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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晓峰和应子在串房间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3号楼403号和404号两个房间里，都放着《X之欲》的样书。鲁晓峰翻了翻版权页，见是一个出版社、一个书号、一个定价，便问404号书商：“你们和403是一码事吧？” “不是。” “不是？” “我们只来了两个人。”书商指了指正在收款的小伙子。 “那这书是你们做的还是包发的？” “我们刚刚做出来的，这是首次亮相。” “也没有委托别人征订？” “用不着，我们有自己的发行网。” “是这样。”鲁晓峰没再说什么。 后来，就这事鲁晓峰问过南市的朋友张文林。张文林说，知道这事，403号的书商是从印刷厂弄出来的样书，404号的书商印了7万，他加印了8万。 “那么明目张胆？”鲁晓峰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二渠道有许多这种特例，正版和盗版同在一个会上，你征订你的，我征订我的。好比在一家饭店吃饭，你吃你那一桌，我吃我这一桌，互不干涉。” “那正版的岂不是大亏了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谁在谁手里都有短儿。” 鲁晓峰方才恍悟过来，愈发觉得了保守经济秘密的重要。 这天晚上，鲁晓峰、应子、耿连峰和张鹤鸣打了一辆“的士”来到南市一家五星级饭店，他们是来参加南市“四大家族”联手办的二渠道招待会的。从进入会场时领取的礼品盒的落款上鲁晓峰才知道，这“四大家族”里，张文林也有一席，并且已是千万富翁了。 灯火辉煌的欧式宴会大厅像个剧院，分上下两层，大约40张铺着台布的圆桌已经摆上了饮品。二渠道的朋友陆续到场，鲁晓峰他们在二层中央择席而坐。这时庞承宗恰好过来，坐在了张鹤鸣身旁。主席台上，张文林正和几位显然是二渠道的名人握手寒暄。 饭店服务员往桌上端菜的时候，鲁晓峰的对面添了一位姗姗来迟的女士，正是中午在宾馆大厅跟耿连峰他们在一起的那个耸胸女人。耿连峰立即站起来，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而后就黏黏糊糊没完没了地又说又笑。鲁晓峰盯住那女人的胸，血向上涌了一阵，突然发现那女人冲他一笑，他赶紧把目光转向主席台，脸有些发烫。 这时宴会大厅一阵骚动，张文林率先走下主席台，热情地迎接一个衣冠楚楚40岁上下的人。庞承宗介绍说，他叫丁于，全国赫赫有名的书商，虽然身在邑市，却把生意做到了全国各省市的上千个城镇。他做的书品种多，定价也不高，所以每套书都能在全国掀起一个高潮，并赢得可观的利润。他设在北京、上海、广州的批发点，总是客户盈门，开票据的人连续不断地写字，一天下来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庞承宗能够在育市独霸一方，就是先发行他的书才把生意带起来的。在邑市，他有自己的办公大楼，有一支强有力的选题策划、图书编写队伍，有装备现代的印刷厂、电脑管理的图书储运仓库以及蔚为壮观的车队，一套书出来，或铁路或公路甚至航空，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覆盖全国的图书市场。 “丁于创造了一个神话，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庞承宗不紧不慢地说。 “他的资产怕有几千万了吧？”鲁晓峰问。 “听说上亿了！”耿连峰插了一句。 “图书是薄利，怎么能赚那么多钱？”应子不解地问。 “在美国，《花花公子》杂志的老板，和石油大亨、钢铁大王是比肩的。”鲁晓峰说。 张鹤鸣一听到这种刺激人的事就兴奋异常，因为每听一次都能使他坚定干这一行的信心，认识到这是一个前程无量的事业。他问庞承宗何时也能成为大亨，庞承宗说：“我也要创造我的王国和我自己的神话，而且为期也不会多远。”他听了更是大受鼓舞。 主席台上，一位50开外操着南方口音的人拿起一个话筒，准备做开场白。庞承宗又介绍说，这个人是南市“四大家族”之首，做书很守信用，他原是南市出版社的老发行，因为人事之争总也当不上科长，一气之下干上了二渠道，所有的业务关系也都跟着过来了。他叫吕宋，道儿上的晚辈称他为吕叔。 “二渠道的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南市参加图书节，欢迎你们赏光，来这里相聚……”他干瘦而兴奋的脸被大厅的掌声煽得愈加有光彩，“首先我要给大家介绍的是，我们南市的唐绍朋唐老板！”唐绍朋也是50开外，略微谢顶，但面庞丰腴光洁，目光平和，举止沉稳。他慢慢站起来，向楼上楼下的四方宾客拱手鞠躬，然后回到座位上。 “这位是张文林张老板！”只见张文林弯起他一米八五的修长身子，向四周九十度鞠躬。 然后，主持人走到一位短发胖脸的毛头小子面前，介绍说：“这位是……”还没等他说完，大厅里就“胖崽胖崽”地喊叫起来。胖崽窜到主席台前，指着台上台下的哥们儿乱叫一气，又扯着嗓子喊道：“一渠道快完蛋啦！我们南市有两家书店改卖背心裤衩了！我们二渠道发达了，大家发达了，大家干杯！”他一口气喝尽一杯啤酒，白沫顺着腮帮子往下流。 “连致辞都致不好！”鲁晓峰他们桌上的一位迸出这么一句，语调充满了鄙视，与宴会的气氛很不和谐。同桌的人一愣，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坐进来一个白脸汉子。大家不知他是什么身分，不便搭腔。还是庞承宗熟悉情况，当那汉子忍受不了这帮人的猖獗愤然离席的时候，庞承宗说，他是新华书店H市中心店的经理，因为他的地理位置好，销售能力强，经常从书商手里接一些低价书，所以和二渠道的人混得比较熟，但他从来都以自己是一渠道的人而自豪。 “下面，我为在座的朋友们介绍一下我们发行界的名人——邑市来的丁于——丁老板！”主持人热情地请丁于站起来。 丁于摇头皱眉，表示主持人不该把他推到公众面前，然后还是笑着站起来，向四周上下作揖行礼。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他，他踌躇了一下，说：“各位二渠道的朋友们，见到你们很高兴！我是食客，到这里是来吃饭的！我衷心祝愿二渠道兴旺发达！”说完，赶紧将话筒还给主持人，紧接着自然又是一阵掌声。 席间，庞承宗又向鲁晓峰等人介绍了一些其它桌上各省市在发行上颇有特色的人物，其中有专发服装编织书的、专发儿童书的、专发文教书的，还有专发报告文学、纪实类书的，都是独霸一方的人物。 烹制精美的大菜端上来，推杯换盏之间，人们不免谈论起这次宴会的价格。 “这一桌，怎么也得两千多块。”张鹤鸣说。 “两千？不止！”鲁晓峰摇摇头说。 “差不多得四千。”耿连峰说出这个数，就转身问身边已经跟他打得火热的女郎。那女郎一笑，未答。 “至少四千。”应子是搞餐饮的，猜得应该不离谱。他们又大致数了数楼上楼下的桌子，算算这顿饭怎么也得16万。后来证实，这顿晚宴共花掉25万元，大概算上了服务费和场地费。 二渠道的排场，让鲁晓峰彻底领教了图书发行绝非薄利的这个事实。 晚9点半钟回到宾馆，鲁晓峰泡上两杯茶，一杯放在应子面前，一杯自己饮用。他喝了一口对应子说：“今天晚上这排场够大的。” “我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应子绷着唇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文林干这行，可还没我早呢！