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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一照问道:“你欠了郭堡主什么人情?” 龙眉道:“黄金十两。” 舒一照一呆,道:“龙大当家又不是个穷人,怎会欠下郭堡主黄金十两?” 龙眉道:“十两黄金固然不算得上什么,但在黄金之上另有秘密,那就不可轻视。” 舒一照更奇,道:“金子就是金子,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龙眉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这是五眉会之事,老夫可以绝口不提,但如今……” 诸葛酒尊立刻道:“既有不便,龙大当家就不要再提了。” 龙眉却道:“说也无妨。” 鲍正行惟恐地改变主意,连忙催促道:“既然无妨,就请速说可也。” 龙眉沉吟着,道:“实不相瞒,在那十两金锭里,内藏有一物,乃是先师遗下,更是一颗无价之宝。” 鲍正行又道:“那又如何?” 龙眉道:“此物乃明珠一颗,既可治百病,又能克制世间千般毒物。” 鲍正行说道:“这又跟郭堡主有何相干?” 龙眉道:“先师仙逝之时,还在东海之滨,而所遗此物,会交托一间镖局,并嘱咐该镖局总镖头,把这十两黄金送到老夫手上。” 鲍正行道:“那总镖头岂非感到奇怪极了?” 龙眉道:“他奇怪不奇怪,老夫不得而知,但该总镖头为人正直,又与先师素具交情,先师既然如此嘱咐,不要说是黄金十两,就算牛粪十斤,他也会照送不虞。” 鲍正行道:“若是我,宁可运送十斤牛粪,也不愿意运送黄金半两。” 舒一照奇怪说道:“这又是什么话了?” 鲍正行道:“这是江湖经验之谈。” 舒一照道:“我还是不明白,而且越听越是糊涂。” 鲍正行道:“运送黄金,不管数目多少,风险总是存在的,但若运送牛粪已那就大不相同了,世上又有谁会向一堆牛粪打主意!” 舒一照不禁点了点头,道:“亦是道理,亦是道理!” 龙眉苦笑一下,道:“总镖头押送的若是牛粪,那自然是平安无事,一定可以送到老夫手里了,但他押送的乃是黄金十两,而且在还锭金子之内,还暗藏着一颗避毒奇珠。” 鲍正行贬着眼,道:“结果如何?” 龙眉道:“结果,这十两黄金给人劫走了。” 鲍正行道:“是什么人干的?查出来了没有?” 龙眉道:“是崆峒派恶迹昭彰的象加魔僧。” 铁老鼠骇然,道:“原来是这个妖和尚!” 鲍正行道:“听说这家伙十分厉害,而且行踪不定,极难应付。” 龙眉道:“但郭堡主知道这件事之后,马上就找到了象如。” 鲍正行道:“以象如为人,必然不肯把避毒奇珠交还。” 龙眉摇摇头,道:“你错了,避毒奇珠再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那么重要。” 诸葛酒尊忽然道:“老叫化子知道,郭大堡主跟象加之间,早有过节。” 鲍正行道:“既有过节,何不宰了这可恶的崆峒魔僧?” 龙眉道:“郭冷魂已杀了象如,但却不是在当年,而是在他中了血花莲掌力之后。” 舒一照皱眉道:“纵然如此,也已让魔僧多活了不少时候。” 龙眉道:“但当时郭堡主若杀象如,就无法找回避毒奇珠。” 鲍正行道:“莫非避毒奇珠已不在象如魔僧的身上?” 龙眉道:“不错,因为真正想得到避毒奇珠的人,根本就不是象如,而是另有其人。” 舒一照道:“这人又是谁?” 龙眉皱眉道:“蜀中唐门的唐十一公子。” 舒一照奇道:“唐十一公子要还避毒奇珠干嘛?” 龙眉道:“制毒。” 舒一照更奇,道:“用避毒奇珠来制毒,这岂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龙眉道:“在不懂制毒的来说,这似乎是十分矛盾的,但唐十一公子是用毒的大行家,他自然有他的一套,旁人是不容易加以理解的。” 舒一照又问道:“连龙大当家也不例外?” 