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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之一 这是一个几近单恋的故事。恋爱的双方文化水平有些距离,文化教养较高的一位是追求者(简称N) ,被追求者年纪较轻,容貌出众,在北京同性恋圈子中较有名气(简称S)。 他们是在大街上相识的。 那是四月底一个温暖的春夜。S君在某饭店跳了一阵舞,觉得兴味索然,便出去漫游,想结识几个新朋友。他那天化了一点妆,显得英俊潇洒,卓尔不群。他一到某个同性恋聚会场所就有几个岁数较轻的小伙儿围了过来,大家聊得很高兴,这时N君走了过来,S以前从未见过他,他长得不算好看,但举止不像一般人。 S君看出他想跟自己搭话,就故意躲着他,因为S一向认为"让人追求是一种心理的享受"。N君还是同S君搭上了话: "你是不是叫S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头三四年就听说你了。" "是吗?" "你看我好吗?" "你不错。" 接下去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阵。 N对S说,他喜欢他,要求接吻和拥抱。S说没兴趣。N要告诉S自己的职业背景,S也说不感兴趣。当S问N多大岁数时,N没有说实话, 只说同S一样大,因为他听说S不喜欢岁数比他大的人。又聊了一阵,S终于答应同他拥抱接吻。由于S在圈内是以性感著称的,N提出想一饱眼福,S满足了N的要求。双方约定了5月11日再见一交面。到了约好的日子,S去了,在某街心花园,S碰到了儿时的几个朋友,大家说到饭馆喝啤酒去,就簇拥着S进了一家饭馆,那时正是约好的七点钟。 和朋友们喝着酒,S说:"我约了一个好的,让你们开开眼。"大伙正大声嚷嚷着起哄,N走进了饭馆。但但是他靠门框站着,看着S,并不走过去。S对小伙伴们说: "约好的来了。"大伙似乎大失所望,说这人怎么长得这样,老学究似的。S招呼N过来坐下,还给了他一瓶啤酒,他不喝,哭了。小伙伴他见状都离了席。只剩他们两人时,N埋怨S向他示威,他质问S:"为什么招这么多年轻漂亮的?为什么向我示威?你肯定瞧不起我。"S显现蛮横的态度。这时N掏出一封信,S不看,并绝情地说:"给我写信的多了,挺乏味的,我不看。"N说你不看我就死在这里。S让了步,答应看信。以下便是那封信的原文,是N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夜晚写下的: 朋友,紧握你的手。 怎样称呼都不是至关重要的,一切尚是一个未知数。种奔东西,亲如手足,乃至什么都没发生。可我还是傻兮兮地拿起了笔。 恕我冒昧陈辞,绝非有伤你之意,而文字的语言既可以作为一种游戏,也可以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记得分手前的约定吗?或许你刚刚走进家门,或许你正准备入睡,或许你还在辛勤工作,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此时的我正伴着你,愿这是一个浪漫又非常美好的夜晚,带给你愉快的回味。 大地醒来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遐想。枯黄又变成了绿洲,生命就在于顽强不息的寻求。你和我恰是在这个春与夏握手之际,如同老友邂逅相遇。你一双眷恋眼睛,朦胧之中是那么普普通通。说不清是好奇心的驱使,吸引力的作怪,还是自我性生理上的连索(锁)反应。最初是一种漫游。没有奇特的故事发生,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自然地往下演奏,沉重的节拍使我的心头笼罩了薄薄的一层雾。我恨含蓄使人发狂,使人不知所错(措),但它确是架起了一座爱的桥梁。吻改变了一切,使两颗流星同使(驶)一条轨道。问自己得到了什么,似乎是一无所有,似乎是世界上最大的富有,也许正因为如此,迫使我继续地往前追求。在我的眼里,你并不像人们崇拜的电影明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特点,而是一个从地平线走来的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有男子气质的人。你的轮廓是一首小夜曲,富有神奇物质财富的魅力和着恋。我喜欢,我留下了,没有去想其结局会是怎样只想一切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累累伤痕,人间的甜酸苦辣。我走过的已经很累很累,真是一个地道的凡夫俗子。我当过几年工人,上过几年学,立过功受过奖,进过公安局,蹲过监狱,接受教养,可以说荣誉和耻辱一肩一半。我对你不能隐瞒,你也有过不幸。以我的经历你也应感觉到我已不止26岁,而是已到而立之年。当你看到这里,请不要失望,我对你讲的全是实实话。失意吗?你可以重新选择! 对你我有我的顾虑。已有痴情人,认识的人过杂,还有我很难接受的随随便便就可以在一个默(陌)生人家过夜。我不得不问自己,你能真心地爱我吗?要说距离,人与人之间都是存在的。不管昨天如何,愿经过我们的谈话相互都有所帮助和启发。 印象最深的要属吻了。现(今)社会中真正懂得爱、懂得感情的人少得可怜。性生活和爱我以为不能完全划等号的。而你的吻我感到了许多,这并不是一个人在这方面的老练成熟,应该说是一个人独自具备的发自内心的表达。你给我的感觉更使我有点不能自拔。吻是最高尚的,可以通过吻表达出全部感情。这一点正是我被俘虏之所在。我想这一段经历在记忆中是不应轻意(易)地抹去的。如果你的选择是走下去,那就应该是真心相爱,种自要为对方作出牺牲,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变心。当然一般朋友也就无所谓了。这个决定权由你来行使吧!写此信时心里是矛盾的,语句不通之处,见笑,字迹潦草见谅!愿5月11日上帝赐予我们一个好运气! 送给你我唯一的财富--全部的感情和爱最美好的祝福--吻你4月29日晨 大概是受到信中真情的感动,骄傲的S态度有所改变。他抽N解释说:我不是在这些人中寻找爱, 只不过是为了交朋友有用。N说:我不想让你这样,我喜欢你,我要独占你。 S回答说:谁也别想独占我。但同时表示:我第一交见你时答允你的事我都给你,以后也给你。 N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地址都告诉了S, 但不问S的真名地址,并对他说:如果你爱我,会主动告诉我的。原来,N曾是某厂的团总支书记,曾为同性恋行为入过狱,他在狱里学完了大学课程,通过了成人自学考试。据N说,他入狱前就听说过S的名字(绰号),在狱里又听人提到他,因此对他的兴趣越来越大,曾暗自发誓:一定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占有他,独占他。 这次约会之后,两人有时互通电话,N常常为S搞歌剧、舞蹈的票,他们一起看过《茶花女》、《卡门》,英国皇家歌舞团的演出竟看了两遍。S对N越来越有好感,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 自己不应当太冷漠无情了。他们两人每周见一次面,但S并没有断绝同其他人的效对S的感情不专一感到痛心, 给他写了第二封信,劝他不要同别人好。原信如下: S: 我终于提笔写这封信给你,因为这样下去不知再有什么故事发生。因此,藏在内心的话就一吐为快了。 记得立夏之前的那次无声的角逐吗?猝然间的变化似乎使时间停止,空气凝固,你一把拥住了我,把嘴唇紧压在我的唇上,只觉得头脑中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地反应着你,近乎贪婪地迎接着那种令人晕眩的甜蜜。我感到浑身火热,正在燃烧,呻吟着,恨不得让自己在这疯狂的甜蜜中被燃烧成灰烬。 可是,你心里并没有我。你的性格豪放不羁,潇洒如原野上奔驰的野马!17岁的失足,距今也已八载,结交了众多朋友,他们吸引你,你吸引他们,我无法和他们抗争!我已在忍受从未忍受过的痛苦我以(已)不想高于谁或低于谁只求平等。我以为这是人格最起码的准线。我想,我又在做一件傻事,我实在不该写这封信。我只是要发泄,要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 我想,我之所以不能得到你的心,在于我不富有侵略性,顾虑太多,为别人想得太多,又有一份很可怜的自卑感。多少次,我想抱住你,对你狂喊"我爱你",可是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我就是这样懦弱的、自卑的、畏缩的,难怪你不爱我!我自己都无法爱我自己! 我绞尽脑汁,确以为每周一回恰到好处,并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没想到你对这一回都不保证,似乎我成了多余的人。我承认我普通,我准许你与任何人来往,但朋友间应彼此尊重才是!想时间仅仅过去一个月,就跋涉如此,这样下去有何价值,又能带来什么愉快吧?倒不如普通朋友不伤和气。 我想,一个人最起码的,你可以爱人和被爱,也该知足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两样更重要呢?是留下还是放弃还是由你决定吧。祝你顺心如意N5月29午 接到第二封信后, S虽然有所收敛,但仍未完全断绝和其他人的交往。一天他在某饭店结识了一个服务员,他和S长得很像,只是矮一点。S认他作了弟弟。一次他们俩接吻被N暗中看到, 不免妒火中烧。N追上S,拉着他的手哭诉自己对他的感情,S却绝情地说:说完没有?我要回家了。他这时真有点讨厌N,也许是他的文化教养使他不太能理解N这份狂热的恋情。S倒真像《莱尼和他们》中的女主人公莱尼,是个"感性的天才",他的喜恶爱恨全凭感觉,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兴趣大时怎么我都行,兴趣不大时怎么都不行。他还有一句名言:学历越高性欲越低,没人味了。 