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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天,天气突然反常,季节性的西北正风突然停止了,从东南方向却刮来一阵莫名其妙的温暖潮湿气流。原是秋高气爽的山区,却似乎蒙上了一层潮湿的烟雾,反常的气候,象是到了初春时节。这一年,确是不正常,三月末,风阳下大冰雹,浙州雹大如盂,小也有雀卵大,平地积厚尺余,八十里内人畜死伤无数。北京钦天监发现,太阳色红得地如血,一连三天不变,四月下旬,春雷始鸣。山东本年大早,五体俱尽。正月里,陕西大地震。三月,昌平州大地震,五月,蒲州连震三日,声如雷鸣,六月再震。月余之后十月间,华州大震三次,每隔七天一次,房屋倒塌,人畜遭殃。总之,今年不是风调雨顺年,妖异四起,大概是皇帝老爷荒唐的结果。 山区中似乎处处有雾气上升,天空中万里无云,皓月当空,但看去极为黑暗,人在密林下行走,视线不良。 蓦地,四条猎犬急躁急地一阵挣扎,有发现了。领犬的人发出一声暗号,解开扣绳,四条猎犬发出咆哮之声。向前急冲,十名高手在阴魄韩滔的率领下,展开轻功随尾急迫,冲抵丘底密林的中心。 一株大树上,飞下四根尺长树枝,四条猎犬发出了哀鸣,几乎在同一瞬间冲倒在地挣扎。 一条黑影突然出现在树下,领猎犬的贼人刚发觉有异,剑气已经着衣。猎犬发现敌踪时,十个人都已拔刀剑在手狂追,突感到剑气迫衣,这家伙果然了得,刀从身后拂出,一声暴喝,迎着剑气袭来方向,攻出一招“暴雨飞花”,刀锋更幻化十余道虚影,砍向剑气袭来的方向,同时伴身后退,反应之快,出招部位之准,已至无懈可击的境界,刀风如风雷乍起,火候也超尘拔俗。 可惜,晚了一步,“铮”一声暴响,钢刀砍在剑锋上。碧玉屠龙剑并不阻兵刀,砍中之后刀口便向外方滑,剑锋便乘机突进,冷冰冰的剑尖已经入胸近尺。 “啊……”悍贼叫了半声,身躯被黑影一脚踢飞,撞向后到的第一组三名悍贼,黑影也利用尸体飞退的刹那间,随后跟进,人化淡淡轻烟,一闪即至。 三名悍贼弄不清怎么回事,林中太黑,相距只有丈余,变化却太快,见同伴突然后退,便向右左急让。 黑影到了,剑出“拔草寻蛇”,先削掉右手悍贼的双足,捷逾电闪长身左掠,“神龙现爪”连攻五剑。 “哎”断腿的人砰然倒地。 “啊……”左手一名悍贼胸前中剑狂叫,临死狂挥。但手腕一震,剑丢了,人也倒了。 另一名悍贼目力奇佳,已看出有人突击,向后飞退,同时举剑自卫。可惜,仍嫌晚了半步,黑影将夺来的长剑脱手飞掷,人亦射到。“铮”一声长剑一振,格开悍贼举现自卫的剑身,白虹一闪乘隙射入,掷来的长剑贯入贼人烟腹之间。透背而过。 说快真快,似乎是眨眼间事,四名了不起的绿林高手,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先后被突如其来的凶猛袭击所击倒,倒下的时间仅分秒之差。 “打”后到的阴魄韩滔大吼,脱手飞出三枝冷焰镖。 六个人前后相错,只有前三人可以同时发射暗器出手,黑影不见了,暗器落空。 一朵旗花冲天而起,火焰摇曳而上,在半空中“砰”一声暴响,火星飞随而下,贼人在召集党羽了。 阴魄韩滔一声长啸,扔掉剑抽出他的追魂铁令,飞扑而上。追魂铁令看去似剑,但锋尖不同,而且刃身稍厚,可以砍劈,外形似剑而又有刀的反点,刀剑的招式都可使用,臂力小的人,不配使用这种兵器。这家伙换了搜山贼人的劲装,认为隐去身份便可引诱亡命客出面,如果仍以他阴魂韩滔的真面目亮相,也许会吓得亡命客不敢出头截击哩!他却未料到早年被江湖高手三番两次几乎迫死的亡命客,已不是早年的一流人物了。 文昌今晚以真面目出现,穿了一身紧身劲装,看旗花信号升空,知道不速决可能难以脱身了。一声长啸,向东急射。他要逐个解决他们,也想诱离原地。 “你走得了?拿命来。”阴魄韩滔怒吼,急起狂追。 六个人急逾星飞电射,一面用啸声召集在附近控山的党羽。 文昌掠出余里,故意放慢脚步,双方的距离便越拉越近,追得最快的阴魄韩滔已经快追近身后了。 前面是一处茅草齐腰的山坡,不太陡,广约三四亩,是时候了。 文吕突然在草坡中心转身,吼声“打!” 他的暗器在江湖大大的有名,武林朋友听之心惊。韩滔以为他要用暗器招呼,心中一惊,向左急闪,追魂铁令振出一朵令花,护住身前,令上所发的如山内劲象殷雷隐隐,好浑雄的内力,好精纯的修为,果然不愧称九宫堡的三大高手。 文昌未发射暗器,仅用手中剑轻轻一挑,笑道:“别着慌,姓韩的,由你的追魂铁令,我亡命客已看出你的身份,大名鼎鼎的九宫堡三大高手,却伪装成巡逻搜山的小人,我真替你难受。慢来!等你的人全到了再动手不迟。” 阴魄韩沼在文昌说话的片刻中。狂攻了三招,文昌轻灵的闪避,不接不回敬,直等到六人全到之后,方掠出三丈外脱出令影的罩中,屹立如山沉声道:“谁最后活,他就可以活着回去报凶信,上!” 六个人形成本包围,刀剑并举,一步步迫进。文昌一举击毙四个悍贼,未死的人心里早就发毛,虽然形成了包围,但谁也不敢冒失的扑上送死。月影朦胧,人的脸部依稀可辨,他们总算看清了文昌的真面目,果然是正主儿。 文昌剑向斜上方徐举,轻轻挑动,屹立在人群中心,身体徐徐下挫,剑诀徐引,作势进攻了。 阴魄韩滔又连攻三招,头上出现汗影。但他没有看见文昌头有汗光,心中悚然,显然,文昌比他高明,心理上已受到威胁。他沉着的举步斜身边进,强压心潮厉声道:“以六拼一,你死定了,用不着吹牛。而且,不久高手群集,你将成为断肠崖的断肠客。” 文昌呵呵笑,笑完说:“你别打算有人教你,最近的一群搜山队,最少也在三里外,等他们赶来之后,你们已经……呵!” 友后方一名悍贼,乘文昌说话分神时,突然抬手一挥,招呼同伴同时向前扑,他自己挺刀急进,象一狸猫扑鼠,一已便到。刀出“力劈华山”,在电光石火似的奇速里,刀锋闪光临文昌的肩膀后方。 另一名挺剑行出的人,长剑也如同电光一闪,锋尖便点到文昌的脊心。 阴魄韩滔反应奇快,招出“大地盘龙”,从前面挫身进击,白芒飞旋而至,猛攻文昌的下盘。 六个人想同时达到,事实上不可能,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问,前一后二只有三人近身,另三人慢了些儿,短暂的接触胜负立分。 文昌向左前方突然闪出,碧芒飞旋,一须之差,脱出了三件兵刃的袭击,攻向后到的两名悍贼,招出“分花扶柳”荡开一道剑,碧芒再仰,从空隙中突入,但见人影一闪,已经从两人之中行出,脱离包围困。众人只听到了“铮铮”两声金鸣,人影已经失踪。 “呵……”两名悍贼同声厉叫,一刀一剑向两侧飞抛,用手掩胸仍向前行,“砰砰”两声行倒在茅草上,向坡下急滑,直滑至坡底,伏在草中起不来了。 最先发动的人一刀落空,便知不妙,左闪,收刀,护过中剑的同伴,上扑,一闪之下,便到了文昌的身后,快极!果然了得,刀扎出了。 文昌行出之后,并末转身,吸入一口气,等着来人送死。刀将近身,他突然向右大旋身,叫声“着”! “铮”一声暴响,火花飞剑,不偏不斜,剑击中悍贼扎来的钢刀,钢刀荡出偏门、碧芒乘机而进,快得令人肉眼难辨,剑尖已到了悍贼的正中鸠尾穴上。悍贼心胆俱裂,火速向后倒。 “通”一声轻响,剑比他快,已经透胸而过,他“哼”了一声,“通”一声躺倒,在草上挣扎翻了两翻,嘎声叫号,声音渐小。 倾刻间,六个人死了一半,阴魄韩滔一声怒叫,再次扑进,追魂铁令急如狂风暴雨,疯狂地连攻五招之多。 另五名贼人大概知道大势已过,性命要紧,不逃才是疯子,亡命客说只留一个人报信,谁知道他是谁? 轮不到自己岂不完蛋了?两人都抱着同一心理,乘阴魄韩滔疯狂进招拼命的刹那间,虚恍一招几乎同时撒腿便跑,各走一方。 文昌一声狂笑,突然扔下阴魄韩滔叫:“怕死必死,幸生不生,哪儿走?” 左方逃走的人刚跑出三丈,感到后心一凉,胸前发痒,本能的伸手一摸。他本来仍向前狂跑,片刻间便跑出了五丈外,仍向前挪步,背后,一声惨叫入耳,他想又死了一个,我活的希望又增加了一分。 糟!他摸在胸前的手,摸到了一根割手的刺,低头一看,月光下,看到刺尖透出胸前寸余,天!是亡命客的要命暗器银羽三棱箭的三棱锋尖,还有倒勾,怪不得刺手。 在他未发现暗器时,仍可往前逃命,这时突觉浑身一软,所有的精力在刹那问全部消散了,脚下一虚,发出一声绝望凄厉的哀嚎,抨然倒地。这时,他脱离斗场已在十余丈外了。 文昌发箭袭击左面的人,回头反扑右方逃命的悍贼。这家伙大概知道可以逃得了,展开轻功飞射,却没有想到文昌比他快的太多,逃回五丈外,只感到脊心一凉,剑透胸而过,鲜血从前方喷出。血如果喷出,人的精力便会突然消失,他一声狂号、扑倒在地。 连续的惨叫声,引来了三批搜山贼人,已看到不远处飞掠而来的人影。这一批人中,赫然有黑旗领主。 东面,无尽谷主秋痕和四名字内高手,正以星飞电射的绝世轻功飞掠而来,白影冉冉而至。四个人是无尽谷第一条好汉金夺银刀凌光祖,秋谷主好友宇内第一名神医高一清。武林一双佳侣红云飞燕,红云葛龙,金针飞藏剑素月。 西北方,也到了三个不速之客。