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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迪·贝列根是托比节目选派角色的导演,他是有妻子的人。但他安排好,每星期有三个下午,使用他的一个朋友的公寓住宅:一个下午留给他的情妇;另两个下午,留给他所谓的“老人才”和“新人才”。 吉尔·卡瑟尔是个新人才。好几个朋友曾对埃迪讲过吉尔如何迷人。埃迪早就急于试一试了。现在,有—部短片里有个角色对她挺合适。这个角色只要求外表风骚,然后说上几句台词就退场。 吉尔读给埃迪听,埃迪很满意。她不是凯瑟琳·赫本,何况这个角色也不需要那样的大明星。“你来吧,”他说。 “谢谢您,埃迪。”“这是你的台词。明天十点正开始排练。准时到这里,把台词背熟。” “当然。”她等待着,看有什么吩咐。 “呃——今天下午,和我喝杯咖啡,好吗?”吉尔点点头。 “我有个朋友住在阿勒屯街阿盖尔大楼,十三层九十五号,那里有套房间。”“我知道那个地点。”吉尔说。 “丁6号公寓。三点钟。”排练进行得很顺利。它很有希望成为一部优秀的影片。影片中人才济济,包括:轰动一时的一支阿根瓦舞蹈队;一个颇有名气的摇滚乐歌舞团;一位能把一切东西变得无影无迹的魔术师,以及一位第一流的歌唱家,现在只剩下托比·坦波尔没到了。吉尔向埃迪·贝列根询问托比缺席的原因。“他病了吗?”埃迪冷笑了一声,“他病得象只狐狸。乡下佬排练时,他向来是待在舞会上。他只在星期六录相时才露面,然后分赃。”今天是星期六,上午托比·坦波尔来了。象个国王似的飘然而至。吉尔从舞台的—角看到他到来时的那副气派。后面跟着三名侍从;兑里夫敦·劳伦斯,和一对老牌小丑。吉尔对这种场面十分反感。她知道关于托比·坦波尔的一切。他是个自大狂,谣传说,他曾经夸过海口,说他玩过好莱坞所有漂亮的女演员。没有人能对他说个“不’字。哦,不错,吉尔清楚知道这个伟大的托比·坦波尔。 影片导演是个神经质的矮子,名叫哈里·杜金。他向托比介绍全体演出班子里的成员。托比同大多数人共过事,好莱坞是个不大的地方,面孔很快就都熟悉了。但托比以前可没见过吉尔·卡瑟尔,那天她穿了一身淡黄色麻纱的衣服,素雅而又飘逸,看上去美极了。 “你在干什么,宝贝儿?”“我在拍一部宇航员的短片。坦波尔先生。”他向她热情地微笑着,说道:“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托比。”全班人马开始工作。排练进行得特别顺利,杜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托比正在向吉尔卖弄。他已经占有过这次节目里所有的姑娘,而吉尔对他是个新的挑逗。 托比和吉尔合演的短片,是这次节目的高潮。托比着吉尔加上两行台词和一处逗乐的表演。 排练完了以后,托比对她说:“到我的化妆室,喝一杯好吗?”“谢谢您,我不喝酒。”吉尔微微一笑就走了。她同选派角色的导演有约会,那比托比·坦波尔更重要。坦波尔只能让她上一次镜头。派角色的导演,意味着长期有工作。 那天晚上当他们放映这个节目的录象时,大家一致认为这次演出极为成功,也是托比演的最好的一个节目。 “又是一次大胜利。”克里夫敦对托比说,“那部宇航员短片,保证最卖座。”托比咧嘴一笑。 “是喽,我喜欢片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她真有点味儿。”“她的确很漂亮。”克里夫敦说,他知道,每个星期都有一个姑娘来同托比睡觉。她们都有点味儿。但从来是事过境迁,一笑了之。 “跟她约定来和咱们一起吃晚饭,克里夫。”这不是要求,是命令。几年之前,克里夫敦会让托比自已去订这个约会的。但是近来呢,托比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托比是国王,这是他的国王。不想被流放的人就要靠他的恩赐过活。 “当然,托比。”克里夫敦说:“我会安排的。”克里夫敦从大厅走到女演员更衣化妆室。 他敲了一下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有十几个姑娘正在卸妆。她们除去向他表示问候外,丝毫不注意他的到来。吉尔已卸好了妆,换上了她外出的服装。克里夫敦走到她的跟前。“你演得非常好。”他说。 吉尔从镜子里不感兴趣地瞅了瞅他。“多谢。”过去她会因克里夫敦·劳伦斯如此屈驾而来,感到既惶恐而又兴奋的。因为他可以为她敲开一切大人物的门。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只不过是托比——坦波尔的一个小跑儿。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坦波尔先生想让你同他一起吃晚饭。”吉尔用手指尖轻轻地搔一搔头,然后说:“告诉他,我累了。我要睡觉了。”她走了出去。 那天的晚餐简直是场灾难。托比、克里夫敦·劳伦斯和导演杜金坐在大路餐厅前部的单间里。杜金提出请两名女演员来,托比一口拒绝了。 席上的主人说:“您看看,点点什么菜?可以吗?坦波尔先生?”托比指着克里夫敦说: “好吧,给这个白痴来一道炒舌头。”克里夫敦跟着席上在座的人一起大笑起来,他装作托比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但托比仍在发脾气。他冲着克里夫敦说:“我就叫你去干这么一件简单的事,请一位姑娘来吃饭,你都干不了。你千嘛把她吓跑了?”“她累了。”克里夫敦申辩说,“她说——”“没听说,哪个娘儿们累得顾不上陪我吃顿饭。你一定说了些什么屁话,把她给刺跑了。”托比提高了嗓门儿。隔壁单间的客人,转过头朝这边望。托比朝他们来了个孩子气的微笑,然后说:“这里是一次告别宴会,朋友们。”他指着克里夫敦说:“因为他把脑袋瓜送到动物园去了。”那边桌上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克里夫敦勉强咧开嘴笑了笑,但是,在桌子底下他的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们知道,他哑巴到什么程度了吗?”