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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白云山脚。
  一座破庙。
  宋艳红极为聪明,见到破庙便猜到要见她的人是谁了。
  两个小叫花子守在破庙前。
  云玄道长引着宋艳红走进庙内。
  庙殿内。一堆干草,一张小桌,两只蒲团,到处是灰尘蛛网,唯有中央的一小块地方是干净的。
  宋艳红就在那一小块干净的地方站定,面中洞里那双晶亮的眼睛在的的闪光。
  这是疑惑的惊愕的闪光,她不知道老叫花花布巾在这个骨节眼上为什么要见她。
  花布巾面容严肃,盘膝端坐在蒲团上,身旁没摆酒,也没摆烧鸡。
  云玄道长退到庙殿的一角,弓身站着。
  没有谁说话,静得出奇。
  庙殿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诡谲。
  宋艳红打破沉默:“花老前辈,是您要见我吗?”
  女人的耐性比男人要差。
  花布巾凝视着她,沉声道:“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请问。”
  “你为什么要迷宫春药?”
  她身子微微一抖,立即反诘道:“你一直在监视着我?”
  花布巾略一思忖:“是的。”
  她扬起头,一双明眸精光毕露:“一定要回答吗?”
  “其实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要迷宫春药的用途。”
  “说说看。”
  “用迷宫春药迷住杨玉,与你行夫妻之实,借此保证乐天行宫人员的安全。”花布中这次却只是猜对了一半。
  宋艳红面巾一抖:“难道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杨玉已经答应娶我了。”
  她可是个又野又任性的大胆姑娘。她不愿说出撮合凌云花之事,便一古脑全揽在了身上。
  “我老叫花子也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只是……”
  “这迷宫春药并不会伤害杨玉身体,而且……”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宋艳红的心“蹦”地一跳,声音顿时变得冰冷:“是我不配吗?”
  花布巾没回答,显然有难言之隐。老叫花子有难言之隐,这隐情必是非常重要。
  宋艳红眼中迸射出一种愤努与悲哀,任性与凄凉的光芒:“我出身卑贱,小时又被人强暴过,我不配!不配……”这次是她弄错了花布巾的意思。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觉一征,随即爆发地:“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也要得到他!不惜一切手段得到他!因为我喜欢他,我爱他!”她叫嚷的可是肺腑之言。
  花布中也爆发了:“不!你不能嫁给他!决不能!”
  “我偏要!”
  “你不能!”
  叫声突然中止,两人默默对视。
  “为什么不能?”宋艳红的声音变得轻细,目光也变得柔和。
  “因为……”花布中咬了咬嘴唇把话顿住,他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
  “请告诉我。”这是一种具有磁力般的声音发出的令人无法拒绝的请求,但这不是媚功,而是发自心灵深底的恳求。
  花布巾终于从口中吐出了几个令宋艳红心惊胆颤的字:“他是你仇人的儿子。”
  她惊愕地瞪圆了双眼:“他不是南侠杨凌风的儿子?”
  “他是杨凌风的儿子。”
  “那……”
  “杨凌风就是杀你母亲和强暴你的蒙面人。”
  她脑袋嗡地一响,眼前泛起一片金星。“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想象这样的事实,然而,她相信花布中决不会说谎话。
  花布巾沉声道:“这是事实,实实在在的事实。我想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事实的,于是决定在你使用迷宫春药之前,将这一事实告诉你,免得日后你们夫妻承受更大的痛苦。该怎么办,你自己抉择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艳红问。
  “当年以断魂谷门名义在江猢上蒙面杀人,制造出一桩桩骇人听闻的血案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这位现在到处立有碑亭,受人敬重的南侠杨凌风。”
  “哦!”
  “当时断魂谷门规定,出断魂谷的人都要蒙面,不准暴露真容,杨凌风这位断魂谷门的弟子便利用这一点,作下桩桩血案,嫁祸师兄肖蓝玉……”
  “杨凌风为什么要嫁祸师兄肖蓝玉呢?”宋艳红禁不住发问。
  “为了与肖蓝玉争夺师妹吴玉华。”
  “吴玉华、杨凌风、肖蓝玉是师兄妹?”
  “不错。”
  宋艳红顿觉眼前一亮,事情已猜着了八、九分:“吴玉华后来发觉了杨凌风的劣迹,一怒之下便在石门坎出手杀了杨凌风?”
