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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短笺—— 风雨江湖险中行, 危机处处总常在; 欲知江山万里飘, 红楼一晤解烦忧。 没有上款,也没有署名。 小飞侠望着这份短笺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短笺是由店小二交来的,问了半天只探听出送信的人是个毛头孩子。 趁着齐铁山在睡午觉,小飞侠悄悄出了客栈。来到一间打铁铺,小飞侠挑好一把趁手的长剑,随口问着店家。 “请问可知‘红楼’在什么地方?” 店家是个老头,他斜晚了小飞侠一眼,道:“像你这种年龄的男人,是不需要去那种地方的。” 小飞侠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那种地方是我们去的地方。” 更迷糊了! 小飞侠皱着眉道:“你就直说吧,什么道理我不需要去,而你们却可以去?” 老头道:“你们这种年轻人要追什么样的女人会追不到?而我们这种老人想要女人就只有花钱了。” “你是说‘红楼’是个妓院?” “不是妓院,不过却比妓院更出名,想要进去的人并不是光有银子就行,还得人品、学识、或者武功出众的人才行。” “它在什么地方?” “城外莲花塘畔。” 思之再三,小飞侠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因为从那短笺里,他看不出有任何惊兆在里面。 另外,人家竟然能把信送到自己手中,就已知道自己行踪,用不着再费心来布置这么一个无聊的陷阱。 最重要的是小飞侠想知道写信的人是谁? 他又如何会知道新近成立的“江山万里飘”这个组织的事情。 出了城,走没多久,一座长满莲花的小湖已赫然在目。 小飞侠绕着连花湖,转过一座小山丘,就看到一座颇为雅致的小楼矗立在一片枫树林里。 红墙、红瓦、红柱梁。 整座小楼都是红色的,也难怪会叫“红楼”。 小飞快慢慢地走进枫林,这才发现这“红楼”远看不大,近看还真是不小。 除了主建筑是“红楼”外,其他几处较矮的屋宇也都是一片红。 刚走到“红楼”门前,一个妙龄少女唇红齿白,巧笑倩兮地已迎了出来。 她灵活的大眼,从上到下望个不停。 最后她围着小飞侠绕了一圈,再回到前面道:“小飞侠?” 对这种“丈母娘选女婿”的眼光,实在受不了。 小飞侠道:“你早已知道,何必再问。” 女孩笑意更浓了。 一双酒窝让人看得痴迷。 “随口问问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对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小飞侠可不敢随便开玩笑。虽然他一直忍不住想说:你看了半天,总该也让我看看吧? 这少女仿佛猜到了小飞侠心里面的话。 她挺起了胸部,一付你瞧的模样。 小飞侠心里叹了一声暗道:“谁要说这女还小,我非得挖出他的眼珠子不可。 看到小飞侠惊异的眼光,那“大”女孩满意的笑了。 “我叫圆圆,奉楼主之命带你进去。” “你好,圆圆姑娘。” 小飞侠招呼一声,却再也不敢把眼光停留在人家身上“圆圆”的部份。 “把剑交给我。”一伸手圆圆道。 见小飞侠有丝犹豫,圆圆又道:“我们这儿是世上最祥和的地方,刀剑一类的凶器是不可以带进去的。” 既来之则安之。 小飞侠解下了刚买的佩剑,交给了对方。 圆圆一笑,拿着剑回头道:“跟我进来。” 修答数业,百花争艳。 小飞侠想不到在这深秋的时刻里,这个地方居然还有着这许多不该有的花卉。 穿花圃,过回廊。 圆圆带着小飞侠来到“红楼”面前,一指道:“你自己上楼。” 小飞侠想问一些事情,圆圆却像一支快乐的小鸟蹦跳着飞快地离开。 怀着一头雾水,小飞侠随手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楼下是一座大厅。 大厅里摆着两排椅子,正中央一张大师椅,大师椅后面的墙上横挂着一幅龙飞凤舞、铁划银钩的字贴。 上面写着“侠骨柔情”四个字。 四处壁上亦挂着好几幅“仕女图”、“美女嬉戏”、“溪中浣纱”等名家手稿。 另外几座楼空壁架,上面摆设的全是些古董、玉器、陶瓷精品。 暗道一声:好瑰丽! 小飞侠就把眼光停留在靠左后方的一座楼梯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心地抬步上楼。 楼梯十六阶,阶阶都是整块大理石铺就而成。 上了楼,入目处是并排的两间大房。靠右的门没关,从外面就可看清里面,是一间雅致的书房。 靠左的一间,门半虚掩着,看不到里面,却闻得到阵阵檀香从里面飘出。 小飞侠正犹豫着该怎么办,房里已传出一声清脆而带有磁性的声音。 “门没关,自己进来。” 小飞侠闻言上前,轻轻推开门后就发现这应是一个女人的闺房,隔成了一明一暗两间房。 稍一犹豫,他还是跨了进去。 看不到人,虽然人在里间。 “随便坐,我一会就出来。” 果不然,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 小飞侠这才打量着屋中陈设。 雪白的长毛地毯,鹅黄色的厚厚窗帘。 没有桌椅,地毯上放着几个软垫。 一具瑶琴,一炉檀香,两幅“春耕图”,几件精巧的小摆饰。 整间房子给人一种好温馨、好舒适的感觉。 让人与起长留不归的冲动。 里间的门开了。 小飞侠只觉得眼睛一亮,一个双十年华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带着一股清香袅袅走了出来。 