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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浪与桑燕又发生了新的冲突,并且感觉到,要进桑家堡,竟是困难重重,心中很是烦闷。 他与童石红回到了房间之内,商量对策,但是没有结果。 半晌之后,古浪突然说道:“我决定今天晚上去探探桑家堡!” 童石红闻言不禁一惊,说道:“桑家堡不是个普通地方,你本来是他们的客人,若是这么一来,被他们发现,那就更不好办了!” 古浪摇摇头,说道:“我的想法与你不同,我想如果她真想见我,无论如何冒犯她,她总是要见我的。” 童石红问道:“那么她是不是真想见你呢?” 这时由于房门开着,所以他们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小,古浪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人。 他这才转过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道:“由这一路上她们对我的作为看来,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否则他们出动这么多人来接应我,算是什么名堂?” 童石红低下了头,用微带伤感的声音说道:“也许他们只是为了你和桑姑娘的亲事……” 古浪摇了摇头,说道:“绝不是为了这一点,桑九娘有怪癖,一定还有些别的原因。”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中还在猜疑,如果桑家堡只是为了婚姻之事接应自己,那么这时自己拒绝了婚事,只怕再见桑九娘,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不过事到如今,就是桑九娘不见,自己也要去硬闯的。 童石红的神情很是黯然,显然桑家堡所提出的婚事困扰了她。 古浪看在眼中,笑道:“你不要为此事烦恼,天底下的事,原没有不费力便可办成的,桑九娘那里还要下些功夫!” 童石红不安地说道:“我看还是因为我的关系,若是我离开这里,事情总会好办些……” 古浪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快不要说这些,即使你离开了这里,还是于事无补,平白增加我的困扰!” 童石红想不到古浪的转变竟是这么快,对自己的感情如此深厚,芳心极喜。 她静静地打量着古浪。 只见他身躯伟岸,俊目扬辉,明亮得如同是天上的星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两道浓黑的剑眉,尾梢微微向上翘起,显示出他坚强的性格,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新刮的胡子,留下了浅浅的两片青印,益发增加了他的男性粗犷美。 这时他手扶窗棂,剑眉微锁,闪亮的目光,射向街心,有丝丝烦恼之情溢于面孔,看上去更加诱人。 童石红觉得一阵莫名的心跳,脸也红了,她忆起了在船头的那一幕,她希望能再度接受他有力的怀抱,倚在他雄壮的胸脯上…… 这一段长久的沉默,古浪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从街心移了回来,接触到了童石红的目光。 童石红一阵猛烈地心跳,赶紧把目光移开,脸已经是通红了。 古浪也感到一种奇特的意味,他轻轻地站了起来,走到童石红身前,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我们不是已经定了亲吗?” 童石红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含泪光,扑进了古浪的怀中! 古浪雄壮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地搂着,童石红紧贴着他温暖强壮的胸脯,几乎喘不过气来,眼中的泪水,汩汩地流着。 良久以来的相思,得到了补偿,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良久,古浪轻轻地把她扶开,见自己的胸脯上,已沾满了一大片泪痕。 古浪不禁笑道:“你为什么哭了?” 童石红红着脸,破涕为笑,低声说道:“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太高兴了。” 古浪缩回了手,笑道:“你回房去休息吧!我要去打听打听桑家堡的情形。” 他们一同离开了古浪的房间,来到了隔室,童石红笑道:“你早些回来。” 古浪含笑点头道:“晚饭以前我一定回来。” 说罢转身而去,童石红一直望着他雄壮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才转身入房。 古浪下得楼来,掌柜的知道他是桑府的客人,巴结得要命,立时丢下了大叠帐簿赶了过来。 这掌柜的年纪五十左右,却是个娃娃脸,头顶秃了一块,穿着件黄铜色的夹袄,一双黑面的布履,看来很是神气。 他老远地弯着腰,笑道:“古少爷!你可是要游船?” 古浪摇头笑道:“我一路坐船才到,哪有兴趣再要游船!” 掌柜的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道:“我真该死,怎么忘了你是坐船来的!那么你可是要骑马?你那匹马真好,我们已经刷洗干净了,真像是龙驹一样,格老子……” 说到这里,发现说出了粗话,赶紧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 古浪笑道:“你怎么老把我往外推?不是叫我骑马就是叫我坐船,我倒想在这里跟你聊聊呢!” 掌柜的连连点头,忙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他立时把古浪让到了雅座,命小二泡上了一杯上好的清茶。 在他认为,这是他接近贵人、拍马屁的大好机会,所以态度愈加恭谨了。 古浪看在眼内,很是厌恶,但仍忍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问道:“掌柜的上姓呀?” 