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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卡斯致力于严肃的调查时,我在爱德梅身边度过一些充满快乐和忧虑的日子。她的态度既坚定又忠实,但在许多方面却有所保留,使我不断轮流陷入欢欣和痛苦之中。有一天,趁我出去散步,骑士同她作了一次长谈。我回来时,他们俩的谈话正处于最活跃的阶段;我一出现,叔叔便叫我: “你过来,告诉爱德梅,说你爱她,你将使她幸福,你已改去老毛病。你要设法使她接受你;这事该有个了结。我们在世人心目中的处境是难堪的;在我人土之前,我愿看到我女儿的名誉得到恢复,深信她不会一时犯傻进入女修道院;她应当占据属于她的社会地位,我毕生努力为她确保的地位。来吧,贝尔纳,扑在她的脚下!动脑子说些可以使她信服的话!要不然,上帝见谅,我就认为是您不爱她,不真心诚意地希望娶她。” “我!公正的上帝!”我嚷道,“不希望娶她!天知道七年来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的心里只有这个愿望,我的头脑想不出别的幸福!” 于是我向爱德梅倾诉最狂热的激情所能启发我的全部思想。她默默地听着,没有抽回她的手;我在这双手上吻遍了。但她的面部表情却是严肃的。沉思片刻之后,她开口了,声调使我颤抖: “父亲不必怀疑我的诺言;我曾答应嫁给贝尔纳;我既答应了他,也答应了您;因此,我肯定会嫁给他。” 接着,她歇了一会儿,用更加严肃的语气补充说: “但是,倘若父亲自知不久于人世,那么您叫我哪来的力量一心只顾自己,在为您举行丧礼时穿上我的结婚礼服?倘若相反,像我相信的那样,您尽管饱经风霜仍旧保持充沛的精力,注定还能长期享受家人的爱,那么您干吗如此急于催我缩短我所要求的期限?难道这不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需要我深思熟虑?这件婚事势必关系到我的终身,即使我不说将决定我的幸福——我愿为您的任何愿望牺牲我的幸福,也将决定我心绪的安宁和我举止的庄重(哪个女人能信心十足地为违反自己意愿订下的终身担保呢?),这样的婚事难道不值得我至少花几年时间权衡一切安危和一切利弊吗?” “谢天谢地!”骑士说,“你已经花了七年时间权衡这一切了;你似乎应当知道该怎么对待你的堂兄。如果你愿意嫁给他,你就嫁给他吧;但是,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看在上帝面上说出来,让另一个人前来自荐吧。” “父亲,”爱德梅有点冷淡地回答,“我非他不嫁。” “非他敢情好,”骑士用火钳在劈材上敲打说:“但这也许并不意味着你会嫁给他。” “我会嫁给他的,父亲,”爱德梅接口说。“我本来希望还有几个月的自由,但是您知道,既然您对一再推迟婚期不满意,那我就准备服从您的命令。” “嗬!这真是表示同意的好方式,”我的叔叔大声说,“对你的堂兄挺有吸引力!说真的!贝尔纳,我已经老朽;可我必须承认,我还压根儿不懂得女人的心理;很可能我到死也理解不了她们。 “叔叔,”我说,“我非常理解堂妹对我的反感;我这是罪有应得。为了补救我的罪过,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然而忘掉无疑给她造成莫大痛苦的过去,不还得取决于她吗?再说,倘若她不宽恕我,我就模仿她的严正,也不宽恕自己;我将放弃尘世的一切希望,离开她和您,用比死刑更厉害的处罚来惩办自己。” “行啦,瞧,断绝一切关系!”