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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等到天黑,他们才又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李存孝立时燃起了一个火把。
  李存璋吃惊道:“十三弟,你叫我们等到天黑才好走,何以又燃了火把?”
  李存孝笑道:“贼军太多,我们白天在路上走,却是经不起盘问,是以只好晚上走。”
  李存璋、史敬思两人道:“既然是要等到晚上走,就该偷偷掩掩,如何却高燃火把?”
  李存孝道:“加果我们在黑夜中疾驰,一样会引人起疑。高举火把,火光闪耀,沿途遇到贼军,未必认得清我们的面目,但是看到我们高举火把,却也必然不再疑心,我们才能安然回去!”
  史敬思等三人,大是叹服,史敬思大声道:“十三弟真是智勇双全!”
  李存孝却叹了一声,道:“别说了,四哥、十二哥下落不明,回到营中,正不知如何向父王交代才好。”
  史敬思、李存审、李存璋三人,都默然不语。
  他们三人,自然知道,失散了李存信和康君利,并不是李存孝的过失,但是父王既曾吩咐,六个前去,少一个也不可。那么,失了两人,身为领队的李存孝,总是难免要受责的。
  李存孝又叹了一声,举着火把,翻身上马。三人跟在后面,一行四骑,驰上大路。
  日间,当他们匿藏在草丛中的时侯,他们就感到巢贼所部,正在进行大调动。这时,一驰在路上,这种感觉更甚了。
  只见一队一队的兵马,向着长安城的方向驰去。他们来的时候,看到了大路两旁的原野上,全是兵营,但这时,却已有一半拔营而去,还有一小半,也正在准备拆营,大路上匆匆开过的兵马,看来都十分匆忙、焦急!
  他们四人贴着路边急驰着,李存孝高举着火把,果然没有什么人来查问他们。这一夜,他们足足驰出了近一百里,等到天色将明时分,马儿已经疲乏不堪了。令得他们惊讶的是,在离长安城七八十里之后,便再也不见黄巢的兵将了。
  天色将明,他们在几乎一个人也看不见的大路上驰着,突然,一小队兵士,迎面驰来。
  李存孝眼尖,早已一眼看到,那一队十来个人,尽皆是黄巢兵将的服饰。
  李存孝沉声警告道:“我们可得小心些!我要向他们问些话!”
  史敬思等三人齐声答应,双方渐渐接近,李存孝勒住了马,大声道:“列位请了!”
  李存孝一面说,一面向那十来个人打量,只见全是些老弱残兵,他的心中,已放下了一大半。一个老兵道:“咦!你们怎么还向前去?”
  李存孝沉声道:“前面可有战事?”
  那老兵睁大着眼,道:“你倒胡涂得可以,战事虽还未有,但所有部队,都已奉命后撤,你们四人,是哪一位将军的麾下?”
  李存孝含糊应了一声,道:“可是河间府的沙陀大队,要攻长安了么?”
  那老兵道:“正是,李克用闻报,有四位太保,死在长安城中,是以连夜发兵,尽起大军,杀向长安。沙陀大军,只在离此八里开外,正是军容雄壮,看来,长安城旦夕难保了!”
  李存孝等四人听了又惊又喜。史敬思大声道:“四位太保死在长安城中,这话是从何处说起?”
  那老兵更是惊讶,道:“你们连这一点也不知道了李克用十三太保中的六个,冲进了长安城,只有两个逃了回去,还有四个,在长安城中冲了一昼夜,还有一个在五凤楼前射了一箭,但下落不明,多半死在城中了!”
  李存孝一拱手道:“多谢!”
  他一挥手,四人又策骑向前疾驰而去。那老兵急叫道:“喂!你们如何还向前去?”
  但是等到那老兵叫了出来时,李存孝等四人,早已驰远了。李存孝默默不语。李存璋气不过道:“哼!那一定是四哥十二弟逃了回去,在父王之前乱说!他们倒希望我们死在长安城中了?”
  李存孝忙道:“不可这样想,我们在翠燕姑娘家中过了一夜,音讯全无,长安城中兵马又多,父王也自然以为我们死了!”
  史敬思笑道:“快赶回去,叫他们看看我们四人,死而复活了!”
