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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明媚,莺啼婉转。 小桥流水之境,绿肥红瘦之处,缓步踱来一中年男子。儒服素雅似学者,身材魁梧似力士,神态悠闲似野鹤。背手持一部线装《全唐诗》第二卷,路上桥来,口中吟道: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底气充沛赛过夏青,音色优美不让方明。 忽然,“嘟嘟,嘟嘟……”BP机声响起,男子腰部长衫随之震动。 男子用书拍拍腰部,低声说:“捣乱”;又昂首再吟: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BP机又响。男子烦躁,背不下去,怒道: “唯BP机与小人为难养也!” 重新吟哦:“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白云深处……”BP机又响。男子长叹一声:“唉,自从上次征文获奖,得了这么个BP机,我老孔就没安生过!就是跑到白云深处,也跑不出这玩意儿的覆盖范围”。一边撩起长衫,掏出BP机,念到上面的汉字显示: “速回电话给南子夫人!” 电话亭,古色古香。远处有人练京剧小嗓。 男子一腿踏石凳上,一手操起电话,另一手持书探入后颈搔痒。 “喂,南于夫人吗?我是小孔、孔丘啊”。 南子夫人泡在浴缸里,周围有四名侍女伺侯。南子妖媚地握着电话说: “该死的小孔,我呼了你一早晨,人家中央寻呼台是从不会出错的,我还以为你又在做什么鬼学问,不愿意理我呢!” 孔子说:“哪里哪里!我刚才正在背诗,背到‘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就怎么也背不下去了。” 南子一阵娇笑,说:“你真笨!下面不就是先‘停车’后‘做爱’吗?” 孔子:“哦,对对对,停车坐爱枫林晚,枫林晚,夫人实在聪明,夫人红于二月花!” 南子:“谢谢,我说小孔,你还在研究你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哪?多没劲啊!你就不能写两本《金瓶梅》什么的,又有名又有利,广大妇女还喜闻乐见。你前些年给我写的那些诗也不错啊,什么‘窃宛淑女,君子好逑。’我要不是嫁了我们大王这个死鬼,说不定就被你给打动了。” 孔子:“夫人有所不知,写小说和诗歌不算学术成果,不能评职称。我最近整理了一下这些年的研究,打算出版一本《论语》。这本书要是一问世,在国际学术界的地位肯定会超过柏拉图和释迦牟尼。可是出版局那些小人愣是不批给我书号,说我是自学成才的,没有博士学位,没在国外混张绿卡,不能享受学术出版资金,还说我的学术倾向有问题。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知夫人——能否助孔某一臂之力。” 南子:“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怕你太清高,不愿意跟我同流合污呀。”说着撩起一把水,又让水从掌中流下。 孔子一跃坐上石案,说:“夫人有何高见,但说无妨。你还不知道我么?我从来就不是顽固保守之徒。” 南子:“这话我爱听!我呼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小孔你听着,你帮我办件事,我就帮你把那本书出了”。侍女服侍南子出浴。 孔子:“愿为夫人效劳。” 南子:“是这么档子事儿,我们大王这些日子让一个跳舞的狐狸精给迷住了,把我跟他那段可歌可泣的罗曼史都给忘了。我苦思苦想了三天三夜,只有这一招能重新点燃这死鬼对我的爱情。就是请你,孔丘——当今最著名的大文豪,学术界第一大腕儿,给我写一部长篇纪实文学,比如叫什么《走上圣坛的南子夫人》。写出我对大王死去活来的爱,写出我的多才多艺,天生丽质,再配上一组比基尼照片……小孔你说我们大王,不,所有的男人,能受得了这个刺激吗?”说着点燃一支香烟衔在嘴角。 孔子说:“当然受不了,那我的《论语》呢?” 南子:“这容易,把你的《论语》作为附录,放在书的后面不就结了?这还省得再去要书号了,而且,我可以通过妇联增加这本书的订数,这样,你的读者不也跟着扩大吗?” 孔子:“这恐怕不合适,我那毕竞是学术著作,怎么能跟比基尼……”跳下石案。 南子:“小孔你真是死脑筋!有个叫老子的写了本<道德经>,不也是先搞了个纪实系列丛书,叫做《不道德的女人们》,然后把<道德经>作为最后一本出版的吗?再说把你的书跟我放在一起,不也等于给你增光吗?我还没要你广告费呢!这本书要是出来,也算是了了咱俩的一段情不是?小孔你想想,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我要是失了宠,以后别说再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连电话也可能给我撤了,你就是拿着大哥大,都别想再听到我的声音了……” 孔子:“夫人容我考虑考虑,欲速则不达。” 南子:“还考虑什么?你下午就来采访,材料都给你预备好我等着你啊,孔。”说罢对着电话一吻。 孔子一怔,手中书滑落于地。 孔子书房,竹刀笔墨杂陈,不伦不类。 一根白头发,被细心拔去。孔子在整修仪容。曾皙在为他吹风,冉有扯起孔子长衫的一角,按在条案上熨烫,公西华用一支大毛笔为孔子擦皮鞋。孔子自己用电动剃须刀在脸上精耕细作,其他弟子散立于室内和门外。子路怒气冲冲,闻进门来,嚷道:“是谁造的遥?是谁造的谣?说老师要去跟南子幽会!”孔子不动声色:“嚷什么,子路,我是要去见南子。”继续闭目剃须。 子路:“怎么?是真的?老师,您不能去,谁不知道那南子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本来就有些小人制造您和她的桃色新闻,弟子们当然不信。您怎么能跟这种女人不清不白的,那往后弟子们不都成了好色之徒啦!” “放肆!”孔子睁开眼,“你懂什么!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那南子荒淫无耻,老师我焉有不知?