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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落坐之后,没有多久,副总管徐锦章已听说闻天声等人来了水榭,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庄丁,提着茶壶走入,给每人倒了一盅茶,才行退出。 徐锦章抱着拳道: “小的听说闻三老爷、少庄主、史公子一早到水榭来赏梅,小的特地赶来……” 闻天声没待他说完,就抬头问道: “徐副总管,这后园咱们可曾经常有人来巡逻?” 徐锦章道: “这里因为没有住人,所以并没有派人巡逻,但有一个园丁老章,负责园里的打扫工作,他就住在园里。” 闻天声道: “老章人呢,你去叫他来。” 徐锦章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不多一回,他领着一个头发卷曲蓬松的弯腰老头走了进来,一面指着闻天声等人说道: “这是闻三老爷、这位是少庄主、这是史公子、这是咱们庄里的贾总管。”一面朝闻天声抱抱拳道: “闻三老爷,他就是管理后园的老章。” 老章连连躬着身道: “小的见过闻三老爷、少庄主、史公子、贾总管。” 闻天声看他年纪少说已有五十六七,说话之时,眼往下视,连头也不敢抬,一副庄稼人模样,这就问道: “老章,这里都是你打扫的?” 老章应了声“是”。 闻天声又道: “你住在哪里?” 老章道: “小的住在前面的小屋里。” 闻天声又道: “园里平常有没有人进出?” “没有。”老章还是低着头道: “这里从来也没有人进来过。” 闻天声道: “昨晚二更以后,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老章道: “小的天没黑就到厨房里去吃晚饭,饭后就入睡了,每天都是如此,二更以后,小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闻天声点头道: “好,你下去。” 老章应了声“是”,又躬躬身,才举步退出。 徐锦章朝贾老二悄悄问道: “贾总管,昨晚这里有什么事吗?” 贾老二道: “柳姑娘和蓝公子昨晚在水榭附近遭人掳去了。” 徐锦章啊道: “真的,那是什么人劫持去的呢?” 贾老二哼道: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徐锦章朝闻天声拱着手惶恐的道: “这是小的疏忽,总以为后园又没住人,用不着巡逻,才会发生这种事,小的真该死!” 闻天声哼道: “你派几个庄丁巡逻,就不会发生什么事了?柳飞絮和蓝小兄弟的一身武功,至少也比几个庄丁强上十倍!” “是,是”徐锦章不敢多说,只是应着“是”。 闻天声问道: “咱们庄上的房屋,落成不久,你怎么会找老章这样一个老人来看园的。” 徐锦章道: “那是因为老章从前一直也是替人家看园的,对园艺很在行,为人也十分勤快,所以小的才叫他来的。” 闻天声点点头,没有再说。 史琬叫道: “贾老二,你说怎么办呢?” 贾老二道: “史公子是说柳姑娘、蓝公子吗?” 史琬气道: “我不同他们,还会问什么?” 贾者二道: “这里大家都勘察过了,对方连一点迹象都没有留下,那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史琬道: “你平日不是诡计多端的吗?没有线索,也要想办法呀!” 贾老二朝她苦涩的笑道: “这叫小老儿到哪里去找?” 闻天声一手捻须,沉吟道: “对方虽然把飞絮和蓝小兄弟掳去,但依老夫看来,目前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人当然要救,最伤脑筋的是目前一点线索也没有,咱们总不能毫无目的的到处去找……” 徐少华道: “那怎么办?” 