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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达摩图解无意悟奇招


  这时,外面那红面老人和祈北海、辛龙孙两人鏖战方酣。红面老人不但手法精奥,功力深厚,而且生似博识天下武功路数,连祈辛二人的奥奇武功他也生似识得,每每在他们使出凶险绝招之前,先行破解,避重就轻。因此酣战至此,红面老人业已占了上风。
  祈辛二人第一次碰上比他们联手合击还要高强的人,不由得都大感震惊。在他们这种高手相争,一点点因素也可影响战局。是以这两人胆气微怯,便更显得不够剽悍灵活。
  但见那红面老人指东打西,气势如虹,迫得折北海。辛龙孙两人如走马灯般团团直转。
  无名氏忽然现身,举步走到战圈附近。
  红面老人长笑一声,掌挥拳劈,连发数把,把祈辛二人迫退六七步之多,然后倏然收手跃出圈外,道:“你们还不成,一则功力尚浅,二则仍然未能将你们所学的绝艺威力尽数发挥,居太史武功比我更高,你们碰上他的话,谁是有死无生!”
  祈北海气得狂啸连声,辛龙孙却阴沉地瞅住红面老人,等到祈北海啸声一歇,开口道:“老头子你到底是谁?”
  红面老人道:“你们先报上名来!”
  辛龙孙道:“他姓桥名北海,我是辛龙孙……”他的目光移到无名氏面上.接着道:“无名氏,你来了多久啦?”
  他一面询问无名氏,一只手疾然抓住析北海。祈北海本来要向无名氏扑去,这时立时中止前打之势。
  无名氏与他们最熟,当下道:“我是昨天到的。”
  红面老人转眸望望无名氏,道:“哦!你原来就是无名氏,目下在江湖上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名气可不算小啦!早先那个女子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凌玉姬么?”
  无名氏道:“不,她是蓝岳的表姊夏雪,那个男的就是蓝岳。”
  接着,他举步向祈辛二人走去,到了他们面前,停住脚步,犹疑了一下才道:“牢兄你过来一下,我想跟你说句话。”
  祈辛两人都为之大诧,一时目瞪口呆,红面老人见他们这股形状,也猜不出是何缘故。
  祈北海大叫一声“罢了”,伸手推推李龙孙,道:“去,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辛龙孙走开一旁,和无名氏凑在一起。李龙孙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无名氏低声问道:“辛兄与凌姑娘认识了不少时间,可见过她的全貌?”
  李龙孙大大一任,摇头道:“没有……”随即国射的光,接着道:“她不是说过哪个人见到她的全貌,她就要杀死哪个人么?”
  无名氏道:“你没有见过那就行了……”
  辛龙孙冷笑道:“那也不一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怎肯随便告你。”
  无名氏婴然道:“是啊!她如若给你看过全貌,必定嘱你不要告诉别人。”
  辛龙孙眼中凶光更盛,口气却越是和缓,道:“你忽然问起此事,有何用意?她给你看过全貌没有?”
  无名氏迟疑一下,道:“没……没条……”
  辛龙孙道:“哼,我看你目中的没有,大概和我的没有一样,是也不是?”
  他的话强烈地暗示自己所说没有见过凌玉姬全貌的话并不可靠,正与无名氏一样。
  无名氏怔一下,心中泛起一股痛很的火焰,他乃是痛恨凌玉姬的卑鄙,由于她假借感情为外衣,掩饰她的不贞,欺骗了他。
  辛龙孙已经暗暗准备好,马上就要暴然出手,击毙无名氏,哪知祈北海忽然跃过来,距无名氏尚有寻丈,便自一拳劈去。
  无名氏没有招架,吃祈北海拳力击中身上,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开寻丈,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红面老人疾地跃到,拦在折辛二人及无名氏之间,怒声道:“你们的武功已属当世高手之列,怎的毫无江湖规矩,以暗箭伤人,你们算得是英雄好汉么?”
  祈北海厉声道:“谁要你管?滚开!”
  红面老人严峻地瞪住他们,道:“我已活了八十多岁,但平生尚未开过杀戒,可是看这情形,今日却不能不杀死一两个人啦!”
  李龙孙冷冷道:“这无名氏纵然不死在我们手上,等会儿仍不免丧生在蓝岳手下,目下他如若已经绝气毙命,那还是他的福气,不然的话,落在蓝岳手中,非教他吃尽苦头之后,才能死去!”
  红面老人冷笑道:“这么说来,无名氏虽然惨死在你们手中,还得向两位道谢了?”
  他欧一下,接着又道:“以我看来,这无名氏为人忠厚,对世事毫无野心,怎的会结下这么多的仇恨?”
  祈北海和辛龙孙无法作答,只因他们乃是为了妒忌而向他下毒手,这种理由说出来未免不大体面。
  红面老人估量无名氏中了祈北海一记拳力,大概已经内脏重创,就算尚未气绝的话,也差在时间迟早而已,是以不花费时间去查看他的伤势,一方面也是免被祈辛二人乘机逃走。
  当下踏前数步,运功蓄力,修地双手并发,分袭祈辛二人,口中同时冷冷喝道:“这一回你们千万小心,设若能够进出我的掌下,算你命大!”
  祈辛二人俱都领教过这红面老人的武功,齐齐运集全力招架。
  红面老人一上手就施展出一路诡奇手法,但见他指扫掌劈,毒辣凌厉得不同凡响,只追得辛折两人连连后退,都感到有力难施。
  红面老人毫不放松,转瞬间已把他们迫到殿角,两边都有墙壁挡住他们后退之路,宛如同中捉鱼,形势对祈辛二人大为不利。
  李龙孙勉力疾攻一招之后,又跃退两步,背脊已贴在殿墙上,厉声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红面老人掌势化劈为扫,把析北海赶到角落中,和辛龙孙挤在一起。然后倏然停手,冷笑道:“你问,你问,我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辛龙孙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两人自从出道以来,除了碰上蓝岳时,单打独斗赢不得他之外,尚未逢过敌手。但蓝岳也不是我们联手之敌……”
  红面老人仰天大笑道:“你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目下输败在我手下,何须愤愤不平!”
  辛龙孙道:“并非只是愤愤不平,我是在想,目下当世之间,除非是帝板,殿堂当中有座白色石墩,墩上现出许多涂着红色的图形。远远一望,就知道是武功图解。”
  祈北海未放目四望,同时侧耳静听,都查不出附近有人,当下又向石墩望去,暗自忖道:“听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自从公布封爵金榜之后,因榜上未列帝疆四绝之名,以此开罪了这四位世上武功最高强之八。他们把武林太史居介州抓起来,请了一个最好的纹身师父,在居介州身上剩下每人得意之三招。据说如果有人学会了这一十二招,能够融会贯通的话,不仅可以称雄武林,并且可以与帝疆四绝争一日之长短。眼下那些在石墩上的图解,莫非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特地刻在石墩之上?”