随后S收到了N的第三封信,内容如下: S,属于我的朋友, 有时想起一些东西,总是感觉似乎一个人变了,什么都随不下,或许这就是一个人在感情上的弱点。我在你众多的朋友中又算得了什么?尤其是我和他比起来更是显得可怜兮兮!真的,我第一次表演第三者,可心灵深处是极为痛苦的。我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偏偏我也爱上了你。 谁让我比你大几岁,总得明白世(事)理。既然我爱你,同样也应该爱他,都是朋友,都是我的弟弟,与朋友同甘共苦。也有内涵的蔓延,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如何处理好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我没信心,但会去努力做的,因为我要珍惜眼前,珍惜我们在一起的光阴。 过去的一切对于我们是一片触目的废墟,但是,再也没有人、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重新推下去。反复的思考之后,我做出这一抉择,我不再画地自狱,我不再浪迹四方。 让我们记住: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相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不是一切召唤都没有回音;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灵魂都可以灭亡;不是一切无望都落在不幸者身上……S, 一切的一切放在你我的肩上,我们共同担当,彼此献出终身的自由,朝着我们共有的方向。你的N7月1日晚 在这封信之后, S防线终于崩溃了,两个人的感情生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每天早上七点半,N准时到S家接他,把他送到单位,下午四点半到单位去接他回家。从7月到9月的三个月中天天如此,风雨无阻。他们的爱情在春天萌芽,在夏季成熟。S25岁的生日时,N为他写了一首诗,据说还在报纸上发表了。那封生日贺信照录如下: S弟:你好。 30日你就是25周岁的人了,祝你贺你又长大了一岁,此时刻不知你在想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许多,许多,是无法用语言道出的,我以为种自心里都是有数的。 相识三月,有喜有悲有欢乐也有痛苦,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欠缺,愿一切都能云消雾散。 送两首散文诗以示我对你的祝福。 "窥测着大地的脉搏, 吸吮着自然的气息。缅怀着生根、破土,想象着深绿、枯黄,一丝丝震颤伴随着黎明的旋律,一阵阵温馨散发着沁人的芳香。用春天带来的热烈微笑,在缤纷的世界里绽开一片的绿洲。脱掉单薄的外衣,瞬变美丽修长的身躯。" 我给他起名为"嫩笋",虽然是写的小小植物,但它有着较深的内涵。 "漫步的那条小咯, 嫩笋在脚下发出声响,丝丝缕缕淅淅沥沥的夏雨飘洒,伴着一首奏鸣曲。我呼唤-- 弹指光阴空陶醉,雄鹰展翅一去难追回,蓝天、白云、轻飘飘地系魂游荡,伴着一首狂想曲。我呼唤-- 寻觅到一弯新月,暗淡的夜幕有了生机,同路、同行、共命运的含小微笑,伴着一症贺舞曲。我呼唤-- 方竹自立而奋强,用血和肉开拓新天地,格调、节拍、全音符的不可改变,伴着一首交响曲。我呼唤--" 我给它起名"无题",是否能产生共鸣?祝生日愉快。N7月26日 N接送S的原因据S讲是"他不愿让我出去淫荡"。在这三个月中,如果S偶尔想出去和别人接触,就跟N说"我要出去",N允许他和别人接触,但不允许他同别人做爱。每当S出去时,N都跟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他。 这三个月中, 每晚六点半N准时把S接到自己家中,入夜再把他送回家。S没有在N家过夜, 据说原因是"我怕真爱上他不可自拔"。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如何渡过的呢? S从小喜欢编织,手艺不凡。他给N的母亲织了一件毛衣,她赞不绝口。S觉得N"学识渊博",很爱听他讲种种事情。有时S躺在床上,N给他读小说。《复活》、《安娜卡列尼娜》、《南茜自传》等等,S喜欢N的嗓音,那是和种悦耳的男中音。N对S说,这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一辈子都忘不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点对同性恋者来说尤其真实无奈。异性恋者多有白头偕老的,同性恋者却极难做到。当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长期的甚至终身不渝的朋友--英国著名作家毛姆就有过一个长期的同性恋伴侣--但是没有公开的合法的婚姻关系毕竟同性爱情变异的催化剂,即使是异性恋结成的合法婚姻不是也还常常会以离异告终吗? 秋天到了,这个爱情故事也进入了秋天。一天,S对N承认说自己始终没有爱过他,"这么长时间了,他的爱也熄灭了吧?"N却说:"我越来越爱你了,已经分不开了。 "S说:"说我不喜欢你不是真话,但我真的不爱你。三个月来,你已经了解我的每个毛孔。 我虽然可以违心地说我爱你,但我真的不爱你。"N听罢这话,抱着S哭了好几个钟头。 S坚决表示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说自己的感觉是老想让N作自己的哥哥,并说"我对你连性感(性欲?)都没有了。"N则痛苦地责备S"太残酷无情了"。 随着冬季的到来, 爱情之花枯萎了。两人不再经常见面。N过年去看S时,S劝他结婚, N说"看看吧。"。当N告诉S自己已交了女朋友并问S是否也交了女友时,S为了彻底打消N的念头, 说说自己也交了女友。N说"那你就好好交吧。"N每年准时给S两张贺卡,一张是生日卡,另一张是圣诞卡。 一年之后,两人又邂逅一次。当时S刚好从一位外国人的汽车里出来,N旧情难忘,想叙叙旧,但S想:他都已经快结婚了,还想占有我。S越想越气,让他不要再纠缠自己,并故意气他说:"我以此为生了,你甭管我……"由此又引出N致S的最后一封信,信中写道: S你好! 上星期夜里见到你,分手时我答应给你写信,看样子还真有点让我为难。这样说或许又伤害了你了,其实这是诚实的语言。你想想,单线的表白怎能构(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交流。但是这封信还是要完成的。切不可生我的气!从一个多小时的谈话中,我感到最可怕的是你的变化,精神上没有支柱,生活上没有自信心,而最让人痛心的是,正式的工作不干,竟用在社会上乱来为生,可笑、可怜、可怕、可悲!你的脊锥(椎)骨长到哪里去了,做人的最起码的尊严怎能如此轻意(易)丢掉,过去你不是这样,这不是社会的责任,这是你的自卑,实实在在的懦夫!我内心不安,我为你的身心健康担忧。我也不想对你多说什么,多问什么。但是,我要提醒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是没有出路的。希望你能自爱。 你还记得我给你写过这样一段话吗? "感情这东西无法强求,属于自己的你丢不掉,而不属于自己的你就是用尽心机也挽留不住。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来是一个,去仍是一个,生活是一个人过的,谁也不能替谁背担子,朋友让我们各自珍惜, 珍惜眼前,珍惜我们在一起的光阴。"望你认真回味一下从第一次给你写这段话到现在,珍惜了多少? 前不久写了这样几句: "想你是没有用的,我不是在想你,我是在想那寒冷的残冬, 我是在想那酷热的湿夏,我是在想你我相约的一个日子。"希望你能喜欢,或许能对你有点启发。不知是否已去上班?我相信你没有骗我,对吗?别不多写,在我结婚前我会挤时间去看你的。代问全家好。祝生活愉快。N9·1晚 又过了一年多, N与S在某浴室不期而遇。N已经结婚又离了婚,据说是和老婆没话说, 互相厌恶,没有性欲,也没有性生活,"老回味我们在一块的时候"。N仍是旧情难忘, 他让S说句心里话:"你究竟爱不爱我。"S竟硬着心肠说:"不爱,从来没爱过。 "N毕竟没有唐·何塞杀死卡门的勇气,只是辛酸地说:"你真是冷酷无情啊。 "尽管如此,N还是拿出刚得到的七十多元稿费请S共进晚餐,席间他们谈起了许多各自别后的情况,N说:"我离完婚以后还是头一次这么高兴。" 这段缠绵悱恻的恋情还有一个小小的尾声。一天,S和他的女友逛街,碰上了N,N没好意思打招呼,只是默默地跟着S,到只有他们两人时,N说他只想亲他一相,S答应了他。他吻了他之后,走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实录之二 有位大学生讲了他的恋爱史, 这也是他到接受调查时唯一一次真正算得上"恋爱"的恋爱: 真正算得上是一次恋爱的是和我的一个大学同学。这个人长得不大好,比较黑,个子也不高。我这人是比较注意长相的,所以一开学时我并没注意到他。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见解新颖,谈吐不俗,对人热心,我开始注意他了。后来和他接触多了,我发现我俩有不少相同的爱好。我们俩都喜欢佛经道经,也爱谈谈禅,还喜欢摄影。我们俩常一起出去照相,和他在一起,我感到特别轻松,开心。过节时,家里来了好多亲戚,特别热闹。我不爱参加,又不得不参加。一边敷衍,一边就想:要能和他在一起多好。 那年有一天,因为第二天不课,大家都回家了,宿舍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我们先去看电影,又一起吃饭喝酒,我们俩都有点醉了。我趁着洒劲对他说,我是同性恋。他说,你可别吓唬我啊,这儿可就咱们俩。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我要上他的床,他睡的是上床,我睡下床,我想爬上去,他说这怎么行,一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的,一边用手打我,不让我上去,结果那次我就没上成。