托比对邻座的客人说:“在波兰,没有人不知道他的那些笑话。”大家笑得更凶了。克里夫敦想站起来退席,但是他不敢。杜金坐在那儿也很尴尬,他平时聪明过了头,可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托比现在已经引起附近几个单间客人的注意了。 而他的嗓门儿也更大了,嚷嚷完又朝他们亲切的微笑。“今天克里夫敦·劳伦斯在这里应该老老实实地当个大笨瓜。他出世的时候,他爹妈就为他吵了一架。 他刚一落地,他妈就不认他。”谢天谢地,这一晚终于熬过去了。但是,第二天克里夫敦·劳伦斯的这些丢丑的事,全城就该尽人皆知了。 克里夫敦·劳伦斯那天夜里在床上躺着,一夜没有合上眼。他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让托比这样当众羞辱他。答案很简单:钱。他从托比·坦波尔那里每年可以收入二十五万美元。克里夫敦生活得既挥霍又慷慨。一个钱也没剩下来。他的其他当事人都走了,他需要托比。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托比对于这一点,也非常清楚。当初引克里夫敦上钩,就是一场残忍的游戏。克里夫敦必须在还不太晚的时候设法脱身。 但是,他很明白,现在已为时太晚了。 他陷入这种境地,是由于他对托比太信任,也太溺爱了。他确实钟爱托比。他曾眼见托比毁掉了其他的人——,同托比恋爱过的女人,想同托比竟争的喜剧演员,贬低托比的评论家,但那是别人。克里夫敦从来不相信,托比会把矛头转向他。他同托比太亲密了,克里夫敦替他干的事太多了。 对着茫茫的未来,他连想都不敢想。 一般说来,托比顶多对象吉尔·卡瑟尔这样的姑娘,看上两眼也就算了。但托比从来象有碰钉子的习惯。吉尔的拒绝对他是个刺激。他不甘心。他又一次请她吃饭。等她谢绝时,托比耸耸肩。 他认为,她是在耍什么鬼把戏。 他决定忘掉她。问题在于,如果是真的要了什么把戏,吉尔是骗不了托出的。托出对女人太了解了。不,他么现吉尔真的不愿意搭理他,这种想法使他火冒三丈,何况他也没办法忘掉她。 托比漫不经心地对埃迪·贝列根说,让吉尔·卡瑟尔再参加一次演出。这是个好主意,埃迪打电话给她。她告诉他说,她正在一部西部片中扮演个小角色。埃迪向托比汇报了这一情况。托比大发雷霆。 “告诉她,取消她正在干的一切工作。”他咆哮着,“我们给她更多的钱。老天爷,这是目前要播放的第一流节目。那个晕头转向的小娘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埃迪再次给吉尔打电话,把托比的意见告诉她。“他真想让你回来参加演出,吉尔。我想,你能办得到吧?”“对不起,”吉尔说:“我正在环球公司扮演角色·我没法脱身。”她也实在无法脱身。一个普通女演员,竟敢从拍摄现场上自动辞退出来,在好莱坞,谁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何况托比·坦波尔除了给她一天的工作外,对她毫无意义。第二天晚上,大人物亲自打电话来了。电话里他的声音热情动人。 “吉尔,我是你的小老同事,托比。”“哈罗,坦波尔先生。”“嗨,得了!还叫‘先生’干什么?”没有回答。“你喜欢棒球吗?”托比问道,“我订了个包厢座——”“不,我不喜欢。”他大笑起来。“我是在试探你。听着,星期六晚上来同我一起吃晚饭,好吗?那是我从巴黎马克西姆大饭店偷来的厨师。他——”“对不起,我有约会。坦波尔先生。”她的话音里连一星点儿兴趣也没有。 托比觉得自已把电话机攥得更紧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是个苦干的女孩子。我不大出去。但是,多谢您邀请我。”电话挂上了。这个贱货挂断了她的电话——一个臭小角色挂断了托比·坦波尔的电话!托比遇到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宁愿少活一年,也要同他睡一夜的。可是,这个小遇货竟然拒绝了他:他怒火难消。他向他周围所有的人发泄。什么事都不顺他的心: 脚本太糟糕啦。导演是个白痴。音乐一塌糊涂。演员个个是笨蛋。他把选角色的导演埃迪·贝列根叫到化妆室来。 “对于吉尔·卡瑟尔你了解什么吗?”托比问道。 “一无所知。”埃迪马上回答。他可不是傻瓜。象节目中的所有人一样,他确切地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管将来结果如何,他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她深入睡党吗?”“没有,先生。”埃迪坚决地说。“如果她跟人睡了,我会听说的。” “我要你去查一查。”托比命令说。“看看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常到哪儿去,干些什么7…—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照办,先生。”埃迪认真地说。 第二天早晨三点钟,埃迪被床边的电话铃吵醒了。 “你查出了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埃迪在床上坐起来,强睁牙膛胧的睡眼。“哪个该死的?—一”他突然明白是谁来的电话了,“我查了,埃迪赶紧说。“她有一张清白的健康体格检查表。”“我不是向你要她的什么熊卫生证件。”托比责骂唐。“她同别人搞过吗?”“没有的事,先生。没同任何人·我问了全城的朋友。他们喜欢吉尔。因为她是个好演员,他们才用她。”他现在说得快一些了。为了急于使电话那—端的人相信。 要是托比·坦波尔知道吉尔曾经跟埃迪睡过——而吉尔不要托比·坦波尔,而选中了他!—— 埃迪永远就甭想在这城里呆了。他已经同那些选派角色的导演朋友们统一了口径,因为他们和他的情况一样。而且,没有一个人想同托比·坦波尔作对,于是他们串通一气,守口如瓶。 “她从不和人乱搞。”托比的声音变得柔和了。“我明白了。