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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儿见着宝姊姊这种美丽的胴体,确使他如醉如痴,她像霞妹妹,但以倩儿的年龄,恐比宝姊姊尤有过之。还有琼娘,娇艳得像牡丹,她比霞妹妹更为丰满一点,又是一种风韵。 她们都在自己左右,轻颦浅笑,顾盼流波,实在使人意马心猿。脑筋里既有一股强烈欲念,遂趁势拿手往她肩上一摸,手肘无巧不巧,撞上了玉峰头。这东西软中带硬,肤香涉入,把麟儿弄得脸红红的,也说不出自己心头感觉。宝琉闭着眼,嘤咛一声。霞儿娇嗔道:“你呀,心眼儿不知飞到那儿去了,呆手呆脚,留心弄痛了姊姊!”说着不算,还在麟儿腿上,重重捏了一把,几把麟儿痛得叫出声来。 伤者左肩有两处硬块,而且势可灸手,两根红筋,沿着伤处,往心口扩展。 大凡毒瘤生长时,瘤核蔓延,才有这种现象,麟儿心知不妙。伤处不止此!宝姊姊的大腿上,也中了几针,而且部位中的很上,不看,无法医治,自然不成!看吧,羞际之间,那是妙人妙处所在,不论男女双方,大白天,总觉羞人答答。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的暗器,不把钢针取出,决是致命奇伤,宝琉姊姊的右腿,还有伤呢!”麟儿轻描淡写,底下一节,不经准许,实不能再摸再看。龙女和宝琉,已是两位一体,异常亲密,说实在,这可归诸于她父母的教养,紫阳夫人,端庄娴淑,而真人则磊落大方,潜移默化之下,龙女的性格,庄重里微带天真,聪明里却富有娇憨,她的美,是多重的。 秀眸朝麟儿一掠,娇咳道:“我知道,她右腿不但有伤,而且伤的很重,否则,也不会弄成这样了,麟师哥,你还记得她渡气疗伤的事吧!只有她,才有此种胸怀,换上旁人,不知要怎么样考虑了!”这话分明有微词。 美麟儿,目视琼娘解厄,那也是位八面玲珑,水晶人样的妮子。她先唤了一声:“宝琉!”以示有无反应,随即将裙子缓缓朝上一翻,轻解罗裙,露出伤者的患处,隐约之间,也见到精微秘奥之处。 右腿,有三处重伤,瘤肿如杯,因为毒针入上,几乎是同在一切面,而且彼此又相隔不远,这一来,瘤肿相连,伤势更加沉重,一线线的红丝,成网射状,向四周蔓延,使人触目惊心。麟儿流泪了,宝琉姊姊对自己一往情深,曾受到她多少关怀和照拂,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此际,正是聊表寸心之时。 龙女见他怔怔的发呆,知道尚无妥善办法,否则他老早动手了,不由急问道:“大恩师胸罗万机,功参造化,医药之道,也传你不少,难道—时毫无主见么?” 麟儿皱眉道:“我打算先把针取出,一时却想不出方法来。” “顺着毒针入肉的方向,采有挤力,因为针骨很细,头尾一粗,必能如愿!”龙女倒说出办法来。 麟儿摇头道:“块块很硬,过份挤压,必伤肌理,而且加速毒伤蔓延之势,如何可行?” 连伤者他也不顾,拔步如飞,一冲而出。 只看的龙女连连摇头,叹道:“男人们,无论怎样生的文秀,总脱不了三分粗野,看他,倒有亲情墨竹呢!” “也许自有他的道理!”琼娘笑着回答。 不一会,他如飞奔入,手里拿着两只削好的竹筒,革囊携带的纸,儿被他搜索一空。龙女笑问道:“纸拿光了,琼姊最近就得使用,那时又够你忙上半天啦!” “救人要紧,到时再说!”一只青铜管,精光闪闪,也不见麟儿曾经使用,竟从革囊里取了出来,笑着解释道:“这是雪山学艺时,元妙恩师无意之间传了我一套针灸之术,不想今日用上!” “你呀,什么事都好奇,连医道都磨着恩师学习,无怪二恩师常说,遇上你谁都会上你的当!真是一点不假!” 琼娘抿嘴笑道:“不是会磨,宝姊姊才不会伤成这样呢?” 弄得麟儿,忍俊不禁。也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陈年艾条,弄成长条后,着琼娘打燃火折,点着艾条,由龙女将宝琉平放仰卧,竟在“关元”、“中极”的“子宫”、“北海”各大要穴,灸了一下,“龙尾”、“命门”、“肾门”、“委中”等处也各灸一次。他手法干净俐落,轻重恰到好处。艾灸之处,肌肤不破,但有白点凸起,坟起之处,所扩散的红丝,竟被灸散。 龙女和琼娘对夫婿这种才情,确实倾倒。谓年龄,十七不到,而文武两项,博通旁引,无人可及,也可说:“及事必学,每学必精。” “还有左臂,何不一次灸疗!”龙女仰着头,含笑相问:“腿上伤势相连,毒力奇大,再让它蔓延下去,恐有性命之危,即是不死,也可酿成重重不良后果,这对我们关系太大了!” 龙女还想动问,麟儿已附耳密语,却见她羞云上颊,轻轻地啐了一口,还补了一句:“老脸皮!” 最后立着麟儿,赶快设法取针。他把床上的青铜管,用力一拉,“呜”的一声,分为两节,白绫一束,里面却包着下把长短不—的金针,顺着毒针入之,拿金针轻轻截入,随即取纸入竹筒,用火点燃,拔出金针,火筒朝伤口上一按,筒内吸力颇大,复使用师门挤按推拿之法,把穿入肌里暗器,援朝上送,一吸一推,不到一盏茶久,麟儿突然把火筒一拔,筒里除略带血迹外,一根细若牛毛,通体乌黑的钢针。 麟儿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种歹毒之物,好在发作还慢,如用剧毒,使人忙不开手脚,那可糟了!” 龙女满脸困惑道:“老乞儿心思歹毒,本想制于死,既名三星摄魂,中上自然厉害,只恐毒针取出,余毒难离,还是不了之局!” 