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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这条官道夜间旅客罕见,丘陵区有虎狼出没。每天申牌左右,赶不上宿头的旅客,便得找附近的村落投宿,赶夜路非常危险,除了虎狼之外,还有盗贼出没。
  府城距唐县一百廿里,通常算一程半,挑货物则算两程,乘坐骑则算一程。
  赊旗店距府城九十里,是这条路上最大一处市集,有百十户人家,距唐县仅三十余里,但属南阳县而不属唐县(南阳府的附廓县是南阳县,与府同名。)
  如果有坐骑在赊旗店投宿,就表示要在次日午正之前,快马加鞭赶到府城,出其不意展开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雷霆急袭速战速决,让在府城游荡的人措手不及。
  两匹健马摆脱了负责监视的眼线,彻夜向东赶,四更将尽,接近沉睡中的赊旗店,在距市集里余的风水林歇息,松涛声让两骑土恬然入梦。
  赊旗店只是一座小市集,距离唐县的县城,只有三十里,每逢三六九日中为市,平时旅客不多,不是宿站,比桐柏的大宁集还要小,好处是在这里投宿,不会引人注意。
  破晓时分,唯一的客店门前,廿余位男女骑士,忙碌地准备动身,坐骑不带马包,尽量减少负载。他们虽说是残兵败将,失巢之鸟,但实力仍有,剩余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冲锋陷阵,足以击溃一大队兵马。
  方门主扳鞍上马,往后巡视同伴整备坐骑,不时提醒这些人,快速赶长途应该注意的事项,马匹如果中途发生意外,那就赶不上预定攻击的好机了。
  “这次一定要成功,不许失败。”他策马到了京华秀士的坐骑旁,京华秀士正在整理辔头:“不能活捉,一定要杀死她。她如果动身前往武昌楚王府求救。咱们休想在南方立足了。”
  “事不过三。这次她绝对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京华秀士说得信心十足:“眼线传回的消息,证实她受伤不轻,根本不可能使用武功自卫,只能任由宰割。八极雄鹰那混蛋自顾不暇,哪有能力保护她?但咱们的人,必须能把那混蛋缠住……”
  “缠住?哼!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方门主咬牙切齿恨声说:“瑞云谷之谋本来十分成功,却被这狗东西残害了咱们不少弟兄。这次武道门奇袭瑞云谷,毁了咱们的根基。一定是这狗东西所策定的毒谋,暗中与武道门联手合作,把咱们牵制在南阳,让武道门秘密奇袭瑞云谷。我要求所有的弟兄,在发起攻击时,务必奋不顾身,用十个人换他一个也在所不措。”
  “门主,我觉得……觉得……”京华秀士扳鞍上马,欲言又止。
  “你觉得什么?”
  “他俩会不会也在今天动身南下?”京华秀士说出所忧虑的事:“我似乎感觉出某些不安的征兆。如果他两人动身离境,将和我们半途相遇,咱们便失去奇袭的优势。他们甚至可以漫山遍野逃走,凭咱们廿余个人,想追及他们并非易事,那混蛋在山区纵横的才华,我已经领教过了,山林是他的天下。”
  “不会这么巧。”方门主的语气并不怎么肯定。
  “但并非不可能发生。”
  “你不要疑神疑鬼多虑了……”
  “伊嗬……哟哟哟……”震天的鹰鸣破空传到,夜间声音的传播倍增声势,山谷应鸣,似乎连树林也在簌簌摇动,绵绵传来令人耳中轰鸣。
  全集的家犬,发出可怕的狂吠,与鹰鸣相对峙,动魄惊心。
  廿余名男女,全惊得跳起来。
  夜色朦胧,东方刚露曙光,任何一类鹰也飞不起来,也不可能飞上高空鸣叫。
  不用猜,那是八极雄鹰在示威。
  他们要出其不意,百里奔袭宰这头鹰,这头鹰却在他们出发之前,在这里等他们长鸣示威。
  “八极雄鹰!他竟然找来了。”有人悚然惊呼。
  “那怎么可能?”方门主勒住受惊的坐骑:“咱们的眼线失职,该死!”
  “眼线并不知道我们的行动。”京华秀士脸色大变:“更不可能知道我们何时返府城。这混蛋有未卜先知的神通,难怪咱们多次袭击皆劳而无功”
  “胡说八道。”
  “他来了不是吗?”
