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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第八个春节联欢会了,没意思透了。不是为了让你认识认识这些中国同学,我是真的不想来了。” 大厅里的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就吞没了梅芯那疲惫的声音。她颓然地倒在墙角的沙发上,脑袋软弱无力斜倚在墙壁上,眼睛淡淡地漠视着步入舞池的人群,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便紧紧地合上了。似乎现在,她已经倦于谈论命运,人生,理想,前途这些大题目,剩下的只是冷漠地注视这帮得意洋洋的青年怎样地一个接一个摔得头破血流。 大厅里的这群青年,却仍旧毫无顾忌地高声喧哗着,唱着,跳着,笑着,闹着。音乐声,吵闹声在大厅的四壁回荡着,撞到帖着大红“福”字的墙壁上,又弹回来,磕磕碰碰地挤出厚重的弹簧门,飘散在空荡荡的大楼里,引起一阵阵回响。 “我是这里的三朝元老了,看着这些人走马灯似地来来去去,真有点‘你唱罢来我登场’的味道。人生就是那么回事,不管你怎样地搏斗,总逃不出个‘命’字。” “你这几年一定过得非常地艰难。王磊当初在学校里显得那么出类拔萃,怎么出来之后就不行了呢?”舒云轻轻地握了握梅芯的手说。“这次出来,好多同学还让我带信给你,请你帮忙找经济担保呢!” 梅芯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她那迷罔的目光落在舒云身上,似乎在探寻她今后的打算。舒云陷入了沉思。她是一个很有主见,上进心很强,又知道应该怎样脚踏实地去工作的女人。一个月前,她告别亲友,踏上征程的时候,她是踌躇满志的,乐观的。然而现在,听着梅芯谈他们夫妻旅美八年的挣扎和苦斗的情形,想起这些天来,看到和听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真正感到变幻莫测。有的人忽然地顺利起来,不读书,不考试,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有了几十万的资产;有的人,顺顺当当拿到学位,找到工作,享受几万美元的年薪,买房子买车,抖擞一番。又有的人,打工,交学费,再打工,再交学费,循环往复,永无尽头地最底层苦苦挣扎。有多少事情使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多少一帆风顺的人,忽然从云里雾里栽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又有多少夫妻离异,家庭变迁,无怪乎处在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又充满险恶和不可知的地方生活了八年的梅芯,要感到心灰意冷,悲观失望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老同学,只好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了大厅里的人群,开始搜寻自己那淘气的宝贝儿子。 舞曲已经停下来了,一个很文静的女人走上台,唱起歌来。她大约受过极好的专业训练,歌声清新自然,饱含着深情,绝没有一般流行歌星那种故意营造的哗众取宠的味道。当她唱到:“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梢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的时候,她的眼睛湿润了。她那极其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使听众久久地沉浸在那平实,温柔的思乡旋律中,一直到她走下台,人们才醒悟过来,突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她快步回到台上,噙着花,哽咽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这么看重我,到美国以后,我很久没有唱歌了,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歌唱演员。衷心感谢大家给了我这个演唱的机会,为了感谢大家的鼓励,我再演唱一首《人说山西好地方》。” “她叫于青,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山西省歌舞团演员,现在跟着丈夫到了美国,找不到她发挥声乐天才的地方,只好在别人家里做保姆,她心里觉得挺委屈,常常吵着要回国。”梅芯对舒云说。 “那她为什么不走呢?回去如果走穴,说不定能赚大钱呢?” “这实在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为什么不回去呢?各人有各人的理由吧。再说,她未必愿意走穴,她这种地道的民族唱法,走穴,也未必受欢迎。你没听说很多人回去了又后悔吗?连装个电话也要开后门,那还不烦死人吗?你看国内那些农民跑到大城市做苦工,辛苦,不习惯,一肚子的苦水,又有哪个要回到乡下呢?