骑士说着把火钳扔进火里:“好啊,这就是你所寻求的结局,爱德梅?” 我向门口走了几步,悲痛欲绝。爱德梅朝我跑来,抓住我的胳臂,将我领向她的父亲。 “您刚才这样说显得不近情理,特别显得忘思负义,”她对我说。“只因我向您再要求几个月的考验,您就否认长达七年的友谊、忠诚,我还敢用另一个词——忠贞不渝,这样做算得上为人谦虚,心胸开阔吗?贝尔纳,即使我对您的感情从来不如您对我的感情强烈,迄今为止我向您表示的感情难道就这么无关紧要,只因不合您的要求就得受到您的蔑视,遭到您的舍弃?您知道,照这么说一个女人不就没有权利考验友谊了吗?最后,因为我充当过您的母亲,您就想以离开我作为对我的惩罚,或者只在我做您的女奴的条件下才给我某些回报?” “不是的,爱德梅,不是的,”我回答时心揪紧了,热泪盈眶,把她的手捧到我的唇边:“我感到自己不配领受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感到自己徒然想避开您;但您能把在您身边受罪算作我的罪行吗?再说,这是一桩无意中犯的、命中注定的罪行,您的指责和我的内疚对它都无可奈何。我们别谈这个了,决不再谈;我只能做到这点。请您保持对我的友谊,我希望将来永远表现出配得上您。” “你们拥抱吧,彼此永不分离,”骑士深受感动。“贝尔纳,不管爱德梅如何任性,决不要抛弃她,如果您愿意配得上养父的祝福。万一您做不成她的丈夫,那就永远做她的兄弟吧。想一想吧,孩子,不久她在世上就会孤苦伶仃;倘若我不把她还有一个保护人和支持者的信念带人坟墓,我就会死不瞑目。最后请想一想,那都是由于您,由于一项她的情感也许抵制,而她的思想却表示尊重的誓言,她才这样遭到遗弃,受人诽谤……” 骑士泪如雨下;我顿时看清了这个不幸的家庭的全部痛苦。 “够了!够了!”我嚷了起来,跪倒在他们的脚下,“这一切真叫人受不了。如果我需要人家把我的罪过和责任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就是个最卑鄙的小人了。让我在你们的膝下哭泣吧;让我通过永久的痛苦、对尘世利益永久的弃绝,补赎我给你们造成的不幸吧!为什么我害你们的时候,你们不把我赶走呢?为什么,叔叔,您不像对付一头野兽似的,开一枪叫我脑袋开花呢?像我这样以怨报德,败坏你们的名誉,干吗得到宽容呢?不,不;我明白了,爱德梅不该嫁给我;这样做无异于接受我给她带来的不公正的羞辱。我只求留在这儿;如果她要我永远不再见她,我可以照办;但我将像一头忠实的狗横卧在她门前,把第一个敢于不跪在她面前自荐的人撕成碎片。如果有一天,上流社会中一个有教养的人比我更加幸运,配得上被她相中,我非但不反对他,反而会把维护她和保卫她的神圣重任交给他。我将是她的朋友、兄弟;当我看见他们俩在一起很幸福时,我将远远走开,默默地死去。” 我因哽咽而喘不过气来;骑士将女儿和我紧紧抱在怀里,我们俩的泪水交流在一起,向他保证,无论在他生前或身后都永不分离。 片刻之后,当我们恢复平静时,骑士低声对我说:“可别失去娶她的希望;她有些怪念头;然而你瞧,什么都不能使我相信她对你没有爱情。她还不肯说明理由。女人的愿望便是上帝的愿望。” “那么爱德梅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我答道。 这场插曲使死一般的宁静在我心中接替了充满生气的纷乱;几天之后,我跟神甫在花园内散步。他对我说: “应当把我的一次奇遇告诉您,是昨天发生的,颇有传奇色彩。我曾去布里昂特树林散步,走到富热泉边。您知道,天气像盛夏季节那么炎热;溪水周围美丽的植物被秋天染红,显得前所未有的美,长长的枝条将溪流遮蔽了。林中只剩下很少的绿荫;但是脚踩枯叶地毯发出的声响对我充满魅力。