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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铁环上的山鹫“嘎嘎”叫着，歪着头望着跪在地上的翠红，焦急地扑打着两只刚劲的翅膀，险些扇灭距它四米远的一盏野猪油大灯。 头上蒙着黑纱布的老黑云坐在虎皮椅上看完从翠红身上搜出的双龙写给左建堂、王兴武的信后走下座椅，到一盏野猪油大灯前，伸手将信点燃烧成灰。随后，他倒背着双手，绕着翠红踱一圈，又坐到虎皮椅上，说：“翠红，我佩服胆子大的女人，就留给你一条活命。”他说着慢慢扯下蒙面的纱布。 伏地等死的翠红简直不相信蒙面人能给自己留下一条活命。她抬头望一眼虎皮椅子上拉下蒙面黑纱布的老黑云吓得差点惊叫起来。她想，准是这个又老又丑像鬼一样的胡子头看上我了，让我做小老婆。当小老婆也行，权做我在妓院接客了。只要不死，知道信儿的双龙就能来救我，还能去哈尔滨……她心里一阵得意。 “爷爷，把她塞冰窟窿里算了。”座山雕紧锁眉头，不满意地望一眼老黑云。 老黑云摇摇头：“不！让她好好活着……”他一字一顿，残目射出凶狠毒辣的光。“有人等着她去呢！哈哈哈……” 听着这无比疹人的笑声，翠红内心的得意没了，伴随而来的是惶惑与恐惧，她听说过黑云岭的人是在笑声中杀人。 “乐山，她是占山好的人了，让她跟占山好作伴去！”白毛熊一指翠红，对座山雕下命令。 “老爷子，你不是说留我一条活命吗？为什么还要杀我？”翠红流下了绝望的眼泪。 “我没说杀你，让你活着。”老黑云往虎皮椅上一躺，合上了残目。 “走！”座山雕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翠红拖出了大厅。 “嘎嘎！”山鹫望着翠红被拽走，又是两声惊叫。 白毛熊见翠红被拉走，走到虎皮座椅前，悄悄地问：“爹，你想用翠红祭祖呀？” 老黑云微睁残目，欠下身子，目光阴森，诡秘地答道：“我喜欢看一个女人，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女人，是怎样活活被吓成疯子的。” “噢，原来如此。”白毛熊才真正明白老黑云的“让她好好活着”的用意。 座山雕拖着翠红来到一个洞门口。他左手打开洞门，右手一用力，把她往洞里一掼。 座山雕瞧一眼洞里占山好死尸脚下的翠红，将门“呕当”一声关上，落锁离去。 半晌，翠红双手撑地像进入梦境一样地抬起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冷啊？让我在这里活着？她注视着挂满白霜的墙壁跪起身子。她回头一望，身后雪地上躺着一丝不挂的四仰八叉的占山好。她瞅着他胸口插着的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和淌到被割掉那玩艺处冻结的鲜血，惊骇万分地瞪圆发直的双眼，两手抓着零乱的头发尖叫起来：“啊！” 这一高声的没命似的尖叫，老黑云在大厅里听得清清楚楚。他欠下身子坐起，望一眼面前站着的白毛熊、盖江东、座山雕、孟恫春等人，说：“听着，谁也不许给她扔东西吃，想活，就逼她啃占山好的冻肉。受不了，她就饿死、冻死在洞里。”说完，他望着白毛熊问：“现在是啥时候了？” “未时末。”白毛熊答。 “孟炮，去厨房问大师傅饭好了没有？好了，端上来。”老黑云感到腹中有点饿了。 孟恫春答应一声，走出大厅。 晚餐丰盛，四大盘菜摆在大厅桌子上：红炯熊掌、红烧野猪肉、猴头炖飞龙、扒野鹿肘子。 “吃吧！”老黑云蠕动一下喉节，首先端起酒碗喝一口，然后怪叫一声，拈起一块预备好的野猪心往身后一抛。 “叭”的一声，野猪心落地，不知是山鹫不饿，还是抗议两次没有吃到活人眼珠，连动都未动一下。反而把头一偏，不理主人老黑云。 老黑云回头望一眼落地的野猪心，食欲顿消，把端着的酒碗向山鹫打去：“你还挑肥拣瘦？你想吃我这剩下的一个眼珠吗？” “啪”的一下，酒碗打在大铁环上，击个粉碎。山鹫惊起，张开翅膀往洞门飞去。 “回来！”老黑云一拍桌子。 山鹫没有听从指令，挟着一股风，扇灭一盏猪油大灯，腾飞出洞。 “老雕出洞，是凶是吉？”老黑云坐下问。 “老当家的，这叫雄鹰展翅，是吉祥的预兆。”孟恫春找来一个大碗，放在老黑云面前倒满酒，并去点着被扇灭的野猪油大灯。 “雄鹰展翅是喜！这叫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我们黑云岭会做出震惊关东绿林的壮举！”老黑云越说越高兴，端起酒碗，冲儿孙们划个弧儿，“来，喝！” “喝！”座山雕呷一口酒，抄起筷子，夹一块熊掌入口，狼吞虎咽地嚼起来。他因去抓翠红连续骑马六七个小时，早就饿了。虽有爷爷在场，他也顾不了许多。饿的滋味不好受。 胡子们个顶个是喝大酒的能手。不大一会，每人面前碗里的酒都光了。老黑云闪着被酒精烧红的残目，摸摸在自己左边就坐的争强好胜的孙子座山雕：“三儿，知道爷爷在想啥吗？” “知道。”座山雕望一眼总是显得神秘莫测的老黑云，“为我姐夫玉山、二哥占山好报仇。我们黑云岭不能总让人家踩在脚底下！” “是我的孙子，能猜出爷爷下一步想干啥。” “再说婊子翠红是双龙心上的一块肉，他知道后肯定不会罢休。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我去找一枝花下个贴子，约个地方会一会，让闹枝沟这帮狗娘养的听了我们黑云岭的人都胆突突的。” “不下贴子！”老黑云从座山雕身上抽回手，攥起拳头，恶狠狠地冲儿孙们一晃：“今晚儿上，你们都去闹枝沟，一不做二不休，出其不意，给他们来个连窝端！如果让双龙跟一枝花反过把来，可就没咱们爷们的活命啦！” “爷爷，看我的，头阵！”座山雕一拍腰中的枪站起来。他早就想这么干，只是老黑云不肯开口。他望一眼孟恫春说：“孟老三，去！给三爷的大青马牵来！” “我不去！”盖江东脸冷冷的。他对爷爷老黑云看重三弟座山雕，心里很嫉妒。 众人一愣，没想到盖江东在这关键时刻坐坡。 “那你干啥？”座山雕走近盖江东问。 “我看家！”盖江东不理睬座山雕，满有理由地：“你们都走了，爷爷谁管？” “没你这鸡子照样做槽子糕！”座山雕双目如刃地盯着一肚子情绪的盖江东，“但有一点，你可得看好家，爷爷的安全可就靠你啦！” “你少吩咐！”盖江东以长子自居，攮搡一句，“家里的事，我老大说了算！” “你听着！”座山雕一指盖江东，“山门出一点事儿，我回来让你上天人地当小鬼去！”他说完，拂袖往洞门口走去。 哼！盖江东瞟了他一眼…… 山鹫在洞里“嘎嘎”叫着飞旋。 老黑云问：“是福还是祸？福祸躲不过，要知吉凶事，老鹫肩头落…… 那鹫真就落到他肩头上，但，它一欠尾巴，张嘴一叫，拉出一滩自屎来…… ------------------ 书 路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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