她美丽却不妖艳,清新得如一颗荷叶上的晨露。 她穿着一袭连身的丝质罩袍,莲步款款间身材若隐若现。虽使人有种眼光不忍距离的诱惑,却绝对不会生出任何亵渎的淫意。 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脸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小飞侠连呼吸都快停止了。一直等到那女人来到面前,他才心神一凛,尴尬地笑了笑,以掩窘态。 “对不起,我刚沐浴出来。怕你久等,衣着随便未曾梳妆,还请多原谅。” 那女人先坐了下来,然后抬手对小飞侠道。 小飞侠顺着对方的手势,找了一个软垫坐下,他想说什么, 可是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 那女人笑了笑,用手摆掠了一下长发。 这一笑,简直能勾人魂,消人魄。 小飞侠竟然不敢再望着人家,连忙把眼光望着地上。 “我叫小柔,张小柔,也有人叫我张妈妈、张姐姐、张阿姨。” 小飞侠露出疑惑。 张小柔又笑了! 她笑着道:“张小柔是我的名字,张阿姨是来这的男人叫的,张妈妈是我这的姑娘,随着外头的规矩所称呼我的,至于张姐姐,则是我的入幕之宾,他们对我的尊称,例如像你这样的客人。” 小飞侠遇过许多的女人,包括年纪大的、年纪轻的;也看过了许多鸨母,包括阴刁的、奸诈的。 他更见过许多的妓女,包括穿衣服、及不穿衣服的。 可是面对着张小柔,他实在很难把鸨母、妓女、恩客这些字眼与她连在一起。 虽然她干的是那行,说的话也是行话。 “你想叫我什么?” 想也不想一下,小飞侠就脱口回道:“张小柔。” 露出编贝也似的牙齿一笑! 张小柔道:“为什么不叫我张姐姐,我蛮喜欢人家叫我张姐姐的。” 小飞侠不由自主道:“我喜欢和一个真实的人交往,所以我喜欢你真实的名字。” 张小柔怔了下,道:“我……我有什么地方不真实吗?” “有。” “你说说看。” “因为你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张小柔傻住了。 她咬着唇,想了半晌才道:“我是这里的鸨母,有许多恩客,我……我对你的话感到好笑。” 小飞侠紧盯着她道:“鸨母并不是个个都是妓女出身,你有许多恩客,却不一定你会出卖灵肉,或许只是卖笑不卖身。” 张小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却道:“说说看,你凭那一点论断我仍是个处子?” 小飞侠笑道:“我从小在妓院长大,对女人的研究连女人都自叹弗如。你不妖不媚,双眉紧密服贴,鼻尖圆挺不凹,臀部丰润不坠,最重要的你走路双腿摆动距离一致,不张不撇,这些都是处子的特微。” 顿了一顿,小飞侠又道:“加上我的直觉及我的嗅觉。” 张小柔听得傻掉了。 她实在不知道还有男人对女人如此的了解。 她怔怔地回道:“直觉我可以接受,但是嗅觉又怎么说?” 故意耸动两下鼻子。 小飞侠道:“处子身上有种体香,就如小孩子吃奶,远远的就闻得出来,他身上有种奶香,这是只可意会,却无法言传的。” 张小柔再也无法假装了。 她叹了一声道:“女人要是碰上了你这个鬼灵精怪。她们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笑了笑,小飞侠道:“所以你不妨老实的告诉我,你的事情,包括你找我来的目的。” 身躯一震,张小柔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突然伸手拉开身上罩袖的活扣,于是罩袍就从她的身上滑落,而一尊完美无瑕的诱人胴体立刻呈现。 她罩袍里面竟然什么也没穿。 小飞侠没有回避他的眼光。 他定定地望着张小柔裸露的身体,就像欣赏着一幅名画,或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他看到的是光滑、洁白、而有弹性的肌肤。 细致的颈项,圆润的肩头,高耸挺立的胸脯,不堪一握的纤腰,美丽诱人的肚脐,以及平埋得连一份赘肉也没有小腹。 再来是弧度完美的臀部;粉光致致而又修长均匀的双腿,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令人无法转移目光。 “我……我美吧?”张小柔的声音里有着颤抖。 “美,真的很美。”小飞侠由衷道。 “你愿意接纳我吗?” 小飞侠叹了一声道:“我若告诉你我不想,那是骗人的。” “那么你还在等什么?” 小飞侠令人意外地道:“我在等你的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 “何必呢?你不是疯子,更不是花痴,能以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贞操随便就让一个男人毁掉,如果没有条件,鬼才相信。” 张小柔有种好重好重的挫折感。 甚至于她开始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 如果他是男人,为什么没有男人应有的冲动和反应? 对别的男人来说,她那怕是稍稍把衣袖撩高一点、手臂多裸露一些,她都能让对方如痴如狂,不克自制。 为什么对小飞侠,她已经一丝未缕,都还不能引起他的“性”趣? 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甚至于她有股冲动,想冲到小飞侠面前,检查一下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你真的不心动?” 