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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临近郊区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住户都在忙于大兴土木。有许多违章建筑已经呆立很久了,只有一块石棉瓦那么宽的小房子就能住进一个打工仔或是打工妹,棚顶上也只是盖了一块石棉瓦。夏天热,冬天又特别冷。这些打工的在居住上不奢望什么好条件,只希求便宜,只想能容身便罢了。 外地人在京时间长的,有了些经验,租房子比较懂行,专找院内的。一来安全,二来房子质量要好些。不过,与房东同住不是很轻松,有些房东,管东管西,让人没有自由。 说来这也怨不得房东。打工的大多来自外省的农村,对于城市生活一无所知,连下水道也不会用。你要不管他,什么东西他都能往里倒。小间房子租金大约在一百五到二百元左右,租三四百块钱的都是那些有专业特长,要么就是有自己买卖的人,条件好多了。 像汤米住的这间小房只比最差的好一个档次,要是在院外的话就算是很糟的了。 七月一日终于来临了。 周生夜里从老乡处回来,巡警盘问他。他没带身份证也没带暂住证,又喝了酒,说话口齿不清。最后他给收容起来,送出了北京,到朱砂场劳动去了。 李山很闹心。他怕周生倒飞机票出了事,牵扯上他。 不过,这一阵子周生并没干这个差事,他在帮小汪所在的公司推销电热毯。烈日炎炎,哪里去推销这东西呢?小汪因是做了几年的,有些老客户,还免强能支撑。他刚入到这门里,一点经验也没有,小汪又不肯分些客户给他。他这几天日子非常难过。李山知道这个,但他还是非常担心。 李山想,如果周生回来了就把他赶走,不跟他操这份心了。 李山还想,这院子有谁不合他的心意也一概赶走。一想,觉得这些男的全不合他心意。女的,飘飘也不行。自从汤米来后,她再也不到自己屋里打电话了,他失去了唯一同她接近的机会,不过,都赶走的话又影响自己的收入。 雪飘飘少有地高兴,在院子里晒衣服,还唱歌。 李老太太站在自己门口,盯着那大缸看,听飘飘唱歌转过头来。 “你这姑娘不知愁。”又十分神秘地请求道,“把大缸给我翻过来吧。” 雪飘飘问:“大妈,您为什么总想把这大缸翻过来,您要盛水,还是想养荷花?” 李老太太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等把缸翻过来,我也就知道了。” 李山从屋里出来,脸色阴沉。 “翻什么翻?我就要扣着放在那里。” 雪飘飘转身要走,李山叫住她。 “飘飘,您看咱们这院里还有好人吗?” 雪飘飘说:“我看都是好人。” 李山讥笑道:“在您眼里,什么人都是好人,只要他是男人。” 雪飘飘脸色苍白,嘴唇翕动着。她心里十分悲哀。她在人眼里就是这样的,不管她做了什么或什么都没做,她都是不洁的女人。 “我是想,也许汤米得换换地方,这院子不合适他住。” 雪飘飘睁大眼,心很慌,“你是要把他赶走吗?” “现在他还没住到月,再过些日子,他就得搬家。” 雪飘飘看了李山一眼,没再说什么,回自己屋去了。 天有些发阴,但并没下雨的迹像。街上到处都很热闹。小红毛、汤米、邹老先生都到街上去了。回来后心里很激动。 “飘飘,知道吗?今晚放礼花。” 孟秋容开了门,“是吗?肯定挺好看。 雪飘飘坐在床头发呆,一本书打开了但并没有看。 小红毛坐在雪飘飘身边高兴得像个孩子,“飘飘,今天夜里零点就要交接了,要放好多礼花,我们去看吧?” 雪飘飘淡淡地说:“咱们上哪儿去看?又不能去天安门。” 小红毛说:“到望儿山上看去,山高一定能看见全城。再说,礼花蹿得也高,色彩绚丽,看得一定会很清楚。” “我不去,我呆会儿还要上班,晚上回来很晚。” “晚不怕,午夜十二点才开始放礼花呢,不用忙。” “那我也不去。” 孟秋容看飘飘脸色惨淡,很是心疼。 “不管上哪儿,今晚你都要出去玩玩儿,别光顾干活儿。” 小红毛兴致依旧很高,看着雪飘飘的脸,非常想让她答应下来。其实他自己并不想去看,只是想着要陪飘飘散散心。小丫头最近要考试很忙,也该让她轻松轻松。 “我再去问问汤老师和邹老先生去不去?” 