龙眉叹了口气,道:“若说到用毒这一门本领,老夫在唐十一公子的眼里,根本就连三岁小孩也有所不如。” 鲍正行道:“不管怎样,避毒奇珠终归是龙大当家之物,唐十一公子差使象如魔僧将之劫走,于情于理上都是说不过去的。” 诸葛酒尊缓缓道:“但就算再说不过去,想在唐十一公子的手里把避毒奇珠索回,又是谈何容易?” 龙眉道:“但郭冷魂却把避毒奇珠取回来了,这是真真正正的火中取栗,也只有他这种人,才会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木惜孤身犯险。” 诸葛酒尊长长的吐了口气,道:“老叫化子明白了。” 龙眉道:“郭冷魂既可为了老夫的事情赴汤蹈火,老夫为什么不能代替他前往饮血峰,去见练惊虹一面?” 鲍正行道:“龙大当家见着了练惊虹没有?” 龙眉道:“全凭布公子代为安排,总算可以见到了练惊虹老宫主。” 鲍正行道:“练惊虹怎么说?” 龙眉道:“他总算答应了老夫的要求,愿意放过叶红棉这个无辜的女孩。” 鲍正行道:“这岂不是功德圆满之极了?” 龙眉道:“对于郭冷魂的交托,老夫已是尽力而为,而且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但老夫更大的发现,却还在后头。” 鲍正行追问道:“龙大当家发现了什么?” 龙眉道:“老夫在血花宫中,逗留了三天。” 鲍正行道:“所为何事?” 龙眉道:“与布公子把盏论英雄。” 舒一照立即问道:“当今武林之上,谁最英雄?” 龙眉道:“英雄可分大与小,也可分男与女,却无‘最是英雄’这一回事。” 鲍正行道:“龙大当家言之有理,既是英雄人物,就该不分彼此,充其量年纪细小的就叫小英雄,年纪较长的就叫大英雄或者老英雄可也。” 龙眉道:“但江湖之上,也有不少亦侠亦魔之辈,就以练惊虹而言,他练的是魔功,行事作风也是极具邪气,可是,在基本上,他却是另有一套的江湖怪侠。” 鲍正行道:“一个人亦侠亦魔,只怕不会是一件快乐的事。” 布狂风忽然叹息一声,道:“这世间之上?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快乐的?” 龙眉也同意布狂风的说法。 他道:“一个人想富有,也许并不容易,但要活得快乐,却更是艰难。” 布狂风道:“真正快乐的人,是乐观的,也是勇敢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会看见光明的道路,才能冲破了黑暗的阻挡。” 鲍正行听得不住点头,道:“俺明白了,俺明白了!”至于是否真正明白,旁人可猜想不出来。 舒一照也附和着,说:“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鲍正行道:“十年太少了,最少抵得上二十年以上。” 舒一照哈哈一笑,道:“如此妙极了!” 白世儒奇道:“何妙之有?” 舒一照道:“如此计算,岂非听他现三席话,就已胜过读书六十年吗?” 鲍正行道:“不错,一个人苦读了六十年书,必然已成为一代大儒,或者是做了翰林学士,咱们若还能胜过这些老秀才、老学究,那就真是不愁寂寞啦!” “你们寂寞不寂寞那是另一回事。”龙眉沉声道:“如今大家都已弄得头大如斗,还望几位不要老是顾着风凉快活。” 公孙咳忽然神情肃穆地走了过来,向布狂风问道:“家父到底怎样了?” 布狂风道:“令尊现时平静得很。” 公孙咳道:“何谓之‘平静’?” 布狂风微笑道:“既平安又宁静之谓也。” 公孙咳干咳一声,道:“在下还是不怎么明白,布公子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布狂风道:“令尊如今身在碧血楼台之中,并开始教导岳小玉练习武功。” 水莹儿闻言,立时喜上眉梢,失声道:“那太好了,师兄,是不是真的?” 