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有点后悔,不是怕他出卖我,不信任他,而是怕他因此疏远我,结果他并没疏远我,我们反而更好了。我们经常手拉手在校园里走。因为好多人都这样做,所以没人看出有什么异常的。(这一点可以说是西方同性恋者在中国看到的最令他们艳羡的景象--在西方社会中,两个男人手拉手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以为他们不是同性恋。有位朋友知道我们在做同性恋研究,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事例:有一位从西方来中国留学的女同性恋者,爱上了一位中国女同学。她俩经常手拉手在样园里漫步,这位女同性恋者深感幸福,可她知道她的中国女友并非同性恋者,而且一点也没想到她的这位外国朋友是个同性恋者。这位同性恋者对给我们讲这个故事的人说:她以为我对谁都这么好,可她哪里知道,我只爱她一个,我只对她才这样好呢!--作者注) 差不多半年以后,有一在首体有音乐会,我买了两张票。我故意买的晚场票,就为了散场后把他带我家去。我家有一个空房间,里面有一张双人床,不像学校的床那么窄。那天晚上我们俩就睡在了一张床上。我一直求他让我抱抱他,他最后终于让步了,说,那你就隔着被子抱抱我吧。那天我达到了快感,他没有。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很有意思,我不断进攻,他的防线一道又一道地崩溃--先是隔着被子,后来是隔着衣服,后来是隔着裤衩,再后来就什么都不隔了。现在有时他比我还主动,能够主动地拥抱我,亲吻我了。可他还是矢口否认他是同性恋者,我问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好?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看见我就想和我亲近,看见我心就怦怦跳。他还对我说,他以前谈过两个女朋友,男的里面他只喜欢我一个,别的男的他都不喜欢,也不会去喜欢。我觉得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有一段时间,他总来我家,我妈有次说:我当了一辈子老师,还没见过两个男孩这么好过呢。我觉得她快怀疑我了,后来我们就不在我家,改上他家了。他也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他父母从不过问这些事情。可是有一次差点露馅了。他家是那种单元房,各屋门上虽然有锁,但从来不锁的。有一天早上,他妈来叫他起床,平常她都是在门外叫的,那天不知为什么突然一推门就进来了。当时他正趴在我身上,他妈一推门,他吓了一跳,赶快躲开我,可是两人还是贴身躺着,如果她妈稍微加点注意,就会发现我们的秘密,可她终于还是没有发现。 我们只是相互用手和口,有时在两腿之间射精。我提出过肛交,他不同意,他说怕得艾滋病。我们有一段比较频繁,现在大概一礼拜一次。我认为性并不特别重要,主要是感情上的交流。我对我有爱的感觉,他也说过,和我在一块儿有像兄弟一样的感觉,和别人在一起时就没有这种互相依赖的感觉。我真的有这么一种感觉:我要是出点什么事,他非难过死不可。我俩每次分开时,他都一再嘱咐我,别让车撞上。我问过他:你爱我吗?他总是不置可否,他怕承认了爱我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了。但他通过别的方式表达过这个意思,他说过"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这类的话。 实录之三 一位大学生给我们讲了他痛苦的恋爱经历,由于恋爱的对象是一位异性恋男子,他的苦恋注定是个悲剧: 有一件事一直折磨着我,人必须把它讲给您听,虽然我一向不太善于讲叙述故事:我是XX学院的一名大学生,从小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也因此养成了多愁善感、孤僻敏感、以女人性格自居的同性恋情结。 上了大学,我的悲剧便开始了。我认识了一个对我很好的男孩,他和我住同一个寝室。我向他说了:我的处世哲学是,要么我爱你,要么我不认识你。但他根本不理会,依然对我好。自然地,我便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有一个夜晚,我终于爬到了他的床上。当我焚心似火、他冷铁一块时,我就知道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永远不会和我一条道的。第二天早晨,我看见他眼里闪着泪花。我羞愧,我懊悔,但我却不能不爱他。 这其中的故事当然不仅这些,您也想象得到。我要说的是我现在的命运:现在,他在事业上飞黄腾达,不但是院团委的红人,还是预备党员,我发觉他当初和我好也是看中我的才能而耍的手段,但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爱他。但因为我太爱他了,我明白为了他的前途,我不能再缠着他死缠烂打的(因为我们的事目前还无人知晓)。但是,我和他就住在同一个寝室,我又爱得那么深,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无不揪着我的心,甚至他和别人上一趟街,我也要一个人哭上半天。我着了魔似的地爱着,拔不出来,我已经失去自我了。我只在心底呼喊:我爱,我爱,你为什么不来爱我? 为了他,我想出逃想自杀,但我觉得自己太亏了:我本来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却半途而废,我还没享受到活着的滋味就白白地死去,而且,我还有对父母亲人的责任呢。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绞。我每天有气无力地睡在床上,也不上课也不吃饭, 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他。他终于说:"难道我们中间真的必须死一个方能了结么? "哦,天哪,那就让我去死,去死,我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但他知道我萌生死志时,便流着泪求我,说宁可毁去名誉接受我的一切要求。但我不需要这种怜悯,我要的是真心的爱。因此,我们没再发生性关系,但我们的心灵每天都在流血,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几乎发狂了。被人视作精神变态,歇斯底里,连我自己现在也怕了。我难道真的只能发疯或去死么?人们哪,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所爱,为什么不允许我有? 您知道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藤,缠树的藤,而作不成树。何况我一向被人视为"林黛玉式"的人, 逐渐自己也这样认为了。但是,陷于目前这样单恋的尴尬境地,特别是像我这样忧郁而又执著的人,实在是难走出的。我知道我不该揪着他死缠烂打的,但是我们毕竟在同一个寝室,我们毕竟深爱过而且深爱着。我虽然可以不理他,但听着他与别人谈笑风生或独自落泪时,心里那种"帘儿底下听人笑话"的难受和折磨,恐怕作为女人的李老师稍许有点感受。我承认我的性情太过女性化了。试想,谁能忘掉就在身边的自己最爱的人? 本来暑假期间,我已经做到能够忘记他了,但一到学校看见他的面容,我就不能不在心里狂喊他的名字。尽管现在我已不再打扰他(您相不相信?整个大学期间,我们只发生了两次性关系,至今我还没有吻过他,而自从发生第二次后,我们就在人前不说话了)但是每个周末,他都陪我逛两个小时马路或到酒店里喝酒什么的,随意说些什么或不说什么,在我都是莫大的幸福。有时想想,感情使我变得好贱!他说"绝不谈感情", 说"现代人只要理性,少要感情"。我说"我只为感情而生!我作不来现代人。 "真的我作不来现代人。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努力学习过,但我发觉自己不学习只在期末背背书照样拿"全优"时,我就学不下去;我只写我诗文,但是往往只是满纸的情感和化不开的泪水。 我发觉身边好多肯有同性恋倾向的人形象似乎都比较猥琐,我不想接触他们。况且,我的爱恋并不仅在情欲的发泄上,我更需要对方的心给我以抚慰。因此,我好惨的。关于我的父母,他们已经有了前两个儿子传宗接代,对我是听之任之。再者,我也决不会在他们有生之年把事情让他们知道。有一点您们可以放心:我是决不会去死的了。前不久,我独自坐火车想逃到湘西去老死他乡清静一生,但在火车上看到车内车外那么多含辛茹苦、衣衫破烂的人挣扎着都想活下去,我流了一火车的泪,第二天就返回来了。我从此知道一条真理:热爱生命!不管有多么大的磨难和苦痛,都要热爱生命! …… 谈起爱,我眼中已不再流泪,只是一个劲地泣血。我的天性是悲观的,或许冥冥中决定了我一辈子都不能快乐。我又爱上了一个男孩。爱上一次心便受伤一次,爱上一次就是死上一次,但我的感情却又是那么饥渴地渴望着去爱,所以当我碰上以为值得我爱的对象时,就把我的感情毫无保留地付出来,但我的付出总是得不到回报。我的每一次付出都是带着多大的希冀和真诚啊,现实对我的打击已经使我对痛苦感到麻木可是心脏却为什么缩紧了,流不出一滴新鲜的血液? 这个男孩叫E, 是XX大学的,我通过"征友信"认识的,很纯很文静,是我喜欢的那种样子,但我们交往了几次后,他告诉我说,他对我没那种感情。那一刻我真的又想去死。我不知道前世我犯了什么错,才让上帝今生这样来惩罚我。让我把这颗心交给谁? 交给街头那些形形色色的"一夜情缘"的所谓同路人?那样的人F哥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为了让自己快乐,我也许会去同他们聊聊,但我不会同他们建立那种关系的。有时,我宁可自己什么知识也不懂,好让可以像那些人一样地去挥霍青春,但那不是我的幸福。