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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之际,他们在一处市镇内停车进食。 许平是须臾不离薛陵左右,他觎个空,问薛陵道:“齐姑姑会不会很担心呢?” 薛陵有气无力地道:“当然会啦!” 许平又道:“小侄觉得这姓韦的不似是坏人。” 薛陵道:“大概是吧!” 许平道:“但我们怎可使姑姑担心呢,所以小侄打算趁他们不防之时,和叔叔你逃走。” 薛陵道:“恐怕不容易吧……” 许平道:“我知道叔叔身体虚弱,但我背你走,仍然可以走得很快。” 说到这儿,韦融已回转来,许平只好闭口。 韦融道:“许平,你陪薛陵走出镇外,我在那儿另有一辆马车,今晚要不停的赶路,免得被齐茵他们追上。” 他冷笑一声,又道:“他们最好追不上,否则的话,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许平吃一惊,道:“你想对她怎么样?杀死她么?” 韦融道:“我的耐性有限,假如她找了上来,我非取她性命不可!” 他说这些话时,很注意地察看薛陵的表情,那知瞧不出一点反应,心中感到很奇敝,但却不去问他。 许平依言陪了薛陵,缓缓向镇外走去。 快要出镇之时,许平道:“现在他们已瞧不见咱们啦,正是逃走的好机会。” 他不等薛陵表示,略略蹲低身子,抄起薛陵双腿,让他伏在自己背上,接著放步斜入小巷之内,从横侧出镇。 在田野中迅快奔出数里,总算转上大路,许平也不管在西与南,总之先走得远远的再说他沿著大路奔去,才走了里许,忽见路旁树下有一辆马车,但不见有人,他心中一动,暗道:“如若有一辆车子,定可走得更快。” 到了马车之前,道旁树林内忽然跃出两人,正是韦融的两个手下,一个叫阿金,一个叫阿张。 他们都拿著长剑,前后拦截住许平。 许平自家虽是不怕刀剑,但却怕他们伤了背上的薛陵,所以瞪眼发呆,不知如何是好? 车子内传出一阵笑声,接著一个人跳落地上,却是那浚豪白哲的韦融。他讥嘲地望住许平,道:“许平,你想往那儿去啦?” 许平咬辱不语,实在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韦融笑道:“看样子你很不服气,非给你一点教训不可,阿金,好好的揍他一顿。” 阿金应声跃出,健腕一振,长剑当胸刺出。 许平忙忙闪开,却已险险中剑。 韦融道:“你何不先放下薛陵,假如你打嬴我们,自然非让你带走他不可,对也不对?。” 许平虽是觉得不错,但他又怕把人放下之后,韦融会趁他动手之时夺了回去。当下说道:“你们可不准趁我动手之时抢人。” 韦融心中好笑,口里却应道:“这个自然。” 许平摇头道:“你讲话时不是诚心诚意,我不相信。” 韦融心想:“哈!这小子看上去笨头苯脑的,其实也蛮机灵。” 当下淡淡一笑,说道:“那是因为我认为你决无抗争之力,所以不当作是一回事,随口答应,果然缺乏诚意,但你再参详一下,便知道我决不会做出这种事了。因为,其实我是故意让你抢走薛陵,借你之力,把他背到这儿来。” 薛陵突然说道:“阿平,咱们既然被人家截住,认栽就是了。” 许平怔了一下,才道:“好吧!” 韦融却冷笑道:“不行,你心中不服,日后还会捣蛋,非教阿金揍你一顿不可。” 薛陵皱眉道:“韦兄此言差矣,我这个侄儿年纪虽轻,但一身武功可不含糊,万一把贵价反而打伤,你定必翻脸。” 韦融不悦道:“什么,这小子还想赢得阿金,好,假如阿金失手落败,不论生死,也不怪他如何?” 薛陵道:“好极了。” 许平把薛陵放下,薛陵又道:“阿平,我告诉你一句话,定要牢记心中才好。” 许平把耳朵凑上去,薛陵在他耳边真的只说了一句话,许平点头道:“小侄记住啦!” 回身跃了出去,落在阿金面前。 