可是我的《论语》出版不了,你们谁有办法?南子又不是老虎,见她一面,还能把我吃了?说不定我还可以劝她改邪归正哪。只要《论语》出版,我的职称问题一解决,咱们的儒学就可发扬光大,纵然有点桃色新闻也没什么可怕。将来的历史还不是由我们来写?桃色的帽子戴在谁的头上不是由我们决定?后人哪里会知道我孔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就叫话语便是权力,小子们,学着点!” 孔子起身:“曾皙、冉有跟我去,带上两瓶孔府家酒。子路好好看家,有事呼我,别一天到晚马马虎虎的。” 孔子见南子。一组画面蒙太奇,画外配幽默音乐。 侍女引孔子师徒人内室。孔子施礼,曾皙献上孔府家酒。南子屏退左右,曾皙、冉有亦退下。南子对孔子施展娇媚,孔子心旌摇荡,强自镇定。曾皙、冉有在帐幕里偷看窃笑,侍女则窃笑曾、冉二人。南子讲述自身历史,孔子师徒挥笔记录。南子着比基尼,冉有在旁连连拍照,孔子与曾皙咽口水。曾皙如痴如醉,孔子写一纸条递给曾,上曰:“非礼勿视”,然后孔亦如痴如醉。 孔子书房内,众弟子分头写作。每人戴着一部步话机,孔子坐前面持对讲机指挥。 孔子:“第三章进展如何?” 公西华:“已经进入尾声,保证今晚上交稿。” 孔子:“嗯,除了颜回,你是最快的了。” 樊迟:“老师,我想在这第五章里写一段南子小时候帮她爸爸种菜的回忆,您看好吗?” “胡说八道。南子这样的美人,怎能干那又脏又臭的下贱活儿?你这没出息的樊迟,就知道种菜,你不会写南子种花吗?” “报告老师,宰予睡着了,他的第八章才写了一半。” “这个宰予,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这本书的稿费没他的份,第八章,颜回替他写完吧。” 颜回:“老师,这里南子的三围数据是不是太夸张了,应当再去实地考核一下。” 孔子:“这不是做学问,艺术夸张是必要的。” 街头小贩叫卖: “请看孔夫子最新力作——《走向圣坛的南于夫人》!” “快来瞧,快来看,南子夫人对大王忠心赤胆,海枯石烂永不变。” “快来看,快来瞧,南子夫人最新玉照赤条条。” 街头巷尾乱七八槽的广告语,市民争购《走向圣坛的南子夫人》。 一摞摞书摆上书摊,摆到南子夫人面前。南子眉开眼笑,翻看自己的玉照.一摞摞书摆上书摊,摆到孔子面前。孔子苦笑,翻到后面,看附录<论语>。 孔子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喂,这么简单的字,怎么还印刷错了!你们的这句也印错了么?” 下面的学生捧着书,却都在看南子的照片。 孔子自语:“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问世了。我相信后人一定会明白,这附录,才是真正的正文。”对众人道: “今天晚上咱们会餐,每人拿出稿费的百分之五,就吃涮羊肉吧。” 学生们七嘴八舌:“老师,等您拿到了职称,可得再请大家搓一顿呀。” “今天这顿也应该老师请。” “老师,您再给我们找点儿这种活儿干吧。别老讲那些八股文了,教育体制要改革!” “我要学摄影,凭什么总让冉有那小于霸着照相机。” 突然,书房外一阵吃喝: “孔丘是住在这儿吗?” 闯进几个官差和士兵。 孔子上前:“敝人就是孔丘,几位先生有何见教?”“《走向圣坛的南子夫人》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你不知道大王最宠爱南于夫人吗?” “有所耳闻”。 “大王看了这本书,气得犯了冠心病!你怎么敢如此放肆地描写我们大王最最宠爱的南子夫人?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相片,让老百姓的眼睛把南子夫人高贵的肉体都给看脏了。大王已经宣布,这本书既黄色,又反动,不论售出与否,要一律没收,立即焚毁。对于你,除了收缴全部非法所得,另外还要交纳一百瓶孔府家酒作为罚金。你再写一篇检讨书,不得少于两千字,明天一早到农贸市场当众宣读……” 火光熊熊。 火光中孔子在宣读检讨,火光中一页页<论语>和南子的玉照被烧焦、翻卷。火光中南子出浴,偎进大王的怀抱,而大王的手里还保存着那书上撕下的照片。 南子软语道:“大王终于回心转意了。” 大王:“还不是你施展的阴谋诡计?” 南子:“是孔丘帮了我一个小忙”。 大王:“这个孔老二,实在讨厌。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非宰了他不可,竟然在我的小心肝身上打主意。哼,这回我看他再敢乱写”。 南子:“大王,孔丘这人还是有点才气的,连一本书也出版不了,怪可怜的。要不,您把他调进宫来,给您当个文秘,或者是管个宣传什么的吧”。 大王:“不行啊,小傻瓜。孔丘这样的人,要是让他有点权力,恐怕比我还坏十倍呢。就得让他吃苦、受罪,窝囊一辈子,这样也许他反而能给天下做点好事呢。烧了他一本书,他不会绝望的。不信,你等着瞧。”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 踱来一中年男子,背手持书一卷,口中吟道: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忽然,BP机声响起,男子腰间长衫随之震动。 男子撩起长衫,取出BP机,念着上边的汉字显示: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高天流云,回声久远。 歌管楼台,秋千院落,帘幕无重数。 穿过月亮门,登上白玉阶,匆匆跑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小侍女,轻罗小扇,头挽双鬟,一手拈着一封精致的信件,上插三根鸡毛。 侍女边入室边喊: “昭君姑娘,昭君姑娘,那个画画的毛博士又给你送来一封信!” 妆奁镜前,画眉笼畔,昭君背身玉立,绰约婀娜。她闻声转过身来,明眸剪水,若频若喜,轻轻嗔道:“哼,这个毛延寿。” 伸手接过信来,一根根拔下鸡毛,不经意地丢在地上。 小侍女蹲下,一根根抬起,合成一束,口中问道:“他又给你写了一首诗吧?毛博士真是多才多艺!”说着站起。 “去,一边玩去!”昭君挥袖,“小孩子懂得什么!” 小侍女做个鬼脸,返身跑出,一边吹着手中的鸡毛。 