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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顿首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 地缺老怪接口道:“因此我们兄弟这一猜,就是疑惑那石轩中是不是已被清廷网罗了去?” 石轩中剑眉轩处,瞳目道:“胡说,石某怎会为清廷效力?” 荣总管哼了一声,道:“本人虽是总管城禁军与及大内侍卫,但从来没想到过武林中居然尚有人认为石轩中可以被官家网罗效力。星宿海二老此言,如若不是另有用心,那就是太愚蠢了。” 天残地缺两者怪颊上一热,虽然他们乃是悟出鬼母之意,特地诬陷石轩中一下,好教他在武林中的清誉受到损害,同时说不定会有些冲动的人挺身出来与石轩中作对。纵然是这等用心,但荣总管的话说得极重,他其势不能自认别具用心,则不育承认愚蠢,以他们二老的身份,焉能不为之面红耳赤。 荣总管又道:“为了免得诸位胡乱猜付,且待本人把刚才的话说完。本人要告知各位在大内中还有比我更高明的,就是号称密宗第一高手的灵山尊者,这一位尊者的大名想来各位必定听过。” 众人尚未出声,碧螺岛主于叔韧首先尖笑一声,道:“密宗第一高手又怎么样?如果是第二高手,本岛主碰上之时,也懒得出手教训。” 荣总管双目一瞪,射出慑人的威棱,冷冷道:“久闻碧螺岛主于叔初骄狂自大,此言当真不假。 “照岛主的口吻听来,本人根本未有资格让岛主教训了。那也无妨,假如于岛主兴致很高的话,灵山尊者目下就在城门边,于岛主大可去找他印证一番。” 碧螺岛主于叔初乃是天生狂傲自大,但却不是完全不自量力之人。数年前和石轩中拼过一场之后,深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话竞无虚假。 他自付毫无把握赢得那密宗第一高手灵山尊者,但眼下对方话己说出,当真是进退两难,方自感到不知如何作答之际,鬼母冷笑已开口道:“等一等,请问荣总管,那灵山尊者离开大内之故,可是被于岛主引来的么?” 荣顺道:“不错,于岛主适才在大内之中,转了一圈就转身离开皇城,灵山尊者觉得甚为奇怪,所以一直跟着岛主,同时分身通知本人。” 鬼母道:“这样说法,灵山尊者并非冲着我等今宵之事而来。既是如此,本教主建议岛主不须前去会他,免得无端端与大内群雄结下无谓的冤仇。” 于叔韧乘机落台,道:“那我就不去啦。” 鬼母冷姻不容别人插口,仰天冷笑道:“石轩中你我之事,今晚暂且告一段落,几时你到我碧鸡山来,再了结今夜之事如何?不过假若你今晚不肯罢手,本教主乐于奉陪。” 此言一出,大家的眼光都注视在石轩中面上,看他如何作答。在星宿海二老怪心中,却暗暗嫌鬼母在后面多加了两句话,须知他们自知所练的太阴真力,最怕荣总管的五行神拿奇功。设若今晚还要动手,轻则吃点儿苦头,重则可损当场。 荣总管宏声道:“石兄不妨考虑一下,兄弟既然现身于此,自然相助到底。” 石轩中微微一笑,道:“多谢荣总管盛意。”他奕奕的眼光注视着那边的蒙面人,缓缓道:“兄台你怎么样?如若仍然本着初衷相助于我的话,请你点头示意。”‘“鬼母突然大声道:“石轩中你当真已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么?” 石轩中道:“教主问得好奇怪,我如不知道他是谁,怎会这等说法?” 这时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那蒙面人身上,因为这蒙面人关系重大,只要他一点头,今晚之局,便变成石轩中方面反占优势。 目前虽然鬼母方面有四个人,石轩中方面只有三人(连蒙面人在内),但另一位密宗第一高手灵山尊者也在不远,加上此人的话,石轩中这一边就有胜无败了。 蒙面人眼珠转了好几下,似是一时之间不能决定。 石轩中朗声道:“假如今晚战火不熄,真可以称得上是武林豆古未见的大战呢。” 蒙面人似是被他的话激起满腔豪情,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点头。 星宿海两老怪立刻跃到鬼母身边,碧螺岛主于叔初也不敢托大,洒步走到鬼母面前。 荣总管和蒙面人都不约而同地走到石轩中身边,石轩中轻轻道:“石某今宵承蒙两位相助,对付这等不可一世的强敌,心中十分感激。” 蒙面人哑声道:“哼,如果是普通敌手,你又哪用我们相助。” 荣总管道:“我们目下先分配一下如何?拙见是星宿海两老怪交给我,兄弟可以先夸个口,这两个老怪碰上我算他们倒霉。” 石轩中微微一楞,望着蒙面人,只见他眼中闪出不安的光芒。 这时他们也听见了那边四人的话声,敢情他们也在分配人手对付敌人之法。 于叔初一口咬定要独战石轩中,星宿海两老怪则一定要出手对付蒙面人,剩下鬼母则对付荣总管。荣总管轻轻笑道:“那两个老怪当真要避开我呢。” 蒙面人道:“石兄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但荣总管则设法与兄弟贴近,这样到时出其不意,我们两人或可做到联手对付他们三人。假设能够办到,那星宿海两老怪便难逃出荣总管五行神拿的威力。” 荣顺领首道:“此计大妙,我们一上来就完全答应他们的安排,料他们万想不到后来的变化。” 这时鬼母等四人已商量好,八道炯若寒电的目光都耽既扫射过来。情势登时紧张异常。 荣总管猿臂向背后一探,取下一柄长剑,洪声道:“石兄手中没有兵刃,未免吃亏。这是兄弟赶来时顺便为石兄带来的。” 石轩中谢了一声,接过长剑,陡然雄心万丈,仰天长啸一声,啸声清越震耳,直上云霄。 碧螺岛主于叔初见他一剑在手,不觉暗暗惊心。又听出他啸声之中,豪气凌云,心头又是一凛。 荣总管跟着洪声笑道:“今宵之战,不比等闲,古人有挑灯夜战之举,我等也不妨效绍。有没有哪一位反对兄弟此意?” 鬼母缓缓道:“今晚之战,预料须在天明之后方能分出胜负。如果你们需要灯光壮壮胆子,也无不可。” 荣总管宏亮地道:“笑话,鬼母你言中之意,不过是恐怕挑灯的人中,会有出手帮助我们的可能,但你放心好了,我们自信还不须增加人手。” 石轩中突然呆如木鸡,双眼发直,好像想起极为严重的事。 蒙面人轻轻拍他一下,哑声道:“你怎么啦?” 石轩中身躯陡地一震,道:“啊,我想起一件十分重要之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蒙面人道:“不过是亥子之交而已。” 荣总管煞气森森的双眉皱一下,道:“怎么啦?这一战事关重大,你决不能有丝毫心事。来吧,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棋逢敌手的痛‘决。” 石轩中迟疑地眨眨眼睛,对面鬼母等四人发现石轩中竞有不欲一战之意;都感到十分意外。他们此刻的确不想动手,所以没有出言相激。 蒙面人哑声道:“究竟是什么大事?不能押后办理么?”他手中长剑上的寒芒闪吐不定,显出一派跃跃欲试的神情。 石轩中沉吟道:“那是人命关天之事,石某恐怕非拂违两位拔刀相助的美意不可了。” 他候地抬头望着对面的四人,朗朗道:“适才教主说过,今晚动手与否,权在石某,可是这样?” 