我想她不过是那种古怪的小家伙罢了。”“我想她就是那样。”埃迪说着,松了一口气。 “喂,我希望,我不是把你吵醒了。”“没有,没有,挺好,坦波尔先生。”但是埃迪好长时间躺着,不能入睡。他担心,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时,他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 要知道这里是托比·坦波尔的城市。 托比和克里夫敦·劳伦斯在“山顶”乡村俱乐部进午餐。“山顶”俱乐部的建立,是因为洛杉矶的高级俱乐部,没有几家允许犹太人入内。这条规定执行得非常严格,以致格鲁齐·马克思十岁的女儿玛琳达,在跟一位非犹太人进入一家俱乐部的游泳池时,玛琳达竟被拒之门外。格鲁齐听到这件事后,打电话给该俱乐部的经理说:“听着,我的女儿只有一半犹太人血统。你能让她腰部以下进入游泳池吗?”由于这一类事件的发生,有钱的犹太人,爱打高尔夫球、网球、金罗美纸牌和爱作弄反犹太主义的人们,就凑在一起创建了自己的俱乐部。它只供应犹太人。“山顶”俱乐部建在离贝弗利山中心仅几英里的一座美丽的公园里。由于它供应好莱坞城最美味的冷喝,以及最富有刺激性的闲话,结果,它很快就超群绝伦,独占鳌头了。非犹太人纷纷吵着要求准许入内。董事会摆出宽容的姿态,对少数几位非犹太人予以放行,准许他们参加了该俱乐部。 托比每逢到这里,总是以喜剧人物的身份出现。一般情况下,好莱坞聪明人士聚在一起时,相互爱开个玩笑,机智妙语,对答如流,气氛十分热烈。但今天托比满腹心事。他把克里夫敦带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我需要你帮我出点主意,克里夫敦。”短小的代理入惊异地抬头看了看他。托比好久没有要求他出主意了。“当然,老弟。”“就是这个姑娘。”托比开始说,克里夫敦马上凑到他的面前。半个城市现在都知道这个故事了。这是好莱坞最大的趣闻。有一位专栏作家,甚至把它说成是“没事找事。”托比读了这篇文章,他问:“我想知道这个笨蛋是谁?‘恋爱大王迷上了城里的一个普通姑娘,这个姑娘却拒绝了他。’这个赌注难道就真的让它这么输了吗?”“吉尔·卡瑟尔。”托比说:“记得她吗?表演节目里的那个雏儿?”“啊,是的,一个十分迷人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是知道,我就该死了。”托比承认说。“好象她对我有点意见。每次我和她约会,都被她拒绝了。这让我觉得,我象是从依阿华州来的江湖骗子似的。”克里夫敦试探着说:“为什么你不能不去约她了呢?”“我也镐不清楚,伙计。我实在办不到。咱们关起门来说吧,这一辈子我也没有这样想过一个娘儿们。搞得我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想干了。”他仿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说:“告诉你,这简直是件莫名其妙的事。你是老于此道的,克里夫。我该怎么办?”有一刻功夫,克里夫敦真想不顾一切地对托比把事实合盘托出。但是,他不能告诉托比说:“他梦想的那个姑娘曾经跟所有能给他一天工作的助理导演都睡过觉。”只要他还想让托比作他的当事人,他就不能这样干。 “我有个主意了。”克里夫敦建议说,她不是对演戏挺认真的吗? “对,她似乎挺有野心的。”“好。那么,给她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邀请。”“你的意思是什么?”“你在家里举行一次晚会。”“我刚告诉你,她不会——”“让我说完。请电影制片厂厂长,制片人,导演—— 一切对她有点好处的人,统统请到。如果她真想当演员,她拼命也要来见他们的。”托比给她拨电话。“哈罗,吉尔。”“哪一位?”她问道。 全国人人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来,而她竞问哪一位! “托比,托比·坦波尔。”“哦,”这是含有一点意味的声调。 “听着,吉尔!下星期三晚间,我要在家里举行一次小小的宴会,我——”他听出,她正要开始拒绝,赶紧说下去——“我要请萨姆·温特斯、泛太平洋公司经理、其他各位影视界的经理人,制片人和导演。我想你见见他们总会有好处的。你有空吗?”一阵极为短暂的犹豫。然后吉尔·卡瑟尔说:“星期三晚上。好,我有空。谢谢你。托比。”但是,他却没想到,这确是他俩“在萨迈拉的会见”呢。 阳台上,乐队在演奏,穿着制服的侍者穿梭不停地往里而传递各种点心和香槟酒。 吉尔晚到了四十五分钟。她来到时,托比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前欢迎她。她穿了一身朴素的白色绸衣,乌黑的头发轻柔地披到肩上。真是一个使人销魂落魄的美人。托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吉尔知道自己的美丽。她曾十分小心地梳洗和做了头发,并且花了很长时间,用了各种化妆品。 “这里有好些人,我想让你见一见。”托比拉着吉尔的手,领着她,通过前厅,走进正式的会客室。 吉尔在进口处停了下来,打量着客人。室内的人,她差不多全都认识。她在《时代周报》、《生活杂志》、《新闻周报》、《巴黎竟赛画报》以及《今日周报》的封面或银幕上都看到过这些人的面孔。这才是真正的好莱坞。这些人才真是影视界的主宰者。吉尔曾千方百次地想,象过这样的时刻,同这些人在一起,坐下来与他们交谈。 如今这一切已经成为现实了。但是,对于吉尔来说,实现现实所发生的这一切,又是多么不容易啊。 托比递给她一杯香槟酒。他拉着她的手臂,领着她走到一群人正围着的那个人的面前。“萨姆,我希望你见见吉尔。”萨姆转过头来。“哈罗,吉尔·卡瑟尔。”他愉快地说。 “吉尔,这位是萨姆·温特斯,泛太平洋影片公司的总经理。”“久闻温特斯先生的大名了。”吉尔说。 “吉尔是个演员。萨姆,她是个绝顶聪明的演员。你可以用她。为你们公司添点光彩。” “我会记在心上的。”萨姆恭敬地说。 托比拉起吉尔的手,有力地握着。“来,宝贝儿。”