一是七幻道,一是碧眼青狮巴龙活佛。另一个人到得最快,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所有的人最远的距斗场已不足半里地,最近的也在二三十丈外,高手齐集,形成大包围。 怪啸声破空而来,是九宫堡的召唤信号。 阴魄韩滔剩下一个人了,他让文昌轻易地摆脱了他,杀死了最后两名同伴,他也不打算活了,发出一声悲愤的厉啸,回答了赶来的高手,然后咬牙切齿杀向文昌。 文昌这次不饶他了,但见光芒连闪,杀破了铁令罩来的令网,连闪三次,人闪疾分,文昌的冷笑沉喝入耳。“记着了,好好将经过禀明你的主人。” 文昌杀掉九名悍贼,已发觉四面八方有大批高手赶来了,但他不肯放过阴魄韩滔。这些天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遇上了九宫堡的主要人物,怎可轻易放过?魔幻三剑绝学出手,将疯狂扑上的阴魄韩滔击中三剑。 阴魄韩滔狼狈后退,根本没听清文昌的话,突然全力打出三枚冷焰镖,脚下被草根一绊,颓然坐倒在地。他左脸裂了一条缝,右手肘也中了一剑,右胸出现了剑孔。幸而文昌手下留情,创伤都不重,只是脸上那一剑,这一辈子将令他永远难忘,将会留下一条伤疤丢人现眼。他一面去摸失手堕下的追魂铁令,一面切齿叫:“小辈,你……你好……好……” 可是,文昌已经不见了。 东面白色的人影冉冉而至,是无尽谷主一行五人。月色朦胧,但林木森森,视野不广。事实上,谁也分不清敌我,来的人太多,反而混乱,因为文昌已离开了战场,能分辨他身份的人,太少太少了。 他的身法奇快无比,而且是贴地飞惊,如不接近至三丈之内,是不易发现他的,茅草齐腰,贴地飞掠时只能看到青叶急分。 中间是无尽谷主,最后一人是铁臂猿尤健,这五个人除了红云雁夫妇衣衫是一红一绿之外,全是白色。晚间白衣十分抢眼,他们是白道英雄中艺高辈尊的人物,白衣代表他们的身份,没有人敢对他们无礼。 铁臂猿在无尽谷中,算不了人物,但他是无尽谷主的亲信,居然作成作富自命不凡,上次在大雁塔被蛇魔丹士叱鬼般赶跑,把文昌恨之骨髓,念念不忘。这次跟着谷主前来找文昌,他比任何人都热心卖力,他走在最左,另一人是红云葛龙,循阴魄韩滔的叫声狂奔,不知危机已至。 文昌已看清来人的身份,自从无尽谷的人再次建立账篷之后,他跑了好几趟,由于无尽谷主已经亲到,而且人多势众,他不愿冒险,但赶走他们移出十里外的念头并未消失。他看到了白色的人影,而白色人影却看不到他,他向左移,要给他们一点颜色涂涂脸。 他目力超人,在五丈外便看清了情况,突然止步向下蹲伏,碧玉屠龙剑悄然撤出等待来人送死。 自从听了黑魅的劝告后,他打消了取黑旗令主的地位而代之的念头,杀机掩盖了良心,他并不重视江湖规矩,更不想收买人心,有机会便下杀手,明攻暗袭不择手段。 无尽谷主不知前面有人,闪电似的飞掠。铁臂猿从文昌匿伏处行到,几乎碰上了。 文昌左手一扬,一枚银羽三棱箭掠过红云葛龙的身前八尺,射向无尽谷主的左肩计算极为准确,人和箭的会合点恰到好处。 同一瞬间,他抢起发难,一剑挥出,想格铁臂猿挥为两段,“铮”一声暴响,火星激射,中了! “哎……”铁臂猿惊叫,行出三丈外,几乎扑倒,双脚落地后仍行走五六步方用千斤堕隐身形,但并末受到断腰惨祸。原来他的大勾紧在背上,剑挥中勾身,文昌也未用上全力,勾粗如酒杯,是百炼钢所打造;碧玉屠龙剑并非断金切玉的神剑,所以他得以保全性命但钢勾已缺了口而且成了曲形,他的腰部受了剑伤,几乎断了脊骨。 银羽三棱箭飞越红云葛龙的身前,奇快无比,但仍被葛龙看得了,百忙中,一掌劈出,大喝一声,“小心暗器。” 银羽箭尾端被挥雄威猛的掌声击中,稍向前移,精细计算了的气行轨道略偏。箭的速度比声音快,但葛龙的古怪动作吸引了无尽谷主的注意,扭头一看,被看出了危机,任何反击的动作嫌太晚了,唯一自求的办法是拼全力向前急掠。 一个成名人物,被人击中固然是奇耻大辱,即使是兵刃近身,也是大失脸面有损声誉的事,无尽谷主是白道英雄的名义上盟主,修为以臻化境,内家气功不怕任何尖刀暗器的明暗袭击,但目下运功已来不及。任何宇内绝学神功如不运动同样是血肉之体,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是不坏金刚法体,所以他只好闪避;不让暗器近身。 文昌的暗器本就是可破内家气功的好家伙,加上他日下的修为,已和无尽谷主并驾齐驱,甚至还稍高一点,假使不是红云葛龙那一掌,无尽谷主今晚含恨九泉。 “通”一声尖厉刺耳的啸声传出,银羽箭划破了无尽谷主的背部衣衫,刚运起的内功无法反振,琵琶骨下方出现了一条横血缝,血缝虽小,血珠必击。他一声怒吼,扭头便追,银羽箭劲道已失,被右手的金针飞艳伸织手接任了,果不愧称暗器的明家。 文昌已远出五丈外,扭头叫:“秋老狗,后会有期。你既然到九宫堡来丢人现眼,与及后两年前裹阴汉皋山下的为虎作张动作看来,你确实与九宫堡同流合污,你这卑鄙无耻的老狗!” 叫骂声中,他已飞射入林,入林莫追,古有明训,即使追也追不上,他太快了。 这一面所发出的声浪,吸引了其它各路山到的人,大包围自动解体。 最先赶到的是黑旗令主,他只看到三个白衣人红云飞燕夫妇一面赶来一面叫:“秋谷主,可曾见到亡命……” 无尽谷主恨声抢着答:“小畜生走了。”说完,拍手一挥,向同伴叫:“咱们走。” 非我人妖比七幻道到的快,没想到七幻道会在黑夜中看出他的身份,闻声大惊,他得到黑魅传来的消息,今晚刚好赶到,而且是一人赶到的还弄不消九宫堡这些天所发生的变故,也确是关心文昌,恰好赶上了今晚有事,闻惊赶来,希望替文昌尽一分力,他今晚穿了一件青衫,套在他身上带有脂粉香,逃得过他人的耳目,却逃不出七幻道的鼻子。 七幻道一叫,他大吃一惊!今晚死对头黑白两盟主全在这儿!糟了! 第一个闻声转身的是无尽谷主,他心中正愤怒如狂,猛地发一声怒吼,朝正向林劳飞掠的非我人妖一掌拍出,疾风作起,草叶纷飞。 第二个出手是黑旗令主,一声怪笑,雷声突发,劈贷神掌从右后方击出。 七幻道当然不甘人后,他也向非我人妖的背影一掌骤吐,这一掌攻得好,间接救了非我人妖。 三面齐攻,排山倒海似的掌力先后袭到。非我人妖虽以奇速飞射入林,但袭来的掌力更快些,双方相距不足一丈,手一伸已拉近了三尺余,想得到重创,四人的功力背不相上下,以一比一谁也奈何不了谁,结怨十余年,始终不分胜负,这次以三打一,非我人妖难逃此劫。 他知道厉害,假使向发掌后反击,必定被震得五脏离位,双掌立毁,甚至会立即送掉性命,接不得,功行全身,双足疾点,全力飞射入林。 七幻道的掌力,从右左后方抢出的掌力中间涌到,玄门正气果然了得,将右左两股掌力向外挤,无形中三股凶猛无比的如山劲道在会合的刹那问略一停顿,方同时前涌,力道减去了三成,不啻救了非我人妖的性命。 非我人妖已连功护住心脏,只感到浑身一震,气血留滞,无可抗披的凶猛潜劲,将他送出三丈外,眼前一阵黑,身不由已,向林中飞奔,“砰”一声暴响,右肩膀中一株树杆,冲倒在满地枯叶荒草中,浑身病痛难当,痛得几乎昏厥,想挣扎爬地,但浑身力道全失。 “我完了。”他想。他感到有人掠过他的身旁,吼声入耳,“卑鄙的狗东西!打打打!” 正随后追入林的人,本能的突然止步,双掌护身乎推而出,应付即将袭来的暗器,可是,他们失望了,反飞出数段树枝,被掌力击中,碎如粉末。 无尽谷主已听出是文昌的声音,出掌的力道最凶猛,一株碗大小树应掌而折,扑苏苏往下倒,挡住了想乘掌力之势冲入林中的七幻道和黑旗令主。 来人果然是文昌,他入林之后便藏身树后,越想越火,手中夹了三枝银羽三棱箭,准备再给他们致命一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无尽谷主不敢入林,连黑旗令主,七幻道也令人失望,在他正想退走的瞬间,七幻道的叫声传到,听说是非我人妖,他不走了。 变化太快,不等他有所举动,林外突变已生,他晚了一步,做梦也没想到三个宇内顶尖高手,会不约而同向非我人妖出手袭击。 事急了!不由他不冒险出手救人,他与非我人妖有深厚的交情,邙山之门,非我人妖毅然出面,这次该他出手回报了,摘下几段树枝,抢出叱喝,树枝出手。接着,三枝银羽三棱箭挣然而飞,回身夹起非我人妖,捷逾电闪向树林深处加飞而遁; 三个宇内高手击碎了树枝,上了当,勃然大怒,不约而同大喝一声,分三路向林中飞扑。 三枝银羽三棱箭一闪即至,来势奇急。入林追人,他们怎能不小心暗器?可是暗器太快了,几乎肉服难辩,飞行无声,委实不易发觉,幸而文昌急于救人,也不寄望暗器能击中三个怪物,他还不知道无尽谷主已吃了苦头呢!他只希望阻他们一阻而已,月色朦胧,暗器在林外不行,银羽箭映着月光,便逃不过三人的神目了。 “呀!”三个人几乎同时比喝,闪身出掌击向袭来的银芒,银芒被凶猛无比的掌劲所击,偏向飞走了,而且偏得不太多,令三个自命不凡的怪物吃了一惊,脚下一缓,等他们再入林中,林空寂寂,鬼影俱无。