他原来只是个印厂工人。” “他有几辆汽车？” “不是说有一辆奥迪、一辆蓝鸟和三辆加长一三零吗？” “他每天的销货量到底有多大？” “跟咱们一桌的庞承宗说，他在南市和邻近的城镇包下了200多个书摊，专销他的书，每天能销20多万。” “实洋？”’ “应该是吧！” “那赚的可就大了。” “是啊，通常都是对折进货，这里边的利不算也知道！” “不过费用也大。” “刨掉费用，每天三五万纯利是不成问题的啦……”鲁晓峰闭目而算，感受着这日进万金的滋味。 “每天不进这个数儿就成不了千万富翁了！”应子这样说着，可表情上仍有困惑，似乎是说：这点儿破纸，这点儿破字，怎么能赚那么多钱？ 鲁晓峰弹出两根万宝路，递给应子一根，自己叼上一根，点上，深吸一口，嘴和鼻孔涌出浓浓的白烟。他笑着问应子：“怎么样，转过来，咱们也联手做书吧？” 应子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双眉微蹙，半晌才说：“资金投入以后的收回周期，比歌厅差得太远。可要是看准了一本儿书，倒是也可以做上一把。” “《不生情》就可以做嘛！” “从这次会上看，能挣着钱的，可不一定是炒得火爆的文艺类图书。那些高码洋的精装书，卖一本儿是一本儿，利也够大的。” “我想好了，先做《不生情》。我肯定能从明星公司掐过来，印它20万，做成了，以后索性就干书了。” “应该没多大问题……”应子若有所思。尽管他没有理由推翻《不生情》这个选题，但心里总是不塌实。 忽然门铃响了，是张文林，来请他们到BB夜总会去玩的。 “不必破费了，在这儿聊聊就行了。”鲁晓峰客气地说。 “我们南市的夜生活跟北京的不同，特别是BB夜总会更有特色，二渠道的人来南市，差不多都到那儿去玩，一去你们就知道了。”张文林态度很诚恳。 鲁晓峰和应子听张文林这么说，便整整衣冠，随张文林走出宾馆，乘上张文林的黑色奥迪，穿过两条飞舞着霓虹灯的街道，来到BB夜总会。 张文林首先引他们到了电子游戏厅，用500元买了100枚铜币，然后小声介绍说：“这外厅是游戏机，里厅就是赌博机了。” “是老虎机吗？”应子问。 “有老虎机。” 鲁晓峰和应子这才明白张文林为什么请他们到这儿来玩。鲁晓峰在海南见过这种游戏厅，但由于生意忙，没进去过。应子听说过，总想在开歌厅的同时也开一个游戏厅，但北京对赌博性质的游戏控制得非常严，所以始终没敢涉足。这次张文林带他们到这里见识见识，真是正合心意。 张文林说他还要到保龄球厅去找个人，就先自出去了。鲁晓峰和应子径直走进内厅。一进门，只听哗啦啦、丁零零的声音此起彼伏，或贴墙或围柱而立的不同种类不同型号的赌博机，不时地爆响着。原本宽敞的过道上，充满了穿梭着寻找空机或围观的人们。鲁晓峰和应子还没有适应这喧闹的气氛，就听到电脑控制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振奋人心的消息：“27号爆机！27号爆机！”轰的一下，人们围向27号机，争看爆机的景观。鲁晓峰他们没围过去，只听见丁丁当当铜币落在金属盘上的声音，如音乐一样悦耳动听。这里还没落完，高音喇叭又宣布：“13号爆机！13号爆机！”呼啦啦，人们又拥向了13号机。 “真刺激！”应子说。 “北京要让开赌场，恐怕也不会比这儿差。”鲁晓峰说。 “北京不可能！在这儿也不是公开的，没看打的是游戏厅的旗号？” “八成儿北京也有黑着干的。” “那倒有可能。” 鲁晓峰和应子巡视一圈，知道了赌博机上的显示器转出一个草莓时可赢两个铜币，出现两个草莓可赢24个铜币，三个草莓同时出现就会掉下50个铜币，而出现三个“7”时，就是爆机，老虎机的金属盘就会丁丁当当、哗哗啦啦地泻下100个铜币，时间约1分钟。那情景会使操作人着实地陶醉一番，还会让围观者羡慕不已。 