昭君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精美的贺卡,一面缓缓移步,走向花园,一面轻声吟诵: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沙扬娜拉!” 昭君撅了撅嘴:“哼,沙扬娜拉,就好像他出过国似的!”此时已身在花园。 “嘟嘟,嘟嘟。”BP机声响起.昭君从胸口提出一挂项链,项链下端系着一个小巧的BP机,几自摇晃,响着。 昭君看了看,把BP机塞回胸口,回身入室,走到金兽香炉前,取下兽头,原来这是一部电话机。 “喂,是皇上办公室吗?哦,尹公公,您好,我王昭君哪。是您老呼我吗?皇上要派人给我们画像?算了吧,我早都不抱希望了。咱一不会溜须拍马,二不会搔首弄姿,三不会跳贴面舞,自打进了宫,皇上就没拿正眼瞧过咱。皇上他老人家不了解情况,咱也不生气。问题是下边这些基层部门的混蛋们,一个比一个流氓,要不让他们占点便宜,就楞压制你一辈子。我个人埋没了无所谓,可老这么下去,谁还愿意到宫里来呀?还不如到匈奴国呀、罗马国呀去呢,哪怕在那边刷盘子打工,也比闷在这儿受气强啊!尹公公,您见多识广,又在斯巴达留过学,您就不能劝劝皇上,咱也搞一个反腐侣廉?” 跳上一只波斯猫来,昭君抚弄之。猫欲吃糕点,昭君批其嘴巴,猫惭而去。昭君继续说: “既然是圣旨,那画就画吧。来给我画像的是哪一位呀?毛延寿?” “毛延寿拜见昭君姑娘!” 一英俊书生躬身施礼,小侍女在旁满含敬仰,昭君端坐微笑静观,面前置一几案。 毛延寿长眉细目,白面朱唇,拘谨中掩饰着得意:“我献给昭君姑娘的诗,都收到了吧?” 昭君不语。小侍女抢道:“都收到了!” 昭君白了她一眼,吩咐道: “别在这儿多嘴,去煮点咖啡来。” 毛延寿道:“甭费事了,有杯可乐就行了。”笑着目送小侍女出去,再转回头来。 “有什么可乐的?”昭君问。 “哦,可乐之事就在眼前,真是天赐良缘,让小生能够当面为昭君姑娘画像。虽然只是远远地看见过姑娘几次,但我敢断定,大汉朝举国上下,您是第一美人。我已经私下画了几张速写,请昭君姑娘过目。” 毛延寿从袖中掏出一卷速写,呈上几案。昭君翻看几张,有回眸一笑者,有低眉含羞者,有弹奏琵琶者,姿色生动,不可方物。 昭君略为开颜:“你这不是已经画过了么?已经可以交卷了。” “那怎么行?小生今日要画出姑娘的国色天香,要画姑娘的全貌。皇上见了,定会封你为贵纪。” “那就多谢毛博士了。” “不过——姑娘你如何谢我呢?”毛延寿目露狡黠。 “我入宫三年,没得过任何赏赐,真是没什么值钱的宝物拿得出手,不知毛博士……” “我哪能索要姑娘的东西呢?万一赶上运动,查出来,还不是尽拿我们这小人物开刀?我是说,我这画一呈给皇上,姑娘定会成为最受宠幸的贵妃,那时在皇上耳边美言几句,可以说是一句顶一万句呀!” “你是说……让我……为你……” “对。昭君姑娘,我毛延寿跟您一样,是怀才不遇呀!从小就刻苦学画,废寝忘食,我们学校里的厕所都让我画满啦!前年的人体美术大赛,要不是规定只许画上半身,我非得第一名不可。就凭我这才华,现在才混个中级职称,这哪年才能爬到宰相啊?当然,这个宰相,稍大了点。我只求姑娘封为贵妃后,给我弄个三闾大夫,八府巡按什么的。”毛延寿伸出手指比画着。 “我给你弄个五马分尸吧?”昭君调侃。 毛延寿没听出讥讽:“姑娘的意思是答应了?好,那时您在官里,我在朝上,咱俩里外一棒尖儿,嘿嘿,这牡丹江一带,可都是我们的啦!来,开画!” 架布挥笔,顷刻画就。果然秀色可餐,呼之欲出。毛延寿呈请王昭君欣赏品鉴,昭君颔首欣然。 毛延寿道:“姑娘满意,我这就呈给皇上了,姑娘可别忘了咱们的合同。” “我一定尽力便是。”昭君勉强答应,不快。 毛延寿挟画走出月亮门,又返回白玉阶前偷听昭君与小侍女对话: “昭君姑娘,你当上了贵妃,让毛博士当什么官呀?” “哼,我让他五马分尸。想不到这个毛延寿,是个如此无耻下贱的小人。这样的人当了大官,还有活着的好人吗? 这朝中上下,到处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连这么个画画的也利用他那点权利千这种卑鄙之事,我王昭君的美貌,是靠他画出来的吗?我宁青一辈子见不到皇上,也不能跟这种人棒什么尖儿。原来看他写的诗,还以为挺纯情的,竟然也是一肚子烂下水。有朝一日见了皇上,非好好揭发揭发这些败类不可。” 毛延寿惊恐。自语:“我让你揭发!” 朝堂之上,天子端坐,画工们依次呈上所画宫人之像,各具风采。有宦官一旁唱名。 毛延寿呈上王昭君像,画像上加了几道皱纹,添了几颗黑斑。皇上锁眉不悦,问道: “听说这个王昭君姿色还不错嘛,怎么竟然如此不堪?” 毛延寿答:“奴才的画像,一向依照现实主义原则,以尊重生活的本来面目为上。其余的事情,奴才不知。” “嘟嘟,嘟嘟。”BP机响。 皇上低头一看,说:“哦,这个寻呼台办得不错嘛,现在连匈奴国的热线也能联系上了。” 皇上抄起御案上的无线电话: “喂,我就是汉朝掌柜的,你哪一位啊?是呼韩邪单于呀,我说,你馋鱼也没有用,你们那儿都是沙漠,没水硼来的鱼呀? 这么着吧,你给我弄500条猎狗,我要搞个爱犬乐园。然后我给你运去点生猛海鲜,按批发价,怎么样?不过,我个人的回扣可得另算,我管这么大一汉朝我容易吗我?上次你求亲的那事啊? 我这不正给你选人哪吗?放心,肯定都比你老婆漂亮。你要不满意,咱保退保换,还可以免费上门维修。好,,为了两国的友谊,为了民族团结,我认你这个干女婿了,下月来领人吧。” 放下电话,皇上说:“匈奴来要姑娘,今天选完贵妃后,再淘汰出最后一百名,问问她们谁愿意嫁给匈奴,一共十来个名额。剩下的,分给三品以上官员作小保姆。” 毛延寿卑琐地一笑。 昭君房内。 小侍女恨恨地撕碎一张通知: “太不公平了!不但没选上贵妃,还给淘汰了。皇上—定是个瞎子,他不会亲眼来看看昭君姑娘有多么美丽吗!” 昭君站在窗前,凝望远方。 一排大雁勇敢地向北方奋飞。 小侍女继续发泄: “还说什么有出国名额,谁愿意去匈奴那破地方啊?又干又冷、没吃没喝的,整个一第三世界!还不如去柬埔寨、索马里呢。奇怪,毛博士不是说,他的画一呈上去,皇上准得封你为贵妃吗?” 昭君一丝苦笑,轻声道:“沙扬娜拉。” 小侍女:“姑娘你别太难过了,当小保姆就小保姆吧,说不定主人老爷看上了你,当个一品诰命夫人,也不比当贵妃差,是吧!” 