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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恒前往赴约的汉灵帝陵,在北邙山山顶,陵高三十余丈,周围达三里,远望有如一座小山。 今夜,北风怒号,大雪纷飞,整个大地,都成了一片银白。 当然,北邱山上,也披上了一件银白的外衣。 杜少恒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尽管他流浪异乡已达二十年之久,但由于他对北邙山是那么熟悉,而北邙山的古墓又极少变化,因而即使是大雪封山,他也能轻车熟路地,登上小山顶汉灵帝的陵墓上。 他,居高临下,但见那些被白雪覆盖着的古墓,有如无数巨大的银蛇,蜿蜒起伏,壮观已极。 虽然荒山上听不到更鼓,目前这种天气,也没法由星斗的位置分辨时刻,但他暗自估计距三更正的时间,是很接近的。 可是,他游目四顾,除了满山风雪,满眼“银蛇起伏”之外,可以说,连鬼影子也没发现一个。 这些鼠辈们该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他自语着,但语声很高,显然是别具用心。 一声冷笑,划空传来:“谁有工夫同你开玩笑……” 杜少恒的反应,快速已极,对方的语声才起,他已循声飞扑,因而当对方话声一落时,他已快如激矢划空似地,射落那人身前。 那是一个全身白衣的人,尽管他不曾料到杜少恒的身法会如此快速,但他的反应却也不慢,当杜少恒射落他身边的剎那之间,他也身形一闪,立即退入一道黑黝黝的门户之内。 由于仅仅是那么匆匆一瞥,因而杜少恒根本役法看清楚,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杜少恒怔怔地望着那道黑黝黝的门户,少顷之后,才冷笑一声道:“这算盘打得不错,居然连灵帝的坟墓也利用上了。” 那黑黝黝的门户内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这叫作废物利用呀!” 杜少恒沉声问道:“你就是方才给我传信,并与司马元有过梁子的那个狗腿子?” “死到临头,还敢口舌伤人!” “骂你一声狗腿子,算得了什么,待会,我还要取你的狗命哩!”紧接着,又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废物利用,是名副其实的自掘坟墓!” 那苍劲语声冷笑道:“老夫懒得跟你斗咀,你也最好留点精神,以备待会儿作垂死挣扎吧!” “少废话!”杜少恒沉声喝道:“叫你们主子出来!” “别忙,敝上正在替你安排一顿最后的晚餐,再说,你自己的同伴也还没来呀!” “我没有同伴,也用不着同伴……” 就在他右侧十来丈处的积雪中,忽然冒出一个白衣人来,冷笑一声道:“没有同伴,难道司马元不是你的同伴吗?你瞧!” 不用扭动头部,杜少恒已看到左前方十多丈处,一道人影疾射而来。 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来人赫然就是司马元。 司马元没吭气,只是向杜少恒微微点了一下头。 杜少恒淡然一笑道:“司马大侠此行,是为他自己的事,暂时不算我的同伴。” 站在他右边的白衣人笑道:“那么,这随后跟来的一位,该是你的同伴了吧?” 不错,就在司马元前来的同一路径上,又一个不速之客,冒着狂风大雪,疾奔而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不速之客的穿着,打扮,都跟杜少恒一样,甚至面目,也有九成近似。 这一来,自然使得杜少恒,司马元二人有如坠入五里雾中,作声不得。 当然,杜少恒心中明白,他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社少恒,另一个杜少恒是假冒的。 不过,由于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何在,同时,也由于这一双包案来得太突然,才使得现场中的人,齐感意外地,一时之间,谁都没有作声。 不料那假杜少恒居然抢先向杜少恒叱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我的身份?” 杜少恒笑道:“真够意思,这可正是我要问你的话呀!” 假杜少恒道:“我不在乎你冒充我,因为,目前的我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求,有的只是一大把年纪,和满身孽债,你冒充我,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有杀身之祸,我问你,你知道今宵这一个约会的严重性吗?” 这不但恰如杜少恒所说的“真够意思”,也真够绝。 因为,这位假冒杜少恒的人,显然对杜少恒的过去和现在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才能冒充得那么逼真,而所说的话,也每一句都是杜少恒所要说的。 此情此景,杜少恒除了苦笑之外,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那假杜少恒更是得理不饶人地,立即接道:“朋友,你现在退出这个是非之地,还来得及。” 那黑黝黝的门户中,忽然传出一个比外面的气温更为寒冷的阴冷语声道,“已经来不及了。”随着语声火光一闪,那黑黝黝的门户中,火把齐明,现出一条长达十来丈的甬道。 在明如白昼的火把照耀之下,一位纶巾羽扇,着八封道袍,活像戏台上的诸葛亮那种打扮的中年文士,面含微笑,当门而立,分立左右的,是不久之前,去利民当铺传信的黑衣短装老者,和蓝衫文士,信道两旁,分列着十二个全身黑色动装的彪形大汉,并各自以大刀斜举着,交岔成一道以二十四把铜刀构成的刀,显得肃杀而又似乎有点滑稽。 