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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的广场上聚集了数百人,有的是来递军帖的,但是大多数是来送行的。虽然人很多,场面却显的哀凄,毕竟这不是奉天祭祖的典仪,而是生离死别的一刻,想那大军征战厮杀,究竟能有几人生还归来,大概是寥寥无几吧!忽然人群中有轻微的哭声,接着哭声像瘟疫一般扩散开来,刹时间哭声震天。 荆铁山听到哭声,心中也兴起一股哀痛,他想到母亲孤苦无依,还有深情款款的云娘,如果自己真的就一去不回,那她们怎么办?他心中暗暗默祷,希望幸运之神能眷佑自己。他看着众人相拥而泣,触景生情之下,眼中慢慢湿润,他怕别人看到自己落泪,急忙走到旁边,用手拭去溢出眼眶的泪水。 忽然一人叫道:“铁山,你怎么也来了?”荆铁山平日很少离开家里,或许是荆夫人保护过度吧,其实荆铁山认识的人不多。他听声音就知道是邻居的张大叔,他循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张大叔。荆铁山看他穿着黄杉,背着包袱,寻思:“张大叔是来受招的么?不是吧!明明张大叔家中有张大哥和张二哥啊,难道是来送行的。”想到此处,他不禁问道:“张大叔,你来替张大哥送行啊!” 张大叔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来从军的。” 荆铁山奇道:“张大叔,您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忍受奔波之苦啊!” 张大叔叹口气道:“我的两个儿子都有妻子小孩,年纪又轻,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分离呢?何况我这把老骨头又能活几年,所以我就来从军了。” 荆铁山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伸手抓抓头发道:“那张大哥怎么没来送行?” 张大叔摇手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场面了,是我叫他们不要来的。” 荆铁山喔的一声,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他平时很受到张大叔的照顾,而且他不曾单独出过远门,先前虽然信心满满的出发,但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而今有认识的人同行,他心中不禁起了依靠之意,于是荆铁山道:“张大叔,我等会儿跟您同行,好吗?” 张大叔哈哈一笑道:“好啊!你没上过战场吧?我可是打过两次仗喔,等一会儿路上说给你听。” 荆铁山大喜,道:“多谢张大叔,您的包袱我帮您背。” 张大叔看他高兴的样子,心想这是上战场,还那么欢天喜地的,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孩子,于是颔首道:“多谢你了。还是年轻人有朝气,我老了,能多杀几个匈奴陪葬也不错。” 张大叔说完忽然看了看左右,悄声道:“这次是由贰师将军领军,生还机会渺茫啊!你可得自己当心。” 荆铁山听不明白,问道:“贰师将军,那是谁啊?” 张老口中的贰师将军指的是刚从大宛凯旋而归的李广利。 汉武帝为了对匈奴作战,听从大臣建议,派使节前往大宛要求购买或交换贰师城名驹。大宛国王不愿,大汉使节出言不逊被杀。汉武帝勃然大怒,如此被挑战,以汉武帝高傲的个性,岂有不回报之理。 他询问众臣意见,其中曾经以使者身份出使大宛的姚定汉奏言道:“大宛国力甚弱,派三千精兵已经足够。” 汉武帝寻思:“前年楼兰国对汉使者无理,赵破奴仅仅以七百轻骑大破楼兰,还俘虏楼兰王。想那大宛也是丛迩小国,有了,派李广利去吧!” 李广利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当时大司马卫青刚去世两年,汉武帝心想再恢复往日强大国力,以为李广利的能力和卫青,霍去病一般,于是授予李广利贰师将军名号,派出精兵六千及各属国不良少年数万,于太元出年初玉门关,远征军于敦煌集结,敦煌一词源由于此。 