他说:“我想让大家都见见你。”那天晚上,吉尔会见了三位制片厂的经理,五六位重要的制片人,三位导演,几位作家,几位报纸和电视的专栏作家,十几位明星。宴会上,吉尔坐在托比的右首。她倾听着各种各样的话,品味着第一次置身于这个圈子里的感觉。 “这些历史片的问题在于,如果有一部失败了,就有可能使整个制片厂垮台。福斯公司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就看《埃及妖后》拍得怎么样了。”“……你看华利·威尔德的新片了吗?真扣人心弦!”“真的?我更喜欢看他和勃拉克特配戏。勃拉克特才真是一流的。”“华利也很有才华。”“……我上星期交给派克一部推理片。他可入迷啦。 他说一两天之内,就给我确切答复。”“我那天接受邀请,会见了那位印度教的教长克瑞希·普拉曼纳拿达。唔,亲爱的,真的见到他了,还参加了他的受戒仪式了呢。”“……一部片子的预算,如果是两百万。那么,等你订好了合同,通货也要膨胀了,再加上该死的工会的各种开支,这部片子起码要翻到三百万或四百万。”百万,吉尔激动地想着。三百万或四百万。她想起了施瓦伯客店里那些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的闲扯。那些至死也不甘心的人,那些幸存者。他们整天在客店里贪婪地收集制片厂里那怕一点一滴的“情报”,借以相互慰藉。 哎,今晚这些座上客才是真正的幸存者呢。他们才是好莱坞的主宰。但是,这些人都让她吃过闭门着,他们拒绝给她机会,以试身手。在座的任何一个,以前都能够帮助她,改变她的生活方式,但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吉尔·卡瑟尔花上哪怕五分钟的时间。她谛视着一位因刚刚制作了一部大型音乐片而走红,红得发紫的制片人,此人就曾把吉尔·卡瑟尔拒之门外。 在餐桌的那一端,一位著名的喜剧导演,正同他新拍的那部影片中的主演兴高采列地高谈阔论着。这位导演也曾拒绝同吉尔见面。 萨姆·温特斯正同另一家电影制片厂的经理谈话。吉尔曾打过电报给温特斯,请他来看她在一部电视片中的表演。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这些人,他们都要为他们对她的这种轻蔑与侮辱付出代价。还有这个城市里其他一切待她刻薄的人。目前,她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还毫无地位可言,但是她会有的。哦,不错。总有一天她会有的。 饭菜非常精美。但吉尔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吃了什么。饭后,托比站起身来,说道: “嗨!咱们快点,不然他们就该开始放电影了。他们不会等我们的”。他拉着吉尔的手,领她来到一间大放映室。 放映室里都是大大小小的沙发。可以容纳六十个人。 大家都可以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电影。进口处,一边有一个开着门的柜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烟酒!另一边是一架爆米花机。 托比挨吉尔坐着。她知道,从始到终托比都没有看电影,他的两眼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影片演完了,灯亮了·端来了咖啡和蛋糕。半小时后,客人开始散了,多数人要到电影制片厂去。 托比站在门口送萨姆·温特斯。吉尔穿上外衣走了过来。“你到哪儿去?”托比问道:“我送你回家。”“我自己有车。”吉尔妩媚地说。“谢谢你让我度过了这样一个愉快的夜晚,托比。”她走了。 托比望着她疾驶而去,心中简直不能相信。他为今晚剩余的时间,安排了一系列动人心弦的计划。他要把吉尔带到楼上的卧室里,并且——他连准备放的录音带都挑出来了。今天晚上,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满怀感激之情地跳到我的床上来,托比心想。他们都是明星,还不是什么话也不讲的小角色。吉尔·卡瑟尔太浑了。他简直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拒绝他。就托比来讲,这件事本该早罢手了。他已经吃够了软钉子了。 他不该再理吉尔了。 但是,鬼知道,第二天一早九点钟,托比又给吉尔打电话了。这次他更没想到了,他只得到了一个电话录音留言:“哈罗,我是吉尔·卡瑟尔。对不起,现在我不在家。如果您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我回来后复电。请您等着电话铃响。谢谢。”传来一阵尖锐的信号音。 托比抓住电话筒站着,然后挂上了电话。他没有留言。要是他再同一个机器搭话,那才真见鬼了呢。过了一会,他重拨电话。还是那套录音留言,不过这次托比听完后向“机器”搭话了。 他说:“不错,你掏了一个全好莱坞最漂亮的画外音,不过,我看你该把它包装起来了。我通常对吃了就走的姑娘,是不会搭理的。但是,对你嘛,我决定破例。你今天晚饭打算——?”电话断了。他讲得太长了,该死的录音带完了。他楞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感到自已象个傻小子似的。必须再重拨一次,这简直使他火透了。当他第三次拨通电话后,讲:“在那位机器先生打断我的话之前,我只想问问,你今晚打算在哪里吃晚饭?等你的电话,”他留下号码,放下了电话。 整整一天托比象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她的回电·七点钟了。他想,见你的鬼吧!这是你最后一次的运气了,宝贝儿。真的。最后一次。他拿出私人电话号码薄,开始从头翻下去。但没有一个人使他感兴趣。 这是吉尔一生中扮演的最重大的角色。 她不明白托比为什么这样迫切地需要她,他本来可以得到好莱坞任何姑娘的。不过,要了解其中原因也没有必要。事实是托比需要她。