桦树和小栎树光滑如缎的树干上爬满苔藓和缠绕植物,展示出深浅不同的棕色、嫩绿色、红色、黄褐色,呈现出星状、圆花饰状、各种地图状,凭想像力可以幻想出微型的新世界。我特别精心地研究这些优美。奥妙的奇景,这些无穷变化与永恒匀称相结合的阿拉伯式图案。我高兴地想起,您跟凡夫俗子不同,对大自然这些可爱的娇态决不是视若无睹的,我便小心翼翼地摘下几个标本,甚至剥去它们扎根其上的树皮,免得破坏图案的完美。我采集了一小批这样的样品,顺便放在帕希昂斯处,我们可以去瞧瞧,如果您愿意的话。但是途中我要跟您谈谈昨天我走近泉边时遇到的事。长满青苔的岩石缝中冒出一小股清澈的泉水,我在淙淙水声的指引下低头走在湿润的碎石上;正想去泉边状若凳子的石块上坐下,不料发现这个位子已被一个善良的修道士占据,他那苍白的瘦脸被棕色粗呢带风帽的斗篷半遮着。看来他对我的到来甚为惶恐不安;我尽量使他放心,对他说我的意图不是打扰他,只是想在树皮小沟渠上俯饮,这种树皮小沟渠是樵夫们为了便于饮水而在岩石上架设的。 “‘啊,圣洁的教士!’他以最谦卑的口气对我说,‘为什么您不是用答杖打开恩泽的源泉的那个先知?为什么我的心灵不能像这块岩石似的,让泪水的小河畅流?’ “处在这个充满诗意的地方——我经常幻想成撤玛利亚女人同救世主会晤的地方①,我为这个僧侣表达思想的方式,他那悲哀的表情,他那迷惘的神态深深打动,不由得越来越有好感地同他交谈。这位修道士告诉我,他是苦修会会士,正在巡回完成一次赎罪的苦行。 -------- ①关于撒玛利亚女人同耶稣在并旁会晤的传说,可参阅《约翰福音》第四章。 “‘请别打听我的名字和籍贯,’他说。‘我出生于一个名门望族,但这个家族的人如果知道我还活着是会脸红的;何况,我们加入苦修会便发誓弃绝过去的一切自尊,使自己变成初生的婴儿一样;我们但求在尘世速死,以便在基督耶稣身上复活。请相信,您在我身上看到的是圣宠奇迹最明显的例证;如果我能向您讲讲我的修道生活,我的恐惧,我的悔恨,我的赎罪,您肯定会感动的。但是如果仁慈的天主不屑赦我的罪,人类的同情和宽容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您知道,”神甫继续说,“我不喜欢僧侣,怀疑他们的谦卑,厌恶他们的息惰。但这个僧侣讲话的口气如此悲切、如此诚恳,责任感如此强烈,看上去病病歪歪,由于苦修而衰弱不堪,满怀悔改之情,他终于赢得我的心。他的目光和言谈中有些闪光,透露出高度的智慧,不倦的精力,经得起任何考验的恒心。我们在一起度过足足两个小时;他的话使我深为感动,离别时我表示希望在他动身前再见到他。夜晚他在古莱农庄借宿,我徒然想把他领到宫堡中来。他告诉我,他还有一个不能分离的旅伴。 “‘既然蒙您如此厚爱,’他说,‘那么我很乐意明天日落时分再到这儿来找您。我甚至会鼓起勇气向您求助;您可以在一件重要事情上帮我的忙,我正是为此到本地来的。这会儿我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我要他放心,说他可以依靠我;我很乐意答应像他这样一个人的请求。” “所以您才急不可耐地等待会晤时刻的到来?”我对神甫说。 “敢情是,”他回答,“我的新相识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倘若我不怕滥用他寄予我的信任,我真想把爱德梅也带到富热泉边去。” “我但愿爱德梅与其听您的僧侣夸夸其谈,不如做些更重要的事。毕竟,这个僧侣很可能只是个无赖,就像您曾盲目救济的其他许多人一样。请原谅,我的好神甫,您可不是善于根据相貌辨认性格的人。