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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卖掉了家具,对余家父子来说,完成了一件大事。大家开始放下心来,进城来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也都舒展开了。晚上,父子们高高兴兴地聚在路边小吃店里,一边谈论著那个雪中送炭、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小伙子,一边愉快地吃着简单的饭食。这时,在他们心中,又升腾起了美好而强烈的希望和憧憬。只要明天商店一开门,买回去了农药,消灭了病虫害,那么好的秧苗,今年还不收好谷吗?
  文富当然没忘掉玉秀的嘱托,从小饭馆出来,他对父亲和文义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转一会儿街。”
  余忠老汉说:“有啥子转头?不买不卖,又没有稀奇看!”
  文义却从文富的话里和眼神中,领略到了二哥的心思,忙对父亲说:“让他去吧!这么大的人,又不会出事。”
  余忠老汉听了,便不再说什么。文富感激地对文义笑了笑,就转身走上了大街。
  夜晚的大街失去了白日的忙碌和喧嚣,摊点虽然还在,可摊点上的货物都收回去了。柔和的路灯下,走着许多刚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人群。在这些人群中,更多的是一对对手挽着手的年轻人。他们都穿着很漂亮的服装,姑娘们露出修长的大腿,挺着高高的胸脯,把身子半依半偎在小伙子肩上,有的口里还吃着冰激凌或别的什么。他们快乐地散着步,说着甜蜜的话,发出幸福的笑声,给夜的城市罩上了一层温馨的爱情的甜蜜。
  文富走在大街上,卖掉家具的喜悦和像童话一般的夜景,使他的心情越来越变得愉快起来。特别是当一对对手挽手的情人,亲昵地从他身边走过时,他那受伤后紧闭的爱情的大门,突然像受到春日的沐浴一样,此时渐渐苏醒开来。内心里,他又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欲望,一种对女人的渴求和思念。并且,这样的渴求和思念,立即令他心灵烦恼和痛苦起来。
  此时,白天因家具卖不出去而产生出的焦急使他来不及去细想昨晚会见玉秀的情形和玉秀约他今晚见面的事,现在一下子涌到了脑际。
  “是呀,她咋个对自己还这样关怀和亲热呢?照道理,他们已经是陌路人,或者说,即使是朋友,也仅是一般熟人意义上的朋友了。但是那温柔、多情的眼神,那关怀、体贴的话语,那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以及要给他买衬衣的许诺和再三要他今晚会见面的嘱咐,都不是一般朋友意义上的事了。可这又是啥意义上的事呢?难道她还爱我吗?”老实的文富脑海里掠过这个想法,可是,他又很快推翻了这个判断:“不!不可能的!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咋个还会对我好呢?”想来想去,他找不出答案,只能在心里,把她说成是一个好人。
  顺着一只只发着柔和灯光的路灯和一排排楼房,文富来到了显得有些幽暗的河街上。这儿没有路灯,只有从各个窗口透射出的黯淡的光辉。文富抬头看了看“望江茶园”左边第二间房,发现那间房的门半开半掩着,从里面透出的灯光特别亮。文富心头一热,知道玉秀正等着他。霎时,他仿佛是去赴一个神秘而幸福的约会,心脏一下子“咚咚”地加速跳动起来。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玉秀正在静静地等候着他。一见他真的来了,她的眼里立即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的光芒,笑吟吟地对他说:“来啦!”
  “来啦!”文富也像喘气不匀地回答。
  “以为你扯谎卖白,不来了呢!”玉秀尽量把激动和慌乱掩埋在心底,平静地说。
  “说了要来,就要来嘛!”文富有些脸红了,直通通地回答。
  “还没吃夜宵吧?”
  “吃了。”
  “没这样早!”
  “真的吃了。”
  “吃也没有吃饱!”