杜少恒向甬道中打量了一眼之后,轻轻一叹,说道:“这位汉代倒数第二任的皇帝,可能是生前作孽太多吧,死后的枯骨,都得不到安宁……” 那位假杜少恒截口沉喝道:“朋友,别替死鬼担忧,还是快点走吧!” 杜少恒苦笑道:“朋友这番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你没有听人家说过,已经来不及了吗……” 由于杜少恒出现双包,而真的杜少恒又没设法分辩,也未曾分辨,因而不但甬道中的神秘人物弄不清楚谁真谁假,连跟踪杜少恒而来的司马元,也傻了眼,只是以困惑的目光,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 杜少恒当然明白司马元心中的困惑,因而正容说道:“司马元,还是你先走吧!” 那站在甬道门口的中年文士抢先冷笑道:“诸位都是有所为而来,如果就这么退走了,不怕给江湖同道传为笑柄吗?” 司马元道:“我倒不在乎这些,不过,阁下请放心,我没有离去的打算。” “这就好,”中年文士精目向真假杜少恒一扫,冷冷地一笑道,“我不管你们谁真谁假,姑且都称为杜大侠吧……” 假仕少恒连忙接道:“不!杜少恒只有一个,也只有我才是真的。” 中年文士道:“我已说过,不管谁真谁假,一体统请!” 说完,并侧身摆手,作肃客状,道:“本门已摆出最隆重的迎宾仪队,三位总该赏个脸吧!” 假杜少恒双眉一挑道:“杜某人既然来了,纵然里面是龙潭虎穴,剑树刀山,我也得闯上一闯……” 说着,昂首阔步,当先向甬道口走去,当他经过司马元身边时,以真气传音促声说道:“司马兄,赶快偕同令友,立即退走,我可以给你们挡一阵……” 这当儿,那中年文士却呵呵大笑道:“这里面不是龙潭虎穴,也没有剑树刀山,只不过是一个现成的坟墓……” 这时,假杜少恒己走到甬道入口处,杜少恒忽然沉声喝道:“这位兄台且慢!” 假杜少恒住步回头问道:“为什么?” 杜少恒接道:“咱们至少该先行问问这位朋友,是什么来历才对。” 假杜少恒道:“你以为他会告诉你?” 那中年文士笑道:“是的,现在我不会说,但到了里面,诸位自然会明白。” 假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二位既然一定要见识见识,那就跟我来吧!” 司马元接道:“在下理当追随骥尾。” 他,越过杜少恒身前,跟在假杜少恒之后,反而将真正的当事人——杜少恒拋在最后。 不过,杜少恒似乎根本不计较这些,耸耸肩,迈步跟进。 当他们三人进入甬道时,那两旁的仪式队武士忽将钢刀互击,发出震耳金铁交鸣之声,并齐声吆喝着:“敬礼!” 这情形,如果是胆小一点的人,真会吓得发抖。 但目前这三位,却是泰然自若地,昂首前行,咀角并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 甬道尽头,是一条“丁”字形的甬道。 那中年文士连忙超越而前,并含笑接道:“在下当先带路!” 沿途所经,每隔一丈,就有一枝松油火把,和两个跨刀武士,算得上是刁斗森严。 而且,里面分支甬道,四通八达,有如迷宫,如非有人带路,真会有迷失自己的危险。 也因为如此,一路行来,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都将沿途拐角之处,默记在心。 倒是那位假杜少恒,显得毫不在乎,一路上目不侧视地,跟在那中年文士的背后,亦步亦趋着。 一行人拐弯抹角地,约莫行进了十来丈之后,前头忽然爆出一声沉喝:“贵宾驾到!” 紧接着,视线豁然开朗,已到达一个大厅的入口处。 三位“贵宾”冷眼打量着:只见这个大厅纵深总有十丈以上,横宽也在八丈左右,高度则在三丈上下。 在这种古老的陵墓中,居然有如此宽敞的场地,如非亲自经历,可实在难以相信。 当然,这大厅是经过新的装修的,室顶漆成黄色,四周垂着黄色绸质帐幔,在四周那明如白昼的火把照耀之下,显得富丽堂皇之至。 不过,遗憾的是,整个大厅中,并无什么陈设,只有正中摆着两张已摆上美酒佳肴的八仙桌,和八条长凳,与这宽敞而又华丽的大厅对照之下,显得非常不调和。 两桌酒席上,左边一桌,空无一人,右边一桌上,却已有三人在端坐着。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年纪的年轻人,穿着一袭白色儒衫,连脸色也衬托得颇为苍白,不!他的脸上,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 另两个都是五旬以上的斑发老者,一着灰衫,一着葛衫,正在向白衫少年谄笑着。 这情形,使得杜少恒目光一触一下,立即心中暗忖着:“接说,这个坐在上首的年轻人应该是正主儿了,我几时树上这么一个年轻的强敌的……?” 那三位,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对三位“贵宾”的到达,根本就视若无睹。 那带路的中年文士,摆手止住三位“贵宾”,他自己却疾步而前,向那白衫少年躬身施体,道:“启禀少主,杜少恒已到。” 杜少恒暗中点点头;“这就是了,既称少主,背后自然还有老魔撑腰……” 那白衫少年微微抬起头来,向三位“贵宾”注目问道:“哪一位是杜少恒杜大侠?” “区区就是。”两个杜少恒同声回答。 白衫少年蹙眉问道:“怎么会冒出两个杜大侠来?” 杜少恒连忙接口道:“区区才是真的杜少恒……” 假杜少恒也立即接口道:“不!我才是真的。” 白衫少年目注那中年文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文士躬身答道:“回少主,事情是这样的,方才在外面……” 白衫少年截口接道:“长话短说!” “是!”中年文士接道:“他们二位都说自己是杜大侠,属下只好一并都请了来。” 