麟儿笑道:“这一层,我早顾到,艾灸之法即把余毒扩展之处,—一堵绝,拔除毒针,毒源已断,威势即减,再厉害也成强弩之末龙女见他连说带作,滔滔不绝,臂上两针,虽已拔出出,但眉梢间,也沁出冷汗来,不由又怜又爱,忙拿罗帕把汗渍轻轻拭净,笑语安慰道:“沉着气,宝琉姊姊对你有恩,正是你竭力报效之时,病中照顾之责,我和琼姊愿在一旁协助,主体是你,未来的好处,也就不用我们多说了!” 语罢,抿嘴一笑。琼娘也着实打趣了几句。约莫一个半时,腿臂两处的毒针,已全部拔出,刺痛和红热也略事减轻。麟儿更从革囊里取出续命草和元妙书生特制的祛毒散,一吃一敷。 宝琉似已清醒许多,一见自己正依偎着麟儿,一股青青的男人肉香,中人欲醒,心头不由泛起一阵甜蜜。 琼娘和龙女,同出洞外寻取清泉,并代麟儿宝琉,清洗换下的衣物。宝琉捻着玉郎的手,半羞半喜的玩弄他的指头,心情似带着三分紧张,久之,始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医道通神,没有你,几乎没法保得一命?时间这么久,你也够累了,姊姊除了感激外,还深深不安呢!” 麟儿天真稚气道:“这么说,不觉外么?如是别人,伤的虽是腿臂,但不解衣襦,又无法动手,这情形,叫我医,天大的胆子,我也怕听闲话,不敢接……” 宝琉一抿嘴,粉脸通红,浅笑道:“大约我当时痛昏了,否则,真腻得宁愿不活,也不敢叫你动手呢?好叫两位妹子笑话。” 麟儿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由于妹妹生得太美,使我这颗心,还在跳动呢。” “别甜言蜜语,那你可摸摸我的心。” 实际上,由于宝琉的头,就放在麟儿腹上,心跳确实听得出来。“冬!冬冬!……”比常,跳得快,比自己跳得也快,听他所言,确是不假!不由罗袖掩口,轻颦浅笑道:“不用摸了,小心眼儿,我全知道,要怎样,才遂你的心呢?” “常听人说,情深一吻,不知怎样一种吻法?” “瞎说!”宝琉不胜忸怩,但胜似樱桃的朱唇上,已压着玉郎的口,自己身子,也被他搂了过来,抱在怀里。很奇特,口气舒兰,该是对女人描绘,他确实有一股兰花香味,丁香频渡,喘息微闻。宝琉也浑忘一身痛楚,脸红红的,微闭星眸,似乎娇弱不胜,一任玉郎轻怜蜜爱。也不知经过了若干时候。 两人耳际响,突响起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吟咏。 “看她钮扣儿松;罗带儿解;软玉温香抱满怀!呀,此日刘阮到天台……”麟儿与宝琉正甜蜜之中,听别人吟诗嘲弄自己,站起身来道:“成人之美为君子。” 江汉神驼,对麟儿的话,却为欣赏,不住的颔首点头,微笑道:“有道理,有道理!”蘅春把嘤唇一撇,笑说“男人反正是一丘之貉。” “我的贤孙女,你目中那还有我这么一位祖父?” 神驼不胜感慨。惠元甜睡之际,又被他们语立惊醒,星眸一睁,一见蘅儿,挣着就要从地上坐了起来,低唤—声:“麟哥!” 蘅春一惊,忙伏身把他按住道:“麟哥哥知道你内腑受伤极重,快莫爬起,以免加重伤势!” 麟儿忙采出一愚子的续命神脉,刚打开那碧绿晶莹的玉盒,突闻神驼噫了一声,道:‘’这是一愚子性命交关之物,你如何连他带盒子也取了来?” 麟儿挑了一点脉质,纳入惠元的口里,笑答:“为了这匣灵药,霞妹妹冒了性命,才把它取来……。” 回想一愚那种年老好色,以及当日危险情形,龙女不觉忸怩之极,狠狠地扫了麟儿一眼,幸亏底下无人追问。 惠元吞服灵药之后,即闭目养神,江汉神驼,含笑望着麟儿。但见他木然而立,两眼低垂,又手不住推动,突闻他低喝一声:“元弟留意,弗惊弗恐。” 两人相隔约有一丈开外,他右掌往前一伸,惠元心坎透过一股强烈热流,全身肌肉抖动,前胸本似压着一块重铅,沉闷已极,这一来,突感一轻,喉头血腥直冒,张口一吐,一块鸡卵大的黑血,竟从口中吐了出来。 但麟儿意犹未足,缓步绕在惠元身后,伸手一推,惠元背上的脊椎骨,似同散了一般,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麟儿舒了一口气,连道:“好险!” 江汉神驼赞誉不已,面告蘅春:“内家疗伤,法至普通,但在一丈开外,用纯阳真热,把体内血淤,一举逼出,这不但功力精纯,而且必须认穴准确,纯阳真力,可发可收,否则毫厘之差,必酿成生死之别,会这种功力的人,举之震宇,屈指可数!”惠元微微喘息一阵,似觉口渴。 麟儿把灵石天露和那捣碎的兰宝,给他饮了一口,随后彼此默然,复由霞儿取出干粮,饱餐一顿,就在里调息养神。 江汉神驼说道:“自己携春儿偶经鹰愁涧,适逢元儿受伤不久,腿部为树枝所挂,同时,因为真气用尽,轻灵已失,胸部受伤,春儿眷着旧情,把他抱到此处医治,贤契不来,几至措手无计!” 似觉惊奇之极。麟儿忙从地上立了起来,低声笑问道:“老前辈,发现了什么?” 江汉神驼,眼里露出两道神光,面呈得意之色,自言自语“这盒子还有着绝大秘密,不过局外人难于了解罢了!” 麟儿走近一看,也颇感惊奇。原来那盒子底上,刻着极为精致的山水,但玉石晶莹,雕刻又细,不留心察看,几使人分辨不来。阳光一照,里面续命神脉的颜色,微与玉石不同,所刻山水,确不简单。神驼笑道:“老朽虽然老眼未花,但比贤契目力,自认相差颇远,请看上面所刻的山水,有何特殊之处!” 麟儿笑道:“此山横向西北,略似橄榄一般,西面河流如带,上游似向北方,山势极高,通峰合抱,上有七级浮图。” 宝琉女闻说一惊,忙道:“这浮图有何特别之处?” “浮图下宽上锐,边上似有着铁铃,除此以外,倒也无什么特殊!” 龙女笑道:“就是这几点,也不能算是特别嘛!” 说着,把身子靠在麟儿的背上,下巴却伏着他的右肩,还有手在他腰上捻了几下。麟儿怕痒,早已忍悛不住。 宝琉女也顺眼望了一眼,不由惊叫:“这是九顶山,那河流正是岷江!” 蘅春见他们大惊小怪,撇嘴笑道:“雕刻的人,与之所至,名山大泽,可以随意刻绘,那有什么惊奇?” 