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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徐子陵和寇仲督促段玉成等四人练功过招。 寇仲正以一条鞭子迫得包志复和石介两人左支右绌时,云玉真来到旁观的徐子陵身旁,惊讶地瞧着场中的倩况,道:“他们两人的武功相当不错,你们怎样招揽他们回来的。” “当!” 包志复的大刀给寇仲的鞭子卷个正着,脱手堕地。 徐子陵瞥了容光焕发的云玉真一眼,目光落到挥舞双枪,补上包志复位置的段玉成身上,先喝道:“麻贵动手!” 麻贵一声领命,左右手各放出三枚铁弹子,疾射寇仲胸口和胯下要害。 云玉真登时吓了一跳,心想那有练功亦像生死相拚的样子。 寇仲哈哈大笑,身子晃了晃,麻贵的暗器全部落空。 徐子陵这才微笑道:“美人儿师傅为何这么早起床?” 云玉真拋了他一记媚眼道:“挂着你们嘛!” 徐子陵苦笑道:“师傅似乎又把我错当是寇仲了!” 云玉真俏脸微红,尴尬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再不会提起那件事的。” 那件事指的自是她错把徐子陵当作寇仲而投怀送吻的事。 徐子陵淡淡一笑,步入场中,喝道:“轮到我了!” 寇仲收鞭退到云玉真旁,徐子陵已空手和四人战作一团。 寇仲笑道:“这四个小子愈来愈厉害,既证明了我们眼光独到,又是我们教导有方。哼!昨晚没有我在旁,美人儿师傅当然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了。” 云玉真的粉脸更红了,啐道:“人家睡得不知多么香甜,为何男人总狂妄得以为女儿家没了他们就不成呢?” 寇仲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了,我还以为美人儿师傅没了我就不行。那么过几天我离开后,再不用急着回来哩。” 云玉真明知他在耍自己,仍忍不住大嗔道:“寇仲!你这是明着欺负人家。”寇仲微笑道:“终试出云帮主的心意。嘻!素姐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玩儿呢?” 云玉真横他一眼道:“鬼才陪你去?” 又送他一个甜笑,这才去了。 ※ ※ ※ 马车驶出将军府,八骑开路,八骑护后,而寇仲和徐子陵则并骑在素素的马车旁缓行。 素素心情畅美,不时隔窗和两人谈天说笑,乐也融融。 车队由北门出城,目的地是上游的临江亭,乃巴陵城外著名的胜地,可饱览长江的美景。 出城后,素素听两人的话,在道旁稍事休息。 寇仲见徐子陵不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儿,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徐子陵犹豫半晌,才道:“我忽然想起杨虚彦,他究竟为谁出力办事呢?” 寇仲皱眉道:“不是有人说过他在追求杨世充的美丽女儿吗?大家都姓杨,自然容易亲近哩!” 徐子陵回头朝城外码头处深深望上一眼后,道:“我当然记得这事。却觉得不合情埋。现在杨世充最害怕的人是李密,何时才轮得到萧铣。” 寇仲沉吟道:“但更没有埋由为林士宏办事。像杨虚彦那种皇族出身的人,与林士宏这种绿林出身人物怎都拉不上关系。不过你亦说得对,若我是杨世充,那有闲情去管南方的事。” 徐子陵道:“若杨虚彦不是杨世充的人,就该与四阀之一有关连。宋阀向与皇室不和,又偏处南方,可以删除。剩下的就只有李阀、独孤阀和宇文阀。” 寇仲分析道:“独孤阀一向是巴陵帮的盟友,亦可剔除。剩下就是宇文阀和李阀了。看来该是宇文阀的可能性大一点。唉!但宇文阀也是自顾不暇,像杨世充般无暇南顾。我的娘,难道是李世民那小子。” 徐子陵动容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李小子乃高瞻远瞩、雄材大略的人。只有他才可先一步看穿香小子的重要性,杀了他,萧铣就等若盲了半只眼睛,由此亦可见李小子很看得起萧铣。” 寇仲点头道:“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论情报网的周密庞大,无孔不入,莫过于香小子手上所掌握遍布全国的青楼和赌场。嘿!李小子加上杨虚彦,不是很有趣吗?” 这时素素又揭开帘子,探头出来道:“人家很闷哩!过来陪姐姐聊天好吗?” ※ ※ ※ 到黄昏回府时,段玉成向他们报告道:“下属们依足两位帮主吩咐,由马车出门开始,便全神监视四周动静,既没发现有人跟踪,又或任何异样的情况。” 