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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廷的突然现身,令血魔三个老魔头大吃一惊。现身处相距不足五丈,三个宇内大名鼎鼎功臻化境的魔头,竟然事先一无所知,怎不令他们吃惊? 血魔首先就脸上挂不住,厉声问:“小辈,你躲在此地多久了?” 方士廷徐徐举步接近,笑道:“刚到的,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吗?” 火堆旁的卓老哥与劳兄,皆神色凝重地站起,挪开三脚架以免食物被烤焦,狠狠地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老尼姑看清是他,心中一宽,但也心中凛凛,弄不清他的态度是敌是友。 血魔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问:“为何要问你?你是七星盟的人?” “不必多问,反正你要问驼神的下落,在下保证不会令你失望。”方士廷一面说,一面接近至丈外了。 “你小子的态度很狂,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么?”血魔沉声问。 他背手而立,仍然不在乎地说:“年青人谁不狂?在下也不例外。你,穿一身火红,红是火,是血,你如不是火神仇泰来,便是血魔郝伯龙,当然不是无名小卒,不然,岂敢如此托大?” “老夫血魔。” “久仰久仰。” “小辈,你大概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吧?” “你认为在下是无名小卒么?” “通名号。” “你血魔今天居然肯如此客气地问名号了,异数!” “你少废话。” “好!少废话,言归正转,你问驼神季大爷的下落,有何用意?” “老夫要找他办事,午前曾经发现他的行踪,之后便突然失去他的下落,竟然平空被他溜走了。” “哦!原来如此。这位老尼姑,是怎么回事?” “她是早年名号响亮,晚年却默默无闻的慧净老尼。你别小看她了。咱们三个人整整追逐她两个时辰,方被击伤内腑跑不动了,咱们正要逗她玩玩。” “她与你们有仇?” “没有,她在黄山修真,经常在沿江大埠化缘,对七星盟定然了如掌指,与七星盟的人同时出现九华山,必非偶然,因此老夫要从她口中取得消息。” “哦!除了她的身份之外,你知道她与四明怪客的关系么?” 慧净老尼心中叫苦,方士廷将要不利于她,揭穿她是龙玉雯的师父的身份了。 血魔一怔,讶然问:“你知道她与四明怪客者狗有关系?” “知道。” “说来听听。” 方士廷又调转话锋,反问道;“你们群魔聚会九子寺,人都到齐了么?” “你问这些事有何用意?”血魔沉声问。 “随便问问而已,并无用意。不久之前,在下碰上了天聋与矮仙,他俩说了不少九子寺的事。” 血魔脸色一变,急问道:“他俩人目下在何处?” “到池洲去了。” 血魔冷冷一哼,怒声叫道:“你小子撤谎!午前,天聋地哑五个人,在中峰北麓的茅屋中,拷问七星盟老二神鹰的口供,老夫因追寻驼神离开了他们。返回时天聋与矮仙失了踪,神鹰也不见了,而地哑与雷神及五路财神,却死在蚁巢下惨不忍睹。好小于,这件事定然与你有关,你得从实招来。” 方士廷呵呵笑,说:“在下听说你要找在下合作,所以从池洲赶来了,在末弄清你们的实力前,合作二字未免言之过早。阁下,你能接得下四明怪客多少招?” “百招之内,他休想占得上风。”血魔傲然地说。 “三十招之内,阁下如能在我手下平安无事,便证明你阁下不是吹牛,并非浪得虚名,在下便与你们合作。” 血魔勃然大怒,怒火冲天地叫:“什么?你说什么?你……” “你明白在下说什么,对不对?来吧,阁下,在下等你动手,徒手相搏或者拼兵刃,在下奉陪。记住:三十招,不可错过机会。” 血魔暴怒地解下剑,厉叫道:“你小子气死我也,老夫横行天下四十年,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小狂徒。” 劳兄更被激怒得七窍生烟,象一头怒豹般,闪电似的奇速飞扑而上,既不发声警告亦不作势准备,出其不意突然急袭,凌空扑出双爪话探,双脚急端,完全神似一头从树上扑向猎物的大豹。 相距在两丈左右,再快也快不过眼睛。方士廷在对方突起发难前,便已看出警兆,对方一动,他已留了神,直等到对方近身,方扭身闪让,右手乘势反拂,掌贴上了劳兄的右臂。 劳兄一扑落空,正想扭身半空折向进击,却身不由己,偏向飞出,远出两丈方能消去扑势落地,速奔四五步方稳下身躯。 “劳兄小心……”叫声传到。 “转身!”身后传来了方士廷的叫声。 劳兄经验丰富,已知方士廷跟来了,猛地向前一仆,贴地斜窜丈外,方倏然转身跃起。 刚挺身而起转正身躯,眼前身影入目,仅来得及眨眼扭头,“砰”一声左颊便挨了一重拳,只感到满天星斗,已运功抗拒,但仍然禁受不起这重如山岳的拳劲打击。 总算不错,挨打不忘反击,一爪抓住了方士廷的右小臂,铁爪功真力发如山洪,平时抓石如粉的铁爪功,抓血肉之躯该是摧枯拉朽。 可是,抓住的小臂坚愈金钢。 接着,“砰”—声响,右肋又挨了一重拳,万斤劲道,直撼内腑。 “砰噗噗……”按理而至的是七记重击,只打得劳兄无法招架,似乎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啊……”劳兄终于狂叫一声,砰然倒地。 “起来!”方土廷叫。 劳兄用衣袖拭掉嘴角的血迹,一声低吼,挺身跃起。 刚站稳,“噗噗”两声闷响,左有肩头各挨了一掌,力道千钧。 “哎……”劳兄闷声叫,再次倒地。 “起来。”方士廷冷叱。 劳兄吃力地挺起上身,狠毒地死瞪着威风八面的方士廷,一咬牙,伸手拔剑。 “啪”一声响,方士廷一脚飞起,将剑连鞘一同踢飞,系带寸断,飞出三丈外去了。 这瞬间,劳兄抓住机会跃起,一掌拍在方士廷的小腹上,用了全力。 这一掌像是拍在皮鼓上,有韧性的肚皮反震力出奇地凶猛,只震得劳兄身躯又反弹而去。 “躺下!”方士廷同时沉喝,一掌拍下,”啪“一声正中玉枕。 劳兄“蓬”一声爬下了,立即昏厥。 这一场快速绝伦凶猛可怖的恶斗,自开始至结束,劳兄完全失去封招拆解的能力,只能光瞪眼挨揍,方士廷招不虚发,拳掌记记落实。 血魔与卓老哥惊呆了,直至劳兄昏倒爬不起来,仍用意似不信的目光,困惑而惊骇地注视着方士廷,似乎不知该怎办才好。 方士廷拍拍手,向两魔走去,冷笑道:“突然下手袭击,不像是成名人物,那位老不死的贵姓大名,谁能告诉在下么?” “你把他怎样了?”血魔悚然地问。 “打昏而已,死不了。” “你小子难怪敢如此托大,呼雷豹劳安琪被你在片刻间打昏了。” “哦!他是江湖四猛兽的呼雷豹劳老畜?哼!闻名不如见面,如此而已,在下委实失望得很,浪得虚名!” 卓老哥一咬牙,拔剑道:“四猛兽并非浪得虚名,而是从刀山剑海中闻出的名头。劳兄败了,只怪他学艺不精。怨不得人。