白衫少年“哦”了一声,说道:“会有这种事?” 灰衫老者谄笑道:“恭喜少主,这是好事成双呀!” 白衫少年沉思着道:“两人中当然有一个是假的,只是,不知道那假的社大侠,是否也够份量?” 葛衫老者含笑接道:“少主,待会,试过便知呀!” 灰衫老者接道:“能够冒充杜少恒的人,身手决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道理,有道理,”白衫少年点点头,才向那中年文士说道:“请他们就座,并烦请军师作陪。” 原来这位中年文士,就是他们的军师,怪不得作诸葛亮的打扮! “是!”那中年文士恭应一声,然后才向三位“贵宾”摆摆手道:“三位请!” 由于两个杜少恒互不相让,在中年文士的协调之下,两个人都并坐上首,司马元与中年文士则左右相陪。 至于原先那两个传信的人,却早已于到达大厅门口时,悄然退走了。 宾主就座之后,那白衫少年才含笑说道:“有请军师先将所有的酒菜都尝一口,以免贵客生疑。” “遵命!” 那中年文士恭应着,立即据案大嚼起来。 杜少恒淡淡地一笑道:“那倒不必多此一举,在下既然是应召前来领死,早就不在乎如何死法了。” 假杜少恒也笑道:“是啊!与其死在刀剑或拳脚之下,倒不如作一个饱死鬼,还来得实惠一点。” 说完,端起面前斟满的美酒,一饮而尽。 但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却并未跟进,仍然端坐未动。 白衫少年朗声大笑道:“杜大侠快人、快语、快事,也算是豪气可嘉,看来这位一定是真的杜大侠了?” 假杜少恒笑了笑,说道:“本来就是真的嘛!” 杜少恒却冷然接道:“谁真谁假,暂时不谈,现在,请告诉我:咱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劫持我的老母和妻子?还要派人叫我前来领死?” 假杜少恒笑道:“真是妙极了,你老兄将我要问的话,都一古脑儿问了出来。” 白衫少年笑道:“二位提出的问题,暂时压后回答,现在我要先行说明一点,我原先所派的信使所说的话不过是测验一下杜大侠的胆量而已……” 假杜少恒抢先问道:“此话怎讲?” “这是说,”白衫少年接道:“邀请诸位前来,决不是要诸位前来领死……” 杜少恒接问道:“那么,目的何在?” 白衫少年道:“目的很简单,二十年前,‘玉面修罗’杜大侠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奇侠,如今,更应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当代武林中,极少数顶尖高手之一了。” “还有吗?” “当然还有。也就是为了上述的原因,才派人激使杜大侠前来,咱们共同创造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假杜少恒笑道:“这一番说辞,倒是颇为动听……” 白衫少年笑问道:“这位杜大侠,是否愿意加盟呢?” 假杜少恒道:“目前,我还未便答复,首先,我要请教,你老弟,啊!对了,称呼你一声老弟,当不至于笑我倚老卖老吧?” “理当,理当,同时这也是我的光荣。” “那么,我首先请教老弟,你所说的惊天动地的事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事业?” “那自然是独霸武林的不朽事业。” “你们这组织,如何称呼?” “已定名为天一门,就是唯我独尊,天下第一门派之意。” “天一门门主是令尊,还是令师?” “是家父,也算是家师。” “令尊上下,如何称呼?” 白衫少年歉笑道:“这个……很抱歉,暂时还未便宣布。” 假杜少恒接道:“你,年纪轻轻,却戴着人皮面具,这也有理由吗?” “当然有,那是奉家严之命,在姓名未公开之前,不许以真面目示人。” “你们连姓名来历都不肯示人,又怎能教人家存心跟你合作?” “只要杜大侠肯诚心加盟,则加盟本门之后,自然会明白一切。” “好,这些,暂时不谈,现在,你该回答这位也算是杜少恒的人,方才所问的话了。” 由于假杜少恒所问的话,也就是杜少恒所须要问的,因而杜少恒一直只是静静地听着。 目前,假仕少恒这一问,自然使杜少恒更加乐得省点口舌之劳了。 白衫少年笑了笑道:“方才这位杜大侠,问的是一连串的问题,为了回答方便起见,我想,还是请你这位杜大侠问一宗,我答一宗,可好?” 假仕少恒点点头,说道:“说得也是道理,那么,我先行请教,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仇恨?” 白衫少年道:“据我所知,似乎谈不上有甚仇恨。” “即然谈不上有甚仇恨,为何要劫持我的老母和妻子?” “杜大侠如何断定,令堂、令正,和令公子等,是本门所劫持?” “我是根据太白酒楼,和那个装疯子的独眼老太婆的事实,而作此假设。” “我不能不承认,你这一大胆假设,是猜对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予以更正,那就是令堂等人,不是被本门劫持,而是受到本门的保护……” “保护也好,劫持也好,先告诉我,他们目前在何处?” “这个,只有家父才能回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杜大侠,他们三位都过得很舒服。” 杜少恒忽然插口冷笑道:“年轻人,如果你我易地相处,你会相信这些话吗?” 白衫少年苦笑了一下道:“杜大侠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看情形,二位好象都是真的杜大侠似的……” 杜少恒冷然一笑,接口道:“这些,与你不相干!” 白衫少年笑道:“是的,这些,似乎与我不相干,只要二位中有一个是真的杜大侠就行了。” 