军队由盐水出发,由于路途遥远,沙漠之中多咸水湖,湖水不能饮用,于是汉军一路遇到绿洲国家便强索硬要粮食,若有不从则挥兵攻打,如此好似强盗土匪一般前进,终于到了大宛国。 李广利首先遭遇东方的郁成国王,他就是杀害汉使者之人。李广利毫无军事长才,根本是不能和卫青,霍去病比较的庸凡之才,而郁成又出乎意料的顽强,结果这支远征军被打的狼狈而逃。 李广利上书汉武帝道:“路远食乏,士卒不以交战为患,却以饥饿为忧。此外更因兵员不多,甚难攻陷大宛,尚盼停止作战计画,准予退兵。” 汉武帝阅毕大怒,明明是督战不力,却寡廉鲜耻的要求退兵,于是下令:“逃亡越过玉门关者格杀勿论。” 震摄不已的李广利只好将军队驻扎在敦煌,但是当时所残存的兵力不过原来十分之一。隔年汉武帝再派出兵员六万,其中还不包含从卒和夫役。规模之浩大,令人瞠目结舌。 这次汉军阵中有了大将,他将大宛城水源切断四十余日,大宛人献上国王头颅。 尔后又追杀郁成国王至康居,康居献上郁成头颅,汉军至此凯旋而归,这一战并无多少战役,可是归来将士却只剩一万多人。汉武帝终于求得名驹,龙颜大悦,又急着封已故爱人兄长,因此诏书天下,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其实明明是打了一场大败仗,却加官进爵,天下人暗笑汉武帝真是老糊涂了。 此时汉武帝经过休生养息后,打算一口气歼灭匈奴大军,于是命令李广利为远征军总司令,征召壮丁再次进攻匈奴。 荆铁山虽然脑筋不是很灵光,但是听完张大叔一番说明后,他的心中一凉,寻思:“看来这带兵的将军好像不是挺利害的,这一去是不是凶险无比啊!” 张大叔看他面有忧色,安慰他道:“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安心啦!” 荆铁山无奈的一笑,随着前来带领的军官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投向波涛汹涌的赤壁滩。 天汉二年,汉武帝命李广利率三万骑兵到祈连山和天山讨发匈奴右贤王。 荆铁山入营后一直担任伙夫的工作,虽然与战争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随军队而行,毕竟是十分危险。 荆铁山被编入路博德的殿后军,一路开拔到东浚稽山之南,龙勒河畔。关内关外两种景致截然不同。荆铁山从没见过这种荒凉的景观,只见沙砾土石与天同线,大风吹起阵阵黄沙淹没人马锱重,沙尘灌入耳鼻,令人浑身不舒服。白昼赤焰当空,热风炙人。夜里沁凉如水,偶而笳笙远远传来,引人思乡落泪。这一日夜里,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亮大的像在眼前的车轴一般,皎洁的月光扑洒下来,照的四周黄沙一亮一亮的,至为动人。 荆铁山为人挟质,大家伙儿出身不正的人都欺负他,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最晚就寝,还好荆铁山身强体健,多做些粗活儿也不在意。他做完了事,慢慢走回营帐,忽然从营帐内闪出一道人影,那人脸庞在月光下一现后快速跑开,荆铁山看的明白,原来是同营的张四同。 张四同是赘婿,倒楣被征召入伍,反正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了,家人也不在意他的死活,不过他待荆铁山却有如兄弟一般,大概是同为贫苦人家的关系吧。 荆铁山心想:“这么晚了,张大哥要去哪儿啊?”他好奇心起,蹑手蹑脚的跟过去,营帐后头竟然聚集了二三十人,他心中一惊,以为是众人相偕逃走。 李广利其身不正,麾下自然有样学样,行军之中,不仅打劫过路商贾,至于原本在原野上无拘无束的游牧部落,更是惨遭池鱼之殃。由于治军不严,走卒火役逃走事件时有所闻。荆铁山知道阵前逃亡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想到张四同平日待自己不薄想要劝他。他刚起步,众人忽然弯身曲腰急行,荆铁山往前想拉住张四同,却苦于被众人隔开,老是差张四同一大截。 众人走了一段路,荆铁山终于一个突步往前拉住张四同。张四同袖子被人一拉,心里感到奇怪,回头看到荆铁山,忽然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你真厉害,我没告诉你,你竟然跟来了。既然来了,一齐去乐乐吧!” 