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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到达马里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从他们离开牧场到现在,他们没有讲过一句话。他们之间死一般的寂静,以至莉莎感到头象是要炸了似的疼痛难忍。 “你住在哪儿?” 托尼的声音吓了莉莎一跳,莉莎从远处的海浪上收回目光,凝视着托尼。他的肩膀就象是路旁的青山一样挺拔。从侧面看起来他很坚毅,仍可以窥见昔日驰骋球场时的风姿。 虽然他已意识到莉莎正转过头望着他,托尼仍紧盯着路面。他所提的问题和他脸上的表情表明他对她的气一点儿也没消。莉莎强咽下涌上喉咙的苦涩,费力地回答:“桑坦·莫尼卡。你顺路吗?” 托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不关你的事。”他平淡地回答。 “你住在哪儿?”她问道。洛杉矶如此之大,也许对托尼来说送她回家是极为不方便的。 “就在这儿。”托尼回答到。 “这儿?你就住在马里布?” 他点了点头。“你看见前面那个白色的房顶吗?”他指了指那群豪华的海滨别墅,“从这边数第三座?” 莉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就是你的家吗?” “是的。”说着就开车驶了过去。 莉莎转过身,焦急地说:“请你让我在家饭店或什么别的类似的地方下车”,她请求道:“我可以让我的同屋来接我。你大可不必费那么大劲,统那么多远路送我回去。” “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家。”他强硬地说到。 “但是,”莉莎急急地分辩道:“我不能给你添那么多麻烦!如果你让我在……” “我说过我要送你回家,”托尼毫不留情地生硬地打断了她。莉莎很不高兴地闭上了嘴,到桑坦·莫尼卡之前他们俩都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们穿过了帕利萨达公园,莉莎才开口讲话,只是为了给托尼指路。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莉莎住的公寓区。莉莎强迫自己极力表现得礼貌一些,他转过身,面对着托尼,由衷地说:“我想对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而且你还不辞辛苦地送我回家……我……”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费了很大的劲儿她才继续说道:“你想进去坐一会儿,喝杯咖啡吗?我知道你肯定累了。” 今天下午他头一次抬起头直视着莉莎,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即便就是这样,他的声音里仍旧带着一种冷冷的讽刺意味。“谢谢了,”,他冷冰冰地说:“但我想你的男朋友是不会欢迎的。” 莉莎若有所思地费视着他,“你知道你有多么主观臆断。你从一开始就对我下了结论,仅仅因为我恰好以写作为主;今天下午你又成心曲解我的本意,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对我的同屋你也凭着自己的想象乱下结论。罗妮,”她跳下车,又回头加了一句:“是个女孩!”说着关上车门,走上了人行道。 几乎是同时,托尼一把抓住了她。“我变主意了,我想喝点儿咖啡。” “邀请已不再生效。”她加快了脚步。 “既然如此,就让我带你到什么地方喝点儿什么。” 莉莎吃惊地望着他:“我只是出于礼貌才向你发出邀请,你自己很明白你和我一样绝不想再呆在一起,整个下午你都没和我讲过一句话。我真受不了这种压力。你还嫌不够吗?” 托尼突然笑了,这和他拉了一个下午的长脸比起来真是差别巨大,莉莎竟大吃了一惊。托尼向她伸出一只手,无限坦诚地说:“好了,我知道我今天下午表现得就象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但你得承认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我很抱歉,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停战?让我进去喝杯咖啡?我真的很想喝。” 莉莎的嘴角闪过一丝明媚的笑容,最后她也伸出手,轻松地说道:“好吧,我们休战! 托尼摇了摇莉莎的手,恋恋不舍地放下它,轻柔地说:“你前面领路。” 他们沿着人行道走向一群现代的砖木结构建筑。房子的周围非常干净,整洁,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四周的草坪绿茵茵的,唤发着无限生机,花圃中也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莉莎领着托尼走上楼梯,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低头在她的手提包里找钥匙。 