远处,文昌的语声震耳:“亡命客已看清你们的卑鄙面目,你们将受到恶报,将抚脖以待,蔡某早晚会叫你们家破人亡。 一大群人循声狂追,追了三五里,竟追出一群老黄狼,人和狼乱成一团。 第二天一早,九宫堡送出了数十封请柬。近午时分,堡东一座小山丘上,凡是已到的黑白道群雄与宇内凶魔全部参予,商讨如何对付江湖大患蔡文昌。 会商之地不在九宫堡,除了黑旗令主的死党,没有人愿到堡中看绿林强盗的脸色,黑旗令主为表示城意,所以改在小山顶上举行。日色近午,接到邀柬的人陆续到齐。 这是一次不平凡的盛会,在座的人,几乎过去全是对头冤家,任何举动,都会引起猜疑,弄不好,友好的会场便会变应决生死的场合,所以各自扑地而坐,没有茶水酒肉招待。 东面,是九宫堡的人,正西,是无尽谷的人,一黑一白,遥遥相对。北面,是七幻道和碧眼青狮等人。正南,鬼怪一般的鬼魑山堂和机叶僧,还有一些江湖的名宿和武林知名人士。宇内十三怪物中,在场的便有六个之多,几乎到了—半,只少了一个冷蝎高,因为十三怪物中,真正与文昌过不去的只有七个。 黑旗令主是发柬贴的人,自然算得上东道主,他阴沉的脸色冷机,神情象要吃人,半月来,九宫堡被文昌闹得乌烟瘴气,丢尽了脸面,难怪他生气。 一名九宫堡的悍贼,盯视着放在身前的小型日出,天气反常的闷热,整个山区中盖着一层如烟似雾的谈淡岚影,日光朦胧,但仍可看清模糊的阴影,日处上的尖锋投影,己接近了午正的刻字。 所有的人象是又聋又哑的石像,盘坐在草地上不言不动,小山下,四周全是参天古树,山顶象个坟墓,只有朽木而无树木,占地约有十亩余方圆,九宫堡的人,叫这座小山为坟丘山。往西望,是断肠崖的东麓,可以远眺五六里外耸立在崖顶的九宫堡。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用疾迅的身法向上赶,踏入了草场边缘,脚下放慢了些。 前一名是绿衣俏女人,脸上冷冰冰,百裹宝上绣了一条蝎子,是冷蝎高飞。 后一人在后面五丈余跟进,似不是冷蝎的同伴,冷蝎以少女之身行步江湖,艺业惊人,按旨超尘拔俗,连七幻道也无奈她何,单人独剑傲游天下,也没听说过有同伴,她也不要同伴。这人泪眉大眼,歪嘴鼠须,灰脸膛,右脚有点瘸,点着一根浑铁双头拐,举步如飞,脸上风霜留下的岁月刻痕和鼠须泛白看来,年岁当在古稀有左,但身材依然健朗高大,老当益壮。 冷蝎高飞到了西北角:在外围站住了,向所有向她注视的人冷冷扫了一眼,说道:“高某今日刚到,能让我冷竭高飞做不速之客么?” 黑旗令主缓缓站起,挤出一丝笑容,说:“高姑娘肯赏光,常某深感荣幸,请坐。” 冷蝎高飞盘膝坐下,说:“但愿不打扰诸位的盛会,本姑娘只想一听诸位的高论。” 歪嘴瘸子到了人旁边,七幻道挥手叫:“阳施主远在江南,怎么也赶来了?” 歪嘴瘸子在怀中掏出一封柬贴扬了扬,笑道:“我丧门煞阳和滴逢其会恰好在中原邀游,赶上了这场热闹,来了好些天啦,接到令主柬召,怎能不来?” 他将柬贴塞入怀中,正待向七幻道走去,黑旗令主却向他招手,说:“阳兄,咱们也算是同道,何不来到这儿坐地?” “令主所示极当,阳某遵命。”他在黑道朋友的旁边坐下了。 从三方面的语气猜到,这位丧门煞在江湖名位,可能不高不低,也必定是江南的黑道巨寇。 “午正!”管日出的悍贼突然高声大叫。 黑旗令主扫了群雄一眼,清了清喉咙,大声说:“多费诸位抬爱,赐给兄弟三分脸面,前来参予这次盛会,兄弟先向诸位感谢。” 他作了个谢揖,然后往下说:“这些天来,敝地已知的被杀黑白道朋友,迄今为止,共有一百二十七名之多。这些人中,固然有些是敝堡的朋友,有些却是白道英雄和江湖上与亡命客毫无纠纷的好汉,他们前来见论决斗,以增长见闻而来,只因为不顾亡命客削树示警的狂妄字句而遭杀身之祸,遭了池鱼之炎,实甚痛惜。近些年来,亡命客横行江湖,为所欲为,毫不顾及江湖道义,轻视我黑白道群雄,心狠手辣,狂妄嚣张无所不为,更任意杀戮,挑起江湖是非,所行所事,在座诸位当知其详,不劳兄弟饶舌,经昨天一战,那小辈的狂言诸位有些人已听到了,可知这小狗不仅是与兄弟为敌,而是与天下江湖同道为敌,咱们过去各行其是甚至势同水火,因此使得那小辈有机可乘,所以敢于和整个江湖为敌。无可泽言,那小辈正在四处放火从中取利,不仅想登上黑道盟主之位,更想逐次削灭武林中略具声响的人以便日后扩展势力,妄想驭使天下江湖同道奉他为尊,甚至有与兵造反的可怕阴谋。假使他的野心得逞,咱们岂不不坐以待毙任由杀割么?” 碧眼育狮哼了一声,接口大声说:“常令主,咱们是来听你说书的么?” 黑旗今主冷冷一笑道:“大师少安勿燥,兄弟必须先将利害说明,免得……” 七幻道抢着说:“常令主,你说得十分动听,可是贫道感到大太阳下听不进去,委实想打磕睡。阁下的根底贫道十分清楚,斗大的字认得两三斗,家门八辈子没出过一个读书人,说起道理来却咬文嚼字噜噜苏苏,于啥?” “老道,你有何居心?”黑旗令主杀气腾腾的厉声问。 七幻道淡淡一笑,不在乎的说:“居心?施主言重了。你能不能简单明了将你的意思三言两语说出,让大家抓得住疼处?” “不先将利害分析明白,如何能令大家明白切身的……” 鬼魑山堂一崩而起,怪叫道:“在座的人,谁不会和亡命客有仇有怨?结有梁子?你说了一大堆废话,等于没说,我鬼魑山堂不懂他娘的大道理,只知道办自己要办的事,我对亡命客没有好感和恶感,我不管他是否要雄霸武林,一句话,我要夺回那半幅秋山烟雨图,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阁下如果答应将这半幅秋山烟雨图归我所得,我姓山的站在你一边并无不可,如果不,我走我的路,反正我必须找他。” 北面一名精悍的中年人站起说:“山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在下可和亡命客有仇有怨有梁子。这么说来,在下应该告退。” 黑旗令主赶忙抓住机会说:“裕昌兄,请稍候,咱们江湖人虽为名利而抛头颅洒热血,但不否认彼此相依为命吧?如果没有咱们黑道朋友混口饭吃,白道行业岂不全该关门大吉?假使真有那么一天,亡命客成了天下江湖道的盟主,请问,谁替大家找活路?既然在盟主掌握之下该是一家人,难道叫咱们一面做案一面保镖?也一面自相残杀?见鬼!总之,不管他是否能杀光咱们老一辈的人,咱们的晚辈同样会遭殃,他将会为江湖带来滔天大祸,大劫临头,无论如何,咱们必须齐心合力,抛开昔日恩怨,排除成见先诛毙罪魁祸首,此乃是迫不及待的事实,目下他已有人相助,如果等到他羽翼长成,咱们必将成为枉死域中第一批冤鬼,悔之晚矣!” 鬼魑山堂又大叫:“又是废话!” “你想怎样?”黑旗令主火了。 “不想怎样,今天到场的人,都是想要亡命客之命的人,还要你说?山某认为,阁下该将如何下手的办法说出就成,其他免谈。目下亡命客不知躲在哪一个兔窝中,咱们却在这儿废话连天,难道要烧香上酒请他来这儿让咱们砍下他的生殖器?你如果妄想在座的人联盟,你打错主意了,鬼才相信你的话。难道说,要咱们公举你做临时盟主?由你主持大局,咱们都跑腿的?干脆,咱们不如让亡命客来做盟主算了。江湖中风风雨雨,说九宫堡和无尽谷名分实合,狼狈为奸,亡命客所放谣言信者不是没有,以前在你们未经过三次火挤之后,我姓山的就是信者之一。目下你竟然想要咱们联手同盟,不是正应了亡命客的话么?阁下可以问问一直没开口的秋谷主,看他肯是不肯?” 所有的目光,皆注视着无尽谷主,无尽谷主阴沉沉的站起,冷冷的说:“不错,秋某绝不同意。常兄如果不是说出如何下手诱出亡命客决一死战的话,其他的事秋某概不问不闻,秋某只好告退,各行其事。” 黑旗今主大概已知妄想做临时盟主的诡计落实,这些老奸巨滑不会上当,只好说:“好吧,兄弟说出来办法,还得请诸位仲裁。其一,撒出决战书,按江湖规矩,由他指定地方,由他指定咱们这些人接战。其二,从明晚起,不分黑夜,咱们划定地域彻底搜查,不相干的和前来观战的朋友,必须立即撤出三十里外,免得疑事。其三,由敝堡派人诱他,这家伙是江湖淫贼,用女色相诱,他会中计的,假使能接近,将劳诸位大驾。” “如何诱法?”碧眼青狮突然问。 “诸位身旁,由兄弟派出一名弟兄,带一条异种猎狗,只消看到敝堡升起大红旗,领狗的弟兄自会招呼。猪狗必能在百丈之内等候,招呼同时进袭,届期如有陌生人露面,格杀勿论。” “贵堡的猎狗,大概也死了三五十头了,还想用?”七幻道的怪声怪气地接口说。 “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种猎狗不同,是追踪的最佳猎狗,接近亡命客的人,身上带了一种特殊的……哦!不能说得太多,诸位如果信得过常某,不怕他能飞天遁地。” “好!我和尚信任你。”碧眼青狮道。 附和的入很多,无尽谷主也同意。 他们计划,花了一个时辰,众人纷纷散去。临行时黑旗令主一再叮咛,今晚与明天,仍保持现状,明晚入夜之后,方可各抵划定的地段行事,今明两天,必须进行第三策的全盘大计。因为第一策亡命客恐怕不上当,已经试过一次没有回音,第二策也不见得有效,搜山举动并非易事,人手太少,要搜如此辽阔的山林,十万大兵也不见得够用。