掌柜的弯下了腰,笑道:“不敢,小的姓何,单名一个旺字!” 古浪点了点头,假作闲谈,问了问他们生意方面的事。 何旺自是一一回答,古浪这才知道,原来这家旅店乃是桑家堡所开。 除此之外,他们还经营了很多大企业,如井盐、造船、丝织等,所以桑家是川省第一富豪,堪称富可强国。 古浪不禁暗暗惊诧。忖道:“想不到桑九娘还有这等雄心和魄力!” 古浪想着便问道:“九娘可常出门吗?” 提到了桑九娘,比提到了皇帝老子还严重,何旺的脸上有一种肃然起敬的表现。 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说道:“她老人家可是难得出门,这五六年来,只在这儿吃过一顿饭,我就再没见过她了。” 古浪点了点头,说道:“年纪大的人,都不大愿意出门的!” 何旺吸了一下鼻子说道:“这位老人家可不同,年纪虽大,精神却比谁都好,她问了问帐务,可是在行透了……” 他一说就没完,古浪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们住的地方你去过没有?” 何旺赶紧摇头道:“那哪是我们去的地方?别说我,连孙太爷都去不得呢!” 古浪问道:“这是为何?” 何旺瞪着眼,说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古浪慢慢地喝着茶,又问道:“他们既然这么有钱,住的房子一定很大了?” 何旺的劲儿又来了,吸了一口气道:“乖乖!要说房子,整个‘南山’都是他们的,‘南山村’就在后山……” 才说到这里,突见一个长衣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何旺的话立时停止。 古浪问道:“南山村?这名字倒不错,地方一定很美吧?” 何旺支吾着道:“是!是……很美……” 这时那长衣的中年人,向何旺招了招手。 何旺立时站了起来,笑道:“古爷!我告个便!” 古浪含笑点头,何旺立时走到那男子身旁,他们低声地谈起话来。 何旺的脸色变了很多,似乎有些惊惶,向古浪这边看了一眼。 古浪心中忖道:“莫非是与我有关?” 他们二人低声地谈论了一阵,那中年男子很快地走了出去。 何旺显得很不自在,余悸犹存地走了过来。 古浪心中已然有几分明白,但是表面并不露出,问道:“那人是谁?好像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何旺轻轻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浪笑道:“那么你再坐下来聊聊吧!” 何旺答应一声,坐下之后,却显得极度地不安,与方才大不相同。 古浪笑道:“他大概还有什么别的话告诉你吧!” 何旺连道:“没有什么!只是闲聊,说是九娘她老人家中午时分往青城出去了!” 古浪一惊,问道:“你是说她今天出门去了?” 何旺面上一红,点头道:“是……是他告诉我的!” 古浪先是惊恐异常,但是他是聪明绝顶的人,继而一想,立时明白了。 何旺一直偷看古浪面色,但却没有什么发现。 古浪含笑自如,放下了茶杯,笑道:“唔,看样子还要过几天等她回来才能见面!” 何旺很快地接口道:“她老人家这一次出门,恐怕一年半载也回不来呢!” 古浪闻言颇为不悦,沉着脸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愿意我住在这儿?” 何旺吓得赶紧站了起来,鞠躬哈腰道:“哟!少爷,你是贵人,我怎敢……” 古浪心中很厌恶,挥手道:“好了!好了!快去准备晚饭,待会送到房间去!” 何旺碰了一鼻子灰,连声答应着退了下来,但是看他表情反倒轻松了许多。 古浪心中很是气愤,忖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他越想越气,拂袖而起,对何旺喝道:“快些送饭来,我要出去,把马也给我备好!” 何旺吓了一大跳,连声答是,古浪很快地走上楼去。 古浪怒气冲冲地登梯而上,当他刚走完这一段楼梯时,突然右边的一间房门打开,走出了一个白发老人。 那老人出得房来,立时哈哈笑道:“唔,古浪,好久不见了!” 古浪一惊,抬头看时,却是久不见面的琴先生。 他穿着一件浅淡青色的长衫,白发飘飘,手中仍然拿着那只竹笛。 古浪不得不停下步子来,点头道:“原来是琴先生,你来了多日了吧!” 琴先生把那支竹笛放在了袖口中,搓着两只干枯手掌,笑道:“可不是!为了能够与你相晤,我已在此住了两日了!” 古浪冷冷说道:“有何见教?” 琴先生笑道:“这岂是三两句说得完的,请到我房中,我作个东,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古浪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有客,明天早上再谈吧!” 说罢之后,不容琴先生答话,扭头而去,匆匆回房。 琴先生笑道:“也好,明天早上再谈!” 古浪心中烦闷,加速脚步回到房中。 他才在房中坐定,立时听得扣门之声,古浪叫道:“进来!” 童石红应声推门而入,她换了一件墨绿色的裙衫,云鬟方理,头后扎着一块紫红色的丝带,出落得淡雅清隽,引人入神。 古浪含笑站了起来,说道:“你可曾休息过了?” 童石红浅浅一笑,说道:“小睡了片刻。” 古浪点头道:“好!他们马上就送饭来了。” 童石红在古浪对面坐了下来,这时他们二人,就如同是一对新婚的夫妻。 古浪暗中打量她,只见她清丽可人,一片纯朴,娇媚之中,还带有几分稚气。 他心中暗暗忖道:“我的选择没有错,她比桑燕要善良得多了!” 才想到这里,童石红问道:“你在想什么?” 古浪惊觉过来,连忙道:“在想刚才的事……” 于是把刚才与何旺所谈的情形,以及遇见琴先生之事,详细地说出来。 童石红秀眉微蹙说道:“这么说来不是麻烦了吗?” 古浪摇头道:“自我投入江湖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不麻烦的,但是我相信总是可以解决的!” 童石红见他说话之时,剑眉飞扬,一脸豪气,心中很是佩服。 她突然说道:“晚上我随你一起去!” 古浪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去探查,地势不熟,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你还是不去的好。” 