当他们走进公寓的时候,罗妮穿着牛仔裤,T恤衫,正雕曲在她最喜欢的椅子里读小说。她先是抬起头探寻地看着门口,但一看见莉莎身后的托尼,她的脸色猛然一变她飞快地站起身,莉莎为他们做了介绍,“罗妮,这是安东尼·耐金特。托尼,这就是我的同屋,罗妮。” 托尼向罗妮伸出手,当他握着她的手时,托尼感到那女孩的手在发抖,这让他非常吃惊以至他更近地重新打量她一她看起来有些眼熟,他以前一定见到过她,可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了。但在他的印象里,她好象很自信,很洒脱,不是这般的紧张。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他放开罗妮的手,问道。 “没有,从来没见面!”她的眼睛转向莉莎,象是要急于换个话题,她问莉莎:“你的车修好了吗?” 莉莎摇了摇头,托尼吃惊地看到莉莎也很紧张。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踢跷,只有他一个人被瞒在鼓里。这两个女孩听了他的问题后都在极力地掩饰什么,可他只不过问了问他和那个叫罗妮的女孩是否见过面。他有种预感,他是对的,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她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听着莉莎向罗妮解释她的车出了什么毛病,托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他才认识的女孩儿。他知道他们曾见过而至少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是,是在某个社交场合还是在哪次生意上的聚会上?他竭力回忆他最近去过的各种各样的商业机构,回忆在里面工作的所有女性,好在他的记忆力非常出色,他猛地一下想了起来。 “你在喀麦隆儿童基金会工作”,他冲着罗妮肯定地说,“我在那儿见过你。”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紧张地注视着他,罗妮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是的,但我们彼此没有正式介绍过。” 托尼的脑子里顿时有了结论。他咬紧了嘴唇,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罗妮,“现在我明白为什么莉莎会知道我的秘密个人捐赠了。” 罗妮的脸变得苍白,她看起来就象是病了一般。 莉莎飞快地说:“这不怪罗妮,请不要责备她。她只是在一次闲聊中对我讲了这件事,同屋们总是这样来分享她们一天的经历。但她万万没想到我会要把它写成一篇报道,事实上她一直在求我不要这么做。” “啊”,托尼毫无表情地把他的目光从一个女孩的脸上移到另一个的脸上。 “你想怎么办?”罗妮最后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很沉重,充满了焦虑。 “如果你的私生活被别人破坏了你会怎么做?” 罗妮盯着地板,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会去向她的上司报告,是吗?”莉莎问。 托尼咪了咪眼睛:“为什么不?” “如果你这么做了,罗妮就会被解雇的。”莉莎着急地叫道:“你不会这么冷酷,没有良心的,是不是。” 托尼低沉地说:“不,我不会的!” 罗妮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看托尼,“我很抱歉,谢谢你,但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他很友好地看着罗妮:“最好不要再有了。如果你还想谈点秘密的事儿,你最好重新找个不是记者的同屋。” 罗妮咯咯地笑了:“几个月以后我就不用怕了,我圣诞节就要结婚了。” 托尼打趣地说:“我想他该不是象现在我们跟前站着的这位一样是个狂妄自大的记者吧?” 罗妮摇了摇头:“他是名警察,晚上上夜校,正在攻读法律学位。” “选择得不错,”托尼调侃地说:“至少他可以管管你的舌头。而且如果你因为此而上了法庭,他还可以为你辩护呢。” “没这个必要了,”罗妮坚定地说,“这次我已受够了教训,我再也不会泄密了。” “除非你睡着了!”莉莎打趣地说。忽然她意识到他们该把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扔掉了,虽然结果令她非常满意。她转向托尼,笑了笑:“我答应请你喝咖啡的,你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在这儿,我马上就回来。” “我来帮忙”,罗妮跟着莉莎走出房间,“我想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我们的冰箱坏了,我只好请人来修好了。” “咳,真倒霉”,莉莎皱了皱眉,“花了很多钱吗?” “我真不想告诉你!”