  “到外面找他。”方门主下令。
  “门主,他是有备而来的,出去找他,他会把咱们引得漫山遍野奔波,他就可以逐一清除咱们的人,他的惯技对他有利。”
  “好,在这里等他。”方门主犹豫不决,最后总算下定决心。当初七子三佛入山追逐,结果可悲,这时外出追逐,九成九会重蹈覆辙。
  片刻间全集沉寂,连暴乱的家犬也被勒令拴在家中,集上早起的居民,全被吓得家家闭户。
  日上三竿,街头街尾毫无动静。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旅客如果从东面的唐县来,约在已牌左右到达;从府城东行的旅客,要在下午才能经过此地,因此官道两端,皆没有旅客行走的身影。
  家家闭户,经过的人,决不可能发现有人潜伏候机扑出攻击,埋伏在何处难以估计。
  终于,有人看到集西的古松苍郁风水林前,有一双腰上插了剑的男女走动,不时向空荡荡的街道指指点点,却无走近的意思。
  罗远像伺鼠的猫,有耐心地等候饿鼠出穴。他不在乎决战的时刻,也不想挑起主动挑衅的责任。他已经宣布不过问九幽门的事,挑衅岂不表示食言背信?
  当然这种掩耳盗铃的作法,只在于求心之所安,如果发生冲突,他是理其气壮的一方,实质上理由经不起一驳,因为他鹰鸣示威,就是有意挑衅,毋庸狡辩。
  九幽门必须急于决战,时间愈拖愈不利,拖得士气消沉斗志瓦解,就不战自溃了。设伏防守,在气势上就输了半壁江山。
  不时传来一两声鹰呜,表示他仍在风水林里,也表示盯牢了对方,看谁耐不住干耗而采取行动。
  失去耐性的一方,终于采取行动了。
  风水林占地甚广,一排排两人合抱粗的松树向南北延伸,下面的枝叶早就不需剪修,厚厚的松针铺满地,其他杂草无法生存。春天,仅生长一堆堆又大又厚又白的松菌;这玩意一点也不可口,小朵的偶或可以摘来尝新。
  视界可以及远,但看不到人影。
  南宫夫人带了一位随从,出现在罗远两人曾经现身的古松下。
  “八极雄鹰,我一定要再和你谈谈。”南宫夫人高叫。
  她心中明白,八极雄鹰并没撤走,仍在这座松林里,静候攻击的时机到来,可能藏身在某一株树后,或者躲在某一株松树上。
  没有人回答,林空寂寂毫无动静。一阵阵松涛声时高时低,林中连小鸟和乌鸦也踪迹不见,却可感觉出潜隐的危险存在,甚至可感觉阴森杀气的存在。
  不管她来的目的是什么,身上是否携有兵刃暗器,罗远都有权向她袭击。她是如何被杀的,没有人会调查罗远杀她的手段是否光明。
  上次在鸿福客栈,她利用与罗远交涉的机会,缠住罗远和董春燕,乘机安排眼线扮成旅客,住入左右邻房,袭击时眼线成为主攻,发挥了极大作用。
  罗远大难不死,逃过她们的雷霆攻击,事后一定会查出内情,把她列为报复对象理所当然。
  “董小姐,劝劝他吧!”她向松林深处走,留心寻找罗远两人的踪迹:“你知道本门的实力依然强大,你两人绝对撼动不了我们,何不平心静气消除敌意,商谈和平相处之道?门主已决定不派刺客上京,你的事既往不咎,而且要京华秀士向你道歉。好在你不曾受到严重伤害,还来得及捐弃前嫌重修旧好。”
  沿途毫无动静,一无所见。
  跟在后面那位中年男随从,袖底不断泄散出一种无色无臭的气体,散布面顺风可及三四丈外。出面与她打交道的人,除非位于上风,不然便会被这种气体所笼罩。
  入林半里地,任由她重复说出一连中好听的话,也没有任何回音,似乎罗远和琶春燕已经不在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他们根本不打算与我们见面。”男随从的鹰目,不断留意四周与树上的动静,警觉心极高:“断魂香已所剩不多,他们不会上当的。”
  董春燕不断受到迷魂药物的暗算,吃足了苦头,必定提高警觉,不会再上当是正常的事。而方门主却不死心,再三派人用迷魂药物算计她,乐此不疲,把用迷魂药物看成万灵丹。
  董春燕和罗远,不会一照面便把和平求见的人摆平,这就成了弱点,难怪方门主在他俩的弱点上下工夫,成功的机率是相当大的。