  四人齐皆扬声大笑,这时他们驰骋的那段路,根本是两方军队都未曾到达的所在,一个人也无,他们足可肆无忌惮,大声呼叫、豪笑了。
  转眼之间,他们又驰出了六七里,已然可以看到远处营火点点,史敬思大声叫了起来。正在这时,只见两条火龙,向前疾移而来。那两条“火龙”,乃是两排士兵,各执着火把,向前驰来。
  李存孝眼尖,一眼看到,那排百来个士兵,全是一身黑衣。李存孝大声道:“那是咱们的黑鸦兵!”四人一看到自己人,更是精神抖擞,四骑向前疾冲而出,转眼之间,双方已然接近。只听得那一队黑鸦兵齐声呐喊,一起散了开来,将李存孝等四人,困在中心,队形变化,快捷无比。
  史敬思大叫道:“我是十一太保!”
  史敬思一叫,只见那百来个黑鸦兵,尽皆一呆,全部向前围来,火把高举之下,将李存孝等四人,照得清清楚楚。
  这时火把高举之下,将李存孝等四人,照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四人,穿的是黄巢兵将的服饰,但是黑鸦兵如何会认不出他们是谁!
  刹那之间,欢声雷动,一个个黑鸦兵,全跃下马来,李存孝等四人,也是情绪激动,两名牙将,奔到四人身前,竟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李存孝忙问道:“父王何在?”
  那两名牙将道:“大王还在河间府,本来,已定今日大军进发,为四位太保报仇的。”
  李存孝笑道:“见鬼么,我们好端端地活着,走,我们快去参见父王!”
  他们四人,抖辔向前,疾驰而去,尘土扬起老高,这时,太阳已渐渐升了起来,那一队黑鸦兵,眼看传说已死在长安城中的四位太保,又生龙活虎也似,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舆奋得抛了火把,就在路中心拥抱着,三三五五,唱歌跳舞起来。
  李存孝等四人向前冲去,天色已然大明,只见路边黑鸦兵的队伍,越来越多,见了李存孝等四人,莫不欢呼,有职司较高的将领,早已策马,围在四人之旁,和四人一起向前疾驰。
  他们驰出不到三五里,只见两员大将,自黑鸦兵的阵中,拍马飞驰而来,正是十三太保之中,大太保李嗣源和二太保李嗣昭!
  他们两人,驰到了近前,齐声叫道:“四位兄弟!”
  六匹马迅速接近,他们六人一面勒住了马,一面就在马上,争相拥抱,两旁的黑鸦兵,发出的欢呼,简直是震耳欲聋!
  李嗣源一向稳重,可是这时候,却也是神色激动,他拍着李存孝的背,呵呵笑着,道:“四弟和十二弟回来,说你们已折在长安城中,弟兄们悲痛莫名,父王大发雷霆,发兵进逼,却原来你们无恙归来!”
  史敬思大声道:“我们非但无恙,且还在五凤楼前,射了黄巢一箭!”
  李嗣昭笑道:“这我们早就知道了,我们在长安城中的细作来报,说巢贼为了那一箭,吓得寝食难安,已无守长安之心了!”
  李嗣源道:“快回去见父王!”
  一群人马,又向前疾冲而出,才驰出了里许,又见到一大队兵马,迎面驰来,一见到李存孝等人,立时散开,下马,侍立两旁,只见一彪人马驰来,最前面的一个,身形高大,人强马壮,左有李存孝,右有李存受,睁着鸽蛋也似的左眼,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李克用!一看到李克用,所有的人,全都下了马,李存孝等四人,奔向前去,高声叫道:“父王!”李克用勒住了马,在马上纵声大笑道:“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纵声大笑!这时候,黑鸦兵的欢呼声,更是震耳欲聋,将李克用的豪笑声,也一起盖了过去。
  离河间府城外三里,李克用的军营,就扎在一片平原上,军营外旗帜飘扬,黑鸦兵甲胄鲜明,阵容整齐,十三太保,拥簇着李克用,驰进了营地之中!
  所有的人,都喜气洋溢,满面笑容,但只有两个人例外!
  他们两个人的脸上,也挂着笑容,但是那种尴尬,勉强的笑容,一望而知是假装出来的。李存孝等四人安全归来,再没有比他们两个人,心中更不是味儿的了!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四太保李存信和十二太保康君利!
  到了营地之中,李克用翻身下马,向李存孝等四人道:“来!”