布狂风莞尔一笑,道:“你以为师兄会随便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吗!” 水莹儿脸上一红,急道:“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师兄千万不要误会!” 布狂风道:“放心好了,我怎会怪你来着?” 鲍正行道:“水姑娘很关心岳小哥儿,那是众所周知的,那天岳小哥儿给掳走,她最少偷偷的哭了七八十回。” 水莹儿鼓着腮,道:“你胡说!” 鲍正行看见她有点生气的样子,只好叠声道:“是老鲍胡说,是老鲍混帐,是老鲍放屁!” 布狂风道:“算了,反正小玉没事,公孙老侠也没事,大冢都不必担心。”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但郭冷魂却吉凶未卜,怎不令人担忧。” 布狂风默然半晌,道:“本来在下已向练宫主讨取了血花莲掌力的解药,但后来却知道郭堡主给人带走了,唉!真是一波三折,扑朔迷离之极。” 诸葛酒尊道:“这会不会是神通教的杰作?” 布狂风却立刻摇头,道:“决非神通教之所为。” 诸葛酒尊道:“何以见得?” 布狂风道:“来的若是神通教中人,决不会只带走郭堡主便算。” 诸葛酒尊沉吟道:“布公子所言甚是,但既非神通教之所为,又是何方神圣掳走了郭堡主?” 水莹儿忽然道:“晚辈倒有一个想法,未知是否有此可能。” 龙眉扬了扬手道:“但说无妨。” 水莹儿吸了一口气,才道:“我若是叶红棉,一定会把郭堡主带走。” 舒一照皱眉道:“不会是这样吧?” “放屁!”鲍正行忽然大喝一声,但接看却又对水莹儿讪讪一笑,道:“水姑娘切莫误会,老鲍说的是舒一照,可不是说你放……”说到这里,又向水莹儿深深的鞠躬,接道:“常言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郭堡主既然是叶红棉所伤,她要把郭堡主救出铁眉楼,也绝不能算是一件奇事。” 诸葛酒尊沉吟片刻,道:“但叶红棉真的有本领可以挽救郭冷魂的性命吗?” 鲍正行道:“怎么不可以?” 白世儒却问布狂风道:“叶红棉怎会懂得运用血花莲掌力?” 布狂风淡淡道:“这太简单了,她这几下子血花莲掌,是叶大娘教她的。” 白世儒道:“但叶大娘又怎懂得使用血花莲掌?” 鲍正行冷冷一笑,目注着白世儒道:“你这个人怎么笨得如此厉害?当年叶大娘深获练惊虹宠信,她这几下子血花莲掌,自然是练惊虹传授给她的了。” 布狂风摇头不迭,道:“你这种想法,也是不对的。” 鲍正行道:“怎么不对了?” 布狂风道:“练宫主虽然曾经对叶大娘十分信任,但这套血花莲掌,他是绝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的。” 舒一照道:“既然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叶大娘又怎懂得使用血花莲掌?” 布狂风道:“叶大娘知道练惊虹绝不会把血花莲掌传授给外人,所以就决定盗经。” “她盗走了血花莲掌的武学经书?”舒一照吸了口气。 “不错。”布狂风道:“但她盗经之后,发觉自己所练的武功,与血花莲掌的路子完全背道而驰,所以只练了一半,就没有继续再练下去。” 鲍正行道:“叶红棉又怎样?” 布狂风说道:“叶红棉本来不想学这一套血花莲掌,但是叶大娘却非要她练不可。” 鲍正行道:“到底练成了没有?” 布狂风道:“练成了几下子。” 鲍正行皱眉道:“何谓之几下子?” 布狂风道:“那大概整套血花莲掌的一小半。” 鲍正行嘿嘿一笑,道:“这又能有多大作为呢?” 布狂风咳嗽两声,道:“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这几下于掌法最少已可战胜阁下了!” 若是换上别人这样说,鲍正行必然已勃然大怒,但这时候,鲍正行却只是“呵呵”一笑,道:“倘真如此,那已大大不俗了!” 