昭君摇了摇头,平静地说: “去,通知皇上办公室,我嫁匈奴。” 皇上在御花园打台球,弄臣们声声喝彩。 BP机响。皇上从球案下摸出电话,说:“刚玩一会儿就呼,当个皇上真不自由。”另一只手将球杆插入龙袍内搔痒。 “什么?王昭君报名要嫁给匈奴?好,正愁没人爱去呢,这有人自愿,也就省得指名摊派了。好好给她倒扯倒扯,多赏她几身像样的时装。把这几年给她打的白条也一块都兑现了,免得她到外边胡说八道。明天各大报纸要发头条新闻,题目叫这个这个……《为民族团结做奉献,到边远地区写青春!》副标题是这个这个……《千里走单骑,王昭君出塞会匈奴!》下月初一,呼韩邪单于就来迎亲,咱们好好准备一场晚会,让那些匈奴傻帽见识见识咱们的国粹!”边说边一杆击出,球花四绽,幻成迎亲大典。 朝堂上火树银花,皇上举杯与呼韩邪单于共饮。一组飞天舞蹈过后,呼韩邪单于说: “大汉朝的艺术的确是精彩,精彩!直看得小婿眼花缭乱,再看下去,恐怕吃不消了,是不是就请昭君姑娘一展芳容吧。” 皇上大笑:“哈哈,着急了,是不是?好,就请昭君姑娘参见呼韩邪单于!” 一连声传唤:“请昭君姑娘!请昭君姑娘!” 前呼后拥,花团锦簇,王昭君雍容华贵,上堂拜见:“参见陛下!” 皇上和呼韩邪单于同时看得呆了,满堂官员亦膛日结舌。 呼韩邪大喜过望,起身向皇上施礼道: “昭君姑娘真是天仙下凡,大汉朝赐我以如此美人,足见诚意。我匈奴感激不尽,今后决不侵犯大汉朝一寸土地!” 皇上咬着下唇,惊喜,后悔,怨愤,贪恋。不得已说道: “王昭君乃我汉朝举国第一美人,为两国和睦,甘愿远嫁贵国,望贵国待她……就如待寡人一样!” 皇上转头对王昭君说: “王昭君,你的心思,寡人此刻已然尽知。你在宫中受了几年委屈,到匈奴之后,虽享荣华富贵,但不要忘了你是汉朝人。你想要什么珍宝,尽管开口,寡人尽数满足你的要求。” 昭君说:“我只想,要一幅画像。” 皇上说:“寡人明白你的心意。传旨,命一百名画工上殿,同时为昭君画像。” 王昭君:“谢陛下圣恩。” 呼韩邪单于:“久闻昭君姑娘色艺双绝,能否今日一展歌喉啊?” 音乐声起,王昭君手持琵琶,玉指翻飞,妙声歌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妙歌声中,满座陶醉。妙歌声中,百名画工各显其能。毛延寿也伏在一个角落里,忽有两名武士上前,将他拉出殿外。 歌声反复而激越,直上蓝天。 高天下,出塞队伍选题婉转。 歌声中,毛延寿被绑上殿来,皇上将他所画昭君之像掷向其脸。 毛延寿被绑赴刑场,胸前挂一大牌,上写:“反革命侵害名誉犯”。刀挥头落。 歌声中,皇上伏案做反思状。忽起,挥笔写下:“反腐倡廉”。四壁挂满王昭君画像。 王昭君与呼韩邪并行于马上。呼韩邪与之说笑。昭君掏出一张贺卡,扔到路边。呼韩邪回马,弯身拾起,追上昭君,读道: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沙扬娜拉。” 二人相视而笑。 昭君回首望着汉家宫阙,轻声道:“沙扬娜拉。” 歌声从画外起: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出塞队伍与昭君画像叠映,长空大雁翱翔,渐远渐逝。 炎炎烈日,联席鸣蝉。石碑:卧龙岗。 寂寞小山村,破旧石板路。茅檐低小,村人闲散。墙壁上刷写着七扭八歪的标语: “打倒卖国贼曹操!” “砸烂孙权的狗头!” “刘备隐瞒反动历史,十恶不赦!” “刘表是个婊子!” “攘外必先安内,反对民族分裂。” “吃他娘,穿他娘,曹公来了不纳粮!” “热烈庆祝虎牢关大捷!” “桃园三结又是梅花党的黑帮凶!” “宫渡死难烈士永朽不垂!” “一人参军,全村光荣。” “杀光、烧光、抢光是我们的基本国策!” 标语下,闲人们下棋(用石子),短衣长衫,参差坐卧。几个少年围着一个三条腿的台球案用木棍、泥丸打土台球。一个少年把啃了两口的馍暂放一边,被黄狗叼跑。少年急追,则见石板路尽头有一所相比之下略为齐整的宅院,院门上悬一匾:“孔明小学庞统题”。 院中一少妇,正在晒被单等物,眉宇间透出现爽英姿,动作麻利,又似含怨带气。被单上印有广告:一呼就通——188。 少妇以柳条抽打一回,遮目看看太阳已高,转身疾走上台阶,推开门叫道: “孔明,孔明!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一天到晚睡大觉,让我跟你喝一辈子西北风!”门上写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屋内一声长长的呵欠,一男子洋腔怪调地慢慢吟诵: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走出门来一瘦高汉子,一副王志文的德行。边走边系长衫,外带伸懒腰。把刚才的四句诗又变成古怪小调随口乱哼,然后唱《空城计》。 少妇在背后以柳条抽其臀部:“你还唱!你还唱!你就会唱《空城计》!” 孔明躲闪告饶:“夫人掌下留情,你要把我打死了,将影响整个国际局势的发展。我的屁股是随便打的吗?我是诸葛亮啊!” “哼!诸葛亮,诸葛亮,你以为你喝了一肚子墨水,就比别人高一头啊?我现在算看透你了。原来在大学里,我是那么的崇拜你,多少皇亲国戚都让我拒绝了。可是跟了你之后,你一没当上官,二没赚来钱,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卧龙岗来当孩子王。一个月挣不了半瓶醋,你,你太让我伤心了。 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评价你吗?” “说我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对吗?”孔明做健美操动作。 “呸!人家现在编出了新词儿,说是三个臭皮匠,项个诸葛亮!你想想,你的价值也就是三个臭皮匠,你还美什么呀?告诉你,你再不给我混出个人模狗样来,我可要去当公关小姐了,反正如今天下大乱,用人的衙门多着哪。” 孔明一听,叹了口气:“唉,亲爱的夫人,别生气了,这些年让你老人家受委屈了。可你好歹也是历史系毕业的,应该知道大器晚成的道理,许多伟人都是年轻时默默无闻,就像我似的,把一颗爱心都放到你身上。