好几天的时间吉尔只能想着那次的晚宴,想着在场的所有人——所有那些头面人物。他们都在迎合托比。他们甘愿为托比效劳。不知为什么,吉尔下决心,一定想办法让托比替她千所有的事。但她深知,她必须干得非常机智、非常漂亮。因为人人都说,托比只要和一个姑娘睡了一觉,他马上对她就没兴趣了。他热衷的是追求、是挑逗。吉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考虑如何接近托比,如何操纵他。 托比每天给她打电话。吉尔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同意再次和他共进晚餐。托比那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儿成了同行人谈论的笑料。 “要是人真是那么—种动物的话,”托比对克里夫敦说,“我该说,我是在发情了。每次只要我一想到言尔,我就会硬了起来。”他笑笑又补充说: “我硬起来的时候,伙计,就象在好莱坞大街上竖起一块布告牌。”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晚上,托比开车到吉尔的公寓接她,对她说:“我们在柴森酒家订了座。”他满以为这对她是个隆重的款待。 “哦?”吉尔的声音里有点失望。 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别的地方去?”那是个星斯六的晚上,但托比知道,他可以在任何一家饭店找到席位:帕利诺酒家,大使饭店,德比饭店·“你说吧。”吉尔犹豫了一下,说:“你要笑的。”“不,我不会。”“汤姆快餐馆。”托比在游泳池边让一个贴身的小丑替他按摩。克里夫敦·劳伦斯在旁边陪着。“你不会相信。”托比惊异地说。“我们在那汉堡包餐馆前,排了足有二十分钟的队,你知道汤姆快餐馆在那儿? 在洛杉矶市区。到洛杉矾市区去吃饭的人,都是从墨西哥流浪来的农业工人。她真怪透了。 我打算花上一百块美元,请她喝法国香槟,大吃一顿。可是那天晚上,我才花了二美元另四十美分。 后来我想带她去琵琶舞厅。可是,你知道我们到那儿去了?我们到桑塔·芒尼卡海滩上散步去了。没有人愿意晚上跑到海滩上去散步的。那随时都会遭到水鬼的抢劫的。”他摇摇头,表示赞赏地说:“这就是吉尔·卡瑟尔啊!你相信吗?”“不相信。”克里夫敦干巴巴地说·“她不愿意回到我那儿,喝一杯睡前酒,所以我打算到她那儿同她睡一觉,你说,这总没错吧?”“没错!”“没那回事!她连门都没让我进。我的腮帮子让她亲了一下,我就自个儿回来了。你看,对于第一流的超级明星来说,这个晚上有多糟糕?”“你还准备再见她吗?”“你疯了吗? 拿什么赌咒,我也要见她!”从那以后,托比和吉尔几乎每晚都在一起。如果吉尔对托比说:“她因为太忙,或者有早场排练不能见他,托比就会感到非常失望。他一天给吉尔打十几次电话。 他带她到城里最豪华的大饭店和最不轻易放人进去的私人俱乐部里去。作为回报,吉尔也带他到桑塔·芒尼卡海滩的旧木板道上,还有特兰加斯客店,还有名叫泰的法国家庭小饭店,还有德卡罗斯老爹饭店,以及一个正在奋斗中的女演员所知道的,所有的偏辟的角落。只要和吉尔在一起,托比到哪里都愿意。因为她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使他消除了孤独感的人。 托比害怕这种魔力消逝,所以几乎再也不提同吉尔一起睡觉的事了。可是,他需要她,又胜过他一生中对任何女人的需要。一次,夜晚分手时,吉尔向他告别,轻轻地吻了吻他,托比把手伸到她的两腿中间,说:“天哪!吉尔,我要是得不到你,我真要疯了。”她退后一步,冷冰冰地说:“如果你需要的就是这个,你满可以花上二十块美元,在城里随便哪个地方买到。”她砰地一声,把他关在门外了,然而,她久久地倚在门上,全身颤抖着。她怕自己是否做得太过份了。她一直焦虑着,一夜没有睡。 第二天,托比送她一付钻石,吉尔知道一切平安无事。她把手镯退还给他,附上一张经过深思熟虑的便条: “不管怎样,谢谢你。你使我感觉非常美好。”“我花了三千美元买的。”托比骄傲地告诉克里夫敦,“而她却退了回来!”他不大相信似的摇着头。“你对这样的姑娘,持何感想?”克里夫敦本来可以把实情合盘托出,但是他只说了一句,“当然不寻常了,亲爱的孩子。”“太不寻常了!这个城市里的所有姑娘,都贪婪极了,都想捞到她们的小手所能捞到的一切。吉尔是我碰到的第一个不贪财的姑娘。你能怪我为她发狂吗?”“不怪。”克里夫敦说。但是,他开始焦虑了,他太了解吉尔了,而他不知道是否该早点把一切如实地说出来。 “如果你想让吉尔做你的当事人,我不会反对的。”托比对克里夫敦说:“我敢断定,她肯定能成为大明星。”克里夫敦巧妙而坚决的回绝了。“不了,谢谢,托比。我手里有一位超级明星已经足够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晚上,托比把这话向吉尔复述了。 托比从那次尝试失败后,更加小心翼翼地绝口不提和她睡觉了。相反,托比为吉尔拒绝他,感到非常骄傲。以前同他谈情说爱的姑娘,都任他摆布。吉尔却截然不同。托比办事,有时吉尔认为不太对,她就会如实地告诫他。 有一天晚上,托比辱骂一个缠着他,要他签名留念的人。 事后,吉尔说:“托出,你在台上挖苦人是挺逗乐的;可是现在,你真的伤了那个人的心了。”托比找到了那个人,向他道了歉。 吉尔告诉托比,酒喝得太多对健康下利。托比就注意少喝。她随便评论了一句他的服装,他就会马上换个服装店。托比不容忍世界上其他任何人对他提出异议。没有一个人胆敢指挥他。唯有吉尔例外。 当然,除了他的妈妈。 托比明知道她不可能有多少钱,但她拒不接受托比给她的钱和贵重礼品。她的这种自尊与自重更使托比敬佩万分。有一天晚上,在吉尔的住处,托比等她换衣裳出去吃晚饭,他注意到起居室里有一大堆账单。托比愉偷地把它们塞进衣裳里,第二天,他命令克里夫敦付清了这些欠款。 托出觉得他赢得了一次胜利·但是,他还想替吉尔做更多的事,更重要的事。 他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萨姆——这次我可给你找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了!”