  “饱了。”
  “扯啥子靶子,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们爷儿父子,哪舍得在街上放开肚皮吃?我这儿准备了一点夜宵,等着你来吃呢!”玉秀说着,果然很快去端出几盘热菜和凉菜来。
  “我也没吃,等你一块吃!”玉秀将一双筷子递给文富。
  文富更感动了,他没想到玉秀会弄出这么丰盛的饭菜等着他。他抬起头,看见玉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正看着他。这对眼睛,似乎蕴藏了许多丰富的语言。文富看见这目光,全身就像有火烧了起来。他没法再拒绝,只好在玉秀对面坐了下来。
  “吃呀!”玉秀一个劲招呼,又不断往文富碗里夹菜。
  文富不好推辞,只好一边埋头吃,一边口里“唔唔”地应着。过了一阵,他忽然觉得应该把卖掉家具的喜讯告诉玉秀,便抬起头,目光中闪烁出几分灵活的光彩,对玉秀说:“今天碰到一个大方的人,价钱也没讲,就把我们的家具买声了。”
  “哦!”玉秀满脸含笑。她多想把事情的内幕全告诉文富呀!可是,她想了想,把话咽回肚里——这么一点小事,有啥值得谈的。
  “真是一个好人!不然,东西卖不出去,我们还要作难呢!”文富见玉秀听得很有趣的样子,又说。
  “既然是好人,你们会感谢别人不?”玉秀听着,忽然问。
  文富想了想,说:“咋个感谢?东西卖了就各走各,认都认不倒了。”
  “如果是认得倒的人呢?”玉秀歪着头,有几分顽皮地看着文富故意问。
  “那当然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文富老老实实,一本正经地回答。
  说完,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玉秀像招待一个稀客一样不断往文富碗里夹菜。文富确实吃不下了,便捂了碗,既感激、又恳求地望着玉秀。玉秀见状,不再勉强,自己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急忙把碗筷撤了下去。
  洗了碗筷,玉秀走出来,取出了上午为文富买的衬衣。文富一看玉秀果然给他买了衣服,而且还是庄稼人眼中的高级衬衣,一时愣住了,那神情仿佛被玉秀这巨大的关怀给震动得麻木了。玉秀见他愣怔着,便对文富说:“我估摸着给你买的,你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过了好一会,文富才回过神,接过玉秀手中的衬衣,往身上套去。
  玉秀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吧,怕啥?”此时,玉秀的心情十分平静。她已不再朝和文富结合的方面去想了,内心只是充满着对眼前这个汉子的关怀、怜悯和帮助。
  文富又呆了片刻,果然像一个温顺、听话的孩子,笨拙地脱下了身上散发着浓重汗酸味的旧衬衣,然后把那件新衣服穿上了。
  玉秀在一旁,像欣赏自己一件得意的作品一样,看着文富身上的衣服。自己的眼力不错,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适。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个体魄雄壮的汉子穿上新衣服,一下子焕发出精神来了。她满意极了,看见肩头上有两处皱子,便走过去,伸出手去轻轻抚平。
  可在那一刻,文富身上一股力量被激活了。玉秀那只手完全是无意识的,可是他却觉得那手上带有看不见的暖流。这暖流漫过了全身——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抚摸。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了。玉秀隔他这样近,他闻着她的体香,她鬓角的一绺散发碰着了他的面孔。霎时,一个成年男子对异性的强烈渴望攫住了文富,一种像熊熊火焰、像滔滔江水的欲望在他的体内奔腾开来。他想起了玉秀的种种好处,想起了过去对女人的种种神秘的遐想,渐渐感到身子变成了一块火炭,像要燃烧、爆炸。在身子的不断颤栗中,爱情的全部力量、全部热情,终于使这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也变得勇敢了起来。他忽然反过手,先是大胆地抓住了玉秀抚摸他肩头的手,接着,便双手搂抱住玉秀,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玉秀被文富的举动给弄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平时胆小的人,也会迸发出这样的勇气和力量。她心里一时慌乱起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从内心里期待着这个男人的爱,可又害怕他的爱。她仰头看着文富被欲望烧红的面孔,突然伏在文富的肩头,慌乱地抽泣起来。
  文富似乎像遭到什么打击一样,身子一边哆嚏,一边语无伦次地问:“你、你哭啥、啥子……”
  玉秀抽泣得更厉害了,泪水儒湿了文富的新衣服。
  文富心里一时惶惑起来。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松开玉秀。他好像等了几个世纪,才拥抱住这样一个心爱的女人,怎么会轻易松手呢?他任玉秀的身子靠在肩头,让玉秀两只高高的、结实的乳房,透过薄薄的衣衫,顶着自己的胸膛。等玉秀的抽泣声稍小了些,文富开始抱起玉秀,往床边走去。
  玉秀在文富怀里,轻轻地挣扎着。她望着文富,凄楚地说着:“不要这样,文富,我、我已是二婚嫂了!”