张小柔不回答小飞侠的话,反而心不死地再问一句。 小飞侠不能欺骗她,也不能欺骗自己。 他轻声道:“我心动,可是不会行动,在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以前。” 张小柔一点辄也没了。 她知道若想让这个男人就范,除非把实情先说了出来。 她慢慢的弯下身,把滑落在地的罩袍又穿在身上。 她看到小飞侠眼中内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可是却没见他有其他的反应。她只好把系带系好,然后含着泪水紧抿着嘴。 小飞侠知道他已彻底击垮了她的信心。 他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再给她任何的刺激。 于是他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等着她把心情平静下来,等着她把紊乱的思绪给清理整齐。 过了一会,也或许过了很久。 张小柔终于一扬头,没让一滴眼泪流出来。 她走到墙壁旁,拉开一个活门,端出来一瓶酒及两个透明的水晶杯。把酒注入杯子里,她再回到原来的地方,递了一杯给小飞侠。 小飞侠接了过来,却没去喝。 张小柔凄然一笑,先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酒。 她悠悠地道:“你是怀疑我软的不成来硬的,在酒里下了使你不可抗拒的药?” 小飞侠一仰脖子,立刻喝干了杯里的酒。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识趣,那么除了伤了她的心外,恐怕这一生又要多了一个仇人。 脸上因为酒意的关系,张小柔益发醉人,也更加妩媚。 他慢慢地喝完酒后,已把波涛汹涌的心湖给平静了下来。 终于她轻叹了一声,悠然开口。 “我是张百万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小飞侠险些眼珠子掉了出来。 他张着惊恐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张小柔。 “你很意外,也很吃惊是不?” 只觉得头皮发麻,小飞侠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因为你没有理由骗我。” 张小柔点点头又道:“我想你已经有点明白我为什么找你来的原因。” 摇摇头,小飞侠老实道:“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张小柔苦笑一下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他,我阻止不了他,就只好阻止你了。” 小飞侠愈听愈糊涂了。 他不禁问道:“能不能请你从头细说?” 张小柔沉默了一会,仿佛在想该怎么叙述整件事情。 小飞侠没敢催她,只能静静地望着她。 张小柔眼睛看着远处,道:“我离开他已经整整一年了,离开他的原因是我发现到他有谋反的企图。而我百般阻挠却毫无作用。” “离开他后,你就开了这间‘红楼’?” 小飞侠发现还是由自己发问比较容易了解事实的真相。 “不错,我开‘红楼’一方面有点自暴自弃,一方面也是有点藉着自甘坠落来麻痹自己。” “可是你却仍然洁身自爱。” 张小柔苦笑着道:“我无法放开自己,最多只能做到陪人饮酒言笑。” “对‘财神’的一切事情你都很了解?” 点点头,张小柔道:“我虽然离开了他,他的一举一动全有人告诉我,所以我知道他和虎爷约赌,也知道他如何计诱你,更知道你又如何揭穿他谋反的事迹。” “也知道他和虎爷联手创立了‘江山万里飘’?” “当然,要不然你看字条后怎么会来?” “那么你说阻止我是什么意思?” 张小柔望了他一眼道:“父女依旧是父女,不管做父亲的做了什么?我总是他的女儿,所以我不能看着他走向毁灭,只有从要毁灭他的人下手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我却看不出来你有任何要毁灭我的迹象。” 张小柔道:“我一个女人既不会武,又不会拿刀杀人,我想来想去只有用的身体做武器,用软性诉求来达到我的目的;我调查过,你虽然是一个杀手,但却没有一颗杀手的心。由这点我判断出你有着很人性的一面,也就是说你很注重情份的关系。” 没想到人家把自己摸得这么透彻。 小飞侠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所以我才脱离杀手的组织,对虎爷却也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张小柔道:“所以我认为只要你我有了实质的关系,那么看在我的倩份上,你一定不会做出令我伤心的事来。而说不定在我的劝告下,你会去影响楚烈,不要对我父亲采取任何行动。” 终于明白了。 小飞侠叹气道:“忠有愚忠,孝有愚孝。你的做法完全是愚孝的做法,实在太不值得。—— 望了张小柔一眼,小飞侠继续道:“你也把我估计错了,好在我们没有发生什么,要不然我这个人恐怕到最后做出来的事,会让你活活气死。” “怎么说?” 小飞侠道:“第一,我是个很大男人主义的人,我认为一个女人应该事事以男人为主。