  花布巾轻叹一声道:“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只有……”
  宋艳红接口道:“只有断魂谷门白石玉知道详情?”
  “宋姑娘,你很聪明。”花布巾道:“我希望你能找到白石玉将情况问个水落石出。”
  “我一定会去找他。“宋艳红点头道,“我是受害者,白石玉定会将实情告诉我。”
  宋艳红的慧黯,令花布巾佩服不已。花布巾曾经问过白石玉此事,白石玉却是“家丑不可外扬”,终不肯吐露实情,两人为此还曾大打出手,撕破了脸面,宋艳红若以受害者的身份前去询问,白石玉就无法拒绝宋艳红要求了解真相的请求。”
  花布巾瞧着宋艳红道:“宋姑娘此次晓明大义,决定发放解药,解散乐天行宫,乃武林之大幸。请宋姑娘放心,老叫花子以脑袋担保,解散后的行宫人员只要不再继续作恶,决不会遭到任何伤害,同时丐帮还决定捐献五万两银子,作为行宫遣散人员的费用。”
  宋艳红眼中噙着泪花:“谢花老前辈。解散行宫大会之日,花老前辈可来参加?”
  “不但老夫要到,乞丐王洪一天也准到。”
  “谢了,告辞。”
  云玄道长闻育,急忙过来引道。
  两人走到殿门旁,花布巾又唤道:“宋姑娘!”
  宋艳红转过身:“花老前辈还有何吩咐?”
  “这件事请宋姑娘千万不要告诉杨玉。”花布巾道。
  “这个自然。在下也有一个请求。”
  “宋姑娘只管说。”
  “杨凌风已死,死者无罪,这件事在我问清白石玉之前,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件事除了老夫和乞丐王洪一天、云玄道长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云玄道长立即接口道:“我们三人在访查此事时已发重誓,决不泄露半点风声。”
  “谢各位前辈!”宋艳红声落人沓。
  云玄道长也一阵清风,随之消逝。
  破庙外黑默默的草丛中,四双眼睛像猫眼似的闪着光亮。
  四大护法悟空、悟净、悟性、悟灵在等待着空然大师出击的命令。
  然而,命令迟迟没有下达。
  空然大师幻影般贴在破庙的屋脊梁上,注视着庙殿内。
  庙殿里已掌起了灯。小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只酒盅,两只烧鸡。
  桌旁,面对面地坐着两人。
  多出了一个人,那就是乞丐王洪一天。
  原来洪一天就躲在庙殿的内禅房里,花布巾和宋艳红说话的时候,他没出来,现在喝酒、吃烧鸡的时候就出来了。
  因为多了个洪一天,空然大师不敢冒然下手。
  无论是花布巾还是洪一天,一对一自不是空然大师的对手,但两人联手那就很难说了,倘若两人不是斗而是逃跑,纵有四大护法埋伏在外,也决挡不住他们。
  空然大师只得屏声敛息,耐心等待。
  “来,干!”洪一天一口将酒饮尽,捂住酒盅,“老叫花子,今天这事,我看你是做得有些欠妥。”
  “嗯……”花布巾咬下一块鸡腿肉,“欠妥?什么欠妥?”
  “唉,”洪一天叹口气道,“据老夫所知,杨玉喜欢这妖女,这妖女也喜欢杨玉,何必将他们拆散呢?瞧,刚才妖女伤心的模样,怪可怜的。”
  花布巾放下手中的烧鸡:“唷,老乞丐,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个慈悲心了?那妖女真心喜欢杨玉是不错,但她生性狂野任性,冷酷残忍,报复心极盛,日后她若知道了杨玉是杀母侮辱她的仇人的儿子,说不定哪天夜里,一剑就把杨玉杀在了床上,倒不如现在说穿了的好!”
  “这话也是。”洪一天抓起酒壶斟上一盅,又道:“这事不知那妖女会不会告诉杨玉?”
  花布巾夺过洪一天手中的酒壶:“决不会的!那妖女真心爱着杨玉,宁可自己痛苦也决不会将此事告诉杨玉,老夫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叫那妖女来的。”
  “呵!你在这方面倒是挺有经验的。”洪一天伸手抓向烧鸡。
  “啪!”花布巾一巴掌拍在洪一天手背上,烧鸡飞向空中。
  烧鸡落下,花布巾、洪一天同时出手抓向烧鸡,两手交叉穿臂,反时,翻腕,对掌,“嘭!”一声闷响,庙殿内扬起一片灰尘,四壁摇曳。
  花布巾、洪一天各自抓住了烧鸡的一只腿,座下蒲团却陷地三寸!
