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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姓段,也是单位的。小段过去隔三差五就来找老潘,她想把单位办公楼临街面的一间房子承租下来给她爱人开个小烟酒副食店,她爱人是个工人,下岗了。过去小段提着烟酒来求老潘,老潘丝毫也没有想过要搞她。老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起初他对小段还很冷淡,给小段打官腔,说些“还要研究研究”之类的官话,却始终拖着不给小段办。那些烟和酒老潘都叫小段拿回去,他根本不稀罕,国家商店有的是,他开一张支票就能买来。搞得小段都不知道要怎么巴结老潘才能让他吐口。命腐败分子潘长水
  那一日小段又来找。她给老潘的老婆买了件宁夏产的滩羊二毛皮大衣,想换个送礼的方式再好好求求老潘。老潘一见那件大衣就说:“你拿回去,我不要,不要!搞什么名堂!”小段捧着大衣进退两难,尴尬万分,那天中午老潘喝多了一点酒,但没有醉,只是大脑很兴奋,说话更是口无遮拦。醉眼朦胧里,老潘突然觉得小段站在那里的样子挺好看的,从腰身到屁股,一道弧线弯下来,像一个水葫芦。老潘脑子里这样想着,手就下意识地伸出去,在小段的腰上捏了一把,说:“我看你的腰挺细的。”手一抓摸到那软的腰肉,老潘的酒意一下全吓醒了,心想这下可闯祸,立刻惶然不知所措地愣在那用。小段也怔了一下,惊愕地望着一直对女同志挺严肃的老潘,许久,才轻轻他说:“潘主任你干什么呀。”拿着大衣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小段回过头,对老潘羞涩的一笑,走了。这一笑把老潘周身的火焰都熊熊点燃了起来。
  隔了一日,老潘鼓足勇气对小段说:“小段,咱们哪天晚上到城外头的河边去钓鱼吧。晚上钓鱼挺好玩儿的。”小段低着头光是笑,也不说话。老潘虽然没搞过女人可也一把年纪了,人生阅历已经不算少,他看小段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是同意的,就在一个傍晚带着小段到城外的河边去了。小段到了河边把根钓鱼竿乱戳到水里,还是光低头笑着不说话。这小女子的低头浅笑燃烧得老潘又像回到了二十多岁,再难把握住自己,扯过小段来就把事情做了。
  完事后,小段哭了,也不穿衣服,只是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老潘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天黑透了,月很暗,暗月淡光里,老潘见小段的胸部有一粒污点,以为是刚才翻滚时河边溅上去的泥巴,就抚慰拿手轻轻地去给她抠掉。抠了几下却抠不下来。老潘以为是泥巴干硬了,又不敢重抠怕抠疼她的皮肤,就掬了些河水想给她洗掉。河水滴到小段的胸部上,小段噗吓一声笑了,说:“傻。那是痣。”老潘怔了一下,也笑了。他活了大半辈子,除了见过他老伴的乳部再没见过第二个女人的,他不知道还有痣长在这个地方的。
  小段不哭了,坐起来,也是直接叫老潘的名字说:“潘长水,你把我搞了,你以后得管我。”
  老潘忙说:“那当然,那当然!”