第三策成功的希望极大,既然非我人妖来了,必定带有女人,用女人最方便有效,非我人妖却是单人独剑赶来的,根本没带有传女。 人群散去,最后走的人,也是最后到场的丧门煞阳和,他仍跟在冷蝎高飞身后,但走了三两里,遇上了碧眼青狮,他便闪在一旁,似有所待。 冷蝎高飞一向专和江湖好色之徒作对,但她却不会和碧眼青狮正面冲突,一是大喇嘛行踪飘忽不定,一是她的功力比喇嘛差上两分,武林中敢与少林的百劫残僧交手的人,只有碧眼青狮,可想而知,她有自如之明,决非在喇嘛手中讨得了好。并非是她欺善怕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公然叫阵她可不于。再说,碧眼青狮好色如命,万一落在他手中,结果太可怕了,明里不宜动手。 在字内十三怪物中,除了百劫残憎和不归客,论真功才学,以碧眼青狮为最好的一个,也是最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百劫残僧数十年不见出现江湖,上次在大雁塔有行踪,以后又不再听人说起,这种神龙一现的消息并未为武林所重视,讯息不多,这家伙心中略有顾忌的人,仅有一个不归客。两年前他纠合了七幻道同手联合,要联手除去眼中钉,岂知被文昌用一锅滚油所暗算,烫掉了双脚的一层皮,调养了一个月方行全愈,更惊动了炼狱谷的人,计划成画饼。因此,他恨死了文昌,他发誓要抓住文昌食肉寝皮,方能洗雪那次的奇耻大辱。可是,文昌死在黑龙潭,他只好死了这条心,没想到两年后文昌又还复活,首先便把他的记名弟子飞虹铁爪折辱一番,飞虹铁爪飞骑将消息传至五台山,这家伙恰好从京师远游返山,大怒之下,星夜赶到九宫堡出处疯狂寻找。但文昌暂时不和他见面,他无可奈何。为了杀死文昌,他任何事都可以做出来的,但他认为黑旗令主虚有其表,九宫堡高手如云,被文昌闹得鸡狗不宁,仍毫无办法,这种人不值得联手,三条诡计虽不以为然,但在毫无办法之中仍值得一试,可是他心中仍然有凭自己力量找出文昌的打算。 冷蝎高飞居然前来参予大会,碧眼青狮一见了她便无名火起,勾起了他在云阳被暗算的恨意,那次这鬼女人不是常出来打岔么? 他遣走了七幻道,独自在前面等候,被他等着了。冷蝎高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虽不敢公然向碧眼青狮叫阵,也经常想将贼喇嘛放翻,并不真怕贱淫僧,上次她敢跟踪碧眼青狮,原因在此,要不是文昌抢先动手,她如果抓住机会下手的。 她突然发现碧眼青狮从一株古树下闪出,红衣触目,沉重的紫金降龙杖金光闪闪,贱淫憎的双眼闪闪生光,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不怀好意的狞笑,拦住去路。 她知道麻烦来了,但并不心怯,密林中追逐不易,这儿的参天古木粗可合抱,地下落叶枝荆棘蹑手蹑脚,淫僧的一百二十斤紫金降龙杖不易发挥威力,没有什么可怕的,她站住了冷然盯视着巨人般的碧眼青狮,一言不发。 碧眼青狮沉不住气,僵立片刻便开了口:“女施主,你活得好好的。” 冷蝎高飞用冷哼作为回答,他只好又往下问:“云阳一别。你跑得真快,一向可好?” “本姑娘没死,不劳下问。”冷蝎高飞回答,语气几冷。 “佛爷的来意,女施主可想得到?” “秃驴,何不直截了当说你的阴谋?” “贫僧不念云阳的过节,想和施主合作。” “本姑娘讨厌和尚,尤其讨厌人人皆日可杀的喇嘛。” “施主何必愤怒?和尚也是人,和尚同样有七情六欲,和尚同样对女人感兴趣。我和尚只不过比常人更喜欢女人而已,有何不对?女施主,我不相信你一辈子是这般冷冰冰,更不相信你不需要男人,尤其不信你不在梦中想念男人的亲恋密爱……” “呸!闭上你的臭嘴1”冷蝎高飞怒叫,她脸上大概第一次泛上红潮,对男人的脏话她听得太多,但那些脏话从未击中她的内心要害,不太沉重的一句“不信你不在梦中想念男人”,却真正沉重的击中了她的要害,她恼火成怒了,怪事。 碧眼青狮哈哈狂笑,得意的叫:“瞧你!你这时才算是真正的女人,在你那漠视一切的冷冰冰外衣掩盖下,自欺欺人的真面目终于……” 冷蝎高飞一声厉叫,拔剑飞扑而上。 碧眼青狮身形如电,沉重巨大的身材十分灵活,红影一闪,他已移了位,到了右方,怪叫道:“哈哈哈!我的好宝贝,请听我说完,佛爷保证等会儿陪你玩玩,保证你心满意足。你这一生中,大概还不知道被男人所爱怎么回事,被男人拥抱时是什么滋味……” 冷蝎高飞几乎气昏,疯狂的连攻九剑。 碧眼青狮不接招,他在留意对方的造诣,在等机会,轻灵的闪避,滑溜如蛇,在剑尖前晃动,似乎险象环生,其实有惊无险,在参天古林中交手,近身太不容易了,他一面游走飘掠,一面狂笑大喊:“好乖乖好亲亲,哈哈!我承认你的剑法确是超世拔俗,近身相搏佛爷也许胜不了你,但你剑上的剑气只能远追四丈外,伤不了人。哈哈2佛爷会擒住你的,给你一颗消魂丹吃了,今后保证不会再冷,不会再摆出那心里想男人口里讨厌男人仇视男人的冷面孔,呵呵!今后,你将另取外号了,我替你想想改个什么……哎呀!天!别开玩笑,这一剑险之又险,你怎么向下面下手,佛爷保佑,这一剑你如果得手,你将永远还是个冷冰冰的不开胃的女人,佛爷我的罪过可大啦!无法再教你享受男女之爱了。呵呵呵!这一剑还差不多,呵呵!可惜目下不是在闺房,不然你可以从铜镜中发现,你这时的羞愧俏模样是如何动人!哎这不识抬举的没人要没人爱的贱货,这一剑好狠,打!” 原来他信口大吃豆腐,把冷蝎高飞激怒得象头疯了的母大虫,一不小心,被冷蝎高飞一剑击中拖着紫金降龙杖的右小臂,护身内攻竟挡不住冷蝎高飞以内力驭使的神刀,开了一条两寸长伤口,鲜血外涌,把他的凶性激发了。 紫金降龙杖乍动,连攻三杖,凶猛无比的潜劲直迫丈外,劲道如排山倒海似的向冷蝎高飞涌去,这家伙发起威来,果然骇人听闻。 连攻八杖,换了五次方位,枝叶纷飞,正风的厉叫震耳,冷蝎高飞也全力施展,回敬了四剑。 不远处逐树迫近的丧门煞心中暗惊,歪嘴奇怪的回正了,大眼中神光闪闪,以另一种声音说:“让他们先死一个,再来捡便宜。”说完,又闪电似的潜进两株古树旁,逐渐近了斗场,怪!他的嘴又歪了。 “砰”一声大震,树叶摇摇,碎树层激射,碧眼青狮一杖击中一株合抱大巨树,杖将树干打了个尺大缺口。 冷蝎高飞闪在树后,立即乘机从树的另一面转出,长剑如同电虹一般,抢入碧眼青狮的左臂,好快! 碧眼青狮吃了一惊,收杖已来不及,百忙中杖尾疾挑,同时前跃,转身,贴树掠出另一面去了。“嗤”一声裂声响,齐背的僧袍裂了一条缝。 冷蝎高飞末料到碧眼青狮不向右避招,反而向树杆贴扑,置之死地而后生,逃出一剑之危,同时,杖尾的反挑,也阻止了她的追袭,机会稍从即逝,一剑走空。 阴沟里翻船,贼喇嘛无名火起,一声怒吼,回头反扑,一杖劈面捣出,力过万钩。 冷蝎高飞不敢硬接,剑太短,无法接下这一杖,向后急迟,触到另一株树杆,赶忙剑侧闪。 可惜晚了,碧眼青狮已打出真火,杖尾截住退向,飞扫而出。 碧眼青狮象是疯了,杖尾跟踪猛扫,杖头再来一记重击,“砰砰”两声暴响,象在同一瞬间左右齐击,击中了树杆,合抱大的古树两端划深近尺,向旁徐徐倾斜。 冷蝎高飞以为碧眼青狮会收招,岂知杖以雷霆万钧之力击中大树,她闪在树后,无比凶猛的罡风,将她震得踉跄后退,脚下被枯枝棘所阻,速度太慢。 碧眼青狮形似疯狂,一闪即至,杖再次捣出,大吼道:“你这该死的贱母狗!” 脚下一绊,冷蝎高飞知道要糟,双足一点,用金鲤倒穿波身法仰面倒飞,死中求生,如果往左右躲闪,杖头横振之下,一命难逃。 可惜!晚了,杖头一振,触击她的左足底部,如山力道直逼大腿根,身不由己,倒出飞两丈外。祸不单行,“扑”一声闷响,右肩撞中一株古木,被反震得心向下沉,向侧摔倒。 碧眼青狮以为她的脚绝禁受不起沉重一击,左脚心定断了,断了脚的疾鸭子,跑不了啦!正想扑上,眼角突见另一株树后人影一闪,他横杖大喊道:“什么人,你给我滚出来!” 人虽躲在树后,青天白日怎跑得了?人影从树后徐徐现身,原来是江南凶名昭著的大盗丧门煞阳和,撑着双头拐,灰脸上泛起令人心寒的怪微笑,歪着嘴唇,领首为礼说:“抱歉!惊扰了大师。” 碧眼青狮怪眼一翻,怪叫道:“去你娘的蛋!凭你这老废物,惊得了谁?又扰得了谁?少往你脸上贴金。” 丧门煞架住拐抱拳行礼,陪笑道:“大师休怪!老朽失言了。” “呸?你在我面前称老?”碧眼青狮的语气咄咄逼人,毫不客气。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倒地的冷蝎高飞,她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撞昏了,他放了心,用不着急急去看个究竟,反正这块天鹅肉飞不了。 丧门煞再次陪礼,说:“小可失言了,大师息怒。” “咦!你这家伙对长辈,一向自称晚辈,今天你的称呼怎么不大对劲?”碧眼青狮怪叫,神情充满不悦。 “晚辈一错再错,只好卑称小可了。”丧门煞从容地答。 “滚!走你的路。” 