诸葛酒尊叹道:“目下最重要的事,并非叶红棉的血花莲掌力练到什么地步,而是咱们怎样才能找到郭堡主。” 布狂风道:“叶红棉能够从静心房里把郭堡主带走,只怕谁都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把他们找回来。” 关中雄道:“但倘若带走郭堡主之人,根本就不是叶红棉呢?那又怎样?” 布狂风道:“情况还是一样的,总而言之,要找回郭冷魂极不容易。” 关中雄道:“公子言下之意,莫非想放弃追查郭堡主下落?” 布狂风摇头道:“追是要追,查是要查的,但却不能抱着太大期望,也不能只是顾着追寻郭堡主,而对其他事情有所忽略。” 许不醉听得不住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对!凡事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免牵一发动全身。” 铁老鼠怫然不悦,目注着许不醉道:“你根本就不重视郭堡主的死活!” 许不醉摇摇头,道:“你错了,我也和大家一样,都希望看见郭冷魂平安无事,然后再展雄风,恢复昔日‘流水客’的大侠风采。” 铁老鼠冷冷一笑,道:“说得动听之极!” 许不醉道:“铁老兄,你认识许某太肤浅了,不若咱们多亲近亲近点如何?” 铁老鼠脸色一变,关中雄便已挺身而出,沉声道:“许轩主神功盖世,关某是早有所闻的,你若要在这里动手,就让我这副老骨头来奉陪奉陪。” 铁老鼠立时大声道:“关长老一番好意,区区是十分感激的,但许轩主既是冲着区区而来,区区虽然武艺低微,却也不愿做个缩头乌龟!” 许不醉听得眉头大皱,“啧啧”连声,道:“两位做什么了?” 铁老鼠道:“你不是说要跟区区多亲近亲近点吗?” 许不醉“唉”了一声,道:“亲近亲近,可不等于要动武呀!” 铁老鼠一怔,道:“你不是要向区区挑战吗?” “真是神经病!”许不醉摇头不迭,道:“我为什么要向你挑战?你又不是神通教的灰孙子!” 铁老鼠道:“话可得说清楚一点,无缘无故的,咱们亲近什么?” 许不醉明白的道:“你想不想去找郭冷魂?” 铁老鼠道:“当然想。” 许不醉“唔”的一声,道:“那很好,我和你一起去找,如何?” 铁老鼠目光陡地大亮,道:“是不是真的?” 许不醉道:“这种事,我怎会跟你开玩笑?” 铁老鼠立刻点头,道:“好,咱们马上就去!” 许不醉向布狂风道:“你不反对我们吧?” 布狂风道:“这是许轩主的决定,在下怎会反对?” 许不醉道:“但我的决定,并不一定是对的。” 布狂风道:“最少,现在你这个决定没有错。” 许不醉淡淡一笑,道:“很好,你真的很好,就像是当年的武林公主。”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异样,眼神也在霎眼之间变得复杂起来。 口口口 许不醉和铁老鼠走了。 关中雄有点担心地说:“在铁眉楼外,可能到处都有神通教的兔崽子。” 诸葛酒尊道:“我倒不担心。”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凭许不醉和铁老鼠的本领,就算遇上了更厉害的敌人,也可以应付得来。” “只怕未必!” “纵然应付不来,最少也可以溜之大吉。”诸葛酒尊悠然笑道:“这对活宝贝不但轻功高明,而且机灵敏捷,江湖上能够留得住他们的只怕不多。” 常挂珠忽然大吼一声,挥手踢脚地说:“人都已经跑了八百里外去了,担心不担心都是多余的。” 鲍正行“咦”了一声,道:“老大,你怎么可以活动自加了?” 常挂珠“呸”了一声,道:“老子本来一直都可以活动自如,只不过刚才说话太多,所以休息片刻而已!” 群雄自然都知道,他刚才给布狂风点了穴道,直到现在才运气把被制住的穴道冲开。这时候又见他大言不惭,死不认输,不禁都为之暗暗失笑。 就在此际,忽然有人在厅外大叫道:“有人放火箭!” 