雪飘飘动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地跳,脸色也在微微地发红。她把脸转到后窗外,看见了那棵类似大杨树的银杏,枝叶是那么繁茂。李老太太曾说,这几十棵白果树全是公的,在过去的几十年中,连一个果都不结,这一年却结满了果实。 “这样说定了,我呆会儿去买些吃的,咱们在山上要玩儿一整夜。” 雪飘飘强使自己镇静下来,“你说,汤老师和邹老先生真能去吗?” 小红毛见问,觉得雪飘飘这里差不多了,更加高兴,把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放在飘飘的肩头上。 “邹老先生年纪大了不一定去,汤老师肯定去。” 雪飘飘心在揪疼,感觉到了肩上小红毛的两只手的力量。她是多么需要这样的爱抚和支持,她就一动不动,怕惊忧了他。 小红毛几步蹿出门外,背影依旧是个很瘦的高个子青年,周身上下都有种不平常的东西。 孟秋容看看小红毛叹口气。 “妈,您为什么叹气?” “我觉着小红毛这孩子怪好的。” “是挺好。” “你要找上他……” 雪飘飘猛站起来,“妈。”又觉口气太重,慢下话声,“没有人有我泥树表哥好,是不是妈?” “那当然。不过,你泥树表哥再也顾不了我们了。” 雪飘飘的眼虚起来,“他一直在咱们身边。现在他就坐在床沿上,跟我挨在一起。” 孟秋容擦着溢出的泪水,缓慢地走出门去,她最近添了个毛病,有事没事总爱到门口望望。她是盼着再见见那个像杨春奇的人。 马原这两天生意特别好,到了三十号这天好到了顶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沈香在帮他。 沈香只管收钱,她很能胜任这个工作,不像王玲对钱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沈香收钱找钱又快又准。马原很佩服她,但他心里分明又有种不安感,究竟为了什么不安他也不知道。 “马原哥,今天光上午就卖了有五百多块。照这样下去,你该发财了。” 马原两手油乎乎地往手巾上擦,笑笑,但不敢直视沈香。 “不过是小本生意,哪里能发大财?”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人真死性。现在做买卖的哪个不缺斤少两,你倒好,每称都高高的,恨不能再贴上点儿。” 马原听沈香说话,脑子里闪出王玲来。王玲老对他说,“咱可不挣昧心钱,知道吗?”马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又接待了两位顾客,有了一会儿空闲。 沈香一眼一眼瞟马原,眼神极风情。马原心中的火在往上蹿,可他能忍住,不与她的眼神做呼应。 沈香凑到马原身旁。马原闻到了她身上的香粉味儿,头禁不住有些发晕。 “马原哥,你今天晚上别闩门。” 马原吃惊地问:“为什么不闩门?” 沈香斜了他一眼,脸兀自通红,没有回答。 马原想,这女子真有意思,不让我闩门,难道就不怕有歹人进来抢了我的钱去?真不如王玲好,她老嘱咐我,一切都要小心。他转念又想,人家沈香不过同我是街坊,说了不当的话,我不该怪她,她说她的,不管我的事。 生意越好,马原越想念王玲。王玲要是知道了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她会说,马原呀,我给你包饺子吃吧。马原会说,下班太晚,吃上饺子还不得半夜啦?王玲会拿出父母的古训,一本正经地说,好饭还怕晚吗?咱不怕呀。傻女子啊,你在哪儿呢?香港走出去一百年都要回来了,你王玲为甚不回哩?马原情绪越来越低。 沈香喷怨地捣了捣马原后腰。 “你看你,刚才那秤保证称错了。半斤肉哪能那么多?” 马原对沈香突然心生了厌恶,用令沈香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 天还没黑,马原的货就卖光了。依沈香还要再找地方上些货来卖。马原却不主张这样。他为谁挣呀?王玲跑掉了。 汤米对小红毛这种十分年青十分有朝气的提意非常赞成。他的心呼呼跳,等不及了。能跟飘飘在一起,他就激动。 