应子先试了一下，将一枚硬币塞入投币口，然后手握支在老虎机右侧的带有黑色圆头的操作柄，果断地一拉，显示器里各种色彩的图案就迅速旋转起来。当图案旋转慢下来停在两个草莓上时，老虎机开始嗞嗞啦啦地叫了一阵，接着就泻币，一共24个。 “好哇，一下子就发了！”鲁晓峰在一旁调侃。 应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老虎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想北京要是开禁，允许设赌场，他会不惜血本地立刻上马。 鲁晓峰和应子玩了30多分钟，有赢有输，直到手里的币全都扔进了老虎嘴里。 “好家伙，半个钟头500块没啦！游戏厅里这百八十口子得扔进去多少钱？！”鲁晓峰摇着头说。 “要不怎么叫老虎机呢！”应子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干起这个行当来。 鲁晓峰提议再过一把瘾，就又去买币，不想在兑币台前碰见了宴会上与耿连峰腻上的那个耸胸女人。此刻她穿的是白色低胸纯棉针织衫，两个颤颤的乳房有大半球挤出在外面，令鲁晓峰着实晕眩了一阵子。她显然是刚刚浴后，晶莹剔透的面庞被湿漉漉的秀发覆盖着，煞是青春。直到这时鲁晓峰才发现，她长得也很标致，只是让那诱人的丰胸先夺了人目，看来美首先应该是整体的。 鲁晓峰属于那种思维敏锐，对工作对社会对人生都有着高度热情而又充满理性的人，一般不为女人所动。但是不知怎么，第一次碰见这个耸胸的女书商，他就被一种情欲骤然抓住。也许是离开北京太远，也许是南市温湿的气候使然，他不但不像以往那样遏制住自己的欲望，反而放纵感情加速膨胀。 在游戏厅里，他的目光大胆地追随那个女人，特别是她的胸部。而那个女人像浑然不知，不紧不慢地往投币口塞币，然后一拉操作杆，哗啦啦，铜币从那老虎机下面不时地往下泻，她却不为所动。铜币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掉，她竟盘着条腿吸着烟，同邻机的人闲聊，那劲头真是够潇洒的。 鲁晓峰发现，她每一次往投币口连塞三个币，他想，这女人花钱肯定是大手大脚。突然，他觉得这是一个搭腔的机会，就凑了过去，在后面拿腔拿调地俯身问：“你投三个币，是不是成功的概率也扩大了三倍？”问话的同时，似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女人胸前那延伸进胸衣的乳沟。这次的距离太近，这一看，差点让鲁晓峰窒息过去。那女人听见背后有人问话，毫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又去投她的币。鲁晓峰感到屈辱，脸热辣辣的，没再废话，赶紧离开了这个女人。 不到40分钟，二人又将50个币输光。张文林也回来了，引他们到隔壁的歌厅去玩。 歌厅不很大，却井然有序，显得很精巧，光线昏暗而不庸俗，气氛挺健康。几个在白天与鲁晓峰交换过名片的书商正坐在吧台上喝“XO”，一位衣着入时的女郎正动情地唱着《那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鲁晓峰和应子随张文林在一个角落里坐下，立刻有一位服务小姐过来，问要什么饮料。他们要了矿泉水。 一位挺乖觉的男服务员向他们走过来，轻轻地对张文林说：“那边，蒋大哥请您过去一下。”张文林一怔，然后也轻轻说道：“是吗……知道了” “蒋大哥说，你们都可以过去。” “好，你先去吧！” 张文林转过身，向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招招手，其中一位40岁左右的人向他点了一下头。 “你过去吧，别误了你的事，我们坐坐就走。”鲁晓峰说。 “没什么事，是个朋友，前南市公安厅副厅长的儿子，办了个律师事务所，书行里有几个重要案子是靠他赢的。