对于他们来说,从农村到城市,是一个飞跃,对于我们来说,从国内跑到国外,也是一个飞跃。我们跟他们一样,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当保姆,餐馆打工,因为我们有文化,因为我们多愁善感,因为我们自以为是天之娇子,社会精英,陡然落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社会的最底层,所以我们更加敏感,我们的心灵震荡更加激烈。其实我们并不比那些农民高雅,充其量我们不过是一些高挡次的国际盲流。”说到这里,梅芯冷笑了,她的目光茫然地投向远方,说:“回去?不,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生活是那样的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又有谁能逃得脱这种物质的精神的诱惑呢?” 舒云有点明白了,八年的生活磨练,已经使这位部长千金走出了昔日的保护伞,开始真正地面对现实,重新估计自己的价值。不过她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在这个失去了她父亲的全部光环的地方,梅芯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舞曲和歌声都停下来了。人们开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交谈起来。虽然他们都说着掺杂了英语的普通话,但仍旧可以听出他们的上海腔,广东腔,甚至是浓厚的京片子。于青走到东边的角落里,跟一个女人热烈地讨论起来,遇到了梅芯那散漫的目光,便远远地招了招手。 梅芯带着几分傲慢地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舒云的身上,关切地说:“你有什么打算呢?有什么困难或许我还可以帮帮忙?我那里还有几件旧家具,你先拿过来用,以后再慢慢地添置吧。” “刚来,我得熟悉熟悉情况。我已经接到了哈佛新闻系的入学通知书,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念书。” “有奖学金没有?”梅芯突然振奋起来,有点激动地问。 “没有,全年的学费是二万多。”舒云满脸愁云地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我就是天天打工,也赚不到二万啊!放弃又实在是舍不得,你知道,到哈佛新闻系念书是我多年的梦想。” 舒云的儿子从人丛里钻出来了,他伸出肥噜噜的胳膊拉着舒云说:“妈妈,我口渴。” “昊昊,瞧你玩得这满头大汗,我带你去喝汽水。”梅芯疼爱地抱起他,把脸紧贴在他汗渍渍的脸上,贪婪地闻着儿童身上特有的芳香,笑着逗他说:“好臭,好臭!” 昊昊生气地拧着梅芯的鼻子,说:“我不臭,你才臭呢!” “别淘气!”这孩子从来不怕人,舒云恐怕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赶紧阻止他,又抱歉地对梅芯说:“这孩子,就是费劲。本来不带他来的,可办签证的时候,那美国领事动员我带,还说她不明白,妈妈怎么能和孩子分离。我想这话也对,就把他带来了。我是真舍不得离开他。” “你带着孩子怎么念书呢?” “到时候再说吧,也许跟你一样,再送回去。想你女儿了吧?为什么不接过来呢?”舒云关切地问。 梅芯被触到了痛处,突然间眼圈就红了,烦燥地说:“我自顾不暇,又怎么能够管她呢?” “你父母现在怎么样?有信来吗?”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舒云心想。其实她很不愿意触及梅芯内心的隐痛,只好转移话题。 梅芯的思路还在孩子身上,听到舒云的话,她没有立刻回答,等到舒云问第二次,她才机械地说:“都退休了,妈妈来信说,父亲很不习惯退休后的生活,常常整晚上睡不着觉。” 听到大人们自顾自地说话,昊昊感到自己被忽略了,他不甘心地在梅芯的怀里扭动着,一双小腿不安地蹬来蹬去。梅芯的黯淡的脸色突然明朗起来,她亲切地逗着孩子,带着他去喝饮料,等他喝饱了,看着他蹦蹦跳跳地回到小朋友们嬉闹的队伍中,这才重新坐沙发上,感慨地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想自己闯一番事业,又放不下孩子。刚开始的时候,谁不是豪情万丈,以为这么广阔的天地,真是大可驰骋呢。其实我们这些人空有满腔的救国救民热情,却连最起码的柴米油盐都不懂。现在我才知道,养活自己真不容易呢!我什么远大抱负都没有了,只想有足够的钱用,有一个舒适温暖的家,远离色狼的纠缠,永远也不再打工,可就是这最低纲领也很难实现呢!” “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谁看了不动心呢?所以你的小费多吗!这不也是现实的好处吗?”舒云对于她在打工时遇到的麻烦早有所闻,她只想帮她掩盖这发炎的伤口,故意轻描淡写的说。“离婚的事儿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我想过多少遍了。如果不离婚,我绝对跳不出这个火坑。