  祈北海一边想,一边举步走过去。他双目凝注在那石墩上面,因此无意中踢着地上一块红砖。
  那块红砖移滑开去,但只移动了寻尺,便不再动。
  祈北海为人粗疏,竟没有发觉这块红砖大有奇怪,要知以他的武功,脚上力量何等厉害,虽是无意之中踢着,但那块小小砖头也应该飞开一丈以上才合理。
  他一面走过去,一面忖道:“我猜居介州在这块石墩上留下武功图解,一定不是为了自己修练,我猜他绝对是因为天下武林高手都想得到他身上纹下的帝疆绝艺,为了避免被杀,是以刻在石墩之上……”
  他觉得自己清忖很不错,面上泛起笑容,一直走到石墩旁边。
  这时,在这废寺中的另一角,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已相对打坐,调元运息。
  那红面老人不久就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似是寻思重要之事。
  无名氏身上所受的硬伤及内伤,先是得到红面老人的灵丹化解,接着经过他运起无上内功,打通全身经脉,这刻早已痊愈。
  他在极端宁谧平静中,灵台间一片光明澄澈,陡然间他好像忆起一点前尘往事。
  无名氏心灵一阵大震,触景寻思时,那一点点前尘往事的影子已毫无下落。
  他心中轻叹一声,而想到石墩上刻着的武功图解。那石墩上刻有一十三招,每一招又有若干变化,因此加起来数目繁多。
  这些招数之中,仅有几个变式能够连贯,其他的都毫不衔接。即使那几式连贯的变式,开始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结束时也不知如何收欧,其实也就等如较长的片段而已。
  无名氏此时回想起来,忽然感到那石墩上的十三图解虽是变化繁多,数目不小,但他细一冥想,登时全部呈现在脑海之中,竟没有一点遗漏。
  他冥思片刻,无意中悟出自己所以能够全部毫不遗漏地记住,敢情是目下自己的天资已非昔比,较之昔日在纳壑天牢中,凌王姬传授修罗七诀及十二散手时,又高出许多。因此,如果是目下学会那修罗七块及十二散手的话,一定能够很快就记下来。
  这些已经过去之事可以不提,目前他却已大有所获。敢情那石墩上的图解掠过他心头时,其中有三个图解居然能够了解,由于他学会了修罗七块,是以这三个图解,一共十多个变式均可用修罗七诀予以解释,举手投足,都可发挥某种能力。
  其余的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好用,如是别的人,一定苦苦研思下去,可是无名氏却能够放开,并不固执地推研下去。仅仅反复思索那三个图解之变化,直到他觉得熟得不能再熟,已经可以随意施展出来,方始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红面老人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微讶道:“你竟已完全复原了?看你限内神光内蕴,分明不但伤势痊愈,甚且功力又有精进。”
  无名氏道:“在下觉得很好,全仗老前辈的灵药,方始有如今,不知应该如何报答?”
  红面老人更为惊讶,道:“哦的丹药也不过助你活血行气,真正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一点倒不必多提,却是你整个人生似已恢复了生机,不再是暮气沉沉,这一点令我大惑不解?”
  无名氏微微一笑,俊逸潇洒,甚是动人。他从来未曾在红面老人眼前笑过,因此红面老人更是看得呆了。只听无名氏道:“在下其实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将以往的消沉藏在内心,暂时换一副态度应付世人而已!”他说话及站起身时的动作都十分温雅洒落,显出他原本的教养极好。
  红面老人道:“哦想不透你为何忽然会改变了应世的态度,但我不想深究,总之,这是令我感到欣慰之事就是。”
  无名氏衷心地向老人道谢,并且顺便叩问他的姓名来历。红面老人道:“我复姓欧阳,单名铭,原本出身于五台派,我的师父也是一位隐士,不为世人所知,我跟随他多年,也学了他的习惯,不愿与武林人来往,是以至今武林中没有一个人晓得我的真姓名,反而马痴此名还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几疆四绝亲自出手,大概再没有赢得我们的人,你可是帝疆四绝之一?”
  红面老人道:“你们一身所学,虽是帝疆绝艺,但只不过是他们一部分武功,焉能就藉此称雄天下?好吧,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
  他说到这里,修地后面传来一声呻吟,打断了老人的话。
  祈北海为人躁急,接口追问道:“你是谁?”
  红面老人没有回答,转头望去,只见无氏已经勉力支起上身,口中犹自发出呻吟之声。
  他似乎大感意外,轻轻嗳了一声,疾然转身向无名氏跃去,口中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无名氏挣扎着坐起来,喘一口气,道:“还好,没有什么。”
  红面老人这会儿已不理会辛祈二人,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塞在他口中,并且骄指运功,疾如骤雨般连点无名氏上半身十二大穴。
  无名氏但觉身体中一阵通畅,接着感到老人所赠的灵丹化为一股气流,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红面老人携住他的右手,低喝一声“跟我走”,暗运真力拉起他腾空纵起,一个起落,已穿出例门。
  无名氏放步疾奔,紧紧贴着红面老人,瞬息间已奔到后面。
  那天龙旧寺占地极大,屋宇无数,虽然后面的一片均已崩坍颓毁,但仍有许多断垣败壁纵横错列,是以纵然登高了望,也无法一目了然。
  他们转入重重廊院间,立时已隐去踪迹。祈北海、辛龙孙两人追出来时,已找不到他们踪迹。
  祈北海和辛龙孙并肩向前走去,走了数丈,辛龙孙道:“哦们暂时充分头查视,如果有所发现,就长啸传讯,便可会合!”
  祈北海甚是赞同,当下两人分头而走,辛龙孙打左边开始搜查,纵过四五重残败的院落,忽见一个女子背影,坐在一个破院子内的一张石见之前。
  她身上披着红色斗篷,因此一望而知乃是夏雪。辛龙孙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动也不动,甚觉奇怪,当下走过去,但见她前面的石几上摆着一局棋,她之所以那等沉默不动,敢情是研究起棋局来。
  辛龙孙哑然失笑,大声道:“夏姑娘,令表兄在什么地方?”
  夏雪没有理睬他,辛龙孙暗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座天龙旧寺,却研究起棋局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到她背后,一连叫了数声,她仍然没有理会。
  辛龙孙讶异忖想道:“这一局棋不知有什么奥秘,居然使得她那等着迷,我若不是心中有事的话,真想花点时间瞧瞧。”
  他发觉夏雪确实十分入迷,当下伸手推一推她。可是夏雪依然不理不睬。
  辛龙孙索性开玩笑地伸出双手,托住她左右手肘,暗运真力,稳稳地把她整个人托了起来,纵开寻文,把她放在另一张石椅上。
  夏雪仍然凝眸思索,生似连自己被移开了也不晓得。
  辛龙孙好奇之心大起,暗想几上的棋局到底有什么奥妙,能够使她这等着迷,于是自家也走到石几前,放目细看。
  片刻间,他也入了迷似地俯首研思,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
  夏雪呆坐了许久,突然眼珠一转,这时似乎有点清醒,原来她的眼睛转动乃是去瞧那几上的棋局,但这刻她已经移离原位,自然瞧不见几上黑白棋子。
  她缓缓地抬头望望碧空,眼中是茫然之色,歇了一会儿,忽然张开樱唇,吐出一口鲜血。
  祈北海打右边摆过去,他在断垣败壁中走了一会儿,忽地瞧见前面一条人影晃闪。
  他疾忙掠扑而去,转瞬间已纵过那堵破墙,只见眼前是一间业已没有屋顶的小型佛堂。
  一个人凝洒地在佛堂中缓缓踱步,此人自是蓝岳。祈北海洪声道:“蓝兄,你在这儿干吗?”