  “真该死!”南宫夫人脸上和善的说客神色消失了,恨恨地咒骂:“他俩人堵在这里软硬不吃,咱们真也奈何不了他。小畜生的飞石可怕,除了希望他中计或中伏之外,咱们出来搜杀他,天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咱们付得起代价,问题是付出代价,仍然奈何不了他。上次陈副会主与七子三佛,追入山区大举搜搏,付出了可观的代价,结果如何?走吧!他们已经不在此地了……咦……这是……”
  随从伸手从颈后摸出一具小器物,举至眼前察看,脸色大变。
  那是一枚三角形怪针,长仅两寸,后面三角锥形尾,是用浆硬了的半透明薄绸精制的,针尖细锐,隐泛灰蓝色,刺入肌肉不会产生痛楚感。
  “追魂一杖的追魂吹针。”南宫夫人一把抢过小针骇然惊呼:“武道门的人追来了,追魂一杖宋彪,是武道门十大将之一。”
  声落剑出鞘,扭身挥剑罡风乍起,将另一枚吹针间不容发击飞,反应超尘拔俗。
  随从身形一幌再幌,向前一栽。
  不远处两株巨松后,踱出三个人。苏若男的左手,抛弄着两枚双锋针。
  另两人皆以青巾蒙面,仅露出双目。其中之一手中,有一根形如问路杖,长有五尺非金非木,上端的把手像小喇叭,那是用口吹的器具。管愈长,吹针的距离愈远。五尺吹管在一位内家练气高手来说,五丈外击中目标轻而易举。
  “挨了追魂吹针这位仁兄,一定是你们十杀星之一。十杀星专门对付咱们十大将,在下杀了他理所当然,十杀星对十大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是我的。”苏若男卯上了南宫夫人:“你们的首脑都不像闯道的英雄人物,一个个穿上锁子甲打烂仗,见面就一拥而上,比我们这些做强盗的更恶劣。我的双锋针如果射不中你的头面要害,算我栽了。”
  “八极雄鹰真和你们联手了!”南宫夫人徐徐移位,避免陷入三面包围:“难怪在府城和瑞云谷,本门皆中了你们的圈套,死伤惨重……”
  “如果八极雄鹰与本门联手,你们早就被杀光了。咱们不否认有意利用八极雄鹰牵制住你们,以便制造歼除你们的机会。”
  “你们该心满意足了,得放手时须放手。”
  “不,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九幽门与武道门,必须有一门在天底下消失。八极雄鹰无意歼灭你们,我们非歼灭你们不可。——
  “你们算什么东西?除了倚仗人多,你们根本不配与本门的人争死活,打!”南宫夫人不再示弱,先下手为强,左手一抖,洒出一把牛毛针。
  苏若男还真不敢逞强,疾退丈外隐身树后避针。
  一声冷笑,南宫夫人已退出三四丈外,洒出牛毛针是以进为退的技巧,针出手身形已如虚似幻脱出三面合围,闪身贴树急旋。
  追魂一杖的吹针,间不容发掠过南宫夫人的头侧,迅速将另一枚吹针纳入杖管吹口的针洞。
  糟了,南宫夫人绕树急旋回头反扑,身形快了一倍,剑光如匹练横空,身剑合一电射而至,快得令人目眩,这次是以退为进,剑下绝情,锋尖无情地贯入追魂一枚的胸左,距心房仅偏了一寸。
  苏着男的一枚双锋针,同一刹那贯入南宫夫人的左耳后藏血穴,贯入颅骨三寸以上。
  砰然大震中,南宫夫人与追魂一杖撞成一团,再撞在一株古松上,反弹倒地仍然缠在一起。
  “哎呀……”另一名蒙面人惊叫,冲上拉开猛烈抽搐的追魂一杖,再颓然放手。追魂一杖的心坎可能受到波及,南宫夫人这一剑劲道极为猛烈,击破护体神功,从正面锲入,贯入体内半尺,创口太大,心血一涌,大罗天仙的九转大还丹也无能无力了。
  南官夫人的尸身,左手居然动了一下。
  蒙面人刚颓然放下追魂一杖的身躯,同时看到南宫夫人的手动了一下,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看到一星微小的光芒,一闪之下,牛毛针已没入心坎要害。
  名称虽是中毛针,并非如牛毛一般细小,而是长有两寸,粗如绣花针,但两头尖,一端稍粗,因此不需用丝线做定向穗,可作直线飞行的巧妙暗器,除非击中要害,这种针所造成的伤害不大,主要是可以大量使用,以多取胜,洒出时像暴雨。
  仅发射一枚,短距离内劲道惊人。
  苏若男还不知道蒙面人同伴中针,奔近这才看到同伴突然虚弱地站起,手按住心坎,再向前仆倒。
  “咦!”她骇然一震,伸手将人扳起察看。
  南宫夫人居然在这刹那间,毙了她两名同伴,尤其是追魂一枚这位大将,竟然是被面对面用剑杀死的。