罗妮回答。 托尼在一张白色的简易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早些时候他还是那么生气,可当莉莎告诉他她的同屋是个女孩,而不是个男人时,他的心清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然而有时逻辑往往并不起任何作用,那一瞬间,他感到异常满足。 透过半开的厨房门,他能听见两个女孩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她们在讨论修冰箱的费用,他听见莉莎问道:“昨天你收到我的稿酬了吗?” “一份也没收到。” 莉莎阴郁地说:“如果我再收不到任何稿酬,这个月底我可要出赤字了。” “我知道,”罗妮担心地说:“这个月我交了汽车保险后也没什么钱了,我也不能先帮你付你那半房租。不管怎么说,也许你的稿费会按期到的,我们总会有办法。” 托尼一边仔细地听她们的谈话,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屋子的陈设。虽然屋子讲得很新,很漂亮,但绝不奢侈。确切地说一看就是两个自食其力的职业女性所住的那种房子。但托尼又有些疑惑,因为他用闲的一切蕴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高雅:沙发上放着颜色极为协调的靠垫;墙上挂着很有品位的花卉绘画,画也被配上了纯白的框子;屋子里放满了盆栽物,有的闭它在地板上,有的挂在窗前;整个气氛闲适,高雅。他觉得虽然那两个女孩儿正在厨房焦急地谈论钱的问题,可单就这间屋子的装修她们就花了大价钱。 两个女孩端着人托盘回到起居室。莉莎一边给托尼倒咖啡一边说:“假如你不介意,让罗妮先陪你聊会儿,我想光去换换衣服,我是多一分钟也忍受不下去了。” 她刚一滴汗,托尼就犹犹豫豫地问:“你们的公寓很漂亮…厅非常高雅。你们请了位室内装饰家为你们设计这一切吗?” 罗妮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我们有那么多钱我们还会在乎我是否能保住我的工作吗?耐金特先生?”她很好玩地问道。 托尼咧嘴一笑,“叫我托尼吧。我真的不知道,告诉我好吗广 “都是莉莎自己设计的,事实上我们只花了很少的钱。” 罗妮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自豪“,“我们从跳蚤市场买回来家俱,然后重新组装。莉莎重新油漆了所有的家俱,给沙发配上了套子和靠垫。她又从朋友那里搞来花枝,自己把它们插活,有时候这些植物茂盛得象森林一般。” 托尼真的感到非常有趣:“我从来没有想到她如此有天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一名职业装饰师。” “我知道,或者是服装设计师。从大学以来,我们俩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坦白地讲我觉得我们打扮好了比谁都漂亮!如果我件件都要买成衣的话,我只能买现在衣服的四分之一。”她叹了一口气;“这点我结婚以后恐怕必须得习惯。到那时我该有多想念莉莎!” 门铃响了,罗妮跑去开了门。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一把把罗妮搂进怀里,很响地吻了一下。罗妮把他带到托尼面前,告诉托尼那就是她的未婚夫。托尼站起身,例嘴笑了笑:“我早就从这不同一般的问候中得出结论了。我是托尼·耐金特。” 那个男人也咧嘴一笑,握了握他的手:“我叫杰克·希尔顿。如果我知道罗妮来这么一位显赫的拜访者,我一定收敛点儿。” “别犯傻了,他不是我的客人,他是莉莎的,我正在给他讲如果我和你结婚后我会多想念莉莎的各种本领。” “我也一样,亲爱的。”他吻了吻罗妮的鼻子,‘。你连鸡蛋都不会煎。也许我娶错人了。” “你说什么?”罗妮举起拳头就要打杰克。 莉莎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已经换上了牛仔裤和宽松的衬衫,头发在脑后用蝴蝶结系住。屋里的情形和她离开时已大不相同,杰克和罗妮乱打作一团,托尼在一旁冲着他们俩开心地大笑。 “你们这是怎么了?”莉莎问道。 罗妮假装报生气地说:“杰克正准备把我给休了,然后娶你,就因为你做的烤鸡特别美味。” “我觉得这不是唯一的原因,”杰克插了进来,“她做的牛肉。也很有吸引力。” 莉莎止不住地大笑起来:“杰克,我做的饭也许你爱吃,但我打赌你块不会娶我的,因为我不会象罗妮那样在闹市区给你唱情歌。” 杰克伸手把罗妮楼进怀里,向托尼解释道:“我生日那天,我们俩沿着人行道往我们要去吃饭的那家饭庄走。这个家伙突然停了下来,用她最高的嗓音大唱:‘生日快乐’。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一大群人围住了,他们都冲我唱‘生日快乐”’,罗妮居然泰然自若地指挥着大家,就好象她是柏林交响乐团的常任指挥似的。” 