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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我来到一座大铁门前,透过缝隙,我看见里面的一座宽宽的两层楼的住宅,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我又看了看我来时的路,蜿蜒曲折,两边依然是低垂摇曳的树枝。我一时迷惑不解。私炎说:“这是我的家,我从小和我弟弟生长的地方。” “你还在这儿住吗?”我想起了他那可怕的太太。 “不,但我时常是回来的,”他一边开锁,一边说,“回来看我妈妈,也看我弟弟,我父亲去世早,我妈妈把我们抚养大,不容易。” “实际上我有一个晚上来到过这儿,我还看到你弟弟的灵台了。” 我跟着他走进去,门在背后砰地关得很响。我们从外面的白色楼梯拾级而上,梯旁的墙壁贴着上好的小方块马塞地。上了梯,穿过铺着同样白色的花纺大理石的大厅后,私炎停在一个房门前,灰暗的光线中,他的脸有些苍白。他对准我的眼睛注视了一会,用几乎听不出的声音说了一句:“跟我来。”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颤。 他拍了拍门,一面色黝黑的菲佣给我们开了门。这是一个光线略暗的房间,但随处都清洁干净,古老的家具阴森而冷峻。私炎带着我往台上走。这是一个封闭阳台,墙上安有空调,所以空气非常清凉。挨着墙壁的是一把老式藤椅,里面坐着一个瘦小面色蜡黄的老太太,从年龄上看和麦太太一般,但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私炎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说:“妈妈,我带一个朋友来看你。” 老太太仰起头朝我望着,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着她的脸。她蔼然地笑着,问他的儿子,是从哪儿来的。私炎回答说从中国来的。 老太太脸上的笑刷地凝固起来,两眼发直,目光惊恐,嘴唇也颤抖起来。她忽然把苍白枯瘦的手指着我。 “快把她带走,她就要杀人了。” 于是她把头碰在阳台上的窗子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我恐惧地站着。私炎抱起他妈妈的头,用手轻拍她的背说:“她是好人,她还会为我们做好事呢。” 他在说这话时,眼睛里射出强烈的目光。而她妈妈依然惊恐地望着我。 私炎带着我离开这个房间,在那大大的空间里,时而绕行,时而拐弯,最后才又打开另一扇门。 这房间因为百叶窗的缘故,光线黯淡,摆满了各种家具,有办公桌,抽屉台,衣柜,靠墙是一张又宽又厚的床铺。墙壁上贴着许多张照片,都是同一个人,三十岁左右,一双眼睛很大,深陷进去,留着小平头。 “这是你弟弟?”我问。 私炎带着隐晦而忧愁的笑意回答:“是的。你看,这是在纽约拍的,那时他在那里读书。 这张是在旧金山,那张在加州。他去了许多地方。“ 私炎拉过我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面都是衣服。 “你能想象这些穿在他身上的模样吗?女孩们都很喜欢他,他的牙齿雪白,亮闪闪的。你看那是他的床。” 他搂着我的腰来到床前。 “那天晚上他就死在这张床上,床上都是血,一直流到地板上,那个菲佣擦了很久血迹才淡去。我给他换的床单,也是他以前用过的。你想在上面睡一会吗?” 他望着我。我毛骨悚然。我问:“为什么你要带我到这儿来?” “他的床很舒服,你不妨在上面躺一躺。” 他把我使劲一按,我一下扑在了床上。随即他挨在我身边躺着。我愕然地盯着他。这时他的脸变得刷白,眼睛紧紧闭起,睫毛打着颤。 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叠钱。都是一千块钱一张的。他睁开眼睛一张张数着。 “这是两万块,给你,或者我帮你交给周先生。条件是我要让你给他吃一点东西。那东西是我从印度搞来的。” “给谁吃?” “姓柳的男人。” 骤然间他又笑起来。声音撕裂成无数片。 我惊恐地盯着他。 “这就是你所说的大事?你是要他死啊。” “不,只是让他变得跟我妈一样,整天恍恍惚惚。” “你让他得痴呆症?” “对。” “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杀死?” “那是要犯罪的,不值得。