闻天声道: “这不是着急的事,且让为师仔细想想!” 贾老二在旁道: “闻三老爷说得极是,咱们总不能到处去乱闯。” 闻天声站起身道: “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徐少华,史琬因闻天声这么说了,自然不敢多说,大家跟着他回转书房。 晌午时光,书房右首的小膳厅里已经摆上酒菜。 这一餐只有闻天声、徐少华、史琬和贾老二四人,坐下之后,贾老二取过酒壶,给闻天声面前斟上了酒,然后又给徐少华、史琬斟酒。 徐少华把手往杯上一盖,说道: “我不喝。” 史碗也道: “我也不喝。” 贾老二耸耸肩,嘻的笑道: “那就闻三老爷和小老儿两个人喝了。”说罢,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举杯道: “闻三老爷,小老儿敬你。” 闻天声看了他一眼,含笑道: “贾总管和闻某也客气起来了。” 举杯和他干了一杯。 贾老二又给他斟满了酒,自己也斟了一杯。 闻天声道: “贾总管,你怎的不按规矩来?” 贾老二一怔道: “小老儿怎么没按规矩了?” 闻天声道: “咱们在长安居就讲好了的,老夫喝一杯,你就得喝三杯,怎么喝了一杯,就停下来了?” “哦!嘻嘻!” 贾者二又耸了下肩,笑道: “小老儿几时停了?小老儿只是看闻三老爷杯子空了,先给你老斟满了酒再喝。” 说完,果然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再斟,再喝,又连于了两杯。 闻天声含笑道: “现在老夫要干第二杯了。” 说罢,又举杯一饮而尽。 贾老二手捧银壶,给他斟满了酒,自己又陪了三杯。 徐少华眼看师傅忽然和贾老二对喝起酒来,心中虽觉奇怪,但继而一想,也许是师傅因柳姐姐和蓝四弟二人被人掳走,又毫无线索可找,心头闷闷不乐,才借酒浇愁。自己当然不好劝阻,当然就和史琬一起装了一碗饭先吃了起来。 闻天声和贾老二连干了十杯,贾老二没有二话,连陪了他三十杯。 闻天声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停杯道: “够了,老夫不能再喝了,贾总管,你自己一个人喝吧!” “小老几也不喝了。—— 贾老二道: “白天比不得晚上,小老儿忝为总管,还要办事,喝醉了,岂不让大家笑话,以后庄上的人,喝醉酒误事,小老儿还能管束他们吗?” 史琬哼道: “瞧不出你贾老二真的当上总管,就像总管的样子了!” 饭后、闻天声因多喝了几杯,就要回房休息。徐少华眼看师傅已有几分酒意,就陪着师傅上楼。 回到书房,史琬因柳飞絮、蓝如风遭人劫持,要如何营救,还没得到结论,仍然留在书房里。看到大哥走入,急忙迎着说道: “大哥,闻伯父是不是喝醉了?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徐少华道: “师傅喝这点酒,还不至于醉,只是上去稍事休息,他老人家曾说,关于救人之事……”这里既然找不到丝毫端倪,目前只有一个希望,先去查查徐州城里,近日可有形迹可疑的江湖人物?” 史琬道: “那就快些走了。” 徐少华笑道: “偌大的徐州城,我们两人去了,到哪里去查问?” 史琬道: “那要谁去?” 徐少华道: “徐州是我们淮扬派的地方,师傅人头较熟,自然是师傅去了。” 史琬心想: “闻伯父至少已有三四分酒意,要休息到什么时候下来?” 徐少华道: “师傅只要躺一会就会下来,你上去把长剑取来,我们就在书房里等他老人家。” 史琬点点头,匆匆上楼,取了长剑,回到书房。 徐少华忽以“传音入密”说道: “你记着,待回咱们要出门之前,你就要问愚兄怎么不带兵刃?愚兄从身边取出短剑来,你就要惊奇的问我,这是什么剑?千万不可忘记。” 史琬听得心里暗暗奇怪,要待问活! 徐少华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你只要照我说的问就好,此时不用多问。” 