在下八荒狮卓秋原,要领教阁下的剑道绝学,保证不会令阁下失望,拔剑!” 方士廷拨剑出鞘,淡淡一笑道:“要斗剑?在下奉陪,是点到即止么?” 八荒狮卓秋原是四猛兽之一,四猛兽的艺业,彼此相差不远,因此,八荒狮并不敢冒险狂言,点头到:“好,点到即止,你上。” “你年长,年老力衰,该你进招。” 两人立下门户,由八荒狮先攻,三招礼让一过,一声沉叱,剑势进发,剑气漫天,“羿射九日”狠招抢制先机疯狂进击,一口气连攻九剑。 方士廷轻灵地闪避,飘逸地冲刺,从容化解对方排山倒海似的剑势,不时神乎其神地剑从对方的剑山中突入,迫对方撤招自保。因此,事实上八荒狮攻出的九剑,只有前两剑威力惊人,后七剑攻得极为勉强,一而再自暴空门,所以看似凶猛霸道,其实无法威胁方士廷的任何部位,九剑劳而无功,一盛二衰三竭,败象已露。 “你也接我九剑。”方士廷豪壮地叫,招发“河汉星沉”,先从下盘进攻,第一剑便几乎刺中八荒狮的右膝,危机间不容发。 八荒狮后退避招,用“划地为牢”拆解,招刚出,方士廷的招已变,第二剑走中盘排空而入,直迫心坎要害,一闪即至,剑气迫体。 八荒狮大骇,左闪拂剑。 “第三剑!”方士廷豪气飞扬地叫。 “嗤”一声锐啸,是剑尖击破护体真气的异鸣。 八荒狮暴起丈余,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伸左手按住右颊,有血从指缝中沁出。 被击中头面,如不是失手,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对方的剑术高明得出神入化,不然免谈。 八荒狮并非失手,右颊确是挨了一剑。 “承让承让。”方士廷收剑说。 八荒狮心中雪亮,暗自庆幸保住了老命,收了剑,垂头丧气地说:“没话说,老夫认栽。从此,我八荒狮的名号一笔勾销,从此退出江湖,江湖上不再有我这号人物了。” “阁下就此退出江湖了?”方士廷问。 “不错。”八荒狮豪气尽消地说,转向血魔道:“伯龙兄,请从此别。” 血魔仰天吸入一口气,苦笑道:“卓老哥,一时挫折,算不了什么……” “伯龙兄,你还不醒悟?平心而论,咱们不要说斗四明怪客,连斗云龙双奇也毫无把握。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咱们都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咱们何必再在江湖上活现世?” “这……老兄未免太经不起风浪了。” “就算是吧。伯龙兄,你也该急流勇退了。” “你……这样吧,咱们这次助九天玉龙了结……” “不必了,兄弟告辞,请代向施兄致意,不克面辞了,再见。” 说完,抱起昏迷不醒的呼雷豹,踉跄而去。 血魔目送两猛兽去远,方向方士廷冷笑道:“阁下的艺业,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夸奖夸奖。” “哼!阁下的名字,总可以露一露吧?” “在下正是你阁下要找的人。” “你……你是?” “方士廷,桐城浪子方士廷”也有人称在下为死神,你阁下怎样叫,在下并不介意。” 血魔大掠,骇然叫:“原来是你!” “是我,有何不妥么?” 血魔伸手拔剑,沉声问:“是你废了色魔侯天祥兄?” “他祖上有德。为恶不殃,祖先必有余荫、荫尽必殃,那次在下不杀他,算是他祖先还有余荫。如果他再在江湖采花杀人,不久将荫尽必殃。” “哼!你……” “你有何高见,要和在下动剑么?奉陪。不过,在下必须先行奉告,你如果自问比八荒狮修为强上百倍,尽管动手,不然你得自爱些。” 血魔的剑不知不觉地插回鞘中,口气一软,说:“咱们找你,希望你能与咱们联手,一举铲除四明怪客那群白道群丑,除去云龙双奇,为武林伸正义,替江湖朋友造福开条生路,你肯不肯?” “哼!你们一群人不成气候,上次你们仅烧了龙家的避尘山庄,而你们却死伤惨重。那次如果不是在下恰好赶上,救了沧海客与如意神魔几个人,恐怕那次你和金魔赶到,正好赶上送死。” “什么?你……你救了沧海客与如意神魔?” “还有一个铁笛瘟神,他们的伤都是在下替他们医治。” “你唬人吧?怎么没听沧海客提起此事?”血魔意似不信地问。 “他提不提那是他的事,你何不去问他?” “这……你打算……” “在下不要你们干预方某的事,这次如果不是你们现踪,伤了神鹰邓二爷,在下早已擒住风尘三杰的两个了。我警告你们,你们的事,在下不加过问,你们也不许干预方某的事,不然休怪方某心狠手辣。” “方老弟,咱们同仇敌忾……” “住口!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在下的话?” “这……” “你走吧。” “方老弟……” “不走,你可以拔剑,等什么?”方士廷咄咄迫人地说,虎目出光,脸色一沉,威八面风。 血魔心中怒极,但却敢怒而不敢言,咬牙道:“好,我走,后会有期。” “不错,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方某在江湖恭候。” 血魔走向慧净老尼,猛地拔剑出鞘。 方士廷跟到,沉声问:“你干什么?” “把老尼宰了。”血魔叫,’ “你敢动手?” “老尼与四明怪客小有交情……” “不要你管。” “你……” “老尼姑交给我。” “阁下不要欺人太甚。”血魔怒声叫。 方士廷脸色一沉,厉声道:“在下如果不是念在你阁下也是云龙双奇的死对头,才不会对你如此客气。你血魔在江湖杀人如麻,满手血腥,从未给人有活命的机会,今天居然说在下欺人太甚?好吧,在下要取你的老命。” 说完,手落在剑靶上。 剑尚未拔出,血魔一跃三丈,如飞而遁。上次沧海客受伤;事后为了颜面,并未将经过告诉旁人。如意神魔与铁笛瘟神也感到脸上无光,从此退出江湖不再现世,因此这件事并末传出江湖。血魔听方士廷语为不详地说救了那三个老魔,那还了得?艺业如不比四明怪客高明,怎能在四明怪客手下救走三个宇内数一数二的大魔头?因此心中一慌,急急溜之大吉,怎敢再和方士廷斗气争强?不走才是天大的笨瓜呢! 方士廷目送血魔的身影消失,方向老尼姑冷笑问:“老尼姑,金蝉脱壳计是你设计的?” 慧净老尼长叹一声,凄然地说:“是的,是贫尼所设计,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们逃向何处去了?” 老尼姑抢着问:“施主不知道?” “快了,在下的七星盟朋友,不久当可查出他们的去向。” “哦!这时施主仍未接到消息,大概他们已经安全,这时告诉你已无关宏旨了。” “哼!告诉你,在下希望他们逃得远远地,逃回他们的家最好不过……” “他们并不远逃,也不返家。” “哼!那也好,在下……” “他们逃至桐城,到尊府避难去了。” “什么?”方士廷惊问。 “贫尼已了解施主的心意,因此算定唯有尊府才是安全之所。他们将会把事实的经过向令尊禀明,令尊必会收容他们的。” “原来龙飞这畜生上次到桐城伺伏,是为了找避难所的,哼!