后来也不怎么着时来运转,嘿,大展宏图,摇身一变,就让世界充满爱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得让这个人先遭点罪,那孔夫子当年出本书是多么困难?王昭君那么漂亮——都快赶上你了,不也是给挤兑得出了塞吗?” “你就会用这些大道理哄我,你就不会来点实惠的?等你大器晚成的那一天,我都成刘姥姥了,你正好喜新厌旧是不是?”“哪有的事?亲爱的,我能本为你操心吗?你以为我成天睡大觉,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辙呢。我诸葛亮这么大学问,能在这草庐里忍一辈子?你不懂,这是提高知名度的一种决窍。我诸葛亮不出山则已,一出山,我保谁谁当皇帝!只不过眼下我还拿不准投奔谁最好。” “你不是有那么多老同学吗?庞统、徐庶、司马徽,还有你哥哥诸葛谨,最小的都混上办公厅主任了,你不会找他们商量商量?” “夫人所言权是,我这不正等司马徽的回音哪吗?他说曹操那儿这两天要举办一个人才交流洽谈会,我让他给我弄张入场券,怎么到现在还不呼我?……” “嘟嘟,嘟嘟。”BP机响。 孔明从怀中掏出BP机,念道: “曹丞相唯才是举,机不可失,速来领票前往。” 孔明拉过夫人,喜道:“亲爱的,机会来了,我这就去,非弄个师长旅长干干!快去,把我的羽毛扇拿来!” “这么热的天,换一把蒲扇吧。” “你不懂,羽毛扇能显出有学问,有性格,蒲扇是我在家里专门给你扇风时才用的。” 夫妻相视而笑。 夫人在院子里收被单,天已过午。马蹄声。.叩院门声。夫人问:“谁呀?” “清问诸葛孔明先生住在这儿吗?” “没错儿。”夫人上前打开院门,“请进”。 门外走进三人。一个黄胖子,大耳朵上戴着两个小风轮代替耳环,迎风直转。一个赤面长须,有点像肖伯纳。另一个豹头环眼,虬髯黑面,好像出狱的泰森。三人皆腰上佩剑。门外系着几匹马。 黄胖子拱手施礼:“在下刘备刘玄德,特率关羽张飞两位兄弟前来拜见孔明先生。”说着掏出名片递上。关张二人肃立不动。 夫人接过名片,说道:“哎呀,太不巧了,来了两位老同学,硬把他拉去喝酒了。这些日子,老有人来请他去做事,其实也就是当个主任、部长什么的,您想我们孔明能图这些个吗?兵荒马乱的,骗子满地都是,哪有呆在家里舒服啊。做点学问,教几个学生,好歹也算是个希望工程,您说呢?” 刘备尴尬地一笑,说道:“久闻孔明先生高风亮节,想不到夫人也是见地非凡。我刘备决不敢强请孔明先生做事,只是诚心诚意来求教于孔明先生。既然孔明先生不在,就请夫人转达我刘备的问候,我们兄弟改日再来拜访。”回头一个手势,关羽递上一兜礼物,刘备转递给夫人,说:“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夫人说:“您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 刘备说:“咳,不过是几袋麦乳精,一打长筒袜,实在让夫人见笑了。等我们打了胜仗,一定把最好的战利品拿来献给夫人,告辞了。” 三人出门上马,沿石板路驰去。张飞说:“这个娘们儿,说话靠不住!” 关羽说:“大哥,诸葛亮八成就藏在屋里,不出来见咱。” 张飞一听,怒道:“让我一个人去,我一条绳子就把他捆了来,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最恼火读书人这些臭毛病。” 刘备一摆手:“不许乱来!得罪了诸葛亮,我们的事业就无法成功啊。我想诸葛亮今天,八成是去曹操那儿应聘去了。” 关羽一怔:“啊?” 张飞不解,道:“大哥,那咱为何要白来一趟?” 刘备诡秘一笑,不语。马蹄声渐远。 月明星稀,蛙声时作。 孔明在夜色中牵一瘦驴,垂头丧气走回家门。 推开屋门一看,烛光下,夫人正撩起裙据在试长筒袜。见孔明归来,夫人忙上前: “哎,回来啦?怎么也不咳嗽一声,怪吓人的!洽谈得怎么样?” “哼,别提了!”孔明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碗一仰而尽,顺手把羽毛扇扔到一边。 “别急,慢慢说。”夫人端来一大盆水,孔明扒了长衫,赤膊而洗。 “他妈的,说我专业不对口,知识结构不合理,不能直接转化为生产力!” “哎?你的学问他们不知道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史哲,政经法,样样精通,数理化也是一流的呀。怎么不能转化为生产力?你不是还发明了机器人,用那个什么木牛流马搞长途贩运吗?还有你发明的喀秋莎弓箭,一射就是连发二十四响的,杀人效率多高啊!” “咳,我都说了,可人家那招聘条件里不管这些。人家卡死了就三条:第一要会外语,你想我这么大学问,用得着外语吗?将来出国时,我带个翻译不就得了!” “是啊。那第二条呢?”夫人给他换毛巾。 “第二余要求会电脑打字,五笔字型每分钟要打100个字以上。你想这是我干的活吗?这都是打杂的小立本干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让我打字,那些没文化的人干什么呀!” “那第三条呢?”夫人有点生气。 “这第三条最愚昧,要求具有五年以上实践工作经验。 你想啊,那工作了五年还跑去洽谈的人,准是在原单位没混好啊。越有本事的高手,一般就越闲着不出来,只要一出来,一鸣惊人,哪能三年五载就跳槽呢?可这道理跟他们说不通。那个曹操就喜欢养活些跳槽的家伙,他手下除了叛徒就是内奸,全是一色的机会主义分子。我能跟这些人一个锅里搅马勺吗?一赌气,我回未了。这不中午每人发了个热狗,我吃了一半,剩这一半留给你尝尝。” 夫人咬了一口:“真难吃,还不如我做的豆包呢!”随手扔到桌上,“那你这一赌气,就又准备大器晚成了是不?” “哪里哪里,你甭急嘛。”孔明抓起蒲扇为夫人扇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过两天我打算上孙权那儿看看,我哥哥诸葛谨不是在那边吗?让他做我的经济担保人,只要孙权试用我几天,准让我当个大都督。嘿嘿,曹操这个老王八蛋,将来我非把他烧得半死不活,让他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磕头求我出山不可!” “今天刘备来了,还送了这些东西。”夫人说着撩起裙摆,“你看,好看吗?” “刘备这个卖草鞋的,没什么出息。