史琬看他这么说了,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坐了一回,依然不见闻天声下来。 史琬是个急性子的人,心里有事,等得已是不耐,闻天声是大哥的师傅,又不好去催,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就忍不住上楼去把他叫醒了。 这样又等了大半个时辰,闻天声才从外走入。 史琬站起身道: “大哥,闻伯父下来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闻天声含笑道: “老夫方才多喝了几杯,小睡片刻,史姑娘大概等久了。” 史琬只好说:“没关系。” 正说之间,贾老二也走了进来。 闻天声道: “贾总管来得正好,咱们准备去徐州城里看看,你留在庄上,不用去了。” 贾老二愕然道: “闻三老爷到城里去有什么事?” 闻天声道: “飞絮和蓝小兄弟被人掳去,庄上找不到一点线索,老夫想带他们到城里去看看,近日可有碍眼的江湖人物在城里逗留?昨晚庄上出了事,今晚要特别小心,贼党可能还会再来?徐副总管武功平平,有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事,也足可应付了。” “是,是。”贾老二耸着肩道: “你老吩咐,小老儿就留在庄上好了。” 闻天声道: “咱们那就走吧!” 史琬提起长剑,忽然叫道: “大哥,你怎么不带剑呢,万一遇上贼人,动起手来……” 徐少华没待她说下去,微微一笑,从身边取出一柄八寸长的短剑,说道: “愚兄兵刃就在身上。” 史琬惊奇的轻咦道: “这柄短剑,我怎么没有见过呢?” 徐少华笑道: “愚兄很少使它,你自然没有见过了。” 史琬转脸问道: “贾老二,你见过没有?” 贾老二目中神光闪动,耸着肩,陪笑道: “史公子没见过,小老儿自然也没见过了,据小老儿看,这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秋水寒了。” 史琬道: “这样短的剑,有什么用?” 闻天声一手捻髯,微微颔首,说道: “贾总管说得不错,它就是秋水寒,是二师兄无意中得来的。只是此剑锋芒虽利,若非练成上乘剑术,无法使用,少华剑上造诣还不到使它的火候,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这几天老夫传了他几招匕首的使法,带上它防身就够了。” 贾老二点着头道: “少庄主再有十年时间,剑上造诣就差不多了。”接着啊道: “小老几去叫人给闻三老爷、少庄主、史公子三位备马。” 闻天声道: “不用了,咱们还是走路的好。” 一面叮咛道: “贾总管今晚要小心戒备才好。” 贾老二笑道: “闻三老爷放心,小老儿自会小心的!” 史琬哼道: “你少灌些黄汤!” 三人行出云龙山庄,走了一段路、徐少华回头看去,不见有人,不觉惊怒的道: “师傅,此人果然是假扮的!” 史琬惊奇的道: “大哥,你说什么人是假扮的?” 徐少华道: “贾老二。” 史琬骇然道: “贾老二是假扮的?那么真的贾老二呢?” “目前还不知道,”徐少华道: “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会发现的呢?” 闻天声捻须笑道: “你想想看,贾老二以前怎样称呼为师的?” 徐少华道: “好像一直都叫你老人家马陵先生。” “不错。”闻天声道: “咱们回到庄上的第二天,他就叫为师闻三老爷,当时为师也并不意,因为从前庄上的人都是这样称呼为师的。但昨晚飞絮和蓝小兄弟失踪之后,为师仔细观察徐锦章,偶然发现贾老二说话时的举动,似乎不大自然。不觉稍加注意,就越看越不对了,因此为师在中午喝酒时故意说出为师和他约定以一比三的规矩,他果然毫无异议就一直以三杯陪为师一杯,为师才确定他不是真的贾老二了。” 史琬问道: “大哥临出门前,要我问你短剑,那又是为什么呢?” 