雪飘飘没情没给的,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汤米看她那样子,直着急,他想跟她野游,况且又在这样不平常的日子,就更想去了。 “飘飘,咱们去吧?”汤米脸很烫,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心也野了。 雪飘飘不言语,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丫头早就等不及了,和小红毛收拾行装。 “姐,饭也吃过了,天还不算黑,现在就走吧?” 呼机嘀嘀响,小红毛以为是自己腰上的,雨雪飘飘却抓起了床上自己的呼机,样子又不安又惊恐。 雪飘飘在汤米家回了个电话,约了那人来同他们一起登山。 汤米情绪低了。小红毛心里也不舒服,但很快就恢复了畅想,和小丫头又说又笑激动极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院门外就停了一台桑塔纳,飘飘迎出去。 来人却是杨浩。见了汤米笑得有点拘谨。 “杨老板我说过了,我们不能合作。” “不要叫我老板,我叫杨浩,叫我浩哥也行,飘飘就这么叫,我觉得很亲切,是不是飘飘?” 小丫头浑身颤抖,小红毛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没有发作。 孟秋容听见杨浩说他姓杨,天哪,天底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肯定是她想杨春奇想邪了,北京多大呀,人多得数都数不清。 可她心里还疑疑惑惑的,又不好问,只好偷偷把飘飘叫到一边。 “他是谁的儿子,咱攀不上人家,你记住了?” 飘飘像做梦似的两眼空洞洞的。 雪飘飘和杨浩骑摩托车,汤米、小丫头、小红毛骑自行车,刚要出门,马原蹬板车回来了。 小丫头气呼呼地问:“马哥,你去山上看礼花吗?” 马原正愁一个人在家太问,欢欢喜喜地答应了。沈香跟到马原屋里。 “你傻不傻呀?人家都成双成对的,你跟着干什么?” 马原很烦,“别说得那么难听,小丫头还是个孩子。” “孩子?你以为孩子就什么都不懂吗?你真傻。” 马原要换衣服让沈香快出去。 “就不出去。”沈香撒娇。 马原急了,“都等着哪,要不你也去?” “我才不去哩,你也不准去。” 马原说:“你这人好奇怪,我难道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能做主,不过……”沈香突然抱住马原,“你真傻,你真傻……”后来就成了耳语。 马原真傻了。他是有过女人的人,哪经得住这个,抱了沈香就亲。 沈香挣开,“还不快把那些人打发走!” “你不是跟小汪吗?” “我们只是住在一起。” “可你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家呀?” “你别傻了。” 杨浩和飘飘已经走了,他们约好在山下会齐。 汤米有点失落,觉得自己真无聊,想不去,又怕小红毛失望,强打精神往前骑。要是桑芹在就好了。毕竟是自己媳妇,想怎样就怎样。 真没想到,来山上看礼花的人会这么多,差不多都操外地口音。一行人的心都很有感触。 雪飘飘跟杨浩总是落在后面。小丫头撒娇,让小红毛拉她的手上山,可她又在偷偷监视着飘飘。汤米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终于到了山顶,山顶上人更多,吵吵嚷嚷的。 群山僵卧,隐约可见。因这山峰是临近城池的,所以被打扮得挺有节日气氛,高挂了红灯笼,凉亭上也亮着彩灯。 他们找好了地方,把吃的东西都放在石制的护拦上。 小丫头问:“我姐呢?” 小红毛不回答她,汤米更不好说什么。 小丫头又气又慌,“我得去找她。” 小红毛拽住她,“别去了,咱们到那边去看看,那边有人在唱歌。” “我就要去找她!” 雪飘飘被杨浩连拉带拽弄进树林里。她听见他在喘粗气,看见他的眼在闪光。树木呆立,睡梦宛然,不过能闻到叶子和泥土的气味儿。 雪飘飘突然停下。 “你要做什么就快些做吧,这里没人。” 杨浩吃一惊,兴致没了大半。他是做好了要让她挣扎一番求告一番又讲价钱一番的准备的,没想到她这么主动。