第二,我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所以你应该庆幸大错没有铸成。” “可……可是你刚才还说你为了私谊,一直对虎爷有着保留。” “不错,但是到了最后,我还是会大义灭亲的,那怕是我最亲的亲人。” 张小柔发现她真的错了。 对这个人的估计与判断完全错得离了谱。 小飞侠悠然道:“在以前我或许是个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人,始终认为江湖人管的只是江湖事。然而最近我突然明白,明白江湖人不能只管江湖事,国家的富强、社会的安定,是每个人应付起的责任,我不否认是受我大哥楚烈的影响,因此我现在所作所为全是以他为主。” 张小柔突然道:“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小飞侠露出歉意的表情,叹道:“你真的很美,我敢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在你魅力下会不屈服的……” “你别安慰我,最起码你就让我对自己寒透了心。” 小飞侠无奈道:“只是你比较不幸,碰到的是我。因为我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打滚,整天接触的全是男女情欲之事,早已练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 心里稍为好过了一点。 张小柔道:“看来我真的是不幸,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有,我可是‘完璧归赵’,连一根寒毛也没动你。” 张小柔也被逗笑了。 她嗔道:“可是却便宜了你那双贼眼。” 小飞侠故意唉了一声,道:“天地良心,我都是怀着一颗‘朝圣’的心来看你。其实像你这么美,连一点瑕疵也没有的身体,应该多给人看看,免得暴殄天物,辜负了老天爷的一双巧手。” “去你的。” 张小柔骂了一声,猛觉自己失言,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飞侠看呆了。 他不禁叹道:“歹竹出好笛,这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脸上一沉,张小柔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飞侠不忍拒绝。 虽然他已经猜出了对方要说什么。 他轻声叹道:“在我尽可能的范围里面,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会求我大哥放了他一条生路。” 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张小柔想不到花了那么大的心血,甚至不惜牺牲色相,都不能达到目的。 而在三言两语里面,小飞侠就能如此点头,她怎么能不激动得流下眼泪?又怎能不对这个人打心眼里生出爱慕之意? 葱爆牛肉丝, 干扁四季豆, 暇仁酿豆腐, 双冬炒腰花。 外加豆瓣雪菜一小盅苦瓜排骨汤。 这些虽然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可是每一样全都是色香味俱佳。 只有真正的大行家,才能炒出这样出色令人垂涎三尺的菜来。 菜是张小柔亲自下厨弄的,也因此愈发让小飞侠感到一种 亲切、自然、和特殊礼遇的殊荣。 喝着烫到刚好温度的酒,吃着从未尝过的美味茶看,眼里看到的是旷世绝俗的美女。 小飞侠只觉得人生除此之外,已别无所求。 殷殷劝酒,频频夹菜。 张小柔像对一个多年的老友,更像一个痴心的情人,总是未语先笑。 醉了—— 小飞侠酒没喝多少,却醉了。 醉在张小柔多情的眼波里,醉在张小柔风情万种的浅笑中。 “听说你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 悚然一惊! 小飞侠蓦然想起一句话: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他的酒意醒了一半,点头道:“她叫蔷薇。” “蔷薇?”张小柔念了一遍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小飞侠脸上有种骄傲,看得张小柔心里一痛。 “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却也是一个令人深爱的女人。” 想起蔷薇的娇靥,小飞侠喃喃道:“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一张薄薄却微翘的嘴,还有一颗深爱我的心……” 突然小飞侠站了起来,一脸歉意道:“我该走了,谢谢你这么可口的菜,这么美妙的酒。” 张小柔心里一阵悸痛。 她幽幽道:“你真是一个令人钦佩的男人,我更羡慕蔷薇有这么深情的男人爱着他。” 思之再三,小飞侠道:“收了它,一个女人,尤其像你这样的女人,是不应该做这种事的。” 张小柔叹道:“有用吗?自此一别何日再见?我……” 小飞侠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是圣人,如果常见面,我会陷入泥沼里而不能自拔。” “你是怕……” “我不是怕,而是不能。你懂的。” 