徐少华道: “秋水寒是贾老二送给愚兄的,他居然会说没见过,不是更证明他是假的了?” 史琬道: “不知贾老二怎么了,会不会被他害死了?” 徐少华道: “应该不会,贾老二一身武功,极为高明,不可能遇害……” 史琬道: “闻伯父,这假贾老二一定是贼人一党,柳姐姐和蓝四弟的失踪,只要问他就知道了,我们这就赶回去,把他拿下来就好了。” 闻天声含笑道: “不,目前还不是时候。” 史琬道: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闻天声道: “你们跟老夫人城,先到荣花楼好好的吃一顿再说。” 荣花楼是徐州府最有名的酒楼。 此时正当上灯时分,楼上楼下,早已高朋满座,刀勺齐鸣,人声鼎沸,还杂以丝竹清唱之声,随风飘送! 闻天声等三人上得楼来,只见五间楼面差不多已有九成座头。 早有一名伙计站在楼梯口,迎着连连哈腰道: “客官三位,请到里面来。”他趋前一步,走在前面,把三人领到一张桌旁,陪着笑道: “三位就在这里请坐吧?” 这张桌上,已经坐了一个面带病容的瘦小老头,桌上除了一盘卤水花生之外,已有五六个酒罐。 那小老头剥着花生下酒,却旁若无人,从闻天声等三人走近、落坐,他始终连看也没看上一眼。 闻天声点了酒菜,伙计退去之后,那老头自斟自酌,已把一罐酒喝光,就尖着嗓子叫道。 “伙计,添酒,给我再来一斤。” (注:从前酒楼大都以锡罐装酒,大罐一斤、中罐半斤、小罐四两。) 史琬听他声音,有些像贾老二,不觉多看了他一眼,他当然不是贾老二,只是尖着嗓子声音有些像而已! 伙计给他送上一斤装的锡罐,接着也端上闻天声叫的酒菜来。 徐少华取过酒罐给师傅斟了一杯酒。 闻天声道: “你们不喝酒,就吃菜吧!” 三人举筷之际,那小老头正在举杯喝酒的人,赶快拿起竹筷也来夹菜。虽觉他此举未免孟浪,但既然同坐一桌,自然不好出声阻拦。 那小老头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喝一口酒,就来夹一次菜,他一口酒,就是一杯,简直不像喝酒,像是倒进去的一般! 不过一会工夫,闻天声还只喝了两杯,他那一斤装锡罐已经喝空了,他居然老实不客气伸手取过闻天声边上的酒罐,给自己斟了,又一口喝干。 徐少华现在明白了,他方才加紧喝酒,因为喝完了他自己的一罐,就可以喝别人的酒了。 小老头喝了酒,自然又要吃菜,嘴里还在咀嚼,左手拿起酒罐又给他自己斟酒了。 史琬看他一副穷凶极恶的吃相,也和贾老二有几分相似,心中暗道: “大概嗜酒如命的酒鬼,都是这个样子!” 闻天声阅历较深,眼看这小老头毫不客气,把自己点的酒莱,大吃大喝的模样,心中暗暗忖道: “这人极可能是一位江湖异人,自己倒不可失之交臂!” 但他几次要想和那小老头说话,老头不是低头斟酒,就是塞了满口的菜,正在大嚼,使你无法和他开口。 一罐酒经小老头不停的杯到酒干,自然很快就喝完了,他就尖着嗓门叫道: “喂,伙计,添酒,再来一壶。” 伙计送上酒来,小老头抢着一手接了过去,随手就给闻天声杯中倒了一杯酒。 闻天声乘机含笑道: “谢谢。” “不谢,不谢!” 小老头又忙着给自己斟酒、夹菜、吃菜,旁的话又无暇说了。 闻天声直到此时,才发现一件奇事,小老头坐在自己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桌上放满了菜看。 就算是个高个子,要给自己杯中斟酒,也非站起来不可,但刚才小老头从伙计手中接过酒罐,就好像很自然的给自己面前斟酒,他根本就没有站起来。 何况像他这样瘦小个子,就算站起来,也未必够得到,这一情形,刚才竟然忽略过去,没有看得清楚! 闻天声现在越发证实这小老头是个游戏风尘的异人了,但也没有说破,只是暗中留心他的举动。 小老头别无举动,只是斟酒、喝酒、夹菜、吃菜的四个动作。 酒喝得很快,几乎是杯到酒干,然后就举筷夹菜,把菜塞进嘴里咀嚼的时候。又开始斟酒,斟酒的时候,菜已咽下,正好再举杯喝酒。这四下动作,周而复始,接连着循环而来,手和口一直在忙着,始终没有停下来过。 