群雄闻言,都是脸色齐变,关中雄怒吼道:“是火箭也好,火炮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跟神通教的王八孙子拼了!” 此言一出,众皆应和,一时之间,杀声震天,人人都摩拳擦掌。 忽听龙眉大叫一声,道:“大家静下来!” 他这一叫喝颇具威仪,众人登时沉默着。 龙眉环视群雄一眼,道:“敌人若杀上门来,咱们自然要力战到底的;但在大战之前,老夫经不希望看见咱们首先自乱阵脚!” 诸葛酒尊大表赞同,道:“龙大当家言之有理,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就请龙大当家负起这一战统帅之责,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群雄齐声叫好,但龙眉却推辞道:“这一战要有统帅,那是毋庸置疑的,但老夫却不行!” 布狂风道:“若连龙大当家都不行,又有谁可以捐负起这个重任?” 龙眉直视着他,道:“老夫心目中早已有了适当人选。” 布狂风道:“这人是谁?” 龙眉道:“这人就是你!” 布狂风急忙摇头不迭,道:“在下不成,在下不成!” 龙眉脸色一沉,忽然用手掌按住自己的天灵上,道:“你再说一次不成,老夫就轰碎了它!” 诸葛酒尊大吃一惊,忙道:龙大当家,有什么事情,大家慢慢商议好了,犯不着用自己的脑袋来做赌注。” 龙眉冷冷道:“你说错了,这不是老夫的赌注,而是老夫的决心。” 诸葛酒尊道:“老叫化子知道你主意已决,但布公子也得要时间考虑呀!” 龙眉道:“敌人已逼近眉睫,再也没有时间可以让他慢慢作出考虑。”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目注着布狂风,道:“布贤弟,你怎么说?” 布狂风瞧着龙眉,道:“龙老前辈,你这个决定,会不会是错了?” 龙眉冷冷道:“也许是错了,但不管是对是错,这已是我唯一的决定。” 布狂风道:“若是寻常的决定,错了还可以补救。但这一次,你是连半点也是错不得的。” 龙眉沉声道:“老夫坚持如此,也许会错了,但老夫若不坚持,只怕会错得更不可以原谅。” 有狂风目中光芒闪动,但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在下……” “到了现在还在下在上在友在右在东在南在西在北在狗屎在王八屁的,大家说算不算是婆婆妈妈极了?”常挂珠大不耐烦,一连串怪言怪语,又再冲口而出了。 鲍正行自然立时紧接其后,朗声叫道:“这不是婆婆妈妈,而且还姑姑婶婶,姨姨舅舅、姊姊妹妹、爷爷奶奶、哥哥弟弟之极!” “够了,够了!”水莹儿听得生气起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白世儒盯着她,道:“你最好马上劝劝你的师兄,叫他不要再执拗了,还是快点答应龙大当家吧!” 布狂风却叹了口气,道:“你们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龙眉脸色一变。 “你还是拒老夫于千里之外吗?”说着,掌势向下一沉。 布狂风忙道:“龙大当家且慢!” 龙眉冷冷道:“不要再耽误时间!老夫只要听你说一声:肯!还是不肯!” 布狂风还未开口,常挂珠又已大叫道:“姓布的,你若还说不肯,常某立时把舌根嚼烂!” 布狂风呆住了。 他终于点了点头,说出了两个字:“我肯!” 这两个字一出口,群雄登时欢声雷动,士气沸腾已极。 口口口 许不醉带着铁老鼠,从最曲折的一条小径离开了铁眉楼。 两人轻功都极高明,在黑夜之中,看来就像是一对正在飞翔中的大蝙蝠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许不醉才停了下来,道:“前面有一个小市集,里面有一间比蚊肚子略大的酒铺。” “比蚊肚子略大?”铁老鼠一怔,道:“这还算是酒铺吗?” 