韦融嘿嘿冷笑道:“任你指点他什么诀窍,今日也非挨一顿痛打不可,阿金,揍他。” 阿金应声挥剑,直向许平面门刺去。 这一招平平无奇,就算是普通的人也未必就躲不开。 薛陵乃是大行家,一望之下,凛然大骇,他先前根本没有瞧见韦融的剑法,这刻才得睹他手下的剑招。 登时发觉奇奥无比,而这一剑威力之形成,全在步法之上。 薛陵他虽是不能下场出手,但设身处地,代许平著想,发现不论封架或退避,都得陷入陷阱之中。 许平果然参不透敌剑后续变化的奥妙,往后疾退。 但见人影一闪,那阿金已施展奇异身法,欺到左方,剑势如春云乍现,如白鹤亮翅,斜砍他右胁要害。 这一招许平自陷罗网,避无可避,但见人影疾分,其中之一,踉跄欲跌,可是却非许平,而是阿金。 原来许平炼成了“金龙绕柱”的护身神功,全身上下,坚逾钢铁,上一次连梁奉的缅刀也抵受得住,何况于寻常刀剑? 是以他只须避开几个较为危险的要害,如五官等部位,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怕敌人刀剑斫砍。 当那阿金长剑劈中他右胁之时,他随手一掌拍出,印在阿金肩头,阿金只痛得冷汗直流,肩骨好像已经碎了,差一点就栽跌地上。 韦融冷冷道:“哼!原来有护身神功,怪不得胆大妄为,竟敢与阿金动手过招,但你这是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阿张已跃出去,阻止许平追袭阿金。 许平本来就没有追杀之意,只站在原地直瞪眼睛。 韦融缓步出去,许平面无惧色,甚至还忿忿的瞪著对方。 韦融走到拔剑可及的距离,才停下脚步。 阿张已扶了阿金退下,韦融嘲声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服气呢!。” 许平怒声道:“你拔剑吧,但我先告诉你,这回我出手反击之时,不再听薛叔叔的话了。” 韦融生出好奇之心,问道:“他跟你说什么话,是什么武功秘诀?” 许平大声道:“不是武功秘诀,他是嘱咐我切切不可伤人性命,所以我才没有使拳头打死阿金。” 韦融道:“哦!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你这薛叔叔杀死了天下敬重的金刀大侠朱公明,可知不是好人,却叫你不要杀人,真真可笑!” 许平忿然嚷道:“朱公明不是好人,我亲眼见过他施展诡谋,又曾经想害死家祖案和我,他是个大大的坏蛋。” 这些话出自薛陵、齐茵口中,远不及他这憨浑男孩口中说出来那么能使人相信,韦融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开口。 许平又道:“朱公明后来施展种种诡计逃命,十分卑鄙可耻,如果是薛叔叔,他宁死也不肯做那些事。” 韦融道:“既然如此,我不取你的性命便是,但是你仗著护身神功之力,一定以为我也赢不了你,对也不对?” 许平摇摇头,道:“齐姑姑已说过,我不能跟你比,她的话不会错,如若不是,我早就跟你拚了,何须等到现在。” 这道理甚是显明属实,韦融点头道:“好,既然你自知护身神功也不管用,我可用不著出手了,去把薛陵弄上车,咱们好动身赶路。” 一路上,车行甚速,第二日已折入川境,过了朝天关,开始蜀道之行。 这时他们一行五人,已弃车步行。 潜入那危险峭立的栈道时,疲弱无力的薛陵,一直由许平或未负过伤的阿张,背昂疾走不一日,已抵达成都,此地向为川中第一富饶府会,曾是一个蜀汉故都,人烟稠密,商肆极盛。 韦融他们似是极熟悉此地,入城后,立刻驱车到了一处宅第,首先烧汤煮水,洗去一身风尘。 接著用过丰盛的午餐,韦融向薛陵道:“你这两日身体似是比较好些,假如提得起游兴的话,我们小睡一个时辰,下午去游昭烈庙如何?” 薛陵道:“昭烈庙恐怕没有什么看头,如若韦兄改往武侯祠,在下甚愿奉陪。” 