大概喝到酒壶中还剩下一杯光景,他忽然放下筷来,打了个酒呕,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楼下走去。 史琬哼道: “他这样就走了,白吃了人家酒菜,连谢也没谢一声。” 闻天声道: “你们看出来了没有,这人明明是一位风尘异人。” 史琬道: “我看他和贾老二一样,只是个酒鬼而已!” 话声未已,突听耳边有人低声笑道: “你说对了!” 史琬蓦然一怔,急忙回头四顾,口中咦道: “方才什么人在我耳边说话?” 徐少华道: “没有人呀!” 史琬道: “这就奇了,方才明明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闻天声问道: “说了些什么?” 史琬道: “他说:你说对了。” 闻天声笑道: “那就对了,你方才不是说他酒鬼吗?” 伙计送上饭来,徐少华等他退下,低声问道: “师傅,我们现在该干什么了?” “回云龙山庄。” 闻天声目光四顾,压低声音道: “少华,你去暗中监视贾老二,看他有何行动?为师和史姑娘先去后园,我看那管园的老章极为可疑,咱们在假山背后会合,再一起去查勘水榭。” 史琬道: “水榭有问题吗?” 闻天声道: “今天下午,咱们从水榭回来,老夫留意看了几处楼台,虽然还算干净,但并没有水榭里那样打扫得一尘不染。” 到处留心皆学问,这才是老江湖! 史琬抬头问道: “闻伯父,我听不懂你老的意思啊!” 闻天声微微一笑道: “水榭比别处打扫得干净,很可能有人经常在水榭聚会,因为水榭六面有窗,容易看到外面的动静,是最好的聚会之所。” 随即招呼伙计结帐。 那伙计陪着笑趋了过来,说道: “方才那位老客官已经付过了。” 史琬心中暗道: “原来那老酒鬼不是白吃的。” 三人下楼,出了南门,不多一回,离云龙山庄已不过半里来遥。 闻天声和史琬要去后园查勘,就得远远朝北绕去。 徐少华别过两人,双臂一划,纵身掠起,在黑夜中,宛如一点流星,划空朝云龙山庄投去。 云龙山庄当然有巡夜和值岗的庄丁,但徐少华的身法何等快速,就算从这些人面前掠过,也像白驹过隙,一闪而过,谁能看得到人影? 新建的云龙山庄,悉如旧观,这对徐少华来说,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越过围墙,进入第一进的东跨院,就在屋脊上伏下,以便观察跨院中的情形。 跨院中早已没有灯火,黝黑如墨,不闻一点声音。 徐少华心中暗道: “看来这贼子(假贾老二)已经睡了,哼,权且饶你多活一宵。” 正待飞身掠起,突听右首墙头传来“刷”的一声轻响,那是夜行人衣袂带风所发出来的声音。 从这声轻“刷”,可见来人轻功大是不弱! 徐少华立即偏头看去,果见一道人影从墙头掠落小天井中,面向屋中抱抱拳道: “总管睡了吗?” 屋中贾老二道: “你回来了,进来。” 那人应了声“是”,举步朝屋中走去。 徐少华知道假贾老二话声是从起居室传出来的,室中没有点灯,可见他是坐在黑暗之中了。此人果然心机极深,自己如果冒冒失失的飞落下去,岂不让他立时就发现了? 只听假贾老二问道: “他们去了哪里?” 那人嗫嚅的道: “回总管,小的该死,着了人家的道……” 徐少华隐身在屋脊上,以他此时的内功修为,自可听得和对面说话一样。 假贾老二问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你只管说出来。” “是!”那人接着道: “他们入城之后,就上荣华楼去……” 徐少华心中暗道: “原来他是跟踪自己三人去的。” 那人续道: “小的就跟了上去,他们和一个瘦小老头坐在一桌……” 假贾老二问道: “他们可是熟人?” 那人道: “好像不是。” “唔!”假贾老二道: “说下去。” 那人又道: “后来,小的先下楼,就在对面街头守着,看他们下来之后往哪里去?” 假贾老二道: “那怎么会着人家道的?” 