  可文富没管她,行动己高于一切。一个二十六岁的处男子,一旦勃发了不可抵挡的狂情,什么理智的堤坝和世俗的观念,都会被心中的激情所冲决。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呢!
  他把玉秀抱到了床前,才放下了她。
  而此时,玉秀终于安定了下来。那神情像是疲劳了,把头温顺地靠在了文富的胸脯上,又像害怕失去一样,双手牢牢抓住文富的衣服。这时,她听到了文富沉重而急迫的呼吸。她的身子也逐渐开始膨胀,发烧、干渴。是的,她感到对不起他,她欠他的大多,她应该偿还他的债务。同时,她也像在沙漠中行走了许久,需要绿洲和甘泉滋润一样,她渴望爱渴望得太久太久了,眼前,她也不能轻易地放走他。她焦渴的嘴唇、膨胀的胸脯、柔软的腹部,都需要一个有热度、有重量的男人来压迫。即使是在这种压迫中窒息而亡,她也会觉得无比幸福。
  她真像就要窒息过去一样,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动。
  可这时,文富却显现出了一个童男子毫无经验的紧张与慌乱来。他的头上冒着汗,一边喘气,一边身子开始颤抖。玉秀忙心疼地捉起他的手,撩起衣服,把它牵到自己隆起而又结实的乳房上,并用他的手指压着那粒坚挺的乳头。文富立即醒悟过来,将玉秀恩赐给他的礼物牢牢地提进了手中,一动也不动。玉秀见了,仍感到文富像一个冥顽不化的孩童。她再次抓住文富的手,顺着她光洁平坦的小腹往下滑去,然后往床上倒去。
  文富头脑“轰”地一声,终于明白了。他克制着几乎要爆炸的身体,急忙脱掉玉秀和自己的衣服,压在了玉秀身上。
  玉秀一下抱紧了文富,把他拉近自己赤裸的肌肤,让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相贴。她感到有一股股难以遏制的液体,从体内涌了出来。她不经意地把大腿向两边张开一些,希望立即得到身上男人那强硬力量的撞击。可文富仍然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那根生命之柱只在玉秀的大腿间游移。玉秀只得再一次牵引着它,来到自己的生命之门前。文富一用力,终于找着了归宿。而随着文富的突入,一声绵长的呻吟,从玉秀嘴里冲了出来。她将两条手臂环绕过去,蛇一样抱住了文富。文富的抽动虽然仍显得那么笨拙和慌乱,但玉秀却感到这才是自己所需要和渴望的东西,比那石太刚不知要好多少倍。她紧紧地环抱着文富,畅饮着爱的甘泉。很快,高潮来临了,她嘴里一边发着幸福的呻吟,一边把手指深深掐进了文富的肉里。
  而文富,身子在不断地充盈、膨胀以后,也终于轰然爆炸了。
  然后,他把头埋在玉秀的胸脯上,像一个乖顺的孩子。过了许久,玉秀才用手指去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说:“行了,起床吧!”
  “不!”文富忽然大声说。说着,他突然咬住玉秀坚挺的红褐色乳头,用力地吸吮起来。在这种吸吮中,文富还不时发出一声呢喃似的呻吟。玉秀明显感到文富又膨胀起来了。她没有动,仍然像抚摸孩子一样,摸娑着他的头发、脖子、耳朵。可那神情却充满了渴望和鼓励。文富有了刚才的经验,不再那么笨手笨脚了,他很快进入到了玉秀那个充满光明、温暖、馨香的福地。他说不出这块地方有多美好,极度的快乐使他如醉如痴。而玉秀也再一次沉进了汹涌澎湃的情海里,她张开四肢,一边抬起身子迎合著文富,一边无所顾忌地呻吟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们像把生命的激情挥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从床上爬起来。玉秀过去对着镜子梳理被文富弄乱的头发。文富在一旁满足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文富又忍不住走过去,双手抱住玉秀。
  玉秀回过头,矛盾地对文富说:“文富,你为啥要这样?”
  文富红着脸,嗫嚅着回答:“我,我想你,爱你!真的,玉秀。”
  玉秀说:“你不会嫌弃我吗?”
  文富不明白玉秀话里的意思,不解地反问:“我嫌弃你啥,玉秀?”
  玉秀认真地再问:“真的,你不会嫌弃我?”
  文富说:“不会!”