童石红笑道:“我与你一样,也是自小就入江湖,经过了不少磨难,是不怕什么危险的。” 古浪想了一下,点点头笑道:“也好,天黑之后我们一起去。” 这时小二开上饭来,二人边吃边谈,把一些不顺心的事搁向一旁,谈谈说说,倒也非常快乐。 古浪心中忖道:“想不到与女孩子在一起,谈谈说说,竟是这么快乐的事……” 饭后,已是初更时分,古浪由窗口望了望天色,说道:“现在天还不够黑,再等一下。” 说到这里,便见何旺跑来,说道:“古少爷!你的马备好了,再不出去天可就晚了。” 古浪双目一转,说道:“天色已晚,我不出去了,你把马卸了吧!” 何旺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但是也无可奈何,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古浪笑道:“这掌柜的是个鬼精灵!” 他们又谈了一阵,天光已二鼓,古浪把灯光拨得如同豆大,对童石红道:“你回房倒扣房门,我们可以走了。” 童石红答应一声,回到房中。 古浪等她走后,把门扣上,窗户推开一缝,左右打量了一下。 寒夜如冰,雅雀无声,凉风嗖嗖,侵入体肤,除了风呼林啸之外,没有一丝动静。 古浪再不迟疑,身子一侧,已如一团云般,飘出了窗口。 但是他的身子并未向下落去,而是点在了窗下的一根横木上。 古浪稳住了身形之后,转身把两扇窗户轻轻地拉上,侧头看时,童石红也正与自己做同样的安排。 他心中不禁很高兴,忖道:“这个姑娘倒是个老江湖!” 他们彼此打了一个手势,只见两条人影,飞弩似的,由小楼之上倒射下来。 这两条黑影,离地面还有六尺之时,双双一个旋转,轻如落叶般地落下了地,时间竟是不差分毫。 古浪对童石红的真功夫素不了解,这时见她有这等身手,不禁惊喜异常,忖道:“看来她倒是个好帮手呢!” 才想到这里,突觉一阵寒风,扫体而过,二人不禁同时一惊! 古浪立时转过了身,双目如电,向四下扫视一遍,但是却毫无发现。 童石红也凑了过来,低声道:“不会是人吧?太快了!” 古浪心中也很怀疑,付道:“如果是人的话,必定是哈门陀一流的人物,才会有这等身手!” 童石红又接口道:“林木在十余丈外,除非是神仙,否则绝对不会有这么快身手!” 古浪摇头道:“别管他,咱们走!” 于是这对少年男女,展开了身形,疾如流星一般,很快地翻上了一片小山坡。 由于停了好几天,这小山坡上的积雪已化,潺潺地流着雪水。 古浪打量了一下地形,向西指了一下,说道:“往这边走!” 童石红答应一声,二人又如流星一般,驰下这片小山坡。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南山之西,也就是通往桑家堡的正道! 片刻工夫,他们已经跑完了这片山地,地势渐渐平坦。 二人踏上了一条白石砌成的大路,两旁均是住家,夜静如死,有时还可以听见他们的鼾声。 古浪及童石红把脚步放慢了些,各自小心戒备着,因为他们知道,桑家堡高人极多。 尤其是古浪,因为他知道,桑九娘就是前代笔主之妻,连阿难子见了她也要施礼! 一路之上,静静的,二人脚下如飞,但是并未带出一丝声息来。 哑奔了一阵,两旁的住家都消失了,地势渐高,那大块的白石,竟修成了石阶。 古浪停下身子,低声道:“好气派!” 童石红也轻声问道:“这桑九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古浪略为沉吟,说道:“以后我再告诉你。” 他打量着这一带的地形,只见正道两旁山林茂密,无路可寻。 古浪思索了片刻,对童石红低声道:“我看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途径可走,我前你后,我们靠着山边向前走吧!” 童石红摇了摇头,答道:“我看还是我们分左右两边,同时向前要好些,你认为如何?” 古浪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们别再耽误了,路上要加倍小心!” 于是二人分开,由左右两旁,同时向上移动。 他们全神贯注,就是风吹草动,也要观察良久,因为除了桑家堡的人外,他们还要防备那些不曾露面的老人。 刹那之间,已经上来了数十丈,却是一些动静也没有,二人都觉得很奇怪。 又上了十余丈,仍是毫无警兆,二人渐渐安心,行动也不像方才那么小心了。 古浪心中忖道:“这一排石阶,也不知有多高?” 童石红及古浪相距约有两丈,两人平行而进,不时交投一下目光,紧张之中,又有几分奇趣。 童石红忖道:“我真幸福,能够得到他的爱……” 才想到这里,突听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什么人?” 古浪及童石红同时一惊,二人不约而同,各把身子一矮,隐在了一丛矮树之后。 古浪由树隙之中望去,只见十余丈外,有一点灯光闪亮。 紧接着,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为首之人,手中提了一盏灯笼。 那后面之人问道:“马哥儿们,你看见什子了?” 姓马的向古浪等隐身之处指了一下,说道:“好像有人,格老子一叫就没有了。” 后面的年轻人道:“妈的,哪个敢来探桑家堡?我看准是你昨儿没睡好……” 姓马的接道:“小姐关照过,出了事哪个担呀!” 古浪闻言忖道:“哼!这个丫头好似算准了我要来……” 那人的话又传了过来:“好好!依你,我们下去看看!” 说着,灯光摇曳,两个人提着灯笼向下走来,后面那人还在低声地唱着四川小调,唱的是:“八月里来呀桂呀花开, 小妹妹高楼绣呀扎袜带儿, 绣到那三更郎还不来哟, 啊哟!郎呀! 你来!你来!你来我给你绣朵大红花儿戴!” 他声音低哑,唱得怪腔怪调,古浪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 打灯笼的也受不了,叫道:“好了!格老子,半夜里真跟鬼叫一样,喉咙好像喝了婆娘尿一样!” 古浪暗笑,忖道:“四川人说话也损得很。” 这时他们已走近了,那人又唱道:“车么妹儿啊!车么妹儿啊!车呀么妹儿……哇!” 唱了一半一声怪叫,原来一阵急风涌来,那盏灯笼立时灭了。 原来他们渐渐地接近了,古浪右掌微扬,一阵急风,把那人手中提的灯笼扫灭,四下立时一片漆黑。 后面那人正唱得高兴,不禁被吓得“哇”的一声怪叫。 