鬼母道:“本教主话出如山,决不更改。” 石轩中道:“那好极了,今晚之战,暂且作罢。”他缓慢有力地扫瞥过众人面上,又接着道:“后会之期,自然是在瑶台大会以后,届时只要大家都活在世上,希望都能够在碧鸡山上再度晤面。” 星宿海两老怪暗暗透一口大气,于叔初紧张的情绪也松弛下来,立即恢复他原来的狂傲据慢的态度。 只听他尖声道:“瑶台大会有什么了不起的,石轩中你大可以立刻订下日期,以免日后大家分散,这一会可就遥迢无期。” 他跟着转眼瞪视着荣总管和蒙面人,恶狠狠地道:“你们到时也敢到碧鸡山走一道么?” 荣总管大笑道:“于岛主何须盛气凌人?本来呢,今晚就要你们好看。既然石兄有事,那就只好押后,只要你们说定了日子,我荣顺届时一定到场。” 蒙面人只冷哼一声,没有作答。“鬼母宣布道:“那么我们定于八月中秋之夕,请各位到碧鸡山来赏月,等到天亮时分,再行动手。” 石轩中朗声道:“教主所订之会,倒是雅致得很,石某首先表示同意。这一次乃是石某第三度重上碧鸡山,刚才忽然想起,为了避免日后再生麻烦,我们先约好胜败分出之后,应当如何结束此种局面。” 鬼母冷冷道:“前此两次,你均坠崖不死,这一回么……”她沉吟一下,在这一刹那间,她的脑筋转动了千百下:第一考虑目下还能不能赢得石轩中?假如赢不了的话,可有别的方法?第二是假定有法子赢他,应该怎样铲草除根,永绝后患。 她只沉吟了一下,突然那圆如满月的面上散发出光彩,好像是心中的难题俱已解决。 她道:“石轩中你既然提到胜败分出之后,要有所决定。本教主深悉你的用意,乃是想永绝后患,最好能将对方一切党羽都加以消灭,是也不是?” 石轩中的确有此想法,只因鬼母为人天生冷酷狠毒,因此她手下嫡传之人,除了朱玲是例外,其他的人,无;不像鬼母这样可怕的心眼和性情。 假如单单取了鬼母之命,那些遗孽仍然流毒于人间,恶孽将不灭于鬼母在生之时。所以他当真有意思要把这些邪派恶人一网打尽。 他点头道:“不错,石某确有此意。” 鬼母道:“本教主己想出一法,那就是我们双方尽量邀约好友赴会,到我们两人正式较量时,双方的人可以互相赌命,一条换一条。 “至于每条人命的份量如何,由我们两人公平决定。本教主先夸个海口,只要石轩中你要赌多少条命,本教主决不教你们落空。然后我们胜负一分之后,败的一方全部当场自杀。这一来假如我赢了的话,武林中敢与本教作对之人,相信不会再有。而你方面也是一样,你们可以独霸天下,为所欲为。” 星宿海二老接声道:“老朽等愿以性命支持教主。” 于叔韧犹疑一下,但随即想到鬼母足智多谋,既敢说出口,必有把握,于是他也响应道:“本岛主也支持她。” 这三个人份量极重,石轩中愣了一愣,道:“教主此意虽妙,但石某……”他话未说完,荣总管朗笑道:“我支持石兄你。”石轩中听了又是一怔。 他正在寻思荣总管为何支持自己之故,蒙面人突然哑涩地道:“石轩中,我也支持你。” 石轩中只是一楞,转目注视着那蒙面人,心中想道:“这人一定要主持我,若然我被鬼母消灭,他最大的仇人没有了,所以可以一死。啊,啊,荣总管无疑也是这样想法,他们都拿我做对手,不过,只有这蒙面人真真正正是我的大敌手,单以目前而言,他已比之鬼母还令我觉得难斗,倘若再假以时日,他的内功更进一步,他那套来自海外的秘传浮沙门剑法,越发难斗。” 鬼母纵声笑道:“好,好,相信中秋之夕,碧鸡山上有一场千古难逢的盛会。既然已经讲定,我们这就暂时分手。最好本教主再行交待一句,那就是我们既已订下中秋节碧鸡山生死之约,因而在约期之前,双方都暂时互不侵犯。” 话一说完,她就当先离开,于叔初、天残、地缺等三人也跟着走了。 只是片刻工夫,远远传来一阵清晰的话声,却是鬼母的声音。她道:“蒙面那其你胆敢将本教主爱徒杀害,不久自有报应,记着……” 蒙面人冷晒一声,石轩中剑眉一轩,也自提气运功,怒声道:“鬼母,你这话好没道理,蒙面兄适才已当你之面说明站在石某这一边,你只要在碧鸡山上赢得石某,什么仇不能报。而你这一番话,是不是要在中秋以前,向蒙面兄寻仇?” 他也用传声之法向远处的鬼母质问,说完之后,大家都凝神倾听鬼母回答。 忽然从另一方响起一个苍老而清越的口音道:“老僧灵山尊者,乃是方外之人,并且未曾介入你们双方相争的游涡中,因此不自量力,说一句公道话。玄阴教教主既已和石大侠有了生死之约,则凡是与石大侠一起之人,均应在生死之约以后,方可另行了结怨仇。今宵之事,老僧可以做你们双方的见证人。不知玄阴教主及石大侠是否嫌老和尚多事?” 这灵山尊者的语声不但清晰异常,而且刚健劲拔,显而易见他这位号称密宗第一高手,的确是功力不凡,武林罕见。 鬼母遥遥传声道:“好吧,老和尚你想凑热闹,届时无妨也移驾碧鸡山一行。” 石轩中提气朗声道:“石某先此敬谢灵山大师公允之言。” —之后,周围都寂静下来。过了片刻,石轩中轻咳一声,道:“不知这位灵山尊者可会显现法身,让石某一见?” 荣总管笑道:“他一定已经回城去了,但你如要见他,何难之有,咱们一道转回去,就可以和尊者晤面细谈。” 研中道:“今晚已没有时间,只能请总管转达石轩中心仪之意。” 蒙面人道:“适才鬼母传声说话,听她的功力,似乎深不可测,当真出乎兄弟意料之外。” 石轩中肃然道:“秦兄真是心细如发,竟也瞧出鬼母的破绽了。 她刚才虽曾与石某交手,但竟是隐藏起真正的功力,可是却在传声之际,泄露出她近数年修为的进境。石某深信她必是故意要兄弟轻估她的实力,然后在某一可乘的机会时,淬然发动全力,教兄弟失算而败于她黑坞杖下。” 那蒙面人默然不语,荣总管道:“虽然如此,但鬼母除非秘密练成难以测度的煞手,不然的话,想击败石兄手中之剑,势难办到。” 石轩中道:“总管如此推爱,石某实在不敢当得。” 荣总管又道:“石兄刚才称呼这位蒙面兄为秦兄,敢情石兄果真已知道秦兄的身份。兄弟但愿有幸成为除了石兄以外,第一个结识秦兄的人。” 那蒙面人犹疑了一下,随即徐徐举手把蒙面青巾除下来。 青巾一撤,登时又出现一个玉树临风,俊俏异常的美男子。 荣总管眼前为之一亮,忍不住磋叹一声,道:“想不到秦兄清俊如此,堪与石兄媲美。我荣顺自以为见识过天下俊物,谁知仍是井底之蛙而已。” 那姓秦的美少年道:“总管过于夸赞,倒教兄弟感到难为情啦。” 石轩中道:“秦兄既然现出庐山真面目,石某斗胆代为向荣总管介绍……”他转面望着荣总管,接着道:“秦兄单名重,外号仙人剑。 一身剑术原本出自东海碧螺岛,但近数年来远渡重洋,得获中土武林从未见过的浮沙剑术,是以今宵甫一出手,便已震动武林。” 荣总管从未听过海外浮沙门这一派,只落得个膛目无语。 石轩中又问道:“秦兄既已返回中土,尊夫人想必也在附近了?” 仙人剑秦重微笑道:“兄弟这次回到中土,并非安己纳福,所以拙荆没有同行。” 他说得神态虽然极为自然,可是石轩中忽然感到有点儿不对,总觉得他眉梢之间,隐隐有一种狡毒不可相信的味道。 荣总管讶道:“听两位的口气,好像此刻只是第一次倾谈吧。” 秦重道:“总管说得不错,兄弟正要请问石兄如何看破兄弟的本来面目?” 石轩中坦然道:“只因普天之下,唯有石某得知秦兄去求学浮沙门至高无上的剑术,是以一见秦兄的剑法,就猜了出来。” 他跟着向荣总管补充一句,道:“宇内只有浮沙门剑术可以克制石某的师门剑法。” 荣总管道:“然则于岛主也不知秦兄越洋学剑之事么?” 