您倒有点这样的倾向,判断人们的好坏,没有别的理由,仅仅凭您浪漫的头脑对他们的好感或恐惧感而定。” 神甫笑了,说我是出于宿怨才这样讲的;他确信苦修会会士的虔诚,于是话题又转到植物学上来。我们在帕希昂斯处考察采集的植物标本花去一些时间;我一心只求摆脱心中的烦恼,便跟随神甫离开小屋,陪他一直走到他订有约会的树林。随着我们逐渐接近目的地,神甫似乎越来越失去前一天的迫切心情,生怕走得太远了。犹豫很快代替热情,充分概括了他那多变、敏感、优柔寡断的性格,奇怪地结合着截然不同的冲动,我又开始友好地尽情揶揄他。 “来吧,”他说,“我需要心里有数,您也应当见到他。您可以看看他的面孔,研究研究,然后让我和他单独相处,我答应听他的心腹话。” 我为了消磨时间,跟随着神甫;但是走到可以俯瞰冒出泉水的、多荫的岩石处,我便停住脚步,透过一丛白蜡树的树枝窥视那个僧侣。他直接坐在我们下方的泉边,察看到他那儿必经之路的拐角;他没想到我们所待的地方;我们能够从容打量他而不被他发现。 我一看那人的脸,不禁发出一阵苦笑,抓住神甫的胳臂,把他拉过一边,未免极度不安地对他这样说: “亲爱的神甫,过去您从来没有在什么地方跟我的叔叔若望·德·莫普拉见过面吗?” “我记得从来没有,”神甫回答,呆若木鸡:“不过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告诉您,我的朋友,您在这儿有了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这位您觉得那么亲切、坦率、严肃、聪明,又善良又可敬的苦修会会士,不是别人,正是强盗若望·德·莫普拉。” “您疯了!”神甫嚷道,连退三步。“若望·莫普拉早就死了。” “若望·莫普拉没有死,兴许安托万·莫普拉也没有死;我不像您这样吃惊,因为我已碰见过这两个鬼魂中的一个。他变成了僧侣,他痛悔自己的罪孽,这很可能;然而,他乔装改扮来这儿实行某个邪恶的意图,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劝您要保持警惕……” 神甫吓坏了,甚至不愿再去赴约。我向他指出,有必要知道这个老罪人究竟想干什么。可是,我了解神甫的弱点,生怕若望叔叔通过虚伪的忏侮征服他的心,骗他采取某种错误的措施,我决定钻进树丛,以便看清一切,听见一切。 然而事情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发生。苦修会会士不但没有斗智,反而立即向神甫透露他的真实姓名。他声称,由于充满悔恨,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在道袍的掩护下逃避惩罚(他确实几年前就做了苦修会会士),他来向司法部门投案自首,以公开的方式赎罪,洗心革面。这个人具有过人的才干,在隐修院内又获得神秘的口才。他讲得那么头头是道,娓娓动听,连我也像神甫一样被迷住了。神甫想制止这种在他看来是荒谬的决定,但枉费唇舌;若望·德·莫普拉对自己的宗教信念表现出坚定不移的忠诚。他说,既然犯下了古代异教徒野蛮的罪行,他就只能学早期基督徒的样,以公开忏悔为代价赎回自己的灵魂。他说: “一个人既可以是上帝面前的懦夫,也可以是人们面前的懦夫;在我那些不眠之夜的寂静中,我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回答我的呜咽:‘可耻的胆小鬼,你是出于对人们的畏惧才投入上帝怀抱的;倘若你不怕短暂的死,你就永远也不会想到永恒的生。’ “这时我感到,我最怕的不是上帝的愤怒,而是在我的同胞中等待我的绞索和刽子手。好吧,该是结束这种内心羞愧感的时候了。