  蓝岳望也不望他一眼,面上流露出深思冥索的神情,双手交叉在背后,态度洒落俊逸之极。
  祈北海又问了一句,蓝岳仍然不理不睬,自顾自负手走来走去。
  祈北海以为他瞧不起自己,拒绝答复,是以怒从心起,厉声道:“喂!你可听见我的话?”语气不善,充满挑衅之意。
  蓝岳仍然没有转眼望他,却开口道:“不要吵我,这一着棋真难下……”
  祈北海起先不知所云,但接着已见到近墙边有张石几,几上摆有许多黑子白子。
  他虽然不懂奕道,但听说过酷嗜此道之人,往往可以废寝忘餐地坐在棋抨边数昼夜之久。当下哑然失笑,不再理他,径自向前面继续搜索。
  穿过七重院落,陡然见到前面是座宽大的殿堂,地上都铺着白色的石十年下来,武林中还有没有知道我这个马痴的人,已经难以考证。
  无名氏接口道:“老前辈爱马成痴,唾弃世间浮名,这等胸怀,值得佩服!”
  欧阳铭道:“你无须对我过誉,你要晓得有些人不宜于在刀枪中建立名气,就像我一般,凡是动手相搏,多半会分出胜败,而在未动手之前,怎知道对方会不会击败你?此所以我一直都放弃在武林扬名的念头,因为我怕面对不知底蕴的敌人。”
  无名氏讶然道:“老前辈这话真是肺腑之言,在下相信许多人必有同感,只是他们硬着头皮,不肯承认心中的惊惧而且!”
  红面老人道:“话得说回来,固然有人心存畏惧,不愿上阵交锋,但也有些人是这种材料,一生好勇狠斗,不管胜败生死,均以为乐。”
  无名氏颔首道:“对,对,像祈北海就是这种人,辛龙孙却比他差了一点,不过辛龙孙已经迫上梁山,只要和祈北海在一起,他就不能不抢着动手!”
  红面老人道:“你说的就是那两个小伙子么?根据我的经验,观察一个人是不是生下就是好勇狠斗之辈,不能光看他年轻气盛时所作所为,目下这两人因自负武艺超人,故此养成自骄自大之心。假如多年之后,他们屡经挫折,那时就说不定会发生变化!更不可以就一个人性情来判断哪一个勇敢些,像祈北海生性暴躁,动辄抢先出手。辛龙孙阴沉一些,凡事不会十分着忙。可是也许辛龙孙更为阴狠险毒。”
  无名氏听了这番理论,大为折服。红面老人不须听他说出来,光是从他眼中之中,就看出他心中钦佩之情。
  老人接着道:“真真正正喜欢以性命相搏,在动手时感到快乐的人,我所知的有一位,他外号称为长胜将军,姓吕名飞,你可听过这个名字?”
  无名氏眼睛一睁,道:“晤!好像以前听过。”
  红面老人道:“你如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才怪哩,他虽然近数年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动刀抢枪,可是他的名气,就像是武林中最大的宗派一般,譬喻少林武当等,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名氏兴趣盎然,催促道:“你老快说下去吧!”
  马痴欧阳铭道:“他自从三十余年以前出道以来,大小几千余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要知武林中享名甚盛之人不是没有,但由于他以搏斗拼命为乐事,打的次数谁都比不上,是以名声特别响亮,差不多一般武林人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无名氏道:“具有这种勇气之人,在下听了也十分佩服!只不知他如何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当真未曾败过么,他的武功比起帝疆四绝又如何?”
  红面老人道:“他当真比不上帝疆四绝,但帝疆四绝不会找他麻烦,因为他是我们痴友中之一,也就是说他嗜斗成癖,已经是不能自制之事,况且他的武功确实不可与帝疆四绝相比,是以帝疆四绝对他是胜之不武,加之明知他是痴友之一,便不打击他……”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吕飞初出道时,由于他以打斗为乐,完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故此碰上武功比他略强一筹的,总是被他那种换命的打法骇退,不能再战,久而久之,他的武功越发高强,加之结交了我们这一群痴友,其中如陆凡诸晓天下各派武功,对他大有增益,于是越发厉害,更加找不到敌手。”
  无名氏道:“原来如此,在下如果有机会拜识这位老前辈,那真是平生之幸……”
  欧阳铭讶道:“奇怪,你变得样样都有兴趣啦,为什么呢?”
  无名氏道:“我也不大清楚,有一个时期,在下被一位姑娘鼓励得雄心勃勃,锐志苦心修习武功,准备与天下群雄争一日之长短,可是后来在下放弃这个雄图。也许那个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听到像目老前辈这等勇士,不由得兴起拜识之心。”
  欧阳老人道:“这话也有道理,吕飞听说住在洛阳城外一座小村庄中,目下江湖上已无人知道他的住址,也许老居也到他那儿去了!我可能和你一道走一趟,但如果我改变主意,那就烦你把这本达摩秘录交给吕飞,请他设法代为归还伽因神尼。”
  他取出一本比手掌还小的书卷,交给无名氏。无名氏接过看时,但见这一卷武学中最是奥妙的秘录不但体积甚小,而且极薄,每一页薄如蝉翼,是以一共不过像米粒般厚。他随手翻动一下,只见卷内图解均由朱笔画成,工细生动异常,还多了一些口诀,每个字比米粒还要细小,如非目力特强之士,当真没法阅读。
  他虽是随手翻看,但突然间心中却涌起一阵波澜。他感觉到自己业已掌握住宇宙中一种无上秘学,而且这一卷秘录又是武林人无不崇敬的达摩祖师手泽遗著。于是,在他面上流露出一片飞越的神情。
  若然要他细加分析,为何捏着这一卷秘录之后,就会情不自禁地激动昂扬起来,只怕他自家也难以解释。
  红面老人欧阳铭十分不解地凝视着这个奇异的少年,他越来越对这个俊逸不群的年轻人发生兴趣,极想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的身世如何?怎会识得帝疆四绝之一的凌波父?他的武功如何?
  却见无名氏把那卷达摩秘录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同时问道:“访问老前辈,这卷秘录何时须送达目老前辈手中?可有限期么?”
  欧阳铭拂一下颔下白髯,道:“时间不须限制,或者你愿意代劳找到神尼彻因大师将租录交还她的话,可以不去找吕飞。不过,我却想知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无名氏道:“在下想多学一点秘录上载着的绝技,所以如果不限时间的话,在下也许真能够学一些!”
  红面老人欧阳铭失色道:“你要学那秘录上的武功?这话可是当真?”
  无名氏道:“自然当真的啦!”