我只是想找一个文静、羞怯、纤瘦、像我一样、能和我结伴同游的男孩而已。我知道这种类型的人在中国的同性恋者中应当是占大多数,但他们或许大都关押在校园里,与自己的内心进行着中国式的永无休止的争战!有时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长得太丑,以致与不会有人来爱我了?老师,您是见过我的,我应当不算最次的吧?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茫茫人海,我就真的碰不上一个志同道合者? 我应当提醒自己:今后决不轻易再去爱谁。但我知道,一但有了自以为值得追求的,我仍会义无反顾,哪怕所受的伤害更大。是的,我将不懈地追求,像逐日的夸父,像扑火的飞蛾,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幻,直至生命的终止。近一年来,洋溢在我心头的想法一直是:一了百了,死是最幸福的事。死是最幸福的,也是了简单的事。但我所以能支撑下去,还是是因为谁发明的一句话:死都不怕,还怕活么?但在真正的打击面前,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 或许,我该笑着对自己说:亲爱的,别灰心,你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作这种人吗,那么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头呢!我的心中刻满了"暴风雨,你来得更猛烈些吧"的豪言壮语,可我的泪水为什么竟盈满了双眼--天哪,不写了!或许我也不该把这封信邮给您的,但我必须趁着我还没有嚎啕,赶快给您寄去。 我记得还有句话在一开始就要向您说的:我现在好像连白日梦也没有了,真的好怕。因为只要我有梦,一般都能做到。但我现在连梦也懒得做了。是不是太荒废了自己? 实录之四 这是一位同性恋者的自述: 我的"悲剧"很小的时候就上演了。 5岁那看我和邻家的大哥哥到大河边戏水。他对我很好,经常买糖给我吃。他是家中的独子。父母感情不和,但因为他的存在而没有离婚。但父亲的威严禀性吓得他经常不敢正视父亲,蜷缩在母亲温存的呵护之下。他的功课在班上名列前茅,他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后来他师范毕业回到母校当上了老师,我的班主任。我们两家仍然是老邻居,我们两人更是好兄弟。 从我记事时起,他就是我的"头",我是他的影子。虽然我们相差12岁,但相同属相,相同的个性,使我们不可分隔。夏天的河岸上有我这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和大哥哥的身影。我发现他的鸡鸡上长了头发,他说以后我也会长的。他让我摸那些头发和鸡鸡,后来又让我吮他的那个,我怕脏不干,他说以后不给买糖了。我干了,直到他那里流下浆糊。他说是浆糊。他对我真好,真的很好。 后来,我上学了。每天只有放学以后叫他辅导功课时能和他在一起。对我而言,他是个十分有耐心的好老师。平时他很喜欢自弹吉他唱歌,还会画画,我也慢慢培养起了那些爱好。刚上初中时,我开始变音了,嗓音难听透了。他告诉我这是生理现象,正常的,过一两年准会没事的。于是我把业余时间用在素描上。画人体,我的模特是他,他的模特是我。当然我们的作品很少被第三者看到,大家只能看到我们的静物写生。 当然了,我们也有闹别扭的时候。一次,我和一个同班男生一起去浴池,可却碰见了他。他说: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到三点半,你去哪里了?他动怒了。我于是故意气他:你管不着!与我同来的同学被我的大胆吓呆了,因为我是在跟我们的班主任顶撞。那天晚上我没有去他家补习。第二天我也不想去,然而他却主动来了。妈、 爸、妹,他们看电视。他直接走进我的卧室,关上门。"怎么还生气?物理怎么考的? 再这样下去,我看你怎么考高中!"我仍然不理他,他沉寂了。走近我,像往日一样抚摸我的头,压低声音说:"原谅我,浴池里不该当着同学的面跟你嚷,可是你也不该卷斑主任的面子呀,传到同学们的耳中可怎么好!"我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你的专利, 我有交朋友的自由,你跟我算什么,变态,同性恋,基佬!"最后的两个字,是我那时刚学会的,也用上了。他呆了,手慢慢地移开了我的肩膀。关门的声音,很轻。 以后我们只在课堂上见面,他讲他的课,我看我的小说,他视而不见。转眼期末考试了,题很难,我的成绩可想而知,糟透了。我意识到真的离不开他,起码学习离不开。可是自从赶走他后,往日里他对我十年的爱抚更让我难于割舍,回味无穷。尽管女人是个谜,但这个谜我没有心情去解开去探求。尽管他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羞辱、抵触,可过不了半年,我已忍无可忍,打心眼里需要他的存在,抚摸,吸吮,吻,甚至他的声音。那天晚上我敲开了他的门,屋里两个人,那女的也是我的老师,很丑。我记得他曾说过,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母亲,一种是情敌。我知道这位老师是个老处女,但她很善良,经常帮助人,学校里有名的好人。我知道他选择了她的博爱,她的宽容。至于爱情,至少我知道她得不到。结婚那天,我们全家都去了。婚礼好排场,好热闹。不久女老师怀孕了,生个女儿,长得像他。 噢,对了,那封信的事儿,忘说了。在他关上我的门之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信,好厚,开头无非是让我谅解,可后面的内容,当时我没有全理解,直到他结婚之后我才慢慢地理解了。泉儿(名字有改动--作者)--他总这们叫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开裆裤开始我就逗你玩,抱你,亲你,你和我投缘,听我的话,把我当榜样。如今你长大了,有思想了,不再需要我的保护,甚至讨厌我了。是我让你尝试了你或许本不该尝试的东西,让你像我一样的不正常,但我是真喜欢你,爱你。今后你自由了,像你说的,你不是我的专利……我已经跟老处女好了,还记得给她画的漫画吗?你说她是"北京人",四五十万年前的北京人。她是什么人我无所谓,跟她结婚是做给外人看的,结婚后我俩彼此成全对方了。是吧!泉儿,在我还没有被污染之前,你能来见见我吗?最后一次…… 收到信后,直到他结婚的前两天那个晚上我去了。由于当时他家里住满远方来贺喜的亲戚,那晚上我俩上山脚下的河滩了。晚风挺大,他为我披上他的外衣。月光下,我们背靠背坐着,听着水声。忽然他转身把我搂在怀里,狂吻着我,解去自己的衣扣和我的拉链。不知过了多久,他疲了,我累了,月黑风高了,我们才返回。 再后来我考上了一个专业艺术学校,离开了家乡,离开了他,也告别了那段孽缘。当然我们彼此始终通着信,嘘寒问暖。人总是怀旧的。 如今,我走上工作岗位,新的开始,我也想过和种新的生活,然而那段历史毕竟真实地存在过,忘不掉的,除非我死了。 实录之五 以下摘自一位调查对象的信: 最近,我的一位朋友在信中给我寄来了他的一篇作品,说是表达了他对我的感情。我把它抄录给您,也许它能对您在分析同性恋心态上有所帮助。这篇文章的背景是今年夏天,我在X市去探望我的一位战友。抄录如下: 你走了,在我们重逢之后。我们分手数年后,与你又重逢。回忆我起我们重逢的日子里,我已习惯于每天都去你住宿的地方看望你。看看你和你住的地方,问问你一天的劳累,因为你肯定会为一些业务上的事不顺利而烦恼。 你走的前人一天,我破例在你那儿吃晚饭,。你从食堂里打回了那么多饭菜,一个劲地让我多吃,下去到我再也吃不下一粒米。 第二天,我上午把工作处理完就直奔你那儿去。你一看到我就从我后里接过自行车, 说要和我去吃"最后的午餐"。在那间小饭店里,你告诉我你是下午3点的火车,问我能不能去送你。我实际上下午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我还是摇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而是我不愿意看来火车载着你滚滚远去。我一直深爱着梁实秋的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大风大雨我也要去接你。 吃完饭,在你的住处,我们握手道别。你又问我,"去不去送我?"我再次摇头。你笑了。看着你爽朗的笑容,我知道你了解我。 就在火车鸣笛的那一刹那,我把一封给你的信投入了信箱,信的最末端写着: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大风大雨我也要去接你。 那,就是我们之间的友情。 也许不明就里的人不会从这篇短短的文章里看出什么,但我确确实实感到了朋友之间的那种说也说不清楚的感情。是恋人?是朋友?是兄弟? 实录之六 以下是一位同性恋者自述的恋爱史: 这个故事的开始是在我读高一时,我的性格可以说十分开朗,但多少有些女孩子气,为此我苦恼过,我想昼做事要硬一些,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可老天好像偏注定了我这个性格,怎么装也不像,。那是次春季运动会上,我们班也参加,要报名参赛项目, 大家十分踊跃,我也报了一个500米,但我那是硬着头皮报上去的,根本没打算跑。到了比赛那天,大家都十分积极地完成了各自的任务,该我上场了。我的心砰砰直跳。这时他出现了:"我替你跑!"这一句话说得我顿时不知怎么感谢他。他很顺利地替我完成了任务。从那以后,我便对他产生了好感,觉得他可以给我安全感, 可以保护我。噢,插一句,他叫M,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身体很壮,很性感。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我也搞不清为什么,我们俩由以前的普通朋友,变成了一对好朋友。这时我们的友谊还纯粹是好朋友的程度,我们俩谈话很投机,他无论什么话都跟我讲,包括他跟他的女朋友发生性关系以及床上戏。