  李存孝等囚人,来到李克用身前,李克用张开双臂,抱持着他们四人,一起走进了营帐,各太保都跟在后面,进了帐中。
  一进营帐,大太保李嗣源便道:“父王就座。”
  李克用居中坐下,他面色突然一沉,目光扫向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早就知道,李存孝他们一回来,自己便要糟,是以李克用一望向他们,他们便脸色发白,低下头去,不敢言说。
  李克用先嘿嘿冷笑了几声,陡地一拍座前的长案,喝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李克用声若洪钟,整个军帐之中,给李克用大声一喝,人人的耳际,都响起了一阵嗡嗡声来。康君利和李存信两个的面色,登时变得十分苍白。
  李存信的睑上,还有几分倔强的神情,他只是低着头,僵立着不动,但是康君利的眼珠转动着,他眼中闪耀着既惊恐又狡猾的神彩,望着众人,显然是想其余的太保,替他求情。
  李克用冷笑着,又使劲在案上拍了一下道:“我着你们人人前去长安,由存孝调度,你们两人何故先行回来,却又胡说八道,说什么存孝等已死在长安城中,你们见机而返,来人,推出斩首!”
  李克用“推出斩首”这四个字一出口,李存信和广君利两人的脸色,变得更形苍白,康君利语带哭音,向着李嗣源,叫道:“大哥!”
  李嗣源忙道:“父王……”
  可是,李嗣源才叫了一声,李克用已然怒道:“谁也不许说情!”
  众太保面面相觑,皆尽骇然,康君利已扑地腕倒,李存信也接着跪了下来。李嗣源忙推了李存孝,低声道:“十三弟!”
  李存孝明白,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别人皆没有说话的余地,只有自己替他们两人说几句话了,是以他笑着道:“父王,巢贼根本动摇,我们正可大举进兵,怎可先折了自己人?”
  李克用望着李存孝道:“依你之见呢?”
  李存孝呆了一呆,他在替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求情之际,却是全然未曾想到,李克用会有加此一问,他在一呆之后,向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望去,恰好两人也在向他望了过来。
  李存孝的心中,不禁十分为难,他知道,自己若是说他们两人,一点也不用责罚,那么,李克用一定不依,事情反倒僵了!
  但是,若说要责罚,此次共赴长安,李存孝已知四太保李存信,十二太保康君利,心中对他极其不满,不论他提议的责罚多么轻,但总是出诸于他的口中,两人受责之后,只怕非但不会感激,而且对他的怨恨,还会加深一层。李克用那样问也,虽然是极度看重他的意思,但却也使他极度为难!
  李存孝一犹豫,别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李存孝心知自己是犹豫不过去的了,是以他笑道:“责打三十军棍,也就是了!”
  以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的过失而论,这“责打三十军棍”,实在是轻到不能再轻的责罚了,是以李存孝的话一出口,李克用便笑道:“存孝,看不出你不但会带兵打仗,也会卖乖徇私!”
  李存孝向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望去,只见康君利低着头,一声不出,但是李存信却瞪着眼,一脸皆是怨怒之色。李存孝不禁苦笑了一下,心道:“父王啊父王,你若以为我那样说,他们两人会领我的情,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唉!”
  李克用因为李存孝、史敬思、李存审、李存璋四人安然归来,心中高兴;是以他一面笑着,一面拍案道:“责打三十军棍,拖出去打,打完后,各带五千精兵去杀贼,不获全胜,别来见我!去!”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也不敢站起身来,就在地上,俯伏爬行,爬出帐去。
  李存信在爬出车帐去之际,回头向李存孝怒望了一眼,他眼中那种怨毒的神色,令得李存孝大吃一惊,可是,也根本还未曾来得及作任何反应,李存信和康君利,便已退出帐去了!
  李克用呵呵大笑道:“摆宴庆功!”
  一声声号令传了下去,整个营地上,都响彻了一片欢呼声。四位太保,冲进长安城,在五凤楼前,一箫射中了黄巢的天平冠,这件事,军中早已尽人皆知,就算四位太保,真的死在长安城中,那也是一等一的英雄了,何况他们还安然归来!士兵,将领的欢欣鼓舞,实在是难以形容,职守较高的将士,排着队来参见道贺,整个营地中,一片欢腾之情!
  只有康君利和李存信两人,在捱了三十军棍之后,带着满腔的愤怒之心,领着兵,分两路去杀敌,未曾参与这一场盛大的庆典!