张小柔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她幽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我懂,我好嫉妒你那蔷薇。” 小飞侠忍住想替对方擦眼泪的冲动。 他别过头道:“今生休矣,但期来生。” 来“红楼”的时候是艳阳高照。 离开的时候却是万籁俱寂。 小飞侠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心头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如同搅翻了五味瓶一样。 他没想到“财神”张百万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他更想不到张小柔又是如此的这样的一个女人。 低着头,他慢慢地走着。 竟然没注意空旷的长街有一个人远远的站在街心。 当小飞侠看到地上那一条长长人影拖在自己的面前,他吓了一跳。 猛抬头,他就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中年人,正瞬也不瞬一下地望着自己。 好熟悉的身影。 小飞侠有这种感觉,却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他停下脚步。 也用一双疑惑的眼睛回瞪着对方。 那个人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刀,刀身映着月光,闪出一片奇异的光华,暗红中带着淡绿的光华。 从人家这种动作里,就算白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飞侠默默的把剑抽出。 他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 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浪费唾液。 这个人很奇特。 他的刀法快如闪电,狠如猛兽,但有许多地方却不是正统的刀法。 小飞侠一与这人对上,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即使这样,小飞侠却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步眼、身法、和他敏捷的反应。 小飞侠沉着地应战。 然而十招一过,他就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每每在可以制敌、创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后继之力就像被人突然斩断一样。 他知道这是体内的内伤还没痊愈之故。 于是那人的刀法虽然显得生涩,可是已渐渐的占了上风。 冷汗已流。 小飞侠拼力地抵抗,但气势已衰。 一个气势已衰的人又如何能面对强敌? 气血浮动。 小飞侠已感到再也无法支撑。 更感到手上的剑有如千百斤那么重。 情况很明显,他知道他再难抵挡三招,三招一过,他铁定会死在那把刀下。 一招。 两招。 第三招一过,小飞侠颓然一叹,放下了手里的长剑。他紧紧地盯着对方那把离自己头顶不足三寸的刀身。 然后一会慷慨就义地道:“你可以下手了,王飞。” 那个人神情巨变,身躯一颤,眼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眼波在流转。 “你……你知道是我?” 惨然一笑,小飞侠道:“你的化妆术再好,却掩饰不了你的身材,更何况你一向用长鞭,所以刀法才如此生硬。虽然刚开始我认不出你来,但时间一久,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王飞双目有着泪水之光。 在小飞侠头顶的那把刀竟也有着轻颤。 “你……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摇摇头,小飞侠道:“我和你曾经共过生死,你要杀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又何需知道?” 这是怎么样的朋友? 又是什么样的交情? 王飞绝不是冷血,他终于掉出了眼泪。 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会掉出眼泪,若非激动到了极点,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我对不起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更不能不杀你……” 小飞侠点点头道:“别说了,如果杀了我能解决你心中无法解开的结,那么你就决一点动手。记住,要俐落点,别让我有太多的痛苦。” 王飞手里的刀落了下去。 不过是落在地上,而不是落在小飞侠的头上。 他突然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神情悲伤得仰首望天,大叫道:“天啊!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小飞侠的心里也有着悲伤,感同身受道:“朋友,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把你的痛苦说出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送你一颗头颅。” 