那人道: “后来那瘦小老头先下楼来,笑嘻嘻的走到小的身边,拍了一下小的肩膀,小的身子就不能动了,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过了顿饭光景,才能走动,酒楼上已经没有他们的影子,小的只好赶回来向总管领罪。” 假贾老二似乎对那瘦小老头极为注意,问道: “那瘦小老头是怎样一个人?” 那人道: “看去约莫七十出头,面带病容,是个酒鬼,桌上堆了八九个酒罐,少说也喝了十来斤酒。” “是个酒鬼?”假贾老二心头犯了疑,问道: “这人你有没有见过?” 那人道: “没有,他们也好像是偶然碰上的,因为他们上去的时候,那老头已独自一人,喝了七八壶酒。” “好,你下去。” 假贾老二挥了挥手。那人又应了声“是”,立即退了出来。 徐少华心想:“这里大概没事了,自己该到后园去了!” 正待长身掠起,忽见假贾老二匆匆从屋中走出,往外行去。 徐少华心中一动,暗道: “这时他还要到哪里去?” 心念一动,也就站了起来,远远跟随过去。假贾老二走得好像极为匆忙,从长廊向东走出月洞门。 徐少华心想:“他是到书房去的,看他行色匆匆,到书房去做什么呢?” 假贾老二自然没想到身后会有人跟踪,一脚跨进书房,就回身掩上了门,直向里首一间走去。 徐少华轻轻纵落,闪到左首窗下,点破纸窗,凑着头看去,一面忖道: “那是爹平常休息的房间,他去做什么?” 急忙身形闪动,绕到北首卧室窗下,再轻轻点破纸窗,往里望去,只见假贾老二走到卧榻左首,伸手朝壁间挂衣钩转了一下,然后把靠壁的卧榻朝右首推去。 原来榻下竟是一处地道的人口,他举步跨下,就往下走去。等他快走到只露出一个头的时候,双手拉动卧榻,又恢复了原状。 隐身窗外的徐少华,只听“嗒”的一声轻响,壁上那个挂衣钩又转了回来。心中不觉暗暗哼道: “难怪他们要给自己建造庄院,原来还在地下筑了地道!” 他不再犹豫,轻轻拨开窗户,穿窗而入,走近左壁,伸手朝壁上的挂衣钩转动了一下,然后依样葫芦,把卧榻朝右推开。 果然露出一个黑越越的入口。他艺高胆大,举步跨下,踏着石级,走下几步,再伸手把卧榻恢复原状,继续往下走去。 地道中虽然黝黑如墨,但他服过“癸灵丹”和“离火丹”,还经乙老人家度给他二十年功力,练成昆仑“太清心法”,内功已臻上乘境界。地道虽黑,不需灯火,仍可看得十分清楚。 一路循级而下,到得石级尽头,竟是一条横贯的甬道,他从石级下来,已无法计算这一条甬道的方向是南北,还是东西? 更不知道假贾老二是往哪一头去的?不觉脚下一停,默默察听哪一头有假贾老二走动的脚步声?因为自己紧跟着下来,假贾者二不会走得太远,地道中只要有轻微的声音,都可以传出老远。 这一静心谛听,果然听到右首一条甬道中,约在十数丈远近处,传来一个人轻快的脚步声! 徐少华哪还怠慢,立即闪身朝右首甬道飞掠过去,这条甬道极像是地道中的主线,相当平坦宽敞。其间每隔五六丈光景,就有一条十字交叉的岔道。 徐少华心中暗道: “这些岔道,不知通往哪里去的?” 他在一路奔行之际,依然耳目并用,尾随着脚步声,如今和前面的假贾老二相距已经只有三丈光景! 以他目前的功力,就是紧跟在对方身后,假贾老二也未必会发现,但徐少华还是和对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脚下却随着缓慢下来。 双方距离近了,徐少华忽然发现那人的身形行动,不像假贾老二,心中不觉大为纳罕,此人会是谁呢?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那人忽然向右首转弯,身形一闪,就已不见。 徐少华相继追了上去,前面果然有一条岔道,那人蹑手蹑脚的贴壁行去,行动显得有些鬼崇! 徐少华看得暗自生疑,忖道: “看他行动,好像有什么企图!” 这条岔道上,好像有几道门户,前面那人走近左边一道门户,举手推门而入。 