  欧阳铭泛起化色,道:“我本以为你与常人不同,所以才敢把这卷达摩秘录交给你,但现在看来,你在这一方面也与常人没有很大的区别……”
  他沉吟一下,突然提高声音接着道:“漫着,你刚刚说依想多学一点,难道说你已经学会了一些,只是数量之多少而已,是不是?”
  无名氏道:“你老真行,在下果真是如此,早先在石墩上看到那些图解,不知不觉都记在心中,刚才静坐之时,忽然悟出其中三个图解的妙用诀窍,真是奇奥绝伦,若果在下没有瞧见那些图解,一辈子也想不到世上有这种出奇神妙的手法!”
  红面老人惊讶不置,道:“像你这种资质颖悟的人,实在是上上之选,你一定要好好利用你的天赋,才不辜负造物主对你的厚爱。”
  当下两人向外面走去,红面老人边走边道:“蓝岳及夏雪早就沉迷在棋局之内,只不知析北海和辛龙孙二人下落如何,我们一道去瞧瞧么?”
  无名氏道;“在下愿意奉陪!”
  他们向前面走去,首先却发现了徘徊在石墩附近的祈北海。
  只见他绕着石墩来走去,时时举头向石墩凝望,生似是由于石墩上的武林绝学图解过于奥妙,是以沉迷不去,苦苦寻思。
  欧阳铭微笑道:“你看他是不是神迷心醉于石墩上的武功图解?”
  无名氏点头道:“不错,相信他已想出一点,所以不育走开!”
  欧阳铭道:“称这就猜错了,他并非在寻思石墩上的武功秘图,却是和你一样,眼前现出种种幻境,按照着他心中所惧和所爱的意念,现出那种景象。在他自然不会知道,因为他已被石墩周围布置的阵法所困,迷失心神,忘记了身在何处,也忘了时间,而在局外的人看上去,他却似是在寻思石墩上刻着武功图解的奥妙。”
  无名氏听得目瞪口呆,道:“在下怎的看不见有什么阵法?莫非地上那些错落的红砖,就是形成阵法之物?”
  红面老人道:“不错,这不过是师诸葛武侯用石头堆砌八阵图的意旨,并非凭空杜撰。目下我们纵然大声说笑,他也无法听见。”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你不妨走过去,踢一踢其中一块红砖,以你的脚力,应该可以踢出老远,但这些砖头,已经形成阵法,成为一个整体,所以你最多只能踢升一尺左右。若果你不懂得破阵之法,怎样用力也弄不走一块砖头!”
  无名氏不大相信,缓步走到一块红砖旁边。
  他用脚蹴一下,那块红砖滚开半尺,便不再动,无名氏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错落纵横的红砖。
  欧阳铭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怎么样,服气了吧?咦,你在想什么呀?”
  无名氏长长吁口气,道:“哦还是不追想的好!你老有所不知,在下刚才望着这片阵法,忽然觉得很是熟悉,似乎我以前曾经研究过。这一瞬间,我的脑海中若隐若现地泛起渺茫的往事,说得正确点,那是一些熟悉的感觉,而非具体的往事。当我用力寻思之时,却渐渐消散。”
  欧阳铭微微笑道:“哦先告诉你破解这个阵法的法门……”
  他清晰地仔细告诉无名氏之后,便默然不语。
  无名氏又流露出迷们寻思的神态,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长长叹口气。
  红面老人道:“是不是当你听到我解说破阵之法时,你又泛起熟悉的感觉?”
  无名氏点头道:“不错,啊!原来你老乃是想设法使在下触忆起往事,因而恢复记忆,所以把破阵之法也不吝传授。遗憾的是在下虽然对你老所述的破阵之法似曾相识,然而仔细寻思时,却竟又徒劳无功。”
  欧阳铭道:“你不必心急,照你这样说来,你未失去记忆之前,一定擅长奇门遁甲之学!”
  无名氏道:“也许是这样,在下很想去瞧瞧蓝岳和夏雪姑娘,还有辛龙孙,不知他跑到何处去了?”
  欧阳铭道:“我们去看一看便知,跟我来。”
  两人步离此处,无名氏回头望望祈北海,忽然发觉他跌倒在地上,接着挣扎着爬起身,动作呆滞,生似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
  无名氏心中微动,不过这时已走出相当远,方一犹疑,红面老人已领着他转弯,遮断了他的视线。
  他们穿过几座残破院落,红面老人举手指一指左边的院落,道:“你看,那厮不是蓝岳么?”
  但见蓝岳缓步在院中走动,双手放在背后,头部微微向天空仰起。
  他一举一动都十分潇洒,此刻剑眉轻皱,露出焦急的神情,却无碍他俊朗的风度。
  无名氏禁不住轻叹道:“这厮长的真帅,无怪女人都要为他着迷。”
  红面老人欧阳铭何等老练,已听出一点端倪,但这等事却不便询问,只能旁敲侧击,当下道:“以我看来,他的风度还及不上你!”
  无名氏道:“你老不过对在下偏爱罢了,其实蓝岳文武全才,处处都比我强股!不瞒你老说,我对于蓝岳这人本来没有什么,而且毫不相识,可是不知怎的,只要一听到他的姓名,我就抑不住会涌起仇恶之心!”
  欧阳铭道:“你想不出其中原故也不要紧,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问你何时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
  无名氏忖思一下,道:“就在个把月之前,我第一次从祈北海。辛龙孙及夏雪姑娘口中听起他的名字,那时候我和他们三人一道北行,祈。辛二人还未认识蓝岳,不知为何他们已混在一起?”
  红面老人道:“这些暂且不去管他,我说这蓝岳的天赋资质也与常人大不相同,他耽迷在这局棋的烟云变化之中,最少也超过一个时辰了,但他仍然没有倒下。”
  这时蓝岳负着双手,洒落地走来走去,暮然间脚步一停,举手按揉胸膛,似乎感到胸中十分疼苦。
  红面老人欧阳铭笑道:“他也受不住啦,我刚刚还在替棋痴何钟山难过,因为这一局棋是他毕生心血所聚,据他说纵是一流高手也绝对无法解得开此局而呕血惨死……”
  无名氏轻轻道:“啊,你老请看,蓝岳已经开始吐血啦!”
  只见蓝岳咯出一口鲜血之后,立即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瞑目调息。
  红面老人讶道:“他居然能从这局迷棋中挣扎出来么?假使他能够一直闭目不看,调元运息,那就顶多将养三五天就可以复原。”
  蓝岳瞑起双目调运气机,歇了一会儿,但见他眼皮轻颤,似是要睁开来,但又不想睁开似的。
  红面老人欧阳铭道:“无名老弟你看见了么?他此刻内心正如波浪翻腾的大海,一方面想瞑目不管那一局谜样之棋,一方面又受不住那引诱,想睁开眼睛再度研思。”
  无名氏道:“老前辈说得是,目下他内心挣扎极为激烈,我想他如果睁眼再耽迷在棋局之中,怕只非死不可,对也不对?”
  红面老人欧阳铭道:“他如果忍不住睁眼,其下场就正是你所期望的,那就是必死无疑!”