仙人剑秦重领首道:“总管猜得不错,兄弟自从昔年败于石兄剑下,便浪迹江湖,誓言必待胜过石兄之后,方始返回碧螺岛。” 他停顿一下,跟着便继续道:“我知总管一定讶异何以独独石兄知我学剑之事,其中内情,无妨一并奉告。那就是当日石兄二次上碧鸡山时,败于鬼母杖下,因而跳落悬崖,其时兄弟就在悬崖之下,亲见石兄以玄门是气功夫,劈出两掌,缓住下降之势,然后斜斜飘落崖边突出的老树上。兄弟就在那时,和石兄第二次见面。其时承石兄告以西海之中有座大州名为青丘,该处有一门剑术,中土从来未曾得见,于是兄弟便历犯险阻前赴西海青丘州侥幸学回这门剑法。” 荣总管道:“原来两位其中有此一段渊源,无怪石兄认得出故人。” 他寻思地沉吟一下,又道:“以兄弟愚见看来,鬼母与石兄订下的中秋碧鸡山之约·,内中不无可疑之处,否则她焉敢与石轩中下这么大的赌注?” 石轩中道:“是啊,她一定别有诡谋,而她最大的目的,不但要杀死石某个人,兼且要把武林所有正派侠义之士,凡是敢和她对敌的,全部在中秋之会上,一网打尽。假使我们能够查出她准备用什么手段,那就最好不过。” 仙人剑秦重哼了一声,道:“兄弟不敢自命是正派之士,但假使鬼母乃是使用武功以外的手段阴谋获胜,则实在教兄弟死不甘心。” 荣总管点头道:“秦兄这话极有道理,兄弟补上一句,那就是凭我们几个人,如果迷糊得让鬼母在事前做了手脚,引得天下英雄入毅,我们就算幸而不死。却也有何面目独活于世?” 他这一番话说得豪情冲霄,自负已极,正正切合石轩中心意。 石轩中忍不住朗声长笑道:“真是快语,石菜心折。” 笑声中两人四日交投,但觉衷心契合,两个人都泛起深切的共 荣总管缓缓道:“好在瑶台大会之后,尚有多余时间,兄弟誓必尽倾全力,暗予侦查,相信终有所获,得以奉闻两位。” 石轩中望一望天色,突然大吃一惊,道:“已经过了于时么?” 仙人剑秦重道:“子时只过了一半,石兄可是急于返回襄阳菩提俺?” 一·石轩中道:“不错,石某这就立刻要动身,小徒性命就系于我能否及时赶到。” 荣总管热心地道:“那么石兄快走吧。” 轩中道:“石某此次来到京师,引起不少风波。但最大的收获,还是能够和两位订交,当真是生平大大快事。石某走后,京师之内有一件事还须烦劳总管帮忙。”.荣总管豪迈地道:“什么事?快点儿说。”口气之中,显得比石轩中还要着急耽误了时间。 “石轩中道:“石某来京师求取一种解药,蒙正阳门大街庆顺丝绸庄的店东申旭慨允,但他深讳以前曾是武林中人之事,当时也不知某来历。其后却为琼瑶公主率手下人侵扰,申老前辈虽是极智绝伦,突围逃走。但琼瑶公主手下有所折损,必不甘心,尤其是总管手下的二神,必会前往生事。” 荣总管听到这里,惊异得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须知荣总管领袖大内群雄,身负清廷宫禁安全大任,自是智力过人,精明能干。 因此石轩中虽然不曾直说,但他马上猜到手下二神十八友中,领头的二神竟是琼瑶公主的奸细。 石轩中道:“石某所求于总管的,就是设法让申旭前辈能够安居乐业,不为武林风波困扰,那就感激不尽。” 荣总管道:“些须小事,何劳挂齿。兄弟一定办得到。同时我也请石兄在嫂夫人跟前包涵一二,异日再图良晤。” 石轩中心知他的意思,就是请自己别把人宫见到艳儿那段往事告诉朱玲,当下肃然道:“石某谨尊总管吩咐;其实倒是总管多虑。” 他们说到后来,话意隐晦,仙人剑秦重听得莫明其妙。这时见两人话已说完,连忙插嘴道:“石兄此返襄阳,或许会恼恨兄弟所为,但还请石兄包涵一二,暂时勿把兄弟来历传出江湖,还有荣总管也是仅知兄弟来历的一位,可否亦代为守秘?” 石轩中和荣总管同声道:“这一点自然办得到,秦兄放心好了。” 三人揖别之后,石轩中立时施展脚程,直向南方奔去。 他未曾赶路之前,仅仅是心中焦灼而已,这时独自奔驰,没有旁的事情分散心思,可就想到爱徒史思温的危机。 假如他在明日晚上子时以前赶不回襄阳菩提淹,史思温的一条小命,就此断送。他跟史思温名份上是师徒,其实情逾骨肉,有如长兄之爱幼弟,是以一念及此,登时焦急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插翅飞回襄阳。 他迅如奔雷掣电般奔驰到天亮时分,忽然感到体力有点儿不支,不禁大为吃惊。 要知他由菩提底来京师之时,也是这样奔驰不息,到了京师之后,不但一直没有休息,还碰上不少硬对头,每度出手,都得用出真功夫,是以真力耗损不少。 .这也就是说,除了没有设法恢复奔驰的疲劳以外,还耗费了不少夏元。但最重要一点,却是他急急赶回之时,灵台之间,情绪波动甚剧,而他施展这等极上乘的轻功,最怕心有杂念。 他长叹一声,纵目四望,只见大路左侧里许处有座村落,当下向那村庄奔去。 里来地瞬息便到,只见村口路畔立着一块矮矮的石碑,上面刻着曲塘村界”四个字。他知道目下已处身在豫晋边界,离襄阳尚有千里之遥。不禁摇摇头,步入曲塘村内。 村内家家户户均有炊烟升起,年轻力壮的男子都下田做活,村内只剩下些妇孺老幼。 石轩中不久就在靠近村口处一间农舍,向一个少艾妇人借到地方,便准备暂时休息一会儿。 本来他在堂屋之中闭目调息也就可以了,但是目前的情势并不仅只憨息一下就可以,还须以惊人的功力,在短短时间之内,将一身疲劳恢复过来,以便有足够的精力,在一日之内奔驰千里。 于是他取出一锭银子,转面望着那少妇道:“这一点点小意思请大嫂收下,我还有个苦衷,要请大嫂帮忙。” 说话之时,忽然发觉这个少妇相貌不俗,虽然居住在乡村之中,但双手双脚的皮肤,毫不粗糙。 她讶异地瞧瞧他手中的银子,随即泛起笑容,露出一口齐整洁白的贝齿,更添几分风姿。 “哟,相公你只要歇一下的话,哪须这等破费?” 石轩中暗暗一怔,心想这少妇口齿伶俐,举止之间,毫无村妇之态。最要紧的一点,便是她的口音竟然有带着一点儿吴依软语的味道,可知她绝对不是本地的人。 他觉得有点儿不妥,可是时间无多,再出去另寻地方,只怕更为费时失事。心念连转,便微笑道:“我有个不情之求,那就是想借个房间。” 少妇面色微变,不过看上去诧异多于惊慌。事实上这少妇断章取义,以为石轩中要个房间乃是与她….“她摇摇头,道:“相公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 石轩中久历情场,人生经验也不可谓不丰,一听她这句话,登时明白那少妇已经误会自己的意思。 这时一方面深深为这少妇镇定异常的态度所惊奇,须知大凡一个单身在家中的少妇,又是具有几分姿色的,对于这种突然之事,势必惊惶慌乱,怎会显得如此镇静? 他一面在想,一面已诚恳地道:“我知大嫂必定是位通情达理,不同平凡的女人,因此我也不敢相瞒,我本来是向大嫂讨碗茶喝,同时进来憨歇一下。不过事实上我一会儿就得急急赶路,路程有千里之遥,而我则已经三四日未曾休息过,更别说睡觉了。” 她两道柳眉轻轻一皱,道:“但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呀。” 石轩中道:“目前诚然不觉得怎样,但等会儿要赶极漫长的一段路,我知道无法支持,所以急于找一家极端安静的地方坐上一会儿。” 他把极端安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道:“我明白了,相公你真找对地方,这曲塘村中除了我之外,担保没有人敢收留像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请跟我来。” 