许不醉淡淡笑道:“只要里面有酒可喝,就算比蚊肚子还细小,仍然可以称之为酒铺。” 铁老鼠吸了一口气,怔怔地瞧着他,道:“你刚才还喝得不够吗?” 许不醉道:“那样的酒,那样喝法,就算再喝十天八天也不够。” 铁老鼠道:“但现在似乎并不是喝酒的时候。” 许不醉道:“不是似乎,而是实在不该喝酒。” 铁老鼠一楞,道:“许轩主,区区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许不醉道:“你现在不明白,但等一会就会明白了。” 铁老鼠只好闭上嘴,然后跟着许不醉向前走。 口口口 比“蚊肚子”略大的酒铺,当然是十分狭窄,十分细小的。 但无论怎样,只要是酒铺,里面就一定有酒,而且也一定会有人在铺里卖酒。 可是,现在已经是夜深了,这小酒铺早已打烊。 但许不醉老实不客气,居然自己动手把酒铺的木门弄开。 酒铺的木门就算再牢固,也禁受不起他的手轻轻一搓。 木门弄开只后,铁老鼠就看见酒铺里躺着一个人。 这人极胖,脸庞圆圆的,肚子更是大得有加怀胎九个月的孕妇。 铁老鼠不禁傻住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这间比“蚊肚子”略大一点的酒铺里,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的大胖子。 这胖子是躺在一张横椅上的,许不醉在他的肚子上踢了一脚,道:“不要老是躺在床上。” 大胖子勉强睁开了有如线缝一般狭窄的眼睛,半晌才“啊”的一声,道:“还以为是债主登门,原来是小许。” 许不醉道:“我不是小许。” 大胖子又揉了揉眼睛,讶然道:“你不是小许?” 许不醉道:“当然不是。” 大胖子道:“你若不是小许,却又是谁?” 许不醉道:“我是老许!” 大胖子一怔,忽然“呵呵”大笑,道:“小许是你,老许也是你,这又有什么区别的呢?” “有!” “有什么分别?” “小许不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老许呢?” “从出生婴孩,以至九十岁的老太婆,只要是认为非杀不可,就一定杀,而且绝不眨眼。” 大胖子呆住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许不醉冷冷一笑,道:“方老板,你现在应该说老实话了。” 大胖子苦笑道:“我说的话一向都很老实,就算在说谎的时候,样子也是老老实实的。” 铁老鼠又听得傻住了。 但许不醉却哈哈一笑,然后在他的肚子用力揍了一拳。 大胖子登时一跃而起,叫道:“他妈的,你真的想找老子打架?” 许不醉却瞪着他,道:“你若连这么一拳都吃不消,又怎好意思让江湖上的朋友称为‘大铁肚’?” 铁老鼠立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这位方老板,原来就是‘大铁肚天尊’方鲸?” 大胖子嘻嘻一笑,道:“他妈的,好说,好说!” 许不醉望着铁老鼠一眼,道:“你是铁老鼠,他是大铁肚,两铁相逢真乃是他妈的好事。” 方鲸瞧着许不醉,道:“这位兄台,就是名盗铁老鼠?” 铁老鼠苦笑了一下,道:“区区是小偷,决不是什么名盗,就算是真的是名盗,也请方老板万万不要提起。” 方鲸道:“为什么不要提?” 铁老鼠道:“做小偷逍遥写意,若是成名大盗,那就不大好玩了。” 方鲸想了一想,道:“这也有点道理。” 许不醉说道:“两位莫再谈这些好不好?” 方鲸盯着他,道:“你想找我谈些什么?” 许不醉道:“你看来笨头笨脑,但实际上却比狐狸还更狡猾。” 铁老鼠一呆,道:“方老板应该是个老实人。” 许不醉道:“他当然老实,难道你没听见,他刚才怎样说吗?” 铁老鼠当然听见。 方鲸刚才说:“我说话一向都很老实,就算在说谎的时候,样子也是老老实实的。” 铁老鼠沉默下来,因为这些话都是方鲸自己说的。 