丧门煞抱拳行礼告退,走了几步扭头道:“小可有事禀明大师,大师如果不听,小可只好日后再夺程禀明就是。”说完,再次举步。 “有屁你就放,等什么?” 丧门煞没回头,一瘸一瘸往前走,一面说:“大师心情不佳,小可认为目前不宜……” “站住!你这老杀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不说出佛爷打断你另一条狗腿。” 丧门煞只好站住,转身怯怯的说:“令高徒飞虹铁爪,被鬼魑山堂擒走了。” “什么?你他妈的废话,我那徒儿在北面入山小道旁的小林中等侯,怎会……” “大师不信,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小可落脚在东北角,走得比较晚,恰好与鬼魑山堂同路,走了两里地,便遇上令高徒不知为了何事向东急行,前辈该知道,那鬼魑山堂自命是侠义英雄,疾恶如仇。令高徒明是白道镖师,暗中与黑旗令主……” “说!你的话可真?”碧眼青狮大吼。 “小可岂敢在大师前说鬼话?小可吃不消大师的大印掌。” “往那儿走的?” “往东北,在小可的住处不远,便是鬼魑山堂的住处。至于是否带往那儿,小可却不敢臆猜。” “带我找那王八羔子。”碧眼青狮如对属下发令。 “小可愿为大师效劳。” 碧眼青狮大踏步向冷蝎高飞走去,显然要带她走。 冷蝎高飞暗中在连气调息,她并末受伤,只是气血不稳定,力道大打折扣,她在心中念佛,希望丧门煞往下拖,果然如愿以尝,等他两人结束交谈,她已引气归元恢复了精力,突然飞跃而起,打出一把蝎形暗器,快如狂风,向西展去轻功如飞而遁。 她的蝎子镖其实不是镖,是一种沾有奇毒的怪玩意,脚瓜和尾钩一沾人体,奇毒见血便入侵经脉,浑身痛苦难当,有如千万小虫蚁在体内爬行嚼咬,但并不致命,大约三月便可自消,她的外号也从镖上得来,用来整治她看不顾的人,虽无性命之愁,但人却无法活动,十分灵光,见血即痛,令人倒地呼号挣扎,十分歹毒。 蝎子镖有八枚之多,象一阵骤雨,满天滚舞,令人防不胜防,碧眼青狮大吼一声,左掌右袖急挥,罡风大作,蝎子镖纷纷坠地。但冷蝎高飞已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去如星飞雷射,远出十丈去了,为了逃命,比任何人都快。 “大师快追!”丧门煞大叫,瘸着腿飞跃,十分迅疾。 碧眼青狮在云阳已领教过冷蝎高飞的轻功,十丈之外确实不易拉近,万一再碰上其他的人,下手便不太容易了,大喝道:“回来,你一条腿只配赶老蛆虫,给她送行么?这鬼女人跑不了的,佛爷下次将脱光她身上的一丝不挂,走!带佛爷去找鬼魑山堂那老猪狗,他好大的狗胆。” “大师随我来,救兵如救火,迟不得。”丧门煞叫,领先向东北方向穿林急掠。 穿越两座树林,越过两座小山头,降下一处山脚的参古林中,已走了五六里了。 “还有多远?”碧眼青狮焦急地问。 “还有三里地,快了。”丧门煞答。 “你他妈的轻功是怎么练的?慢腾腾,快!” “无可奈何,大师,一条腿嘛!大师如果想快些,何不助小可之力?” “好,真见鬼,想不到佛爷会带一个老残废赶路,你他妈的也不怕丢人。 碧眼青狮单手持杖,伸左手挽住丧门煞的右手,喝声“走”!举步如飞直奔东北。 丧门煞原是右手支拐,这时只好拐交左手,飞掠半里地,古林越深,方向难辩,而且树大密,不能横冲直撞,速度自然慢了。丧门煞一面走一面问:“大师真相信黑旗令主的三条计策可以成功么?” “那小狗躲得极稳,这带山深林密,如何找法?不信也得暂且听他的,王八蛋,如果被我遇上,他上天佛爷也要跟他到灵霄殿,剥他的皮吃他的心肝。”碧眼青狮恨恨地说。“那家伙功力了得哩!”“哼!佛爷一杖可将他打成肉泥。” “他的剑可不弱。” “是那把剑发碧光的剑?佛爷的紫金降龙杖重有一百工十斤,龙泉宝剑也无法奈我,丝毫难伤。” “他还有另一把小剑可怕着哩!听说是什么幻电剑,无坚不摧……” “废话,世间没有那种玩意。” “大师不信?” “当然不信。” “小可也有一种玩意,小巧而古怪,也是令人难信的事,大师可要瞧瞧?” “是啥玩意?” “大师一看便知。” “拿来。” 丧门煞的右手挽在碧眼青狮的左手上,两人身体相距不足一尺,他的左手小臂刚举到右手上,电芒一闪,反握着一把光亮的小剑,顺手下戮,戮入碧眼青狮的左腰,尽鞘而没。同时右臂一据,碧眼青狮被震出八尺外,“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树上。 “啊……”碧眼青狮骤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叫,右手想挥出降龙杖,手一抬,杖反而掉落脚下。 “你……你……”他尖叫。右手一抓,抓在树身上,大汗如雨,五指扣入树中,支持着摇摇欲倒的身体,仲左手到臂下摸索,一咬牙,拔出一柄八寸长光芒四射的小剑,伤口鲜血激喷而出。 十丈外树根下,慢慢站起一个中等身材,不男不女,玉脸略现苍白的人影,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 丧门煞取掉山羊须,嘴巴正了,丢掉双头拐,腿不瘸了,一面脱衣,一面毫不在意的说:“大喇嘛,那就是幻电剑。” 碧眼青狮抓剑的手不住抖动,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眼珠似要突出眶外,喘息着问:“你……你是谁?” 丧门煞探手怀中取出一些药沫,在脸上不住柔动,皱纹渐渐消失,一些灰色粉沫纷纷落下,现出淡红的品宝肌肤,淡淡一笑,放开手说:“大喇嘛,你太健忘啦,不认识我亡命客蔡文昌?” 碧眼青狮大叫道:“我……我好恨,你没给我公平一……决斗的……的机会。” 文昌摇头苦笑,说:“大师原谅我,那也是无法之事,你太强,而且目下高手如云,如果给你机会,我的处境太艰难,我答应你,好好安葬你的尸骨,你安心的去吧!仍祖保佑你灵魂平安。” 碧眼青狮左手五指渐松,缓缓滑下,突又身躯一顿,仰面狂叫道:“我……我好……好恨……” 声落,幻电剑脱手飞掷,然后滑倒在树根下,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仍在挣扎。 文昌闪身避剑,短剑划出一道电虹,插入他身后一株大树中,尽偃而没。他转身拔剑,剑上没沾丝毫血迹,顺手插入左臂的皮鞘中,走近快断气的碧眼青狮,说:“大师,你一生中,会给过多少人机会?你一生中,淫侮辱杀了无数可怜的弱小妇女,以你一个修为已臻化境的武林高手,和那些弱小妇女相比较,她们的机会在那儿?这算得公平?唉!你造孽太多,依然至死不悟。” 碧眼青狮扭头向上,死死地瞪着文昌,嘴唇抖动,但发不出声音,终于喘出最后一口气,寂然不动。 文昌策身替他抹上瞪得无法闭合的眼睛,低声说:“安息吧!但愿佛主能宽恕你,能让你的魂魄飞升西天极乐世界。别怨我,我确是不能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非我人妖走近他身旁,说:“文昌,不必自疚,象他这种人,这种下场太便宜他了。来!为了你对他的诺言,我帮你挖坑。” 文昌拾起降龙杖,说:“前辈,你可以离开了,明天之后,离开不易了。我知道你的内力有伤不宜闯出脱身,但在这儿我无法保证你,他们的人太多,实力太强。快走吧,越快越好。” 非我人妖一把抓住他,想大声说话,却又叹口气,暗然地说:“其他的事我不管,但你令我伤心。” 怪,他象变了一个人,已非往昔风倜傥谈笑挥剑的非我人妖,清澈明眉的大眼中泪光闪闪,难道说,一些内伤便令他消失了往昔的豪情? “小可多谢前辈的盛情,但……” “我不是指这些。自从昨晚你救我到这儿疗伤之后,我发现你对我淡漠得如同陌路人,称我前辈,令我想起早年在西安你我相处的那段逝去的岁月,我知道,称我公子的时光不会再回来了。我已看出你对我不满,更看出你有许多话要向我说,可是,你并不向我开口,这种漠然冷淡的神态,我多伤心啊!” 文昌突然丢了降龙杖,沉重地问:“公子,你能坦诚地回答我的话?” “苍天在上……” “好,怪丐冯韬和狂乞郎夏田……” 非我人妖按他坐下说:“先坐下,我知道这些事早晚得告诉你的……” 他将在江湖中与黑白两道朋友的纠纷说出,因之,他不得不苦心孤诣培养打击他们的实力。如何在大玄坛广场地方秘密布下疑阵,如何在文吕身上下功力,如何明暗相助等前因后果一一说了。最后玉面上泛起配红,垂首敛眉往下说:“之后,我对你付出了真情,我发觉你是值得我倾心的真正男人……” “什么?你……你倾心我?你……”文昌讶叫。 “你该知道,我一直末让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不管,我的行径极受江湖人非议,他们叫我人妖,说我是个半男半女的阴阳人,说是什么半月男半月女,因为我虏男人,也虏女人。但在你面前,我答应胆诚相告,我是极为正常,千真万确的女人。” “你……你……”文昌张目结舌,大吃一惊。 “可是,你使我乱了心,我无法自主,我不忍心毁了你和毁了我。因为,你是个值得我爱的人,可是,我却比你大了一倍年纪。你知道,所谓长春之术,女人最多可以保持到九十九岁,百岁临头,使会一下子变成老太婆,虽然还可活上三五十年,但老得不象话丑陋得不忍目睹。但男人不同,也会保持到死的那一天到来。试想,假使那一天到来,我如何承受那种打击!所以我不能爱你,那会客了你也害了我。” “我……我很抱歉。”文昌语无沦次地说。 “不必提这些事了,文昌,还恨我吗?” “不!你是对的,任何人设身在你的地步,都会为了保全自己而这么做的。象我,便会毫不犹豫地暗算了碧眼青狮。当然,我并不自命英雄,英雄与懦夫,差别不会超过一张纸的厚度,为了保全自己,我会做下任何懦夫所做的事。为了眼见不平有人需要援手,我也会做下任何英雄所做的行径。” “你真不恨我吗?”非我人妖流着泪间,语气中充满了希求。 文昌微笑举袖,替她擦去泪痕,说:“你毕竟是女人,泪水太多了。我希望叫你大姐姐,你答应吗9” 非我人妖忘情地抱住他,在他耳畔轻声说:“我恨,我恨你,恨你晚生了二十几年。哦,小弟,你能给我一些时光,听听我的身世吗?” “大姐,说吧!没有人会找到这儿的,掩埋尸骨要不了多久。” “我姓梅,名文谨,彰德府人氏。我爹名壁……” “什么?令尊是梅壁?” 非我人妖一惊,听出话中有因。急叫道:“你认识我爹爹?” “大姐,你先往下说,” “好,十岁那年,邻居一对少年夫妻是我爹的师侄,和街民另一家土绅的一双子女有了爱情上的纠纷,四个人搞得一团糟,两男两女都成了奸夫淫妇,不幸被家母在花园中发觉他们偷用我家的花园作为野合阳台,他们竟杀人灭口杀了家母和两名使女。但他们逃得仓促,有一名使女没当场死去,等我爹发现之后说出了经过方行气绝。我爹一路之下,杀了两家男女三十二日。但那位人面兽心的师侄逃掉了,纠合他师父和朋友群起而攻。我爹忍无可忍,一举杀了十八个人,那位禽兽师侄师徒也丧了命。我爹身受重伤,将我寄养在好友家中,独自亡命天涯,因为师公认为他不该恨心杀了师弟,要找他清理门户。同时,五十条人命闹翻了天,官府行文天下要捉我爹归案。五年之后我爹偷回彰德看我,回程被师公发现。之后便音讯毫无,一别三十年,这也就是我在江湖行报复仇,因而臭名满天下的原因所在。小弟,你会卑视我么?” “你问很不对,该打,大姐。”文昌笑答。 非我人妖娇眉地一笑,恢复了女性的风度,伸出玉手伸伸舌头,俏巧地说:“好吧!打一下,可不能太重啊!你该告诉我了。” 文昌将在三山飞瀑跌落绝谷潭的事说了,最后说:“如果那位怪老人就是伯父,我想,他会回去那儿隐居的。你可以到那儿一探,或者在那儿等侯,苍天有限,不会令你失望的。” 非我人妖泪流满面,吨喃地轻叫:“可怜爹!可怜的爹爹!”她突然亲了文昌的脸颊,说:“谢谢你,小弟。我要跑一趟四川,小弟,忘了这儿的恩仇吧,我门……” 文昌摇头苦笑,说:“大姐,再次谢谢你的忠告。但我是江湖亡命客,必须在江湖闯天下,任何人也无法将我从十八层地狱中弄上天堂。大姐,你走吧,也许我会留得命在,去四川拜望伯父和你盘恒一些时辰。” “和我一起走吧,小弟,求求你。”非我人妖颤声叫。 他轻拍她的肩膀,苦笑道:“我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冥冥中有佛,我只依照我自己的意志行事,无人可以阻我。大姐,你趁晚离开吧,我祝福你,愿重相见。” 他站起拖了降龙杖,拖了碧眼青狮的尸身向北走,不远处有一处空林,广约七八亩,草地中心,已先建了一座上坟,坟前插了一根削平的木椿,上面刻了两行字:“江南丧门煞阳和之墓。大明嘉靖三十七年八月十二日立。” 入暮时分,一群搜山队发现了这两座坟,另一座是碧眼青狮的,木椿上刻着:“五台碧眼青狮巴隆活佛之墓。大明亮靖三十七年八月十三日立。” 两人的坟前,插了他们了兵器双头拐和紫金降龙杖。消息传出,整个山区骚动不已,大名鼎鼎的碧眼青狮悄然埋骨于此,想起便令人毛骨保然,不用问,必定是亡命客的杰作,亡命客的灵药,太可怕了。 这消息震撼着人心,九宫堡人人自危。 当夜,又有三十七人横尸在十里内的山林中,大部分是九宫堡的搜山队。 但四面八方仍有人向九宫堡赶,风雨飘摇。 东面一群人快到了,是君山夏家的人。四海神龙夫妇,流水行云夫妇,白衣龙女,荀美菇,洞庭八卫全来了。他们是午夜到的,事先得到警告,不敢进入十里禁区,恐怕夜暗中亡命客突然下杀手。 另一群人约有五六十之多,在次日清晨通过高丝,向小山小径急赶。是炼狱谷一群人,黑铁塔也依然在内。人群中,有一乘小山轿,轿兼深垂,看不见轿中景影。小姑娘小娟走在轿后,浑身劲装。 东山头爬上了朦胧日影,看不真切,但燥热无比,山区中雾气蒸腾,没有一丝微风,鸟兽的烦躁叫吼刺耳。在八月凉秋的山区中,没有霜和凛烈的秋风,已经够令人不安了,再加上沉闷燥热,更令人六神不定,太反常了。 一早,雾影朦胧,十丈外不见人影。但参天古林中,仍有人影飘动。 非我人妖昨天已经走了,她的内伤不易留下。文昌经一夜杀搏,一早练了一个时辰的无极气功,小睡片刻便恢复了疲劳。辰牌末,他离开树上临时居所,殿身结扎,开始他巡逻猎杀的行动。他不断执行他的禁令,进入十里禁区的人,如果人数不多,他立下杀手。 他藏好包裹,在枝梢上飞掠,象一头大乌和猿猴,远处三里外,方飞落林下,自语道:“今天看他们派甚么样的女人来诱我这个淫贼?来吧!四五年没亲近过女人了,文谨大姐唤回了我先天本能。哈!哈!我这淫贼,却未遭塌过女人,太冤枉了。” 他籍草木掩身,耳目全神戒备,绕走了几圈,再飞跃上林,在另一座小山峡旁的矮林中伏下了。他那种林上林下乱绕圈子的走法,任何精明的猎狗也无能为力,加以他没有任何应用物件落入九宫堡的贼人手中,山区中经常有其他的人活动,想追踪他根本不可能。他机警绝伦,极少游猎,总是找一处地方伺伏,人多了便匿伏不动,人少了便以电耀霆击的辛辣凶猛声势出手,速战速决,事后立即易地再伺伏,便不会陷入别人所设的陷井中。这也就是黑旗令主未能诱他入伏的原因所在,同时也是十里禁区中仍能有人敢于进出的缘故,他一个人。必尽难以照顾十里禁区的每一处地方。 东面入山小道夯,暂时落脚的人最多,禁区之外,有十余群江湖好汉结队而居,他们都是闻风赶来的江湖英雄,希望能看到这一群武林罕见的奇异决斗以增见闻。可是,他们轻易不敢进入禁区,始终没看到任何动静,只零星地从搜山队的口中,知道些禁区所发生的骇人听闻消息。碧眼青狮暴死的消息,昨晚便传到了,这些江湖好汉们,皆十分遗撼未能亲见这位宇内凶魔的死亡经过。这天一早,便有人发动由与双方毫无牵连的人,组成广大的观战团,传出要求让他们见识的讯息,希望亡命客准许他们进入禁区,指定一处地方让他们集体验留,决不干预双方的纠争。但还未组成,暂时公举的代表还未选出,黑旗令主的禁令已到,限日落之前。不相干的人必须离开九宫堡二十里之外。 这些人的前面两里地,是无尽谷的英雄深入禁区两里的营地,这处营地紧靠森林,始终末受到亡命客的骚扰袭击,亡命客似乎漠视了自己的禁令。 一早,右方远处四海神龙的帐幕中起了骚动。他们建有两大一小三只帐幕,昨晚赶到后急忙扎营,不敢进入禁区。小帐幕内,住了两位姑娘。 四海神龙一早便起来活动筋骨,练他的家传绝学天玄摧枯掌。蓦地,美茹姑娘枪出帐幕,奔到气急败坏地说:“姨父不好了。” “什么?你说……”四海神龙惊问。 “表妹不见了,兵刀暗器全带走了,可能独自闻禁区……” 四海神龙大惊失色,大声向附近的人叫:“快!准备进入禁区。” 白衣龙女确实走了,她大病数年,功力并末复原,上十月到虎头峰吊祭之后,归来显得生意全无。没想到蔡文昌七月十五重出江湖的消息似春雷般传到洞庭君山,在重生的喜悦和爱情魔力的驱策下,她迫不及待整装就道,一家人昼夜兼程,赶到九宫堡。 整晚她心潮起伏,无法入睡,最后她忍不住了,悄然起身踏着落月余辉,走向雾气弥漫的禁区丛林中,象一个梦游者,失魂落魄地投入危机四伏的野山荒林中。 已牌初,四周由高手组成的搜猎队伺机持发,但九宫堡派出的领犬人还未到。这些领犬人须绕禁区外围到达各组的地段,免得被亡命客发现。 黑魅谷真的一帮助拳朋友,正由永宁向山区赶来。 按计划,猎队须入夜时分候信立出发,没想到永宁方向赶来了黑魅谷真,和由方嵩县方向赶来的炼狱谷群雄。 烟雾弥漫,湿气甚重,越来越热,反常的天气,把这一带山区笼罩在神秘的境界中,恐怖凶险的气氛逐渐增强,每一个人的心头,也似乎压上了一块铅般沉重,也象是蒙上了一朵不幸的云影。 而对文昌来说,这是最理想的气候,他预感到自己的形势越来越有利,没有任何事物能拘束他的行动自由。 近午时分,有发现了。 一个白色的少女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看清人影时,相距已在十余丈内了。 那确是一个少女,朦胧中,可以看清她头上黑油油的三丫髻,雪白的劲装在白色的淡淡薄雾中飘浮,如虚似幻,笼罩了一重神秘的色彩。换上剑穗轻轻地飘动,整个人象是从烟雾中浮现的幽灵。 