江汉神驼面容一整道:“春儿,似你这般粗心浮气,置身江湖之上,不知要失去多少机缘,如老朽忖测不错,这玉盒,来历不小,而且关系武林中几件奇物,那与江湖劫运至有关连!” 蘅春天真稚气的一笑道:“历来武林中谣言最多,不是说此处有宝,就是彼处有奇,加以文人墨客,捕风捉影,喧染其事,往往使人信以为真,宝还未见,已不知损失了若干人命。这盒子虽是一只名贵之物,那不过是它玉质极佳,雕刻精细而已。山水入物,绘影绘形,所在皆有,放出此论,不想还挨了你老人家一顿好骂呢?孙女儿出道未久,所见不广,说了出来,真正有什么珍奇之物,我们也不妨参与,行侠仗义的人,不一定有什贪心,但也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将东西取去,用来作恶,这一点,我们倒得留心,你知道是不?” 她声音又清又脆,辞锋犀利,连说带捧,说了一大套,只弄得江汉神驼,啼笑不得,不由骂道:“你这妮子,当着人,竟和祖父顶嘴,回家之后,看我饶你才怪。此匣来历,你知道么?续命神脉,虽为一愚子所炼,但药方来由,据老朽所知,系出自晋代一位空门侠隐慧心独创之物。 此人名姓失传,原也是一位青矜士子,琴书词画,无一不精,更深知武功,习医理,隐名遁世,状若九天一游龙。他随身所带之物,储在一只布囊之内,乍见之下,使人疑是江湖上的卖药郎中。可是此人却生就一付慈悲心肠,贫病之人,患下疑难乱症,他想方设法,施药治疗,旋制定秘方,炼成续命神脉,这种奇药,必用晶莹玉质存储。特赴蓝田,采购良玉,也不知看了多少玉石,终无合意美材。当时适有祖传良工邢奇,人称刑七老,也开了一家门面极小的玉店。这位青衫怪人,在无可奈何之下,最后,只好跑上这一家,开门见山,第一句,即问:‘能不能找到好玉!’‘小店门面不大,玉也不多,但都是道地美质,只要客官能出重价,十有八九不会使你失望!’邢老头对人原有三分依老卖老,而且言不二价,为了半文钱,他宁肯把自己玉石砸碎,也绝不通融。 青衫怪人,见他和自己一样高傲,反而对了脾胃,含笑道:‘我要的是碧绿晶莹,两寸见方的上等良玉,拣最佳着携来!’邢老头笑了-笑,尽其所有,招请过目。对方不动声色,看完之后,竟纵声狂笑道:‘常闻蓝田多美玉,原是那些未经世面的俗人,故做此语,踏遍蓝田,两目所睹,无不是品质低劣,不堪一顾的碎石,此来真是多此一举!’老头不由脸色一变,强颜笑道:‘难道你还藏有其它好货!’‘来,请赴后室,老年朽迈,提它不起,只要此石能开,保证玉质优良!’后室摆着一块长阔均在两丈左右,外表白洁,里泛碧光的细石,石上水珠如溅,落地有声! 青衫怪人,倒也识货,竟改容谢道:‘某一时出言无状,至感惭惶,这块碧玉精英,索价若干?’老头见他前倨后恭,不觉爽朗地一笑道:‘此石异常坚硬,剖石取玉,如无宝刀,枉费心神,老朽手头所有,稍触此石,刃锋即为所折,限于工具,故今犹未剖取。客官既能识货,自是此中高手,如能设法取出,需用多少,自愿不取分文,卑老朽垂暮之年,也好略开眼界!’青衫怪人狂笑道:‘老丈盛情心领,厚赐必有以报,取玉之事,必不有误。今晚就烦赐一席之地,且请关照左右,此间切勿容许闲人,擅自窥视,违则两败俱伤!’第二天大清早,室门大开,阒不见人,青衫怪人,竟留下明珠一颗,珠光乌黑如墨,竟是百难一见的墨光珠,珠旁放着一块碧光闪烁的噗玉,那而是石中之物,不过被割去一小块,玉下,还压着字条,字如铁划钩,异常苍劲,除告别感激外,并谓以明珠换玉,两不相亏。那老才知道对方原是风尘侠隐一流,一丝不苟,所遗明珠价值之高,已在美玉之上。 据江湖上极少数的老辈谈及,此人后隐居于九顶山,并已归向佛门,九顶山元灵古寺,即其遗址。山上有塔,塔名灵雕,营建经年,工程繁浩,竣工之日,宝塔曾放光明,于是江湖谣言迭起,谓塔中有宝,而且系塔主人所留下的仙兵神刃。不少江湖好奇之士,也曾暗中窥探,所谓春光,原是塔顶上以青铜为顶,受着光线一照,所发生的反光所致,探者无不失望而归,久之谣言即息。 元灵寺主圆寂不久,江湖谣言复起,谓这位佛门高僧,曾将自己所习所能,—一录下,那起死而肉白骨的续命神脉炼之方,也有详细记载,而且玉匣上,雕刻之物,也含有特别暗示。 辗转数代,江湖上既无人见过续命神脉,更不知那玉匣为何物,于是谣言复平。近年来,偶闻云雾山的一惠老怪竟知续命神脉制炼之法,但均以为系他个人精研的秘制良药?故不为意,迄目睹此匣,以及匣上所刻,则老辈所传,分明一点不假,不守这种打哑迷的方式,难于为人所测知罢了。” 麟儿笑道:“这真是奇人奇事,闻所未闻,九顶山离此不远,我们不妨就往一探,真正有宝,说不定也可撞上两件,只是那一来,恐怕变成江湖的卖药郎中了!” 此语一出,不由引起诸女喧然失笑。 越数日,惠元已痊。麟儿携着惠元龙女等人,由江汉神驼率领,同赴九顶山,拟探灵雕塔,以决定塔内到底有宝无宝。渡过涪江,正向西南进发,经行之处,山地为多,因为同行人多,一路言笑晏然,毫不寂寞。四月初夏,美景撩人,野草繁花,遍地皆是。惠元因惦念云英病况,未免抑郁寡欢,这情形,蘅春反羞于启口,不好劝慰。麟儿也为此事着急,但他相信昆仑派灵药极多,短时间内,玉女决无性命之危。 前行,却是一道山坡,又值良夜,兄弟二人,正当喁喁细语之际。龙女和琼娘,突从左右一闪而出。道旁樟树上,密叶成荫,突闻“克嚓”一响,竟落下一段树枝来。两女矫若柔猿,人已跃身而上。龙女在左,琼娘在右,出手便是佛门般若和道家的斩龙掌。玉掌挥动,势若奔雷,樟树摇晃间,两条红影一泻而下,还清脆地笑了一声道:“两位妹子,神功绝世,愚姊们可不是对手!”龙女琼娘,也跟踪而下,一俟着看清来人,不由惊奇地唤了一声姊姊,双双往前扑来。 惠元和麟儿,也被人如磁引针,同时纵出。