马哥儿们也吓了一跳,但是他还算镇静,大声叱道:“格老子你叫啥子?就是你龟儿鬼叫,自己吓自己!” 唱歌的人萎缩着说道:“风……刚刚那阵风……” 马哥儿们气得在他脑袋上给了一掌,骂道:“你他妈,又不是堂客(女人),还怕风吹呀!” 唱歌之人稍微冷静下来,用手摸着脖了,口中唏哩呼噜地说道:“不过,这阵风有点邪……” 才说到这里,马哥儿们又骂道:“邪你妈的头!带火没有?” 那人被他骂明白了,说道:“对!我这有火,先点上灯再说!” 说着掏了出来,马哥儿们道:“给我!” 他接过了火折子,才要打燃,突听树丛之中一片轻响。 马哥儿们一惊,喝道:“什么人?” 话未说完,一条人影自天而降,扑面而至! 吓得这二人同时怪叫,但是马哥儿们还没叫出声来,已经扑通一声,载倒在地,不省人事。 原来这突然现身之人,正是古浪。 那唱歌之人,早已吓得发了昏,痴立在那里,口中发着“啊啊”之声,声音沙哑。 古浪以一只袖子,掩住了脸的下半部,沉声道:“不准叫!” 那人立时戛然而止。 古浪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抖了半天才道:“我……我叫刘勾子。” 古浪心中好笑,忖道:“为什么叫这等名字?” 嘴上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刘勾子道:“我今年二十四,四川灌县人,家有八旬老母……” 古浪气笑不得,喝道:“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杀你,快告诉我,你在桑家堡做什么?” 刘勾子这才说道:“我是巡哨的。” 古浪冷笑一声说道:“堂堂桑家堡,竟会派你这种脓包来巡哨!” 他说到这里,又望了那倒地的马哥儿们一眼,继续道:“桑家堡在哪里?” 刘勾子伸手向上指了一下,说道:“不远……就快到了。” 古浪又道:“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什么巡哨护庄的人?” 刘勾子伸长了脖子道:“有啊!那些护院的师父可厉害,不像我,我最脓包,最没出息,最差劲……” 说到后来,竟一连串地骂起自己来,古浪连忙喝止了他。 古浪又问了半天,却得不到要领,忖道:“像这等不重要的人物,绝不可能知道很多,这桑家堡确是不简单呢!” 他不但不因这两个巡更人的差劲而轻视桑家堡,反而更为担心。 他把马哥儿们提起藏在树后,然后在刘勾子胁下一点,刘勾子立时软麻下来。 古浪把他连灯笼一道,与马哥儿们放在一起,紧靠着,然后笑道:“天气冷,你们‘挤油渣’好了,你可以慢慢地玩你的‘车么妹儿’!” 古浪安置好了他们,童石红也现出身来,二人一连跃上了七八丈,隐在树后密商。 童石红低声说:“这片地方太大,不知道那个姓刘的,说的是不是实话?” 古浪道:“谅他不会骗我……石红,在我们没有了解情况之前,最好能够避免与他们冲突,在不能有什么作为之前,不要让他们认清我们的面目!” 童石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又道:“不过他们一定会怀疑到我们。” 古浪接口道:“充其量是怀疑罢了。走!” 一言甫毕,身如清风,已然拔上去五六丈,其快如电! 童石红也连忙追了上去,黑夜之中,这两条人影,就如同是两个幽灵一般,闪跃如飞,刹那之时,已经上来了数十丈。 童石红紧迫在古浪身后,见古浪身形突然停止,闪向一旁。 她也连忙按下了身子,已然到了背后,低声道:“怎么了?” 古浪用手向前指了一下,低声道:“到了!” 童石红拢集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巍巍峨峨,好大一片宅子! 大白石墙约有两丈多高,两扇朱漆大铁门,在风灯之下闪闪发光,两个红色的大字嵌在门首,写的是“桑庐”。 这片大宅子深远广阔,气象威严,宛如深宫王府,不可窥止。 古浪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大气派!” 童石红也是惊诧不已,他们虽然年纪轻轻,但因久走江湖,见过不少世面,却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宏伟广阔的私宅。 古浪仔细地打量,不见一个人影,静悄悄的。 天风冷冷,吹得人遍体生寒。 由于围墙太高,古浪等无法看见宅内的情形。 他身躯稍微移动一下,低声道:“这里太亮,我们找个暗处入宅!” 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晃,已然斜着出去了五六丈远,童石红也在后面紧跟着。 二人沿着石墙向西转去,一连出去了数十丈,灯光才照不到。 童石红低声道:“讨厌的灯,这么亮!” 古浪放低了声音道:“我先上去看看,看我的手势你再动。” 童石红点头答应,古浪又仔细地向四下望了望,不见有别的动静。 他又低声嘱咐了童石红几句,这才一长身,扑上了那高有两丈的白石墙。 古浪隐在一株树下,双目如电,向四周观看不已。 果然是一片极大的宅院,院中有白石修砌的甬道,纵横交错。 在数十丈外,有一排修葺甚好的房屋,其中有一间,隐隐透出灯光,其他的几间房都是一片黑暗。 除了这排房外,没有其他的房舍,古浪抬目远眺,其他的房舍都在百十丈外。 他心中忖道:“桑家占这么大一块地,到底住些什么人呢?” 他又细心地察看一阵,这才向童石红作个手势,童石红立时飘然而来。 他们二人聚在一起,童石红问道:“看见什么没有?” 古浪指着那排房屋道:“除了这些房子,什么也没看见。” 童石红打量了一下,说道:“啊!真像皇宫内院一般!” 古浪皱眉道:“这么大一片地方,就算他们没有人护庄,只怕也察不出什么名堂来。” 童石红接口道:“不知道那桑九娘住在什么地方?” 古浪接道:“她住的地方,一定更隐秘了。” 他说着,思索了一下,自语道:“我看只有再寻个人问一下。” 童石红道:“那我们就快行动吧!” 古浪点头道:“好!你紧跟着我,不要跑远了!” 说过之后,身如落叶一般,由数丈高的墙上飘了下来。 他的行动谨慎已极,才一落地立时隐在了大树之后。 童石红心中暗笑,忖道:“他简直把我当成了孩子一般,处处照顾着,好像不会武功一般……”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心中也很高兴,因为古浪对她的关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来,使她感到非常兴奋。 