  屋脊上,空然大师暗自吃惊,两个老叫花的功夫还在他想像之上。
  洪一大抓住鸡腿道:“别闹了。说正经的,杨玉会不会去找白石玉?”
  花布巾撕下一只鸡腿:“会,白石玉在沙口嘴石庙时曾给杨玉留下了四句诗,暗示要杨玉去找他。”
  洪一天倏地伸手夺过花布巾塞进口中的鸡腿:“这只烧鸡是我的,老叫花子,你的烧鸡在那儿哩!哎,杨玉找到白石玉,这事不就糟啦。”
  “白老头这人的性格,你还不知道?无论怎么说杨玉也是他的徒孙,这事他是不会告诉杨玉的,他叫杨玉去的目的是为了要杨玉替断魂谷门收回龙凤断魂刀。”
  “唉,白老头也是,为了一个劣徒,竟背了二十年的黑锅,也不声不响。”
  “所以老夫才决心揭开此事真相、公布于天下。”花布巾一手抓鸡,一手抓起酒盅。
  “这就是你不对了。”洪一天撕下一块鸡肉塞入嘴中。
  “我不对?为什么?”花布巾瞪圆了眼。
  “白老头为一个死去了的劣徒背二十年黑锅,空然大师为一个死去的朋友掩盖了二十年罪恶,咱们事不关己,为何要管这闲事?”
  花布巾低头不语。
  洪一天喝下一盅酒,又道:“杨凌风已经死了,揭穿此事除了伤害杨玉,拆亭毁碑之外,还有什么好处?你就忍心伤害杨玉这么一个好娃儿?”
  “依你的意思……”
  “到此为止,剩下的事由杨玉他们自己去了结。”
  花布巾猛地抬起头,眼中棱芒闪烁:“好!到此为止,这原本就是我的意思!”
  “花布巾已觉察到了屋脊上的空然大师。
  洪一天不知究竟:“原……本是你的意思?”
  “这事本由我出头,若我说到此为止,你岂不要说我半途而废?”花布巾朝洪一天眨眨眼。
  洪一天“噗”地一口酒喷了过去:“你这个老滑头!”
  “解散乐天行宫后,天下就太平了,你还想打架?”花布巾说着顺手一鸡腿骨摔了过去。
  “嗨,真想打架?”洪一天抄起烧鸡当作兵器,隔桌戳向了花布巾。
  两个老叫花子嘻笑着,在庙殿内打闹起来。
  空然大师趁机跃下庙顶。
  他悬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白石玉并没有和花布巾、洪一天联合起来对付他。他们只是怀疑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大侠,对他并没有真正的威胁。他们既然已“到此为止”,他当然也就鸣金收兵。
  现在真正威胁着他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白石玉。
  只要杀了白石玉,这个存在武林二十年的谜,便会石沉海底。
  白石玉在沙口嘴石庙留给了杨玉四句诗,只要找杨玉问清这四句诗,便能找到白石玉。
  空然大师手一扬。五条人影像鬼魅般在庙外草丛中消逝。
  庙殿内,花布巾、洪一天停止了打闹。
  昏黄的烛光,映出了他们两张冷峻、凝重的脸。
  宋艳红回到花宫楼。
  杨玉正在房中等她。
  “宋姑娘,你去哪儿啦?”杨玉问。
  “去三、四宫营和主宫大厅布置事情去了。”宋艳红镇静地回答。
  “几大总镖局的十二位代表已经到了迷官九道房,同时天乐宫、天星宫、天云宫,三分宫宫主也到达了二宫营。”
  “嗯,”宋艳红点点头,“请杨大侠到这边来说话。”
  宋艳红将杨玉引入了密室。
  密室里供着杨玉亡灵牌的神案,已换成了一张小圆桌。
  小圆桌上摆着一只精美的尖嘴酒壶,两只白玉酒杯和一桌菜。
  杨玉困惑地:“这是……”
  “来,坐下!”宋艳红拉着杨玉在桌旁坐下,“今夜我要你陪我好好饮上几杯。”
  杨玉疑惑地望着她,不知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有兴致饮酒?