话锋略为一顿,又含笑接道:“二位,你们的问题,都已经获得解答了,是否也该回答我的话了呢?” 假杜少恒抢先说道:“有关加盟你那天一门的事,我不予考虑。” 杜少恒也立即接道:“我也一样。” 白衫少年精目寒芒一闪,冷然接道:“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们,你们既然进了这古墓中,除了加盟本门之外,已别无他途可循。” 假杜少恒冷笑道:“你这狐狸尾巴,早就该现出来才对……” 白衫少年截口冷笑道:“杜大侠,难道你不想和家人骨肉团聚吗?” 假杜少恒忽然飞身而起向白衫少年疾射而去,口中并怒叱道:“擒住你这小杂种,不怕老的不出来……” 但他这迅电奔雷似的攻势,被白衫少年身边的葛衫老者接住,立即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恶斗。 双方拳来脚往,一时之间,居然显得斤两悉称,难分轩轾。 假杜少恒抢先出手,杜少恒本人,倒反而像是一个局外人似地,冷眼旁观起来。 当然,他这种态度是有作用的。由于假杜少恒冒充他,几乎已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而且,由表面上看来也似乎的确是是友非敌,完全是一番好意。 但杜少恒是老江湖了,深知人心险诈,江湖上鬼域技俩层出不穷,披着伪善的外衣,而心存奸诈者,可说是随时随地都可碰上。 也由于这些因素,他必须冷静的静观发展,看情形再决定自己应该采取的行动。 这一冷眼旁观的结果,却使得他更为困惑了。 因为,那位假杜少恒的武功路数,也和他完全一样,此刻使的是怕杜家“鱼龙掌法”。 这种掌法,有一个特征,刁钻、滑溜,令人防不胜防,威力极强,却也是最难练的一种掌法。 而目前这个假杜少恒所使的“鱼龙掌法”,其纯熟程度,几乎已与杜少恒本人不相上下了,据他的估计,至少已有十五年以上的火候。 像这情形,试想,怎不教社少恒愈来愈感到困惑呢? 至于那葛衫老者的情形,也使得他大惑不解。 因为,葛衫老者所使的掌法,看似平凡,但实际上,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饶是假杜少恒的“鱼龙掌法”几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但一时之间,却是奈何他不得。 而更便杜少恒暗中震惊的是,凭他江湖阅历的丰富,竟然看不出那葛衫老者的一点武功路数来。 其余的人也都屏息凝神,目不稍瞬地静坐观战,一时之间,除了恶斗中的两人的拳脚所带动的风声外,整个大厅,没有一丝杂音。 二十招一过,那葛衫老者才呵呵大笑道:“身手高明,‘鱼龙掌法’使得得心应手,看来这位必然是真的杜大侠了。” 假杜少恒清叱一声,道:“废话,我本来就是真的杜少恒。” 葛衫老者道:“杜大侠,既然咱们在拳脚上分不出高下,只好在剑法上一决雄长啦!” 假杜少恒冷笑道:“别向自己脸上贴金,你能接下我百招,再谈其它。” 葛衫老者笑道:“也好,老朽一定舍命奉陪……” 那灰衫老者,忽然起身走向杜少恒身前,含笑说道:“这位杜大侠,咱们也活动活动如何?” 杜少恒冷然一晒,点首说道:“在下正有同感……” 但他的话声未落,司马元已插口说道:“杜大侠,这一场让给我……” 话声一落,立即飞身向灰衫老者扑了过去,口中并歉笑道:“在下有请了!” 灰衫老者一面挥掌迎敌,一面笑道:“也好,也好……” 这两位一经交上手,其精彩程度,比起假杜少恒与葛衫老者那一组来,似乎尤有过之。 灰衫老者的武功路数,与葛衫老者如出一辙,而司马元掌法的神奇,也同样使杜少恒看不出路数,只有莫测高深之感。 这情形,使得杜少恒心中苦笑着:“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对时之内,碰上这么多的武林异人,和不可思议的奇神事故,看起来,如今的洛阳城,可的确是变了……” 片刻之间,灰衫老者与司马元也激战了二十多招,不分胜负。 灰衫老者禁不住扬声笑道:“少主,您都看到啦!” 白衫少年点点头,说道:“不错,我都看到了。” “属下恭喜少主,又添了二员猛将。” “唔……只是不知道另一位杜大侠的情形如何?” “我想,决不会差到哪去。” 那位被称为“军师”的中年文士,忽然插口笑道:“少主,且由属下考他一下如何?” 白衫少年笑了笑道:“可以……” 那中年文士目注杜少恒笑道:“杜大侠,请吧!” 于是,这两位也展开一场龙争虎斗。 那中年文士的身手,显然犹高于灰衫老者与葛衫老者。 但杜少恒表现得很从容,也是打成平手。 当然,他使的也是家传的“鱼龙掌法”。 与前面两组比较起来,杜少恒的这一组,更有一个特色,那就是双方都表现得很从容豫暇,使得冷眼旁观的白衫少年,竟然看不出来,他们两人,究竟是已尽了全力,还是隐藏了部份实力? 三组人员分三个角落恶斗着。 好在这大厅相当宽敞,虽然有六个高手在恶斗着,却仍然可以放手尽情发挥。 葛衫老者与假杜少恒的恶斗已超过七十招,但三组人员仍然都是一个不胜不败的胶着状态。 那中年文士忽然扬声笑道:“恭喜少主,这位杜大侠,显然比另外二位更为高明。” 白衫少年蹙眉苦笑道:“只是,不知哪一位才是真的杜大侠?” 中年文士道:“管他谁真谁假,咱们照单全收就是……” 白衫少年含笑点首道:“对对……照单全收。” 只听那假杜少恒忽然大喝一声:“百招之数,只剩五招,你要小心了!” 那葛衫老者冷笑道:“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尽管使出来……” 他的话说得很豪放,但行动却恰好相反,话没说完,人已一个倒纵,隐入旁边的黄绫帐幔之中。 而且,他们三个人都似乎事先已有默契,葛衫老者才隐入黄绫帐幔之中,另外的灰衫老者与中年文士,也如响斯应地,采取同样的行动,各自虚发一招,飞身而退。 