她的目光茫然,披荆分棘迎面急忙而来,时走时停,时而凝神听着,时而举目遥望。 近了,文昌逐渐移向她的进路方向,象一个等鼠的灵猫,也象个充满危险的恶煞幽灵魅影,没有丝毫声响发出。他心中不住咒骂:“来了,原来派这么一个小女人来。常堡主,你已全盘皆输。” 接近至五丈内,他大吃一惊,心中狂叫道:“天哪!是她!她……她……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对方似有发觉,站住了。他清晰地看到她那苍白的清秀脸蛋,忧伤的神色楚楚可怜,太熟悉了,他怎能忘怀?正是七月十三日出现在招魂牌前的白衣龙女夏苑君。 他僵在草丛中,白衣龙女正在他当面不足一丈,并不是虚影,更非眼花,不但可嗅到她身上所散发的特有少女芳香,他仿佛还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和呼吸,是那么真实,是那么生动,摆在眼前的,是一个被焦虑忧伤折磨着的少女,是一个他最早接触,也一度喜欢过,恨过的女孩子,绝不是幽灵,决不是幻影。 “这怎么可能?”他在心中狂叫。 一月前在招魂碑的景象,似乎在他眼前幻现。她低低地幽幽地诉说的心曲,她那被忧伤和希望所形成的脸上神情,交织成一个悔恨交加而哀伤欲绝的少女画像,清晰地在脑海中幻现,天!她怎会被黑旗令主所利用?她怎会甘心如此下贱?她怎会忘了在招魂碑前吐露的心声? “不!不可能的。唉!但愿这是幻影。” 他吃力地想,心中一阵乱。 白衣龙女倾听片刻,似乎定下心,再次举步,掠过文昌的身侧。假使文昌实手伸出,定可将她拉住,但他不追不动,似乎麻木了。 白衣龙女已远出三丈外去了,他仍在心中狂叫:“不可能的,如果是真的,老天爷你太残酷了。” 事实确摆在眼前,确是白衣龙女,他杀了丧门煞,化装易容以丧门煞的身份参予了大会,黑旗令主说派女人来引诱他上勾,女人果然出现了。假使白衣龙女不是黑旗令主派来的,她应该知道不许进入十里禁区的禁令。 他呆在那儿,目送白衣龙女的身影消失在雾影中,突又一咬牙,说:“功败垂成,我只好放过这次的机会,但今晚到九宫堡捣乱之举,必须依照计划进行。” 他决定放过白衣龙女,不和她接触,黑旗令主的毒计成响,只因为他曾经在招魂碑前听到白衣龙女的心声,但不愿伤害曾经爱过他的女孩子。 但他不由自主,悄然前掠,盯在白衣龙女的身后,看她有何举动。 白衣龙女的耳目修为,无法发现身后有人,象个心智已乱的人横冲直闻,时定时停,全身寻觅文昌的踪影。 文昌跟了三里地,到了一座山丘的顶端,山顶古树林密,没有涛声。林太密,十丈外看不清人影,而且淡雾整日不散,影响了目力,他不得不更为小心,向前接近至五六丈之内。 突然地,他取出了三把棱形小飞刀,心说:“杀!”绝不放过。” 白衣龙女正走间,突然站住了。 前面丈外,松树上飘下三个黑衣中年人,是九宫堡派来潜伏的高手,把守在这一座山头。 文昌对这种三五人为一组的潜伏等侯的人,有时加以剪除,有时又轻易放过,这些人身手并不太高明,等于是铺路小贼。 文昌为了增加九宫堡恶贼的精神压力,故意让他们留在禁区中,他们根本无法发现文昌的行踪,无法禀报消息,无形中反而提高了文昌的神秘感,证明文昌在搜山队和潜伏小组的追索下,依然来去自如神出鬼没。 三个伏路恶贼发现来人是个白衣少女,胆大包天现身了。 他们想向飞扑擒人,算定姑娘向前飘掠,该刚到树下,两人一里一合,恰好迎面正着。 岂知姑娘毕竟了得,小小年纪能在江湖中出人头地,怎能是脓包?前面树叶已动,她己警觉地刹住脚步。 她找的是文昌,也不认识这些黑衣人,所以仅止步观看,暗中运功戒备而已。 三名黑衣人已经往下跳,等发现姑娘突然止步,已经来不及了,扑了个空。 “这丫头好精灵。”一个黑衣人尴尬地叫。 “哟!是白衣龙女。”另一个叫。 “管她是谁,擒下再说。躲了三天,七情六欲折磨得受不了,好机会。”第三人说,语气相当狂妄。 白衣龙女呆呆地注视着他们,看服装便知道是九官堡的人,她不想招惹,也不敢招惹。 “三弟不可,她也是亡命客的死对头,是友非敌。”知道姑娘名号的人出声阻止着。 三弟便是自称被七情六欲折磨得受不了的人,冷笑道:“大哥,别乱说了,白衣龙女我没见过,但我知道那丫头已死在黑龙潭了。我上!” 上字一出,他已飞扑而上,半途拔下背上的鬼头刀,大喝道:“乖乖投降,丫头。” 白衣龙女突然闪开,此道:“我白衣龙女不想和贵堡作对,住手……” 三弟已不容她再说,如影附形折向射到,鬼头刀如同狂风暴雨,狂风呼啸,连挥两刀,凌厉无比的刀路,足以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白衣龙女大吃一惊,幸而身边有一株大松树、百忙中闪身树后,避过两刀,真末料到伏路的小贼,也有如许高明的造诣,不由她不惊。 这些伏路小贼在文昌眼中看来,不当回事。但他们却是九官堡的精锐,都是千中选一的绿林巨寇,能派出来侦察亡命客的人,岂会是脓包?姑娘一直缠绵床第,至今还未康复,论真才实学,她比武林一流高手差不了多少,这时体力末复,和一流高手比较,必定占不了上风,所以一看对方高明,心中胆颤。 三弟绕过松树揉身急上,一面叫:“大爷无情刀额爷爷,不问你是谁,反正你是女人就够了,大爷准教你快活。” 一面叫,一面连攻八招,把姑娘迫得八方闪让。幸而松林甚密,躲闪极易。无情刀见姑娘不敢回手,认为大概是被他的名号吓坏了,人随刀进,狂风似的滚入,放手枪攻,每一刀皆保留下三成劲,想将姑娘迫得力竭时下手擒入,所以每一刀皆不攻向要害。 姑娘被无情刀的脏话激得火起,也被刀招迫得铁手发痒,抓住闪到树后的瞬息问,向右急射。 无情刀恰好从右绕到,大叫到:“乖乖……” 他的右手刀还未贴树伸出,姑娘已反向左闪,顺势拔背上的长剑下挥,但见电芒一闪,已光临无情刀的脑门。 无情刀吃了一惊,拼全力伸刀上格,但刀锷擦在树干上,恰好那儿有一个该死的树瘤凸出,阻住了刀。 “当”一声剑尖下落,剑过红白齐涌。 “啊!”无情刀短短地叫了一声,顶门直至鼻尖,裂了一条大缝,脑桨和鲜血涌出,向前冲倒,“砰”一声暴响,撞在另一株松树上,反震倒地 另两人大吃一惊,抢救已是来不及,大哥一声怪叫,脱手飞出一颗灰色鸽卵大弹丸,向旁急绕,要截住姑娘的迟向,打同时一面拔剑。 另一人一声比喝,双手箕张奋勇前扑,老天爷,这家伙竟想赤手空拳扑上送死。 姑娘顺手挥剑,人在得手后飞退八尺,弹丸到了,不等她有任何举动,弹丸嗤一声在三尺外自动爆炸,灰色的烟雾激射。她感到一阵臭味入鼻,头脑昏沉,吃力地举创,手却不听指挥。昏弦中,她感到有人凌空扑来,同时眼角细小的电芒连闪。 她银牙紧咬,全力抬剑,岂知手一松,五指脱力,剑似呼沉重如山,掉在脚旁,一阵天旋地转,她向扑来的人影倒去。 在昏倒前的一刹那,她清晰地听到一声冷叱,和打出弹丸的恶贼发出狂笑,最后扑来的人影“嗯”了一声,“砰”一声大震,她和扑上来的人撞在一块儿,昏倒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她慢慢醒来,发觉眼前接着三具尸体,她吃了一惊,伸手一摸,剑好好地自己回到鞘里了。她飞跃而起,突然叫:“怎么回事,谁救了我?” 林中静静,薄雾弥漫,没有人,只有地下的尸体。她奔回尸体细看,无情刀脑袋的一剑她知道,另两个人一肩下有一个小刀口,一个背上有血痕,也是细小刀的所伤,同一种暗器,剑口甚小。 “是暗器,江湖上谁使用这种小飞刀?”她问自己。“是文昌,一定是文昌……” “天哪!你为何不给我求恕饶罪的机会?”她在绝望地叫,声音嘶哑。 她虚脱地站起,眼前突然发现她先前躺倒的树根下,有一块掌大松皮有字,抢起一看,念道:“速离禁区,不然杀无赦。” 字是用小刀所刻,十分清晰。她丢掉松皮,拔腿狂奔,一面尖叫:“不!不!文昌,请给我机会,给我求恕饶罪的机会,文昌……” 她叫得声嘶力竭,脚下绊着树根,仆倒在地哀伤地痛哭,许久许久方再爬起乱闯。 这个狂傲的小姑娘,不但傲气全消,而且自卑得抬不起头来。心碎了的她,憔悴得象朵快凋谢了的花。 不知走了多少山头和丛林,她茫然地乱闻。正走间,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啊……”其声惨厉,令人闻之毛发悚然,浑身发冷。 好半天不见人影,她心乱如麻,凄迷的淡雾令她内心沉重,听到人声便不由自主,展开轻功向发声处奔去, 她来晚了些,惨剧收场。 文昌用飞刀击杀了两名恶贼,取贼人的解药救了白衣龙女,刻字留警心情沉重地走了。他不忍心拷问曾经受过他的姑娘,也不愿揭发达难堪的事实,只好满怀激愤地一走了之,到别处狩猎去了。 这是一场奇快的大狩猎,人家猎他,他也猎别人,老天爷帮了大忙,他操了命运之神的大宝剑,主宰别人而不是被人主宰。他知道,入黑之后将在这一带掀起狩猎大高潮,他也计划在另一处掀起狂风巨浪。这几天,不但九宫堡将有狂风暴雨,山区中反常的气候,也可能有真正的狂风暴雨出现,强存弱亡,看谁能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在天黑之前,他不打算狩猎。