他休想。” “龙施主仅第一次追赶你时,会至尊府拜会令尊,以后从未到过桐城,他深知令尊是深明大义的仕绅。上次至桐城的人,是小徒玉雯,她想找你表示心意,你不能归罪于龙飞。” 方士廷哼了一声,气消了一半,嘘出一口长气说:“在下曾经追及令徒,并未为难她,请转告令徒,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不找她,她必须置身事外。你能走动么?” “贫尼背胁挨了血魔一掌,内腑受伤不轻。” 方士廷探囊取出一颗丹丸丢过说:“这是家师的培元丹,疗伤甚有功效,服下你就走吧,希望你今后也置身事外,不然下次见面,你我将是生死对头,兵戎相见。” 老尼姑吞下丹丸,神情肃穆地说:“我佛慈悲!施主良知末泯,可喜可贺。” “你废话什么?在下救你并非出于良知,而是要借你的口传信。”方士廷冷冷地说。 “施主的恩师,是不是山海夜叉?”老尼姑问。 “不错,在下深以为荣。” “令师想必春秋已高,不复当年暴戾了……” “你少给我说些不中听的话。” 老尼长叹一声,问道:“施主知道九子寺的事么?” “当然知道,不然在下怎会放血田走?九天玉龙东山再起,他已派人火焚了四明怪客的居所,携来了怪客的两个看守洞府小童,捉了高桥村龙家两位子侄,已将信息传出江湖,派人四出修书传讯,要四明怪客师徒前来九子寺一决雌雄,安排窝弓擒猛虎,布下金钩钓蛟龙,十里埋伏步步陷阱,四明怪客难逃大劫。” 老尼姑吃力地站起,叹口气说:“仅凭他们手中的四个人质,便足以将四明怪客师徒引来了,何况目下他们又将小徒携走,第二批书信已经传出,这场杀劫必将令武林万劫不复,痛哉。” 方士廷吃了一惊,脱口问:“令徒怎会落在他们手中的?” “不知道,贫尼在九子山房附近等侯小徒,久等不至,后来无意中擒住一信差,方知小徒是被活阎婆与南海双残擒获的,已藏匿在九子寺,无可挽回了。小徒对施主是一往情深,可惜仇恨令施主盲目,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命也。她死了倒好,也是一大解脱,只怕她生死两难,贫尼心中好痛。施主,谢谢你的丹药,再见。” 方士廷站在原地发怔,久久,心潮汹涌,只想到一阵心酸。 南海双残,他听过那两个残忍的恶魔名号,不戒和尚了空是色中饿鬼,龙姑娘落在他们手中,那…… 他不敢想,想了便心乱如麻。 龙玉雯的音容笑貌,不住在他的脑海中幻现。他真能忘情么? 他一咬牙,大踏步向碧云峰走去。 本来,他准备在九华山等侯四明怪客与双奇前来救人,再出面找双奇,以逸待劳坐山观虎斗。但现在,他必须改变自己的策略了。 他一面走,一面思量对策。前面路旁踱出神色萎顿的慧净老净,拦住去路稽首道:“我佛慈悲,施主公然前往九子寺,真要在火上加油,扬灰煽火么?” 他冷冷一笑,说:“那是我的事,看来你仍然忽视在下的警告了。老尼姑,你是不是想知道在下的打算?” “施主如肯见告……” “在下与九天玉龙联手。” “施主……” “在下已经告诉你了,你还不走?” “施主与云龙双奇的误会,如果再如此下去……” “走开!我不要听你这种心有偏见的忠告。” “施主何不直接去找双奇……” “时机尚未成熟。” “如果云龙双奇不再追究仙人峰的事……” “目下说这种话,已嫌太晚了。” “施主尚请……” “让路!” 慧净老尼不让路,仍想劝阻他与九天玉龙会面,说:“贫尼负责前往找双奇,向施主负荆请罪道歉……” 方士廷哼了一声,突然一掌拨出。“蓬”一声响,将老尼拔倒在地,大踏步扬长而去。 慧净老尼绝望地叹息一声,取道扑奔池州,要赶往桐城传信,爱徒玉雯的死活,她已无能为力了。 九华山有三大古刹,化城寺、微贤寺、九子寺。九子寺规模最小,也最偏僻,位于碧云峰顶,建有三进大殿,三五十间掸房,与十余间供施主们避尘的客院。从上月初旬始,客院的施主们,全部换成来历不明的人,平时深居简出,寺中反而清净得多。 寺中原有五十余名僧侣,往昔曾经聚了高僧三百余,近三年来僧众日渐减少,目下已减至五十人左右,而且大多数僧侣经常出外至各地化缘,真正常驻寺中的僧人,为数约二十名上下,需照管偌大的寺院,委实力不从心,因此庙貌显得有点破败,寺附近的田地荒芜得草木蔓生,早已消失田地的形影了。 目下的方丈明心大师,接掌本寺已有十二年岁月,是个瘦高年迈的慈祥高僧,平日只知苦修不问其他,是不适当领导的出家人,池州府附近的施主,对这位高年方丈并无多少印象。 总之,这座位于群山深处的古寺,并末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愿花三两天工夫前来进香的信徒并不多。 南海双残一马当先奔向碧云峰,中间是活阎婆与杜元戎,押着龙玉雯姑娘神偷鬼窃断后,两个老贼对杜元戎的加入,感到万分兴奋,像这种可派用场的高手,多多益善,请都请不来,对方自愿协助,求之不得呢! 登山向上走,距寺里余,路旁便可发现信记,已进入九子寺范围。 到了山门外,一名胖胖僧人欣然出迎,见面便大笑道:“原来是法兄法驾光临,屈指算来,法兄也该来了。请进请进。” 不戒和尚亲热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呵呵!可惜你不是大闺女,有女倚门相望,那才写意哩!来,见过活阎婆阎婆婆前辈,那位是八部天龙天机真人的弟子杜公子元戎。” 僧人一怔,脱口问:“八部天龙老前辈的门人?” 神偷丁彪笑道:“肉头陀,你如果招子亮,快去请施前辈前来相迎,保证你错不了。” 肉头陀堆下笑,行礼道;“婆婆与杜施主休怪无人相迎,为免引人注意,施前辈诸位前辈皆隐居客院,平时皆不外出,此非说话之所,请至客院相见,随我来。” “有劳大师了。”杜元戎客气地说。 园林深处的客院中,客厅广阔,两名沙弥请客人落坐毕,奉上香茗,里面的主脑人物已闻报出迎。 迎客的人中,有九天玉龙施敏,沧海客刘权,三喜妖婆吴婆婆,去岁袭击高桥的主脑全部在场。之外是数位大名鼎鼎的邪道名宿,他们是追魂判官夏候勇,天罡羽士松涛,不归浪子苍山,大荒野叟白衡,龙门吊客仇万方,双头鹰薄人杰……济济一堂,群魔乱舞。至于未在寺内安顿的人,为数尚多。九天玉龙已不惜工本,请来了天下群邪,要与四明怪客一群白道英雄破斧沉舟一拼,正邪双方作一了断。 其他的客院中,住的是名望稍次的人,还不配陪同主人迎客。 双方通名毕,九天玉龙大喜过望。活阎婆将接到沧海客邀请助拳的手书,途中遇上元戎结伴同行的事说了,并将巧遇龙姑娘的经过概略地叙明。 九天玉龙兴奋得哈哈狂笑,向杜元戎诚恳地致谢,一面吩咐手下准备酒食,一面向杜元戎笑道:“有老弟台出面相助,咱们大事定矣!令师修为已臻化境,拳剑天下无双,近来不曾听说再在江湖走动,因此四明怪客一群匹夫敢在江湖横行霸道,委实是憾事,但不知令师是否有出山的打算?有他老人家出面,威信我辈在江湖必可平安地混下去了。” “家师已无出山的打算,他老人家目下正在参修上乘性命交修之学。在下奉家师命至江湖历练,一切生疏,尚请诸位多加指教提携。”杜元戎不亢不卑地说,在众多高手名宿之前,他知趣地收起了狂态。 