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就不随你来了。” 杨浩的欲望淡了下来,他总是在她面前感到心虚,仿佛她能照见自己的心里的苦痛和脏污。 雪飘飘穿着裙子,蒿草划得她胳膊和腿都很痒,她就用手挠。 “飘飘。”他把她搂进怀里,一股热浪同时涌上心头。 雪飘飘不言语,任他搂抱。 “飘飘跟我住吧,什么都少不了你的。有了你,我哪个女人都不稀罕了。” 雪飘飘像在梦里,声音很绵软,也显得很遥远。 “我已经在外面跟两个男人同居了,没时间再跟你住了。” “你瞎说,是在骗我吧?”他把她推到一边去,充满厌恶和愤怒。 “一个四十岁,另一个是老头儿。” “那好哇,那再多我一个也不算什么。”他粗暴地扯过她,手在她胸脯上摸。 “别跟他们了,你需要的我全给你。”他坐在地上,也把她拉倒,发出轻微的草伏声响。 他抱着她,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充满身心,他心潮澎湃,这是他许久以来都没有的感觉,他要完全占有她,无伦肉体还是灵魂。 他翻上到她身上。 她一声不响,没有反抗。 他的脑子像突然断电了似的一团漆黑,这女孩儿为什么让他不忍下手? 小丫头惊叫着在林子里乱蹿,把闻声赶来的汤米和小红毛都吓坏了。 小红毛跑了几步把小丫头抓住。 小丫头周身发抖,魂惊天外。她挣扎着,不时尖叫,仿佛恐惧到了极点。 杨浩把雪飘飘拉起来,为她系上扣子。 雪飘飘仍然一言不发,任杨浩摆布 杨浩最初的慌张已经过去,心疼地摸了摸雪飘飘的脸,却摸了一手湿。 “飘飘,你就跟我同居吧?” 小丫头在小红毛怀里虽然安静了,但却思维混乱。民锁,你别骗我,你说我们到山上采猪菜,你骗我。 “走,咱们看礼花去,就快开始了。”小红毛拽她。 她却愣怔怔的,民锁,你休想骗我,你把我毁了,你这个坏蛋。你为啥要我解你中的淫邪,你这个恶棍! 汤米终于看见雪飘飘从树林里钻出来,他不想跟她说话。 再次蹬上山,人更多了。 十二点马上就到了。小丫头安静下来,小红毛搂着她的肩膀。汤米心里很烦乱,觉得自己不该陷在这种说不清的龌龊里。他觉自己大卑劣。 时辰到了,但只听见轰轰的炮响,没看见礼花。 “先前我小时候,站在这望儿山上,能看见天安门,现在污染太严重,别说天安门,就是看中关村也困难。”一个人操着浓重的北京口音说。 虽看不见礼花,可人们并不失望,又蹦又嚷,很是热闹。 小丫头悄悄对小红毛说:“把我抱紧些。” “快听礼炮吧,一辈子只这一回。” “还有澳门回归呢。你敢把我带走吗?” “上哪儿?” “咱俩个出去找个房子同居,好不好?” “你要再胡说,我就把你推下山去。” “你推吧,你推呀!”她闹着捶着他,又突然把他抱住。 “我死也跟你在一块。”她哭。 汤米听见小红毛叹息了一声。 杨浩还想让雪飘飘跟自己走,去拽她,她的手却死死地拉着汤米。 马原和沈香在家里紧关门窗。 沈香软成一团,娇滴滴的,“马原呀,我看你挣了不少钱,为什么不开个熟食店?那样会挣得更多。” 马原闭了眼,在沈香身上乱摸,浑身燥热难耐,听她这么说,难受了一下。王玲跟他温存时,从不说这样扫兴的话。 “小沈,你这么美一个姑娘,看中我哪样?再说你不是跟小汪住在一起吗?” 她把身子扭成几股,“你跟我睡,说他干什么?” 两个人都忙。 沈香发出娇吟声,好像十分畅意似的,可她心里却拿他跟小汪比。 小汪更能讨她欢心,只是他脑子太活,太不安分。他到处寻花问柳。外来妹靠什么在北京站住脚?能傍上大老板最好,如果傍不上,能有个店铺,比上不足,比下也有余了。 她想她坏就坏到底吧,没人会把她救出去,她只要活着就得不断出卖自己。 “是我好还是王玲好?” 马原正在得趣儿,哪顾得说话。 他心里也拿她跟王玲比,觉得她们俩个完全不同。沈香过于主动,他可以在她身上下力,而王玲却如同受伤的小兽,让他怜让他爱。 大门咔哒响了一声,沈香没在意,马原却从她身上翻下来。 沈香怨道:“你干什么?要死啊?” 马原慌张张要下床。 “肯定是我家王玲,她关大门就是这个动静。” 沈香也有些慌乱,可她一想,怕什么,王玲也不是马原正式妻子,就是正式的也不用怕。她拖住马原的胳膊,无限娇羞地说:“你玩过就算完了吗?” 马原只顾紧张和高兴,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他挣脱了她的手,到了门边。 