荆铁山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想法,根本没听懂张四同的话,他紧张道:“张大哥,别偷跑啊!被捉到要砍头的。” 张四同闻言一愣,奇道:“谁要逃跑?”张四同说完看到荆铁山焦虑的神情,失声笑道:“你这蠢小子,我哪是要逃走啊!你看,我身上又没带包袱,能逃哪儿去啊!” 荆铁山看了看张四同周身确实没带包袱,不禁狐疑的问道:“张大哥你不是要逃走,那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张四同神秘的笑了笑,道:“有好玩的,要不要去?” 荆铁山少年天性,听他说有好玩的事儿,连忙点头道:“好啊!我跟你去,不过不能太晚喔,明天还要早起。” 张四同笑道:“等会儿包管你乐的不想回营。”说完往前跑去。 荆铁山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心中好奇心大盛,心想反正不是要逃走,又有这么多人,胆子一壮,大步向前跟去。 没想到走没几步,忽然前方不远处哀嚎惊喊之声大作,尤其在空旷寂静的大漠,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有如黑暗中的恶魔想要撕裂人的心肺一样。荆铁山听那声音有如鬼嚎一般,心中一寒,心想:“会不会是遇到敌人?”他害怕的转身想走,可是张四同却一直往前走去,荆铁山心想不能丢下张大哥,虽然双脚发软,他还是咬牙忍耐,往前想叫回张四同。 岂知荆铁山右手攀上章四同的肩膀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呆在当地,张大嘴巴作声不得。原来这些人在日前经过时发现这儿有个部落,原是起了歹念。有人带头约齐了人马,趁着明月照路,偷袭这座村落。荆铁山眼前十数具尸体横躺在地上,有男有女,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体残缺,这些尸体身上还泊泊流着鲜血。 这些摸黑而来的人,捉住部落里的少妇少女,大肆奸淫,若有不从,则拳打脚踢,完全不管这些可怜的女人凄惨的哭声。 荆铁山脑中一片混沌,望着眼前残酷的景象,胸中一股怒火慢慢升起,全身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紧握的双拳喀喀作响。 张四同回头见到荆铁山站立不动,心想这小子没见过这场面,大概是吓到了,于是往回走拉着荆铁山道:“别怕,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就会求我带你来了。” 荆铁山被张四同一拉身子一震,双眼发出愤怒的火焰听完张四同的话,他难以抑制胸中的怒气,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难道不怕报应。” 张四同无视荆铁山的反应,轻蔑的道:“干嘛一副假道学的模样。这些人蠢如猪牛,死不足惜。今天有幸让我们玩玩,这。” 张四同尚未说完,荆铁山愤怒的一拳往他面门打去,张四同没想到荆铁山会忽然施暴,被一拳打的翻了个跟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荆铁山大步往前,将一个趴在女子身上蠕动的汉子提起来抛了出去。这个举动惹火了正在兴头上的众人,虽然荆铁山孔武有力,但是猛虎难敌猴拳,他勉强打倒了十多人,最后还是被众人制服。其中带头的叫吴通,本是江洋大盗,生性残酷,本来在狱中等待秋决,恰好此时出征需要兵员,于是被改判充军。他适才被荆铁山打了两拳,心中怒火难平。他从地上拾起一柄大刀,对着荆铁山恶狠狠的道:“臭小子,有福不享偏想当英雄,老子成全你。”说完一刀当头砍下二铁骑五千荆铁山眼前白光一闪,侧身想躲避却苦于手脚被制住动弹不得,眼看就要横尸当场,他生平第一次心中咒骂的看着眼前之人,心想就算是做鬼也要找眼前之人报仇。 吴通大刀高举过头,面目狰狞的微微冷笑,他双臂一紧正待猛力挥下,忽然咻的一声,吴通猛地手臂剧痛,惨叫一声,大刀把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一枝箭斜斜的插在他的右臂,箭尾的翎毛犹自颤动不已。 