托尼欣赏地对杰克说:“这个生日你可是终身难忘。这世上象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 “这倒也是事实。”杰克喜爱地看了看罗妮,“我想我之所以娶她就是想看看她下次又该玩什么新花招了。” “告诉托尼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莉莎笑着说。 他们四个坐了下来,杰克结托尼讲了他们认识的经过。 然后他们又谈起托尼过去的橄摊球生涯,一个赛季的最后一个决赛。莉莎又去煮了一壶咖啡,等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更加融治,随便。莉莎略有些吃惊,她从未想到一个百万富翁和一个普通的讲察之间竟有如此之多的共同语言。 当他们的谈话暂告一段落,杰克碰马看了看表,“我不能再让我的胃受委曲了,”他转向莉莎,如果我去把所需的材制都买回来,你给我们做晚饭吃好不好?” 罗妮冲她做了个鬼脸,“你就知道你的肚子!不过这主意听起来不坏。”她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莉莎,你累吗?你今天晚上叫做饭吗?” 莉莎耸耸肩:“我一点儿也不累。” 托尼马上站起身:“我该走了,谢谢这么可口的咖啡,莉莎”他又转向另两个:“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许跑!”罗尼打断他,“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托尼脸上闪过一丝不敢肯定的表情,他把目光转向莉莎,莉莎读作了他眼中无言的问题。很奇怪,他看起来不敢肯定他是不足受欢迎。同样奇怪的是莉莎发现她非常想让他留下来。 她微笑着说:“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 “敢肯定吗?”他的眼睛潮望着她,他们都记起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不快,就是几小时前他们还暴吵过一架呢。 莉莎的脸变得纣红起来,她抬起头,迎住他的人:“能肯定。” 托尼笑了,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紧张空气。他转向杰克:“我和你一起去买东西,让我来买酒。” “这主意不错。”杰克站起身…… 他们俩人刚一个离开,罗妮就急切地问莉莎:“你采访他了吗?” “没有,不过幸好没有”莉莎一边收拾咖啡杯一边回答。 “真的?”罗妮看起来很失望,“他看起来很友好,尤其他发现是我泄的密以后仍是那样,我还以为他早就同意了呢一” “没有。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比昨天离开时好多少。从技种意义上讲,情况更糟。我不仅要修车,而目。既然我写了成这篇报道,杂志社也决不会给我那份工作。你不知道我多想尝试一下。” “我知道。托尼的的确确非常恨新闻界,可我不知道姓为什么”罗妮沉思着说。 “我也不知道”莉莎说:“明天一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书“,我一定要尽量搞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整个晚上都很愉快。托尼也很喜欢做饭,他一直在厨房帮莉莎的忙,罗妮和杰克却总是给他们捣乱。 托尼跟他们开玩笑,说他们结了婚就会饿死,杰克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我完成了法律学业,我就要雇个厨师。”杰克略咒发誓地说。 “但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吃面包抹黄油,靠看电视上别人吃饭活着。”罗妮又加了一句。 “如果莉莎还有点儿好心,她会时不常赏一顿饭吃’”杰克无限向往地说。 吃完了饭,杰克给托尼讲了讲他的工作,罗妮也介绍了基金会为帮助有困难的青少年而作出的各种努力。“我们赞助了一座室内的游泳馆,并为那些没条件在别处游泳的孩子组成了一支水球队。杰克和他的同事们义务为他们担当教练。” “你们练一支球队?”托尼感兴趣地问道。 杰克点了点头。 “太棒了。” “没有你为他们捐赠一百万美金建一座夏令营那么律!” 托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为什么没有?我只不过是捐点钱罢了,我绝没有比你和你的朋友们多做任何一点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我一定读过这样的报道:你经常到一些中、小学校去,指导这些学校的校队并给他们传授经验。” 托尼咧开嘴笑了笑:“这倒是。不过,你可别认为我那么好脾气,其实我经常向他们发火,有好几次把球都扔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挂鞋以后应该去干教练而不是经商。