那两位淡红衣着,竟是两位绝佳的丽人,头一位,眉弯新月,脸若朝霞,楚楚蛮腰,眸同秋水,娇波流盼,笑呵做戏。原是一位既美且艳的少妇。 身后相随的,却是一位身负长剑,态度端庄,仪容俊丽,明艳照人的少女。 这两人,正是云姬和熊玉仪。琼娘和玉仪大叙契阔。云姬却亲热地拉着龙女,把她看了又看,啧啧称美。麟儿惠元,一式长揖,同声笑道:“两年小别,妹姊可好。” 云姬柔媚地笑了一笑,娇波朝两人一扫,这中间含着无限温馨。少妇风情,犹带三分羞,最是撩人,六双妙目相对,默然半晌,她才笑答:“两位弟弟都长高了,元弟弟却带着三分清瘦!” 元儿天真稚气一笑道:“早几日为人所败,几乎跌死,不是春妹和麟哥赶来,那还有命?清瘦一点,可算得什么?惟是姊姊比前更加标致,明艳照人,足见驻颜有术,修为日高!” 云姬掩口低笑道:“你倒越来越俏皮了,连老姊姊也伤感,云妹因病,已赴昆仑调养,我们此来,也为寻药,不图路遇姊姊!” 云姬听说玉女已赴昆仑,惊道:“我们从昆仑而来,怎么未曾见她?”玉仪笑道:“你我下山时,适值昆仑掌教,不在山中。此来彼往,当面错过,也不可定。” 龙女天真稚气地一笑道:“两位姊姊,既来自昆仑,向必见过家母,自本门遭受岷山奇袭,已有三年多了,久违慈亲,不胜依恋,近来家母近况可好?能否姊姊见示一二?” 云姬和玉仪彼此一怔神,不由相互看了眼,只吓得麟儿变颜变色,但他饶有机智,竟笑道:“这次小弟返山时,掌门夫人,因课徒烦忙,竟日不得亲暇,而今师门艺业大进,想必较前闲多了!” 云姬富于应变,闻言知警,忙笑道:“夫人对待门人,无殊慈母护子女,内功修为又高,忙碌不减往日,但望之犹若二十许丽人,霞妹妹脱胎母像,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一捧赞,把龙女说得心里甜,不由疑心尽释。 第二天,又达九顶山麓。山势奇险,高可拔云,广襄百余里,迥峰叠嶂,触目惊心。惠元好水好山,不由触发他一己豪气,返顾蘅春,纵声一笑道:“自从小弟受伤,似觉功力已减,蹈空之术,日久生疏,不如借着这种排云古树一试,姊姊可多多加指点!”他对云英怀念之情,未曾稍释,但心感蘅春,救过自己一命,也不由爱意油生。 蘅春芳心一甜,娇笑道:“我轻功虽然还不如你,舍命陪君子,勉为一试,走。” 双方一纵身,如呢喃飞燕,拔地而起。陈惠元内功火候,已达炉火纯青,真气上提,双掌一拍,一纵便是十来丈。蘅春本是有心相试,这两年,花前月下,触景伤情,无以解忧,遂把全部心事,专注于功夫之上。 江汉神驼,在江湖上,也是绝顶高手,功力独树一帜,而且年逾百岁,身旁只有这么一位娇憨孙女和惠元跃个并肩,脚底下,绿柏苍松,枝叶摇曳,余势一尽,双双朝下一落,但闻惠元清啸一声,略抖双臂,往上一弹,只闻呼呼连响,如灵禽拍翼,那身子竟凌空直上。 这原是百衲上人的独传心法,禅门出字功,只看得蘅春一呆。始知自己虽然进境神速,但仍无法与惠元相比,这是“飞燕掠波”,疾快逾恒,朝着元儿前纵之势,尾随追来。双方都快,而且暗中都在互较功力,停身之下,元儿和蘅春只有一步之隔。 “你赢了,愚姊相差太远,只是这种玄门功力,相信不是崆峒所授!”惠元天真一笑道:“如今没有什么相瞒了,百衲上人,就是我的恩师,这功力,也由禅师亲传,但蘅春武功,进步之速,只有使小弟惊奇万分!” 这两位少年男女,凭着好奇与好胜,正待朝山顶直扑。春儿起式较早,定在惠元之前,翠袖飘香,身如闪电,轻松迅速之极。惠元有心相让,故意不追,枝叶有疏密,而且高低不齐,两条人影,使人望去,似在枝叶之上,起伏不停。突闻蘅春惊叫一声,人影往下一附,旋即寂然。事出突然,惠元惊叫:“蘅姊姊,怎么啦?” 这位姊姊并未答应,惠元自然大急,穿叶而下。松树下,赫然躺着蘅春的娇躯,人如酣睡一般,元儿一把将她抱持,连唤数声,春儿不答,但胸脯上,尚有微息。根据经验判断,这分明是被人点穴,惠元得两门真传,并受义兄指点,点穴术自然难他不住,于是抚摸春儿全身各大要穴。 手指所触,只觉香软滑嫩,兼而有之,使人神迷,最奇是,这妮子各大要穴,似均无伤害。江汉神驼和麟儿等人,均已赶至,一见发生了这等奇事,群侠莫不怒极。神驼从元儿手上接过人,略一凝视,就在春儿后颈穴要,拍了一掌,果然把蘅春弄了醒来。她有气无力把妙目一睁,唤了一声:“爷爷!” 不料音还未落,春儿全身发抖,口角流涎,嫩脸也顿起抽搐,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不能用在一起,故勉强把人打醒,但气血逆行,这种苦痛,自然极不好受。宝琉对蘅春最是关心,一见这等景象,早已流下泪来,她从神驼手上,接过春儿,用手在她全身摸了一遍,忽然面显惊奇,竟道:“这是一种极歹毒的点穴之法,把人体气血循环,竟使改道,久之,酿成慢性死亡,普通的打穴、闭穴、拿穴和指穴,虽然也分缓急,但没有这种复杂和离奇,依我看,除了他,可能解开这种穴道。”这话,明指麟儿,只有他才可试试。他忙蹲在宝琉的身前。救人,可无法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略事查探,但见他双目一跳,一脸困惑惊俗之状,沉吟道:“这种绝毒手法,除了阴山派几位老鬼外,其他的人不屑为,也无法达到这种功夫!” 也不知从何处突传来一声冷笑。那声音细长冷峻,而且极尽轻蔑,使人心头上不期而然地泛起一阵凉意。龙女隐忍不住,蛮靴轻轻一跺,往高处便纵,一条人影,从她身后一闪,拦腰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语道:“师妹,事情万分火急,来人功力奇高,有鬼神莫测之能,可是,这我们这边,神州五剑,仅缺董师弟的太乙五灵,但有薛姊姊的蚩尤元雾,可以抵缺,要攻,必须五人同时施展,个别行动,必招失败。” 