这时古浪又在向童石红招手,童石红笑了笑,低声道:“来啦!” 她一语甫毕,如同一团棉絮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古浪的身旁。 古浪见她毫不在意,连忙道:“此处能人太多,我们还是小心的好,否则就丢人了。” 童石红心中好笑,嘴上答道:“好!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古浪这才一笑,说道:“我们过去踩踩那间房子。” 二人同时掩着身形,向那排白石砌成的小房舍逼了过去。 黑夜之中,那间小屋中的灯光,透射出老远。 好在这片大宅子之中,可以掩遮身形的地方极多,诸如树丛、花坛、假山等等。 古浪以极轻快的身形,一连几个起纵,已然扑到了那排小房的背面。 他这里才扑到,童石红也紧跟着来到,她才要张口说话,古浪已摇手止住了她。 古浪向她作了个手势,要她跟在自己身后,不可妄动。 童石红只好点头答应。 古浪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强敌太多,丁讶又不在自己身旁,而自己还要维护童石红的安全。 看到童石红这等不在意,古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不知厉害,早知道还是不要带她来的好……” 他轻身提气,沿着这排长长的石舍向前走去。 那一间间的房舍都是黑暗的,古浪也曾窥视一二,但是都关得极为严密,也听不见有人熟睡之声。 但是他并不敢大意,快走到那透有灯光的小房间时,却听到了一阵阵水声。 古浪一怔,忖道:“莫非有人在洗澡?” 古浪判断,如果有人洗澡,不可能是女人,便向童石红示意。 童石红也明白了,立时止步不前,古浪偷偷掩了过去,凑在窗缝中向内偷窥。 他一望之下,不禁吓了一大跳! 窗内灯光昏暗,照耀着一个坐在石床上的人。 他并不是在洗澡,但是腿前放着一只木盆,木盆之中满盛着水。 这坐在床上的人,是一个七旬左右的老者,他满头白发,面容消瘦,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睛,不时地闪出光芒。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非丝非绢,闪闪发光,足下也是一双白鞋,看起来全身都白,很是怪异。 这时他的双袖高卷,露出了枯瘦的两节手臂,向下平伸,小指不住地在那水盆之中颤动,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响声。 古浪注目望去,只见那盆水,变成了无数根小小的水柱,由水盆之中立了起来,接着又落了下去,不时地发出声响。 古浪猛然间想起江湖中一种久已绝传的,名叫“千线钩鱼”的功夫,不禁大为吃惊! 这种武功已经绝迹了数十年,很多老一辈的人物,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想不到现在自己竟然开了眼界! 更想不到的是,在自己进入桑家堡之后,第一眼所看到的人,就是这等人物! 他向童石红点了点首,童石红立时凑了过去,一望之下,也是惊骇不已。 二人正在心惊之际,突听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地传来。 古浪及童石红同时一惊,但是古浪镇静如恒,他判断那脚步声,是由房子的正面传来,立时向童石红示意,叫她不要移动。 童石红与石浪也是同样心理,二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终于停在了这房舍之前,室内的老者也停止了练功,把长长的袖子放了下来。 接着,便听一人说道:“金爷爷,你还没有休息?” 古浪一听心中稍微安定,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桑鲁歌! 那姓金的老人,抬目向门口望了望,用苍老而又哑涩的声音说道:“歌儿,这么晚还来,有什么好消息吗?” 桑鲁歌在门外说道:“金爷爷,让我进来说可好?” 古浪闻言忖道:“看样子这金老必是个非常人物。” 想到这里,便听金老说道:“门未上拴,你自己推就行了!” 接着桑鲁歌推门而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衫,英气勃勃,很是俊逸。 他入房之后,立时向金老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金爷爷!” 金老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摆了摆手,说道:“自己寻个座儿吧!” 桑鲁歌答应了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望了望地上的那盆水,脸上带着异常的笑容,目光之中,也有一种希冀的神色。 金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桑鲁歌的目光移到了老人的脸上,说道:“金爷爷,你可要传我新功夫?” 金老说道:“倒是有这个意思……” 话未说完,桑鲁歌已兴奋地叫道:“谢谢你!金爷爷,你真好!” 金老摇了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先别谢我,我还没有说现在就传你呢!” 金老的话,使桑鲁歌很是失望,一双俊目盯在老人脸上,张口欲语,但又说不出话来。 金老缓缓地说道:“世界上的事,那是有来有往,我一再地传你工夫,你难道不为我办事吗?” 桑鲁歌低声道:“我每天都在关心你的事……” 金老问道:“上次给你讲的话,你可曾向九娘提过?” 桑鲁歌说道:“我当时就向她说了,后来又问过好几次。” 金老双目一闪,急切地问道:“她怎么说?” 桑鲁歌显得有些丧气,低下了头,说道:“姑婆不答应!” 金老闻言霍然而怒,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床板,愤然地站了起来。 