  “我们真奈何不了这些残余精锐。”她惨然自语,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真要双方列阵拼死活,需付出多少代价?她不敢想。
  派出的人有去无回,九幽门的人知道诡计难售,不敢再派人外出找八极雄鹰了,派出将被逐一铲除。
  唯一的希望是布伏,让八极雄鹰来找他们。
  好漫长的等待,这期间不再听到令他们心惊胆跳的鹰呜,虽然天空经常有苍鹰翱翔、猎食、唤侣,发出各式各样表达感情的鸣声,但一听便知不是八极雄鹰所发的示威性震天长鸣。
  日色近午,炎阳正烈,集内空荡荡死气沉沉,像是一座被放弃的死村。偶或可看到家禽在各处走动,连家犬也全被拴在屋内禁止外出。
  罗远与董春燕携手并肩出现在集口的栅门,有说有笑向集内空寂的街巷眺望。空寂的小村令人平空生出恐怖的感觉,那股摄人的不测气氛,倍增阴森紧张的危险气息。胆气不足的人望之却步。
  两人的剑,皆系在背上,表示即将展开行动,剑鞘不会影响身手的灵活。他俩的轻功超尘拔俗,剑系在背上才能飞腾搏击。
  左右一分,两人泰然自若进入街市口。
  攻击的时地选择,有几种应变的计划,按情势的发展而订定,应用十分灵话。每一种方案皆有专人负责指挥,埋伏的人配合的时机控制相当完善,只等目标进入埋伏区,不论何时或从何处进入,皆能在同一时间,汇合廿人的力量行致命一击。
  计划是完整无缺的,但时机的控制却不是易事,而且一旦目标的行动并不在预期估计内,所有的计划皆成了纸上谈兵不合实际。
  总算不错,目标的初期行动,正好在预期的估计内,正好符合某一阶段的计划。
  可是,目标在进入街口十余步之后,突然止步不进,并没继续入街寻找九幽门主脑的落脚处。落脚处的两家小店位于街中段,有一名杀星站在店门相候。
  预期的估计中,目标必定毫不迟疑,和杀星接近,自然而然地进入埋伏区中心。料中目标的行动,引目标按计划入伏,便成功了一大半。
  目标突然中止行动,埋伏的人心中紧张,屏息已待,心似要跳出口腔。
  目标又动了,但却是向后转。埋伏的人白紧张一场,也白欢喜一场。
  罗远和姑娘确是向后转的,神态轻松退回街口外,像一双准备逛街的爱侣,临时改变计划,不再逛街了回家去也。
  眼巴巴枯等,精力提高至极限,紧张期侍候机扑出搏杀的人,急白了头大伤元气。
  目标第二次移动了,又从街口进入,重施故技在入街一二十步之后,又转身退走,重新在街口外的大树下,席地坐下有说有笑。
  如果再这样进出几次,埋伏的人可能精神崩溃。
  第三次进出,比前两次多深入十余步。
  快有人失去耐性了,或者气疯了。
  第四次进入,走在右面的罗远,突然出现怪异的举动,双手外张掌心向外,头半抬目半闭,脚下缓慢一步一停顿,衣袖与衣袂无风自飘。
  相距约五六步并行的董春燕,也出现反常的神情,脸上的灿烂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冷森神情颇为慑人,脚下也不再轻快,配合罗远的步伐一步一停顿,两人的反常怪异神情,让埋伏的人看得一头雾水。
  蓦地一声震耳鹰鸣,罗远的身形暴起,像是一飞冲天,鹰鸣绵绵不绝中,斜升至两丈余高顶点,猛然手脚疾收,像苍鹰从高空下掠,斜插而下速度惊人。
  砰然一声大震,他撞破街右一家民宅的大门,消失在门内。
  下掠的同一瞬间,董春燕蓦然疾升,直上五寻,与罗远的斜升不同,笔直上升瞬即升抵顶点。
  门内传出惨叫声,接二连三飞掷出三个人;肩或头被抓裂,是被抓住摔出门外的,狂叫声惊心动魄。
  出其不意破门而入,攻击如雷霆不及掩耳,藏身在内的人连拔兵刃的机会也没抓住,三个人在刹那间便崩溃了,被可怕的爪功抓裂骨肉丢出门外。
  对街的民宅大门拉开了,三个人奋勇冲出,要冲过街策应对面民宅的三位同伴,三位同伴被掷出倒地的情景,迫使他们不顾一切抢出接应。
  埋伏的计划落空,乱了章法。
  上空剑光疾下,喷下满天雷电,一剑劈开一名中年人的顶门。剑光斜飞、暴张,把第二名中年人的右手砍断小臂,身形才飘落找上第三个人。
  “铮铮”两声狂震,第三名中年人连人带剑斜摔出丈外,剑也脱手飞走了。
  “小……姐……”这人在滚动中狂叫。
  “下次别让我见到你。”姑娘的剑,拍在这人的右肘上:“你心目中哪有我这个小姐?滚!”