“该不是把那种自动送上门的骚货介绍给我吧”,萨姆·温斯特心想。他可没托比那么高兴。 “你不是一直急着给凯勒那部片子物色一位姑娘吗? 是不是?”托比问。“唔,我替你找到了。”“是我认识的吗?”萨姆问道。 “你在我家里见过。吉尔·卡瑟尔。”萨姆记得吉尔。美丽的长相和身村,乌黑的头发。不过,要演凯勒片中的那个十几岁的孩子,年纪可嫌大了些。但是如果托出·坦波尔想让她试演一下这个角色,萨姆准备同意。“让她今天下午来见我吧,”他说。 萨姆注意使吉尔·卡瑟尔的试演得到精心的处理。他为她派了制片厂第一流的一名摄影师—— 凯勒。让他亲自为吉尔试镜头。 萨姆第二天看了样片。果不出他所料,吉尔扮演一个少女,的确显得过于成熟了。她的形象真是满不错的。但是,她却缺乏那种魅力,那种似乎能跳出银幕,抓住观众的神奇的魅力。 他打电话给托比·坦波尔。“我今天早上看了吉尔试拍的片子,托比。她很上相,会说台词,但是,她不是演主角的材料。她可以演点小角色混饭吃;但是如果她打定主意想当明星,我认为她打错了算盘。”托比那天晚上开丰接吉尔去赴宴会,欢迎新到好莱坞来的一位英国导演。吉尔期待着这次会晤。 她开门迎接托比。他一进门,她就知道事情不妙。 “你听到关于试片的消息了?”她问。 他勉强点点头。“我同萨姆·温特斯谈了。”他把萨姆说的话告诉了她。他尽量说得很委婉。 吉尔站着听他讲,一言不发。她原来是那么有把握,角色也那么对路,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了她家乡百货店橱窗里的那只金杯子,当年小女孩曾那么想得到它,结果却没有得到。现在吉尔再次感受到同样的失望与痛苦。 托比说:“瞧,亲爱的,别着急。温特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但是,他分明是知道不行了。 吉尔再也无法实现她的梦想了。过去的一切创伤,一切痛苦与满怀的希望,已全然失去意义。正如他母亲当年说的,上帝有意报复她,为了她所不知道的原因在惩罚她。她可以听到那布道的牧师在叫着:“看到了那个小姑娘了吗?如果她不忏悔,不把灵魂奉献给上帝,她就要因自己的罪孽而在地狱里被火烧。”吉尔曾满怀热爱与梦想地来到这个城市,但这个城市却狠狠地羞辱了她。 一种难以忍受的悲哀,使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后来她才感觉到托比在用力抱着她。 “咦!没有关系。”他说。他的温存使她哭得更厉害她站在那里。托比拥抱着她。她开始向他倾诉自己的一切往事:出生时爸爸正在咽气;那只金杯、圣筒,头疼;还有等待上帝降罪于她的那些阴森、恐怖的夜晚。为了当一名明星,她满怀热望地来到好莱坞,干了多少枯燥乏味、无始无终的零工;遭受了多少难以忍受的失败与挫折(出于某种本能,她避开了生活中的男人)。 虽然开始时她对托比是有意故作此态;但慢慢地她也无力再掩饰自己了。就在这种赤裸裸的自我剖露的时候,她打动了他的心。她的往事触动了以前从未有人触动过的,他内心深处的隐痛。 他掏出手绢,替她揩干眼泪。“唉,如果你觉得你命苦。”他说,“听听这个吧。我的老爹是个杀猪的……”他们一直谈到深夜三点钟。这是托比一生中第一次把女孩子当做人来谈话。他理解她。为什么他不能?她就是他。 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谁先挪动的。开始是温柔的互相理解的抚慰,后来成为肉体的、动物的要求。 他们贪婪地吻着,他紧紧搂着她。她感觉到他的男子气在逼迫着她。她需要他,他替她脱下衣裳,她帮助他,然后他光着身子站到她的身旁,两人都急不可待了。…… 他们整夜做爱,谈心,欢笑,仿佛他们一直是互相属于对方的。 如果托比认为他以前对吉尔是钟情的,现在他是为她发狂了。他们躺在床上,他搂着她,护着她,暗自诧异地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爱吧。他转身凝望着她。她热情洋溢,头发蓬松,惊人的美丽。 他从没有这样深情地爱过任何人。他说:“我要和你结婚。”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 她紧紧抱住他说:“哦,好的,托出。”她爱他,她要嫁给他。 直到几个小时以后,吉尔才想起这一切首先是出于什么原因发生的。她需要托比的权力,她要报复所有那些利用她,伤害她、羞辱她的人。她早就要报复了。 现在她就要动手干了。 克里夫敦·劳伦斯在伤脑筋。他想,让事情进展到这—步,自己也有几分错误。他坐在托比家的酒吧间里,托比对他说:“克里夫,今天早晨我向她求婚,她答应了。 我觉得自已象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克里夫敦尽量设法不让惊诧的神情流露出来。这件事他如何处理,他必须绝对小心。他只知道一件事:他不能让那个小娼妇同托比·坦波尔结婚。结婚喜报一经发出,好莱坞一切混蛋都会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说自己已经先尝过一脔了。托比到现在还不知道吉尔的事,这真是个奇迹。 但是,不可能永远瞒住他。托比要是知道了真相,他会杀人,他会大骂周围所有的人。他饶不了所有让这件事在他身上发生的人。而克里夫敦·劳伦斯势必首当其冲,受尽托比的辱骂。不行,克里夫敦不能让这次婚礼举行。 他曾想告诉托比,他比吉尔足足大二十多,但是他没说出口。他端详着托比,小心翼翼地说: “忙中可能出错。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很长时间。你可能会改变主义——”。 托比就跟没听见一样,说:“你当我的男傧相。你认为我们在这里好?还是在拉斯韦加斯举行婚礼好?”克里夫敦知道自己白费唾沫。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制止这次灾难。他得想办法阻止吉尔。 