跟着他到处流窜,还不如在这儿教书。”孔明从桌上拈起刘备的名片,轻蔑地看了看,“再说刘备大搞任人唯亲,有关羽张飞二人在,我去了顶多是四把手,不干。”说着将名片在烛上点燃。 马蹄声脆,刘关张带领仆僮若干,在门前下马叩门。音乐声中,一组镜头剪辑:夫人巧言令色,刘备谦恭多礼,送上许多礼物。告辞出门,夫人开颜。 关羽在马上问:“大哥,既然明知诸葛亮这次又不在,为何还要徒劳往返一回?” 刘备微微一笑:“孙权那里容不下他,我这里给他铺好了台阶,让他高高兴兴地往我的圈里钻!” 烛光下,诸葛亮趴在榻上,夫人为之捶背,一边问他:“不是有你哥哥推荐担保吗?怎么又不行啊?” 孔明欠身恨恨地说:“本来就快成功了,可半路突然杀出个周瑜周公谨。这个臭小子在孙权面前血口喷人,说我是被曹操俘虏了又放出来的,是到他们东吴卧底的。还说什么,‘既生瑜,何生亮’。说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留他留我,三爷,您决定吧!’孙权那个糊涂虫一听,就要杀我。幸亏哥哥从中说情,再加上周渝的老婆小乔跟你是老同学,我才捡了条命回来。” 夫人说:“他那是嫉妒你,怕你抢了他的饭碗。咳,谁让你早不出山,说什么大器晚成!现在好工作都让人家占了,你今后就成天草堂春睡足吧!”说着难过起来。 孔明起身,拿过蒲扇为夫人扇着,说道: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军阀混战,天下大乱,谁最后坐天下还说不定呢,我就不信我这匹千里马找不到伯乐!有朝一日,我非把周喻这小于气死不可!”夫人说:“要不,你就到刘备那儿先将就几天吧。我看刘备这人出手很大方的,有大家风度。人家看咱家那头驴太寒碜,一张口,就给了咱一头大青骡子。他那两个把兄弟呆头呆脑的,肯定算计不过你。你要去了,准能掌大权。” 孔明一听,起身转了一圈,扬眉道:“对,这个队伍是他当家,可用不了多久,就得我当家!” 夫人接道:“可是老娘要当你的家!” 孔明一笑,道:“好,就这么着咱们准备准备,等那个大耳贼再一来,马上把他侃晕!” 阳光灿烂,人声嘈杂。卧龙岗百人空巷。 院外一队军校侍卫,人强马壮。周围村人们指点议论。几人扯着横幅: “热烈欢迎孔明先生出山!” “刘备是知识分子的贴心人!” “诸葛亮,就是亮!” “卧龙岗散淡者协会正式成立!” 院内传出爽朗的谈笑。室中孔明、刘备对坐。夫人坐一旁,身边堆满礼物。关、张侍立。 孔明大侃特侃:“当前国际局势是这样的,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则兵微而将寡。 然操遂能克绍,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羽毛扇直摇。 张飞忍不住,道:“先生说话能不能通俗点?” 关羽拉了张飞一把,刘备斥责道:“三弟不学无术,还不向孔明先生谢罪?” 孔明道:“哪里?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天下谁人不知?我诸葛亮何德何能,今后甘受刘关张三位任意驱遣。” 刘备眼珠一转:“孔明先生见怪了,刘备此次三顾先生,决定把军中大事全部托付于先生。莫说是关张二弟要听先生驱遣,就是刘备自己,也甘愿为您牵马效劳,拿合同来!” 关羽呈上合同。刘备说:“军中所有将士,先生均有先斩后奏之权,请签字吧。” 孔明看过合同,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执笔签字。 二人相视大笑,携手出门。一推门,门掉了。二人踏着门上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大字并肩而出,院外鼓乐齐奏。 一行人上马而去,村人尾随。 几个小孩儿议论:“孔明先生当大官去了,往后谁给咱们当老师呀?” “我来当你们老师!”过来一卑琐书生,伸手摘下“孔明小学”之匾,换上另一块匠,上写“二诸葛小学三仙姑题”。二诸葛说:“今天我才彻底明白,教师是阳光下最神圣的职业,真是一步登天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然后唱京剧《空城计》中一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孩子们茫然地望着二诸葛,又望望远去的人马。人欢马嘶,驰出村外,只剩下一块默默的石碑:卧龙岗。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二诸葛即片头追狗的少年书生) 车辚辚,马萧萧。雷鸣电闪,风雨交加。 逃难的队伍中有人高喊: “弟兄们,不能再走啦!再走就是送死!” 队伍开始停顿,几个人轮番煽动。 “弟兄们,咱们保的是皇上,不是杨贵妃、杨国忠这些狗杂种!” “咱们又冻又饿,都是杨国忠这个大奸臣给害的!” “杨国忠勾结安禄山,引狼入室,是个卖国贼。” “还有杨贵妃,天天勾引着皇上不理朝政,咱们才落到这步田地!” “杨贵妃是狐狸精变的!在娘家时就未婚先孕,后来隐瞒了她的流氓历史,混进皇宫,她是睡在大唐天子身边的阴谋家、野心家!” “不宰了杨贵妃和杨国忠,咱们大家早晚是死路一条!” 队伍中纷纷响应,兵器碰撞。 “对,就在马嵬坡这儿宰了他们!”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走啊,找皇上说理去!不杀妖孽,咱就不干了!咱们要皇上给个说法!” 队伍人喊马嘶,掉头逼向一座营帐。众声喧哗,喊着“杀死杨国忠”、“杀死杨贵妃”。 营帐内,唐玄宗李隆基来回疾走,心急如焚。杨贵妃一旁望着他,惊惶不定。高力士垂首恭立于前,言道: “请皇上快拿主意,将士们一旦造了反,可就一切都保不住了。” 李隆基:“你是说,我保不住我的贵妃了?” 高力士偷眼瞧了瞧杨贵妃:“皇上,丢卒保车,大局为重啊。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保得住这万里江山李隆基一挥手:“万里江山也比不上我的贵妃回眸一笑!我要是连心爱的美人都保不住,还算什么大唐中兴的圣明天子?还有什么面目驾驭这万里江山!” 