我觉得他这样信任我,我一定要好好对待他。 可是就在高二时的一天晚上,也就是他与他的女友分手后的一天晚上,他找到我,说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我便陪着他。一路上,他很伤心,他流泪了,我也流泪了。我们俩都是住宿生,又是一个宿舍的,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11点多种了。由于其他学生都回家了,整个宿舍只剩我们两人。其实这时我的心里也很矛盾,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但我终于还是暂时忍住了。可当他脱去衣服,只穿一条三角裤时,他那健壮的胸膛,性感的胸毛,还有那……我闭眼不看,但我的阴茎还是起来了,于是我便手淫,以此来发泄性欲。每次我都把他当作我想象中的玩物,来刺激我。但这一次手淫完之后不久,我又起性了。这时已是深夜了,我听见了他微微睡熟的鼾声。于是我便下床,掀开他的毯子。当我再一次看到他的全身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扑在他身上,用我的XX顶他的XX,搂他,吻他。他醒了,我傻了,那时候是我一生最感到无地自容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脸发烫得像着了火一样。可是,他并没有说话,一把把我搂入他的怀中,用他粗壮的手抚摸、揉搓我的XX。我兴奋得差点昏倒在他怀中,直到他说他的手湿了…… 就这样我们有了第一夜。事后他说,他那时也很空虚,他把我当成他的女友了。但他并没有表示十分后悔。他问我是否可以保护这种关系。我想,但又不想,因为我知道同性恋是传播艾滋病的祸源之一,我怕。可我还是经不住他的"攻击"。从此以后,他对我可以说是关怀备至,致使同学们都生疑了。但我还是比较有节制的。每当他在同学面前显出来对我的关心时,我总局是以冷言相对,虽然我心里难过,但我必须这样做。每次顶嘴后,晚自习便是"解围"的好时机,也下是这个时机成为我们做爱的导火索。每晚我们必拥抱接吻,碰上周六大礼拜,同学都回家,我们俩便不约而同地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饭,聊一会儿天之后,便上床了。起先还是简单的,可到了高三时,由于学习紧,平时抽不出时间做爱,只有在周六日,所以他提出这样不过瘾,要用肛门性交。我怕生病,他说他有避孕套,我答应了。真的,在那一段时间里,我觉得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我要他的一切,我甚至嘴去舔他的XX,把他的XX吞下去。我一点也不觉得脏,我连他阴部的味道都爱闻。我这是怎么了? 我现在太恼火我的过去了,我想摆脱,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我尽量避免与他单独在一起,周六日我便说家里有事。日子长了,他起疑心了。有一天晚上,他找我谈天,说了些使我感动极深的话,于是我又动摇了。可我的路还长。我现在已经考上大学了,难道我还要让这阴影跟我一辈子吗?我该怎么办?我是多么需要一个能帮我一把的人啊!? 实录之七 这是一个三角恋爱的故事: 我和B是在XX桥上遇见的。 那天晚上我和一个人在河边做爱,当时就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完事后上来,心情很紧张。这时,我看见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我试着跟他搭讪问路,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XX大学的学生自称是夜里出来练跑步的。我们在河边聊天,双方都很紧张,害怕拍炸(指找错了人--作者注)。他故意坐得离我很近,我把手搭在他肩上,他没有拒绝,又摸他的腿,他也没拒绝,可我在这时突然打住,不理他了,这是欲擒故纵之术。他也不走,后来终于忍不住,伸手来摸我。我给他留了电话就走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我家,我指出他不是学生他终于承认是个大夫,又说起上次我摸他腿时硬生生打住,当时他都要急疯了。随后的日子,他每天来我家,连来了17天, X(射精)20次,双方十分愉快,像同居的情人,有时候他也买菜带来家里一起吃。有一次我病假没上班,他马上上奔来探望,当时我们俩谁也不上社会上去。 一个月后,他非让我带他上社会上去看看。我带他去了一处,指给他看,结果他一去就是足足一个钟头才回。我对他说,自从我和你认识以后,就不出来了,期望你也跟我一样。过不了几天他又要我带他去XX公园,在那儿他搭上一个小伙子,也自称是大夫,他们双方都不信对方真是大夫,还互相考问了一通医书。结果那人还真是个大夫,我就叫他C吧。 有一天,B来我家,把C也约来了。从这儿开始,我们就闹起了感情纠纷,差点打起来。我那间屋很小,三人住一块儿太挤。有天晚上他说累了要回去睡。我出去送他走后, 突然发现C在一边等着他,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双方是约好了的。我后来问过B, 他死不认账,还跟我海誓山盟。但此后他就不常来我家了。我急了,就上他宿舍去等他, 他也常不回家。我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去找C了,他还不认账,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没这种事。那段时间我被他弄得神魂颠倒,就老打电话,结果连总机都听着不对劲了,问我:你是不是同性恋? 我满心憋满了无名火,可他又说不喜欢这种事了,说这事影响婚姻,他当时正在交女朋友。我一次次跟踪他,一次次被他甩掉,有一次我还借了同事的农民服化妆跟他, ,最后有一次我终于逮到他和C在一起块儿。他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还有一次我出差,给了他我家的钥匙,结果发现他和C在我那儿住的痕迹。有一天夜里,他住在我那儿,睡到半夜他忽然痛哭起来,哭行浑身发抖,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那天夜里,有人把我和他的自行车胎都破坏了,我估计是C干的。 后不来了。我送了他一双耐克鞋作临别礼物,我也伤透心了。可是有一天,忽然B紧急约我去, 去时C也在。原来B被公安局抓住,留了案底,他让我相法帮他。事情经过是他去同性恋的一个活动场所,见到一个小伙子很漂亮,就去搭讪,小伙邀他一起去玩玩,结果把他带到联防队去了,审问了他一个钟头,他吓坏了,全招了。他说让我帮他,以后什么都答应我。我答应下来,托一个亲戚找派出所长,送了礼,人家答应把他的材料销毁了。 事后我和他的关系保持了一个月,他一周来我家两次,后来又不来了。我对他提的最后一个条件是不许他和C来往, 我还吓唬他说,如果看见你们俩在一起,就杀了你们。 B说这太难了,你要坚持,C会割脉自杀。我不信,他让我看C的手腕,上面真有刀痕。 总之,他在我和C之间是游刃有余。我那时忌妒得要命,有一次在几迭纸上写满了"骗子、骗子",最疯狂时把办公室的电话、暖瓶都砸了。我还想出种种疯狂的主意,比如其中一个主意是在全身写满他的名字,到他们医院门口去假装晕倒,这样别人抢救我时就会看到他的名字,给他制造丑闻。我那时真是疯了。 后来B结了婚, 还送来了喜糖。我们俩谈开了。我恳切地对他说,你一直在骗我,你玩弄了我的感情,我什么都不要求,只要你一句实话。他说,我欠你的,下辈子作牛做马报答你。后来我还送了他一套锅作为结婚礼品,了断了这一段情。 实录之八以下摘自一位失恋的同性恋者给恋人的几封信: 亲爱的Z,我想你。 想死你了。如果有一个能比现在感觉更好的办法,那也许就是死了。我多想死啊!我真的很想能闭上眼睛,无忧无虑地睡去,从此不再醒来……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何时是一个尽头! 一直都渴望,能伏在你的背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写这些的时候,我只感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胸口痛得我唯求一死。Z,这封信你能看到吗?你还会和我见面吗?如果你还能和我在一起,把我的寿命减去一半,也愿意的。 那个星期天,最后一次见你,回来我就病了,口角生疮,小便赤黄,浑身无力,偏又睡不着,头疼得似要裂开,心里什么也不敢想,一想就有针刺般的痛,不由得就要哭泣,可是只有哭的感觉,泪水却没有的。我匍匐在床上,觉得自己像摊泥一样,软弱无用,心里很鄙视自己,厌恶自己,这更增加了自己的痛楚。那个晚上,心力交瘁,既想解脱,又害怕人家笑话。道理上,我懂得每个人的生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 第二天,我得上班,同事们大概已习惯了我苍老而憔悴的样子。我也尽力做得无所事事。 可是到桌前,就迫不及待地拨老C的电话(他的一位老年同性恋朋友--作者注),我待想见他。电话、手机都没人接,我只道他出门办事,可连拨几遍都不成,实在没办法才呼了他。寻呼小姐说,机主出差,已停机了。我这才想起上个周末他告诉过我的, 要出差去X市。放下电话,我立刻就伏在了桌上,用外衣把头也蒙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那一刻,我有天塌下来的感觉。感觉是那样的孤立无助。Z,我是不敢呼了,老C又不在,别人,再也没有唱人了。可我多么希望能有人安慰我,哪怕只给我一只手握着,或者坐在我旁边,默默地陪我。 我站起身,戴上眼镜,原想这样别人可以看不到我的眼睛。我总是低垂着头,不和任何人对视, 可是工作是一点干不下去的,心里烦,心里乱,一想到Z和自己分手了,心里就一阵绞痛,眼泪就涌了上来。我不敢在屋里坐下去了,在阳台上站着。 