  宋艳红摘下面巾,一双如梦如幻的眸子瞧着他。
  杨玉见到那美丽的脸,迷人的眸光,胸中顿时烧起一团烈火。
  她已使出了乐天行宫的媚功,而且透上了毕生的功力。
  和花布巾谈过话后,她已决心干了,此刻,已没有丝毫犹豫。
  “玉哥,”她虽比杨玉大三岁,但仍用上了“玉哥”这个亲切的称呼,这也是凌云花对杨玉的称呼,“乐天行宫就要解散了,这是我在行宫最后一次饮酒,也算是告别酒吧,你一定要……”
  她一语双关,触动心思,眼中不觉猝然涌上两颗泪珠。
  杨玉是个老实人,只道她是真情,急忙道:“好,我陪你好好喝一盅。”说着,抓起酒壶,斟上了两杯酒。
  辛辛苦苦创建的宫业毁于一旦,心情自可理解,杨玉也算是善解人意,但他却是完全猜错了宋艳红的心思。
  喝过三杯。两人脸上都泛起一层桃红。
  宋艳红捂住酒杯,一双无限温柔的明眸盯着杨玉:“玉哥,你还记得那夜我们在丝茅村木屋饮酒吗?”
  “记得。那夜我才知道了你一半的身世。”
  “还记得你伸手准备揭我的面巾吗?”她明眸像闪烁的星光。
  他心火顿炽,目芒闪烁:“记得。”
  她两眼勾勾地望着他,双颊红晕如火:“那次你没揭开我的面中,可后来在广济寺后山,你不仅揭开了我的面巾,还取药替我疗伤。”
  她真情融于媚功之中,使媚功功力更加威力无比。
  他想起了揭开她面巾的情景,想起了手指触到她胸乳的感觉,不觉心摇神驰,胸中充满了不胜眷恋之情。
  他痴痴地望着她:“是……的,我说过我要娶你。”
  是下手的时候了!
  宋艳红站起身,抓过酒壶,暗中将壶嘴扭个方向:“玉哥!我再敬你一杯!”
  壶内分有两格,扭动过的壶嘴,对着盛有迷宫春药酒的一格。
  药酒徐徐倒入杯中,满满的一杯。
  壶嘴扭回原位,宋艳红又给自己斟上一杯,也是满满的一杯。
  “请!”
  两人各自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宋艳红眼中滚出了两行泪水。这是一杯苦酒。杨玉为什么偏偏是她仇人的儿子?
  她恨苍天的不公,她为自己的苦命流泪!
  杨玉眼中也淌下了两行泪水。这是一杯甜酒。宋艳红原是他此次要杀的仇人,现在化干戈为玉帛,终能与她结成眷属!
  他感谢苍天的恩赐,他为自己的幸福淌流着欢愉的泪水!
  “干!”
  两杯酒一饮而尽。
  杨玉胸中的炽的烈火犹如浇上了一瓢油,火在猛烈燃烧,而燃烧的火中又多了一股由迷宫春药点燃的欲火。
  宋艳红全身颤抖着,心中涌上一层极深极深的痛苦。
  杨玉两眼发赤,双臂在颤抖。宋艳红身躯的颤抖,更引发了他体内药力的迸发,他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艳红姑娘,我……”
  宋艳红忍住痛苦,抽回手,刚站起身,杨玉突地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艳红,我要你……”
  他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她头发上,脸腮上,嘴唇上。
  她知道迷宫春药的药力在他体内发作了,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可她不愿离开!她的心火也在炽烈地燃烧,一阵阵热浪冲击着她的心扉,仿佛要把她淹没。
  脚像被钉住似的不能移动,手也不自觉地紧紧回抱着他,头偎在他怀里接受着他狂热的吻……她想立刻就成为他的妻子!
  突然,耳畔响起花布巾的声音:“他是你仇人的儿子!”“你不能嫁给他!”、“决不能!”
  他的父亲曾经杀了她的母亲,而且强暴了她!
  她猛地挣脱他的怀抱:“我就来。”
  她边说,边飞也似地抢出了密室。
  杨玉追到密室门旁,门已关闭无法打开。
  他赤红着脸,在室内来回走动,口里不住唤着:“艳红……艳红……”
  迷宫春药,使他变成了一只关在囚笼里的已发了情的野兽。
  密室外,宋艳红已请来了凌云花。
  两人在梳妆台旁坐定。
  宋艳红用一种几乎是乞求的口吻说:“凌姑娘,请答应我吧。”
  凌云花冷漠地:“不行。”
  “难道你不爱他?”