  罗远到了,两人飞掠而走出了街口。
  刹那间一死五伤,搏杀就在刹那间结束了。
  所有的计划尽成画饼,埋伏成空。
  十四个人占住街口外的大槐树下,一个个咬牙切齿像是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罗远和姑娘退出百步外,在另一株大树下谈笑风生。九幽门这十四个人如果向前接近,他俩就后退,保持距离,不想二比十四陷入重围。
  他俩不想过早决战,无此必要,有的是时间,遥遥相对干耗于他俩有利。
  方门主带了两个人,向他俩接近。两个人是副门主京华秀士、军师摄魂天魔。三个人全是罗远的手下败将,接近的用意决不是要和他们决战。
  罗远不再退走,神色泰然让三人接近。
  “冠章,我一定要和你单独谈谈。”方门主不理会罗远,以董春燕为目标:“我要士秀贤侄当面向你道歉陪不是……”
  “我拒绝和你谈任何事,更不可能接受这人面兽心畜生的道歉。”姑娘这次真冒火了,厉声打断方门主的话:“我已完全洞悉你对我董家的恶毒阴谋,在被你们如此卑鄙无耻的恶毒侮辱坑害下,你居然一而再不断玩弄阴谋诡计,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要求,你到底算什么曾经权倾朝野的人物?”
  “方门主,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和我作生死斗。”罗远更是气大声粗,威风八面:“我八极雄鹰在南阳冲董小姐金面,宽宏大量,不再管你们的事,勾销一切恩怨,不干预你称霸南天之事,你们竟然变本加厉,不仅大举袭击,更残害了许多无辜。董小姐与你之间的是非,你们日后再解决。你是否还有以后,恐怕靠不住,我敢保证,你绝过不了我这一关。你们三个人便敢大摇大摆找我,我总算有点配服你了。”
  “你滚到一边凉快去,你还不配和我一门之主挑战。”方门主不接受罗远的挑衅,咬牢了董春燕:“令尊无情在先,不能怪我无义。当初老夫不幸失去权势,令尊不但见死不救,反而故意回避脱身事外,不啻落井下石。事后猫哭老鼠假慈悲,假仁假义派你帮助本门,南下开创南方一片天。结果,你反而成了我九幽门的罪人,断送九幽门称霸南天大好机会的罪魁祸首。”
  “你简直无耻。”董春燕切齿咒骂:“下贱的狗也比你高三级。人不要脸,万事可为……”
  方门主三个人,突然一闪即至,排山袖发似狂涛。摄魂天魔发出可怕的摄魂魔音,同时右掌疾吐。京华秀士双爪齐出,神魔爪劲流汹涌。
  董春燕身形幻没,飞升树梢。
  罗远取代了她的位置,双掌齐吐掌劲山涌。
  各种神功绝学接触,发出惊心动魄的震鸣,气旋迸爆,电闪雷鸣,尘埃滚滚中人影四分,枝叶摇摇。
  人影从树上下搏,双手扣住了身形不稳的摄魂天魔六阳魁首,飞身翻腾,再放手斜飞而起。
  摄魂天魔的脑袋,被董春燕在飞身翻腾时,扭转了一匝半,不但头骨被扭断,皮肉也拉裂,脑袋几乎脱体。姑娘如果放手慢了一刹那,老凶魔的头肯定会被扭断。
  同一瞬间,方门主被抢到的罗远一脚扫飞出三丈外。
  “远哥不要插手!”姑娘大叫,剑出鞘光华迸射,猛扑马步虚浮,脸色泛青的京华秀士。
  街口大槐树下的十一个人,疯狂地以全速飞跃急进,刀剑出鞘,要用最快的速度合围。
  一声狂笑,人影与笑声同时到达,看不清实影,仅可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迎面撞到,冲得最快的那名杀星,反应超人立即攻击,狭锋刀力劈华山手下绝情,要将撞来的人影劈成两片。
  一刀落空,像是劈中了虚影,握刀的手掌被强劲的手爪,连刀鞘一把扣,有骨裂声传出,接着脸部一震,双目破裂,鼻唇被抓脱,像是被剥了脸皮。然后身躯飞起,砸翻了一名同伴。
  虎入羊群,刀剑乱挥中风雷乍起,狂叫声也震耳欲聋,人体四面抛掷,头裂手折惨不忍睹。
  罗远像一头灵活的豹,冲入一群绵羊中,双手双脚齐飞,手抓脚踢八方激旋,专向四肢五官下手,五指像钢钩,一扣之下无坚不摧,在刀光剑影与暗器激射中,游走自如有惊无险,与他接触的人,手断足折被抛掷飞摔。颈部被抓中的人,沾体即死决难幸免。
  好一场快速惨烈的大搏杀,两冲错三盘旋,十一名超等的无敌高手,便倒了八名之多。
  另三名高手胆都快要吓破了,发疯似的落荒而逃。事先知道八极雄鹰非常了得可怕,却没想到可怕到如此程度,赤手空拳竟然毫无所惧长驱直入,刀剑成了废物,暗器也射不中闪掠如电的虚影,沾身的人非死即伤,再不见机逃走,哪有命在?