  事已到此,玉秀不再犹豫了,对文富说:“你要不嫌弃我,我就和石太刚离婚,然后我们再结婚。”
  文富听了,抬头怔怔地看着玉秀,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半天,他才回过神,眼里闪着激动的火苗,抱着玉秀兴奋地说:“真的,玉秀?”
  玉秀说:“你可要考虑好,免得今后吃后悔药!”
  文富说:“我吃啥后悔药?”
  玉秀说:“我是二婚嫂了。”
  文富把玉秀抱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的身子和玉秀融为一体,说:“玉秀,你别说那些了!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要你愿意,我死也要娶你!”
  玉秀急忙捂住他的嘴,说:“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停了停,又问:“你们家里的人会不会有意见?”
  “不会的!”文富说。
  “大话别说早了!”玉秀垂下了眉头,说:“你爸爸妈妈也不会反对?”
  “不会的!”沉浸在幸福中的文富,又乐观地说。
  “真是这样,”玉秀两眼闪着希冀的光芒,说:“过两天你就来,我等你!如果你父母反对,你就不要来了……”
  “不!”文富立即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地回答:“管他们答应不答应,我也要娶你!”
  玉秀听了这话。在文富脸上胡乱地狂吻起来,一边吻,一边说:“我等着你的信,可要早点来!”
  文富点着头,又拥抱着玉秀,说了许多亲热甜蜜的话。深夜了,文富才不得不告别玉秀,回到“西门旅社”来。
  在“西门旅社”的地下室里,父亲和文义都己睡得迷迷糊糊。余忠老汉见他这时才回来,不满地追问:“这大一晚上,到哪里耍去了?”
  文富第一次撒起谎来:“在南门大操坝里看耍把戏。”
  文义见文富眉眼间都荡漾着甜蜜、幸福的笑意,手里还遮遮掩掩拿着一件东西,便借口上厕所,把文富叫出去,悄声问:“咋样?”
  文富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说:“玉秀要和我重新结婚呢!”接着,就把玉秀说的话,简单对文义说了一遍。
  “真的?”文义为二哥的幸福高兴起来,重重地在文富肩上击了一拳。
  “就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反对?”文富担心地说。
  “你不用发愁,爸爸妈妈那儿我去做工作!”文义为二哥两肋插刀地说。
  文富听了,感动得一下抓住文义的手,激动地说:“那好!你去给爸爸妈妈说,比我说好!”
  文义沉吟了一下,回答文富:“不过,不要太着急,等找个爸爸妈妈高兴的时候,我再说。”
  文富在心里一直是非常佩服文义的,听了文义的话,便信服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弟弟的意见。
  文义将手把住二哥的肩头,衷心地祝福说:“玉秀是个好姑娘,我真心地祝愿你们早日结合在一起!”
  文富心里热乎乎的,把手也反过去,把着文义的肩。在飒飒的夜风和柔和的路灯下,两弟兄搂在一起,共同分享着家庭即将重新到来的幸福。
  过了很久,两弟兄才起身回旅馆,刚要下楼进地下室时,忽然从走廊里冒出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嬉皮笑脸地喊住他们道:“哎,两位小哥哥哪里去?来和我们玩一会(口山)!”
  文富和文义都同时愣住了,仔细“看,正是昨天早上在柜台前,和余华祥说话的两个一高一矮的姑娘。正在他们发愣时,两个姑娘已飘然而至,扭着腰肢和大腿,更淫荡地说:“玩啦,看你们怪寂寞的!”
  文富和文义回过了神,可还是不理解她们是干什么的。文义警觉地问:“玩啥子?”
  “玩啥子都行。”其中高个子姑娘撩了撩短裙,冲文义淫猥地一笑。
  文富和文义看她们搔首弄姿和妖里妖气的样子,一下子明白了。“窑姐儿!”他们脑海里几乎同时冒出了这个名词。
  “我们不玩!”两弟兄厌恶地挥着手,接着,生怕被她们纠缠住一样,“咚咚咚”地下了楼。
  走到地下室里,好半天他们的心还在跳。“怪不得余华祥发得这么快,他的店里养着窑姐儿呢!”他们在心里这样想着。
  “妈的,头上生疮,脚后跟流浓——坏透了的东西!”他们自言自语忿忿地骂道。
  第二天早上,他们离开“西门旅社”前,余忠老汉要去向余华样道谢,文富、文义坚决不让。他们把空板车拉出来,到一家卖农药的国营生产资料门市部,买了农药,就急急地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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