每当我看到那些孩子为了体育奉献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时,我总是有一种责任感。只有我才知道在他们这样的年纪,一个关心他们,鼓励他们的教练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我高中时的教练,我绝不可能有今天。” 莉莎边听边想。她发现托尼是个性格极为复杂的人。他毫无道理地憎恨所有新闻界的同仁,他对女性也抱有偏见,他在人生的战场上尽情游戏。然而他又念念不忘那些在他成长之路上帮助、扶持过他的人,他对孩子有种特殊的责任感。他不仅仅捐献出一百万美金,而且花费大量的时间帮助、辅导那些孩子,这光靠热情是不够的。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并不随着地位的日益显赫就把那些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曾给过他微薄帮助的人忘掉,他信守“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信条。莉莎又一次感到他真该接受她的采访,但这次并不是因为她想得到那份工作,而是对托尼的好奇心趋使她想这么做,托尼·耐金特的内心深处要比他的表面复杂得多。 二个小时之后,他们在门口道别。莉莎满心指望他会主动提出下次见面的时间,但他并没有。他非常有礼貌地感谢莉莎对他的盛情款待,莉莎也同时彬彬有礼地向他道谢,他们之间原有的那份尴尬好象又重新笼罩在他们俩中间,虽然莉莎痛恨它,可她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打破它。 一会儿她上了床,可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断地回忆起托尼的微笑,他眼睛中那丝调侃的俏皮神态,更多的是回味被他抱着时的感觉。一想到这儿,她就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但理智很快又回到她的脑子里。如果当时她一时糊涂答应与托尼做爱,她现在一定是后悔不已。因为在莉莎的概念里,只有两人倾心相爱才可以达到灵与肉的交融,否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放纵。然而她的身体却的的确确非常渴望托尼的爱抚。 第二天一大早,莉莎把罗妮送到她上班的地方就开着罗妮的车去了图书馆。她径自开车去了洛杉研图书馆,因为她知道只有在那儿她才能找到她所需要的答案。 这家图书馆的建筑形式很不一般,但今天莉莎没有家往常一样不时地驻足欣赏,她直接跑到索引处,借出了有关安东尼·耐金特的所有材料。 二个小时以后,她对托尼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搞清楚为什么他那么恨新闻界,同时对他的遭遇竟产生了某种同情。 当她走出户外,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她仔细地研究各份地方报纸上所有有关托尼的报道,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一边向停车的地方走,一边极力回忆她当时好象也看到过类似的报道,只不过因为那时她仍在上大学,功课紧张,没太在意罢了。 有个名叫卡门·蒙得的女演员,她曾经在几部影片中串演过几个小角色,把托尼送上了法庭,她指控她怀有托尼的孩子而又被托尼抛弃。虽然他们订过婚但托尼拒绝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他提供了很多证人证明正是因为卡门在与他订婚的同时仍继续与其他男人幽会,他们才解除婚约。然而血液检验并没有帮托尼什么忙,他和那个孩子血型一致。就连莉莎也觉得新闻界对托尼太苛刻了。当时报上刊登了很多托尼的照片,有他从法院出来被记者包围着的狼狈样子,有他初进法院时的尴尬模样…… 一个出乎人们意料的证人出庭为托尼辩护。他是名已经息影的演员,他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表明他与卡门长期以来关系暧昧,卡门怀孕的时候正值他们为期三个月的欧洲之旅。托尼终于洗清了不白之冤,这个案子总算结束了。 但托尼的名誉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因为卡门到处扮演受害者的形象骗取了新闻界的广泛同情,卡门的知名度日益上升,以至她在娱乐界里很是走红。最近莉莎刚读过一篇关于卡门的报道,她好象将要在她自己的电视连续剧中充任主角。这也无怪托尼有些玩世不恭、因为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是建立在虚伪和欺骗之上的。 莉莎还发现托尼与记者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张,他甚至动手摸过一名体育记者。那名记者诉诸法律,不过很遗憾最终还是败诉了。