  “可他不爱我。”
  “这件事后他就会爱你了。”
  “哼!亏你说得出口。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我决不干!”凌云花也是个倔强任性的姑娘。
  宋艳红咬咬牙,忍住气道:“我可是为你着想。”
  “谢谢你的好意。”凌云花嘴里冷冰冰的,心里却是十分感谢
  “可我已经给他服了迷宫春药,现在药力已经发作,如果……”
  凌云花打断宋艳红的话:“你自己不会去吗?”
  “我……我不配。”
  “你不配,我更不配,因为他爱的是你而不是我。”
  “难道你就忍心让他熬受这痛苦吗?”宋艳红说着,推开了梳妆台的面镜。
  面镜里显出了密室的情景。
  杨玉在室内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来回走动。
  他赤红的脸上透露出无限的痛苦,眼神狂乱,闪烁着灼炽的欲火。:”
  凌云花见杨玉这模样,禁不住一阵怦然心跳。
  这迷宫春药会伤害他吗?杨玉虽然明确告诉她,他不爱她,但她仍然深深地爱着他。
  宋艳红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说道:“如果你不去救他,药力引发的欲火,将使他烈火焦心,自焚而亡。”
  像是要印证宋艳红的话似的,室内的杨玉突然撕开了衣襟,仰天长啸,然后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神情万分痛楚。
  虽然听不到杨玉的叫喊声,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那一定是火烧心腑时,发出的痛苦的呼喊。
  凌云花的心一阵绞痛,刀绞似的痛。她咬着牙,把头扭向一旁。
  宋艳红心中有数,她知道迷宫春药并不会伤害杨玉。杨玉的表情,一定是他运功抵抗药力的结果,如果不运功抵抗,根本就没有痛苦。这种痛苦是短暂的,抵抗愈强,药力发得愈快,痛苦愈大,但药性时间则愈短。
  如果还不赶快说服凌云花,药性一过,就全功尽弃了。
  “你不打算救他?”
  “和你一样。”凌云花极力忍耐。她知道宋艳红爱着杨玉,在生死关键时刻,宋艳红一定会去“救”杨玉。
  “我说过我不能。”
  “为什么?”
  宋艳红眸光一闪。这事可不能告诉凌云花,现在只剩一个办法了,制住凌云花,用药物逼她就范!
  她心念刚动,凌云花厉声道:“宋姐姐,别想强逼我!你若动强,我就立即自尽!”她说着抖了抖一直插在左胸衣内的手腕,那只纤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匕首的尖刀正对准着心脏。
  好聪明的姑娘!她已猜到了她的心思。
  宋艳红这下可是束手无策了。
  杨玉在密室内已脱去了上衣,疯狂地跳着。
  宋艳红没料到杨玉内力如此之强,再过片刻,药力就要消失了。
  她咬咬牙,终于作出了决定:“凌姑娘,我告诉你吧。杨玉的父亲杨凌风就是当年杀我母亲,强暴我的凶手,因此,我不能嫁给他,也不能救他。”
  凌云花一下子懵住了:“这怎么可能?杨大侠……”
  “这是花布巾刚才在山下破庙里亲口告诉我的,不信,你救过杨玉后,自己去问吧。”
  “当!”凌云花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脸色灰白。
  宋艳红又道:“杨玉已经快死了。我不能救他,但没想到你居然也不肯救他,我是为你才让他服下迷宫春药的,日后他知道实情也一定会原谅你,爱你的,若你一定不肯救他,我就只好让玉蓉或是玉婉……”
  “不!我去救他!”凌云花跃身而起。
  宋艳红打开密室暗门,把换上她衣装的凌云花推进了密室。
  杨玉正处在药力最高潮的时刻,其实也是药力即将消失的时刻,药力消失后,杨玉只需昏睡半个时辰,便会恢复如初。
  凌云花却是以赶赴法场的勇气,来搭救杨玉。
  “艳红!”杨玉扑过来,抱住了凌云花。
  凌云花心中一阵抽搐,泪如泉涌。
  杨玉将凌云花抱上了小床。
  “玉哥!”凌云花忍不住抱住杨玉痛哭起来。
  在药力的玄功中,杨玉得到了“宋艳红”。
  在痛苦的呻吟中,凌云花得到了杨玉。
  公平,抑或不公平?
  人愿,还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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