王飞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悲痛。 他抓着小飞侠的双臂,是那么的用力。 他瞪着一双怕人的眼睛道:“他……他们找上了我,给了我一根手指,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小飞侠心里一阵发麻,他已猜到了。 “那根手指是我母亲,上面……上面还戴着去年我送她的翠玉戒指,他们说……说十天之内没听到你死的消息,将要再送我一根……” 小飞侠整个心已纠在一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竞有如此狠毒的人,会把一个老得快动不了的人,一根根斩断他的手指。 “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一个是我的亲娘,一个是我的挚友,我能舍弃她?还是杀了你?” 心在滴血。 小飞侠知道此刻王飞的心也和自己一样也在滴血。他轻叹一声,扶着王飞,两个人沿着墙边坐在地上。 “杀了我能换回你娘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有第二次行动啊!” 是的,没有人能承受这么残酷的事情发生。 除非那个人是个没心没肝的逆子。 想了许久,小飞侠望着已快被逼疯的王飞道:“如果由你押着我,去交换你母亲,我想他们一定会接受。” 王飞抬起头,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要我杀你。” “一定行的,我活着在他们手里,绝对比一个死人对他们有利。” “为……为什么?” 小飞侠沉思道:“我死了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少了一个劲敌。我活着,他们却可以以我来要挟楚烈,要挟他不再对他们采取行动。” 望着这个可以牺牲自己而成全朋友的朋友,王飞只觉得自己与他比起来竟是如此的自惭形秽。 三盏腥红的灯笼,远远望去就像三颗殷红的赤胆忠心。 站在城墙边的王飞,一脸焦急的四处探望。 “别急,他们总会来的。”小飞侠若无其事道。 王飞不太敢看对方,虚心道:“可是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笑了笑,小飞侠很明白对方现在的心情,淡淡道:“老友,我这是自愿的,你就别摆出这付熊像成不?” 明知道人家是故意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些,王飞也就更感到自己的罪恶感是那么的深重。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接着道:“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那就什么也别说。” 就在这个时候二条人影已像从地府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小飞侠望着这两人,他倏地一笑道:“久违了,‘潇湘四子’!” 来的人是“潇湘四子”里的老大薛若愚、老二罗奇。 当他们看清说话的人竟然是小飞侠,他们脸上一变。 薛若愚立刻转头瞪着王飞道:“看来你真的是不想要那老太婆活了。” 王飞就如被人捋着脖子。 他语音不清道:“你……你别误会……” 小飞侠突然上前一步,道:“一个活的我,对你们来讲是比一个死的我有用。” “什么意思?” 小飞侠淡然道:“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放了老夫人。” 薛若愚与罗奇互觑一眼。 小飞侠却接着道:“不用怀疑,更何况老夫人还在你们手中,我又怎么敢使花样。” 想了想,薛若愚冷笑道:“你当我们是小孩子?” 小飞侠皱眉道:“何出此言?” “你明知跟我们走后的下场,怎么可能还这么做?而且我们也不相信世上会有你这种白痴。” “那是因为你们全是一群杂碎。” 没理会薛若愚和罗奇的脸上变化,小飞侠继续道:“对一个杂碎来说,他们当然无法接受别人认为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了。” “你的这张嘴看来应该用针缝上。”薛若愚冷哼道:“如果你要跟我们走,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一耸肩,小飞侠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会有心理准备的。” 一转头,薛若愚对着王飞道:“王飞,你可以走了,只要我们把你这个讲‘义气’的朋友,一送到我们总舵,自然就会放了你的母亲。” 王飞神情一黯。 他走上前提着小飞侠的手,哽咽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飞侠潇洒地一笑,道:“朋友,别这个样子,算命的说我福大命大,可以活到九十九,你就安心等着接老夫人吧!” ------------------ 六月飞雪、第一王朝等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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