石轩中跟着这个少妇走人堂屋右边的一个房间内,只见房间虽然不大,但家具都相当考究,同时布置得宜,一点儿也不似村俗的闺房。 她道:“这是我的房间,我把窗子和房门都关起来,谁都无法打扰于你。” 她把窗子关好之后,含笑退出去,在门口问道:“相公你贵姓大名啊?” 石轩中说了,忽然发觉她似乎怔了一下,但她随即退出房外,砰的一声关住房门。 石轩中大感惊奇,心想难道住在这等乡村之中的一个妇人,也听自己的名字不成?疑念一生,走出房门,举手轻轻一推,那道房门风不动,竞已在外面锁住,同时可以感到这道房门坚厚逾恒,不似晋通之木所制。 于是他轻轻扣门道:“大嫂……”那少妇应道:“石相公你不是要安静一阵么?”那房门随着打开,石轩中锐利地观察她的神情,道:“大嫂可是听过石某之名?”她含蓄地笑一下,道:“很久以前,好像曾经听过。”石轩中楞一下,缓缓道:“我休息的时间虽短,但不能受到任何惊扰,不然的话……”那少妇道:“我懂得啦,你放心好了。” 木门又砰的一声,关闭起来。 石轩中反而怔一下,心中想道:“她说懂得我不能让任何人惊扰,难道她也是武林中人,知道我要静坐运功以恢复元气不成?” 这刻时间更加消耗得多,石轩中那么沉着镇静的人,也为之着急起来。俊眼一眨,横下心肠做个决定,那就是不管这少妇如何令人惊异,且先争取时间,运起师门坐功心法。 他人随念动,飘上那张铺叠得甚是齐整的床上,便即盘膝而坐,默默运起坐功心法。 他只需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勉强对付着赶返襄阳。 石轩中仗着盖世的资质与及精纯的修为,只一眨眼之间,便已入定。 一会儿工夫,只见他面色红润异常,头顶隐隐有白气升起来。 房门轻轻推开了一线,有只眼睛向房内窥视。却是那个姿色动人的少妇。 她定眼瞧了一阵,突然又把房门关好,在外面加上锁头,然后隐没在堂屋后面。 隔了一阵,堂屋正门外面传来一阵纷杏的步履声,转眼间五个人涌入屋来。 这五个人之中有一个年纪约在四旬左右的人,穿着长衫,还有两个年纪较轻的,身上衣着也整齐讲究。其余的两人则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作长工装束。 前面的三人一望而知绝非乡村中下田作活之人,他们入屋之后,四处张望一阵,然后就涌到那扇反锁着的房门前。 其中有两个人贴耳门上倾听,突然齐齐道:“里面有粗大沉重的呼吸声。” 那中年人面上泛起怒色,厉声道:“把锁拧掉,破门进去,快!” 堂屋里登时响起一片嘻声,大概那个锁头甚是坚牢,一时无法打开,所以嘲声撞门声响成一片。 石轩中这刻正值要紧关头,方以全神驾驭真气,穿行于全身百脉。只要心神一旦散乱,真气岔散,窜入经脉之内,不但一身武功等如白废,还有性命之虞。 是以他虽然听见门外的声音,却仍然以绝大定力,付诸不闻不问。 他所要争取的,仅是短短的时间。过了这个最危险的关头,那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个少妇突然从堂屋后面转出来,那五个人登时停住手脚和嘻声,十道目光,一齐注视着那个少妇。她面色一沉,道:“哼,原来是二伯亲自带着人来,怪不得他们敢这等放肆。”她眼波一掠,停住在那两个年轻人面上,接着冷冷道:“老五老六你们这两个最不是东西,是不是记恨以前几次借酒装疯闯入我屋里,被我赶出去之仇,所以一道赶来了?” 那两个年轻人面色微变,那老六厉声道:“胡说八道,我几时借酒装疯来?” 那少妇怒声道:“你们赖得掉么?全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哼,哼,你们曲塘韩家除了我那死去的丈夫韩老三之外,再也拣不出一个好货。” 那被称为二伯的中年人指着房门道:“废话少说,把门打开。” 韩家少妇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管不着。你想作威作福,趁早到别的地方,我可不吃你们这一套,哼,老的想吞占家财,少的想污辱寡婶,我看只有你们这等财势双全的大户人家才会有这种贪财乱伦的不肖子弟。” 她骂得好生痛快,一听而知她一定久已憋住一肚子的气,直到现在才发作出来。 韩二伯面上红也不红,怒声道:“老五老六把这泼妇捆起来,还有你们两个别站着发呆,快把锁头拧掉,拧不掉的话把门撞开。” 那两个长工忙忙动手拧锁撞门,另外那两个韩家侄子则一齐外向那少妇。 韩家少妇气得纷脸泛白,娇躯一闪,双手扬处,左右开弓,把那两个侄子各打了个大嘴巴。 她出手极快,似是练过武功,可是掌力不重,那两个年轻人体健力壮,身形虽被打得一歪,却仍然张臂扑过去。 厚重的木门被那两个长工撞得山响,却毫无坍裂之象。一片闹声中那韩家少妇已被两个侄子抱住,四条健臂一缠,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脱身。 片刻间她已发乱钗横,娇躯被一个抱住,另外双臂吃另一个扭到背后,再也动弹不得。而她却只狠狠地骂不绝口,不肯尖声高叫。 韩二伯冷冷道:“外面已有人等着,那其决跑不了,目下先把你这贱妇活埋再说。” 韩二伯跟着又问道:“那其是什么人?” “他么……”那少妇一挺胸脯,表示那人并非平凡之人,但是胸前双蜂却因而耸突出来,反而变成极为诱惑的动作。 她继续道:“他虽是天下闻名的人,可是你们却不会知道。我老实告诉你们,别的人可以得罪,这个人却开罪不得。” 韩二伯怒哼一声,道:“我倒要瞧瞧他可有法子救你一命?” 他一挥手,那两个年轻侄子便把她扛起来,向门外走去。 韩二伯又道:“你不妨大声叫喊,好教房内那奸夫及全村的人都听见,得知我韩家把你活埋,看你有什么法子报仇。” 那少妇咬牙不肯做声,但一到了大门边,她可就忍不住尖锐地叫起来。 外面这些人的对话及尖叫之声,全部送人石轩中耳朵。但他却以无上定力,把外面发生的事付诸不闻不问。 那少妇尖锐的叫声己出了大门,同时房门仍然被那两名长工撞得山0向。 石轩中明知那少妇已面临活埋的劫难,可是他只须争取多一会儿工夫,就勉强可以算是复元。假如现在起身出去,则本来已恢复了八九成,却因火候不够,登时要减退三四成功效。 他更深知自己如果只恢复五六成功力的话,则迢迢千里的路程,最多只能支持到十分之七八,也就是说到时眼看只剩下一二百里,却已是有心无力,非休息很久很久才能再行举步。 这一来也许要到明日中午才能到达菩提底,那时候爱徒史思温的尸体早已僵冷,任何灵药都无法使他死而复生。 然而摆在眼前的更加急迫,那少妇的尖叫声已逐渐远去,大概她不出片刻工夫,她就要被填埋在土坑之下。 也许她因为挣扎太甚,那些人怒从心起,恶从胆生,找把刀子一下就杀死她。 他感到一阵极为深刻的痛苦,不禁长叹一声。叹声中他已下了决定,那就是宁可牺牲自己爱徒,也不能连累无辜。 于是石轩中睁开眼睛,迅速地纵到房门边,那道房门仍然被撞得砰噶乱响,石轩中虎目一眨,突然掉转身奔到窗边,想也不想,伸手快捷地抽掉窗闩,募地拉开窗,然后以最快的身法,疾如掣电般纵出去。 