阳台上放眼望去,二环路上鳞次栉比的大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下午的阳光是惨色的白。对着阳光我无声地哭泣,眼泪一擦再擦,擦下去,平静下去。望着脚下的古老的民房那灰色的屋顶上飞起群群白鸽,带着嘹亮的鸽哨,飞上蓝天。我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一,一个亲密的朋友也没有了,眼泪就又涌上来,我怕给人看见,拼命擦去,脸都疼了。晴朗的天气里,万事万物生生不息,偌大的京城,到处都人头攒动,二环路上各色车辆川流不息,没人理会这座大厦顶层的阳台上有一个极度哀恸的人。我婆娑的双眼微眯着,望着虚空,静静地倚栏伫立,心里不敢稍动,一动就有绞痛袭来,眼泪便又滚出。这样站了很久很久,然后快速低头奔过业务大厅,直奔卫生间。镜中的自己,脸都已被泪水冲洗行透明,鼻子、颧骨、眼皮都红肿透亮,不亮的是眼神,乌蒙蒙的神情呆滞而疲惫。 中午,别人吃饭去了,我坐在那儿,多想有个朋友说话,可我没有了朋友,老X出差了。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那样需要他,依赖他。眼泪又来了。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才觉得饿。下楼,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做牛肉面的餐馆。坐在桌前,极力和老板搭讪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不致于让眼泪流下来,因为在来的路上,眼泪就不止一次地从眼角滚出。 我把最后一根面条捞到嘴里,把汤喝干,付账,起身,一出站门,炫目的阳光照得自己两眼发黑,心里一阵凄凉,泪水又涌上来。 怏怏地顺着窄街往回走,一而再地把手伸到眼镜片后,用大拇指把眼泪抹去。阳光仍是那么灿烂,晴和的下午,我拖了长长的黑色身影,在那条叫作南小街的车水马龙的街上走,荒漠一样的心里,有一个名字永难忘记。不敢想它,一想,针刺般的感觉便铭心刻骨, 少'小时养成的清高孤傲的灵魂刹时就瘫软下来。真的,真的,没法再活下去了。 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乘车横贯北京城,跑到北京图书馆去看几个小时的书……憔悴而忧郁的我很少能引起人的兴趣。因疲惫和伤心而仿佛被阉了一般的我,也很少对别人有兴趣,仅仅执著一念地奢望能认识些朋友,说说话,而已。在艰难的寻肌中,有时仅仅想有一个温厚的人能给我一个暖暖的长久的拥抱就行。我太想了,因此常被人占了便宜。当一个个面目模糊的身影在避人处对我轻薄而猥亵之时,我常失望地将他将他们推开。我宁愿被骗的是钱财,也不愿意是感情。 十来年了,我不断受伤的感情不但没有因伤痕累累而麻木反而愈加敏感起来。风雪闪加的星期天的早晨,我神情呆滞地随众站在崇文门教堂的圣坛前,心里悲伤而凄楚。我不求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来爱我,只求能人一个什得我爱的人能允许我,接受我的爱。真的不必爱我,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为了这,我愿意永远匍匐在他的脚下。 Z,Z,Z,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觉得好的人,他们所有的人都自私而虚伪,都不能真正关心我的感受,只有Z处处想让我觉得好。Z,外表洒脱不羁的你,内心怎么会如此热忱和细腻呢? 对人的体贴、周到也许是你职业的本能,因为你并不喜欢我,但我并不在意,因我我自己也不喜欢自己,没关系的;我在意的,是我无法不喜欢你,你的细心和善良让我无限依赖和信任。在我平庸的蚂蚁一样的生活中,在我遗世独立的感情世界里,你的外表和你的内涵都是我孤寂时的渴望。我已不在乎你是否会喜欢我,我最在乎的是千万别失去你。 Z, 我这样讲你一定感到压力了吧。这样把幸福与否维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简直成了一个包袱!而且如果你真的已成了家,那责任就大了,不可以为家室以外的人分心,偶尔出来玩玩而已,但仅限于玩。我懂得其中的道理,不想让你为难。但无论如何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消化自己过强的情,别骤然离开我,我害怕! 我多想紧紧地久久地和你拥抱,紧紧地,久久地…… 我累了,我很累,能让我握着你的手睡去吗? 我胸口疼的时候,泪水就又止不住了,伏在你肩上,行吗? 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很想…… 你在黑夜的那头,能梦得到我这边的万千思虑吗? 亲爱的Z, 姑且这么叫你吧,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定这些字的时候,我的胸口又隐隐地疼起来。我只想能紧紧地搂着我你,不顾死活地搂着,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死去。我多想啊,那一刻该有多么幸福。写这些的时候,我的泪水又来了,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每个夜晚,我在昏黄的白炽灯下久坐,心里空洞而茫然,一任时光点点滴滴地消耗下去,许多许多的话只想说给你听,好多次想给你写出来,又只怕无法使你看到。内心焦灼而痛楚,…… 周六的下午,我们难得地一起度过。,你的周到和体贴让我后来无数次地感念你的好,这也更让一向孤寂的我依恋不已。活了二十几个年,我爱过的人,从来就没有谁对我好过。人生至此,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感觉过幸福。我一直相信那句话:真爱是无欲的。和你在一起,只想着珍惜每时每刻,却丝毫没有性的欲望,也不知道怎样能让你感觉舒适,怎样才能让你留恋我。我也一直相信,真爱的两个人能彼此习惯和喜欢对方身上的气味的,我也一直希望能在被子里留下你的体味,但不能够。你没有明显的体味,或是综合了太多人的气味而迷失了自己?我还一直相信,能够相互接受的人在性格或气质的某些方面是互补的,也的确地感觉到生气勃勃而骄傲自信的你和悒郁寡欢多愁善感的我有着多大的不同啊! 当我爱一个人时,疲弱和胆怯便如小虫般一点一点试探着爬满我的心头,让我心疼不已,忧伤不已。我不敢说出那句最最真诚的话,也不敢走近那个最最思慕的人。我谦卑而柔顺地想,如果能做他的一个仆人,伺候他,为他累为他苦,甚至为他死,也是愿意的。只要临死的那一刻,他能够给我一个最最温情最最真实的拥抱,就够了。 不知道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年轻英俊的你是否也有烦恼,想知道你生活的种种,想知道你是否愿意我爱。 我本是一个简单而敏感的孩子,因了与生惧来的孤独感,莫名其妙地爱上了高中同学。因为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一回事,我不敢对他讲出我的隐情,朝思暮想,日夜牵挂。我终于借助一个停电的夜晚,向他道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说过之后,竟感到时光像凝固了一样的漫长。似乎很久很久,黑暗那边才答复了一句:我又不是女的,喜欢我有什么用。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纵横满脸。对着黑暗我无声地哭泣,默默地我退出寝室,奔到校园西区,把头在粗壮的树干上一下一下地撞。原本就不希望他有怎样的回应或结果,这样的暗恋,自己实在不堪其苦,只是想说出来,给他知道,却不料为此葬送了一段本不错的友谊。 下一位登场的也是高中同学,他接受了我的情谊,也接受了我无私的馈赠和帮助,而后者才是他真正所求。我舍不得而留给他的吃穿用度的物质,他都心安理得地受用,却无法做到"反之亦然"。倒是有许多机会,我们住在一起,我从后面环住他美丽的躯体,既不知如何表达爱意,又不知如何发泄欲望,反撩拨得他兴奋而难受,常常是他那里呼呼喘气,我这厢栗栗发抖…… Z,Z,这样的想你,你知道吗? 和你在一起,只有两次,这样快地就让你厌弃,我真的不甘心。我本不是个乏味的人,我也曾有着丰富的内心,幽默的谈吐,优雅的举止,和卓尔不群的气度。也曾有着高傲的心灵,不凡的志趣。可是,是什么使得自己这样颓唐,疲惫,憔悴,困顿。 …… Z: 写下这个开头,我迟疑是否仍叫你哥哥,也不知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哥哥。我只想再给你写封信,再写一封。 曾有那么一天,那枯黄的白炽灯在寂静中撒下疲倦有光辉,我抱住自己的双肩在寂寥的小屋中久久地发呆。我是那样地犹疑。幸福能在这长长的期盼中骤然而至,只因为我遇到了你,一切都改变了模样。那些日子,生活变得那样有情有致。我焦躁而困惑地盼望天明,盼望上班,盼望能拨通你的呼机,盼望听到你粗重的呼吸。 曾有那么一天,我在冰冷的暗夜中奔回小屋,以极快的速度脱衣上床,慵倦如猫般地蜷缩在被子中,默默地感受着你的体温,你的气息,泪水在那一刻,便汨汨地滑落。那一天,我第一次为你流泪,只因为,刚刚过去的下午,你和我一起、在床上度过。我曾那么真实地拥抱了你的温热,你的厚重。 曾有那么一天,公共汽车在深夜载着你绝尘而去,仍在车站驻望的我忽地产生不祥的预感。 那么优秀那么出众的Z有什么理由和蚂蚁一样庸碌的我在一起。轻易得来的幸福,让我恍若在梦中一样,唯恐一不小心,这梦就如断线的风筝,离我而去。 曾有那么一天,站在八王坟人流如潮、杂乱无序的街角,在我千呼万唤之后,得来Z的传呼机留言: "帽子留做纪念吧"。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僵住,印象中好像置身于万丈高楼顶,周遭是无法依恃的天空,奇怪而高远。眼前纷纷扰扰的尘世,刹时变成默片时代的电影,毫无声息。良久,良久,悲怆和着巨痛一齐从胸口涌动。在真空般的幻觉结束后,我的喉间发出呜咽的声响。