  罗远无意赶尽杀绝,退回大树下替董春燕壮胆助威,任由三个手掌碎裂的人,向街口狂奔逃命。
  地面倒了五个人,有三个头部血肉模糊。另两个胫骨被抓折,肉绽骨露无法站起。
  方门主这一面的战况,与罗远的猛烈快速搏杀情形完全不同。三人小心翼翼移位,制造致命一击的好机,只发生试探性的数次佯攻,并没发生真正的接触,双方的气势皆凌厉万分,但势均力敌谁也不敢放手抢攻,抢攻势将暴露空门,很可能反而陷入危局。
  董春燕不敢小看两位强劲的对手,她必须避免陷入两支剑汇合的力场中心,更需提防两人的左手,排山袖与神魔爪构成的网罗,除非她能获得向一人行雷霆攻击的机会,不然宁可小心些避免妄动。
  京华秀士与方门主配合得相当圆熟,曾经好几次获得双剑汇聚的机会,可惜机会稍纵即逝,看出电光石火般出现的好机,却无法以神意发招攻击。要将两人的神意凝而为一,不是容易的事,只要有一人稍弱些,就会产生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三人的移动并不快,三支剑所涌发的强劲剑气,似乎连气流也产生不正常的波动,热浪也减弱了许多,不时闪动的剑光,也呈现让视觉产生扭曲的异象。
  “你们都穿了锁子甲护身,所以有勇气和我决死。”董春燕盯牢京华秀士移动,不容许方门主有获得有利的出剑汇合机会,利用说话分对方的神:“但你们的四肢五官,决难抗拒我的剑炁全力一击。如果我有意杀死你们,你们早已死了。”
  她心中明白,这是她的弱点。迄今为止,她始终硬不下心肠,向九幽门的人痛下杀手,更不想亲手杀掉这两个斩情绝义的人。
  不久之前,她终于杀了一个人,在那种生死间不容发的致命攻击中,她不得不杀掉对方保护自己的安全。
  “你们一狼一狈,最好见机逃命,留得性命收拾残局,替门人子弟收尸善后。”罗远看出她的弱点无法克服,釜底抽薪劝方门主两人逃命。“你们的人快死光了,你们死了谁来善后?”
  方门主已经亲眼看到,十一个同伴在顷刻间伤亡惨重的情景,想赶到现场策应,已经来不及了,把罗远恨入骨髓。
  一声怒吼,他突然身剑合一,猛扑三丈外抱肘而立,神态悠闲,似乎毫无戒心的罗远,像是电光一闪,快极。
  平衡局平突然打破,引发猛烈的剧变。
  董春燕看到罗远悠闲懒散的神情,认为罗远在骤不及防的情势下,决难逃过方门主雷霆万钧的突袭,心中大急,不假思索地用上了平生所学,绝顶轻功在焦急中全力卯上了,人化幻影剑光如虹,斜刺里截出,不顾一切剑出狠招飞虹戏日,速度比方门主快了一倍。
  方门主怎知董春燕关切罗远?也认为董春燕不可能向他攻击,也来不及向他攻击,因此不曾分心留意身后的变化,注意力全放在罗远身上,而且心中狂喜,这一剑突袭必可得手,赢定了。
  剑尖前罗远的身影倏然幻没,一剑走空,突然感到颈右侧一震,有利器以高速自后向前掠过。
  冲出八尺倏然转身。剑势待发。
  很不妙,转身的马步有点不稳,首先看到折向猛扑京华秀士的董春燕,随即看到身侧两丈外的罗远,仍然抱肘而立,向他摇头苦笑,脸上有悲天悯人的神情,也像在黯然叹息。
  颈侧有某些地方不对,气血一阵翻腾,痛楚感像是突然降临,从颈侧突然传抵全身。伸左手一摸颈右侧,摸了一手血,痛楚加剧,浑身一震,有某些地方漏了气,看到手上的血,心向下沉。
  “你……你……”他向董春燕的背影厉叫,嗓音突然走了样。
  右颈侧被剑贯穿了皮肌,前后出现寸二宽的剑孔,刺破了颈侧的大动脉,鲜血泉涌。
  “你逼他向你下杀手。”罗远说,呼出一口长气:“你早该放弃称霸南天,捉拿应文和尚向朝廷邀功的念头,另找地方安身立命的,结果……”
  “我要争回我曾经获有的权势。”他厉声大叫:“失去权势,我宁可死掉,我……要……”
  “你要更大的权势,要追求公私两方的权势,显然两方都落空了。现在,你要的只是一口棺材。”
  街口出现十余位男女,在远处旁观。
  “他不会有棺材,有一个埋尸坑已经不错了。”苏若男悦耳的嗓音传到:“罗大哥,不要管他了,让我们替他们善后,九幽门正式在江湖除名。”
  方门主晃了两晃,居然站稳,怪眼中厉光更炽盛,似要喷出火来。
  “我与你不……不共戴……天……”怪异的声音从方门主口中传出,手中剑突然奋余力掷出。
  剑急剧翻腾,劲道依然十足。
  罗远斜跨一步,让剑飞旋而过。
  砰一声响,方门主向前仆倒。
  罗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举步离去。
  远处的田野里,京华秀士脸色灰败,不住向后退,举剑的手在发抖。
  董春燕不急于攻击,冷然一步步跟进。
  “冠章,放……我一……马……”京华秀士硬着头皮讨饶,不住后退脸无人色。
  只要他想转身逃命,必定被董春燕赶上给他一剑,逼他出剑封架,只允许他向后退。
  “我一定要杀死你。”董春燕冷冷地说,情绪并没激动:“不杀你的话,我会天天做恶梦:“
  “冠章,你……你不能怪……怪我狠毒。”京华秀士在剑尖前战栗,强作镇定解释:“九幽门在京都,权倾朝野,一旦失势,便成了丧家之犬,无立足之地。你不知道失去权势的切身痛苦,一旦失势,便成为俎上肉。用尽一切手段争回权势与扩大权势,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即使丧心病狂,也在所不惜?”