  庆典一直延续到了晚上,一堆堆的大营火,火头窜起,足有一丈来高,烤肉在火中滋滋地叫着,酒香扑鼻,李克用满面红光,也不如是被火光烤的,还是酒喝得太多些,他兴高采烈,大声呼喝。
  正在尽情欢乐间,只见几个将官,直奔了过来,奔到了李克用面前,叫道;“大王,有大喜讯禀报!”
  李克用一面嚼着肉,一面道:“快说!”
  那将官兴奋得喘着气,道:“大王,黄巢在五凤楼前,被飞虎将军射了一箭,寝食难安,已然搬出长安,正在向南流窜!”
  李克用霍地站了起来,一阵大笑道:“好!巢贼撤出长安,这正是破贼的良机,众孩儿,各带精兵,前去追剿,许胜不许败!”
  众太保高声道:“无败之理!”
  李克用的捡色更红,道:“存孝、敬思,你们两人,随我进军长安,迎大唐天子回京!传下令去,天明之前,出发进军!”
  一声声将令传了下去,营火一堆被压熄,整装的军士,一队队列队站定,兵马飞驰,号令森严,军旗飘扬,刀戟闪光,蹄声如雷,步伐严整,大批兵刃,一起拔营而起,到天明时分,李克用的大军,已快逼近长安城了,巢贼所部,早已撤了个干干净净,一路之上,根本未曾遇到敌人!
  李克用进长安,各太保带着精兵,绕过长安城,追杀过去,捷报不断传进长安城来,开始的时侯,长安城的居民,看到快马传捷报,人人都有兴奋鼓舞之情,但是久而久之,也习以为常了!
  进了长安城之后的第二天,李存孝便来到了翠燕的家门口,只见坊墙上一片焦痕,倒坍了一大半,翠燕的家中,屋子也被烧去了一大半。
  李存孝呆呆地站在门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李存孝站了很久,才看到两个人,挑着箱笼,走了过来,李存孝忙拦住了两个人,道:“敢问大哥,这巷子中发生过什么事?”
  那两人摇着头,叹道:“晋王大军破了长安,黄巢贼兵,临走时到处放火,这长安城中,不如多少巷子,尽成了废墟!”
  李存孝急问道:“这一家,先前住的是一个姑娘,和一个聋老头,他们哪里去了?”
  那两人摇着头道:“谁知道,兵荒马乱,妻离子散,尚且找不到,何况是别人!”
  李存孝呆了一呆,那两人已走了过去。
  李存孝的心中,感到了一阵异样的郁闷,他怔怔地望着那屋子,突然,从那屋子中,跳出了一只花猫来,望着李存孝,“咪呜”、“咪呜”地叫着,李存孝认出那只花猫正是花梢儿。
  他走过去,想去捉它,可是那只花猫却躬着背,窜上了屋顶,逃走了!
  李存孝苦笑了一下,又在那巷子中徘徊了片刻,才怏怏地离去。
  李存孝在长安城中,只住了半个月,等大唐天子进了京,他又带着兵马去杀敌了。
  沙场上的日子是最奇怪的日子,当厮杀时,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看敌人倒下去,挥动着兵刃,大声地呐喊,生命随时随地消失,冲杀的时侯,人根本不像是人,随时可以化为一缕轻烟。但是,当静下来的时侯,却又使人感到难以忍受的孤寂!
  黑鸦兵所过之处,黄巢所部,望风披靡,他们一直追到汴粱附近,汴粱节度使朱全忠,收抚了一批残兵败将,敌军已然不存在了!
  在军帐中,火把高燃,李克用坐在案后,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李存孝和史敬思两人,侍立在侧,李克用道:“汴粱节度使朱温,邀我到汴粱城中相会,你们看他是什么意思?”
  李存孝笑道:“朱温?就是在河间府雅观楼,和我赌带的那丑汉么?”
  史敬思道:“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克用道:“这人本是巢贼大将,后来归顺,这些日子,我们出力杀贼,他却忙于收抚贼兵,扩充势力,现在汴粱城内外,有数十万精兵,只怕贼性难改,我们前去,探听一下虚实,也是好的。”
  李存孝摇摇头道:“这种人,还是少与他往来的好,只怕他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李克用“呵呵”大笑,拍着案道:“存孝,他再兵多将广,也难及黄巢的十分之一,连黄巢也给咱们杀了个人仰马翻,他敢将我们怎么样?”
  李存孝听得李克用那样说法,只得低下头去,道:“父王说得是!”
  他们三人,正在军帐中商议间,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接着,便是帐外军士的一生声呼喝,道:“四太保,十二太保到!”