韦融笑道:“武侯祠就是昭烈庙,到时再谈吧!” 薛陵为了要游赏古迹,居然小睡一觉,是以当他们安步当车出发之时,他的精神体力,都比以前好得多。 他们从南门出城,但见一道石桥,跨越府河,桥头一块石碑,刻著“万里桥”三蚌字。 韦融道:“薛兄可知此桥何以有万里之名么?” 薛陵道:“还请韦兄指教。” 韦融道:“指教的话,不敢当得,据我所知,三国之时,蜀汉派使臣费纬,前赴东吴行聘,诸葛武侯送到桥上,向费纬说:万里之行,自此始矣,所以后人名之为万里桥。” 薛陵津津有味的听了,道:“领教!领教!” 饼了万里桥,折向西南,出了街市,可就见到许多森森古柏,到了庙门之时,但见门额果然是题著“照烈庙”三个大字。 进门就是一座大院落,古木遮天。 薜陵道:“韦兄,这儿就是杜工部诗中的丞相祠堂么?” 韦融道:“一点不假,你没见到外面的古柏么,那就是杜工部说的『锦官城外柏森森』了。” 薛陵轻轻一叹,道:“李义山的诗说:『诸葛大名垂宇宙』,但在这儿看来,还是昭烈帝刘备,比他更胜一筹。“韦融笑道:“薛兄不免大迂腐了,正式的武侯庙是在沔县,此地是蜀汉故都,当然是昭烈庙了,怪只怪杜工部的那一首诗,弄得天下之人,都想到这儿来瞻仰武侯祠。” 薛陵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当下沿著甬道进去。 第一重殿祀昭烈皇帝,左殿祀关壮缪,右殿祀张桓侯,后殿是诸葛武侯,此外赵子龙、庞士元为首,文武功臣,分祀于东西两庶。 这座昭烈庙中,后汉的一代君臣,全都尽在于此,千秋万载,相聚一堂,细论起来,亦是异数。 他们流连观赏过庙内一面铜鼓,据说是武侯遗物。殿旁有荷花池,名叫“藕船”池,北有一座琴楼。 他们登临之后,才转向西南方的“惠陵”,那是刘备的衣冠冢,用一重短垣围著,陵内古木森森,极为幽静。 至此,大名鼎鼎的武侯祠,已经看完,薛陵心中既满意又失望。 韦融陪他慢慢的向庙东北方走去,越过一道溪流,沿途甚是幽静。 韦融突然道:“薛兄你多日来意志消沉,雄心已死,实在使我大惑不解。薛陵淡淡道:“世上之事,有时迫得人全无办法,只好消沉逃避。” 韦融道:“这话也是,杜工部咏武侯祠这首诗中,最后的两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感慨之深,直是使人扼腕太息,是以千古传诵,天下无人不知,但倘使杜甫当日心境一如薛兄,决计不会有这等佳句流传人间了。“薛陵喃喃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反覆念了几次,但觉自家身虽未死,但此心已经成灰,实是与已死无异,顿时大生感触,欷嘘长叹不已! 韦融早就对此动了好奇之心,尤其是近几日时时接触,已知道他实是个天性侠义的正人君子。 他无法想像出有什么遭遇,竟使得薛陵如此消极心灰? 当下撩拨他道:“薛兄想是堕入了无法自拔的情网,是以如此烦恼,这等情形,世间甚多,本来不足为奇,可是薛兄也和凡俗之人一般,竟不能挥慧剑斩情丝,实在可哂之至。” 薛陵微现激动之容,大声道:“谁说我为情烦恼的?” 韦融一点不放松,立刻接口道:“不是为情所致,又是为了什么?” 薛陵眼中射出痛苦的光芒,道:“我是为了家母,才变成如此模样。” 他说出了这两句话,陡然感到内心的万钧重压,蓦地减轻了一大半,不由得奇怪自己何以一直不肯告诉任何人,以致痛苦了这许久。 韦融惊讶得睁大眼睛,停步望住他,道:“薛兄的话,实在令我大费猜疑?” 薛陵摆摆手,道:“在下只能吐露这么一点,详情不便奉告,还望韦兄见谅。l韦融耸耸肩,道:“既然有所不便,咱们就不谈了。” 他忽然流露出千万欢欣之色,举手向前面遥指,道:“那边露出来的一角红墙,你瞧见没有,便是著名的古南台寺,咱们到寺里随喜瞻仰,吃一盅茶,也颇有意思。” 