龙女恍然大悟,忙道:“蘅姊姊的伤势,难道一时可好?” “这很难说,云姊姊有机智,真正打起来,把伤者交她,百无一失,而且师门天运神功,持自然之理,参造化之极,想疗这种伤势,也未必不能,妹妹和姊姊们,代为护法,待我把蘅姊姊治好再说!” 龙女见他说得情理入微,只好依他。蘅春交由云姬抱着,麟儿就在草地上打起坐来。这一回,除了天惠真人那把金丝夹羽毛的扇子,取在身旁外,铙钹玉笛和宝剑,都配在身上一经垂眉,即入定中。江汉神驼,对这孩子的功力,几乎莫测高深,不免暗中留神。四周围,散出一阵氤氲,如春风舒柳,使人舒畅无比。江汉神驼,暗中奇怪,心说:“这种化虚为神之法,难道他在意动之下,就可治人于不觉么?” 正待走到蘅春身前,突觉一股潜力,挟雷霆万钧之势,往自己身前一撞。突觉奇热扑人,呼吸迫促,这震撼了江汉神驼,古往今来,能有这种功力的人,还是仅见,忙停止不动,暗运神功,往前轻轻一挡,而后借力使力,退了下来。麟儿似无知觉一般。龙女在左,宝琉在右,左手抱着宝剑,全力相护。 蘅春好似睡着一般,但眉上的冷汗,津津冒出,似乎疲乏昏迷之极。就这样,过了一个对时。伤者症状,似乎减轻,竟可闻到她的鼻息,但治疗的人,因耗损真力过巨,那实似朝霞的俊脸上,竟显惨白,而且额角间,也现出冷汗。龙女知道这是紧要关头,更宜注意防守。突闻林木之内,发出一片簌簌叶响,显示有人急奔而来。江汉神驼,脸色骤变,朝惠元招呼道:“大约有人乘人之危,我们可得小心!” 元儿笑道:“江湖上,宵小之徒极多,蘅姊受伤,即为人所暗算,弟子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和人一拼!”拼字还未落口,眼前人影连晃,却发现三位老人。 头一位,却是身材矮胖,须眉斑白,身着麻衣,目光如剪的奇异老者。身后两位,则是道者装束,身背长剑的老人。靠左一位,大耳垂肩,修眉凤目,银须飘胸,容光焕发,剑柄上,黄绫缨络,长有尺余,双眸垂合不开,看了这种形象,一望而知为功力极高的老辈人物。右边一个,服装敛饰,和左边那道人一样,但颔下却是一把山羊胡子,眉毛也生得特长!连双眼也一齐遮住。龙女几乎惊叫失声。这两位,她可认识,头一位,正是云雾山的一愚子,身后靠右,正是西蜀二老的蓉城老人,那闭着眼睛,满脸傲气的人,凭直觉,也可知道他是天府老怪。 一愚子站定之后,笑眯眯地望着龙女和宝琉,回顾西蜀二老,朗声大笑道:“老朽生平,了无所好,但对于那艳绝人寰的少年男女,可算例外,而老夫御女之术,也颇特殊,不但能使她们领略奇趣,而且以秘制丹丸,使彼此均能耐久,你们看!这几个少年男女,那一个不是上上之选?” 江汉神驼,知道今晚事情万分危急,对方三人,任何一位,自己不但无法胜过,而且连抵御也都感困难,只好暗蓄功劲,以图一拼。 一愚子连望都没有望他一眼。饱餐诸女秀色后,却凝望着麟儿,双眉不时皱动,似在观察麟儿运功疗伤之法,口中还喃喃自语:“这小子,果还有点鬼画符。”复和身后两老,计议数语,仍以自己为先,缓缓朝麟儿走近。 呛啷两声,紫光银芒并发,金钢王和骊龙剑,同时出鞘。宝琉和龙女,同声娇叱道:“来人止步,否则宝剑无情!”惠元和江汉神驼,也同声喝阻。 一愚子却是冷笑一声,仍朝前面缓缓走来。神驼大怒,手中挥着旱烟杆,大声喝道:“尊驾来此为何?” “老夫的事,自己不言,例不容人探问,再来啰唆,除非你是不想活了!” “年逾百岁的人,再活也是多余,老夫临死,正怕那些孝子贤孙,不肯陪伴,能找得你这么一位伴侣最好!” 一愚子嘿然一声长笑,饱袖一挥,疾如电闪,竟打从江汉神驼身旁一擦而过,想趁势把麟儿一举击伤。但闻风声呼啸,黑影横空,神驼把烟杆划空一点,竟朝一愚子左肋敲来,这种先天罡气,一丈之内,能伤人于俄顷。但一愚子视同未觉,前扑之势稍刹,右手袍袖,朝着他旱烟斗上一指一卷,那份奇快,直非笔墨所能形容。 两人都是武林长辈,得武学神髓,一闪之下,但闻风声雷响,转瞬便在五招以上。神驼手上旱烟斗,起码总有酒杯大小,斗泛乌光,烟杆也为精铁所制,能断宝刃,接暗器,端的厉害无比,电闪三十六式烟斗奇招,都是快攻奇袭手法,而且力道奇重,但对方手法,更使人莫明高深。烟斗所激起的罡风,一阵阵逼向对方,但一愚子恍如未觉,人在罡风之内,穿行不息,两只袍袖,不断招展,指卷之间,把神驼右臂,震得又酸又麻,连攻三十余招,江汉神驼,业已支持不住。 蓦闻一愚子一声冷笑,挫腰吸腹之际,觑定烟斗来势,双掌朝上一扬。烟斗下击,来势疾猛,但似有一股无形劲道,势若排山之威,往上一弹。神驼这一招,用的正是“泰山压顶”,但一愚子却用“挟山超海”,而且还夹着排山掌力,这一震之威,神驼抵挡不住,踉跄退后,手臂全酸。一愚子狞笑一声,人影跟踪而进。眼前突然现出一道强光,两声清笑,两条白影,往前一扑。 只闻“啪啪”两声,香风飘飒,俊影纵横,龙女宝琉,同施展天惠真人和铙钹僧的玑旋掌力和六合神功,硬把一愚子前扑之势,挡了回去。宝琉手上灯光,蛟罩已揭,光华前射,把一愚子眼光弄花,两女乘势一击,但旋即闪身后撤。天府蓉城二老,也于此时纵身飞出。场上形势,大为紧张。龙吟凤鸣之声,响遏云霄,四剑均于同时脱鞘而出。骊龙灵虎,银光闪目,那蚩尤元雾和金刚正,则现出一片紫光。九顶山麓,杀气弥天,神州几柄极负盛名的宝剑,一时竟现出了四把。不论来人辈份多高,也被这种声威,当场怔住。 一愚子双眉一皱,目射凶光,和天府蓉城,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冷笑道:“想不到中原几柄神物竟被这些小狗所得,也该我们有缘,收取之后,自能增强实力,称雄武林。”