两人回房后,都大惑不解,更非常失望。 难道是猜错了,又或敌人高明到能避过段玉成四人耳目的地方。 寇仲拍台道:“没理由的,玉成他们藏身监视的位置,都是精心挑选,只要有人跟踪,定瞒不过他们,除非……嘿!” 徐子陵接回道:“我才不信那对恶僧艳尼肯咽下这口鸟气,那恶僧更是性情暴躁,绝没有久候的耐心。除非……” 两人对望一眼,均感脑子内灵光闪过。 除非他们在等候援手,否则没有理由会放过在城外袭杀他们的机会。 假设恶僧艳尼确是阴癸派的人,那来援的定是阴癸派或曲傲一方高手,这就不能小觑了。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道:“千万不要再带素姐离城,索性用空车充数算了。”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定要想办法把这被动的形势扭转过来,最好能在敌方的高手赶来前,先一步干掉恶僧艳尼,不然我们就有祸了。” 寇仲抓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事相当奇怪。若照表面的情埋,恶僧艳尼根本不知道我们和巴陵帮的关系,更不知道我们事后溜了到巴陵。为何我们总认定他们清楚掌握到我们的行踪,还准备随时伏击我们呢?” 徐子陵道:“这纯粹是一种近乎灵异的感觉,没有埋由可说的。” 寇仲叹道:“可见长生诀确是道家瑰宝,而你在这方面比我敏锐多了。皆因你的心态更接近修真之士。不!你根本是如假包换的子陵真人,嘻!只差还没有换上道袍。最适合与那师妃暄配作一双,抢了侯希白的心头爱,哈!” 徐子陵苦恼道:“这时候还来说废话。” 寇仲正容道:“这绝非废话。假设你真有这种灵觉,我们便可加以利用,例如你能否感觉到敌人大约在哪个位置呢?” 徐子陵默然半晌,缓缓摇头道:“不!我只是心中隐有不祥的预感,就是那么多了。” 寇仲长身而起道:“不若我们来作个试验,先在城中兜兜圈子,不成时再到城外去。假设你心中那危险的感觉加强时,就表示我们更接近敌人了。这种察探之术,保证旷古绝今,教人意想不到,可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徐子陵剧震道:“那就不用兜圈子,还记得今早刚出城时,你问我在想什么吗?我答你是想起杨虚彦,其实那是后来的事。当时我那危险的感觉大幅增强,心中很不舒服。就像那天杨虚彦偷袭我们前的样子,所以我才会想起杨虚彦,但往西去后,那奇异的感觉就逐渐消失。” 寇仲大喜道:“这就成啦。城门外码头处泊满大小船只,其中定有一艘是敌人藏身之所。而他们那时定在暗中窥伺我们,好决定是否尾随下手,你才会生出感应。就像那天杨虚彦想行刺香小子那样。哈!今趟得宝了。” 徐子陵霍地站起,虎目精芒闪射,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给敌人一个教他们终生难忘的意外惊骇。” ※ ※ ※ 巴陵城外的一截里许长的河道,泊满了大小船只,少说也有二、三百艘之多。岸上的旷地处,搭有十多座凉棚,放着堆积如小山般的货物,都是赶不及运入城内的余货。 徐子陵和寇仲穿上水靠,伏在其中一堆货物后,瞧着以百计从船上映来的点点灯火,完全不知怎样入手找寻敌人。 寇仲低声道:“有没有对某处的感觉强烈些呢?” 徐子陵苦笑道:“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唉!我们应否回去睡觉呢?” 寇仲摇头表示不同意,沉吟道:“假设我们把耳朵贴着船底,运功偷听,你猜能否听到船上所有的声音?” 徐子陵没好气道:“听到又怎样?假设船上的人全睡了,又或没有说话,我们是否仍要轮着偷听下去。别忘记这里有数百条船,就算每艘只听上一刻钟,听不到一成天早光了。” 寇仲终于放弃,颓然道:“那只好明天再来,希望你的感觉会灵光点。咦!”徐子陵循他目光瞧去,只见一艘没有灯火的快艇,正在船舶间左穿右摇,往岸旁驶来。只看快艇的速度,便知操舟者是会家子。 两人运足目力,不放过目标的任何动静。 快艇上站看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年青女子站在船头,衣看打扮似是婢子的身分,容貌娟好,却带点浪荡的味儿。 男的身形粗壮,但面相鄙俗,看样子与女子同属婢仆之流。 快艇迅速靠近,尚未抵岸,女婢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后,没入江岸的暗黑里,小艇则在男仆的操作下靠在岸边等待。 两人喜出望外,虽不敢肯定他们是否恶僧艳尼的人,但比之先前的茫无头绪,自不可相比较。 