王磊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表面上他特能干,喜欢搞社会活动,狐朋狗友的呼呼啦啦一大群,其实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当然,他那中文系的出生,现在转学什么都很困难,但是在美国,谁又没有困难呢?如果他能咬咬牙,一口气把书念完,我也能坚持下去,可是他跟本就坐不下来,在学校里一拖就是八年,哪年是个头啊。老是靠我打工养着,我一个女人,哪受得了这个,不跟自己找一个过硬的靠山行吗?”梅芯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激愤。 “真没想到,热情、抱负一遇到现实就碰得头破血流。看来一个大学生要想顺利地迈向社会,特别是美国社会,也真是不容易。”舒云也添了不少感慨。她虽然对美国社会不是很了解,但是她也能看得出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车轮是既无情又极端现实的。 “你没觉得我们的教育与现实离得太远吗?从小学到中学大学,从来都是只说好的,不说坏的,似乎只要有崇高的理想,肯努力学习,就一定是未来的主宰了。殊不知世界上到处都是不公平,处处充满了危机和陷肼,稍不当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我算是看透了,对一切都无所谓了,既不关心中国也不关心世界了,连报纸电视的新闻我都不看了,我只关心我自己,只知道人不能太委屈自己,说得实际一点,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弄钱,尽情地享受生活。过一天算一天。” “这未免太实际了吧?”舒云有点意外地说:“你以前那么浪漫,有那么多的幻想,怎么突然就都变了呢?如果没有憧憬,没有梦想,我们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应该跟命运搏斗啊!”舒云很不甘心地说。 “当然有梦想啦。我的梦想就是能够随心所欲地花钱,有一所舒适宽敞的住宅,海滨别墅,漂亮的花园和游泳池,高级豪华轿车,活着就是为了享受人生,不是为了那些虚幻的人生的意义啊,真理啊,社会的繁荣进步啊这一类抽象的东西。我以八年的青春为代价才明白了这个道理。这里跟中国不一样。在中国,政府把你养着撑不死也饿不着,人人都有闲情逸志发牢骚,说怪话。这里就不一样了,你如果不想办法挣钱,你就只能饿死穷死,没有人同情你,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算了,不谈这些了。那边有几个很有意思的女人,我给你介绍介绍。” 梅芯好象有点厌倦了这种空泛的讨论,她突然打住了话头,拉着舒云朝东边角落的女人堆里走去。 “梅芯,你来得正好,我们正琢磨着给你加官晋爵呢!”于青说着,白皙的脸庞挂着盈盈的笑意。 “饶了我吧。准是又在算计我什么,我不过是比你们多打了几天工,你们就老是盯着我的腰包。得了吧。”梅芯揶揄地说。 “不是不是,我们那敢算计你呢?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人尖子,我们大伙都觉的你特别能干,认识的人多,所以想请你做家属委员会的主席。”一个女人说着浓厚的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她看上去很憔悴,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显得很干燥。 “又搞什么花招了?弄出什么家属委员会,就象国内那些吃饱了撑得无聊的老太太似的,亏你们想得出来。”梅芯懒洋洋地靠着窗台,嘴里说着话,却冲着一个小伙子打招呼。 “这跟她们可不一样。我们这是一个高雅的生活沙龙,专门探讨在美国这种特殊环境下,如何实现妇女自身的价值问题。你看,你是学中文的,以前还是出版社的编辑;我呢,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当了五年的歌唱演员;她呢,虽说是个工农兵学员,可出国前人家是大学老师啊!如今我们不是都在做那些不动脑筋的低级劳动吗?我们能甘心吗?不能!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互相促进,一起想办法,走向社会,冲出这无形的网!” “有点意思。不过别叫什么家属委员会了。难听死了。你们不是要探讨女性问题吗?干脆叫女性沙龙吧。我这人很实在,不会务虚。这样吧,让这位刘力的太太,我的老同学舒云做你们的盟主,她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的研究生,思维敏捷,深遂,肯定能给你们许多极好的建议。你们一块儿好好地研究研究吧,出了成果就通知我一声,让我也分享分享。” “那好。刘太太,我来跟你介绍一下,”于青冲着舒云说。 听到别人称她刘太太,舒云十二万分地不舒服,好象自己立刻要被男人淹没了一般,她急忙说:“我叫舒云。” “那好,舒云,这位是吴天雄太太,……” “既然要结社,就要立个规矩。以后,我们互相之间只许叫名字,不许叫某某太太,谁违反了谁受罚,怎么样?”舒云急急忙忙地打断她说。 “当然好啊,不过大家都称太太,我们总不能反潮流吧?”于青有点不明白舒云为什么这么在乎别人对她的称呼。 “反潮流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连名字都没有,还说要走向社会呢?”