石轩中出窗时那一瞬间没有被他们瞧见,这一来他们再也无法瞧见了。 那韩二伯率领着两个侄子,扛着守寡的弟妇直向村后走去。村中的女人、小孩都闪在后门边或窗下瞧热闹,没有一个人出来拦阻。其中有些女人还流露出快意兴奋的笑容。 他们从巷子穿出去,巷子外面就是村后的山林荒野之地。 韩二伯突然停步,原来巷口忽地转出一人,把走路拦住。 只见那人相貌俊美,衣着大方。双目之中闪动奕奕神采,面上一派正气,使人自然而然被他的神情气派所震慑;韩家少妇挣扎中也瞧见那人,登时安静下来。她倒是精乖得很,竞不做声。 韩二伯怔了一下,便微带愤怒地道:“你拦住我们干什么?” 那人不用说就是石轩中,他也不悦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以强力这样子对付一个女人,我先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韩二伯冷冷道:“这是我韩家中之事,用不着外人多管。” 石轩中哼一声,道:“我偏偏要管这件闲事。”他虎目一睁,威棱四射,望着两个年轻人,怒声道:“还不把她放下。” 那两个年轻侄子都愣住,既不敢出言反对,也不肯把那少妇放下。 石轩中道:“你们韩家到底仗恃着什么势力,胆敢这样横行霸道,白昼杀人?” 韩二伯道:“你到京师去打听打听吧,若再罗咳,连你这其也一起活埋。” 石轩中最听不得这种恶语,眼中威光更盛,但口气却仍然沉静如常地道:“我就是向这位大嫂借个安静地方休息的人,你们如果为了此事而加害于她,那就最好把我一起埋掉。” 那韩家少妇突然笑了一声,显然石轩中的出现,已使她心中毫无惧怕。 一个侄子猛抱她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呢啪之声。 石轩中这一怒非同小可,鼻孔中哼了一声,人影闪处,已经站在韩家少妇旁边;那两个侄子方自一惊,石轩中徐徐一伸手,就把那少妇夺下来,让她也站在地上。 那三人根本没看出石轩中怎样移动的,大感惊骇,韩二伯经验较丰,抹头就走。 石轩中怒声道:“不论你们韩家之间的是非如何,单说今日之事,己足以显出你们平日为人。我石轩中平生不忘开杀成,今日也不破例,但一生活罪,也就足够你们去尝受。” 话说到此处,那韩二伯己奔逃了三丈左右,石轩中运起是气奇功,遥遥一指点去。正在奔逃中的人突然跌倒在地,口中哼哼叨卿不已。那两个年轻侄子突然也仆倒地上,那少妇只看得目瞪口呆,不会言语。 石轩中转眼望着那少妇,道:“他们不会死,但在他们的一生中,一个月当中总得瘫卧在床上一二十日,我想他们再也无法作恶了。” 那少妇双颊上指掌之印清晰可见,唇角血迹尤在,确实狼狈可怜。 她叹口气,道:“虽然如此,我伯也无法在曲塘村容身了。” 石轩中何等聪明,口中哦了一声,道:“那么他们适才指责你不守孀节之事,竟是不虚了?” 她似乎想不到石轩中问得这等突然和尖锐,怔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石轩中顿一顿脚,心想这事真糟糕,这些人竟是没有一个可以偏帮的。他的面色不知不觉中沉下来,开步向村外走去。 那韩家少妇喋若寒蝉,不敢出声叫他。石轩中脚下甚快,眨眼问已出了曲塘村界。 但他心中渐感不安起来,心想那韩家少妇若不是为了帮忙自己,这祸事不会发作,而她也就可能苟安居住下去。 但目下那韩家三人吃了大大的苦头,韩家之人还肯容她安然住下去么?照情理推想,只怕她连村子也走不出,就得让韩家之人逮住。 想到这里,心念一转,便突然返身走回村中。那少妇恰好惊惊慌慌地跑回家,石轩中跟着走人堂屋,她嘻了一声,道:“相公可是漏了什么东西?” 石轩中摇摇头,道:“我回来看你作何打算。” 她黯然垂头,道:“我只好回到江南去,家父以前本是江南道中人,姓江名健,我原名是一个停字。六年前我跟韩三郎相好,我父亲大不赞成,把我赶了出来。但现在他老人家竞已弃世。” 石轩中疑惑道:“那么你回江南投靠什么人?” 她道:“我有个师兄刘刚,他一直都很喜欢我,也许会收留我:“ 石轩中道:“就是人称蛇钩的江南巨盗刘刚么?他的名字我倒是听过,据说近几年名声不太好。” 江亭幽幽道:“我也早知道他这个人性好渔色,坏心眼极多,所以自从韩三郎三年前去世,韩家之人都瞧不起我,又想侵占三郎名下的一份产业,但我仍然留在这里,宁可搬出韩家大宅,就是不愿回到刘刚那里去。” 石轩中这时才感到事情辣手,他明知江湖诡诈阴险非常,假如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少妇独自流浪在江湖上,最后的结局,免不了涵于烟花场中。就算她找到师兄刘刚也不会有好收场。 这个少妇本身却也没有严谨的操节,夫丧之后,大概曾经忍不住空伟之苦而做过出墙丑事。 因此他自觉简直帮不上忙,叫她回到江南盗穴,于心不忍。要收容她,则又无处安排,尤其是这种女人。 她迅速地把细软收拾一下,打了个包袱,便和石轩中一道走出村子。许多村人都目逆而送,竞以为江停乃是和石轩中私奔。 走到官道上,石轩中实在心急得很,他明知此刻就算全身功力俱在,加急赶路,今晚子时以前,仍然难以抵达襄阳菩提淹,何况目前功力只剩下一半,又不能立即赶路。 走了一程,耽误的时间更多。江停也觉察出他的焦灼不安,便道:“石相公你先走吧,我会照顾自己的。”、石轩中道:“你以为韩家之人会轻易放过你么?他们也许以为我会妖法,所以不敢露面追上来。我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上来啦。” 江停道:“那怎么办?相公你身有急事,耽误了也是不妥。”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一阵急骤筛声,送入耳中。 石轩中暗暗纳闷,忖道:“这匹马脚程之快,当真是我平生罕见,蹄声才送人耳,就已驰近了数里。” 这时江脖还没有听到蹄声,见他皱眉凝思,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难题而伤脑筋。 眨眼工夫,蹄声已相隔不远。石轩中回头一望,只见数里之外大路上尘头飞扬?再一眨眼,那股尘头已到了十丈之内:石轩中眼力何等锐利,早巳看清马上之人,不觉暗暗一凛,想道:“他赶来干什么?” 风驰电掣中的铁骑突然煞停,大片尘沙被那一骑的风力卷刮过来,登时使得石轩中和江停两有如处身在浓雾之中。 江脖呛咳不已,突然听到面前有人沉声道:“对不起,这股尘沙把姑娘呛着了。” 她抬头一望,只见那人身量雄伟,面方口阔,气度威煞慑人。说话时口音极为沉著有力,不觉怔一怔,竞不会出言回答。 石轩中朗声道:“荣总管亲自离京,可是发生了事故?” 那人原来就是领袖大内群雄的荣总管,他微微一笑,道:“没有事,兄弟一来试一试这匹御赐大宛神驹的脚程,二来姑且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石轩中打量那头良驹一眼,只见那马全身俱是青色柔毛,颈上特长的鬃毛却是白色,四蹄之间也各长了一环长长的白毛,生似是套上四个白色毛环,看它顾盼自雄的神气,就算不会相马之人,也感觉得到此马非凡种。 