莉莎读过那个记者写的文章,他的报道涉及了很多托尼显然不想公布于众的地小时候的事情。如果他所写的都是真的,莉莎觉得托尼的童年真是够悲惨的。 从小他的父母就虐待他,到十岁的时候干脆抛弃了他。从那以后他一直到处流浪,直到他十四岁的时候中学足球教练和他的妻子收养了他,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难怪他那么关心被家庭遗弃的孩子,她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整个星期托尼都很忙碌,他和他的律师一起重新审查一份大量投产新型计算机的报告;又和他的高级顾问们一起探讨了下一步发明的计划。他整天的日程被排得满满的,从早到晚都是各种各样的约会,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常常想起莉莎。 有好多次他都拿起电话,想和她联系,可最终又放了下来。他问自己是不是发疯了,居然还想再见她。他一定是疯了!象那样的女人是绝对不能相信的,难道她自己还未证明这一点吗?每当托尼想起在小溪边发生的那一幕,他就觉得又气、又恨。现在他仍清楚地记得阳光照在她的秀发上,她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更见风采。他的手指好象仍保留触摸她时那股柔软伯感觉,他的唇上仍保留着她的芬芳。她让托尼着迷,托尼从来不记得他曾象现在需要她那般的需要任何女人! 可是托尼必须忘掉她!首先,他不会回头再去找她,其次,她是名想拿他做文章的记者。虽然一再保证她的文章一定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良影响,可这样的话托尼听得够多的了。而且更有甚者,她曾说过即使托尼不同意,她仍会写出他的文章。 他突然一下非常气愤,他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曾经有一名体育记者采访过托尼,可他的兴趣并不在橄揽球上,他想知道别的-…那时托尼很天真,没什么城府,他告诉那个记就也上中学的时候一直和他的教练住在一起。 那个记者就找到教练夫妇,但他们拒绝提供有关托尼小时候的任何情况。于是那家伙又跑到托尼原来的学校,找到一个知情人,了解到了托尼小时候的事情……知道托尼九岁的时候曾经因为偷窃进过少年教养所,当然在他的文章中他未提到托尼之所以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托尼对报上所说的一切感到非常气愤,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深深地恨上了新闻界。等到那个记者又一次毁掉了托尼最好的朋友丹尼时,他与新闻界真可以说是结下了不共戴夫之仇。 丹尼无意之中撞死了一个人,本来只是意外事故,可后来他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因为他实在不堪忍受新闻界加诸于他身上的巨大压力。各家体育报纸都大肆渲染了丹尼的葬礼。当葬礼结束的时候,托尼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泪花。 他和卡门打官司的时候,各家报纸天天不厌其烦地报道每一个细节。就是到了法庭证明卡门纯属造谣之后,仍有很多卡门的同情者在报纸显眼的位置刊登卡门泪流满面的大幅照片,伊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敲门声打断了托尼的沉思。他的秘书从门缝里探头进来:“你还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托尼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吧,米莉,咱们明天见!” “好吧!”那个女孩又提醒道:“别忘了整理行李并带上你的公文箱。如果你想让飞机十点正点起飞就把东西都带全了,到那时我可没时间再开车回马里布给你取。” 托尼笑了笑:“遵命,老板。”上次他出差,什么都忘了准备,米莉只得花了半个上午替他回家拿东西。 朱莉走了以后,托尼觉得今天的工作也该告一段落了。 他穿好外衣,离开办公室。他一走出电梯,迎面看见莉莎正和大家一起准备上电梯。一看见莉莎,托尼的心顿时为之一震。其他人有的上了电梯,有的走出了办公楼,只有托尼和莉莎无言地对视着,托尼好象觉得莉莎象地一样很高兴再见到他。 可他又提醒自己不要被那双眼睛迷住,所以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他发出来的声音:“你不是来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而且把你的文章卖了个好价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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