桑鲁歌似乎吓了一跳,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不安地望着他。 金老操着破铜般的嗓子,叫道:“妈的!她真当我怕了她?我如果不是为了当年的诺言,早他妈的拂袖而去了!” 桑鲁歌见他发这么大的怒,在一旁也不敢接口,双目跟着他的身子打转,显得很是焦急。 金老又接着骂道:“这个老婆子,占山为王,越来越他妈脾气怪,你去告诉她,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立时就走!” 看样子他似乎有不少积怨,这时一齐发泄了出来。 他来回踱了两步,又道:“听说这几天有人要进桑家堡,可是丁讶又来了?”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他也认识丁讶?” 桑鲁歌摇摇头,说道:“不是丁老。” 金老哼了一声说道:“不是他是谁,我先告诉你,若是丁讶来了,你叫他来看看我,我有话要跟他说!” 桑鲁歌面上益显焦急,说道:“金爷爷,真的不是丁老来,来的另有其人!” 金老转过了头问道:“谁?除了他谁还敢进你们的皇宫内院?” 桑鲁歌面上一红,说道:“金爷爷,你尽挖苦我们……来的是‘春秋笔’下一代笔主!” 金老似乎吃了一惊,说道:“怎么,阿难子已经找到传人了?” 桑鲁歌道:“是的!” 金老走到了桑鲁歌的面前,问道:“这一代笔主是什么样的人物?阿难子可是也要来?” 桑鲁歌道:“阿难子已经在青海坐化了!” 金老啊了一声,古浪忖道:“看样子这金老在此一定住了很久了。” 桑鲁歌又道:“新的春秋笔主是个年轻人,名叫古浪,比我还小。” 金老的眉头一皱,自语道:“这么年轻?想来他必定有些超人的地方,否则阿难子不会看上他!这就难怪了……” 他说着,有意无意之间,目光向窗户看来。 当古浪及童石红接触到他闪亮的目光时,不禁都立时闭上了眼睛。 这时又听金老说道:“你回去吧!传你功夫的事以后再谈!” 桑鲁歌哀求着道:“金爷爷!这事又不能怪我,你不要把对姑婆的气,出在我的身上……” 话未说完,金老已道:“别说这么多废话,反正你们都姓桑,这总不是假的吧?” 桑鲁歌无可奈何,默默地站了一会,这才施礼而退,显得怏怏然。 等桑鲁歌走远之后,古浪心中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姓金的,看来大有来头……” 才想到这里,便听金老自语道:“外面的事变化可真不小,阿难子已然坐化了,真叫我惭愧呀!” 古浪闻言忖道:“如此看来,他与阿难子倒像是早认识了……” 想到这里,便见金老对着窗户,说道:“春秋笔主驾到,请到舍下一晤,不必在外面受风寒之苦了!” 古浪大惊,这才知道金老早已发现了自己,不禁怔在那里,不知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金老又接口道:“不必多疑,我若与你为难,也不容你窥探这么久了!” 这时童石红也向古浪示意,意思叫他进去,而自己留在室外。 古浪忖道:“这样也好,省得她一个姑娘家跟着我,叫我不好解释!” 他想到这里,便道:“老前辈如不嫌扰,晚辈自当拜见!” 金老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原是我邀你,怎么嫌扰?前门未上,你快些进来吧!” 古浪只好转到了前面,推门而入。 室内一团暖气,古浪行了一礼,说道:“晚辈不能多留,少时有人望见了,有些不太方便……” 金老摇手道:“不要紧!我这里他们是不敢随便来的!” 他说着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古浪。 他看到一个年轻健壮、英俊清秀的少年奇士! 古浪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长衫,足下是一双薄底的软靴,长身而立,剑眉飞扬,俊目扬辉,果然是天地间难得的英才。 金老像是欣赏一幅古画,又像是品玩奇珍异宝似的,把古浪由上望到下,仔细地看个不停。 古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笑道:“老前辈召唤,不知有何见教?” 金老这才满意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唔,阿难子果然慧眼独具,能寻到你这等人才,‘春秋笔’必可光耀于天下了!” 古浪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金老坐在了床上,说道:“我一点也没过奖,你坐下来!” 古浪便坐在方才桑鲁歌所坐的那张椅子上,面对着这个古怪的老人。 古浪也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他,只见他长得慈眉善目,面貌清秀,忖道:“他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这时金老已说道:“天这么晚了,你到桑家堡来做什么?” 这句话问得古浪无言以对,支吾着说道:“这……” 金老笑了笑,很快地接着说道:“可是桑九娘这个婆娘不肯见你?” 古浪点了点头,说道:“先师阿难子也曾说过,要见九娘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先来看看!” 金老点了点头道:“阿难子叫你来,必然有些嘱咐吧!他可曾提到什么人可以助你?” 古浪摇头道:“没有呀!” 金老奇道:“这就怪了……他是怎么交待的?” 古浪心中奇怪,便把阿难子坐化前后的情形,大略地告诉了金老。 金老笑道:“原来如此,他的遗谒你可曾都看过了?” 一言提醒了古浪,这才想起,阿难子曾留下三封遗谒,第一封已经看过了。 第二封遗谒,注明要自己到了此地后拆开,想不到竟忘记了。 这时被金老一言提醒,古浪不禁出了一身汗水,忖道:“啊呀!我真该死!若是误了事,那可怎么办!” 金老笑道:“我与阿难子乃是数十年道义之交,你不必顾忌我,快拿出来看吧!” 古浪还在犹豫不定,金老站了起来,由书架上取过一本书,翻出一页,递与古浪,笑道:“你看看这本书就放心了!” 古浪接了过来,只见其中夹着一张白纸,由于时间过久,已经发黄。 纸上写的是: “旭光吾兄大鉴: 昨日之晤快慰平生,兄之欲言未言者,弟已洞悉,所约之书必不爽言,来日自可证实,弟明日即返青海企求仙业,小成之日,即‘春秋笔’出世之时!