语罢,正待二度出手。 天府老人忙加阻止道:“道兄且慢,峨嵋和本门,各有一位叛徒在此,待我问明情形后,再烦道友,惠赐大力,把人擒缚,自当感激不尽。”熊玉仪就在云姬身后,一见祖师,不免暗中打算,天府老人,朝她冷笑一声,喝问道:“你这无耻逆徒,背师欺祖,罪大恶极,这两年,你栖身何处?仔细禀明,再定惩处!”熊玉仪想到那穿骨之弄,不由机伶伶地乱打寒噤,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逆徒快讲!”蓉城老人,也在一旁喝问。 陈惠元冷笑道:“你们蓉城派,对待门人,滥施酷刑。惨无人道,熊姊姊和你们恩义已绝,你这等咄咄逼人之势,谁还怕你不成?” 天府老人,早已忍受不住,探掌朝着熊玉仪虚空便抓,这是飞花二十四式中“幽兰指影”,五步之内,借一抓之力,可碎人腑脏。熊玉仪也另受明师指点,而且蓉城派几式歹毒功夫,她可了如指掌。几丝寒风如箭,带着轻微声息,激射之下,正朝着她的胸脯,形势危殆之极。玉仪突把螓首一抢,双娥微蹙,粉脸生嗔,娇躯朝下一翻,全身柔如无骨,不往后退,人却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贴地斜飞而出,人却落在麟儿身后。这更触发了西蜀二老满腔怒火,两人分从左右一扑,但为惠元和琼娘气势所阻,相隔麟儿犹有一丈远近,不敢再进。 天府怒斥发话道:“你这无耻逆婢,果然另投门户,可是所投的人,并不高明,天山派在武林中没没无闻,青莲师太,那几式拳脚,即使你把它学全,也逃避不了!” 惠元知道今晚形势最险,一个不当,麟儿就得受致命伤害,再看盟兄,见他依然低眉垂目,两手缓缓搓动,额角之上,汗珠点点,云姬手上的蘅春,则鼻息颇沉,一身罗衣,几乎湿透。 这是紧要关头,在穴道欲解未解之时,好几处,气穴全阻,伤者自然感觉酸痛异常,医者则尽全力用内功热力,往那被阻之处,逼攻疏导。 麟儿因为全身贯注,力道和热力大小,用的必恰到好处,否则,病上势必伤上加伤,如让敌方攻近麟儿身前,将他周身罡气破掉,麟儿必死无疑,蘅春也绝难活命。 天府老人,一击无功,心头火发,双掌一合当胸,人影一晃,下逼元儿。四道光华闪目,宝琉龙女惠元琼娘,都挥剑出击,骊龙剑划空疾啸,式演“问月赊晴”,寒光闪烁,如一条白练,周围四五丈,全为剑气所包围。一愚子首当其冲,惠元配合龙女,手中灵虎,上下翻飞,白光相遇,剑气暴长,枝折叶落,声势骇然。宝琉琼娘,也同时动手,长剑进出两道紫光,这两剑,一为佛门至宝,一系魔家利器,但闻风声雷响,雾模云飞,黄白光华乍合乍离,剑气腾霄直上,竟将这武林三位长辈,一举包围。 一愚子纵声狂笑道:“这真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老夫倒要看看这几柄利剑,怎样伤我?” 三人在剑气之内,游身疾走,几乎使人看不清他们的身法,只觉剑身上下不时遭遇着各种不同潜力的袭击,震得手中长剑,嗡嗡作响,论功力,以宝琉最纯,修为最高,龙女综合各家之奇,身法剑式,最为复杂,着着施来,有鬼神莫测之妙,陈惠元得天独夺厚,威力最大,骁勇无比,只有琼娘内功腕力均较三人稍次,竟成了敌人攻击目标。一愚老怪,不时径袭身前,探爪朝剑上便抓,佛门杖魔剑法,为百衲上人的精心杰作,变化无穷,昆仑派灵猴幻之术,她也能应用纯熟,每到险处,柳腰微闪,剑气翻飞之下,居然化险为夷。 七人分成内外两圈,竟打了一个虎跃猿蹲,天惊石破。这四柄利剑几乎发挥了全部威力,否则,仅是一愚老怪,连铙钹僧也不敢随意动他,厉害可知,银紫光华,混为一处,剑气所及,洞石穿金,对手却也不敢轻樱其锋,用掌力把剑气激荡,而后乘隙进逼。一愚子手辣心黑,好色贪淫,而机诈百出,更出人意表。 琼娘被西蜀二老,震得袂举衣飘,虽竭全力以赴,但觉真气不续,力不从心。 但闻一愚子嘿然一声长笑,双袖连番招展,元雾剑上,立有千钧力道,施展不开,剑上光华乍敛,对方却跟踪而进。龙女宝琉合力抢救,却被天府老人,用掌力把剑式封住。琼娘被迫往后一纵。 老怪身形如飞,足不沾尘,晃动之下,已扑到麟儿身后,横心立式,狠狠朝麟儿背后劈来。老少诸侠,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紫白光华,匝地而起,齐朝一惠子身后招呼。 对方恍如未觉,发掌吐招,功力总在七成以上,麟儿的护身神功,也抵挡不来!眼看这一代武林奇童,就得丧命这恶魔之手。掌风呼啸,势挟雷霞万钧,就在一愚子合掌劈下之时,突闻麟儿冷哼一声,右手拈取天惠真人所赠的宝扇随手朝后一挥。别看这是一把扇子,一扇之下,竟是道家克敌伏魔的龙虎手法。扇挥千丝寒光,激射之处,尽是人身致命穴道,一愚子不由吓了一大跳,硬生生的把掌力撤了回去,疾往斜刺里倒纵丈余,双目却盯在那把扇上。金丝夹羽毛,精光闪闪,制作巧夺天工,那还不说,扇柄上,却缀着一颗多角形的怪石,光线一照,发出耀眼光芒,柄下,还拖着长约尺余的黄色丝穗,给人觉得这扇子特殊! 一愚子沉着一付脸,显得心情沉重,突朝麟儿喝道:“你这扇子,系何所传?” 惠元代答:“这与你无关,老匹夫凭什么动问?” 一愚子朗声喝道:“司马子阳纵容护短,竟敢着他女儿,盗我灵药,此物关系重要,如再摆在你们身边,只有自蹈杀机,别以为有了这把扇子,拿天惠真人作你们护身符令,就算贼道亲来,他敢不是老夫敌手”一扇之后,麟儿已将扇子放回原处,仍然垂眉合目,继续为春儿治伤。不但一愚子心内惊震,西蜀二老,也几乎呆在当场,他们虽然知道麟儿功高莫测,但一扇之力,连这位出神入化的武林高手,也被逼退,确使人百思莫解。 彼此不由对看了一眼,一愚子脸上,突现出一丝诡秘笑容,目光却落在伤者蘅春的身上。