由于那三位行动太过意外,而黄绫帐幔之内,情况莫测,因而杜少恒等人都未便贸然追击,而一时之间为之一呆。 也仅仅是这剎那之间的一呆,大厅中剧变又生。 只听“哗啦”一声,三一只巨型铁笼电疾罩下,刚好将杜少恒等三人,分别困于三个不同的位置。 杜少恒等三人既已受困,那中年文士等三人也由黄绫帐幔内走出,一齐向白衫少年躬身施礼,道:“恭喜少主,大功告成……” 杜少恒等三人无暇去看对方在表功,只是各自打量着那只将自己困住的巨型铁笼。 那是用儿臂粗的铁条所构成,径约一丈,高约丈五,估计插入地下的部份,至少也在五尺以上,少说点,这铁笼的重量,也在五千斤以上。 像这情形,要想凭自己的力量脱困而出,不管你武功有多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旁边还有强敌在监视着。 因此,尽管被困的三人心中都很焦急,但外表上却表现得很镇静,各自以冷眼向对方打量着。 那中年文士目光一扫被困的三人,含笑说道:“三位请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要使三位加盟本门而已。” 那白衫少年也歉笑道:“由于三位不肯合作,才不得不使点手段,这一点,还请三位多多见谅。” 杜少恒披唇一晒道:“对一个阶下囚,还用得着请求原谅吗?” “不!”白衫少年含笑接道:“从现在起,三位才正式是本门的特别贵宾。” 接着,扭头向一旁的中年文士得意地笑道:“军师,你说是吗?” 中年文士连连点头,谄笑道:“正是,正是……” 白衫少年精目向铁笼中的三人一扫,笑了笑道:“我再补充说明一点,从现在起,三天之内,三位都成为我的唯命是从,忠心耿耿的贴身卫士,信不信由你。” 中年文士正容接道:“少主,目前当务之急,是先行确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社少恒,然后,该尽速禀报咱们门主……” 白衫少年截口笑道:“不忙、不忙,像这等天大的喜事,我们该先行好好的庆祝一番才对。” “少主的意思是——?” “重行排上酒席,并把乐队叫来。” “遵命……” 中年文士躬身一礼,倒退着消失于那黄绫帐幔之后。 直到这时,那位假杜少恒才向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朋友,不听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现在你后悔了吧?” 杜少恒笑道:“究竟是谁该后悔,咱们各自心中有数就是。” 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问道:“朋友,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 假杜少恒也以真气传音答道:“我是谁,你毋须过问,至于为何要冒充你,你应该想象得到,那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相信,也很感激……” “先别谈这些,现在,你必须听我的话,如果我们还能脱险的话,暂时由我正面跟他们周旋,你则退居幕后,以便明暗呼应,藉收事半功倍之效。” “我们还有脱险的机会吗?” 假杜少恒道:“有的,北六省中最有名的‘神算子’古朴,曾替我算过命,也看过相,他说我至少可以活到八十岁,同时,我自己也有这份自信。” “但愿如你所言。”杜少恒苦笑了一下。 在一队女侍们穿梭奔走之下,很快地将残席撤走,并重新摆上了美酒佳肴。 当然,席面也由方才的两桌变成一桌,而两位杜少恒的传音交谈,也被一阵美妙的乐声打断了。 随着那美妙的乐声,一队妙龄少女,各自持着不同的乐器,由黄绫帐幔后面载歌载舞而出。 那队妙龄少女一共二十四个,年纪都约莫十七八,姿色也都是中上之选。 她们应该算是全裸,身上只有胸脯及紧要所在,系着一片手掌大小的红绫,衬托上她们那雪白的肌肤,红白相映,格外醒目,也格外引人遐思。 尤其是轻歌曼舞之间,三片红绫随风扬起,妙处毕露,加上那如林粉腿,美妙身裁,以及闻之心醉的靡靡之音,即使是以坐怀不乱闻名于世的柳下惠处此场合之中,也势将为之怦然心动。 古墓中的气温,与外面的冰天雪地,自然是截然不同。 此刻,加上这批全裸美女的消魂艳舞,更充满着一片盎然春意。 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脸上一片冷漠,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感受。但那位假杜少恒却“呸”了一声道:“一群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高踞首座,举杯待饮,脸浮邪笑,目光在那批裸女身上溜转的白衫少年,呵呵大笑道:“杜大侠,你这话就不够意思啦!” 假杜少恒冷笑着:“为何不够意思?” 白衫少年口沫四溅,侃侃而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连孔老夫子也说,食色性也,所以,我认为,在这方面,人与狗是没有分别的。” 假杜少恒禁不住笑道:“那我骂你们狗男女,可没骂错呀!” 白衫少年笑道:“可是,这等于将你自己也骂在内了,想想你的过去,曾经有多少绮年玉貌的少女,自动向你献身……” “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传闻而来,而且,我相信这些传闻,都绝对真实。” 