徐少华急忙跟了过去,在门口站定下来,正待以耳贴壁,谛听室中动静,突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叱道: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那人厉笑道: “老子想干什么?就是想干这个……” 接着“嘶”的一声裂帛轻响,和一个少女的惊声尖叫,同时传了出来! 原来这道只是木门,是以站在门口,室中的声音依稀可闻! “是蓝四弟的声音!” 徐少华一怔,急忙右手推开木门,跨了进去。 室中已经点起烛火,靠壁有一张木床,床上躺卧着一个手足被捆绑,长发披散的女子,身上衣衫已有几处被撕开,露出半裸的身子。 床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方才前面那人,这一情形,显然是意图强暴,难怪他一路行来,行动鬼崇了。 那人本来正在粗鲁的撕着床上女子的衣衫,听到徐少华推门走入,连头也没回,叱道: “出去,出去,这里不关你的事。” 徐少华沉哼道: “该死的东西,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听出声音不对,倏然转过身来,目光一注,喝道: “你是什么人?” 他这一转过身来,才看清他的面貌,那是一个面目冷森,眉心有一道刀疤的汉子,年约四旬出头,一脸俱是凶狞之色! 徐少华冷笑道: “你问我是什么人?我……” 床上被捆绑了手脚的女子这时倏地睁开眼来,急叫道: “大哥,快杀了他,这……恶贼……” 那汉子听到床上女子叫徐少华“大哥”,不由狞笑一声,右手扬处,手中已多了一柄雪亮的匕首。身形一晃,匕首已经插到徐少华胸口,身法、手法都十分快捷! 床上女子叫道: “大哥小心!” 徐少华连动也没动,右手一抬一转,已一把扣住了对方右腕脉门,再一抖手,把那人震得直摔出去,一跤跌坐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床上女子叫道: “大哥,你快杀了他!” 徐少华目光落到她脸上,惊奇的道: “你是蓝四弟,你是女的?” 被捆绑在床上的女子,正是蓝如风,她前胸衣衫已被撕开,一对饱满的双峰,差不多已露出了大半,连裤带都已被扯断,露出肚脐,这一情形自是十分尴尬,她胀红了脸,只是点了点头,就紧紧闭上了眼睛。 徐少华走到床前,本来以为只要把她身上捆绑的绳索割断就可以了,哪知这一瞧,蓝如风身上捆绑的竟是一条坚韧的牛筋! 而且捆得十分结实,不但无法用刀剑去割,就是想用指掐也掐不断,那就只有找到结头,把它解开来才行。 不觉攒攒眉道: “贤弟身上是坚韧的牛筋,不能用刀割,你只好忍耐些,愚兄给你解开来。” 蓝如风依然闭着眼睛,又点了下头。 徐少华要找她身上牛筋的结头,目光自然在她身上打量,自然会看到她前胸衣衫撕开处,有一半露在外面的丰满的双峰,浑圆、坚挺、洁白、细腻,中间还有浅红的一圈乳晕,这是多么美好而诱惑的镜头?直看得他心头砰砰乱跳,真想伸过手去轻轻抚摸一番,但又不敢也不好如此去做! 前面找不到牛筋打的结,当下就伸过手去,把蓝如风的身子轻轻翻了过去,她背后果然有一个结,但打得十分牢固。 徐少华只得侧身在床沿上坐下,双手解了好一阵子,才算把结解开。 但两根牛筋纠来缠去,由肩而胸,由胸而腰,再分而为两股、两膝,都打了死结,不但捆得极紧,时间久了,且已深陷肌肉之中。 背后这个结还容易解,这由肩而胸,这一路下去,蓝如风早已胀红了脸,闭着眼睛,但徐少华的眼睛却非看不可,不然,这结就不好解。他从未接触过这样丰腴如玉的肌肤,越是小心翼翼,就偏偏越会碰上!越碰得轻,蓝如风闭着眼睛的人,就会颤动,这轻微的颤动,对血气方刚的徐少华就越具有挑逗作用! 他俊脸通红,心头狂跳,连呼吸都透不过来,几乎把持不住,替她解结的双手,抖得比蓝如风还要厉害! 大寒天里,居然汗流泱背,好不容易足足花了一顿饭的工夫,才把所有的结都解开了,长长吁了口气,说道: “总算解开了。”一面从身上脱下长袍,盖在蓝如风身上,背过身去道: “你快把愚兄的长袍穿上了。” 