荣总管道:“既然幸而碰上石兄,兄弟心中有个疑团,非请教不可,那就是琼瑶公主虽在兄弟手下安排了奸细,但能起什么作用?她不有窥伺宫禁之心吧吧;“ 石轩中笑道:“总管忠心耿耿,因此反而想不出其中端倪。兄弟听说琼瑶公主有一种奇药,若平时服下,在一定的份量之内,毫无异状。但若是一旦遇上奇热奇冷与及令人震恐的环境,药力就会发作,那人武功登时失去。” 荣总管心头一震,道:“这药居然具有这等奇怪的力量,只不知服下此药的人,事先有什么征象?” “此药之厉害就是在此,事先毫无迹象。”石轩中肯定地回答,这时为了节省时间,连忙简扼地把自己适才的遭遇说了出来,跟着又用传声之法,把自己所感到的为难告诉荣总管。 荣总管略一沉吟,便转面向江停问道:“曲塘韩家在京师的人是不是韩文通?他也不过是个户部待郎罢了,回头我得教训教训他。” 江婶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也不知如何回答。 荣总管又对石轩中道:“你把她交给我就是,我自会替她安排一切。目下石兄你须立刻赶路,兄弟不敢耽误,但假如石兄将何故急急赶返菩提底内情告知,兄弟也许有法子相助。” 石轩中瞧瞧他的大宛神驹,心念迅速地转了一下,但立即已想到这匹神驹脚程虽快,可是要它力拼这千里长途,势难支持,于是息去借马之念。不过他却把史思温垂危淹中,亟待解药之事说出来。 且说在襄阳菩提淹,这时人已不多,只剩朱玲、郑敖、胡猛、金瑞及昏迷中的史思温等五人。 其余如少林的超力和尚、武当孤木道人、峨嵋凌铁谷、衡山飞猿罗章等四人因迷药已解,大家都知道琼瑶公主在各派门人弟子之中,均有奸细,此事万分严重,是以都急急分散赶回。 史思温已移到另一间禅房内,郑敖和胡猛轮流守候在房中。朱玲心中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一直不安地转来转去。在她芳心之中,除了史思温的伤势之外,还要忧虑石轩中的安危。 黄昏时分她坐在淹主房中,忍不住频频叹气。清音大师安慰她道:“自古道是生死有命,以为师看来,玉亭观主不是天折之相,反而福泽甚厚,毫无空门中人那种清淡枯贫之相。他如果今宵会遭遇不幸,为师再也不敢相信我这一对眼了。玲儿你且放宽心情,轩中必能于子时以前赶回来。” 入夜,白风朱玲振衣而起,飘飘走出去,一会儿已独自站在大门外。 金瑞得到清音大师嘱咐后,好几次悄悄走到底门,只见朱玲站在门外一个山坡上,一身雪白罗衣迎风飘举。他一看到这幅景象,就觉得不忍过去扰乱她的静默,所以又退回底内。 朱玲默默地望望黑暗的山路,等了不知多久,蔓然觉面上冰凉,举手一摸,原来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罗衣也沾满了夜露。 她长叹一声,望望天色,已经过了子时,不由得芳心大震,脑海中老是出现石轩中被害的可怖景象。 金瑞在门口轻轻叫她数声,见她不理不睬,便又回到淹内,直到旭日从山边探头出来,她仍然痴痴地望着那条山路。忽然间一条人影从路上出现,举步时显得缓慢乏力。 这时双方相距尚远,因此瞧不清面貌,然而那人的身材及衣着却颇似石轩中。 白凤朱玲仰天长长松了一口大气,心中充满了感激命运之情。之后,再遥望石轩中身影,只见他走了两步,向自己这边望了一阵之后,突然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似乎是疲惫不堪,所以立刻便须休息。 朱玲心中一阵痛惜,连忙奔下坡去,走了数丈,忽见那人背转面,从袖中取出一条黑布,蒙在头脸之上。 她大吃一惊,不觉停住脚步,凝眸望着远处那人的背影。 那个蒙面人背上斜挂着一把长剑,挂得就跟石轩中一样。 她呆了一阵,猛然觉得全无心绪,除了石轩中之外,这世上任何事情她都感到心灰意冷。于是她转身徐徐走回坡上,继续向远方眺望。 过了许久,那蒙面人一跃而起,轻捷地向她站处走来。 朱玲虽然没有瞧他,而且不想加以理会,可是那蒙面人走近到数丈之内时,她的思路便不禁转到这人身上。 这人是谁?他为何要蒙住头面?为什么早先走动之际,好像已经奔驰了数千里的长途以致筋疲力尽的神气?他来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闪过她心头,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垂低目光,向那蒙面人望去。 那蒙面人业已停步,和她相距不过三丈之远。这时虽然瞧不见他的相貌,但却能够瞧清楚他的眼睛。只见他那对神光奕奕的双目,凝定在朱玲身上。 朱玲道:“你是谁?可有什么贵干?” 那蒙面人身躯一震,哼了一声,道:“我来找石轩中。”嗓音沙哑,分明是故意装出来的。 白凤朱玲眨一眨美丽的眼睛,道:“他知道你是谁么?” 那蒙面人点点头,朱玲又道:“你怎知他在此地?” 那蒙面人哑声道:“我和他在京师分手时,他说要回到这里,既然朱玲你也在此,自是不假的了。” “哦,你们在京师分手的?那是多久的以前的事?” 那蒙面人眼中闪过惊异之光,道:“怎么啦,他还未到达么?”但他似是被朱玲的神态所动,跟着便又说道:“我们是在前天晚上子时之际分手,我转念想及一事,就兼程赶来,这一日两夜内未曾停过脚步。不过如论轻功脚程,石轩中可称得上天下第一,我估计就算我这样拼命奔驰,总要比他迟到一夜。” 朱玲芳心大震,凝眸道:“他果真还未回来。” “淹内还有些什么人?” “淹内么?”她疑惑地瞧瞧他,略一寻思,然后答道:“还有我师父、郑敖、胡猛和金瑞等人。” 他点点头,道:“假如你要听我说石轩中在京师的遭遇,那就和我一道找个僻静之处。” 朱玲心中突然激起怒意,觉得这人不但轻薄,而且胆大狂妄。 她正待发作,蒙面人已继续道:“石轩中既不在此地,不论你要不要跟来听,我也得暂时离此。” 朱玲听了这话,登时怒火全消,眼睛一眨,道:“你……你就是数日前屠杀本淹弟子们的凶手么?” 那蒙面人喂一声,道:“不错,所以我得暂时避开。” 朱玲眼见他转身走开,这时已完全明白这蒙面人乃因怕被淹主等人发现而加以报复,所以必须暂时避开。自然这是因为他一口气奔驰了两夜一日,元气耗损过多之故。 听他的口气,似乎他在京师和石轩中已建立了交情,所以只要石轩中在此,他就不须避开。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好奇之心大起,一则想知道石轩中在京师遭遇些什么劫难?二来想知道此人究竟是谁?于是轻唤一声,道:“你打算暂避何处?” 那蒙面人已走出两丈,这时脚下不停,道:“那边山中有个天然石洞,甚是宽大干净,又十分隐秘。” 朱玲迫上去,道:“那么到那边你把京师的情形告诉我吧。” 那蒙面人眼中突然射出奇异的光芒,但他面向前面,所以朱玲没有发现。 不久,已走到西南面数里远处的山中,他带她走到一座地势甚低的石谷,谷内潮湿污秽,一望而知虫甚多。朱玲方一皱眉,那蒙面人已纵落石谷靠边缘处,口中笑道:“这里有个极好的石洞,你一定瞧不出来吧。” 只见那蒙面人身形一闪,已隐没在石堆之中。 朱玲纵下去一看,原来在岩石堆中有道窄窄的石缝,只容得一个人侧身进去。同时那道石缝弯而不直,所以就算走到旁边,也不易发觉。 她犹豫了一下,便侧身贴着岩石进去。