众人见事出突然,往箭的来势瞧去,只见在小陡坡上,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有数百之众聚集,他们个个身穿盔甲紧胄,编队井然有序,森然罗列,不似荆铁山看过的散漫部队,月下旗帜迎风猎猎作响,上面写着斗大的李字。 那吴通虽然臂上被射了一箭,额头冷汗直冒,可是这时候却顾不得身上痛楚,他大喊一声,众人警觉到有性命危险,发足四下奔逃。 那部队当前一人,手挽铁弓,看来刚才的一箭是他挽弓射出的。那人右手一扬,后方数人立即搭弓射箭,陡然之间箭破虚空,飕飕之声从荆铁山耳际呼啸而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仅在须臾之间,众人一一就戮。 荆铁山心中惊骇不已,只觉得全身发冷颤抖,刚才的狠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前之人见众人纷纷倒地后,一拉手中缰绳,慢慢向荆铁山踱了过来。 荆铁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四肢发软的别别发抖。他低头睁大双眼摒息凝视着黑影来到身前,听的马上的人道:“你是殿后军的火夫吗?” 荆铁山颤抖的回答道:“是,可。可是。可是我不是。不是想逃跑,是。他们。”荆铁山本来就不善于表达,此时惊吓过度,更是语无伦次。 那马上之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别怕,我们是李陵李将军麾下的军士,正要同你们会合,没想到在这儿遇到这帮人为恶,小兄弟见义勇为,我好生佩服,等一会儿你自行回营里吧!不过切勿提起今晚之事,否则私自离营可是会挨板子的。” 荆铁山听到马上之人话中有回护之意,心中感激不禁抬头看那马上之人。马上之人头带铁盔,背着月亮看不清长相,但是双眼在黑暗中有如两粒明珠,湛射精光。披风在黑夜中随风飘动,宛如天神降临一般,殿后军中哪有这般豪迈爽朗之人。荆铁山尊崇之意油然而生,急忙跪倒道:“将军请让小人跟随你吧!” 那马上之人嘿的一声,笑道:“你又不是战士,跟我们走只会白白送命。而且战争完后你便可以卸甲还乡,劝你还是乖乖回去吧!” 荆铁山想起这一路上殿后军军纪散漫,心中早已不安,此时见前方军队纪律严明,跟着他们或许有一线生机,而且眼前将军似乎并不讨厌自己,于是磕头如捣蒜道:“小人可以学当战士,请将军带我走吧!” 那马上之人沈吟了一会儿,心想前几天遇到大风沙折了些人,本来就想去后军中借调,让这小子加入也无不可,只是这小子没学过战技,恐怕打一仗就呜呼哀哉了。但是他赤手空拳打倒十余人,力气可真大。途中让他学着点儿就是了,反正只是侦察敌情而已。 他颇为动心,假意问道:“上战场枪戟无眼,生死自顾,你可愿意?” 荆铁山想起母亲的话,心中犹豫了一下,但是云娘的倩影忽然出现眼前,他胸中气息一闷,心想反正与云娘无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好了。他双眼直视马上之人,斩钉截铁的道:“生死之命早已注定,小人愿追随将军肃清外敌,绝不后悔。” 那马上之人大笑一声道:“好汉子,随我来吧!”说完策马回阵。荆铁山赶紧追了上去。 李广利虽然率了三万骑兵攻打匈奴,可是一旦和匈奴对战,他可是丝毫没有克敌自信的。于是他心中盘算着,若是能分散敌人主力部队,那胜算就大一些。于是下了一道命令给正在酒泉操兵的骑都尉李陵,李广利对李陵说道:“为了牵制匈奴,命你率五千骑兵出击居延之北千余里。” 虽然李陵是龙城飞将军李广的孙子,但是汉武帝却不喜欢他。原因是李广因在沙漠中迷路受到大司马卫青的质问而自刎,其子李敢心中忿忿不平,有一次在宴会上藉酒装疯打了卫青一顿。当时卫青的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原本众人以为李敢死定了,没想到卫青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宣扬此事。汉武帝非常喜欢卫青,初时听到此事,真是气的胡子都立了起来。但是当事人并不追究,汉武帝只能气在心里。可是卫青的外甥霍去病却利用机会射杀了李敢。汉武帝心中一股恨意暂时消去,但是李敢是李陵的叔叔,汉武帝听到李陵成为机动部队的队长时,旧时的想法又涌上心头,汉武帝心想李陵一定是和他叔叔一样,不愿接受别人指挥,才志愿成为机动部队队长吧!