外面喧哗不止:“杀死杨贵妃!” 李隆基走到小窗口前向外望。外面火把伴着风雨,照着一些笔迹拙劣的标语横幅: “清君侧,除四害!” “火烧杨国忠,油炸杨贵妃!” “毒蛇在手,勇士断臂。” “谁是最可爱的人?” 六军将士,鼓噪呐喊,形势一触即发。 李隆基心乱如麻,直搓双手。 杨贵妃道:“皇上,您不用为难了。奴家甘愿一死,以谢天下。只愿皇上扫平大难之后,别忘了奴家对皇上的这点恩爱。” 说着举步欲出。 李隆基痛如刀割,一把抱住杨贵妃:“玉环,我决不会让你去死!我们来个金蝉脱壳之计,给你我个替身。你赶快趁着大雨,逃离这个险地。等局势一好,我一定接你回来!” “不,奴家不能连累皇上。国事至此,岂有单独逃生之理?奴家生是皇上之人,死是皇上之鬼,就请皇上赐奴家一死!只要有个说法……” “玉环,你的心意我愧领了,但我决不能让你死。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听我的话,快快逃走。” 李隆基说着,掏出一部“大哥大”,交给杨玉环:“给,带上这个。你就是到了天涯海角,一呼128,我也能收到。咱们每个礼拜天的子时三刻,准时联系一次。” 杨贵妃接过“大哥大”说:“皇上,我舍不得离开你呀,你可要多保重。” 李隆基说:“你一路上也是步步风险,一定要多加小心!” 外面喧嚷愈烈,有兵戈撞击声。 李隆基说:“你快到里面换了衣服,趁我出去时从后面逃走。” 杨贵妃含泪道:“皇上,奴家若有个三长两短,九泉之下也要祈祷皇上重振国威。” 李隆基动情地抱住杨贵记:“玉环,再叫我一声李三儿吧! 我永远忘不了你!” 杨贵妃泪光闪闪,叫了声:“三儿,我爱你!” 二人紧紧拥抱。 喧嚷声已到门口。卫土拦阻声:“站住!不许你们惊了圣驾!” 李隆基推开杨贵妃:“快走,玉环。记着,不论多么困难,一定要活着,像牲口一样的活着!”说到后来,已经是在吼。 杨贵妃依依不舍,喃喃道:“天长地久有时尽……” 李隆基接道:“此恨绵绵无绝期!” 说罢,李隆基一推杨贵妃,转身走向营门。外面传报:“圣上接见六军将士,全体肃静!” 轰隆一声霹雷,大风卷起帐幕,掀翻了桌案上的一切。 大雨中,杨贵妃打扮成秋菊模样,跌跌撞撞奔行在崎呕的山路上,花衣服上溅了许多污泥。 前面一座小庙,杨贵妃奔到门前欲进,听见里边几人说道; “杨贵妃怎么会没死?我亲眼看见她吊死的。” “那不一定,说不定皇上玩了个声东击西,这边吊死个小宫女,那边把她给放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所以大将军叫咱们在这儿等着,万一那杨贵妃真的跑了,落到咱兄弟手里,嘿嘿。” “嘿嘿,你准得尿了裤子!” 杨贵妃一听,急忙转身离去。奔跑中,鞋子掉了一只。再跑一段,一跤扑倒,摔晕过去。 杨贵妃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被褥整洁,窗明几净。桌上有文房四宝,四壁有书架古玩。花布衣服搭在椅背上。 外间屋传进来一女一男谈话声。 女的声音:“这兵荒马乱的,你弄这么个乡下姑娘来干吗? 有你这么学雷锋的吗?” 男的声音,是上海普通话:“夫人莫要着急,听下官慢慢道来。” 杨贵妃侧耳倾听。 外间客厅里,夫妇二人。妻健壮直憨,在擦拭傢俱。丈夫瘦削戴眼镜,跟着夫人解释: “现在的确是兵荒马乱的,所以难民比较多,大批的民工潮涌向城市,都希望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俗话说,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嘛!所以,现在正是我们实现雇佣小保姆的最佳契机!她们只求有吃有住,工钱可以大大降低。所以,我特地把这个难民从郊区运回来,就是为了一方面减轻夫人的体力劳动,另一方面又节约了夫人的经济开支,我对夫人的这份苦心,真可以说是忠孝双全!所以……” “别所以啦!雇个小保姆倒是可以,就是这么个乡下姑娘,脏手脏脚的,也不知懂规矩不懂。等回头我买菜回来,教育教育她。” 夫人提篮出门,嘟嘟嚷嚷:“哼,连泥带水,弄得满屋脏兮兮的。” 丈夫掩上门,回身自语:“脏兮兮的?嘿嘿,待会拿瓶浴液,给她浑身上下洗一洗,恐怕比那杨贵妃还要滑溜呢!”说着走向小屋。 杨贵妃扎着围裙,戴着套袖,一身小保姆装束,在拖地擦屋。彩电里在播放京剧<四郎探母>,杨延辉唱:“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男主人推门而进,见杨贵妃在干活,上前握住拖把,说: “哎呀小环,你怎么又干起活来了?我不是讲过,母老虎不在家时,你就不用工作吗?小环,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就那么无动于衷吗?看,我又给你买了一瓶华清池浴液,据说是杨贵妃和皇上洗澡时用的。小环,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毕竟还是这个家里的男人嘛!”说着关掉电视。 杨贵妃不置可否地笑笑,转个方向继续于活。男主人继续纠缠: “小环,你就不能陪我说一会儿话吗?我会讲许多笑话给你听!我会讲高力士脱靴,会讲李白光喝酒却作不出诗,原来他喝的是假酒!我还会讲安禄山调戏杨贵妃,皇上一吃醋,一个大哥大飞过来,叭!把杨贵妃打出了乳腺癌!我编的《笑话大全》获得了全国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小环,你爱听什么……” 男主人喋喋不休围着杨贵妃转。转到门口时,门突被推开,将男主人撞个嘴啃泥。女主人浩然正气,走进门来。 夜深人静,星光灿烂。 杨贵妃坐在窗前,凝望星空。录音机播放着“抬头望见北斗星”的旋律。 主人卧室内,男主人跪在搓板儿上,头顶一碗水,女主人坐在床上打游戏机。 有顷,男主人说:“夫人,差不多了,都二十分钟了。” 夫人说:“我不累。” 男主人:“可是我实在挺不住了,求求夫人开恩吧,下次再也不敢对小保姆进行性搔扰了。” 夫人放下游戏机:“你说这事儿怎么了吧?” 男主人:“将小保姆辞退,永远不许上门。” 夫人摇头:“那我可看不住你,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你这么大的学问,她那么漂亮的脸蛋儿,要是合起来骗骗我,把我卖了我还帮你们数钱呢!” 