九天玉龙笑道:“老弟行道江湖,在下理该为老弟稍尽棉薄,但请放心,一切包在施某身上。老弟来得正好,这一月中,天下群雄即将聚会九华山,正是老弟大展所学,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凭老弟的师门威望,在下保证老弟将一举成名威震天下,现在,在下先替老弟引见一些朋友。” 客厅中宾主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神偷鬼窃两人地位与名望,皆不配在厅中应酬,两人迳奔两院。 三喜妖婆则带了龙姑娘,也奔向西院秘室囚禁。龙姑娘虽对群魔陌生,但看了那些人的相貌与神态,便知这次群魔志在必得,大事不妙。 神偷鬼窃两人径奔西院,两人对这一带十分熟悉,推开了厅门,里面的十余名江湖人纷纷向他两人注目。其中一名中年人坐在壁角蒲团上,双脚搁上一座短几,半躺半坐,翻着大牛眼笑道: “老偷儿,是不是把九岭毒魔的大驾请来了?前面热闹嘛!” 神偷放下包裹,得意地笑道:“九岭毒魔三五天内方可赶来,你猜来的是谁?” “总不会是宇内三剑来了吧?” “老弟笑话了,宇内三剑早晚会来的,但不是现在。告诉你,是八部天龙的门人来了。” 这消息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有人叫:“八部天龙还在人世?他的门人艺业如何?” “八部天龙当然仍在世间,名师出高徒,他的门人自然了得。” “哼!虎父犬子也平常得很。” “老弟,不要不服气,你们认为南海双残的艺业如何?不戒和尚一照面,便被一掌震飞丈外,还说是手下留情呢。告诉诸位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是何消息?” “双残将龙飞的妹子搞来了。” 厅中传出一阵欢呼,有人狂叫道:“妙极了,这次云龙双奇裁定了,咱们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走啊!去看那小贱人长得如何,—先弄来快活岂不可出口怨气?走!” 神偷鬼窃两人进入走廊,折向廓末端的客房,推开房门,里面的禅床上坐着三个人,正在打坐行功。禅床像是大统铺,可睡十人,壁上挂有蒲团,可供寄宿的施主们作为打坐之用。 神偷将包裹向外侧的床内一丢,放下苍木杖解下剑,向邻位打坐的一名灰发老人笑道:“光源兄,练得这么勤?” 光源兄吁出一口长气,散去气功笑道:“怎么?这次回来喜气洋洋。是偷了无价之宝么?看你两人倒是顶轻松呢。” “当然轻松,寺中来了一位熟人,你猜是谁?” “谁?是男是女?” “是女的。” “女的?到底是谁?” “你的黄山邻居,龙飞小狗的妹子。” “哦!你是说慧净老尼的门人龙姑娘?” “对,正是她,你要不要去看看。” 光源兄怔怔地自语道:“咦!她……她怎么会来的?她……” “是捉来的,老兄,去看看吧。” 光源兄猛摇脑袋,苦笑道,“别开玩笑,被她骂一顿才划不来呢。丁兄,你们不该将她擒来的,她与你们并无过节……” “算了吧,还说并无过节,?咱们好几次几乎断送在把鬼女人手中!” “那是你们找她的晦气,怎能怪她?我反对你们的这种卑鄙的作法。” 神偷桀桀笑,坐下说:“别骂人好不好?如果你不卑鄙,就不会将与双奇约会仙人峰的消息告诉我们。而你与双奇约会,目的是出卖贵友在安庆府作案的底细,对不对?事后你老兄接到贵友一笔厚礼,临时感到心中有愧,方将约会的消息告诉咱们两人,有意唆使咱们去杀双奇,自己却躲得远远地,没错吧?告诉你,咱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别说准,好不好?云龙双奇两个小畜生一日不死,你老兄也就一日不得安宁,你就不要为了龙小贱妇抱歉啦!心肠软成不了大事。” 不久有人推开房门叫:“盂老兄,准备动身下山。” 床尾的一名中年人一跃下地问:“安弟,怎么回事?” “施前辈叫咱们十二个人,将擒住龙姑娘的信息传出江湖,需立即启程,每人带一封信分送各地的朋友。快!不可误事。” 鬼窃向床上一躺,狂笑道:“哈哈!这次双奇两个小狗,即使能击溃这些人,他们自己也将灾情惨重,何况他们根本没有获胜之望,哈哈哈哈……咱们重见天日之期不远了。” 神偷摇摇头,摸摸没有耳轮的耳孔苦笑道:“还有一个方士廷小畜生,他不死,咱们仍然不能高枕无忧,仍然见不了天日。” 入暮时分,血魔回到了九子寺。 “桐城浪子方士廷”到了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全寺,全寺立即进入戒严状态,闲杂人等一概回避,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至掌灯时分,仍不见有人前来。沧海客受方士廷救命之恩,他很想见见方士廷,约方士廷联手,因此一早就约了九天玉龙在寺外恭候。 但天色已黑,仍然不见方士廷前来。各地的暗桩撤回时,坚称绝对没有外人进入监视区。 方士廷早就来了,神不知鬼不觉伏在寺后的茂草中。 九天玉龙的看法与沧海客相反,他认为方士廷叫血魔寄语少管闲事,决不会前来相助的,因此并不抱有希望,方士廷来与不来,他并不介意。 最心惊的该是神偷鬼窃两个老贼,方士廷三个字,令他们心惊胆跳,食不下咽,睡不安席。 二更尽三更初,全寺灯火全无。一个鬼影飘入了寺内,像是幽灵幻影。 他是方士廷,浑身裹在黑衣内,黑头罩,只露出五官,只佩了一把剑,整个人显得神密阴森。 他今晚来的用意,一方面是想试一试对方的实力,如果根本就中些乌合之众,他便不用在此地浑水摸鱼了,何必花工夫在此地等候?用不着四明怪客师徒到来,来几个一流高手便把这些人赶得烟消云散,他在此地等岂不太傻?另一方面,他对龙姑娘尚不能忘情,在下意识中,他想前来看看龙姑娘的遭遇。 白天,他已经摸清了全寺的形势,大胆地侵入,无所畏惧,他并不想与九天玉龙一群人作对,但有了以上两种想法在,他必须探虎穴闯龙潭。 真巧,他刚越过西院的院墙。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已经有人抢先了步,院角的墙根下射出一个快速的黑影,恰好向他的落脚处纵来。 前面闻进入西院的月洞门,似乎两人有志一同,皆欲从月洞门探入。但对方都误会了,看到对方的身影,便以为对方是院中的人,不约而同立即下手攻击。 夜黑如墨,看清人影已接近至两丈外,来不及废话,双方也不想招呼,都想先下手为强,抢制先机抢攻。 “噗!”一双铁掌相交,接上了。 “呔!”黑影沉喝,起腿飞扫。 方士廷想活擒,因此出手仅用三成劲,没想到几乎上了大当,对方的一掌已经用了全力,险些被震裂皮肉。 对方反应快,一掌无功立即出腿急攻。他心中一凛,碰上高手了,岂能大意?斜身闪在一旁,一掌拍在对方的腿侧,左掌“啪”一声响,击在对方的右胁背上。 “砰!”黑影摔倒在地。 他火速抢人,出手擒人! 黑影居然禁受得起,出腿急绞。 