只要他丧失理智就行了。人一没了理智,就不是人了,跟死是一回事。” “你不觉得让我跟你达成这桩事是一种幻觉?” “不,”他倒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他的手很烫,说,“不会,我们正睡在我弟弟的床上呢。” “如果我不合作呢?”我扭过脸去。 “那你就得滚回中国。” “我不怕。” 他盯着我的眼睛。 “你还记得你刚开始跟我交往的情形吗?”他问了一句,忽而又附加道,“你是主动把腿叉开跟我睡的,当我的太太出现之后,你知道我已结了婚,我不可能再跟你结婚了,你站在黑暗里大哭着,那情形你还记得吗?” 我沉默着。 “就是一点药,放在他的茶杯里。就是这么个轻巧的动作,你不仅能有这一次的签证,我还会帮你做长期居住证,万一不行,我去买一本西欧某个国家的护照,你可以满世界跑。”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我,一会他又补了一句,“而他还有芬呢。” “你就这么恨他?就因为是他帮那个女人找的律师?” “对,正是他,那个女人逃脱了法网。” “怪不得你这样帮我,你早就在策划这件事。你就那么恨他吗?可是你恨他,我不恨他。” “但你很签证。” “那么事情一旦败露,他完了,我完了,你也会完。你不怕我把你说出来吗?” “你以为现在还会有人相信你们这些中国来的小龙女? 没有人相信,全新加坡的人一听说小龙女这三个字都很得咬牙切齿。况且因为这种药性的特征,你也会很安全。“ 我欲从床上坐起来。他按住我。 “你知道吗?我是个工薪阶层的人,仅有的积蓄和麦太太在中国做生意全都亏进去了,本指望你爸爸能帮我们的忙,没想到你是个……唉,我要养家养孩子,每月余不下什么钱,我为了筹这两万块钱,一是动用了我妈妈的养老金,二是像乞丐一样向朋友借。” 我再次要坐起身,但他按住我的手死死不放。他继续说:“我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弟弟的,你把它贴在脸上试试,很柔软,是吗,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就是我弟弟?” 我感到他的眼睛里发出了绿光,而他的牙齿雪白,确实是亮闪闪的。我一下用手捂住脸,大声喊道:“我求你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我答应就是了。” 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合同,我帮你办妥签证,你替我投药。我们新加坡人做什么事都要签合同,信守诺言。” “还签什么合同,难道你不相信我?”我气愤道。 “快签,现在,也就是此刻,周先生正等着送钱呢。”他用古怪的目光瞅着我,嗓门压得低低的,像是在耳语。 我坐直身子签了字,扔掉笔,没有再看他一眼,重又躺下去。望着白白的屋顶。我想我这是在哪里? 我又梦见了他。我梦见自己站在那大铁门外,他先在里面盯着我微笑,忽而又跨进灵台上的遗像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朝他呼喊着,从那生锈的铁条里想挤进身子,但铁条使得我全身的骨头咋咋作响。我哭泣着向他伸出手臂。他却在镜框里…… 私炎把我推醒。屋子里有盏灯。我问:“还是在你弟弟的床上?” 他带着不快的笑意向我点头。 “现在已是深夜了。” “你把事办妥了?” “办妥了。” 我又闭上眼睛。他用手抹着我的脸,我感觉那儿一片濡湿。他一遍遍抹着,沉默不语。一会他说:“我看你流到现在的眼泪了。你做梦都在哭,你就那么喜欢一个老头子?” “我只是舍不得。”我的眼泪又一次滚落下来,“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你家的大围墙边,他穿着黑西服,站在台阶上,灯光像薄雾一样打在他身上,他的脸像丝绸光滑,他在朝我微笑。我望着他,就像有一片大水使我潜到了深处……我说这些你难过吗?” 私炎稍稍低下头,他说:“我难过。但想听你说,就像我总不停地跟你说我的弟弟一样。” 我偏过头去,黯然地盯着墙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在昏黄的灯光里,半张着嘴,露出亮闪闪的前齿。