他要在入黑之前离开,让他们在这一带鬼碰墙白忙。他再解决了另一处树林中的暗哨,无声无息用飞刀收了三条命,掩好尸体,他开始取而代之,在暗哨潜伏的地方伺伏,等候前来查问信息的巡山恶贼。 他却不知,未牌前后便停止派人巡逻山区,等来等去等不到人,没有人来。 已是午牌初,他掏出干肉馍坐在树上大嚼,树的枝叶掩盖了他,他能看到下面人,下面的人却无法发现他的存在。他一面吃,一面留意下面的动静。 雾影中,突然出现两个妖媚动人的丰满女人,一个手抱琵琶,一个背扎长剑,绿缎子劲装将她们的喷火胴体衬托得特别突出,只俏看了她们的胴体,便会令人心动神摇不克自持。 “我的天,八成是那话儿来了。”他恍然自语。 来人是金陵双妹,九星妖女彭君玉,雨露神女彭君佩,两年前在岳阳吕仙庙杀鬼影子的女淫妖。为了她们,闹出了洞庭湖中的事故。 这两个妖女不属于黑旗令主的人,但只消略一思索,便知其中有鬼,黑旗令主要收买她们,太容易了,何况她们在岳阳便对文昌有情,受命前来决非不可能的事。 “我定然错怪了白衣龙女。”他自语。 文昌早就声明,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连黑魅谷真的人,他也不许进入十里禁区之内。这两个妖女凭甚敢闯人禁区?更敢只有两人便在这一带高手四伏的地方乱闯?文昌不是傻瓜蛋,一看便恍然大悟。 他擦净手,准备现身,心中冷笑道:“如果真是你们,妙极了,我还以为今晚的大计功败垂成哩!你们来得好;太好了!” 金陵双妹全然不知树上有人,张目四顾疾走,向树下走来,看方向是必须经过树下的,时光不早,两女脸上有焦虑的神情。 文昌正想跃下阻道,突又中止。 两女人的身后五七丈,雾影中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和尚,一是头前有肉溜的家伙,都不是生人,和尚是极乐僧大方禅师,有肉瘤的是在剑阁栈道,假扮樵夫引文昌至三山飞瀑入伏的独角兽。 “好家伙,先杀你们。”文昌切齿低叫。 他放过两女,她们走不了的。极乐僧上次丢掉趁手的。战刃,这时手上有一根宝铁方便铲。独角兽的腰带上,仍插着他那招双刃大斧,用皮套盛了斧头,十分神气。 两人象伺鼠的猫,乍起乍伏,藉草木掩身,紧盯住金陵双妹。他们的目中欲火闪动,越迫越近,象要是找机会扑上,大概有点顾虑九星妖女的九星镍,和雨露神女的蚀骨仙露,必须找机会贴身突袭。 文昌心中不住冷笑,心说:“狗东西,装得可真逼真,假使我不会参加大会,可能上当哩。” 他认为是对方安排下的毒计,故意让这两个魔头假扮下手劫色,他文昌怎能不出手救美?救了之后会被两女缠住?实际上,极乐僧和独角兽根本不理会黑旗令主的事,他们是前来找文昌的,看到了两女不由食指大动,欲火如焚,其他的事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因而大胆向枉死城中闯。色字头上一把刀,半点不假, 很不巧,极乐僧在外边,相距树下有五六丈,下扑不大可能。独角兽恰好从树了经过,来势疾快。 独角兽活该倒霉,从三丈外贴地飞射而至,在树下突然仆倒,徐徐抬头从草影中向前察看两女伪动静,也在找前面预定掩身之处。 远处的极乐僧刚在一株大树上蹲伏,文昌已凌空而降,扑向独角兽的顶门。他估低了独角兽,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七幻道的小狗而己。 独角兽不等文昌落下,便心中警觉,扭头一看,眼角突然发现顶上有蓝影飞堕,吃了一惊,立即顺势站起,巨手上崩下托,护住头并行反击,内力如山,果然了得。 但文昌比他高明,只是无法悄然得手而已,双足连环疾飞,“嗤嗤”两声响,手脚接实。 “哎!”独角兽惊叫,人向后退,双手难举,脚下踉跄,文昌这两脚,几乎将他的掌骨蹬碎,他怎受得了?奇大的反震力,将他震得踉跄而退。 文昌如影附形向下一扑,双手扣在独角兽的咽喉上,“砰”一声大响,将独角兽压在地上,双手用劲收并向上扳,也上了八成功。 “喀勒!”独角兽的肋骨被扳断了,气管也破碎了。 “嘿!”极乐僧怒吼抢到,挺方便铲疯狂地冲到。 “咦!”金陵双妹同声叫,同时转身,也同时回头反扑,扑向极乐僧。 文吕放了手,怕独角兽末死,顺手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向右贴地掠出,一发之差从铲下掠走,危机险极。 “叭”一声暴响,方便铲拍在独角兽的胸腹之间,肚腹暴开,死状极掺。 文昌站在一旁,笑道:“和尚,不敢劳驾将你的尸首掩埋,你自己的臭皮囊还有别人费神哩!” 他一面说,一面徐徐撤下碧玉屠龙剑,好整以暇,大敌当前他毫不在意。 “可找着你了,哈哈!”极乐僧怪叫怪笑。 “同样地,我可算找到你了,呵呵!”文昌怪叫怪笑。 九星妖女到了,喜悦地娇叫:“亡命客,别来无恙?交给我。” 文昌心中冷笑,心说:“凭你这一流人物,也敢为宇内魔头叫阵?哼!我可不让你如意,你如果拖到高手赶来,我岂不计成画饼?” 他举剑迫进,一面说:“在下很好,无恙,彭姑娘后退,不许插手,这淫僧上次迫我跃落三山飞瀑。此恨难消,我要他死!” 极乐僧哈哈狂笑,声响四野,也挺铲迎上叫:“手下亡魂,也敢吹大气,可笑之至。哈哈!你除了暗袭之外,还会些什么?今天你的末日到了,佛爷要拍扁你这小狗。纳命!” 铲劲风雷动,潜劲如山,铲风荡得枝叶飞舞,招发“泰山压顶”猛拍而下,恍苍天雷下击。他的铲头又宽又大又沉重,要被击中,大石头也经受不起。 文昌不接招,往后退,一面说:“贼和尚,你叫罢,等你的党羽赶到,你已经横尸在地了,你的笑声太低了,在雾中传不远,我让你再说再叫,免得说大爷怕你召来党羽。” 极乐僧不理他,连功八铲,最后一招仍是“泰山压顶”,仍未得手,一招落空,“叭”一声击在地面,铲向上挑,无数碎石化为比钢丸还硬的泥雨,喷向文昌的胸腹和脸面,人随铲进,一声虎吼,“毒龙出洞,”猛推而出。 文昌一声狂笑,左闪出剑,快逾电光石火的碎泥只沾了右边衣袄,他冒险进招了,机会拿捏得恰到好处,方便铲几乎擦身而过?危险极了。 “哎呀!”金陵双妹同声惊叫。 文昌的短剑,不冒险怎能近身?一寸长一寸强,不近身便成了挨打的局面,不可以的。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他怎肯放过?从侧方走险切入,创发风雷,快,狠,准招出如雷霆击,剑芒一闪,人影乍分。 “哎……”极乐僧扭身前冲,右胁下挨了一剑。 “砰!”一声暴响,铲刃撞在树上,深入近尺,合抱大的松树枝叶招摇,好凶猛可怕的力道。 一剑是划中而非点中,划断了三根肋骨,极乐僧挨得起,火速拔铲旋身。 九颊银星象一丛星雨,一闪即到,快得肉眼难辨,等看清了命也完了。九星妖女在打落水狗,一声不吭便赏了和尚九颗银星。 “啊……”极乐僧惨叫,身体一阵抽搐,抓住铲柄的手不住颤抖,咬牙切齿,颊肉不住抽动。 “喀崩崩!”他咬碎了满口钥牙。接着双手疾收,铲柄渐渐变成弧形。 “噶……”他吐出一日长气,双手一松,狐形的方便铲掉地,他也直挺挺地扑倒。 “好厉害。”九星妖女粉面变色地叫。 文昌玉面一沉,冷冷地轻问:“你为何妄自动手?该铲死!” 九星妖女格格笑,笑得花枝乱抖,飞过一道迷人的眼波,妖声妖气地说:“小兄弟,别那么不通情理好不?自从岳阳一别,两年来魂牵梦索。我恨你,恨你骗我之后一走了之,但知道你重出江湖找上九宫堡之后,千里迢迢快来赴援,你不谢我反而恶请相加。天哪!我在自作多情,我该责备自己。好吧!大英雄,我姐妹将怀着破碎的心远走天波成全你。” 说到最后,表情渐变,变得泪流满面,哀怨欲绝。文昌神色一懈,抱拳行礼笑道:“彭姑娘,贤姐妹真是前来助我的?在下鲁莽,这儿陪礼。” 九星妖女变得真快,破涕为笑了,腻声说:“你呀!真是木石人儿,你知道在岳阳之时,我姐妹已……已认为找到了值得……值得……唉!不说也吧,我只问你,你如果认为我姐妹委身于你,便辱了你的英名,我们便告辞,要不,我们留下助你。” 文昌低头沉吟,有意无意地避开琵琶的射孔,说: “好,我领你们的情。快走,到我藏身的地方去。” “那就快走。”九星妖女喜悦地叫。 文昌走在侧方,三人并肩而行,他眼角看到不远处雨露神女先前站立过的草丛中,有一个小包。他明白了,走了半里地,突然说:“两位等等,我去去就来。” 他回到原地,小包已成灰烬,不消看,他已也知里面曾经安置过一种巧妙的蛇焰箭,利用长长的火索卷在外边,可以定期烧完,然后射入高空。林中有雾,但上空却无雾影,在九宫堡居高临下了望,心定可以看到的。 “好妖妇,休怪我心狠手辣。”他心中咒骂,往回走。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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