他不得不一跃而过,不能让对方绞中,绞中可能断腿,大意不得。 黑影一绞落空,奋身一滚,跃起火速拔剑。 但他已回头反扑,一声暴叱,“蓬蓬”两声闷响,将对方重新端倒在地。 黑影先前的沉喝声,已声惊动了院中的人,来得最快的几个黑影,已冲过月洞门了。 黑影重重地摔倒,剑未能拔出,居然末受到伤害,向侧急滚一跃而起。 他一闪即至,“噗!”一声一掌劈在黑影的耳门上,顺手将人扛上肩头,向外急撤。 “快拦住他!”有人大叫,飞掠而至。 已经惊动了院中人,他必须撤走,挟了被打昏的俘虏。越墙而遁。 追赶的人没有他快速,寺外林深草茂,天色大黑,被他轻易地溜之大吉。 远走两里地,他窜至一处茅草及腰的山坡,往草中一伏。这里夜间相当安全,有人接近至十丈便无所遁形,不怕受到伏击。 他先拉脱黑影的双肩关节,制了环跳穴,方将人弄醒。伸手一模对方的面庞,便知是个年约半百的中年人,八字大胡有点刺手。 “阁下,通名号。”他坐在一旁低声问。 黑影深深吸入一口气,冷笑道:“在下已落在你们手中,有何残酷手段迫供,你就掏出来好了,在下决不含糊。还问什么名号?” “等认出你是谁,你岂不是白挨了刑?”他冷冷地说,伸两手扭住了对方的鼻尖,作势往上拉,只消用半分劲,鼻尖便将分家。 黑影大概知道名号瞒不了人,大声道:“在下闻公达。” 他一怔,说,“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太平府名武师夜游神闻公达。听说你广收门人,要以阁下的成名绝学六合道迫魂掌创建闻家六合门,但今晚你的掌法笨拙得很哪!” “哼!” “你来做什么?探道?” “在下前天得到你们要公孙前辈来九华山决斗的消息,想前来看看是些什么人在捣鬼。” “探清了么?” “没有,在下刚到。” 他解了对方的穴道,接上肩关节,“劈啪劈啪”给了夜游神四记耳光,冷笑道:“凭你这种第三流的身手,也敢前来探道?哼!快滚!去等四明怪客与云龙双奇,人到齐了再来,不然将死无葬身之地,滚!” 夜游神被打得昏天黑地,狼狈地爬起,咬牙问:“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你得到的消息说是什么人?” “说是九天玉龙施敏。” “那就对了。” “阁下好高明,亮名号。” “方士廷,桐城浪子方士廷。” “在下记住了。原来你是春秋山的杀人凶犯……” “记住了你还不走?滚!” “阁下……” “再不走卸下你的狗爪子。” 夜游神打一冷战,扭头便跑。 方士廷哼了一声,恨恨地自语:“这家伙简直昏了头,居然敢独自前来探道,真是不知自量,却误了我的大事。” 已有白道人物闻风赶来探道,今后寺中将加强戒备,夜间前来必将十分凶险,大费手脚,恐怕还得受到暗袭,不易入内查探了。 暗不来明来,他决定白天硬闯,白天不怕受到暗袭,比夜间要安全些,虽则他并不怕有人暗袭。 次日巳牌末午牌初,九子寺山门前静悄悄。平山的暗桩加多了,戒备果然加强,没有人能攀登碧云峰而不被发现,每一处可攀登的地方皆设了暗桩。 他一身黑劲装,佩了剑,大踏步走上了登山的小径,单人独剑胆大包天。 暗桩已用信号将消息传出,但没有人出面阻拦。他当然知道,不久便会有人出面盘道了。 怪的是到了半山,依然不见有人出面盘问。 正走间,前面出现三个人影,是三个穿青袍的人,每人挟了一个长包裹,正往上走,像是进香的香客。 他的脚程快,终于赶上了。 三个青袍人听到了脚步声,同时驻足扭头下望。最后那人年纪四十出头,满脸横肉,三角眼厉光闪闪,左颊有一块长满青毛的鹅卵大胎记,其色青紫难看已极。看清了他,这位仁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色的尖利牙齿,桀桀怪笑道:“老弟,才来呀?” 他也咧嘴一笑,说:“不错,才来。” “上山进香么?” “在下没那么多闲工夫,而且不信神佛。” “那你来有何贵干?” “彼此彼此。”他一语双关避不作答。 “哦!贵姓?”” “你们是……” “在下姓能名干才。” 他呵呵笑,向上举步道:“原来是金华十二鬼之一的疤面鬼能干才,久仰久仰,只是咱们少见。” “你阁下是……” “听说去年你们十二鬼曾经参予袭击高桥村,按理不该不认识我。” “你是……” “方士廷。” “哎呀!你……” 方士廷伸脚一拨,双方相并而行,这一拨势难闪避,疤面鬼惊叫一声,扭身便倒,骨碌碌向下滚。 说快真快,方士廷一声长笑,俯身伸手一钩,便钩住疤面鬼的左脚,顺手一带。 “哎……”另一鬼也倒了,同向下滚。 最上面的一鬼大惊,发狂般向上奔。 方士廷哈哈笑,叫道:“慢走慢走,别摔倒了。劳驾通报一声,告诉九天玉龙我桐城浪子来了。” 到了九子寺,寺门外高高矮矮站了五六十条好汉。沧海客刘权在中,右是九天玉龙,外侧是三喜妖婆。左侧上首是年轻人杜元戎;外侧是一个白发老人;再外侧方是血魔。另一人竟穿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劲装,佩的是金剑,连眼珠似乎也成了金色,年约花甲,络腮大胡子也是金色,像貌与众不同,一看便知是河南开封的金魔尤朗,宇内三邪之一,无法无天的魔头。 至于南海双残一群人,站得远远,全用困惑的目光迎接。 他对这些人陌生,全不认识。 除了曾经与他拼成平手的九天玉龙,与曾被他所救的沧海客之外,其他的人皆用不屑的目光向他注视,并未将他放在眼下。当然,他一个年轻人,名号虽然响亮,但这些江湖顶尖儿人物并不曾见识过他的艺业,瞧他不起并非奇事。 血魔是唯一害怕的人,但人多势众,也不在乎他了,他单人独剑成不了事。 神偷鬼窃不在人群中,这两个老贼那敢出面。 这两年来,方士廷的名号已传遍江湖,但谁都知道他是云龙双奇的手下败将,今天居然惊动了这许黑道顶尖儿人物相迎接,委实风光已极。 他大踏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下,他从容而进,这份豪情与胆气,确也令这些魔头们心折、动容、惊讶。 他在两丈外止步,抱拳行礼笑道:“不敢当诸位厚爱,方某这里郑重申谢。” 九天玉龙呵呵笑,朗声道:“方老弟,是来襄助施某么?施某先行谢过。” “呵呵!在下是来拜望前辈的。” “不敢当,施某深感荣幸。” “在前辈未上法场被正法之前,在下必须来拜望前辈一次。” 九天玉龙大为不悦,怒声道:“老弟,说笑话也该看地方,有分寸。” “呵呵!前辈原来听不进老实话。” “你今天是有意前来当众侮辱施某的?” “呵呵!在下怎敢?首先,得表明身份,目下方某是九江府一等一级巡捕。” 他的话立即引起一阵骚乱,群众大哗,有人大叫:“原来他是六扇门的鹰犬,埋葬了他。” 他不在乎,仍然笑呵呵地说:“在下此来,是向诸位申明的。其一,在下奉命捕拿九江血案的凶手,他们是风尘三杰的散花仙子商大娘,与云雷的妹妹云莹。从犯有晴天霹雷与龙飞的妹妹龙玉雯。这些人必须活擒归案。九江的法场在等着他们就刑法。其二,云龙双奇虽不是主从犯,但他们早晚会犯在方某手中,因此特来奉劝诸位少管方某的事。如果诸位伤了方某的人犯,那么,诸位便得准备打官司。