  “天底下人人都这样做,这人世间本来就是你争我夺的角力场……”
  “你真的丧心病狂了。去你的,你去死好了。”
  声落剑发,激光迸射,眩目的雷电向头面集中,她真的冒火了。
  京华秀士也大喝一声,剑起严密防守的云封雾锁,响起一连串激越金鸣,火星飞溅中狂急地后退、后退,最后又一声情急的怒吼,左手的神魔爪猛然抓出,激旋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啸鸣。
  爪劲被剑炁一激,形成几道气旋向侧泄散。人影骤分,京华秀士倒摔出丈外。
  胸腹之间以及右胁,共出现七个剑尖刺出的破裂孔,里面的锁子甲发挥了强劲的保护作用,但仍然被强烈的劲道所冲倒摔而出。
  无法滚转爬起,锋尖抵在他的咽喉下。
  “饶我!是……是门主所……所授意的。”他仰躺在草地上,伸张手脚不敢移动丧胆地恳求:“也由于你已表示有意撒手不管,门主便决定提前下手,以免夜长梦多,我……我……只好……”
  “你把罪行推在门主头上?”
  “冤枉啊!我……我只是听命行事,我……”
  罗远在一旁打手式,摇摇头。
  她与京华秀士在京都,曾经出双入对,说是一双爱倡并不为过,虽则她的老爹,极力反对她与京华秀士交往,但她并不在意。可说在罗远出现之前,她的心目中仍把京华秀士看成爱侣。
  她不能向这个一度相爱的人下毒手,她不是一个真正刚强的女人。刚强女人对爱情的看法富有独占性,不是爱就是恨。
  “我不屑杀你。”她收剑退了两步:“虽则你曾经再三迫害我。”
  “冠章,没有你的帮助,九幽门决难在南天立足,决难建立宏基伟业,请帮助我们竟此全功。我永远听你的,永远……”
  “方门主已经死了,九幽门已经完了。”她冷冷地说:“你的重建权势梦也该醒了。”
  “你的才华足以取代他。”京华秀士挺身坐起,仍图作说服努力:“甚至过之。你一定可以领导九幽门称霸南天,重建京都的权势地位。”
  “你继续做梦吧,我不想扫你的兴。”她转身举步离去。
  这瞬间,她看到罗远的眼神变化。这期间她和罗远相处,亲密得无话不谈,双方在性情与神意的适应上,逐渐臻于契合圆熟境界,有时候情意的表达不需语言做媒介,一道眼波,一个微小的动作,皆可达到心神融合,双方的调节适应能力十分圆满,心领神会乐在其中。
  前进的身形,突然右移三尺,左手一抄五指如钩,大旋身猛地一甩。
  飞跃而起的京华秀士,狂野地扑向她的背部,功行双爪力贯爪尖,神魔爪功力已提升至十成。
  双爪抓空,身形仍向前飞冲,右手掌背却被董春燕的强韧小手扣住了,巨大无比的扭掀力及体,向前飞冲的身形猛然折向、飞抛,掌骨全裂,但皮肉不损,被甩飞出丈外,砰然摔落,地面摇摇。
  “我的手……”滚了两匝的京华秀士,举起右手厉叫,手掌软绵绵下搭变形。
  “你的神魔爪只有单手可用了,再也发挥不了双劲合流的爆发性功效。”她瞪了挣扎着要站起的京华秀士一眼:“争取权势需要精力的,你已经失去争取的精力。九幽门这次策划瑞云谷毒谋,伤害了许多江湖高手名宿,他们的亲友不会坐视,九幽门已成为他们的公敌。你即使敢重返京都另谋发展,能否平安返回京都,得看你的运气如何了,我不屑杀你。”
  “救我……”
  她掉头便走,一直不曾回头。她知道,她已毫无留恋地摆脱这场恶梦的纠缠。
  罗远向她伸出双手,脸上的微笑令她感到快乐和温馨,那双坚强有力的大手,是她迈向未来人生的接引支柱,她毫不犹豫地向前飞奔,投入那双迎接她的支柱里,觉得此生虽有遗憾,幸而还不太迟。
  受伤的人失了踪,死尸也被人移走了
  京华秀士用腰巾吊住受伤的右手,仅吞服了救伤丹丸,自己无法用药外敷掌骨全裂的右手掌,必须找人帮助他渡过难关。右手掌是好不了的,切除将是唯一的选择。