有我遗言着其拆谒。 行程匆匆,不便面辞,再次把晤,当在九天以外,速来速来! 弟 阿难子于亥子六月” 古浪看罢,惊喜交集,按照时间算来,已是十年以前的事,但是笔迹苍劲,果是阿难子所写无疑。 金老接过了书,笑道:“孽障!我为你延迟了飞升呢!” 古浪连忙倒地而拜,金旭光含笑扶起,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古浪毫不迟疑,立时打开了小包,取出了阿难子的第二封遗谒。 打开之后上写: “字示古浪: 桑九娘生性怪异,护犊尤甚,曾有允婚传技之说,然余默察未来,你与桑姑娘无缘,则入桑家堡见桑九娘必多困扰,想已应验。 余有一老友金旭光,居于桑家堡西石屋,可助你成功,宜往见之! 师字” 古浪看过大喜过望,连忙捧与金旭光看,金旭光看罢,就着灯火烧了,笑道:“前天你就该来,我见你不来,以为阿难子误算,准备明日离开此地呢!” 古浪吓了一跳,笑道:“好险!幸亏我今天赶来了!” 金旭光突然向窗外望了一眼,说道:“刚才与你同来的是什么人?” 古浪面上一红,说道:“是……是一个朋友!” 心中忖道:“金老好厉害,他一眼就可看出几个人。” 金旭光接道:“她现在已走了!” 古浪一惊,急道:“啊!这里地势太大,她若是走失了还得了?我要去找她回来!” 金旭光拦道:“不必寻她,这一带没有什么人敢走动,你把她找了来,我们谈话反倒不方便。” 古浪虽然不放心,但是听金旭光如此说,也无可奈何。 金旭光又问道:“你要见桑九娘,可有什么计划没有?” 古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见她,今天夜里来,就是想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 金旭光笑道:“孩子!桑九娘岂是这么容易被你找着的?你知道这一块地方有多大,你到哪里去找她?” 古浪皱眉道:“那我怎么办?桑鲁歌他们又不肯为我引见,我只有自己找!” 金旭光皱着眉头,自语道:“这个婆子真可恶!现在连我见她也不容易了!” 古浪听他这么说,不禁发起愁来,双目怔怔地望着金旭光。 金旭光沉吟了片刻,抬起了头,说道:“她这里每天都有一个负责接待的人,明天午后,你准备好拜帖,正式投拜,先搬到里面来住,我会为你安排。” 古浪闻言甚喜,但是转念想到童石红,很是为难,半晌才道:“可是……我还有个朋友,是否也可以一起住进来?” 金旭光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个朋友是个女朋友了?” 古浪面上一红,点了点头,低声道:“乃是后辈的未婚妻子!” 金旭光啊了一声道:“难怪桑燕那丫头捣鬼,原来你把未婚妻子都带来了!” 古浪的脸又红了,金旭光笑道:“这是正当的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明天你在拜帖上写好,一块带进来好了。” 古浪闻言大喜,再三称谢。 这时金旭光走往窗前,把窗户推开,向外望了望,说道:“你可以回去了,我还要趁这个时候,去查看两个地方!” 古浪也惦记着童石红,立时施礼告退,当他走到门口之时,突然想起一事,转身道:“金老,你可认识丁讶?” 金旭光一喜,说道:“怎么,你也认识他?” 古浪笑道:“不但认识,还熟得很呢!” 金旭光立时又把古浪给按了下来,说道:“快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来了没有?” 古浪便把自己结识丁讶的大概情形,告诉了金旭光。 金旭光闻言沉吟道:“他坐了桑家的船来了?我怎会不知道?不会!他一定还在外面……” 他自语不已,又对古浪道:“你若是见了他,请他快来一趟,你外面还有这么多强敌,还是快些搬进来的好!” 古浪这才二次告退。 金旭光跟到门口,说道:“他们查更的就快来了,你还是不要多留,有什么事明天进来之后再谈。” 古浪连声答应着,辞别了金旭光,天已将近四鼓。 他把这一块地方都转遍了,却是不见童石红的芳踪,心中好不奇怪。 他忖道:“必是她已先回到店里了……” 古浪想着,又寻找了一遍仍是不见童石红的踪影,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大声呼叫,只得在疑虑不安之中,向旅舍赶去。 这一路上,古浪真个是比飞还快,这几天的相处,已使他对童石红产生了极深的感情。 只见他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一泻千里!由南山之上,飞行而下。 不一会工夫,古浪已经赶到了“青山店”,他飘身越过了院墙,来到后院之中。 他身子才一着地,突见五六丈外,一棵树桠上,坐着一个黑衣老者。 虽然是黑夜无光,但这个人古浪太熟悉了,一眼便看出是哈门陀! 古浪大吃一惊,怔在当地。 哈门陀坐在树枝之上,寒风传过来他冷酷而又严峻的声音:“哈门陀恭迎春秋笔主!” 古浪听他这么说,心头不禁一震,但事到如今,自己无法再否认了。 他只好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那里。 哈门陀冷冷说道:“不知春秋笔主可肯接纳我这江湖野老吗?” 古浪昂起了头,说道:“你以前是我师父,现在是我师伯,若有训示,我自当恭聆!” 一语才毕,哈门陀如半天之鹰,飘然来到他的面前。 古浪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哈门陀的面孔上,涌着一层愤怒。 哈门陀只是不住地冷笑,入耳惊心。 半晌,他才说道:“你说得真好听,先为师父,后为师伯,这么说我们倒是一家人了?” 古浪提着声道:“是的。” 哈门陀压低了声音,断喝道:“住口!你这不义的畜生!” 古浪心头一震,却不回话,双目注视着哈门陀的一举一动,谨防他猝然下手。 但是哈门陀并没有下手,咬着牙,继续骂道:“好个阴险的奴才!我太过信你,想不到你随我学艺之时,已经暗随阿难子学艺!” 古浪虽然愤怒,但是自己却无话说,错在自己当初误投了这个恶师。 哈门陀又接着说道:“你不必害怕,现在我绝不会伤你一根汗毛,可是……嘿嘿……” 他说到这里,发出了一连串阴狠的笑声,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他笑过之后,又接着说道:“等到了那一天,‘春秋笔’到了你的手中,我再与你算算总帐!” 