男主人:“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不知夫人有何高见,下官言听计从。” 夫人一笑:“我的话你绝对听吗?” “那是当然,没有夫人,哪有下官的今天。特别是没有岳父大人的提拔,下官连个秀才也不会考上,哪能当上今天的教授?夫人的话,就是我的圣旨。下官永远听夫人的话,一百年不动摇!” “那好。我有个好主意,把她——卖了。” “卖了?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放屁!你调戏妇女犯不犯法?什么叫法呀?现在的世道你还不清楚?抓住了那就叫法,抓不住呀,那就叫发啦!” “可是,谁会买一个小保姆呢?再说,她不会老老实实让咱们卖呀。” “笨蛋!小保姆能卖几个钱?你不是说,她长得有点像杨贵妃吗?” “是的,我在一位领导家里见到过杨贵妃的画像。” “这就好办了,你不是认识一个日本的文物商,专门收集咱们中国各种各样的冒牌货吗?你告诉他,有一个假杨贵妃,假得可以以假乱真,弄到日本去,一展览,嘿,准比秦始皇兵马俑还赚钱!” “那怎么跟小环同志解释呢?” “你就说介绍她到日本去打工。她一个乡下姑娘,还不是见钱眼开?咱们给她这么点工钱,她都愿意干,要说是去日本,她还不得乐死。” 男主人实在挺不住了,扑通趴下,水碗跌落,说了句:“夫人实在英明!” 小屋内,杨贵妃悄悄打“大哥大”。传出李隆基的声音: “玉环,是你么?” 李隆基在一简朴的屋子里,用一本画报夹着大哥大在说话: “你还在那儿当小保姆么?委屈你了,玉环,都是我害的你。我现在算是完了,皇上也当不成了,每天被软禁在这里,要不是还能在电话里听到你,我简直不想活下去了。玉环,看来我们一时还不能相聚。有些人怀疑你没有死,还在找你。你如有可能,最好到外国躲一躲。这几个月来,我无日不在思念着你。玉环,你还记得我们七月七日长生殿么?” 杨贵妃含泪低声答道:“记得,夜半无人私语时。” 李隆基:“在天愿为比翼鸟。” 杨贵纪:“在地愿为连理枝。” 李隆基:“玉环,你一定好好地活下去。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是身在地狱,也死而无憾了。你我今生今世不能相逢,全是我李隆基无能。来生来世,我一定与你白头偕老。” 杨贵妃:“奴家不论流落到天涯海角,这颗心永远是你的……三儿,你知道吗?我,我已经…有了……”说着手抚腹部”李隆基一喜:“啊?玉环,是真的?你一定好好保重,我上天入地也要派人去照顾你。” 杨贵妃:“千万不要冒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做女人的,只要有个说法……” 李隆基:“时间到了,下次暗号照旧,128。” 杨贵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好消息!” 几个报童在街上叫卖。 “好消息!杨贵妃死里逃生,逃到日本,大力传播中国文化!” “好消息!杨贵妃在日本传播茶道和武士道!” “请看杨贵妃在日本主演八十六集连续剧《长恨歌》!” 从一扇宅门走出一衣冠简朴之人,买了份报。此人正是李隆基。展报一看,大幅杨贵妃戏装彩照,通栏标题:《大东亚艺术之母——杨贵妃》。 报纸由特写拉成中景,已拿在杨贵妃手里。她跪在榻榻米上,对两位来客说: “想不到消息这么快就到了国内,皇上身体好么?” 胖一些的来客说:“不瞒贵妃,皇上日夜相思,食欲不振,神情恍惚,坐立不安哪。” 另一个说:“真可谓是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胖子说:“所以皇上一看见报纸,就命我二人火速前来探望。 皇上说贵妃千万不可回国,就在这日本平安度日,皇上就放心了。” 杨贵妃:“请二位转告皇上,日本人待我很好。我原来是被当作假杨贵妃买来的,后来日本人发现了我是真的,他们的天皇还向我求婚呢,这是怎么个说法!” 胖子问:“贵妃可曾答应?” 杨贵妃:“我乃是中国的贵妃,虽说皇上已经退位,那我也不能嫁给小鬼子啊!” 两位来客一嘀咕,胖子说:“我二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贵妃:“但讲无妨。” 另一人道:“皇上特地嘱咐,望贵妃考虑日本国情,便宜行事。依我二人之见,皇上在国内丧失人身自由,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贵纪与皇上此生已难以破镜重圆。然而贵妃若能嫁给日本天皇,则必能通过天皇向我朝施加压力,利用外交手段保护皇上安全,使他安度余生,这样,贵妃与皇上都可免除担忧,岂不两全其美?请贵妃三思。” 杨贵妃一蹙眉:“这……” 婚礼进行曲。 杨贵妃身穿婚纱,挽新夫走向画面深处。 李隆基灯下念诗:“汉皇重色思倾国,玉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杨贵妃与新人举杯,酒光荡漾。 卖她的男主人摇头晃脑灯下念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杨贵妃与新夫灯下对视,新夫的脸变成李隆基之脸,在念: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杨贵妃无声泣下。新夫一怔,不解地说: “这是怎么个说法?” 婚礼进行曲。杨贵妃婚礼场面在电视里。卖她的男主人对女主人说: “原来就是咱家的那个小环呀!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女主人:“什么说法不说法的,就是那么回事,弄得虚无缥渺的。” 李隆基也在看电视,一边踱步缓缓吟道: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画外声中,云山漂渺。 画外声结束: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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