马原果真看到了王玲。她明显地瘦了,这一苗条,人好像比先前俊气了。她静静地站在门外,好像在笑。 马原冲出去,抱住了她。 两人好半天都没说话,只听见对方的血在体内涌,脉膊在嘣嘣地跳。 沈香毕竟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到底有些羞。可她已别无选择。她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就不能退怯。她伸手把屋里的灯拉亮。 王玲把头担在马原的肩膀上,看见了床上光着身子的沈香。她呆了好半天,像是没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原哥。”沈香唤了一声。 马原从与王玲重逢的巨大欢喜中醒过神来。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沈香干掉。他宁肯失去整个世界也不愿再失去王玲。 “你……”马原的眼神非常可怕。 沈香扯了床单披在身上,却露出两条白腿和乳房给王玲看。她想她不能败下来。 “马原哥,你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回来。” 王玲把马原拽到身后,自己跨进房门。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香。 沈香心虚气短,觉得热极了。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小汪不在意她,马原她得抓在手里。 “我们要睡觉,你快出去。”沈香指了指房门,露出一条光臂。 王玲还是不说话。 马原羞愧万端,恨不能一头撞死在王玲面前,他急于向她表白向她认罪。她让他怎样都行,只是她别再离开他。 “马原哥已跟我睡过了。”沈香硬挺着说。 马原急了,也挤进房来。 “我……” 王玲没让他说下去,她一个眼神就能置马原于死地,而他却心甘情愿。 王玲不再看沈香而是打开土制的衣柜翻找起来。 “我的睡衣呢,困死我了。” 马原提心吊胆又企盼地望着王玲,希望她不要再离开。 王玲自自然然地像从前在这里时一样,换了床底下的拖鞋。 “起开,我要睡觉,这是我的家呀。” 马原乐得直蹦高,可看见床上的沈香,便苦不堪言。 沈香几乎昏在床上,“不,马原哥,你不能不管我。” 马原刚想说什么,又让王玲制止了。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这个家里的东西,除了马原,你什么都可拿走。” 马原蹲在王玲脚边呜呜哭,要不碍沈香在,他会给她磕头。 屋里只剩下马原和王玲了。马原直直地给她跪下。 王玲“嗤”地笑了一声,又扳了他的脸并把他拉起来。 “你就继续当我男人吧,直到你嫌弃我为止。” 马原朝王玲扑过去,把她扑倒在床上,然后就在她脸上和嘴唇上乱亲。 王玲像有心事,人总是发怔。她把灯拉灭,脸才埋在他胸脯上。 “我跟光旦同居了十多天,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 “你乐意跟他?” “你就傻吧,我要是乐意还回来干啥。他跑北京来要坏我名声,搅散咱俩。” 马原忍了心中难受诚心诚意地说:“今年过年回家我说服家里,让我们结婚。” “我们不是早就结婚了吗?哪还差那一张纸。”两人搂在一起说着傻话和疯话。 “你听见炮响了吗?” “那是礼花。” “我知道。” “院子人都去山上看礼花了,我们没去多可惜。” 王玲调皮地说:“我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两个人叽叽嘎嘎又笑又闹。 院子里的枣树沉默不语。 李老太太对着那口雕花大缸也是沉默不语。 礼花升空的炮声更响了。 ------------------ 亦凡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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