古浪闻言心道:“万幸!他不知道‘春秋笔’就在我手中,不然的话可就危险了。” 哈门陀又道:“你现在有什么话说没有?” 古浪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话说!” 哈门陀鼻中哼了一声,说道:“哼!谅你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现在我问你,那桑九娘到底是做什么的?” 古浪心中好不惊奇,忖道:“他居然不知道桑九娘是做什么的,这可奇怪……” 古浪想着,嘴上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阿难子要我来找她!” 哈门陀似乎很信他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无怪你不知道,连我也没听说过此人,不过我会很快查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哈门陀脸上的表情,似是又痛苦,又愤怒,同时更充满了惋惜之情。 半晌,他才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古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像是逃避鬼怪一般,极快地离开了哈门陀。 当他走出十余丈时,再回头看,哈门陀已不知去向。 古浪不禁吐了一口气,自语道:“好难缠的怪物!” 他仰起了头,见自己与童石红的房间,都是一片漆黑,也拿不准她是否回来了。 他双足微微用力,身如巧燕般,拔上了七八丈高,向自己房间飞去。 他人在半空之际,已然一掌打开了窗户,人如穿檐之燕,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时,远处的谯楼,恰好打四鼓。 古浪匆匆把长衣脱了,用手指轻轻地弹着墙板,低声道:“石红,你可在房内?” 问过之后,并无回音,古浪心中一惊,把声音提高了些,又道:“石红,我是古浪,我已经回来了!” 但是隔室仍然静悄悄的,古浪忖道:“练武之人,绝不可能睡这么死……” 想到这里,不禁大为惊骇,立时翻身而起,拉门奔了出去。 他跑到童石红的门前,略为用力,那门栓已经被他推断了。 古浪入房后,只见室内空空,心头不禁大惊! 石红还没回来,还没回来! 古浪心中想着,头上也冒出汗来。 “一定是在桑家堡有了意外……” 可是,他并没有听到一些声息,那么莫非她跑到别的地方刺探去了? 想到这里,古浪不禁颇为生气,忖道:“这个丫头,真是不知利害,我再三嘱咐她,她还是到处乱跑!” 古浪空自发了一回恨,回到了自己房内。 童石红没有回来,使得他心神不宁,坐在窗前胡思乱想。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况红居,忽有所悟。 古浪忖道:“必定是况红居把她逼走了!” 想到这里,心中略为安定,因为况红居与童石红是祖孙,绝不会对她如何,同时,古浪也相信童石红总是有法子由况红居身旁逃开的。 一直到天亮,古浪都无法入睡,心中总是惦记着童石红的下落。 直到五鼓天亮,古浪才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近午,古浪吓了一跳,赶忙爬了起来。 他想到与金旭光约好之事,慌忙叫来小二侍候着净面漱口,匆匆吃了些东西。 童石红依然没有下落,使得古浪焦急不堪,看看午时已过,势难再等。 古浪便留下了一封书信交付柜上,大意说她回来请速到“桑家堡”报名求见。 留好书信之后,古浪命小二备好马,临行付帐,店家却是死也不收! 古浪知道是桑家堡开的店,便也不再推让,给了些赏钱便走了。 阴霾的天空,似要压在人头顶上来。气候严寒,冻得人手脚生痛。 古浪满怀心事,不知此行是福是祸,但是最令他宽心的是,在桑家堡有一个接应他的老人。 此外,现在他才感觉到,童石红在他心中,占了如何大的分量,由昨夜开始,他脑中一直放不下她。 马儿不急不缓,寒风吹着他的脸庞,感觉到为“春秋笔”的事,已经伤透了脑筋而该急于了结了。 古浪想道:“办完了这件事,我要安定下来,成家……” 想到这里,一阵喜悦,脑中又涌上了童石红清秀的面影。 “唉……但愿好事莫成空!” 他把马儿加快了些,踏着冻得生硬的大白石头,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声响。 快到桑家堡大门时,有两个人在巡逻,古浪看时,不禁笑了起来,自语道:“这两个宝贝!” 原来这两个正是昨夜的马哥儿们和刘勾子。 古浪快到面前时,刘勾子大手一扬,喝道:“哥子!这是啥子地方,还不下马!” 古浪忖道:“这小子好大的忘性!” 古浪想着便道:“刘勾子,你不认识我么?” 由于昨夜深夜之中,古浪又以手掩面,所以他们认不出来。 刘勾子大为奇怪,说道:“哥子!哪条线上的?怎会知道我刘勾子的万儿?” 古浪差点没笑出来,忖道:“这时倒摆起谱来了!” 古浪还未说话,那马哥儿们也赶了来,大模大样地说道:“勾子!叫他先下马再说话,哪来这么大架子!” 古浪闻言诧异,忖道:“哟,这两个小子到了白天简直变了一个人了!” 刘勾子点头道:“对!下马!孔老夫子见了人还要下轿,你算什么,下马!” 古浪好气又好笑,说道:“要我下马可就不好看了!” 刘勾子挺上一步道:“你说啥子?狗X的!” 话未骂完,“啪”的一声,已经挨了一个嘴巴,打得他一路怪叫。 古浪沉声道:“不准叫!昨天晚上的事你忘了么?” 刘勾子及马哥儿们这才知道煞星来了,吓得脸上变色。 刘勾子抚着脸道:“好……你有种!你又来了!” 古浪一笑道:“以后见面时候多得很!” 说罢把马一带,由他们身旁撞过。 马哥儿们叫道:“反了!反了!快吹笛!” 说罢一阵尖笛声传来。 古浪心中好笑,忖道:“真是蠢才!” 刘勾子和马哥儿们还真卖劲,笛子吹得满天响,桑家堡大门外拥出了十余个壮丁。 古浪大喝一声,直冲过去,吓得众人纷纷躲让,古浪已然冲入了桑家堡的大门!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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