许不醉叹了口气,道:“我真是个很倒楣的人,连交朋友也交着这一种。” 方鲸咧嘴一笑,道:“你后侮了?” 许不醉道:“我不是现在才后悔,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后悔得想自己吃掉了自己。” 方鲸道:“这主意太笨,简直是笨得无以复加?” 铁老鼠皱眉道:“为什么?” 方鲸道:“他自己的肉一点也不好吃,我保证,只要他吃了一口,马上就会连肠胃里的蛔虫也呕了出来。” 许不醉道:“我的肚子里现在没有蛔虫,只有气。” 方鲸道:“什么气?” “义气!” “哈哈,又是一件奇闻,你这个人也会讲义气吗?” “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讲义气,因为单是讲义气,那是没有用,更没有半点意思的。” 方鲸道:“说得漂亮。” 许不醉道:“只是说得漂亮,也同样不切实际。” 铁老鼠点点头,道:“不错,与其说得漂亮,不如干得漂亮。” 方鲸道:“但说比干容易。” 许不醉道:“那却未必,因为若是哑巴,就会干比说容易得多。” 方鲸叹了口气,道:“你深更半夜把我吵醒,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许不醉道:“我只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方鲸眉头紧皱,道:“寻人这种事,有时极容易,有时却是极难。” 许不醉道:“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 方鲸苦笑一下,道:“我若是个有办法的人,早已不是这副模样啦!” 许不醉道:“这是人各有志,你在这里做个小老板,那是自得其乐,跟你的本领大小无关。” 方鲸道:“别再拍马屁了,我的祖宗爷爷,你想找谁人来着?” 许不醉道:“叶红棉。” 方鲸眉头一皱,道:“叶红棉?这是什么人?是男抑或是女?” 许不醉道:“是叶大娘的女儿。” 方鲸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叶大娘?这又是何方神圣?” 许不醉瞧着他,忽然冷冷一笑,道:“你好像什么都不大清楚?” 方鲸咧嘴一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极了,我为什么会清楚这两个女人呢?” 许不醉道:“因为你是方鲸。” “是方鲸又怎样?”铁老鼠奇道。 “因为方鲸有一位师姊,她小时候的名字叫露珠。”许不醉淡淡道:“小露珠很聪明,但却辜负了这个漂亮的名字。” 铁老鼠越听越是糊涂,道:“为什么会辜负了她自己的名字?” 许不醉道:“露珠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美丽,而且还充满了秀气?” 铁老鼠咬了咬食指,半晌才点头道:“好像是的。” 许不醉悠然一笑,道:“连你也这样说,足见这个名字实在木错,可是,方老板这位师姊,却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铁老鼠道:“名字漂亮,人不漂亮,那是常有之事,就像是叫金百万,钱多财多的,但说不定一辈子都穷得要命。” 许不醉道:“但你可知道,方老板这位丑陋的师姊是谁?” 铁老鼠道:“她不就是叫露珠吗?” 许不醉道:“但江湖上的人,只知道她另一个称呼——叶大娘。” “什么?”铁老鼠立刻吓了一大跳,道:“方老板的师姊,就是那个‘不开花女后’叶大娘?” ------------------ 字圆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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