薛陵没有反对,到得那座古寺,并无寺僧迎客,他们信步而行,处处古朴典雅,大是令人忘俗。 他突然发觉韦融神色阴晴不定,忽愁忽喜。这些日子以来,他已觉察出韦融是个耙哭敢笑之人,性情甚是偏激。 因此他愁喜之际如此剧烈,并不稀奇,奇怪的是他为何会忽愁忽喜? 但他也没有询问,走过一片草地之时,韦融忽停住脚步,缓缓道:“薛兄,我有一事相求,在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薛陵讶道:“什么事?” 韦融道:“我这就去见一个人,若然他不肯露面,实在没有法子的话,我就说你是他的女婿,你不出声否认就行了。” 薛陵笑道:“如此简单的话,你随便带一个人冒充就行啦,何必找到我头上?” 韦融道:“当然是不能马虎,才会向你相求。” 薛陵想想没有什么妨碍,便点点头。 当下随他向一座禅院走去。 快要走到禅院门口,薛陵想起一事,停步道:“这冒认之事,我得声明一句,如若此举会损害别人,有违正义,我将马上改口否认。韦融笑道:“当然不会有这等情形,薛兄竟也信不过兄弟么?” 他一笑之时,露出一排洁白齐整的牙齿,微有妩媚之态。 只瞧得薛陵一怔,心想:“他倒是罕见的浚豪人物,可惜身材矮小一些,而且缺乏了一点男子气概。” 两人踏入禅院,但见一排房间,房门都紧紧的关住,寂静异常,也不知有没有人居住。 韦融一马当先,顺著长廊走去,尽头处有一道月洞门,门内有个十三四岁的小沙。褐,跌坐在一个蒲团上。 韦融、薛陵两人的步声,惊动了这个小沙弥,他睁开眼睛,犹有惺忪睡意,韦融不觉噗哧一笑,道:“小师父,古往今来,几曾有梦中成佛的?” 小沙弥用手背擦擦眼睛,道:“佛自在灵台方寸,不论是醒著或是梦中,亦未尝须臾离。” 韦融道:“小师父好口才。” 小沙弥应声道:“大施主真客气。” 他们才交谈数语,已自针锋相对。 薛陵冷眼旁观,颇觉有趣。 韦融道:“我半年前到过此地,记得好像没有见到小师父呢?” 小沙弥道:“小僧才来了四个多月,蒙老师父看得起我,命我在此打坐用功。” 韦融道:“这样说来,我们若要入去参谒十方大师,须得想法子请小师父你让路不可了,是也不是?” 小沙弥道:“施主既然知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免得小僧多费口舌。” 韦融道:“那么小师父出个题目吧!” 小沙弥道:“若然要小僧出题目,只怕施主们要失望而归了。” 韦融道:“那也不见得,小师父最好慢点吹牛。” 小沙弥道:“很好,小僧出个题目,要用我之所长,攻施主之弱,我目下站在这。号口当中,决不避让,施主们若要过得这一关,除了硬闯之外,别无他法。” 韦融回头向薛陵挤挤眼,表示觉得这小和尚的题目出得大好笑了。接著回转头向小沙弥“硬闯之时,可有什么限制没有?” 小沙弥道:“当然有啦!” 韦融道。“那不外是限制招数或时间,这样好了,我只用赤手空拳,一招之内就闯进去,你瞧怎样?” 小沙弥摇摇头,道:“一招太少了。” 韦融道:“一招已不算大少了,其实我要过这一关,大概半招也就够了。” 小沙弥露出很不服气之状,但旋即恢复如常,道:“一招也好,半招也好,这都是后话,小僧的限制条件尚未说完,那就是闯关之人,不是你而是他。” 他伸手向薛陵指了一下,又道:“这位施主爱使多少招都行,小僧深信你不会再坚持一招半招之数了吧?” 韦融果然一怔,道:“要谒见十方大师的是我,而非薛兄,为何找到他头上?” 小沙弥得意地笑一笑,道:“这才叫做以我之所强,攻你之所弱呀!小僧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韦融沉吟不答,心想:这一回当真被这小和尚难住了,想不到这小和尚精灵得紧,竟查看出薛陵气衰神散,比普通人还要衰弱无力。 薛陵心如槁木死灰,对小沙弥这等挑战,视如不见,听如不闻,连大气也不哼一声,自然更不会自告奋勇。 