蓝如风足足被牛筋捆绑了一天一夜,四肢麻木,坐起身,双手搓了好一回,才披上了徐少华的长袍,跨下木床,口中叫道: “大哥,那恶贼……” 徐少华转过身道: “他已被愚兄内力震断心脉,你没什么吧?” 蓝如风忽然嘤咛一声,扑人大哥怀里,双手环抱,嘤嘤哭泣起来。 徐少华被她闹得个手足无措,慌忙抱住她软绵绵的娇躯,轻轻抚着她散乱的秀发,柔声道: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蓝如风一颗头埋在他怀里,呜咽的道: “大哥,你再迟来一步,就永远……永远看不到我了。” 徐少华道: “现在不是没事了,你也不用去想它了。” 蓝如风点着头,忽然抬起头来,眨动一双含着晶莹泪珠的眼睛,问道。 “大哥,你会不会怪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徐少华低着头,低声道: “现在不用你告诉我了。” 蓝如风想起方才他双手解结时的情景,一时不禁大羞,又低下头去,埋在他怀里,扭动身子,嗯声道: “我不来了。” 徐少华玉人在抱,心旌不禁一荡,说道: “从现在起,愚兄该叫你什么呢?” 蓝如风道: “我叫如凤,大哥叫我名字好了。” 徐少华在她耳边低低的道: “我叫你凤妹好不?” 蓝如凤道: “随便你。” 她依然不肯抬起头来。 徐少华把她一颗头轻轻抬了起来,四目相对,蓝如凤躲不开,就羞涩的闭上了眼睛,徐少华大着胆子低下头去,吻住了她两片樱唇。 方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使两人更加深了爱意,这一吻,两情相悦,有如水乳相融,哪还把持得住? 徐少华一双手从长袍中伸了进去,游移到了方才还不敢碰,却又碰过的地方,终于盖上了丰满而富于弹性的玉球。 当他手指触到坚挺的蓓蕾之时,蓝如凤身子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软绵绵的身子已是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贴在大哥的身上。 只是她不许他的手继续下移,低下头去,幽幽的道: “大哥,我的心早已属于你的了,我的人,也是你的,但你不能这样……我……不是不肯,等到……将来……好吗?” 徐少华心头一凛,脸上更红,急忙缩回游移的手,羞惭的道: “凤妹,对不起。” “大哥,你真好!” 蓝如凤又抬起头来,自动送上两片樱唇,于是两人脸对着脸,嘴唇又胶合在一起! 过了好一回工夫,蓝如凤轻轻推开他身子,问道: “对了,大哥,你是怎么找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该出去了。” “哦!”徐少华道: “你知道不知道柳姐姐被囚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蓝如凤又问道: “柳姐姐也被擒来了吗?” “这里就是云龙山庄下面的地道。”徐少华道: “我们快去找。” “云龙山庄的地道?”蓝如凤道: “那这些贼人是什么人呢?” “我不知道。” 徐少华道: “这地道大概是他们重建庄院时开凿的,我也是无意之中跟进来的。” “哦!慢点!” 蓝如凤走近那汉子身边,蹲下身去从他怀中取出一块铜牌,一个瓷瓶,和一个火筒。她拿起铜牌,说道: “这大概是他的身份牌号了,要查究这帮人的来历,这块铜牌也许还有用呢!” 徐少华道: “你真细心,我差点忽略过去了。” 蓝如凤听他赞美,心里一甜,娇笑道: “谢谢大哥。” 她一直乔装男子,如今知道她是女子了,她就不用矜持,看去也就娇美得多了。 徐少华道: “我们走吧!” ------------------ 幻想时代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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