那道石缝颇深,一连转了三个弯,大约总六七有不远,便见到蒙面人在数尺以外。 那蒙面人已出了石缝,此时面向着洞内,似是观看什么。 朱玲一眼望去,虽然那洞内景象被蒙面人背影遮住大半,但仍可见到洞顶甚高,两边相距甚为广阔,而且里面并不十分黑暗。 蒙面人突然迅速后退,他的身法极快,刹时已退到朱玲眼前,只听他轻轻道:“洞内好像有点儿古怪。” 朱玲眼光因被他阻住,所以瞧不见什么。 那蒙面人突然转回身子,面向着朱玲,匆遗地道:“你先出去一下。”说时,还用手推她,举动十分自然。 朱玲却暗暗一念,想到这条石缝又长又窄,假如洞内有什么毒物出现,那蒙面人因被自己阻住,退无可退,非遇害不可。 是以她刚一听到对方说先出去一下的话,登时倒纵出去。 她这一退巧不巧避开他推来的手势,那蒙面人立刻收回手掌。 朱玲身形纵退之际,疾然转身,及时地面向着快要撞上的石壁,双手轻轻一按,身形落地,跟着迅速地奔出那道弯曲的石缝。 她在外面等了一阵,便听到蒙面人唤道:“朱玲请进来吧。” 朱玲便又急忙侧身走进去,倒没有发觉刚才急奔出来之时,衣袖被粗糙的岩壁刮破了一处,那块白色的轻罗就掉在石缝内两尺处的地上。 她进去之后,放眼一望,但见这石洞高大宽广得有如一间普通的客厅,洞左角上方有几条裂缝,裂缝中有光线射入来。 那蒙面人笑道:“我在海外青丘国的石山做过苦工,所以对于石谷有特别的经验,只须一眼就知道石岩的来龙去脉。” 他说话之时,徐徐举手解下蒙面黑巾,登时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庞。 朱玲见了呆一下,道:“你……你不是仙人剑秦重么?” 仙人剑秦重笑道:“你居然还认得出我总算不易。我记得你们只见过一两次而已。” 朱玲道:“说起来已是八年前的事了,那一年西凉派宗主移山手铁夏辰做寿,于岛主派你送贺礼。” 仙人剑秦重突然轻声道:“有人来了,共是两人,可惜不知是谁。 不过我猜想一定是淹中诸人突然发觉你失踪,所以急急四出寻觅。。 她点点头,这时人声渐近,一会儿工夫,声音已靠近洞口。 只听一个粗豪口音道:“胡猛你一定要往这边走,现在已经看过,我们赶紧找找别处。” 接着便是胡猛的声音道:“我……我总觉得这边好像……” 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此后来便自个儿嘲娜嚷嚷,谁也听不出他说的什么话。 那个粗豪口音的人又说:“走吧,那边还有许多山岭。” 株玲听出外面的两人竟是魔剑郑敖和胡猛,几乎出声叫他们等一下,她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知道他们一定十分担忧自己失踪之事,所以想叫他们不必担心,再者实在毋须教他们白白到山中搜寻。 但她终于忍住,只听步声逐渐远去,后面的仙人剑秦重道:“他们果然是为了你失踪而出来搜寻,你且等他们出了石谷,便出去把他们追回。” 朱玲道:“其实就算你被他们发现了也不要紧,我会阻止他们向你动手。” 她转头望仙人剑秦重,又道:“现在我得走啦。” 两个人的面庞相距得很近,因此仙人剑秦重可以数得出她长长的睫毛的一共多少根,而她说话之时,口气脂香阵阵送入他鼻中。 朱玲突然面色微变,因为她瞧见对方眼之中,射出凶猛的色欲光芒。 这一刹那间,她心中颇为后悔。只因她本身不但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女,甚且对于男人贪欲好色的天性,已极为了解。 她刚刚移动了数步,突然感到劲风袭背。朱玲怒哼一声,上半身向外面猛然倾侧,底下已疾如闪电般一脚撑去。 仙人剑秦重贴着石缝蹿高数尺,避开她的一脚,跟着上半身向下一探,猿臂疾伸,急点朱玲穴道。 朱玲收回踢出的脚时,对方手指已堪堪点到颈背之上。 她一咬银牙,左掌猛劈出去。仙人剑秦重微微一凛,感到对方掌上力道非同小可,竞不敢硬拼,手指点戳之势化为“金丝缠腕”招数,五指缠拿对方皓腕。 朱玲玉掌一缩,跟着又劈出一掌,掌力沉重之中,又夹有阴柔坚韧的暗劲。 秦重施展出擒拿手法,让开对方掌力,便即抓腕缠臂,兼且罩住朱玲背上穴道。 这两人在窄窄的石缝中施展出最上乘的武功手法,瞬息之间已拆了五六招。 白凤朱玲武功虽强,但因是面向外面,只能腾出左手应敌,已经处于劣势,加上最初踢出一脚,身形蹲低之后,至今无法站起,姿势上又吃了亏。 是以她连劈数掌,力量无法源源运到掌上,于是只好改用阴毒手法,忽抓忽拂,眨眼之间,又拆了五六招。 她仗着胸中所学博杂异常,因此手法奇奥,各家派的绝招都使得出来。 加上仙人剑秦重并非取她性命,志在生擒住她,因此没有施展足以致命的内家重手法,所以朱玲能够一连拆了十余招,尚能支持。 仙人剑秦重万万想不到自己所学的正宗内家擒拿手法,仍然奈何对方不得,不觉暗暗发急,鼻尖额角已沁出冷汗。 朱玲骂道:“该死的家伙,等轩中回来,非把你活劈在剑下不可。” 仙人剑秦重陡然杀心大盛,猛可运功聚力,蕴蓄在右掌之上,候然化擒拿手法为“力劈华山”的掌招,一掌劈落。 他这一掌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同时又占得优势,由上方劈下去,威力增加了数倍。 朱玲一面心中迅速地向丈夫和儿子告别,一面强运真力,也自一掌迎击上去。 须知她平生机警过人,心思敏慧,就在仙人剑秦重眼露杀机之际,她已决定死在他掌下,以免受到污辱。为了要对方用足全力,所以她也强运真力,出掌相迎。 只等到双方掌力一触之际,她就收回掌力,任由对方一掌劈在身上,那样方会立刻毙命。 就在这瞬间,两个人都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清朗劲越的口音叫道:“玲妹……玲妹……” 他们同时为之一楞,秦重失声道:“石轩中来了!”朱玲也啊一声。仙人剑秦重突然惊觉,一看自己掌势竞已楞楞停住,而朱玲也垂下手掌。连忙骈指疾点过去,快逾闪电。朱玲哼了一声,登时全身瘫软,被秦重制住。 这时在外面石谷之下,一个人正俯身向谷底遥望。这个人背上斜挂着一口形式古朴的长剑,长得面如冠玉,剑眉虎目,唇红齿白,的是人间罕见的美男子。但此刻在他眉宇之间,笼罩着一服焦急和疲乏之色。 这位美男子正是天下闻名的一代剑豪石轩中,他瞧瞧阵湿的石谷,便已推测谷底不会有人藏匿。于是他抬起双目,向四周眺视。 南边峰岭绵延,山深林密,那么大的一片山区,就算明知朱玲在内,也不知道能不能搜索得到。 忽见一座山顶出现两条人影,相隔虽远,但石轩中一眼望去,已认出乃是魔剑郑敖和胡猛两人。 魔剑郑敖遥遥叫道:“你不用到这边来。” 石轩中引吭答道:“那么我到那边去。”他用手指指西南方。 只见郑敖和胡猛两人迅即奔下山去,眨眼间便隐没不见。 他起身向西南方走去,走了七八步,突然一阵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使得他脚步停住,想了一下,回转身又走到石谷边缘,俯身下视。 只见谷底一片死寂,毫无可疑之处。他焦灼地轻叹一声,忖道:“我这是怎么啦,这座石谷分明毫无异象,为何竟恋恋不舍走开?” 转念之际抬手模一摸背上的长剑剑把接着又想道:“我把师门镇山之宝青具剑也带了出来,但我却希望不要动用此剑。” 