话锋略为一顿,又含笑接道:“也许三位都认为我是坏人,我自己也不否认,不过,我这个坏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表里一致,心里怎么想,口中怎么说,行动上也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不像某些伪君子,假道学,心里明明喜欢得不得了,暗地里也玩得昏天黑地,甚至连他自己的媳妇女儿都玩上了,却偏要装出一脸的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去教训别人,像这种人,才是人狗两不如的狗男女,连他的祖宗八代都是狗男女。” 杜少恒呵呵大笑道:“年轻人,你这一套理论和作风,我倒是深表赞同。” 假杜少恒却披唇一晒,道:“这叫作臭味相投,那你就乖乖地做他的贴身卫士去吧!” 那中年文士笑道:“怪啦!两位杜大侠怎么自己斗起嘴来?” “与你何干!”假杜少恒冷冷地顶了一句之后,又同杜少恒沉声说道:“这位朋友,你要冒充我,我一见你就不顺眼,希望你以后少惹我生气。……” 白衫少年“哦”了一声,目注那中年文士道:“对了,军师,咱们现在该先将真的杜少恒找出来才是。” “少主之意,是——?” “暂时让他们失去知觉,查验一下,谁的脸上不曾经过特别易容术的,谁就是真的杜少恒,还有,那块玉佩,也是证明他们真伪的证物。” “是是!属下马上就去……” 中年文士离去之后,白衫少年才向两位杜少恒笑了笑道:“二位请尽管放心,我虽然要辨别二位的真伪,但一经辨别之后,待遇上却并无任何差别,二位同样都是我的贴身侍卫,也同样……” 假杜少恒截口笑道:“少自鸣得意……” 白衫少年也截口笑道:“你要是还能脱离我的掌握,我才真的佩服你。” 他的话声才落,古墓中忽然传出一串急促的警铃声,和叱喝声。 白衫少年脸色一变之下,立即向那批仍在载歌载舞,却已露出惊惶神色的裸女们挥手沉喝道:“快退下去……” 一阵尖呼声中,所有裸女一哄而散,隐入那黄绫帐幔之后。 也就在这当儿,“轧轧”连响,那分别困住杜少恒等三人巨型铁笼,也随之徐徐升起。 这情形,对白衫少年而言,等于是屋漏又逢连夜雨,只见他脸色一变再变之下,向一旁的灰衫老者厉声喝道:“赶快进去瞧瞧,是谁吃里扒外,我要活剥他的狗皮!” 三只巨型铁笼陷入地下的部份已被吊起,只要再升高尺许,被困的杜少恒等人,就可以脱险了。 偏偏就在这当儿,困住杜少恒的那只巨型铁笼忽然再度砸落,深陷地下,另两只却仍在继续上升。 那位被称为“军师”的中年文士也适时赶来,疾声说道:“娘娘有旨,请少主速避!” 白衫少年疾声厉言地问道:“抓到奸细没有?” 中年文士说道:“还没有,不过,控制中心已经重行掌握住,各处的信道,也已严密封锁……” 这时,假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已就着铁笼吊离地面尺许高之间,伏地一闪而出。 白衫少年疾声厉喝,道:“快快截住那两个……” 中年文士向一旁的葛衫老者一使眼色,簇拥着白衫少年疾退,一面笑道:“少主放心,他们跑不了……”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警讯发生之后,片刻之间所发生的事。 当假杜少恒、司马元二人脱困之后,长身而起时,整个大厅已寂无一人,只听到那黄绫帐幔之后,传来白衫少年的怒喝道:“快传分舵主来,我要问问他,所司何事,分宫内居然会有奸细……” 语声渐远渐渺,各处传来的警铃和吆喝声,也都已停止,这一座本来是乌烟瘴气的古坟墓,这时才算是恢复了古墓应有的宁静假杜少恒目光向杜少恒、司马元二人身上一扫,道:“二位身上,是否携有宝刀?” 杜少恒只若笑着摇了摇头,司马元却于摇了摇头之后,苦笑道:“我如果携有宝刀,早就取出来派上用场啦!” 假杜少恒道:“这儿臂粗的铁条,没有宝刀,是没法弄断的……” 杜少恒沉声说道:“二位暂时别管我,还是快点逃命去吧……” 假杜少恒截口接道:“你别管。咱们三人同时进来,就该同时出去。” 杜少恒苦笑一下道:“别妄想,我们低估了敌人的力量,我想,与其三人都陷在这儿,倒不如你们先行设法脱困为是,好在短时期内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二位脱困之后,还可以设法来救我……”。 司马元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角,道:“唉!我真是急昏了头,为什么不立即从地下着手呢!” 假杜少恒笑道:“是呀!咱们快点开始挖掘……” 这办法是可行的,尤其那巨型铁笼陷入地下部份,不过五六尺深,凭他们三个人功力之高,里应外合,共同合作之下,是不消多久,就可以打通的。 也由于这原因,杜少恒也没再提出异议,并且,三人立即取出随身兵刃着手挖掘起来。 一开始挖掘,才知道事实不想象中那么简单。 原来地面是以其厚不知几许的花冈石所铺成,只有那铁笼陷入地面处,预先留好一个与铁笼大小一致的圆形隙缝。 像这情形,以普通兵刃去挖掘那坚硬的花冈石地面,那是非常吃力而又收效甚微的。 因此,一开始,三个人的心房为之往下一沉,互相投过一个无声的苦笑。 一个阴冷的语声,由大厅顶上传下:“别枉费心机了!如果这地面能这么轻易挖通,这个古墓,也就不成其为龙潭虎穴啦!” 假杜少恒冷笑道:“我认为不过是一个蛇穴鼠窝而已!” 那阴冷语声道:“光是咀硬不管用,你们三个何妨抬起头来瞧瞧……” 其实,不用抬头,即使用他们的眼角余光,也可以看出,四周的黄绫帐幔在徐徐升起,现出石砌的墙壁和十数道的蛹道口来。 紧跟着,一阵疾面过处,四周火把也随之熄没。 杜少恒促声喝道:“二位请当心,不必再管我了……” 只听司马元怒喝一声:“鼠辈找死!” 假杜少恒也几乎是同时怒喝道:“贼子敢尔!” 尽管是在伸手不见五指,又是由明乍暗,视力暂时役法适应的情况之下,但司马元与假杜少恒二人的反击却是准而且狠。 随着他们的怒叱,两声凄厉惨号同时传出,在古墓中四壁回音衬托之下,显得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暂时之间,形成一片死寂,连彼此间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只有那令人闻之恶心的血腥气,在逐渐扩大中。 