西蜀二老,彼此会意,缓缓朝前走了一步,似有意若无意已将云姬包围。江汉神驼和四位少年男女,也知敌人动向——无非攫取蘅春,以为要挟之物,遂不约而同都凝神静气,准备一击。对方也挟全力以赴! 眼看场中形势,又复二度紧张。正北遥天,立传来一声怪啸,乍听之下,使人毛骨悚然。老怪和西蜀二老,于闻到啸声后,立将功力一松,竟朝神驼大喝道:“韩若甫,此间事,大约由你作主,我暂时放过你们,一七之后,可来蓉城再决高下,届时,两位逆徒,如不带到,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决不轻饶你!” 韩若甫拈须大笑道:“时间定的太长吧,据我看,不必跑到蓉城了,也许,就在此山,我们还得再决一胜负!”一愚子阴险地笑了一笑,立道:“如果你有自知之明,那就更好!不过,依我看,你那几下,并不比这几位狗男女高明,老夫平生恩怨分明,言出必践,盗药之仇,既非善了之局,结果如何,不问可知,一七期短,但尚有余时容你办理后事,我看你还是早点准备的好。”不候对方答话,立掉转头,朝西蜀二老,讲了事句:“我们速行应召候遣!”三条人影,连环晃动,枝头上,簌簌作响,转瞬却不知去向。 江汉神驼,嗒然若丧,旋把目光落在麟儿身上,自言自语道:“这年头,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百岁修为,究有何用?” 惠元知道此老心性高傲,一败之辱,不能忘怀,更不好随意劝解,只好撇开此事不谈,却问:“适才那啸声,明是具有极高内功的人所发,连一愚子闻到声音,也得肃然致敬,仓皇而往,这又不知是武林内什么魔头?” 神驼摇首示意,表示不知。 宝琉却是满脸严肃,看看伤者,又看麟儿,显得焦虑和不安。麟儿俊脸上,带着一点惨白,但此刻紧张气氛,业已解除,他还在用先天罡气,锁阳聚热,把蘅春穴道打开。 第二天,总算功德圆满,蘅春穴道,已畅通无阻,但麟儿颇觉精神萎靡。 龙女这才取了几颗冰莲和丸药,强他吞服。麟儿笑道:“我才不觉困呢,真气虽然损耗一点,但有师门神功之助,息虎调龙,即可获得扯平!”龙女啐道:“脸也白了,不好好调息,一味逞强,眼前便有奇祸!你还不知道么?”“不入江湖想江湖,入了江湖,霞妹妹总算懂得了此中三昧,一愚子匣上之谜,我们虽然猜得三分,不料他也渐悟其中秘奥,并还约了最厉害的高手,霞妹所说的奇祸,无非是塔上探宝,可能发生遭遇,这一层,我也想到,但眼前也急它不来,只好走到那里,算到那里” 宝琉笑道:“一愚子和西蜀两老联合一处,四剑竟无法制服,如再约强敌,麟弟弟真气未复,我们准得吃瘪,倒不如见机而进,知难而退,不论塔上有宝无宝,我们暂时放过,雪山面师时,请示后宜,再定行止,岂不可靠?” 麟儿想了一想,立道:“论安全可靠,这也不失为可行之策。只是塔上之物,如为敌人所得,则不啻如虎添翼,助长凶威,从此武林恐无瞧类,那一来,岂不是有失侠义之意?依我所见,缓不如急,赶紧奔赴塔上,一探详情,如塔上所藏,已为敌获,我们也得设法,探出敌人所获,果为何物,否则,弄不明敌情,临阵倒为敌人所制,则师门威望,岂不有损?”宝琉被他数说两句,倒弄得粉脸通红,只好含笑点首,不再答话了。 江汉神驼暗里称赞道:“他儿女之情虽重,但还大义凛然,一丝不苟。数年之后,必能领率群伦,为武林放一异彩。”忙出语赞同,并着蘅春谢过救命之恩,即动身驰赴灵雕古塔。 塔在九顶之端,巍然高耸,因年代久远,字迹斑驳不清,无从辨认。这时,正在正午。红日一轮,照在上面,似乎毫无异样。 惠元翘首而望,不由噫了一声。宝琉也跟着叫了一声奇怪。 龙女微笑道:“这儿难道已有异样么?”“根据匣上图样所绘,塔顶应有反光,而今阳光正对塔顶,但反光全无,看来与事实已大有出入!” 惠元这一解释,龙女已暗里一惊,忙道:“姊姊,快和瞬哥纵往塔顶。”江汉神驼,已耸身作势,拔地而起,只两三纵,十余文高的宝塔,立即飞跃而上。 麟儿望着宝塔四周,留心察看,似乎反不注意塔顶之事。宝琉含笑,催促道:“上去一看,可以俯瞰全形,说不定还可参出一点秘密,为何迟延不上。” 这位姊姊,温柔婉变,沉静端庄,使麟儿愈看愈爱,闻言,忙笑道:“我们已经来迟一步,塔顶之物,已给人取走,小弟意欲将底下情形,看个明白后,再从上往下俯瞰,两相比较,塔底情势,大约可一目了然,我们一层层的由上而下,遨游古塔,当有不尽风光!” 总算麟儿心细,着元儿和蘅春,先上塔顶,陪伴神驼,云姬和玉仪,兀守地面,自己则和三女鱼贯而入。这是一座八角形的古塔,入口离地面颇高。龙女笑道:“浮团胜景,总该任人登临凭眺才是正理,入口离地太高,普遍的人,无法爬上,岂不有失造塔的至意!”她和麟儿走个并肩,珠圆玉润,软语生香,麟儿感觉心里一甜,不由笑答道:“塔主人为一代空门奇侠,避而遁世,道可通玄,造塔之意,固在宣扬佛教,警惕世人,但可能将已所获武林至宝,藏之塔内,留待有缘之人,普遍的人,自然无法可窥堂奥,理宜拒之塔外!” 宝琉抿嘴娇笑道:“佛门普渡,顽石尚可点头,人固有贤愚不肖之分,然佛门却也不应把普通的人拒之门外,否则便失佛门普渡之至意了,此塔所久失修,入门可能尚有石阶,久之崩损,不留遗迹,并非这位空门侠隐,拒绝凡人登临,果如麟弟所言,则我们正好应了一句俗语,跃登龙门,身价百倍了!” 龙女不由扑哧地笑出声来,说道:“他什么都精,惟有佛家玄理,则不但只学了一点毛皮,而且流于野道,天之生入,固有愚智之别,但后天造诣,却在人为,否则孔门高弟中,柴愚参鲁,而其成就,并不比他人为低,若这位空门前辈,存心如此,岂不令有识之士,笑掉大牙?” 麟儿把手一拱,笑道:“两位女学士,一懂佛理,一习儒学,高论伟见,使人甘拜下风如何?” 