小沙弥哈哈一笑,道:“施主们还是回去吧,你如有耐心,先把薛施主教会武功再来吧!” 这小沙弥的话,一方面欺人大甚,另一方面则荒谬绝伦。 假如他知道眼前这个病人也似的薛陵,竟是武林中有数高手之一,他一定觉得自己大无知可笑。 但目下的薛陵,正是龙困浅水,虎落平阳,莫说是无心争胜,即使勃然大怒,有意出手,也是力不从心,唯有徒唤奈何而已。 韦融沉吟良久,才笑道:“小师父修习武功有多久了?” 小沙弥道:“施主何故下问此事?” 韦融道:“假如小师父修习武功时日太短,那就只好从拳脚上分个高下,若然修习了一段时间,武功不比寻常,便可以舍弃拳脚兵刃,改用文比之法,但须在口头说出招数,即可见出高下。” 小沙弥道:“这倒是个新鲜法子,这样好了,小僧看两位施主远来是客的份上,让你们占点便宜,文也比,武也比,你们只须赢我一场,即可开关进入,不过小僧也有条件限制,那就是文比的话,须得施主你上阵,武比的话,限于薛施主他。” 韦融欢然道:“好极了,现在咱们就开始文比好了,小师父若是当中一站,本人只须一招『足涉金庭』,便可闯过。” 他正要把这一招的使法以及威力所在,一一说出。 小沙弥已道:“那也未必,小僧以一招『云封山』,定可挡住施主。” 韦融现出吃惊之色,道:“好啊,果然有点门道,我改使一招『东海屠龙』,你又如何?” 小沙弥含笑道:“容易得很,小僧用『左旋右抽』之式抵拒。” 韦融面色凝重,道:“我化为『折木拂日』之式。” 小沙弥道:“但须一招『寒雨飞触』吾围可解。” 韦融迅即道:“我改用一招『日以继夜』,连攻五剑。” 小沙弥道:“小信但以”轻分贝叶『之式,施主其将奈何?“韦融道:“碧殿迥辇。” 小沙弥道:“大地定位。” 韦融道:“仙弦开月。” 小沙弥道:“孤猿学定。” 韦融继续连攻了十招,小沙弥毫不迟疑的回了十招,守得严密无比,应对敏捷似电。 韦融又攻了三招,仍不得逞,登时停口不说,凝目望住这个小沙弥,冷冷的说道:“你与十方大师如何称呼?” 小沙弥道:“小僧蒙他老人家垂怜,收录为座下弟子,赐名了缘。l韦融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无怪你识得我韦家不传心法。” 了缘摩娑一下自己那颗小扁头,道:“实不相瞒,小肩学这些招数之时,可真下了不少苦功,整日价昏头昏脑,口中念念有词,别人还以为我神志不清呢!” 韦融苦笑一下,道:“你光是把那招的名称念会是不是?” 了缘道:“是呀,这已经很够受了,老师父更喜欢颠三倒四的抽出来问,全不许错,最麻烦的是上一招变了,底下的一招也得跟著变化。” 韦融回头向薛陵苦笑一下,道:“想不到这一关已被十方大师占了先著。” 他露出那一排洁白齐整的牙齿,以及微微带著妩媚的神态,竟使得薛陵忽然生出同情之心。 当下顺口安慰地道:“大师长日无事,全无俗情牵挂,灵台自然澄澈空明,早你一步想到此法,也不算希奇之事。” 韦融惊讶地瞅住他,轻轻道:“这是我所曾听到的第一句很有人情味的话,你自家可知道么?” 薛陵淡淡一笑,道:“那我太抱歉了。” 韦融道:“薛兄好说了。” 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才又道:“只不知薛兄肯不肯出手,试上一试?” 薛陵道:“此举全无成功之望,何须去试。” 韦融道:“如若薛兄认为纵然闯不过去,也不是丢脸之事,则又何妨再帮小弟一次忙呢!薛陵心想:“你把我强劫了来,目下忽然反要我帮忙,这话从何说起?” 但他口中却不好意思说出,甚至不忍拒绝,道:“好吧!” 他举步走上前去,步伐间软弱无力。了缘很小心地观察他,竟不敢有丝毫大意怠懈。 韦融道:“了缘师父,你说过任凭他攻多少招都行,这话可不得反悔。” 了缘道:(这个自然。“韦融又道:“我只要他进攻两次,如若不行,我们就回头走路。” 