他用手摸我的头发,忽又把我紧紧拥住:“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我们都签了合同,还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他紧紧搂住我,把头放在我肩上,哭了起来。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我不禁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这时,他突然放开手,把我狠狠摔在一旁,眼里喷出狂怒的光。 “你知道就好,你这个婊子,还会真的去心疼男人。你好好看看我墙上的弟弟,他在朝你笑呢。” 当私炎把一张延期三个月的签证交给我时,我就像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重又被他创造了。他拉住我的手,小心地将一小瓶药水交在我手上,周围是叽叽咕咕的说话声,仿佛是被摔碎的残片飞扬在空中。找东张西望,在茫茫虚无中寻求着什么。私炎把目光紧紧盯在我脸上,我感觉他像一片树叶一样在哆嗦。只见他又抚住我的双肩。 “明晚我在我弟弟的床上等你。你一定要有好消息告诉我。” “明晚?为什么要这样快?” 我像一个临死的人挣扎着,语声不免暗哑。 “合同是这么要求的。”他冷冰冰地说道,脸上却浮着笑容。 这是一个约有食指长短的玻璃瓶,里面是一种淡淡的蓝色,我把它小心地放在书包里。和他告别之后,我回到了阔别一个月的教室。坐在芬的身边,听着老师的声音,久久望着窗外发白的阳光。这时芬突然小声对我说:“我在想,我这么大了,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新加坡,我好像从未成就过一件事,我每一次在努力的时候,总有意想不到的困难出现。你不在时,我在这个课堂上经常发呆,有时竟睡着了。可在思维迷糊的时候,我心里企盼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新加坡人,我真希望这样,也算是成就了一件事。可是醒来之后我还是我,我真想我就不是我了。你看我是不是已经痴呆了?” 她转过脸来,一副哀伤的模样。她的皮肤虽然依然透着光亮,但她的眼睛黯淡了许多。我问:“如果一个人真的痴呆了,会怎么样?” “蓬头污面,对着人傻傻地笑。” 她笑了。我说:“我在跟你说真的,一个人真的痴了傻了,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小时候,那我就往他身上丢石子。” 我悠悠忽忽地低下头去,恍如陷入了无边的令人颤栗的沉默。 一会,芬用胳膊碰了碰我。 “安小旗也有几天没来上课了,他是不是顶不住回中国了?” “安小旗?”这是一个离我遥远的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耳畔似乎只有那个男人发出的傻笑声。我也用胳膊碰了碰芬,问道:“晚上他来接你吗?” “和过去一样只是去吃饭。” “我想跟你一起去。” 芬却皱起眉头,用一双可怕的大眼睛观察着我,就这样望了我很久。我脸红了。我说:“跟你开个玩笑,还当真吗?” “即使不是开玩笑,恐怕他也不会见你。”她越发呻吟似的虚弱地说,“你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吧?我说过每当我在努力的时候总有困难会出现,你不会是我的困难吧?” 我不作声,准备再次陷入沉默,落到深处不上来。 放了学。芬在我前面走着,我在后面。在楼下的大门旁,一辆奔驰静静停泊着。芬估摸着我正在后面巡视,突然转回身,用奇怪的眼神凝视着我。她说:“迟了。” 我像没有听见似的带着微笑朝前看去。就在芬打开车门时,那个男人却从里面钻了出来。他身穿白格衬衫,黑亮的头发伏于脑后,露出亮晶晶的额,那黄铜般的色彩仿佛正是从那儿向整个面庞流泻。我就站在他面前,但他却没有看我。我的脸顿时红了,低着头像一只受了伤的动物沉浸在被猎的事故中。 他对芬说着什么,芬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司机独自开车走了。芬又回头仓促地向我看了一眼。我站在原地,迟迟钝钝地彷惶在人群中。我离他这样近,他不会没看见我,难道真的像芬所说的一样他不再想见我?