汉武帝有了这个想法,于是在军事会议结束后,命令路博德将军和李陵会合成为李陵的殿后军。 路博德的年龄比李陵的父亲李当户还大,自尊心更强,这时要他跟着后生晚辈的步伐前进,他是难以接受的。于是他向武帝上书道:“时序已入秋,乃匈奴马肥之期,于此时交战实属不利,因此,宜将李陵之军留来春,而后攻打匈奴于浚稽,则必胜无疑……” 汉武帝看了上书后勃然大怒,气的将奏章扔在地上,不过他发怒的对象不是路博德,而是李陵。汉武帝心想一定是李陵临阵起了惧意,所以要路博德提出延后出击的奏章。 据说浚稽山方面的匈奴兵员有八万之众,虽然李陵的部队是诱饵部队,但是以五千人对付八万之众,心生惧意也是难免的,但是汉武帝本来就对李陵心存不满,这时汉武帝下了一道诏书给李陵,内容斥责道:“与路博德私下协定殊属不该,特此谴责。着令按照计画素至东浚稽山之南,龙勒河河畔侦察敌情。倘未与敌军遭遇,则经赵破奴旧道至受降城休兵。” 李陵接到诏书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从诏书文词看来,皇帝似乎非常生气。李陵当然按照计画于九月挥军北上。 在浚稽山的匈奴以三万骑兵包围李陵,李陵将大型锱重车排成圆形,作为临时城堡,以应付包围。将兵全部走到城堡外,以手持毛戈和盾牌的事兵为前排,弓箭手伏藏其后。射手除了持弓以外,更就于千梃巨弩之旁。 匈奴见汉军仅仅五千,而以千钧之势发动猛攻。但是千梃巨弩其然发射后,以李陵为首的全军挥着白刃肉搏而来,匈奴过于轻敌,于此役折损数千而退。 这时匈奴单于这才知道这批敌军不可轻视,于是指挥八万大军强袭而来。李陵寡不敌众,渐渐往南撤退。本来李陵的命令就是尽量折损敌人部队,并使牵制敌人滞留当地。当他圆满完成任务后退进入山谷后,布阵御敌,等待机会退出战场。 匈奴以八万对五千原本是占尽上风,但是匈奴也知道敌部队只是诱饵部队而已,往南撤退说不定有大军埋伏,所以攻击上欠缺魄力,迟迟未敢全力逼近。 不料此时李陵军中有一个叫管敢的军侯,因与上司发生冲突愤而投向匈奴,并向匈奴透露了军情:“往南并无汉军埋伏,而且李陵军的箭枝快用完了。” 有了这项情报,单于向全军下了总攻击的命令。 李陵布阵于山谷之中,匈奴从四面八方如水般的射箭,李陵军奋勇应战,一天之中射箭的量竟然高达五十万之多,箭枝存量因而告罄。虽然李陵尚率有三千士兵,但是由于没有箭枝的情况下,再也无法应战。不得已之下弃车,好不容易逃到??汗山峡谷。匈奴因为知道李陵没有援军,因此紧追不舍。 李陵知道如此下去必定全军覆没,于是将粮食分给众人,命令道:“众人快行散去,保得性命终有相逢一日。”众人趁着黑夜突围而去,但是匈奴似乎早有警觉,从山谷口一路包抄过来。 荆铁山右臂和右腿各中了一箭,他忍痛将箭身折断,勉强逃了数里,忽然一队骠马队从旁窜出,荆铁山被敌人团团围住,身受箭伤的他只好弃械投降。 汉军最近的城堡在距离约五十公里的一个叫遮虏障的地方,侥幸逃到此的人只有四百余人。 荆铁山和其他被俘之人被带回敌营,一顿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过了几天敌军拔营回去,荆铁山被当作战俘赐给一户人家当奴隶。荆铁山身上箭伤好了大半,但是此时双手被锁上链条,想逃也逃不了。 这户人家原本就有一个奴隶,年纪大约五十多岁,但是他手脚却没有被铁链锁住。荆铁山和他一同住在小小的帐棚里,那人说的一口南方口音,自称段项明。 此时塞北大雪纷飞,地上积雪厚厚一片,山峰翠谷披上一件白色亮丽的外衣。荆铁山虽然心怀故土,可是却无可奈何。尤其想到段项明已经被俘二十多年,他的心中一直沈重的无法释怀。 如此过了大半年,有一天这户人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带着他出去打猎。三人深入山林之中,打了一整天也没有收获,正感懊恼之际,忽然前方草丛传来前方草丛悉悉簌簌的声音。那大儿子全神贯注的弯弓直指前方,二儿子紧握弯刀,眼睛注意着四周动静。 忽然之间吼声大作,两只大虫从前方和右方扑了出来。右方的大虫直逼荆铁山,那两兄弟急着解决前面的大虫,无暇兼顾荆铁山。荆铁山手无寸铁,只能东躲西闪的逃命。前面那只大虫被弓箭射中,大吼一声反身跳入草丛,那两兄弟追了上去,荆铁山被逼急了,也是拔腿就跑。 荆铁山不管东南西北的狂奔,身后大虫紧追不舍。忽然荆铁山脚下踏了个空,身子往前一倾,咕噜噜的滚下山坡。