  无名氏突然迅疾地一掠上前,悄无声息地落在刻棋局的石几边,双手抄住那张石几,猛运真力,把石几托起,然后迅快纵开,把石几放在残垣后面。然后退回红面老人身边。
  欧阳铭大惑不解,道:“你为何要打救他?须知这一次让他从棋局中挣脱出来,下一次他就不会再被棋局所迷了!”
  无名氏道:“在下也不晓得为何涌起一阵冲动,便这样做了,或者是我不愿意他死掉!”
  欧阳老人道:“这就奇了,你既说讨厌他,而且此人面貌虽是俊美飘逸,卓尔不群,可是双眼射出的光芒阴险狠毒,决不是个好相与之辈!”
  无名氏道:“在下也感到此人心地险毒,不易相与。等在下想出为何这样做的道理,再奉告你老!”
  蓝岳的双目忽掀忽阎,面上神情瞬息万变,可见得他内心挣扎之剧烈。
  过了一阵,他倏然双目大张,向原先摆着石几立处望去。
  红面老人用手肘轻碰无名氏一下,道:“看见了么?他终于没有从这一盘谜棋中挣脱出来。如果你没有移开那个石几,他这一回非死不可!”
  蓝岳看不到那个石几,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游目回看。这一来就把他的注意力分散,顿时恢复了几分清醒。
  他回顾之际,墓地发现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就站在右侧两丈之外,当下忘了那盘谜棋,冷冷地凝视着这两人。
  红面老人洪声大笑道:“蓝岳,我看你眼中露出不善之色,莫非想对我这位老弟不利么?”
  蓝岳冷然遭:“原来他已经得到老头你做靠山,是也不是?”
  红面老人道:“那也不是,我对这位无名老弟十分钦佩,他何用找别人做靠山?”
  蓝岳接口道:“好极了,假如他能够不败在我手下,我也会对他钦佩……”说时,举步向无名氏走来,但走了几步,便已感到不对似的停住脚步。
  红面老人道:“你且调元运气看看,我劝你还是打消动手的念头为妙。”
  蓝岳怒声道:“你们用什么诡计暗算我蓝岳?”
  红面老人哈哈大笑,道:“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如果不是得到这位无名老弟打救,这刻哪还能在这里乱冒大气片……”
  蓝岳征一下,顿时忆起自家如何沉迷棋局中的情形。他本是聪明绝顶之八,马上就明白这一局谜棋竟能取人性命,只不知是否真的由无名氏打救,把石几移开?更想知道他为何要打救自己?
  无名氏忽然开腔道:“哦晓得你想问我为何这样做?”他的声音朗朗悦耳,态度也从容不迫,完全没有迷失心神那种痴呆的样子,而且一开口就说中了蓝岳心中所想之事,是以不但蓝岳为之大讶,立时对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刮目相看。连那红面老人也愕然地转眼望着无名氏。
  无名氏继续从容不迫地道:“我自家也不知是何缘故会出手救你一命,这一点倒不必再提,单说你想与我动手之事,我也很想向你领教,不过目下你身负内伤,其势不是我的对手。这种乘人之危,胜之不武的事我向不屑为,你不妨静心调养,等完全康复之后,我们再行动手不迟!”
  蓝岳完全被他的气度所慑,一时目瞪口呆,怔怔注视着他。
  红面老人鼓掌大笑道:“好,好,从小可以窥大,无名老弟你当真是领袖武林的人才!”
  蓝岳听到这话,不由得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那也不见得,漂亮话谁都会说。我且在此地调元运气,等到复原之后,必定向无名氏请教一次!”
  他举手撮唇长啸一声,啸声尖锐刺耳。红面老人突然间面色大变,身躯地颤抖起来,已经站不住脚。无名氏连忙扶住他,道:“你老怎么啦?”
  红面老人欧阳铭连话也说不出来,颤巍巍举手指着蓝岳,道:“他……他也懂得这一下……”
  无名氏越觉不解,道:“你老别紧张,他懂得那一下是什么?”
  红面老人道:“哪……敏是我早年招呼我的……我的爱马……小火龙的法子……”
  无名氏啊了一声,方自忖想这红面老人怎的如此沉不住气,就算大家招呼马匹的方法一样,也不须这等大惊小怪。
  蓦地一个念头掠过心上,冲口道:“你老失去的那匹爱马就是火龙驹么?”
  红面老人没有作答,他根本来不及说话,目光注定在右面。
  陡然间一阵清脆蹄声入耳,接着一团红影出现现线之内。
  团红影正是名驰武林的火龙驹,但见它来势神速异常,刚一入眼,便已驰到切近。来势虽是急骤异常,但要停就停,宛如渊停岳峙。
  蓝岳冷笑一声,撩起长衫,正要纵上马去,忽然中止了上马的动作,凝目望住那匹火龙驹,道:“你……你怎么啦?”
  但见那匹火龙驹昂扬起头,侧望着那边的两人,颈上的红鬃根根竖起,形态威猛,极是动人。
  那火龙驹的眼睛本来就比普通的马大上不少,此刻睁得更大,宛如人类发现了惊讶奇怪的事物那等表情,如果是人类,自然不值得奇怪,但一匹马居然会流露出这么强烈动人的表情,却是闻所未闻之事。
  蓝岳顺着那火龙驹的目光望去,只见无名氏身侧的红面老人也像那匹马一般,满头白发蓬须勃竖,双眉斜剔,双目之中,先是精光暴射,转瞬之间,已变成一片潮湿。
  那火龙驹低嘶~声,刷地纵起寻丈,凌空飞落在红面老人面前。
  欧阳铭缓缓伸出右手,去摸火龙驹的面颊……
  无名氏不但见到欧阳铭眼中泪水,同时也见到那火龙驹居然滴下眼泪来。这一幕教他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忍不住侧开面庞。
  红面老人头上白发渐渐垂下,恢复原状,顿时变成一个龙钟老努。那火龙驹颈上红鬃也缓缓平复,忽然也流露出老态。
  欧阳铭涩声道:“孩子……俄的好孩子,想不到我们在万里穷荒之外居然重逢……”
  无名氏眉头一皱,忖道:“既然幸而重逢,岂不是大足欣慰之事?为何还流露出一派生离死别的样子?”
  红面老人自然听不见他心中的话,他伸出双手搂住火龙驹的头颅,呼嘘地道:“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你看,我已剩下孤单单一个人!我再也不养其他的马了,你可知道……”
  蓝岳剑眉一挑,举步走过来,道:“此驹乃是我向巫老前辈借用,我不能不亲自交还……”
  红面老人挥泪道:“我晓得,我不会把它夺走!但你让我们多聚一会儿如何?”
  蓝岳冷冷道:“不行,你们再聚下去,势必难舍难分,还是快刀斩乱麻好些!”
  他伸手拉住火龙驹的嚼环,拉它走开。火龙驹屹然不动,仍然望着欧阳铭。
  欧阳老人征了一下,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时间一久,我也许不肯让你把它带走!小龙儿,你跟他去吧!”