我想起在那玫瑰间里他伤心的眼神,想起他睡在车里的一整夜的等待,而现在如何来理解他对我的置之不理呢?我的眼眶里充盈了泪水。 夕阳淡淡地照着,我讷讷地迈着脚步,仿佛受于某种事物的追逐,致使我必须沿着他们的方向。他们走进一家附近的餐馆,在进去之前,芬好像猛然记起了什么,不安地四顾张望。我恰停于一个拐角前。一会,我便在惶惑和紧张中随他们走了进去。 因未到用餐时间,餐厅里的人不太多。我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和他们遥遥相对。因为角度的差异,无论是他还是芬都没有发现我。我点了一套炸鱼简易西餐,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开他们。他们点了菜,还要了饮料,兴致勃勃地谈论著什么。我一边吃着,一又用手摸了摸已转移到我的口袋里的药水,心却迫不及待地跳个不停。那么把它挤进他的饮料杯里,我的痛苦、疑虑和不安将告平息? 我垂下目光,怔怔地看着盘中的食物。但却觉得这时他突然朝我望来,就像和他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大铁门前我发现他的目光射到我身上一样。我明知这是一种幻觉,但浑身忍不住灼热起来。我又抬头看了看窗外,夕阳似乎完全消失了,天空已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我又看到了我自己,总是在我对自己模糊的时候,只要向天空看上一眼,我就能够认出自己,认出自己在这一生中的某一个定位。我现在的确要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就像芬所说的她无论在新加坡还是在中国还都没有成就过一桩事。我也没有,但是我现在要做一件大事了。我再次看了看他们桌上放着的两只精美的玻璃杯。他们喝的什么? 就在这时,芬拎起包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望着那张空空的椅子,几乎是一种诱惑,一下子我的全部意志变得麻痹。我从我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向他走去。我的双腿哆嗦起来。我心里清楚这次不是什么信心问题。我向他迈出的步子实在轻飘飘,像走在云雾里,我已不知道我究竟要干什么了。我轻而易举地忘了自己。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从大门口射进的光亮,于是我飞也似的向那儿逃去。但我确实无疑地感到此时他正盯着我的背影,盯着前方的天空,那儿空气闷得厉害,甚至能听见远处的雷鸣声…… 华灯再次把夜托浮起来,但是我走在人群中,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我如在病中感受着病痛的一次次折磨。我的背像被针一样地刺着,那是他的目光,像浸满了伤感的没有定形的一种物体阴森可怖。我一面走一面望着前方,当雨终于一滴滴落在面颊上时,我忽然产生一种念头,即在我回头的时候,我一定可以看到他,他正悄悄地跟随着我,在人缝中,对着我的背影长久地望着。这样一幅景象突然非常鲜明而清晰地在我脑中浮现。我要不要回头证实一下?我紧张地思忖着。时间慢慢地过去了。但实际上如果没有这样一幅图画,我也应该回过头去,重新找到那家饭店,找到他,把移民厅的事情对他说,把什么都告诉他。只要告诉了他,我想,我就能够跳出这个牢笼…… 我转回身去,这时雨突然大了,迅速而猛烈,人群纷纷躲往街旁的商店里。我不怕雨,两手抱着头向前跑去,我甚至忘了去注意人群里有没有他。我想只要他知道了我的所有事情,他就会像魔术师一样会使我把过去的一切,这一个月来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当我重又抵达那个饭店时,雨停了。我湿漉漉地站着,抱紧双臂,以抵挡雨水所带来的寒气。但是我没有找到他们。 “明天,我明天给他打电话,明天会把什么都告诉他。 也就是明天,我会焕然一新,以新的力量重新开始……“ ------------------ 书 路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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