  他向死寂的街口走,客店里应该还有留置的同伴。他曾经目击门主中剑,也看到门主倒下。这表示九幽门的司令人,非他莫属了,他必须挑起重振九幽门的责任,继续开创南方一片天,京都已没有他容身之地,他不想凄凄惨惨逃回京都丢人现眼。
  毁了右手,他仍有左手可用,仍可用来争逐权势,他深信自己的才华,足以逐鹿江湖,继承九幽门称霸南天的壮举。八极雄鹰与董春燕不再过问他的事,江湖上已经没有能和他竟争的对手了。
  走在阳光普照的街道上,这里是预定歼灭八极雄鹰的埋伏区,埋伏派不上用场,反而成了九幽门损兵折将的坟场,有六名爪牙在埋伏区外缘,被八极雄鹰和董春燕击毙杀伤的。
  前面寄宿的客店前,本来应该有一名爪牙警戒的。
  有人出现了,第一个是他的劲敌苏若男。然后鱼贯出来了八个人,九双锐利的大眼目迎他接近。
  他一直就没把苏若男看成真正的劲敌,只想把苏若男弄上床快活。但出现了九个人,他感到心向下沉。
  即使只有苏若男一个人,毁了一手,他哪能对付得了?店内的爪牙必定遭了毒手,他成了九幽门硕果仅存的寡头副门主,没有人能帮助他了。
  他别无抉择,火速转身要往外逃。
  很不妙,身后二三十步的街右民宅,踱出七个人堵住了退路,七双阴森怪眼,像是猛兽的眼睛。
  “过来,咱们亲近亲近。”为首的黑衫中年人向他招手:“我才是你们在瑞云谷要对付的目标,今日相逢稍嫌恨晚了些,但不算太迟。”
  抬袖向上一拂,出现了半黑半白的阴阳面孔。
  “阴阳使者周大年。”他骇然惊呼。
  阴阳使者是武道门的主将,巫术与武功皆超尘拔俗的高手中的高手。九幽门派人冒充阴阳使者,设下瑞云谷之谋,要把武道门引出来加以吞并,引发这次江湖风暴。
  如果他的右手不曾受伤,他哪将阴阳使者放在眼下?一些撼乱神智的巫术,根本撼动不了他的神智,九幽门任何一位杀星,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把阴阳使者摆平。
  “那就是我。”阴阳使者大声说,大踏步向前闯。
  左手好不容易把剑拔出,已痛出一身冷汗。
  “周叔请退,他是我的。”身后传来苏若男的娇叫声:“我等他重施神魔爪,一定要卸下他的魔爪来。”
  一声怒吼,他大旋身招发回龙引凤,剑上的光华依然炽盛,风雷隐隐功力仍在,奋勇向苏若男扑去。
  招一发,他知道完了,一星光芒入目,想闪避已力不从心,无力感令他失魂。
  是苏若男的致命暗器双锋针,比电光还要快,星芒入目,眉心便猛然一震。他用神魔爪再三向苏若男突袭,苏若男也再三用双锋针对付他,半斤八两,势均力敌。这次,终于有了结果:他栽在双锋针上了。
  “我……我九幽门……”他最后说出几个字,仰面便倒。
  “你是九幽门最后死的人。”苏着男冷酷的语音在空间里振荡,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次年五月,应文和尚从四川出三峡,从岳州登陆,走陆路秘密抵达武昌,沿汉江潜赴武当,逗留了一段时日。秋八月,沿江东下远走苏杭,入浙至天台山访道,再跋涉远走云南。这位废帝老和尚,已经老态龙钟,朝廷派出缉捕他的专使密谍,根本认不出他是谁了。
  假使方门主能顺利吞并武道门,在武当附近布下天罗地网,成功率很可能有八成,因为方门主和一些爪牙,认识废帝的本来面目,人虽然老了,本来面目仍可依稀辨识。
  八极雄鹰无意中介入这件风暴事件,无形中消弭了可能掀起的南天江湖狂风暴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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