龙文嗔道:“执理论道,贵得其平,理有所亏,自应虚怀若谷,接纳喜言,否则,还谈什么他山之石,可以攻错?” 琼娘忙解围道:“麟弟弟这一生中,却得了两位兰闺师保,从此劝善规过,不愁无人,该是一大喜事!” 四人边说边上,风趣盎然,塔似螺旋,砖多驳落。不须臾,已到达中层之上。麟儿对于塔里一切,举凡形状大小,及砖石横式,无一不留神默察,细细忖摸,旋道之上,足迹宛然,而且还有几处砖块,碎为粉屑,显在群侠入塔之前,已有人到此。 “奇怪!”宝琉已叫出声来。忽地麟儿冷笑一声,似乎塔中情形,业已明了,不再细看,竟用快步直上。三女不敢动问,随尾而进。最上一层,可由窗口眺望四周,九顶山景,尽收眼睑。蓦地麟几噫了一声,人影一晃,穿窗而出,那身子快似强弩之箭,“龙形一式”,美妙绝伦,一出外,本系前射之势,双掌一拍,借力上冲,立飞身塔顶。 江汉神驼和陈惠元,犹在塔顶上,一见麟儿纵出,而且面带庄严,不免吃惊。正待动问。人影连晃,龙女宝琉和琼娘早已飞纵而下,四周围,阴森笑声刺耳,而且此起彼伏,不断传来,使人一听,即觉目眩神昏,使人头脑欲裂。 麟儿舌绽春雷,大声喝道:“何处妖人,藏头缩尾,敢以明功相试!” 塔的周围,峭石磷磷,松木奇高,枝繁叶密,潜身树石,目力再好也看不出人来。 蓦地里,树叶无风自摇,悬岩削石,不击而碎。一刹那,飞沙走石,轰轰之声,震得山摇岳撼,使人惊心骇目。惠元持剑欲下,却被江汉神驼用眼色阻止。平空,飞出一块巨石,大如磨盘,如流星陨泻,朝三人头上砸来。 江汉神驼,狂笑一声,双掌擎天推出,往上一扬,竟把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家罡气,凌空挥出。那磨盘,本身重量,不下三百余斤,加速而下,力道奇大。可是江汉神驼这一掌,力逾千钧,按说应可将石击碎,不料那无形罡力,竟阻不住巨石来势。 神驼心生感应,不由须发怒张,身形一挫,双掌缓缓朝上一举,脚下踏着的砖石,竟碎为粉末,疾朝下陷,整个塔顶,亦为之震撼。地下群女,竟已叫出声来。 发石之人,已有出神入化的本领,功力不知超过神驼多少倍以上。眼看事态危急,三人不敌,势将碎为肉泥。麟儿朗笑一声,脚下不丁不八,右手缓缓朝上一翻,似托着千斤重物,旋将手手主右一转,“匍”的一响,空中巨石,竟碎为石屑,神驼上袭之力,竟如千丈怒涛,无鞍奔马,排空而上。 但闻呼呼之声大作,不多时风平石落,尘砂不扬。江汉神驼,拭净额角冷汗后,似已疲惫不堪。 惠元冷笑道:“这种缩头缩尾的打法,该是江湖上那批见不得世面的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们何必跟他动手?” 嘿然一声长笑,一株十丈的松树上,突现出一愚子的身形,他脚踏松枝,枝细如指,身子晃晃摇摇,但神态从容,若无其事,两道锐利目光,注视着麟儿,冷然发话道:“我看你年纪轻轻,貌相长得不俗,何必尽往死路上跑。眼前摆着两条路,只耍留心选择,转眼便是旷世福缘……” 神驼暗吃一惊,忙打断地的话头,问道:“有那两条路?何不直截了当指来,供人选择,这样吞吞吐吐,岂是你我所为?” 对江神驼、一愚子似乎连正眼也不屑一看,傲然答道:“这事情,凭你还无法作主,所谓两条路,说来也此简单。第一,冥顽不化,以侠义自居,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各凭手底下互见真章!那对你们该是死路!” 麟儿笑了一笑,漫不为意地道:“就算走上这一条,真章未见,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那你是走走了?” “我得先闻第二条,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好!这么说,还可商量,当今武林奇士,莫过于阴山五老,他们不但功臻至境,技拟天人,而且爱才如渴,以你们这种奇资美质,只需陶冶一年半载,必可天下无敌。”一愚子满脸严肃,最后几句,几乎一字一吐,郑重非常! 惠元剑眉一耸,就要动手拼命,麟儿含笑喝止,一脸喜悦之容,问道:“老前辈金玉良言,确使人感激万分,晚辈和阴山,既非世仇,更无大恨,金牛谷之事,那不过少年气盛,一时冲动而已,既承五老不念旧恶性,更加青睐,更使人受宠若惊,只是仙踪难觅,无缘拜谒,纵属有心,目前也无可奈何!” 一愚子拈须大笑道:“五老虽未全至,眼前所到的,正是寒冰道友和太阴禅师。 如果你们愿意一心归顺,老夫自甘愿作接引之人!” 麟儿竟是长揖相谢!惠元将脸一沉,悲声道:“麟哥哥,小弟因你负绝世才华,对人更是肝胆相照,能追随骥尾,自庆三生有幸,深慰之状,莫可言宣,以今日之事,无殊中途变节,恕小弟不敢同流合污,如不勒马悬崖,则只有效古人之事,割袍断义,画地绝交。” 麟儿笑道:“世事烟云,瞬息万变,那能泥古不化,自失良机?贤弟聪明绝顶,何必如此固执?” 惠元已拔取灵虎剑在手,嗔目叱道:“这等不入耳之言,亏你也能道出,神山三师,雪山传艺,训诲殷勤,你这等丧心病狂,岂不让紫阳师叔和三位长者,大大失望!” 麟儿被骂得俊脸通红,也泛起一丝怒意,剑眉一挑,怒道:“人各有志,绝不能任便相强,谁愿舍弃旷世仙缘,便是食古不化,我不希望彼此在分手之时,尚恶言相向!” 四周又发出阴森森的长笑。半空里,金霞乱晃,紫光夺目,东面绝崖之上,突现出两位白衣冰绡的老者,他们原是一僧一俗。 ------------------ OCR 书城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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