清楚地记得,那一刻,我的眼里并没有泪,一点儿也没有。 曾有那么一天,电车线蛛网般地切割着城市的天空,崇文门三角地巨大的松树,让我想起有着相同景致的哈尔滨。东北人特有的耿直让我直觉地认为是自己任性惹恼了已过浪漫年华的Z, 导致二人失和的罪魁是自己的胡闹。这样的错觉让我内疚悔愧。 曾经那样温厚而良善地我的Z竟能有失宽容地离我而去,说明自己实在是罪莫大焉。就在那个车水马龙的地方,我想到了死。 曾有那么一天,那黑夜的雨滴注入台阶下的砖缝,发出连绵不绝于耳的声响,我在沉重的睡梦中挣扎醒来,眉头拧成舒不开的绉纹,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听凭黑夜一点一点地过去,曙色发白的黎明已然映在窗前了,长长的叹息才从我的口中缓缓呼出。竟然,我又活过一夜,那些为了逃避独寝而胡乱跟人去的夜晚,宛如一个个不堪回首的噩梦,令我心悸不已。 曾有那么一天,我从灯光辉粕的国际饭店大堂里悠然而出,背包里放着那个自称是新加坡华人的家伙给的五百无"打车钱",动容地想,堕落是很容易的,就如死也是很容易的一样。可是自己这样,他知道吗?正像某一个夜晚,某一个男人在床的那头,对着默默流泪的我,冷冷地说到,你这样想他,他知道吗?每个人的生命,原本就不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就这一点来讲,我们,没有轻贱它的理由,不是吗? 曾有那么一天,我坐在新居的窗子前,看着这方院子里黄昏的光线,心里很想你能在我身边,很想很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地想你。想的时候,我泪涕滂沱,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惟求速死。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世界上能有几个,这样痴情地专注于一个人,终归是好事,还是坏事。怎样才能让心死如枯井,从而在其他方面找到活着的乐趣。我不知道啊。写这些的时候,我疲倦地闭上眼睛,把头无力地伏在桌上。过去的,只好让它过去。生活在我,也许只是一个苍凉的手势。爱又如何,我的存在于今生,原本就是一个误会。我想,所有"同"字号的朋友都是。既然如此,那还抱怨什么呢?弟弟上7月某夜Z哥哥: 我想你! 我想你的时候,你知道吗?想你的时候,我的心都哆嗦了。泪水擦也擦不净。我渴望能把头伏在你的背上,痛快地哭一次,然后静静地地死去。我太累了!头疼死了!我多想啊,在你的身;边,握着你的手,静静地死去…… 许多个夜晚,我躺在黑暗中,如同飘浮在无边洋面上的一叶舢板,听凭着时光如水汽蒸发般地逐渐消逝,心里空洞而茫然。无所归依的灵魂在蒙蒙的泛着湿气的夜空中不停地游走。这样的夜晚,你晚我心中唯一的充实。多想能轻轻地偎在你的身边,在呻吟中吻遍你的全身,然后把胸脸贴在你的胸前,尽情地哭泣。那些个夜啊! 如果泪水能冲刷尽心中所有的隐痛。如果泪水能冲刷尽心中所有的疲惫,如果泪水能冲刷尽心中所有的的凄凉,如果泪水能冲刷尽心中所有的绝望,如果泪水能冲刷尽心中所有沧桑,我愿意,将我一生中所有的泪,全部为你洒尽,我的亲爱的Z哥哥。 当我在熹微的晨光中,泣不成声,为你;当我在人流如涌的街上,泪流满面。为你;当我在别人的床上,默默饮泣,为你;当我在公用电话旁无泪咽噎,为你;哥哥,你知道吗?你看我一眼好吗?你摸摸我的头,行吗? 我的一滴泪,重重地落在笔下的稿纸上,它倾尽了我作为男人的所有尊严,打破了我20几年人生阅历的全部原则;我的一滴泪,重重地落在笔下的稿纸上,它凝聚了我予你深深的眷恋,浓缩了我此生此世所有情愫。 经历了这样的一次单恋,我还会有灿若春花般的爱情吗?经历了这样痛楚的情感,我还会有明媚清新的生活吗? 大暑中的这个午后,一场滂沱暴雨给燥热多时的应该城带来些许凉意。当黄昏又来的时候,我匍匐在床,忍着热伤风后的头疼,向你倾吐我的全部心事。我不知道,这样的信发出后,你能否好奇地拆读;更不知道,看过信后,你是否只是轻蔑地一笑。也许像某个诗人所讲:也许我们的心事,总是没有读者;也许路开始已错,结果还是错……我不知道,将这首诗引入我情感的叙述中,是否有违作者的初衷;也不知道,重新解读这几句诗,是否是对自己的心智做降格处理。我只想告诉你,我的Z哥哥把这一切告诉你, 从来就不奢求你的感情回报。我喜欢你,仅仅想让你知道,让你知道啊。 你应该晓得,作为一个有着行为责任能力的成上人,我从来就不后悔自己的感情经历;作为一个有着判断取舍能力的社会人,我开始就知道自己将吞下怎样的苦果。可我还是无奈而悲哀地做了这只扑火的飞蛾。心甘情愿地要这样爱一次,投入地、奋不顾身地伤一次。你是我心灵的惯力,在我驰向情感目标的途中,让我理智的闸把失灵;你是我心灵的洪水,使我情感的设防,溃不成堤。 如果在以往的交往中,我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我求你,能够把我原谅。我知道,我的行为屈从了自己的情感,势必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甚至伤害。但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就像你没有办法阻止我爱一样。原谅我吧。喜欢上你,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错,而且,爱原本就是一种美好的感情。无奈的是,它让人幸福,也更让人痛苦。 有一种药吗,叫遗忘?让我忘掉你,让我心里平静,或者死掉! 活着都这样苦吗?我害怕生活,害怕生命,就像我恐惧孤独,恐惧爱情一样。 如果这一封信引起你的不快,我很不安。7·29夜A的感情生活 (注:本节为王小波撰写) A说, 那几天我心情特别好。大学文凭到手了,工资也长了,女朋友也吹了,真是三喜临门。我想出去走走,就和一帮人到大北窑去。逛到日坛,遇上他了。 对不起,你说,女朋友吹了也是一喜,是吗? 对。有什么不对吗? 他长得很好看, 气质也好。社会上好像叫他小B(我不能肯定),但是我没正眼看他。比他漂亮、比他有名的人我见过的太多了。他问我,这一带的庄主好像叫A,我想见见他。我说,见他干嘛,他也不比别人多点什么。他又去和Y说,一定要见见A。 Y说,要见A容易,你请客吧。他说,好。还说,他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他穿得很时髦,但是经济条件未必好。我就是A,可是我不会见人就说,我是A。 007的电影里也是这样。 大名鼎鼎的詹姆士·邦德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他是邦德,他要等到那个无知小子问出: "Who are you?"(你是哪一位?) 然后才好说: My name is Bond·James Bond·(在下邦德。詹姆士·邦德。) 我们每次看到这里都和大家一起鼓掌欢呼。 A讲的故事又可以这样叙述:有一天,时值初秋,A(他只喜欢穿黑色和粉红色的衣服),Y(他是做服装的二道贩子,很有钱),还有"美的旋律"(我们问A,长得很美吗?他说甭提多寒碜了。)一起去逛大街。走到日坛附近,遇上了他。他骑一辆赛车,穿蓝粗布的夹克,牛仔裤,白运动鞋,跨在车上。他很年轻,苍白,削瘦, 头发有一点发黄,眼睛也带一点金色。A看见他的手很小,但是手指很粗,假如你做过出力的工作,手指会很粗,一辈子不会变。他就这样站在那里,背后是空空落落的街道,踌躇不前,想来打招呼又不敢。在他眼睛里燃烧着渴望,就凭这一点可以认定他是。当然这种渴望不是谁都能看见的。我们有一回和一位同字号的朋友在公园里坐了一下午,他指给我们看了很多人,可我们一个也没看出来。这种渴望也不是对一切人的。A说,他会过来,可是Y说不会。两人打了赌,Y输了。 A说,我们一起到馆子里。他叫我点菜,我知道,他已经知道我就是A,但是他不说穿。他又叫别人点,别人也说,随便吧。他就点。净点些名字好听难吃无比又特别贵的菜…… 坑老杆儿的菜。 对了,当然,不是自己花钱,这样的东西也能吃下去。吃完后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他和我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说。我问他,是不是经济上不宽裕。他说,我家住在农村。又说,我母亲偏瘫在床。 这简直是黑色幽默。到底花了多少钱? 我没打听。打听这个干什么? 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时候带我到你家里去看看。他说,现在就去。我说好,我们就去了。晚上住在他家。初次做爱……他说,我只属于你。我不属于别人,只属于你。我说,我还不能说这话。他说,我只说我。 后来说什么? 后来说到他自己。去年冬天刚献了血,又中了煤气,身体全垮了。那张破床在响,真怕他垮了。床脚架在罐头瓶上,罐头瓶下又垫了好几块砖,据说这样潮虫爬不上来。还说到上中专时,从家里带饭,一大饭盒炒窝头,现在在单位吃午饭,一月的菜金是八块钱。我问他为什么要骑这么贵的赛车,他说他没有别的办法。其实他不喜欢骑赛车,这辆车是上中专时买的,就是因为每天他带的饭都是炒窝头。正是因为他的贫穷无法掩饰,所以他非要有一件奢侈的东西不可。贫穷不会杀人,可贫穷带来的屈辱感可以杀人。他家就他一个人在外边,脱离了农村户口。 这我就不懂了。一辆赛车要三四百块钱吧?又不是运动员,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吃得好一点不是更实惠,而且也是满体面的嘛。 把钱吃了可惜,就是这么想的。 你爱他吗? 当然爱。他是朴实的人。奢华的人我见得太多了。 A的上一个爱人是小C。 好多年以前,他就知道有个小C。那时候人们这样提起小C: "去不去西单?" "西单有啥可去。不就是小C那几个人。" 还有管小C叫语录牌下的小C。 这个外号带一点翘道以望的意思。仿佛小C永远站在语录牌下,手扶砖墙,等着别人来。A从来不去西单,小C也从来不到别的地方去, 所以过去他们从来也没见过面。有一天A在浴池洗澡,忽然发现有人在水下对他做某种事。 A不喜欢这种方式。他蹬了那人一脚,就算打过了招呼。