大厅顶上又传下那阴冷语声道:“那已经脱困的两个请听好,立即自动放下兵刃,停止反抗,否则……嘿嘿嘿嘿……” 假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没有任何反应,大厅中仍然是一片死寂。 不过经过这一片刻的缓冲,杜少恒的视力,已逐渐能适应,他已隐约地看到,司马元与假杜少恒二人,双双已长剑护身,迅疾地闪入大厅左边的一条甫道中。 紧接着,却传来一丝细如蚊蚋,但却很清晰的语声道:“杜兄你要多多保重,暂时逆来顺受,我会设法来解救你的!” 闻声知人,那是假杜少恒的真气传音。 杜少恒在心中苦笑着:“但愿你们能安全脱险就好啦!” 忽然,一缕令人闻之心荡的异香,随风而至。 杜少恒心中“不好”的念头尚未转完。 当他醒来时,发觉自己是躺在一张颇为宽敞的雕花大床上。 室内陈设也颇为豪华,在室顶柔和珠光照映之下,一个年约十七八的青衣侍女,由一旁盈盈站起,娇声说道:“娘娘,杜少侠已醒过来啦!” “哦!让我出来瞧瞧”随着这娇甜而富有磁性的语声,一串环佩“叮当”声过处,一位身着粉红宫装的丽人,缓步而入。 这剎那之间,杜少恒已暗中运气试过,自己的“气海”穴已被封闭,暂时已形同常人。 好在他已经是迭经大风大浪的忧患余生,尽管明知自己处境险恶,吉凶未卜,但他却看得开,反而以平静的心情,向那宫装丽人打量者。 她约莫是花信年华,很美,也很媚,体态更是纤秾合度,婀娜多姿,说得上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的长得恰到好处。 那高挽的云髻上,一移金步轻摇随着她轻盈的莲步而颤动,直似凌波仙子,冉冉而来。 这情形,使得这位算得上是曾经沧海,阅人甚多,而又身陷危境中的杜少恒,也不禁暂时忘去一切忧仇地为之怦然心动。 宫装丽人带着一阵醉人香风,挨着在床沿上坐下,向着杜少恒美目含神地媚笑道:“杜大侠你认识我?” 杜少恒回答的也颇为技巧:“是啊!好象曾经在那儿见过?” 宫装丽人笑道:“是吗?再想想看,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瑶池王母的蟋桃大会上见过。” 宫装丽人“格格”地媚笑道:“杜大侠,你将我捧得太高啦!” “不,我说的是由衷之言,否则,阎王爷罚我下一辈子还打光棍。” “光棍?有‘大情侠’之称的社大侠,还能算是光棍?” “为什么不能算光棍?除了孑然一身之外,你说,我还拥有一些什么呢?” 宫装丽人俏脸一整,道:“我很荣幸,误打误闯,留下来的,居然是你这位真正的杜大侠。” “应该说是咱们的缘份不浅才对。” “此时此地,还能说出悄皮话来,你这位“玉面修罗”也实在是豁达得可以。” “如果我愁眉苦脸,你就能同情我,而放我走吗?” “那可不一定,”宫装丽人淡笑着问道:“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人?” 杜少恒道:“你是什么人,与我不相干,我所急于知道的,是司马元与那冒充我的人的情况如何?” 宫装丽人俏脸一沉道:“你可真够义气,不问自己的吉凶,却去顾虑朋友的安危,我问你,那个冒充你的人,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杜少恒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 “不知道,鬼才相信……” “信不信由你。” “杜家只有你这个宝贝儿子,也没有传人,这是江湖上人所共知的事实,但那个冒充你的人,他的武功路数,却和你完全一样,这该如何解释?” “你问我,我去问谁?” 宫装丽人忽然绽颜一笑道:“好,我们且谈点别的吧!” 接着,又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你既然不屑问我的来历,我只好自我介绍一番了。” “我不反对。” “我老实告诉你,我是天一门门主的二夫人,也是这儿洛阳分宫的宫主,本门洛阳分舵也得受我的管制。” “那位少主呢?” “少主是我的晚辈,在这儿,他也得听我的。” 杜少恒笑道:“如此说来,你的权威,可大得很呀!” 宫装丽人道:“可以这样说,所以,你必须对我特别迁就一点,因为,目前掌握着你生死的,就是我!” “多谢指点!我可以请教芳名吗?” “我复姓公冶,排行十二,以往人家叫我公冶十二娘,但现在人家都叫我娘娘……” “这娘娘二字,也有解释吗?” “有,因为本门门主自号五绝神君,所以,所有夫人都被称为娘娘。” “天一门门主自号五绝神君,那一定是一身而兼具五般绝艺的了。” “唔……” “但不知是那五般绝艺?” “这些,我暂时不会告诉你。” 杜少恒禁不住苦笑道:“你这位娘娘,可真难伺候,不问你吧,你说我不屑问你,问起你来,却又故装神秘。” 公冶十二娘淡淡地一笑道:“随你怎么说吧!” 接着,一整神色道:“杜大侠,现在谈谈有关你今后安危的问题,希望你有问必答,而且要诚实。” “问出来试试看?” “最近这二十年来,你呆在哪儿?干些什么?此行到洛阳来,目的何在?”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你既然深知我的过去,当知道我是一个满身孽债的人,所以,这二十年来,我除了以练武来打发日子以外,主要是在闭门思过,至于此行回到洛阳来,自然是志在探望我的老母和妻子,这回答,你满意吗?” 公冶十二娘也苦笑了一下道:“这些,你说了还是等于没说。” 杜少恒道:“但我说的,可字字真实。” 公冶十二娘注目问道:“那欲望香车,是不是你弄的玄虚?” “不是。” “你见过那欲望香车吗?” “基于好奇心理,我正想见识一番,可是,却始终缘仅一面。” 