舒云不以为然地说。 “那好,她叫孙玉华,”于青指着那位上海口音的女人说。“我的室友,典型的贤妻良母。她一惯与美国社会格格不入,三句话离不开上海,哎,你说,上海的月亮是不是比这儿的圆?啊?”于青笑着打趣道。 “你别说,上海的月亮还真的比这儿的圆呢!你没觉得吗?”孙玉华一直没吱声,微笑地听着他们的争论。现在听见于青拿她打趣,便立刻还了一句。 “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会精打细算,人称‘不合适’,不管别人买的什么东西,在她看来都不合适。你别说,他们夫妻俩还真是会买便宜东西。” “好啊,你又拿我穷开心。”孙玉华笑着捶了于青一拳。“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吗?她叫‘考艺’。”四个人都大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舒云不解地问。 “她老是想考艺术学院,光说不练,就得了这个雅号。”梅芯忍住笑,解释道。 “这能怪我吗?我甘心这样吗?你们以为是我笨,怕吃苦啊?……”于青急得满脸通红。 “是挺难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这我知道。好了,别生气了,大家都知道你的难处。还是说说你们有些什么打算吧。”舒云有意地岔开话题。 于青熄了火,顺水推舟地说:“我们想搞一个沙龙,主要是因为我们从职业妇女落到现在这家庭主妇的位置上,我们于心不甘,我们想挣扎,又不具备超人的勇气和毅力,既战胜不了自我,又摆脱不了家庭和孩子的羁绊,我们既无力走向美国社会,又不愿意丢掉自己的专业,与锅碗瓢勺为武。我们烦闷,苦恼,我们虚掷光阴又害怕老之将置。我们同病相怜,我们害怕孤独,只有团结起来,互相帮助,共同奋斗,才能使我们感到安慰。” “主意是不错,弄得好,我们还可以发展壮大起来,成为一个全美留学生家属的组织呢!我们也可以办个刊物,专门探讨妇女问题。”舒云总是忘不了她的专业。 “我们也可以把范围弄得广一点。多吸收一些人参加。有些家属是男的,如今他们打工看孩子,做老婆的后勤,心里比我们还要憋气呢!”于青说。 “那我们也挽救挽救他们。比如说陈亮。他不是成天唉声叹气地吗?咱们发展他做个编外成员吧。”孙玉华好心地说,没想到引来了一阵大笑。 “成!我们也挽救挽救男士吧。是有不少男士正待我们挽救呢。比如我们家那位。”梅芯尖酸地说。她一说完,也顾不上旁人是什么反映,就微笑着高高地扬起胳膊,对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做了个手势。 那位男士走过来,亲热地把手搭在梅芯的腰间,带着她走进了舞池,随着音乐的节拍,他们风度翩翩地跳起舞来。 “梅芯可是真的去挽救男士了。”于青不无嫉妒地说。 “那位是什么人?”舒云问。 “叫许阳,也是大陆来的,如今是骨科医生。老婆是美国人,已经分居一年多了,正寂寞着呢。”于青略微有点酸意地说。 “他一定比王磊挣的钱多,又有绿卡,不然梅芯可不会跟他搭上。”孙玉华还是比别人实际。 “那当然,人家是美国公民了。你没看他身上那套西装吗?那是名牌,两千美元一套呢!” “不合适,不合适,一套衣服就花了两千块,合人民币一万多呢!”孙玉华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你看你,只知道精打细算,人家讲的是派头!再说人家,开一天的业就是好几百元的进账,哪在乎这个呢!”于青一向都有点看不起孙玉华的小家子气。 舞曲停了,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梅芯和许阳一块儿上台,唱起了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梅芯脸上恰到好处地化着淡妆,一袭低胸的樱桃红拖地长裙,更衬托出她的明艳和丰腻。她的嗓音亮丽圆润,虽然按照专业的眼光看起来,她唱得很“野”,但充满了自信,引起了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声。 “没意思,她怎么不跟王磊一块儿上台,倒和这家伙一块儿上去了呢?她这人哪,就是心眼太活泛,谁找了她啊,准倒霉。”孙玉华说。 “什么呀?你以为你死心踏地地跟着你男人,他就会喜欢你,对你好啊?才不呢!你没看见王磊对梅芯那样子吗?那天梅芯过生日,王磊带她上餐馆,一餐就花了一百多元!你知道她身上那条裙子多少钱买的?二百多!你老公舍得跟你买吗?男人哪,就是要经常的敲一敲,不敲就要翘尾巴了,你不甩他,他还要甩你呢!” “哇,好厉害,你先生一定被你整得服服贴贴。”舒云很感兴趣地问。 “你听她乱吹,她还不是老老实实地打工,伺候着老公念书。”孙玉华趁机刺了她一句。 “唉,女人哪,挣扎,失败,再挣扎,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女人的命运。天下有几个女人能够不依附于男人,又有谁是真正洒脱,逃得开命运的捉弄的呢?”于青突然地颓唐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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