其三……” “你还有其三?”九天玉龙不耐地问。 “不错。” “你不必说了。” “为何不说?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 “咱们不理会你的话,你说了等于白说。” “不然,话必须说清楚;交待明白,以尽礼数。至于前辈听是不听,那是另一回事。” “你做你的鹰爪,施某做施某的江湖亡命,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你我已有了无可避免的冲突。” “你少废话。” “在下必须说明白,决不是废话。其三,龙玉雯已落在前辈手中,请将她交给在下带走。” “什么?” “你明白在下的话。” “在这么多高手名宿之前,你竟敢说这种话?” “在下不是说了么?” 右侧不远处有人大叫道:“在湘南,这家伙曾自称他是云龙双奇的妹夫,显然他包藏祸心,宰了他。” 另一名尖嘴缩腮的人也怒叫道:“不错,这厮包藏祸心,焉不知他不是云龙双奇的同谋,故意制造出仙人峰血案的谣言,来引诱咱们的同道上当的诡计?宰了他这狗东西。” 九天玉龙摇手制止众人叫啸,沉声道:“方士廷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仍然呵呵笑,说:“不是欺人太甚,在下所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用意是不让诸位犯下错。在下身在公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职责所在,不得不来向诸位提出忠告。” 九天玉龙怒极反笑,问道:“听权老说,上次你随冥府妖婆去投山海夜叉为师,不知是真是假?” 他向沧海客一指,说:“刘前辈曾目击其事,真假他自然明白。冥府妖婆已经找到了百劫邪神,已劝告百劫神早日归隐珍惜羽毛,因此百劫邪神这次不会前来助你们了。” “老弟的第三件事,委实令施某为难。” “有何为难?” 九天玉龙向杜元戎伸手,说:“这位老弟姓杜,名元戎,是八部天龙前辈的弟子,八部天龙与令师山海夜叉齐名。” “哦!在下听说过天机真人的名号。” “咱们昨夜经众推举,公举施某为主婚人,阎婆婆与金魔尤兄为大媒.将龙小丫头许给杜老弟为妾,今晚便要完成红烛之喜。你老弟前来索人,岂不令施某为难?我看,你还是乖乖走吧。” 方士廷坚决地摇头,一字吐地说:“你们的事在下不便过问,但方某必须将人犯带走,决不通融。” 金魔早巳怒火冲天,一跃而出怒吼道:“小畜生。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脸色一沉,叱道:“滚回去!你这犯禁的亡命,在下不逮捕你,已算是你祖上有德了。” 穿金色衣,那是犯法的,被官府抓住,不杀头也得充军,金魔登时气得发抖,一声怒啸,疯狂地冲来。 在天下黑道群魔的注视下,交手的双方,已无可避免地走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绝境,事关一生的声誉,岂敢不全力以赴? 金魔怒极出手,忿然攻出—招手脚惧至的“日月争辉”。怒啸声掩盖了出招的隐隐风雷,闪凶、狂野、迅疾、诡奇,势如石破天惊。 “噗噗!”双方人影乍合.传出了可怖的音影响,地面走石飞沙,尘埃滚滚。 人影飞旋而分,换了方位相距约两丈。 金魔怪眼像要喷出火来,金色的虬戟须立,金色的袍袂无风自摇,一手掩住右肋,呼吸一阵紧。 方士廷俊面有了汗影,目光瞥了左肩一眼,肩外侧衣裂如粉。出现一个掌印,露出里面的肌肤,指痕宛然入目,似乎浮动着闪闪金光。 他略为伸动左手.冷笑道:“金色魔手,如此而已。” 声落,人化成腾,暴叱似焦雷,像是电光一闪,猛扑两丈外的金魔,轮到他行雷霆一击了,声势之雄,连那些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老魔头也为之心惊胆跳。 双方再次接触.比上次更凶猛可怕。 一瞬间,沧海客与九天玉龙同时跃出,同时大叫。 “住手!” “嘭”—声大震,四个人影乍合.气流激荡,劲风扑面生寒。 一个黑影飞射而出,脱出了纠缠。 人影倏止,金魔、沧海客、九天玉龙成了三角形屹立,脸色都变了。 沧海客的一双大袖不见了,已化为粉末飘散。 九天玉龙的头巾飞上半空,“噗”一声掉在两丈外,跌扁了。 金魔的脸上肌肉伤是冻结了,泛金光的眼珠似要突出眶外,久久,徐徐伸手抓住剑靶。 剑徐徐出鞘,金芒耀目。 众人皆以为金魔要拔剑拼命,屏息以待。 蓦地,金魔打—寒颤,剑并末拔出,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栽。 沧海客与九天玉龙同时抢到,恰好将金魔架住了。 “哇!”金魔喷出一口鲜血,颤抖着叫:“我……的保……保命金……金丹……” 九天玉龙火速解开金魔的百宝囊取丹九。 杜元戎大踏步而出,叫道:“这件事交给在下了断。” 白发老人也举步出道:“尤老弟中了无极冰魄掌,等会儿可能要冷死.快抬进去,老朽可以救他,他的保命金丹没有用。” 方士廷在对方三位威镇江湖的魔首元魁连续合击下,已到了真力虚脱元以为继的境界,不能再逗留了,沉静地后退,朗声道:“九天金龙,别忘了在下已经警告过你了,再给你半天工夫权衡利害,在下将回来接收玉雯。当在下回来接人时,谁敢阻挠,他将肝脑涂地,再见了。” 社元戎一跃而上.大喝道:“站住!你还没问杜某是否肯放你走呢。” 他一声长笑,如飞而去。杜元戎也一声低啸,奋起狂迫。 他到了百步外小径下坡处,下面是三十余级石级。身后,杜元戎已经迫近了,他就是要等这位年轻人一试功力。 杜元戎初出江湖,经验欠缺,只知目空一切,傲态凌人,看对方已被追上,相距足八尺,手一伸更拉近至四尺左右,便大喝一声,迫不及待的一掌拍出。用上了以气伤人绝学。真力骤吐,拍向对方的背心。 方土廷在江湖逃命了年余,出生入死,经过了大风大浪,经验与见识皆超人一等,杜元戊与他相比,相差太远了,一切全在他的计算中。 他在急速前奔的凶猛冲势中,突然向下一仆,闪电似的滚转,奇快地转过身来,一脚急挑。 杜元戎急冲而过,“噗”一声被他一脚挑在右大腿后侧,像是中了万斤巨锤所击。 “哎……”杜元戎惊叫,收不住势,向下飞落,像大雁般飞下了三十余石级,摔倒在山坡下。 方士廷挺身而起向飞掠而来的白发老人咧嘴一笑,拍拍身上的尘埃说:“你们已可和四明怪客一拼,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你们好自为之,少陪。”” 声落,白发老人已到了两丈外。他向侧一窜,掠下山坡钻入茂密的树林,如飞而去。 杜元戎居然未受伤,绕出山坡怒吼如雷穷追不舍。可是,他已经消失在浓林深处。 他已试出对方的实力,也有点暗暗惊心,看来,四明怪客与云龙双奇,这次可能栽在九华山。 