公冶十二娘黛眉紧蹙,沉思着自语道:“这辆欲望香车可也真怪,别的地方很少去,却偏偏要在我的辖区内巡游,难道是冲着我而来的!” 杜少恒问道:“你也见过那欲望香车?” “没有。” “那香车主人,是否找过你这位分宫宫主的麻烦?” “也没有,而且,最近一两个月,已很少听到那欲望香车的传说了。” “那你怎么怀疑那香车跟我有关。又怎能断定那是冲着你来的?” 公冶十二娘苦笑了一下,门外传来侍女的语声道:“启禀娘娘,少主求见。” “请他进来。” 随着话声,那白衫少年缓步而入,向着公冶十二娘躬身施体,道:“参见二姨。” 公冶十二娘微微点头,说道:“免礼,请坐!” “谢二姨!” 白衫少年虽然是按照他们的家规行礼如仪,应对之间,也中规中矩,但是目光与神色之间,不但对他的这位“二姨”没有尊敬,反而有几分轻佻的意味。 公冶十二娘却是一本正经地,注目问道:“奸细抓到没有?” “回二姨,奸细还没查出来。” “那位冒充杜大侠的人和司马元呢?” “也没查出来,那两个,很可能是获得奸细的掩护,躲在哪一个隐蔽场所,也可能已经由某一条秘密信道逃出这古墓了。” “逃出古墓?可能吗?” 白衫少年苦笑道:“二姨,这是宋分舵主的忖测,起初,我也不相信,但经过实地搜查之后,我也有点相信起来了。” “此话怎讲?” “因为,原先我们认为是死巷的很多不重要的甬道,经过仔细查察之后,证明那都是有作用的,而且,还好象是按什么奇门阵法排列,因此,我们也不敢再行深入,以免误陷阵法之中。” 公冶十二娘盛眉接道:“这个,不太可能吧,如所周知,汉灵帝不是一个什么有作为的皇帝,他死后的陵墓中,不会有什么……” 白衫少年截口笑道:“二姨,请别忘了,这陵墓年代又久,很可能在我们之前,已有过江湖的高人在这儿经营过。” “唔……这倒是有此可能。”公冶十二娘忽有所忆地,注目问道:“奇门阵法,应该难你不住呀?” 白衫少年苦笑了一下道:“二姨你是知道的,神君虽然督促甚严,但偏偏我对这一门学问没有兴趣,所以,到目前为止,我懂得的,只不过是一些皮毛。” 公冶十二娘似笑非笑地,道:“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你体会到这滋味了吧?” “二姨,别揭我的疮疤,好吗?” “难道说,为了这点事情,还得请神君亲自来一趟不成?” “是的,如果不是外面天气太坏,我已经准备将飞鸽发出去了。” 公冶十二娘俯首沉思,没接腔。 白衫少年目光一扫杜少恒,然后向公冶十二娘笑了笑道:“二姨,这位杜大侠……” 他,有点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公冶十二娘俏脸一沉道:“怎么,你还不死心?” 白衫少年苦笑道:“二姨,一切都已准备好了,而且,张神医还说,像现在这种天气,是最适于施行那种特殊手术……” 公冶十二娘截口冷笑道:“我可不管他什么张神医李神医……” “二姨,你这可是为难我啦!” “这与你何干?” 白衫少年苦涩地一笑道:“二姨,你当明白,我是奉神君之命行事。” 公冶十二娘道:“别拿神君来压我,你也该明白,神君最爱听谁的话?” “这是说,二姨要向神君要求,将杜大侠留在身边啦。” “不错,”她却表现得非常自然,好象将一个陌生的男人留在身边,是一宗极为平常的事似的。 白衫少年的妒意表现言语中了:“二姨,你这是何苦来?你曾经想过吗?杜大侠已经是中年人了。” 公冶十二娘冷然接道:“这与你何干!” 接者,又黛眉一扬道:“我就是喜欢中年人那股子善解人意的体贴劲儿,不像毛头小伙子,只知道自己的须要和满足自己。” 话锋略为一顿,又似笑非笑地接道:“再说,你那位神君父亲,不也是中年人吗?” 白衫少年尴尬地一笑道:“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我父亲!” 公冶十二娘截口笑道:“这些你至少要等十年之后才能懂得,别打扰我了,走吧!” 白衫少年站起来道:“好!我走,但我不能不提醒你,你的要求,神君是不会准的。” “我有自信,他不准也得准?”她目送白衫少年带着一脸苦笑离去后,才向杜少恒笑问道:“怎么样?已经见识到我的权威了吧?” 杜少恒淡然一笑,道:“如果能容许我说一句老实话,你方才赶走那年轻人,凭的不是权威,而是色相。” 公冶十二娘截口笑道:“权威也好,色相也好,总而言之一句话,在本门中,能使少主俯首听命的,除了他的生身父母之外,我是唯一的一个。” “你真了不起!” “不要讥笑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是感谢你将我留在你身边?” “也感谢我救了你一场劫难。”她,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你知道那位张神医的来历吗?” 杜少恒道:“这年头,浪得虚名的神医太多了,我哪能知道那么多……” 公冶十二娘道:“但这位张神医可不同,他本来是汉代名医张思邈的后裔,家学渊源,兼以福缘深厚,于无意中获得汉末神医华陀所遗留的一本秘籍,再加上神君所传授的绝代武功,目前,不但医术独步江湖,也是本门神君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杜少恒“哦”了声道:“方才那年轻人就是准备叫张神医替我动一次特殊手术?” “不错。”公冶十二娘点点头,道:“动过那种手术之后,你武功依旧,但记忆消失,变成一个只有听命行事的活死人,你想想看,这后果多可怕!”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炽天使 扫描, KUO 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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