须知他若然要出动此剑,那就是说他已遭逢上巨大的变故,非把敌人杀死不可。在目下的情形来说,所谓巨大的变故,就是指朱玲被人伤害而言。故此他深深希望不必动用此剑。 他心中一阵恫然,信步向石谷走落去。由于心不在焉,故此脚下弄出一片声响。 但离谷底只尚有一半路程之际,蓦地清醒过来,不由得失声哎地一叫,忖道:“我一定是太过疲倦,所以显得魂不守舍。其实目下正是急于争取时间的要紧关头,我还在此处白费时间,我应该赶紧到西南那边搜查啊。” 他后悔地一顿脚,一块斗大的圆形石头被他挑起数尺高,然后向谷底滚下去:这块圆石在巨大的岩石间跳掷滚坠,弄出一片响亮的声音石轩中心意已决,立即转身向谷上纵去。过了片刻他已向西南方奔出七八里路。 魔剑郑敖和胡猛两人在南方的山岭间搜索了好久,郑敖便和胡猛约好分为两路,一齐往菩提淹搜回去,并且约定就算来时搜过的地方,也不可轻轻放过,务必彻底查个清楚。 于是两个人分开,魔剑郑敖用尽一身本事,耳听目视,缓缓搜回去。 走了老大一会工夫,眼前已是早先搜查过的石谷。 他向谷底俯视一眼,见谷底毫无异状,便绕着谷口向回路走。 绕过此谷,葛地记起早先和胡猛的约定,想了一想,便转身向谷底纵落去。 谷底四周都是巨大的岩石,人一落到下面,反而目光被阻,他在岩石间转来转去,忽然间在一座岩石间的石缝前停步。 他细细向缝内一瞧,虎躯猛然震动一下,双眼射出腾腾杀气。 郑敖向地上仔细瞧了一阵,然后毫无声息地缓缓抽出背上长剑,剑尖探入石缝之内,举起来时,剑尖上多了一块巴掌般大小的白色布片。 他尽管心头大震,杀机满腔,可是仍然沉住气,悄无声息地用左手把那白布取下来,凑近眼前一瞧,认出正是朱玲身上的白罗衣撕下来的。 于是他谨慎地把这块白色布片放在囊中,然后站在原地,瞑目调运功力。 须知他昔年出身于黑道,是以江湖经验较别人丰富一等。目下既已发现朱玲身上白罗衣的碎块,可知朱玲必定曾经进入此洞,而从她衣服也被石头刮破的情形看来,不用说必是已受制于人,被那人抱入去,而这道石缝太过狭窄,所以才会刮破了一块,留在地上。 若果是经验不足的人,此时此际一定含怒猛闯入去。 但魔剑郑敖却反而从容不迫,先调运全身功力。要知那敌方之人既能把武功高强的朱玲也擒捉了来,而且丝毫不曾惊动淹中之人,可见得对方的武功只有更强。 .再者朱玲失踪的时间已久,假如有什么不幸,不论是被人杀害或加以污辱,这刻早就做完了,就算急急闯进去,也无济于事。 是以他极力抑制住情绪的震动,把全身功力调运得均匀精纯之后,这才仗剑缓缓走入石缝。 .。转了三四个弯,那道石缝窄得简直难以转身,忽见数尺转弯之处,有个人宛如鬼魅般站在那里。 那人面蒙黑巾,手中也持一把精光耀目的长剑。 .两人四目交投,郑敖粗声道:“你是谁?为何阻我去路?”他并不把知道朱玲在此之事说出。 …那蒙面人冷冷笑一声,道:“你就是魔剑郑敖?这座石洞我早已占住,所谓先入为主你懂不懂?” .魔剑郑敖面上不露丝毫神色,大笑道:“这道理在黑道中自然说得过去,但是……哦,你一定就是以前那侵害菩提淹的凶手了.是也不是?”那蒙面人点点头,郑敖又道:“我不要你的石洞,只要往洞瞧上一眼,可使得么?” 那蒙面人冷冷道:“不行,绝对不行。” 魔剑郑敖面上杀气腾腾,眼中射出凶光,挺剑指着蒙面人,道:“不行也得行。” 他手中的白虹剑光华耀目,一望而知乃是斩金削玉的神兵利器。 那蒙面人即是仙人剑秦重,这时也抬剑护住身前。他由海外异剑木回到中原,目的要与天下第一位剑客石轩中斗剑,因此他自然不怕魔剑郑敖,尤其在这狭窄的石缝中,魔剑郑敌扬名武林的两手三剑绝技根本施展不出。 (丢失的一些)秦重他岂肯轻易就和郑敖同归于尽?况且如在他功力十足之际,根本可赢得郑敖。是以他算来算去,还是让他一步为宜。 魔剑郑敖挺剑进迫,突然剑上光华暴涨,一招“白虹贯日”分心刺出。 仙人剑秦重为人狡诈无比,这刻运足功力,长剑一挥。只听一声轻响,他己把对方长剑点开,同时以奇奥手法,剑尖疾然吞处,反把郑敖迫退一步。 郑敖见他随手一剑,功力深厚之极,而且剑法诡奥凌厉,心头微凛,登时已立下与敌楷亡的决心。 他环眼一睁,凶光暴射,厉声道:“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仙人剑秦重刚才的一剑,其实已用足全力,旨在镇吓对方一下,不让他轻视自己,眼下见郑敖露出一副凶相,情知不能再拖下去,立时也大喝道:“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魔剑郑敖煞住剑出之势,冷冷道:“说吧,我在这儿听着呢!” 仙人剑秦重故意怒声道:“我瞧你的来势,似乎本来志不在我,是也不是?” 魔剑郑敖道:“不错,本来不是找你麻烦,但……” 仙人剑秦重接声道:“其次你一进来就要瞧瞧我暂时居住的山洞,究竟有何用意?” 魔剑郑敖道:“我不告诉你,假如你敢退开让我瞧一瞧,那时你或者会明白。” 秦重怒道:“你这其当真狂傲,我虽然没有亏心之事,洞内也没有什么东西,但冲着你这般神气,故意不让你顺心如意瞧上一瞧。” 魔剑郑敖冷笑道:“你这番话可骗骗别人,我郑敖却不大好骗。” 秦重瞪眼道:“你说我骗你?那就是你认为这个石洞之内,藏有不能见人之物了?” 魔剑郑敖仰天冷笑道:“不错,假如这石洞见得人的话,就算让我瞧上一眼,又有什么相干?” 仙人剑秦重凝目沉吟道:“这话……也不无道理……” 魔剑郑敖心中有数,只因他已捡到朱玲衣服被刮下的布片,是以他敢用性命打赌朱玲必在此地。.加之这个石洞隐秘异常,如果他不是发现那块布片,当时虽是站在石缝之外,也想不到内里尚有石洞。 他心中既有把握,是以认定秦重的话,全都是推托之词。他不过是找出借口不让自己进去而已。 仙人剑秦重犹在沉吟,魔剑郑敖厉声道:“若然洞中果真干干净净,你为何不敢让我瞧上一眼?可见得……哼……哼……” 秦重也厉声道:“假如没有任何东西,你又待如何?” 魔剑郑敖莱莱笑道:“那样的话,我郑敖给你赔个礼,跺脚就走。” 秦重迟疑一下,道:“除此之外,你还不得将此洞位置告知任何人。” 郑敖心想看你还耍什么花枪,口中立刻应道:“可以,一言为定。” 仙人剑秦重眼中露出诡笑之色,仗剑后退,口中道:“那么你就进来瞧瞧。” 魔剑郑敖等他退到转弯处隐没之后,才挺剑缓缓前进,严密戒备对方使出阴谋。 转弯之际,他这个老江湖便不肯向前走,心想如果猛一转过去,那蒙面人长剑及暗器齐施,这里不能转身,非当场惨死不可。 因此他停了一阵然后大声问道:“这道石缝究竟有多长?” 对方沉默了一阵,才在丈许外答道:“你转出来就看见石洞了。” 郑敖冷冷一笑,想道:“这其明谋给我拆穿了,他分明已在转弯处等候,为了答我的话,所以连忙后退开去,目下我还得引他说话,趁他开腔之际,出其不意转了出去才行。” 他想了一下,便道:“只怕转了弯之后,还看不见石洞吧?” 那蒙面人答道:“笑话,你不相信就转过来自己瞧瞧。” 在他答话声中,郑敖突然急步上前,但首先小心地伸头出去,不肯全身暴露。 ------------------ 旧雨楼扫描,x虫,孤独书生等 OC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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