那天下午,这位代理人打电话给吉尔,请她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她迟到了一个小时。让他吻了一下腮帮,然后坐在沙发边上说:“我时间有限,我还要去会托比。”“用不了多少时间。” 克里夫敦打量着她。这是另一个吉尔。她同几个月前他所碰到过的那信姑娘已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她似乎显得信心十足,而且具有一种过去所没有的那种决断力。“哼”,克里夫敦心想,以前他也和类似的姑娘打过交道。 吉尔,我马上就要着手解决这件事了,克里夫敦说。 “你对托比不合适。我想让你离开好莱坞。”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信封。“这里有五千美元的现金。你想去那里都足够了。 她瞪着大眼看了他一会,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放声大笑。 “我不是开玩笑。”克里夫敦·劳伦斯说:“你想,如果托比发现你同城里那么多人睡过觉,他还会和你结婚吗?”她向克里夫敦注视了好大一会。她想对他说,他应该对她的一切遭遇负责—— 他以及其他一切有权的人,他们都拒绝给她机会。他们让她出卖她的身体,她的尊严、她的灵魂。但是,吉尔知道,她没有办法使他理解。他是在想法吓唬她。他不敢把她的事告诉托出,那会成为劳伦斯同她作对的证据。 吉尔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克里夫敦接到托比打来的电话。 克里夫敦从来没有听到过托比说话时,如此激动。 “我不知道你对吉尔说了些什么,朋友。但是,我必须交给你办——她不能再等了。我们已经动身前往拉斯韦加斯举行婚礼了。”李尔喷气式飞机,以每小时四百六十公里的速度飞行,离洛杉矶国际机场还有三十五公里。大卫,肯尼文同LAX着陆管理站取得联系,把自己方位通知他们。 大卫心花怒放。他正走在看望吉尔的路上。 萨塞在那次汽车事故中所受的伤,大体上已经康复。 不过她的面容,己毁得不成样子。大卫曾送她去找世界上最好的整容师,一位巴西的大夫医治。 她已经去了六个星期。在此期间,她不断来信向他热烈赞扬这位大夫。 二十四小时以前,大卫接到萨塞的一个长途电话,说她不准新回来了,她在谈恋爱。 大卫简直不能相信他的好运。 “那——那太好了。”他好容易才结结巴巴地说·“我祝你同那位大夫幸福。”“哦,不是那位大夫,”萨塞回答说:是这里的一位小庄园主。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大卫。只有—点不同,就是他爱我。”无线电的滴答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P——α——李尔三号,洛杉矶机场控制中心在讲话。请在左方二十五号跑道着陆。一架联合707正跟在你后面。着陆时,将滑行到你们右边的跑道上。”“快到了。”飞机开始降落。他激动起来。他要去找到吉尔。告诉她,他仍在爱她,并向她求婚。 他走过跑道终点时,路过一个阅报栏。看到头条新闻的大标题:“托比·坦波尔与女演员结婚”。他把全文读了两遍,然后返身走向机场的酒吧间。 在那里,他沉醉了三天,然后飞回得克萨斯州。 这是个传奇般的蜜月。托比和吉尔驾驶私人喷气式飞机,飞到拉斯韦加斯,在那里受到佩蒂诺一家的款待,住在他们从墨西哥海滩上和丛林中开辟出来的仙境一般的别墅里。他们为新婚夫妇,单独安排了一所房子,周围有仙人掌、木槿和色彩鲜艳的栀子花。各种奇异的鸟儿,整夜地唱着情歌。他们在这里游览、划船、参加宴会,整整欢度了十天。他们还在莱加斯皮饭店吃高级厨师做的山珍海味;在淡水游泳池里游泳;吉尔到广场上精美的店铺里买东西。 然后,他们从墨西哥飞到法国的比亚里茨,住在那里的皇宫饭店。它原先是拿破仑三世为欧那妮王后建造的华丽行官。两个度蜜月的新人在赌场上赌博,看斗牛、钓鱼,或者通宵做爱。 从巴斯克海岸,他们又向东飞到瑞士的格斯塔德。格斯塔德的伯尔尼高原,海拔三千五百英尺。 他们乘坐飞机在群峰中尽情游览,掠过白朗峰和玛特峰。在那里,他们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滑雪;驾驶狗拉的雪橇;参加干酪肉酱宴会;尽情跳舞。托比从没有这样快乐过。他已经找到使他生活美满的女人。他再也不孤独了。 他们的蜜月,可以永远持续下去,但是,吉尔却急于回家。她对这些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对这些人,同样淡漠。她觉得自己象个新加冕的王后,远离了自己的故土。最主要的是,吉尔,卡瑟尔心急如焚,她急于返回好莱坞。 托比·坦波尔太太有账要清算。 一种失败将要来临的气息。那是一种象瘴气般不易驱散的恶臭。正象狗能从人身上咱出恐惧的气味一样,人们也能感到某个人要走下坡路了。 特别是在好莱坞。 影视行业当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克里夫敦完蛋了,甚至比他自己知道得还要早。他们可以从他四周的气氛中感觉到。 托比和吉尔度蜜月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克里夫敦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他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留下三次电话条,人家一概置之不理。吉尔。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托比变了心,反对起他来了。克里夫敦知道他必须达成休战。他同托比是那么休戚与共,不能容忍任何人插足其间。 一天早晨,克里夫敦知道托比在制片厂,于是开着车子来到他家。吉尔看见他开进自家的车道,便开门迎接他。她美得让人目眩神迷,他也这样称赞了她。她很亲切友好。两个人坐在花园里喝咖啡。吉尔对他讲述度蜜月的生活,以及他们到过的地方。她说:“我很抱歉,托比没有能回你的电话,克里夫。