  火龙驹突然垂下头,驯善地任得益岳拉走。
  欧阳老人眼中泪水泉涌,望着火龙驹的背影,这一瞬间,他变得异常地苍老,眼中尽是绝望的光芒。
  无名氏哼了一声,厉声喝道:“蓝岳,你站住!”
  蓝岳正要跨鞍上马,闻声不禁一愣,回头瞧看。
  无名氏大踏步跟,决然道:“你赢得我双掌的话,尽管把此驹带走,如若不然,此驹就归我所有!”
  蓝岳仰天冷笑道:“好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此驹乃是恶石谷巫老前辈的宠物,谁敢动它一根汗毛?”
  无名氏摆手道:“不必多说,你如果不敢跟我动手,就把此驹留下,恶石谷以后怎样我自会接着!”
  蓝岳气得嘴唇发白,但他自知内伤不轻,非潜心静养数目不易痊愈,是以此时不肯轻举妄动。总算他乃是城府甚深之人,虽然气得要死,却不曾目乱步骤。
  他冷冷笑道:“我辈武林人物,凭一身技艺赌些东西原无不可!刚才作自己说过,恶石谷的一关,之后由你自己接住,是也不是?”
  无名氏道:“不错!”
  蓝岳道:“还有我这~关,你自己也敢接着,对也不对?”
  无名氏道:“这个自然,我决不反悔失信!”
  蓝岳道:“目下我身上尚有内伤,这是你也知道之事,因此我一定要占点便宜才行!”
  无名氏道:“你尽管说出来!”
  蓝岳见他豪气异常,不禁暗暗心折,但另一方面更加嫉恨。当下道:“你刻下先接我五招,若然接得住,此驹暂时归你保管,等到五天之后,我内伤痊愈,我们再决一高下,你道如何?”
  无名氏道:“这样甚是公平。”
  欧阳老人忽然大声道:“无名老弟,你要小火龙干什么?我……”
  无名氏迅即打断他的话头,道:“在下甚是喜爱此驹,反正蓝岳他也同意赌上一赌,你老不必多管!”
  他横移数步,屹立不动,等蓝岳来攻。
  蓝岳因内力不继,决定采取巧攻手法,纯以变化奥妙克敌。当下走到无名氏前面四步以内,左手禁发即收,右手同时横扫敌胁。这一招虚实莫测,实在不易抵挡。尤其是出手之际,显示出变化极多,如果被他施展下去,势必更难抵挡。但见无名氏迅以右手扫拍,左手沉时捏拳,护住胁下大穴。
  两人急如电光石火般一触,蓝岳在这瞬息之间,右手连变七式,却因对方防守严密得如金汤城地,竟无~丝空隙,迫不得已,斜斜绕开两步。
  红面老人欧阳铭情不自禁地喝声彩,无名氏含笑遥遥向他点头,口中道:“蓝岳你发第二招吧!”
  蓝岳俊脸凝霜,眉宠杀气,双手齐发,分袭他上中两盘。
  无名氏左掌作出削劈之势,掌锋罩住蓝岳右手臂弯上的脉穴,右手摇摇摆,看似毫无目的,其实封得万分严密。
  蓝岳又不得逞,退开一步,重整旗鼓,只见他的右掌倏然变成青紫之色,迎面击去。
  红面老人大喝道:“那是灭神掌,无名老弟千万小心……”
  无名氏本已出掌抵御,闻言微微一挫,似是因听到警告,想立刻变招换式。
  蓝岳哪容他缓手,疾如电闪般踏步迫攻。
  无名氏来不及变化,原式封架,“啪”的一响,已换了一掌。
  蓝岳面色一变,腾腾腾连退三步。无名氏道:“灭神掌也不过如此,你还有两招……”
  蓝岳此刻吃他奇重的掌力震得胸中作闷,真气波动甚剧,竟然无法开口作答。若果开口,势必压不住腾涌热血而吐出来。
  他忍住满腔羞耻愤怒及仇恨,全心全意运气压制内伤,歇了一会儿,这才长长透一口气,冷冷道:“火龙驹暂时归你,但你要记着数日后的约会
  无名氏道:“这个自然!”举步向那火龙驹走去,伸手拉住嚼咀。
  火龙驹鼻中不住喷气,瞧着蓝岳,又转眼去看红面老人欧阳铭。
  无名氏微笑放开手,摸摸它的面颊,道:“你可是感到不知适从么?不要紧,你先和旧主人聚首几日,说不定以后你永远都和旧主人厮聚,过去吧!”
  火龙似是听得懂他的话,低嘶一声,便向红面老人走去。
  蓝岳自觉伤势不轻,连忙取出一粒丹药服下,接着就在墙角盘膝跌坐,再也不理会无名氏他们。
  无名氏陪着红面老人,带着火龙驹走开,穿过两座残破院落。欧阳铭道:川。火龙乃是当世间唯一的通灵神驹,它的脚程也是天下第一,我真想再尝尝御风飞驰的滋味!”
  无名氏道:“为什么不?你老尽可以随心所欲,放怀骋驰啊!”
  欧阳铭道:“你有所不知,像小火龙这等盖世名马,遇上擅长骑术的人,一旦放辔骋驰,可能连续飞驰数昼夜方始停下。我怕那时赶不及回来,你如何对蓝岳交代?”
  无名氏晒然道:“你老太多虑了,如果依在下愚见,你根本就不须回来。”
  欧阳老人摇头道:“你虽是满怀信心,估量那蓝岳赢不了你,可是我却不以为然。”
  无名氏道:“咖果你老不信,可以试一试在下的武功程度。”
  欧阳老人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且试你一试,再说别的。”
  他和无名氏对面而立,道:“我看你手法之中,竟有帝疆四绝凌波父的绝艺,但又有一招似是而非,也感到很是诧异。现在我们动手,你可以全力进攻,我才查得出你武功深浅。”
  无名氏点头应了,两人开始绕圈窥伺,待机而发。
  双方走了两圈,红面老人修地向身后望去,道:“是谁来了?”
  无名氏不觉转头去看,蓦地感到风力压体,这才晓得欧阳老人竟是使用诈语,当时但觉对方出手直如风雷进发,凌厉异常,如果闪退的话,决不及他迅快,唯一死中逃生之法便是设法封架。
  说得迟,那时快,欧阳老人双掌已堪击到无名氏身上,但见他身躯微沉,旋了半圈,左手顺着微旋之势骄指疾戳。
  欧阳老人如果仍然不变化招式,则纵然能够击中无名氏,可是自家也得被无名氏这一招重手法未死。是以他只好悬崖勒马,陡地停住前劈之势,双手急沉,其中一掌已抓住无名氏手腕脉门。
  无名氏运气护住脉穴,五指翻上去拂扫对方腕脉。欧阳老人五指一紧,仍然不能制止对方反击,疾忙向侧推开,件使对方因角度不对,无法拂中自己腕脉。
  哪知无名氏正是要他这样,暗运真力,施展出修罗七块中第五块“扣曲”心法,疾如闪电般将受制之手缩了回来。
  两人顿时又变回对面相峙之势,欧阳老人微笑道:“你虽是手法奇奥,居然还夺闻出我五指大关,但如果对方的指上练有外门奇功,如那蓝岳的灭神掌或武林太史居介州的千毒指,你早就吃了大亏啦!”