了缘道:“行,你们想怎样都行。” 心中却暗暗想道:“假使他第一次攻不入,再攻十次还不是一样么?” 韦融道:“了缘师父你可有兵器,薛兄他将使剑,你最好用兵器招架。” 了缘道:“这又有何不可。” 一弯腰把地上的蒲团拿在手中,道:“小僧就用这个吧!” 韦融一看他单以左手抓住蒲团的中心,便宛如有盾牌般遮挡住身子,挥酒自如。 可见得这蒲团底面的当中,有供他抓拿之处,否则如何抓得紧,也由此可知,这蚌蒲团,其实是护身兵器,攻敌的话,可以用右手。 他把自己的长剑拿出来,交给薛陵,但见他接剑之时,手腕微沉,分明全无气力,不觉微微摇头,道:“薛兄何苦把自己糟塌成这等样子呢?” 薛陵只淡然一笑,没有说话,他一剑在手,自然而然的集中注意,提聚气力,仍然不失名家风度。 了缘噫了一声,道:“薛施主敢情还是大行家呢!” 韦融道:“你小心了,薛兄可要进攻啦!” 薛陵踏前两大步,提剑当头砍落。他这一招乃是“巨灵六式”之一。 当日以朱公明的造诣,也曾吃他一剑逼得连退了多少个圈子,最后还是在地上打宾,才脱得了身。 这刻他仍然照式劈出,那知了缘反而哈哈一笑,挥蒲团疾挡,“噗”的一声,长剑砍中了蒲团。 薛陵但觉蒲团上一股力道涌来,不由得连连后退,最后熬之不住,终于一屁股跌坐地上,痛得他直毗牙裂嘴。 了缘呵呵笑道:“薛施主恕罪则个,小僧可没有当真用力推你,不然的话,你说不定得翻三个筋斗。” 韦融忙走过去,蹲下来一手拉住他的胳臂,一手托住他的后腰,说道:“真太对不起薛兄你了。”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温柔得筒直让薛陵感到是个女孩子向他的心上人陪罪一般。 韦融又低声道:“我并不是来不及搀扶你,而是故意让你摔一跤,好把我的功力暗暗输入你体内。” 话犹未毕,一股热流,已从他掌心逼入薛陵体内。霎时间,像点了火种一般,薛陵全身起了反应。 久已不知所踪的真气,运行于全身经脉中,有如突然间换了一个身体一般,四肢百体,真力充弥。 他缓缓站起身子,转眼向韦融望去,只见他眼中奕奕的神采,已经消失,于是忍不住问道:“韦兄能不能把功力吸回去呢?” 韦融那只贴在他背后的手早已拿开,自家的身子乏力地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道:。 “我还没有这等本事,须得苦修百日,才能复元。” 薛陵道:“那么假如我跺脚一走,韦兄在百日之内,也是没奈兄弟的何了?” 韦融微微一笑,又是那种使薛陵生出怜悯的笑容。他道:“我不能不冒险一试,好在你是个磊落大丈夫,想来不会做出乘人之危的事,你会不会呢?” 薛陵道:“我现在还不知道。” 韦融安慰地笑一下,道:“至少你也帮我过了这一关再说,对不对?” 薛陵点点头,耐心地等他自行站好,这才举步向月洞门走去,步伐坚定有力,与罢才判若两人。 了缘讶道:“咦!这一跤倒把施主跌得生龙活虎起来,真是奇妙不过的事。” 薛陵道:“据说程咬金乃是地仙,见土便活。所以他败阵无数,多少次都死了,但一跌落马下,碰到土地,立时复活。这等事古已有之,何足为奇?。” 这一番话可把那全无阅历的小和尚唬得一楞一楞的,欲待不信,亦是有所不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向薛陵穷瞧。 薛陵等了一下,道:“小师父看够了没有?若然看足看饱,恕我要出手了!” 了缘霍然惊醒,道:“薛施主即管出手,但小僧这回决不把你推倒了。” 韦融也忍不住笑出声,薛陵提著长剑,摆开架式,顿时一股杀气,潮涌而出,凶厉之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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