人们使我蒙受耻辱和给我惩罚之日,就是我感到在上帝面前得到赦免和恢复名誉之时。只是到那个时刻,我才相信自己配得上向救世主耶稣祈祷:‘请听我说,无辜的牺牲者,听一听盗贼的仔悔吧;他是劣迹昭彰而悔过自新的牺牲者,分享了你的殉难的光荣,被你的鲜血赎回了!’” “既然您坚持实行这种热情的意愿,”神甫尽一切可能反对,无效之后说,“请至少告诉我,您希望我能在哪方面对您有所帮助呢?” 苦修会会士答道:“没得到一位年轻人的同意,我不能这样做;这位年轻人不久将成为最后一个莫普拉,因为骑士不需等待多久便可得到上帝给予他的德行的奖赏;至于我呢,我无法逃避我来寻求的惩罚,除非返回隐修院的无穷黑夜中去。我要说的是贝尔纳·莫普拉;我不把他叫做我的侄儿;因为他若听见,会为具有这个可耻的身份脸红的。我知道他从美洲返回,这则新闻使我下决心来找他,而您正是在这次痛苦的旅行结束时见到我的。” 我觉得他这样讲时朝我所待的树丛斜视了一眼,似乎他猜到我的存在。也许某些树枝的晃动使我不知不觉地暴露了。 “我能不能请教,”神甫说,“眼下您同这位年轻人有什么共通之处?往日他在莫普拉岩没有少受虐待,您不怕他怀恨在心,拒绝见您吗?” “我确信他会拒绝的;我知道他对我恨之人骨,”苦修会会士说着越发转身瞧我所待的地方。“但是我希望您能使他下决心同意与我会晤;您是宽宏大量的好人,神甫先生。您曾答应帮助我;何况,您又是年轻的莫普拉的朋友,您能让他懂得,这关系到他的利益和他的姓氏的荣誉。” “怎么回事?”神甫说。“您为了今后在阴暗的隐修院中自行消失的罪案而出庭,他见到大概是不会怎么高兴的。他肯定希望您放弃这种公开的赎罪;您怎么希望他会同意呢?” “我希望,因为上帝是仁慈而伟大的,因为圣宠是灵验的,因为谁肯倾听一个真正忏海而坚信不疑的人祈祷,谁的心就会受到上帝的宠幸;因为我的永生掌握在这位年轻人手里,他不能期望在我人土之后向我报仇。况且,我必须跟我冒犯过的人们和好后才死,我必须跪倒在贝尔纳·莫普拉脚下,得到他对我的宽恕。我的泪水会感动他的,或者,如果他冷酷的心蔑视它们,那么我至少完成了一项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见他怀着必然得到我的理解的信心说话,我感到厌恶极了;透过这种卑劣的虚伪,我相信看到了欺诈和怯懦。我走开了,去一段距离之外等候神甫。他很快来同我会合;会晤已在互相约定不久重见之后结束。神甫答应把苦修会会士的话转达给我,这个苦修会会士以世上最令人肉麻的声调威胁说,如果我拒绝他的要求,他就来看我。神甫和我同意一起商议此事,不告诉骑士或爱德梅,以免使他们不安。苦修会会士曾去拉夏特的加尔默罗会隐修院借宿,这引起神甫的莫大怀疑,尽管他对这个罪人的忏悔最初颇为醉心。这些加尔默罗会修士在他年轻时虐待过他;隐修院院长最终迫使他还俗。这个院长还活着,老奸巨猾,冷酷无情,身体虚弱,藏而不露,然而仇视人类,热衷于阴谋诡计。神甫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浑身打颤;他劝我在这件事上要小心行事。 “虽然若望·莫普拉受到法律的追究,”他对我说,“而您又正处在荣誉的顶点,风华正茂,您却不可小看敌人。谁知道狡诈。仇恨的人会搞出什么鬼来呢?他会不顾正义,将它弃之如敝屣;他会嫁祸于人,用丑行玷污纯洁的道袍。兴许您同莫普拉家庭的关系尚未了结呢!” 可怜的神甫没想到他说得千真万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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