  无名氏道:“老前辈说得是,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欧阳老人挺直身躯,放弃了进扑之势,无名氏也跟着放松了身躯。就在他松懈之际,欧阳老人快如飘风般掠迫到他面前,一掌当胸拍去。同时之间,底下一腿迅快踢出。
  无名氏万万想不到欧阳老人故技重施,再度偷袭,慌急之下,本能地一横虎躯。但这一下躲得开上面一掌,却躲不过底下一腿。
  欧阳老人这一回已十拿九稳,就在快要得手之际,方要撤回真力,那样即使踢中无名氏身躯,最多也不过把他踢开数步,决不致令他受伤。
  谁知无名氏居然横侧着身躯发出掌招,底下双脚先提起数尺,恰好避过他一腿,接着连环踢了出来。
  只见无名氏整个人横测在空气中,宛如一枚煮熟了的大虾。
  这等招数因是出人意料之外,但接下去却难以为继,别说继续抢攻敌人,连逃开也不大易。
  欧阳老人经验丰富,不由得长笑一声,一面发招,一面喊道:“你这是哪一门的心法……”
  话声未毕,他的一只手掌已经拍中无名氏的鞋尖,另一只手正向他肋下直劈落去。
  忽见无名氏身形疾退,在空中一翻身,回复正常姿势,稳稳落在丈许以外。隔了这么一段距离,欧阳老人武功再强,也没有办法接续加以追攻。原来无名氏乃是借他一掌拍中鞋尖之力,陡地借势飘身飞开。话说得容易,其实却甚为困难。
  欧阳老人怔一下,道:“啊!这一招叫什么名堂?怎的你的怪招层出不穷?”
  无名氏笑道:“这是从石墩上学来的达摩图解中一个变式,在下不知不觉中,居然用了出来……”
  欧阳老人微愕道:“那本达摩手著秘录不知害死多少天下英雄,而你居然能得到益处,真是咄咄怪事?”
  他举步向无名氏走去,无名氏有了前次教训,连忙蓄势以待。
  欧阳老人摇手道:“不必再试你了,这一回可不是装伪啦!你有这种怪招在身,纵然功力尚未足以教找放心,但想来蓝岳也无法将你怎样。”
  不过,他显然不能十分放心,因为他双眼之中仍然流露出优色。
  无名氏微微一笑,洒落地道:“纵使他能赢得我,我也不在乎……”
  欧阳老人道:“目下这局势变化得连我也无法控制啦!你可知道我为何两次偷袭于你?”
  无名氏摇摇头,欧阳老人道:“我为了要你提高警惕,因此不得不这样出手,以后你得牢牢记住,那蓝岳。祈北海。辛龙孙等人对你都怀有很深的敌意,是以随时随地可能出手暗袭。”
  无名氏道:“你老放心,在下记住啦!”
  欧阳老人点点头道:“那么我这就走了,我尽力赶回来就是。”
  他一招手,火龙驹迅速地冲到他身边,欧阳老人飘身纵起,稳坐鞍上,倏然间一阵豪壮之气从他心中泛涌起来,须发飘舞。宛如息影家园已久的老战士,突然间又置身在疆场之上,顿时激发起不能抑制的雄心壮志。
  无名氏感动地大声叫道:“欧阳老前辈,你才是这匹千里驹的真主人,去吧!骋驰到天涯海角……真余的事有我代你负责。”
  火龙驹昂首长嘶一声,奋髭扬蹄,骋驰而去,形态雄壮威武异常,转眼之间已经隐没不见,但这动人的景象,却永久印在无名氏心头。
  顷刻工夫,蹄声也在空气中消失,无名氏振起精神,面上泛起愉快的笑容,举步向前走去。
  他又穿过两座院落,只见身披大红斗篷的夏雪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另一角的石见旁边辛龙孙屹立不动,俯首凝思。
  他首先发觉夏雪面色泛青,此刻双目紧闭,正在调元运气。
  辛龙孙也是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双目却~直盯在石见的黑白棋子之间,瞬也不瞬。
  无名氏走到夏雪身边,伸出手掌,贴放在她背心将台穴上。暗暗运聚真元,从掌心透传出去,助她体内真气运行。
  片刻之后,夏雪的面色已经好转得多,无名氏收回手掌,夏雪立即睁开眼睛,道;“我早就听到你的声音,是什么事呀?”
  无名氏正要回答,夏雪目光掠过宛如石像的辛龙孙,不觉呀了一声,道:“他也和我一样人了迷啦!”
  无名氏道:“再过一会儿工夫,他就得吐血而死!”
  夏雪眸子一转,想起自家的经过,不能不信,接着她又忖思一下,扬声叫道:“斗龙孙!辛龙孙!”
  无名氏道:“你叫他没有用,他根本听不到,不然的话,就不会呕血而死啦!”
  夏雪皱眉道:“那怎么行?是他救了我一命。”
  无名氏喷了一声,却似乎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夏雪放软声音,道;“我不能白白受他救命之恩,你帮忙我把他拉开行么?”
  无名氏摇头道:“我对你帮忙太多啦,这一回不行。”
  夏雪征了一任,缓缓道:“我却想不起你见时帮过我很多的忙?”
  无名氏道:“你自然不晓得,刚才在那边我见到你的表弟蓝岳也是被棋局迷住,当时我因为想起你,才把他救了……”
  夏雪大讶道;“是么,他在哪儿?”
  无名氏道;“他后来还跟我动手,我本来可以趁他身负内伤,功力大减之际取他性命,可是我也没有杀死他!他此刻就在那边打坐调元运气,急于恢复功力,好和我打出生死!”
  夏雪道:“这样他就不对啦,唉,他能够行动,居然不来找我……”
  无名氏突然对这个气度高贵,面貌娇美的姑娘泛起怜悯之情,因为他确知假如换了是凌玉姬的话,蓝岳纵然只有半条性命,绝对会不顾一切先找到她。除了这种感想之外,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复雪其实也是不易多见的美貌姑娘,却被命运簸弄,和凌玉姬碰上了,自然要发生许多不如意事在她身上。
  他的心软下来,道:“更姑娘作可是要我把辛龙孙拉开么?”
  夏雪流露出惶惑不解的神色,抬眼望住他,道:“难道你肯帮助我?”
  无名氏微微一笑,那俊逸的丰度登时使夏雪更为发征。
  于是他过去拦腰抱起辛龙孙,把他放在另一边的墙角,然后又走回夏雪这边。
  夏雪明眸连转,过了一阵,轻轻道:“你真的不讨厌我么?”
  无名氏道:“像夏姑娘这么美丽的姑娘,谁都不会对你讨厌。”
  夏雪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道:“那也不见得,有了凌王姬,我就算不了什么啦……”
  她一提起凌玉姬,无名氏心中就涌起既爱且恨的情绪,当下默然不语,暗想心事。
  夏雪静静地看他一阵,道:“可不是么?一提起她你就不由得默认了!就像蓝岳似的,自从遇见凌玉姬之后,前后就完全变成两个人。”
  无名氏好在能够淡漠地抛开心中的思想,接口道:“他怎么样?以前对你很好么?”