他还常受人之托，到局子里捞人，到现在为止，没有不成的。” 应子笑着问：“捞一个人多少钱？” “不一样。上个月胖崽发书发出了问题，给拘起来，他打了个电话就出来了。据说胖崽送过去3万。” 应子说：“这碗饭吃着倒挺来劲儿的！” 鲁晓峰说：“这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不过，他这个人做事还是挺慎重的，轻易不出面。一般的事都是他身边那个搭档出头，可谁都明白，那是蒋先生的化身。” 他们三人凑到蒋先生这边来。鲁晓峰和应子主动与蒋先生交换了名片，一看，他名片上的名字就是“蒋先生”。 “你们是北京来的？”蒋先生问。 “是。”鲁晓峰答道。 “北京工体的足球你们看了吗？” “是全国甲A联赛吗？”鲁晓峰问。 “不是，是国安队和意大利AC米兰队。” “没弄到票，看电视了。”应子说。 “太遗憾了！身临现场和看电视的感觉绝对不一样，旌旗招展，喊声如雷，跺脚的打口哨的，真是刺激得不行，我的嗓子都喊哑了。” “听说票炒到500块钱一张了！”鲁晓峰说。 “不止。我的北京朋友就是用700块给我买的。”蒋先生说。 “加上往返机票和饭店的食宿，这场球可值钱了。”鲁晓峰笑了笑。 “5000。”蒋先生说，“票钱是朋友出的，饭是我请的。” “看来，蒋先生已经进入超级球迷的行列啦！”鲁晓峰说。 “我是一点儿都不会踢，上学时候也没上过场，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爱看，不管多臭的球，只要有时间，就要亲临现场。我总觉得，我这一生的最终归宿，应该是一支足球队的老板。” “我们蒋大哥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成立一个足球俱乐部，然后严格训练，参加各类比赛。蒋大哥怎么也不能光站在看台上乱跺脚呀！”蒋先生身边的搭档笑眯眯地调侃。 “你还别说，我还真动过这心思，就是现在想起这个计划来，还冲动得不行呢！” 在座的听蒋先生这么说，都笑起来。 少顷，张文林对蒋先生说：“胖崽那个事，我们发行协会的人都领您的情了。不然的话，我们都得跟着往里搭工夫。” “胖崽这小子大愣，你发你的书，跟车站上的人动手干什么？”蒋先生转过脸，对不了解情况的鲁晓峰他们说，“一发书就是几车皮，百八十辆平板车往车站里运，太惹眼了！车站上爱管闲事的人问问，你就好言解释，好家伙，不等人说上几句话他就急了。你说你的书没问题，谁能保证？什么书要找都能找出问题来！这倒好，让车站派出所抓进去不说，还耽误两天发货。跟国家较劲儿，有你什么好！” “要不是蒋先生出面，胖崽就砸了。拘十几大不说，几百万码洋的货发不出去，那就惨啦！”张文林补充说。 “还有，你们书界好赌的毛病也不好。年初，你们那个叫什么十一哥的河南朋友，在桃李饭店赌，被饭店保安人员制止了，可他立马又转到华丰饭店，一赌就是十几二十万，那还不让人盯上！” 张文林对鲁晓峰介绍说，十一哥是河南大户，做书有经验，敢下本，就是好赌，因为这进去多少回了，这次玩得太大，又上电视曝了光，要不是蒋先生，肯定得判几年。 “这事不能老犯。”蒋先生平静地说。 鲁晓峰和应子相视笑了笑，意思是没这事你蒋先生吃谁去。 忽然，吧台一阵骚乱，有几个书商好像正为收费的事与歌厅老板吵架。应子说；“办歌厅就是这样，老是打架，几天不打，火儿就没地方出。” 刚才招呼张文林他们过来的那个男服务员，又领过来一位鹰鼻鹰眼谢了顶的50开外的男人。蒋先生刚想向在座的介绍，张文林已经跟他打上了招呼。 “你们认识？”蒋先生问张文林。 “认识两年了，我的图书广告都是大进写的。” “大进？”蒋先生问。 “本人法号离子，笔名大进。”来人笑着解释。 “你是做相师的名字响呢，还是写广告的笔名响？”蒋先生问。 “当然是相师的响了。做相师四处游说看相，露面的机会多。