他甚至没有仔细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等到他穿上衣服离开时,那人也跟了出来,说道:"你是A。我在上海见过你的照片。我早就想找到你,让你只爱我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小C。他不漂亮,气质也一般。A说,我不可能只爱你一个人。你要和我做爱倒很容易, 我要到上海去,有兴趣咱们一块去吧。也许是小C斩钉截铁的口气叫人感动。也许是A也想有人做伴。他向小C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A说,亚运会开幕那天,别人都在看转播,他和小B到乡下捉鸟去了。在庄稼地里,用粘网一网能逮上百只。假如是能卖的鸟就发财了,可惜全是老家贼(麻雀)。只好把它们的脑袋拧下来,往下一撕,就把皮和内脏都从身上剥下来。这些鸟可以烤着吃,烧着吃,熏着吃。也可以带回城里去,城里没有这样的东西。后来他们一道回家, 路上碰上了Z。这人我们也认识,是艺术型的,热情奔放,见了面第一句话就是:A,他是谁?第二句话是:我想和他做爱,可以吗?小B躲开了,没说话。等到Z走了,他才出来说:我不喜欢这个人。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A说,我觉得他太脆弱了,不像我们圈子里的人。所以他带B到自己家门口去,这儿的孩子和A都熟。有人说,我亲爱的A,好久不见了。然后就和A接吻。B在一边看着,什么都没说。 小C和A的爱情故事是在火车上开始的。在浴池分后后,第二天他到车站,发现小C在检票口等着。 A说,你怎么真来了。没事别跟我去,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小C说,我真的到上海有事。你看,我把行李都带来了。 好吧,你坐哪趟车?咱们到上海会齐。 我没买票,等着和你坐一趟车。 嗨!我要是今天走不了呢? 那我也不走,等你明天走。 于是, 小C买了一张站票上了车,晚上两人在A的卧铺上做爱。A没有资格坐软卧包厢。后来到了上海,两人有很多快乐时光。其实小C到上海没事,他纯粹是为A去的。 我们很为小B担忧,因为他经济上不富裕,身体又不好,为了结识A,请了一次客, 大概花了他一年的菜金。他和小C不同,小C起码还见过A的相片,而他以前根本没见过A。 他为什么要孤注一掷,把全部幸福的希望放在A身上?A给他打了一件毛衣,他穿在身上就不肯再脱下来。到夏天怎么办? A不应该爱小B。 他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可是小B有好多不顺心的事。比方说他没有考大学,而是早早地上了中专,农村的孩子都喜欢这所中专,因为可以早转城市户口,早赚钱养家。他将来会后悔的,因为他绝顶聪明,对生活有绝高的期望;因为走了这条路,将来一辈子都是小学教师、技术员、护士。当护士也能幸福,不过小B当护士很难幸福,因为他对生活有绝高的期望。 这件事小B是在中专里学会的。他很少到社会上来,虽然大家都知道有个小B,可是谁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怎么下了决心,要爱A,永远爱A。这种想法没什么道理。小B将来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他受不了这些。而A是一定要结婚生孩子的。而且A说,结婚以后没准就收了。他们俩会有好结果吗? 而且A也不只给他一人织过毛衣, 除了小B、小C,他还给一位诗人织过毛衣。这个诗人给A写了很多情诗。这些情诗的正本我们都看见了。对于诗我们懂得不多,不过从感情的丰富、文辞的华美两方面来看,似乎与莎士比亚著名的十四行诗没什么区别。莎翁的情人是男是女,史家还没有定论。所以好的情诗也不一定出于男女之间的恋情。 那些诗A也读不大懂,但是他想:人家既然写了这么多,给他打件毛衣是应该的。 A说,他没法不爱小B。因为他的抑郁、冲动、渴望幸福,全都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小B说,他一直在等待,等了这么多年,再也等不下去了。我们弄不明白,他等什么。 但是A说,他都明白。小B的一切裸露出来,就像小B的存在本身。这比裸体更彻底。A不可能不爱他。 再说小C跟A去了上海。 果不出A所料。小C在上海没有别的事。他是纯粹为A去的。 A在上海跑业务,经常呆在饭店里,更经常呆在房间里。如前所述,他们俩有过很多快乐时光,后来小C给A写信,说到他再也不能到公共浴室洗澡。他一年见水从喷头流出来,就相到两人在上海时在喷头下做爱的情景。想到那些,他身体就有反应。除了做爱,他们俩经常在争论。小C说,他们俩应该永远在一起。A说,这不可能,因为大家将来都要结婚,为社会尽义务。如果结了婚还干这样的事,起码是对妻子不忠。 小C说,将来大家不一定要结婚,可以永远做单身汉。他们俩在上海的情形就是这样。 小C对A海誓山盟,可是他们俩也就好了两个星期左右。他们从上海回家,火车离北京越近,小C话越少。最后在车到丰台时,小C说:我想我还是该说实话。原来他已经结了婚,孩子都四岁了。A大怒,打了他两个大嘴巴,小C哭了。 我对这一点不大相信,就是霍元甲打我两个大嘴巴,我也非和霍老师拼了不可。所以我要求A认真回忆一下, 是不是打了两个大嘴巴。也许是两个小嘴巴,或是一个大嘴巴。A说,就是打了两个大嘴巴。 火车上别的人看了也觉得不像话,可火车上两个小伙了打架谁敢管。好在过了10分仲就下车了, 没有闹出更多的事来。我问A,可曾要求小C解释。A说,还要求解释个屁, 撒谎跟说真的一样,孩子都4岁了,还说没结婚!他倒是自己解释了,说在上海时根本忘记了自己已经结婚, 到了丰台才想起来。鬼才相信他。后来小C无限追悔地说,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结婚了。他写信给A,说他把老婆孩子都打发回娘家了,叫A来家。A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抽冷子去了一次,果不其然,家里就是小C一个人。小C说,家里一直就是这样。不知他用什么办法把老婆骗走的。 据我们所知,同性恋骗老婆,花招极多。但是未经本人同意,不能披露这些花招,以免引起家庭纠纷。其中比较常见的一种说法是,本人在练气功,不近女色。因为真练气功戒女色的人不少, 所以披露这一条问题不大。我们的朋友Y本人不结婚,但这些事知道得很多。他说,同性恋的妻子最可怜。 谈到女人的问题,同性恋者里结婚的人多,和女人有过性关系的人更多,我们还没发现谁对女人有过真正的爱情。 就说A吧,他把性和爱划到了男人的领域,把家庭和婚姻划到了女人的领域。他绝不肯和男人同居,觉得那不像是一种生活。家里不但有妻子儿女,还要有爸爸妈妈,大姑小姨,兄弟姐妹一大群。老婆作为一个部分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爱和性要和女人挂起钩来--他说这根本无从谈起。 A对刚吹的女朋友有些意见,比如歇班的事。假如A歇礼拜三,她也倒到礼拜三休班,A歇礼拜四,她也倒礼拜四。A说,这是干嘛呀?两星期见一次还不够吗?原来A在北郊上班,她在南边,这挺好的。她非调到北郊来。A认为,两星期见一次面,到两家去见见老人就可以了。可是那女孩还要他陪着到花前月下走走。偶尔拥抱、接吻也无不可,这是因为要确认朋友关系。太多了就没意思了。那女孩还要求热烈一些,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因为这些,还因为性上的事,两人吵起来,她终于说出一个吹字来。A说,这可是你说的,吹就吹!他觉得终于解放了。 我们对A说, 女孩说吹,经常是不吹的意思。他说,这么颠三倒四的干嘛?后来那女孩伤心动肝,悲痛欲绝,他完全视若罔闻。这就是本节开头三喜临门的三喜之一。 A和小D没有吵闹就吹了。小D比A小,而且是A教会的。他们在一个单位工作,A记得有一天中午小D羞羞答答地对他说: 没买到。A说:什么没买到?鱼。A喜欢吃鱼,叫小D去打饭,总是有鱼吃。有天没有买到,小D就觉得犯了错误。 A说,他不想和男人同居,但是小D是一个例外。后来小D问A,老爸老妈催着结婚,怎么办。A劝他结婚。结了婚他很不幸福,要A每年他生日那天都来和他共寝用小D自己的话来说,他每年就为这一天活着。 S经常和同性朋友吹。 这方面他很有办法。他把那些纠缠不休的追求者带到社会上去,当着他们的面和别人调情,那些人就受不了啦。当然也不会痛快快地吹掉,还要经过一个痛苦的过程。有威胁的:我把你的事告诉你们单位,告诉你女朋友,告诉你们家! 会是A不怕。没人能干这么坏的事。还有责备的: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你怎能这么淫乱?卿本佳人,奈何作贼!A说,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说谁了。 也有哀求的:弟弟,回来吧,我等着你。这倒引起A的一点忧虑:他想起自己的亲弟弟来。这小子才18岁,满嘴都是性交射精之类的名词,当着老人也全不避讳。这都是从书上看的。 一方面A在给我们提供写书的材料方面不遗余力,一方面他也怕这书写出来,叫他弟弟看到会不会也学成一个同性恋,至于别人管他叫弟弟,他倒无动于衷。 我们对A说, 书不会教人做什么。教人做坏事的是人。好书到坏人手里,也能成为作恶的工具。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作价值判断。我们要做的事是留下一份记录。我们倒是不希望孩子们看到这样的书,可是这样的书还是要有。 从A的感情生活我们可以看出, 同性恋爱与异性恋爱极其相似。在我们记述同性恋爱的文字中,如果抹去有关性别的字眼,从其他文字语言方面,绝不能得到病态、肉麻一类的印象。倘说这是病态肉麻,异性恋的感情也应作如是观。对此我们来有一个证据,就是同性恋的诗文。与莎翁的十四行诗一样,它们完全可以鱼目混珠,作为异性恋的诗文发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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