  “也不能说很好!”她说:“但比起他对别的女孩子,那简直是变成公主一样崇高啦!你大概不知道,他一向风流自赏,而事实上凡是和他见过面的女孩子,莫不对他大为倾倒。而他却天生喜欢捉弄那些女孩子,一定要把她们弄得如痴如醉,又痛苦又快乐,最后,他冷冷地走开,再也不回头一顾!”
  无名氏眉头一皱,鄙弃地道:“听起来他简直是个恶魔。”
  “不错,他有个外号叫做情海恶魔,简单一点就叫做情魔,而他也以此为荣……”
  无名氏道:“我该让他呕尽心血而死,免得日后再去害惨别的女孩子。”
  他停一下,耸耸肩膊,道:“其实我对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好感,假如我有他的本领,也许我会学他一样,叫天下女孩子为我心碎,每晚躲在被窝中痛苦地低泣。”说到这里,他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看了他的双眼,谁都相信他的话绝对不假。
  夏雪茫然地摇头道:“我不能了解你,也不能了解蓝岳!但你比蓝岳好得多,因为你虽然有时变得骇人,但大部分时间都很仁慈,就像起先对待我一样,我奇怪一个人怎会一下子就转变得这么厉害?”
  无名氏没有回答,却忽然想起凌玉姬。她的一颦一笑都十分鲜明地从记忆中浮起来,而且使他永远不能忘怀。可是尤其如此,他更觉得痛恨……
  他突然想到假如自己也学一学蓝岳,设法找到凌玉姬,对她低声下气,等到她对自己依恋之后,骤然间丢掉她,就像丢开死苍蝇一样……
  这个退想令他感到一阵刺激。兴奋和畅快,不禁大声笑起来。此一意念并非由他自己构想出来,却是昨日他躲在大怫肚中时,听到蓝岳这样对夏雪说的。
  那边辛龙孙倏然大叫一声,他们一齐转眼瞧去,只见辛龙孙吐出一口热血,接着茫然四顾。
  夏雪道:“你觉得怎样了?”
  辛龙孙抚胸道:“难受死了,那一局棋古怪得很,教人舍不得走开!”
  夏雪笑道:“你明明见到我的情形,应该晓得厉害才是……”
  辛龙孙目光停留在无名氏面上,冷冷道:“他怎会在此?居然没有死掉么?”
  夏雪正要开口,辛龙孙举手道:“别告诉我是他救了我的。”
  无名氏大感不悦,道:“自然不是我救你的,是夏姑娘她为了报答你救她出险,所以她也这样回报。”
  夏雪道:“林刚才怎的说他居然不死?难道他已经负伤么?”
  无名氏代辛龙孙答道:“我曾被祈北海打了一掌。”
  辛龙孙吟了一声,道:“老祈真不中用,他的武功越来越糟啦!如果当时不被他抢先,你早就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无名氏不理睬他,转身就要走开。夏雪忙道:“林到哪儿去?”无名氏道:“像他这种人……”他指一指辛龙孙,“还是少在一块儿为妙。”
  说罢,他一径走开。辛龙孙陡然感到伤势不轻,连忙取出丹药服下,接着跌坐用功,自疗伤势。
  无名氏走出寺门外,纵目遥观,但见黄沙茫茫,远接天边,阳光甚是强烈,天上一丝云影都没有。
  他把系在寺门外的马匹上的水囊取了一个,走回偏殿,藏在佛像肛中。
  然后,又向后面走去,但见辛龙孙自个儿在打坐用功,夏雪已不知去向。
  走过蓝岳藏身的院落,也没有见到夏雪。再向后面走去,不久就见到那座特别高大的白石墩。
  只见石墩脚下已倒着一人,乃是那暴躁自大的祈北海。此刻他趴伏在地上,连连喘气,生似跋步了千山万水,已经筋疲力飞,不支倒地的样子。
  在他旁边不远之处,身被大红斗篷的夏雪呆呆站着,面上一片茫然之色。大概是因为她走了好一阵,还找不到祈北海,所以感到十分迷惘。
  无名氏已从欧阳老人口中,得知这座阵法奥妙在于制住间阵者的心灵,从而生出种种幻觉。莫看夏雪现在站着不动,其实她可能觉得自己正在用力飞奔,因此再过一阵,便将因具力竭而引致内伤发作,立毙当场。
  于是他走人阵中,一手拉住夏雪,正要出阵,突然又俯首去瞧地上的祈北海,凝眸寻思。
  他耳中忽然响起早先听到夏雪说过的话,她当时对蓝岳说:“若果你把无名氏杀死,祈北海和辛龙孙两人便与你正面冲突,不如留下无名氏性命作为缓冲。”这刻他反而想到相反的道理,假如他救出析北海,则析辛两人亦等如是他与蓝岳之间的缓冲。
  当下他顺手把折北海挟起,一手拉住夏雪,在阵中转来转去,一会儿便走出阵外。
  他把析北海放在地上,然后一掌拍在夏雪背心大穴上。
  夏雪“暖”的一声,恢复神智,见到无名氏在她面前,地上还有祝北海,不禁霎霎眼睛,随即晓得这是什么一回事。
  她微微笑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是感激!但这一回祈北海脱出险境,可不是为我而做的吧?”
  无名氏道:“不是为你,我自家另有打算。”
  夏雪道:“你救了我一命,要我怎样报答你才好呢?”
  无名氏本来不想回答,像这一类感恩的话,他只须谦逊一下就是。但突然一个意念掠过心头,微一凝思,道:“你当真要报答我么?”
  夏雪道:“当然是真的!你要我怎样做我都依你。”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柔和的光芒。
  无名氏似乎感到不安地避开她的目光,道:“我只要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夏雪喜泛眉梢,道:“你尽管说,我无有不从!”。
  无名氏道:“夏姑娘,你当知你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夏零微露娇羞之态,但样子更为愉悦。
  无名氏接着道:“但我深感古人所谓红颜祸水之言,真属至理,因此……”
  复雪觉出他的请求似乎并非自己所想,不由得娥眉颦蹩,插口道:“因此怎么样?”
  无名氏道:“因此,我请你对男人心存怜借,不要随便……”
  夏雪双眉一剔,温声道:“我几时对男人随便过?你说,你说!”
  无名氏忙道:“夏姑娘千万别误会在下的意思,在下并非说你对男人随便,而是请你不要随便使男人为你痛苦。”
  听了他的解释,心中顿觉甚是受用,要知如果无名氏不是当其认为她长得漂亮的话,决不会请她不要随便使男人痛苦。换句话说,美丽便是能令男人痛苦的本钱。
  她双眉一舒,道:“以后你最好不要把话说断,引起别人误会!你且说说看,我不要使谁痛苦?”
  无名氏突然神色一冷,淡然道:“其实这些事完全与我无干,夏姑娘请恕我多言之罪!”
  夏雪最怕见到他冷漠的神色,生怕从此又变得像从前一样,连忙支开话题,道:“祈北海会不会就此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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