你不会相信这里乱成什么样子。”她微笑中带着歉意,于是克里夫敦知道自己误解了她,她不是他的敌人。 “我希望咱们一切重新开始,成为好朋友。”他说。 “谢谢你,克里夫。我也这样希望。”克里夫敦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想为你和托比举行一次宴会。我要在毕斯特罗饭店包一个房间。下周星期六。要穿晚礼服,我将要邀请上百位你们的至亲好友。 你觉得怎么样?”“太好了,托出一定也很高兴。”吉尔直到宴会的那天下午,才打电话告诉克里夫敦说:“对不起,克里夫。我恐怕今晚去不成了。我有点累,托比认为我应该在家里休息。”克里夫敦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这使我很难过,吉尔,但是我能理解。托比能来,是吗?”在电话中,他听到她叹了一口气。“我怕他也来不了,亲爱的老弟。没有我,他哪儿也不去。但是,你们的宴会一定会开得很愉快。”她挂上了电话。 取消这次宴会的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开支是三千美元。克里夫敦蒙受的损失,比这要大得多。他请的主宾没有光临,而这主宾是他唯一的当事人。其他一切人都来了,电影制片厂的决策人,大明星,导演——所有好莱坞的头面人物都来了,一切已一清二楚。克里夫敦没法掩怖,说托出身体不大好。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说法了。何况第二天下午,他随手拿起—张《先驱考察者报》,看到上面有一张托比·坦波尔夫妇的照片,这张照片正是头天晚上,在道杰斯运动场上拍的。 克里夫敦·劳伦斯明白他要为生活奋斗了。如果托比抛弃了他,附近没有人会要他的。所有大的经理处都不会要,因为他不能给他们带来当事人。他不敢想象凭自己的努力,还可以东山再起。 他知道,这样做已为时太晚了。他必须设法向吉尔求和,他打电话给吉尔,对她说,他想到家里来和她谈谈。 “当然可以。”她说:“我昨晚还同托比讲,我们最近很难得见到你。”“我十五分钟以后就到。”克里夫敦说。他走过去打开酒柜,倒了一杯浓度威士忌酒。最近这些时候,他酒喝得太多了。工作时间喝酒是个坏习惯,但是他骗谁呀?什么工作?每天他都收到人们向托比送来的重要敦请,但他却无法让那位大人物坐下来,甚至不能和他一起磋商。他还记得,他们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候,他们一同游览、参加宴会,欢笑……找姑娘们。他们僚孪生兄弟一般亲密。 而现在……克里夫敦又倒了一杯酒,他看到自己的手没有发抖,心里感到高兴。 克里夫敦到达坦波尔家时,吉尔正坐在阳台上,喝咖啡。她看见他走过来,抬头望他微微一笑。 “你是个有能量的人物,”克里夫敦自己对自己说,“要让她相信你。”“很高兴看到你,克里夫。请坐。”“谢谢,吉尔。”他坐到—张大的锻铁桌旁,在她的对面,打量着她。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夏装,同她乌黑的头发和金黄的、晒红了的皮肤,构成迷人的对比,她看起来更年轻—— 而且,不知怎的,他只能想出一个字眼——纯真。他用热情、友好的眼睛望着她。 “你用点早餐吗?克里夫。”“不用,我早吃过了。”“托比不在家。”“我知道,我想单独同你谈谈。”“你有什么吩咐?”“接受我的道歉。”克里夫敦劝她说。他一辈子从没有任何事求过任何人,但是,现在他得求人了。“咱们——我从开始就错了。可能这是我的错。或许是我的。已经那么久了,托比都是我的当事人和朋友,所以我——我想保护他。你能理解吗?”吉尔点点头。她棕色的眼晴注视看他,说:“当然。”克里夫敦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告诉过你没有,不过,我是使托比发迹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要成为大明星。”他看出她正全神注意着他。“那时我有许多重要的当事人。吉尔,我把他们全打发走了,以全力经营托比的事业。”“托比对我讲过,你替他办过那么多的事。”她说。 “他讲过吗?”他讨厌自己声音中那种急切的语调。 吉尔微微一笑。“他告诉我,当初他假借萨姆·戈尔德温的名义,给你打电话。当然,你总归是去看了他。那是好事。”克里夫敦俯身向前。“我不希望在托出和我的关系上发生什么事。 我需要你同我站在一起。我请求你忘掉咱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我为自己的鲁莽而道歉。我以为我在保护托比。哎,我错了。 我想你对他太合适了。”“我希望如此。十分希望。”“如果托比甩掉我,我——我想那会送掉我的命。这不仅指业务。他同我——他仿佛就是我的儿子。我爱他。”他为此轻视自己,可是他仍听到自己在哀求。“吉尔,请你,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哽咽了。 她用那双深邃的棕色的眼睛凝视了他好大一会,然后伸出手来。“我不计旧怨。”吉尔说: “你明天晚上来吃晚饭好吗?”克里夫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乐地傲笑着说: “谢谢。”他觉得他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我——我不会忘记这件事。永远不会。”第二天早晨,克里夫敦来到办公室,一封挂号信正等着他。信上通知他说:“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你不再有权担任托比·坦波尔的代理人。” ------------------ 坐拥书城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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