打个眼色后,两人无声无息地绕了个圈子,在男仆目光不及处悄悄下水,不片晌潜到艇底处,运功贴附。 他们乘机凝聚功力,好应付或会来临的恶战。 小半个时辰后,婢子回来了。 男仆问道:“拿到东西了吗?” 婢子“嗯!”的应了一声,表示取得东西。 艇子开出。 艇上婢仆再没说话。 好半晌后,小艇来到一艘巨舶之旁,停了下来。 两人离开小艇,潜到巨舶底下,贴耳细听,似乎隐有人声,可惜却被拍打船身生出的江浪声响所扰,听不真切。 寇仲扯着徐子陵,从船尾处冒出水面,低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何!” 徐子陵笑道:“何来这么多废话,去吧!” 两人对视一笑,往上攀去,到了甲板边沿处,探头窥看。 这艘船在水底已觉其巨,现在由这角度看去,更有宏伟的感觉,船身竟长达二百余尺。 甲板上的船舱共有三层,三十多个舱窗,只见其中四个亮了灯火,还传出人声。 甲板上则静悄无人。 徐子陵凑到寇仲耳边道:“我发现了两个暗哨,均设在第三层处,可见他们是以监视江面其它船只的动静为主,反注意不到甲板上的情况。” 寇仲轻松地道:“怎都要博他娘的一铺,势头不对时便借水遁。来吧!” 两人翻上甲板,贴地疾窜,躲到舱尾的暗影里,不但迅若鬼魅,其动作一致,仿如预早操练了千百次似的。 他们不敢冒失内闯,功聚双耳,细心静听,舱厅内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那人道:“这两个小子合起来时特别厉害,连任少名都要饮恨收场,所以我们动手时,先拣其中之一全力杀掉,到擒下另一人时,再以严刑迫供,我才不信他不把‘杨公宝库’招出来。” 两人听得愕然以对,这不是刚离常熟时在江口追击他们的大江会二当家“虎君”裴炎的声音吗?当时尚有个武功强横之极的王魁介。 想不到今趟以为找到恶僧艳尼,却是误中副车。 另一把陌生的声音道:“我们待他们八日后渡江北上时,便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他们或擒或杀,以我们的实力,对付他们应像捏死几只小蚁般容易。” 此人说话的声音变化多端,忽而暗哑低沉,忽而尖声尖气,断断续续,听的人耳朵都要受罪。 若他因练功而变成这样子,那他的武功必是诡奇邪异,教人难以测度。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色变,却不是因他的声音怪异,而是对方为何能将他们的行踪把握得如此精确。不用说亦是有人通风报信,难怪他们不用派人来侦察动静了。一把低沉的女声狠很道:“我们就杀死那徐子陵,再擒下那天杀的寇仲,我要他受尽折磨后才死去。” 只听她声音透出的仇火,便知她恨寇仲恨得入心入肺。 两人都觉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这女子是谁。 另一又娇又甜,柔软得像天上浮云的女声淡淡道:“游仙姑的心愿必可达到。这两个小子都可以自豪了,竟促成了爹和沈当家的联手,将来我们画地称王时,还得多谢他们哩!” 寇仲和徐子陵登时醒悟过来,那恨他们入骨的女子正是海沙帮的俏尼姑游秋雁,是另一个艳尼。 沈当家自是沉法兴,海沙帮最近当了他的走狗,其联军更被两人重挫,难怪急于复仇。 那女子的爹又是谁呢?看样子大江会亦要听命于他。 沉法兴的声音响起道:“今趟得媚公主主持大局,可肯定这两个小子必是手到拿来,有了‘杨公宝库’,加上我们江南和迦楼罗两军的联盟,天下还不是我们两家的囊中之物吗?”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心中一颤,终于知道这媚公主的爹是谁了。 在天下起义的群雄中,若论凶残成性,莫过于现在声势日盛,自称迦楼罗王的朱粲。 据说迦楼罗军缺粮时便烹人来吃,此事容或有夸大处,但亦可见他们的声誉是多么坏了。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怎么办?不若用刀子画下徐子陵寇仲曾到此一游,吓他们一跳也好。” 徐子陵摇头道:“不!那样我们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高手,索性大干他娘的一场,免得将来碍手碍脚。” 寇仲在他肩头重重抓一下,虎目生辉道:“好!我们就随机应变,看看谁的拳头更硬一点。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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