  老潘自此也把小段负担了起来。房子的事自不用说,马上就祖给小段的爱人去开店。老潘还让办公室把房子都换上了大商场那种铝合金卷帘门窗,开支都算在单位的房屋维修费里。
  小段给了老潘很大的新鲜感。女人这部大书,老潘五十多年来只读过一页,且反反复复年年月月地读这一页,读到再读时已经再没有一点波澜掀起。这一页的内容就是他的老婆。比如说老婆的背部有细密的小斑点,医学上说这是皮肤的“色素沉着”,老潘就以为大下女人的背都是这样的。小段的介入,让老潘掀开了第二页,看到了女人和女人的不同,看到了女性世界的丰富多彩,比如说小段的背部就是光滑而洁净。老潘新鲜极了,像可怜的孩子拿到了新玩具,兴致勃勃,沉迷其中,乐此不疲。老潘后来还专门给自己搞了一套房子,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频频和小段幽会,好像要把他多少年的生活缺憾都要补回来似的。在床上,小段看着老潘汗流浃背的样子,跟他开玩笑说:“老潘,你真像个劳动模范呀。”老潘就笑,愈发做得像个“劳动模范”。后来连小段都怕了,怕老潘一把年纪会出事,就说:“老潘,你歇一歇。”老潘却说:“歇什么?不歇!”继续劳动。
  老潘的痴狂让小段又像老刘一样把老潘拿住了。到月底该给单位交房租的时候,小段不想交,她接着老潘的脖子撒着娇说:“我的小店刚开张,我没钱嘛,你给我交嘛。”老潘的脖子上有一块癣,他挺不好意思让女同志的手触碰他的这块龌龊。小段却搂着老潘带癣的脖子不放松。这使老潘像被人握住了羞处一样的浑身局促不安。老潘赶紧说:“好好好,我给你钱!”
  老潘给了小段一千块钱。
  老潘给了小段钱后,心里有点懊恼,有点气,心想这个娘儿们也太贪了。另外老潘也心疼钱,觉得这花销也太贵了!况且这房租以后是月月要交的,如果月月都来要,这哪里给得起呀?老潘思前想后了一个晚上,甚至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在山东沂水老家老辈人告诫后辈不可胡嫖的训言,那训言非常直接,因直接而就非常粗俗,粗俗到不能用文字来写出,大意是男人的阳具是惹祸的根源,万般灾难由此而起。老潘觉得应该收敛自己了,下决心要断了和小段的来往。
  小段感觉到老潘对她的疏远和冷淡,一日,又来找老潘,她特地穿了一件低胸的连衣裙,好在她一俯身时,能让老潘隐隐约约地看到她胸部的那粒痣。
  小段说:“老潘,你生气了?”
  老潘坐着吸烟,绷着脸不理她。
  小段用膀子在老潘的肩上轻轻地抗啊抗,又说:“老潘,你别生气嘛。”
  老潘还是不理她,但脸却绷不住了,就像有羽毛在脸上轻轻抚过,那些紧绷的地方都无可奈何地舒展了开来。
  小段又顽皮他说:“老潘,你今天不劳动了?”
  老潘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小段也笑。她不再低着头笑,而是仰起脸笑着看老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老潘又心旌摇荡了,先辈的古训甩在了脑后。
  晚上,在老潘为自己行事方便偷偷搞来的那间屋里,老潘带着“劳动”后的疲惫躺在床上,小段熟睡在他的旁边。小段一只年轻的没有斑点的光滑的胳膊搭在老潘的胸前。因为这只胳膊的衬照,老潘那天晚上看到自己胸前的肌肉竟是格外的松懈和干瘪,一种刺目的皱巴巴的衰老,心里不由一阵凄凉。老潘很清醒地想到这只年轻的胳膊绝不会是贪恋自己这堆老肉才搭在这里的。如果自己以后退休了没有权力了,这只手还会汗淋淋握住他的手,就像让他握住犁杖,让他在这块丰肥的田野上继续耕作继续劳动吗?老潘在黑暗中凄凉地抓紧了小段的手,像怕她跑了似地放在自己的胸前摩挲。那细腻的手指和掌肉划过他衰老粗硕的胸皮,使老潘感觉很熨贴,同时让老潘感觉自己确实老了:人只有老了,才会格外在乎这种年轻的抚摸,或者去抚摸年轻。一股类似挣扎的情绪从老潘被小段抚摸的胸膛深处翻滚上来,老潘强烈地想到乘自己还能做的时候要赶紧做一些什么,要赶紧积累,就像人过中年要赶紧投资社会养老保险,好让这种抚摸长久。在那个汗流浃背的晚上,用一句时兴的话来说:老潘有了一种时代的紧迫感。
  小段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你咋还不睡?想啥呢?”
  老潘在黑暗中暗暗咬着牙说:“没想啥。”
  其实老潘正想着要放大胆子去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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