  李克用忙道:“支起帐来!”
  在帐外守衙的军士,一听得李克用的叱喝,立时将军帐撑了开来,只见四太保李存信,十二太保康君利,各带着数十精兵,已然冲进了营地来。
  他们在离主帐还有四五丈之遥时,便翻身下马,大步向前走来,来到了帐前,一起行礼道:“参见父王!”
  李克用道:“进来!”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走进帐来,他们一进帐,看到李存孝和史敬思两人也在,便不禁怔了一怔,李存信脸上,也立时现出愤懑的神色来。
  但是李存孝和史敬思两人,却是满面笑容,和他们打招呼,李存孝还道:“四哥和十二哥,屡建奇功,杀得贼兵狼狈而逃,真是可喜可贺!”
  李克用沉声道:“你们两人,阵上有功,将功赎罪,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这番又有用你们之处!”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忙道:“凭父王差遣!”
  李克用道:“汴梁朱全忠,着人下书,请我到城中一叙,我正下不定决心去好还是不去好,你们可先替我前去,察看一下,朱全忠究竟有无阴谋!”
  康君利立时道:“这容易了!”
  李克用的面色,当即一沉道:“君利,我最不喜欢你这等浮滑口舌,什么事情,做还未曾做,便说再也容易不过!”
  康君利碰了一个钉子,吓得连忙低下头去,连声道:“父王教训得是!”
  李克用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他道:“朱温以礼来邀请,我们自然也以礼往还,你们两人,到了汴粱,见了朱温,行动拘束些。莫让人家笑话我们沙陀胡儿,化外野人,可记得了?”
  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齐声答应,李存信拿眼角斜睨着李存孝说:“你看,这样重要的事,父王派我去做!”
  李存孝自然知道李存信望他的意思,但是他却不说什么。
  李克用又道:“朱温派来下书的人,现在正在营中,你们去见他,明白便往汴梁城去,看看动静!”李存信和康君利两人一起答应着,走了出去。
  营地中看来很平静,在数十里开外的汴梁城中,入夜之后,更是灯火辉煌,一片升平气象。朱全忠的大军,以汴梁为根据,轻易不出动,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遍地烽火之中,保持了汴梁城的一片繁华。
  越是在烽火连天中,繁华也就格外奢侈,人好像因为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就尽情享受。今天汴粱城中,笙歌处处,各处的富户巨贾,都避到了汴梁城来,整个城池,简直就是一片乐土。
  汴梁节度使府在城中心,那是一幢巍峨雄伟,极其壮观的建筑。
  在节度使府中的小议事厅中,朱温穿着便服,正和他的两个爱将,周清,王忠在议事。朱温虽然官至极品,拥兵自重,权倾一方,但是他那副丑陋的容貌,却仍然无法改变,这时,他背负着双手,来回踱着,在整块水晶剜成的灯盏中,灯光显得格外夺目。
  在灯光下看来,朱温的神色,像是十分焦虑,他踱几步,便停了下来道:“我差人去请李克用到城中来一叙,为何至今未有音讯?”
  周清道:“大人只管放心,李克用不会这等不近情理!”
  朱温“哼”地一声道:“这些化外野人,懂得什么叫情理,现在汴粱城外,四周全是沙陀兵,怎不叫我忧心忡忡,你当他会安着好心么?”
  王忠沉声道:“大人是大唐的大臣,李克用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进犯!”
  朱温摇着头道:“那就难说得很了,等他肯来时,万事俱休,他若是不肯,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了!”
  周清和王忠两人忙道:“大人所见极是!”
  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有人朗声道:“禀报大人,西城守将,林佩晋见,有事相报!”
  朱全忠忙道:“快进来!”
  只听得靴声甲处,一名牙将,走了进来,行了大礼道:“卑职林佩……”
  朱温已不耐烦道:“有话快说,不必拘礼!”
  那牙将忙道:“是,适才接得我们的人,自李克用营中,传来消息,说李克用在接到大人书信之后,已命他麾下四太保,十二太保,先来安排会见事宜,明日中午时分,便可到达。”
  朱温一听,喜上眉梢道:“好啊,这两人肯来,大事已成一半了!”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案旁,拍着案叫道:“来人,吩咐下去,明日下午,安排最隆重的礼节,迎接四太保,十二太保!”
  朱全忠一叫,立时有几个官员走进来,肃立恭听。等到朱全忠住了口,那几个官员,又一迭声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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