总之,不管是那一方栽了,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只消耐心等候便可。 他的心很乱,龙姑娘的事不断地困扰着他。 他在一处隐秘的山崖下歇息,时光飞逝,但他却感到漫长得令他受不了,龙姑娘的情影,随时光的消逝而益增,不时在他的幻觉中映现,而且幻觉愈来愈鲜明强烈,令他心潮起伏,坐立不安。 晚霞满天,他更是焦躁不安,一拳捣在自己的掌心上,心事重重地自问:“我怎办?怎办?” 当杜元戎急怒地穷追方士廷时,群魔已返回西院。大厅中,只有为首的十余名老魔。沧海客换口气,向九天玉龙苦笑问:“施兄,你说已将龙丫头许给杜公子为妾,是不是有意拒绝方士廷合作?” 九天玉龙沉静地说:“权老,不是兄弟有意拒绝与他合作,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与咱们合作的诚意。上次在高桥村,他已经表明了态度,那时他的艺业有限得很,仅能侥幸逃过兄弟的十四招而已。目下他已拜山海夜叉为师,艺业精进何止百倍?刚才咱们三人就无奈他何,他肯与咱们合作?快死了这条心。” “那……施兄之意……” “咱们将希望放在杜公子身上。” “唔!杜公子也靠不住,狂妄鲁莽,言过其实,你竟对一个初出道的狂妄小伙子寄以厚望,你……” “呵呵!权老,你忘了八部天龙?” “与八部天龙……” “小的受了挫折,还怕老的不出头?” “哦!这……” “只要方士廷来找杜公子讨人,就不怕八部天龙不来撑门人的腰。” “可是……杜公子不是好色之徒……” “呵呵!他不好色,但好名,血气方刚,对不对?” “你的意思……” “一切有我,且拭目以待。” 半个时辰之后,杜元戎失望地但气虎虎地回来了。厅中,君魔正等候这位小伙子跳火坑! 九天玉龙堆下一脸奸笑将人接入,愁眉苦脸的问:“杜老弟,人迫到了么?” 杜元戎恨恨地说:“搜遍了两座山,鬼影俱无,被他逃掉了,这小子好快的脚程。” “刚才老朽万分抱歉。” “抱歉什么?” “有关姑娘许配老弟为妾的事。老朽被方士廷小辈迫得太急,不得已拾出老弟的名头挡挡,没料到那小子天不伯地不怕,未将老弟放在……” “别提了。”杜元戎焦躁地说。 “好,不提那小子就是。本来,龙姑娘是人间绝色,号称武林第一奇女,与老弟正是郎才女貌,英雄美女,老朽确是有意撮合,在这期间命她侍候老弟的起居。既然方小辈坚持索人,看来,人不交给她,他不会罢休的了,只好将龙姑娘交给他带走,咱们确是招惹不起山海夜叉的得意门人……” “住口!”杜元戎暴怒地叫。 “这……老弟,老朽说错了么?” “龙姑娘我杜元戎要定了。” 九天玉龙心中狂喜,但却愁眉苫脸地说:“这……这……这恐伯不太好……” “在下不怕山海夜叉。” “可是……” “让那姓方的小子来找我好了。” “老朽担当不起……” “一切由我担当,今晚上把龙姑娘送到在下房中。”杜元戊一字一吐地说,语气极为坚决。 三喜妖婆冷冷一笑,问道:“杜公子,不知令师肯让龙姑娘嫁你么?公子家中是否已有妻室,尊夫人……” “那是我的事,在下尚未娶妻。” “哦!未娶妻先娶妾,也是武林一大佳话。” 九天五龙笑道:“这叫做星星暂替月光明,先娶妾并无不妥。来人哪!吩咐厨下准备酒席,今晚咱们庆祝杜公子纳妾,不醉无休。” 寺中漾溢着洋洋喜气,但戒备极为森严。 经过九天玉龙有计划的起哄,新郎杜元戎在这群黑道魔头的吹捧下,轻飘飘乐不可支,赫然以未来江湖霸主自命了,那管他地厚天高? 酒直闹至二更时分方进入高潮,由三位黑道女英雄挽出已喝了一杯散气酒,成了弱不禁风衣着华丽的龙姑娘出堂,厅中立即笑声震天,怪叫四起。 龙玉雯成了待宰的羔羊,经过开脸打扮巧施脂粉的她,灯光下,象是画里人般出奇地艳美。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欲哭无泪,花容惨淡,在这种场合下,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进厅,便有人大叫:“妙啊!叫新娘子好好敬酒。” “杜公子,过了今晚,你就是龙小辈的妹,;可不能过河拆桥哪!” “哈哈哈哈……新郎新娘一起敬酒,妙啊……” “废话!妾算不了新娘子,应该向客人奉酒而不是敬酒,对不对?不懂规矩就不要胡说八道!”有人提出抗议,在字眼上挑毛病。 “对,她算不了新娘子,谁不知她曾经是方士廷的姘头?该说是再嫁夫人啦!哈哈哈哈……” “不许胡说八道,疯了么?”沧海客向那人大叫,这种场合怎能说这种话? “对!等会儿将带荤的话,留到闹新房再说。”有人附和沧海客的话。 龙玉雯横了心,她猛地一脚疾飞,踢向一名拦住去路醉醺醺的大汉,怒叫道:“你们这群畜生!猪狗不如!” 她气功已散,但基本力道仍在,可是在两名女魔的挟持下,这一腿劳而无功。 大汉哈哈狂笑,高举着酒碗说:“小娘子好利害的粉腿,杜老弟今晚艳福齐天,今晚上在床上把花拳绣腿亮给咱们看看,那才精彩绝伦呢。” 大汉的脏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百十名宾客笑声爆出,把龙玉至羞得几乎要昏厥。 一名中年妇人笑了一声,骂道:“要死的,钻天砸子,你的嘴脏死了,让开!” 在哄笑下,将姑娘连拖带拉推至杜元戎这一桌,两个女人将她向杜元戎身上一推,说:“大家敬他们两人一杯酒,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杜元戎一手挽住龙姑娘。站起举杯笑道:“谢谢诸位的……” “快喝交杯酒,咱们再敬酒。”有人大叫。 龙玉雯突然悲愤地大喝一声,一脚踢向食桌。 杜元戎手急眼快,将她向后一带,一脚落空。 好一掌挥出,杜元戎心无二用,一不小心,洒杯被她拍中,酒向身上飞洒。 这瞬间,“蓬”一声大震,后窗突然倒坍,三个人影象怒鹰般穿窗而入.剑光如匹练,闪电似的冲入厅中。 靠窗的两桌共有十六名悍贼,骤不及防,被剑光从中间穿越,狂叫声刺耳,登时便倒了五名之多。 第四第五两黑影随后扑入,堵了两侧保护退路。 对面的客院飞落下穿着浑身黑衣只露五官的方士廷,一直就不动声色,看清了入侵的人,他冷笑着向下飘落,自语道:“晴天霹雳一群人回来了,迫不及待地冲入救人,真是一群有勇无谋的匹夫。龙姑娘陷入贼手,我知道他们会十万火急地赶回来的,不然就不配称侠义门人,回来象是飞娥扑火。” 领先进入的是晴天霹雳、商大娘、云莹姑娘,怒啸震天,猛扑中桌的各首脑。 吃喜酒,谁都没带兵刃,立时全厅大乱。 杜元戎反应最快,抓起一张长凳,大喝一声,迎向首先抢到的晴天霹雳,“铮”一声架开了长剑,抢入一脚疾飞。 两人搭上手,各展绝学抢攻。 九天玉龙同时一掀桌面,整座食桌与杯盘酒菜,推向商大娘与云莹,怒吼道:“风尘三杰来了两个,三山小筑十年前的血债他们偿还。让开!交给我。” 商大娘向侧闪,避开食桌杯盘,恰好被沧海客拦住,沧海客大喝一声,双掌无畏地抢入,一把便扣住了老太婆的剑,右掌拍在老太婆的左肩上。 “蓬!”老太婆也一掌拍在沧海客的右肋上,但却被天玄神罡护体神功,反震得手掌欲裂。 “嗯……”老太婆叫了一声,向下挫倒。 云莹奋勇向龙姑娘冲去,但却被老贼婆三喜妖婆拦住了。老太婆也用的是长凳,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高手,一张长凳在手,比兵刃的威力相差无几,“叮”一声荡开云莹刺来的剑,左手探入急抓云莹的胸口,象是电闪霆击,一照面便贴身了。 十年前,风尘三杰协助四明怪客袭击三山小筑,那时的九天玉龙艺业已高出风尘三杰甚多。而沧海客的修为,仅比四明怪客相差无几,自然比九天玉龙高出甚多,老太婆碰上了沧海客。怎受得了?一照面便倒了不足奇事,可说理所当然。 三喜妖婆的造诣,仅比九天玉龙一分半分,云莹比其兄云雷相差太远,很难在老婆婆面前获得施展的机会,双方贴身大事去矣! 进来的三个人,皆被功力奇高的人拦住了。 破窗外,连续飞出十余颗小石,几乎在同一瞬间,击灭了十二盏明灯,有人低喝:“还不快逃?” 窗外有晴天霹雳的长子汪世纶,孙儿女汪英汪华,只看到一个黑影飘至窗口,便击灭了里面的灯火,喝声入耳,黑影已一闪不见,是只知对方好意叫撤,却不知是谁,黑夜间本就看不清,而黑影确是快得不可思议。 晴天霹雳在杜元戎手下,只支持了三两招,灯火末熄的前一刹那,已被杜元戎夺剑中一脚踢翻了。 变化太快,来得突然,结束也快,抢救龙姑娘的三个人,在灯火被击灭前便已被擒。 负责保护退路的人,是受伤未愈的慧净老尼,与商大娘的孙儿商松,两人抢救不及,便知大事去矣!老尼姑当机立断,喝声退!立即翻窗而出。 群贼大哗,纷向四面抢出救人。 “砰”一声大震,第一个追出窗的人突然摔倒。 老尼姑抓住不肯退走的商松,厉声道:“都留下谁来设法救人?枉死无益,走!” “我要和他们拼了!”商松狂叫。 第二个黑影穿窗而出,左右两方,从其他门窗出来的人,也飞掠而来,有人大叫:“休让他们走了。” 老尼姑不管商松肯是不肯,拉了便跑。 五个人从庙后越墙而出,墙下伏着小姑娘商雅芳扛着——个俘虏迎上急问,“人救到了么?” 汪世纶五内如焚,惨然叫:“家父与你奶及云姑娘,全葬送在内了!” “天哪:“小姑娘失声狂叫。 “先离开再说,过后再设法救人。” 老尼姑断然下令,迫众人急撤。 追的人已在墙头现身,再不走就走不了啦i 大厅灯火熄灭后,杜元戎居然够精明,抢到龙姑娘倒下处,挟起姑娘贴至壁角戒备。刚将人带离原地,方士廷便赶到了,一把未将人捞住,慢了一步。 黑暗中,老妖婆在远处叫:“老身捉住一个丫头。” 方士廷以为是龙姑娘,循声迫近,拨开两个挡路的人,一摸便摸到了老太婆的发髻。 老婆婆一手急拔,不悦地叫:“怎么在老娘头上毛手毛脚?” “噗”一声,他一掌击在老太婆的天灵盖上,认位奇准,一击便中。 他将云姑娘扛上肩,乘乱溜之大吉。 碧云峰北面三里外,有一处乱崖怪石散布的山坡。他钻入一处由数座巨石所形成的崖洞,将人放下,伸手摸索藏在石缝中的松明。 云姑娘不知他是谁,叫道:“我的七坎被制,请先替我解穴。” 他一怔,讶然道:“咦!你是云莹?” 云莹听出是他的声音,只感到心向下沉,骇然叫:“你……你是方……方士廷?” “你该说是方巡捕。” “天哪!” “不要叫天,天帮不了你的忙。你们不是要逃向桐城么?为何又回来了?” “我……我们在江边等……等船,也等龙姐姐,不想人没……没等到,却打……打听出龙姐姐已被隐身九子寺的九天玉龙所……所擒。” “所以你们赶回救援,在下早已算定你们必定转回。” “你……” “你是在下的第一个囚犯。”他凶狠地说,点起了松明,又道:“落在方某的手中,你算是最幸运的人。” 云莹珠泪滚滚,哀叫道:“方爷,我愿甘心情愿地跟你归案,任杀任剐决不反悔,但请你救出龙姐姐,她是无辜的。” “在下也是无辜的。” “我和龙姐都知道,已在两位兄长前尽力替你辩解,我们……” “哼!你这些话已说得太晚了。” “方爷,求求你,求你冲龙姐姐份上,快去救她。她对你一往情深,发誓要替你洗雪冤屈,不惜与乃兄龙飞反脸,从湘南返家这年余岁月,她不曾与龙飞说过一句话,在龙老伯面前,一而再指证你的无辜……” “住口!” “方爷,龙姐姐为了你,她心碎了,她……” “闭嘴!” “你要杀我,你就杀吧。如果你能忍心杀爱你的人,你就去杀姐姐,不要让她死在那些人手中,你……” 方士廷重新戴上头罩,沉声问:“如果在下去救她,你答应在下至九江乖乖投案么?在下给你一次机会。” “是的,我答应,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翻过姑娘的娇躯,用对穴震穴术解了姑娘的穴道,沉声道:“你如果食言,在下要你生死两难,你滚吧!先至池州去找七盟的老大驼神季大爷投案。” 声落,他拍熄松明,钻出崖外,又扭头道:“北面山峰一带暗桩已清,你可以从北面走,但仍须小心。” 云姑娘钻出崖外,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一场喜筵乐极生悲,众魔头返回大厅,已是三更将尽了。大厅已经恢复原状,喜筵已撤光。地下,摆了五具尸体。三喜妖婆脑袋受伤不轻,已回房养息。 外围共死了四名暗桩,有一名暗桩失踪。 擒住了晴天霹雳与商大娘,风尘三杰有两名被擒。两人被牛筋索吊在厅柱上,等候正主儿发落。 龙姑娘被按在椅内,由杜元戎亲自看守。 追的人陆续返回,未能将人赶上,黑夜中山高林密,想追赶武林高手委实难似登天,不得不放弃搜索返寺。 大厅中灯火通明,九天玉龙与一众魔头坐在大环椅上,每个人皆用怨毒的眼神,投注在两个俘虏身上。 九天玉龙咬牙切齿地怒吼:“你两个老狗男女,昔日的威风安在?十年前家破人亡的血债,该你们一清二楚地偿还了。弟兄们,取小刀与盐来,并准备炭盆,今晚咱们割碎了两个老狗男女,把他们吃掉,我要生吃下他们的心肝,取酒来。” 沧海客与四明怪客其实并无深仇大很,只为了二十年前百丈崖论剑失败的耻辱而已,被迫发誓息隐江湖埋头苦练了二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严格地说来,要不是埋头苦练志切雪耻二十年,他决不可能将天玄神罡练至化境,这可喜的成就,不能不说是受到百丈崖失败之赐。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风尘三杰无仇无怨,因此不忍见两人受此惨毒的死刑,赶忙接口道:“施兄,使不得,万一方士廷前束索取囚犯,岂不糟了?施兄难道愿树方士廷这种可伯的强敌么?” “方士廷有在下应付。”杜元戎阴森森地叫。 沧海客呵呵笑,说:“老弟台今晚小登科之喜,难道竟愿见血腥?” 那年头.不迷信的人少之又少,杜元戎一沉吟。 九天玉龙意动,沉声道:“好,明天再剐了这两个老狗男女,先给我抽他们一百皮鞭。打!” 在鞭声震耳中,两人成了一双血人。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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