做广告人，我只在家里伏案，大多数客户都是邮件寄稿子过来，写完了我再按地址寄回去。” “您是不是就是专写武侠书广告的那位？”鲁晓峰想起在火车上耿连峰介绍过的两位专写广告词的人。 “那不是我。我是什么书的广告都写的那位。” “那我可是有求干您了！”鲁晓峰显得很谦恭。 “您尽管开口。” “不知道您听说过《不生情》这本书没有？” “炒得那么厉害，怎么能不知道？” “这本书可能由我来做。” “让我写广告？” “行吗？” “没问题。这种言情广告，最容易写得生动，出彩！” “您有名片吗？” “有，咱们交换一下吧！” 他们换了名片，蒋先生插话道：“鲁老板，为什么不让他再给你看看相呢？” “不用，不用……”鲁晓峰一向腻烦这种装神弄鬼的事。 “那就先看我的。”蒋先生自告奋勇。 “我一过来就给你看过了。”相师的鹰眼射向蒋先生。 “看出什么来了？”蒋先生和在座的都望着他，看他怎样说。 “不避讳吗？” “不避讳。”蒋先生微笑地等待宣判。 “最近，你的肾是不是不好？” 蒋先生的搭档扑哧笑了，同时挤出个坏眼儿来。蒋先生的脸微微有点红，不过不是不高兴，他问：“还有呢？” “最近有两三个女人缠着你，年龄在17到21之间！”相师用肯定的口气断言。 “硬件！硬件！全说对啦！”蒋先生的搭档兴奋地证实。在座的人也都叹服不已。 “还有呢？”蒋先生问。 “再有，就问问你的肾吧！”相师一副诡谲的样子。蒋先生的搭档也笑着挤眼。 “好，怎么谢？”蒋先生让相师开价。 “你安排我到大牢里给犯人看一次。” “你要干吗？” “上至中央首长，下至平民百姓，甚至港澳同胞、洋鬼子，我都看过了，无一不准。我想试试给犯人看，最好是死牢里的人，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了，用不着说假话。” “嗯，有点儿意思，应该看！”蒋先生的搭档怂恿着。 “好吧，明天我给你回话。”蒋先生胸有成竹。 相师转过头来，看了看鲁晓峰，没说话。蒋先生问：“离子，是不是看出鲁老板有什么大吉之事要降临了？” 相师摇摇头，说：“他走了一年背字儿了。” 鲁晓峰一震，刚想问其原因，应子接过话头说：“这背字儿是不是该走完了？” 离子又摇摇头，说：“鲁老板头上，不祥之气甚浓，须要小心才是。” “哪一方面最容易出问题？”鲁晓峰问。 “生意人，当然是财啦！” “跟命没关系吧？”应子故意用玩世不恭的口吻问。 “跟命倒没什么关系。” “那就什么事都没有！”鲁晓峰一副全然不信鬼神的劲头，很让人觉着痛快。 “鲁老板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谨慎的赌徒。”相师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谁又不是赌徒呢？”应子问。 “咱们是人在江湖，不能不赌呀！”张文林感叹地说。 “赌和赌徒是两个概念。比如张文林，每做一套书都是在赌，但他是在运转，是可为而为之，其中无多大刺激性。而鲁老板，除了周密的设计，还伴随一种亢奋，同时所选择的项目无论赢利大小，必须具有挑战性，常人看来不可能，甚至连想都不要去想的事，他去干，往往是不可为而为之。” “所以我总是走背字儿？”鲁晓峰自嘲地说。 “你这是社会心理学，与相学无关啦！”蒋先生敲打相师。 “怎么无关？我料定他半年内必破大财！”相师的话掷地有声。 “为了证明你的判断，不会不给我写广告词儿了吧？”鲁晓峰开玩笑地说。 “该怎么写还怎么写，而且包你满意。不过，人是抗不过命的！” “离子真是耿直之人！”蒋先生肃然起敬地说。 “如果离子不幸而言中，鲁老板这一卦的费用由我来负担。”蒋先生的搭档爱凑热闹，说完哈哈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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