荆铁山被斜坡上的矶磷怪石磨的皮开肉绽好不疼痛,他正欲站起身来,蓦地一声低吼,那大虫竟然还追来。荆铁山临危不乱,随手捡起石头往大虫身上扔。大虫游走在荆铁山周身,荆铁山知道它正在观察猎物是否有危险性。一人一虎僵持了好一阵子,忽然远远传来人喧马蹄之声,荆铁山心中一喜,双手在地上一撑,转身往前跑去。大虫大吼往前一窜扑向荆铁山。 荆铁山看见前方数十人骑马奔近,看装扮是匈奴猎户的样子。来人弯弓搭箭,右手放处,飕的一声飞箭如电般射入大虫额头。那大虫虽然额头中箭,但是却没毙命,反而狂性大发,扑啸而来。其余人见状纷纷拉开硬弓,陡然间箭若雨下,那大虫身中数十箭,倒地痉挛了一下便即死去。 荆铁山这大半年只学了些简单的匈奴话,他比手划脚的试着说明感谢之意,那领头的见他奴隶装扮,手上又有铁链,蓦然脸色杀气涌现,右手缓缓抽出弯刀。 荆铁山知道对方一定以为自己是逃走的奴隶,所以拔刀想杀了自己。他急着说明,无奈他匈奴话并有没学的很好,这些人之中又没有翻译,慌乱之中,汉语脱口而出,道:“我没有逃跑,只是被大虫追急了,才滚下山坡的。” 那人显然听不懂汉语,双腿一夹,策马缓缓逼近。忽然人群之中一人用汉语道:“你家主人呢?” 荆铁山闻言大喜,道:“我家主人正在追大虫,等一会儿就会寻来。” 人群中一人驰骤而出,仔细打量他一会儿,忽然双眼直盯着他臂上的刺青,惊喜道:“你以前是李陵将军麾下的将士吗?” 荆铁山心想自己又没说,他怎么知道,于是带着怀疑的口吻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我认得这刺青花纹,你是??汗山的幸存者是吗?” 荆铁山一进李陵部队臂上就被刺上五色斑斓的蝎子当作识别,当时他不以为意,没想到这时被认了出来。他点头道:“没错。” 那人下马握住他的双臂,脸上难掩心中的喜悦道:“我叫何志德,李将军正在前方扎营,兄弟你随我去见将军吧!” 荆铁山听到李陵还活着,而且还在前面不远处,心中也是欢喜,他随着何志德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心中起了疑窦,寻思:“这儿是匈奴的地盘,为什么李将军悠哉悠哉的在此狩猎,难道。”他心中疑云大起,猛然退了一步,问道:“李将军投降了番邦是吗?” 何志德听他问道,反而满脸愕然道:“没错啊!你不知道吗?” 荆铁山眦目欲裂,怒道:“我们为他出生入死,没想到李陵竟然投降番邦,他对的起皇上吗?”荆铁山话中愤怒,悲伤,绝望的声调,听的何志德暗暗摇头。 何志德看看左右,轻声细语道:“小兄弟你不知道皇上将李将军一家老小全都杀了,只是因为听信别人谗言而已。当日出征除了李将军外,没有其他部队开战,这根本是李将军一人的战争啊!这样的丰功伟业,竟然落得抄家灭族,将军孑然一身,回去做什么?唉,忠孝两难啊!” 荆铁山自然不知有这回事,他脑中想起母亲教导的一些什么忠君爱国,孝悌自持等等观念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是非黑白,他嚅嚅喏喏的道:“不管怎样,他背叛了众位牺牲的兄弟就是不该。” 何志德叹了口气,挥刀将他手中铁链砍断,又从怀内拿出羊皮卷和一面铁牌道:“兄弟,你是条汉子,将军也是。我不勉强你随我而去,这是回到关内的地图,还有匈奴王的令牌,若是有人拦你,就将令牌给他看吧!”他说完见荆铁山沈默不语硬将东西塞在他手中,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你回心转意。,唉,不管如何,祝你一路顺风。”何志德说完翻身上马,手一挥领着众人绝尘而去。 荆铁山怔怔的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地图和令牌,心中思绪起伏不定。寻思:“我们这些人远离家乡,到这个荒凉绝域之地和敌人做殊死决战,难道??是为了成就皇上的功名而已,在皇上眼中我们到底是什么?李将军孤军奋战,却连老母妻小都保不住,换做是我,我会怎么做?”荆铁山经历了生死离别,脑筋也清楚起来了。以前的他绝不会如此多愁善感,现在他听到李陵的事,心中百感交集,混乱一阵后只想赶快回到家乡见见阔别两年的母亲和爱人。于是按图索骥,往回家的路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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