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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贴心的老式旅馆


  我想大概是是康拉德·希尔顿(Conrad Hilton)这个人头一个想到,我们旅行在外的时候,若是能够多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旅行的品质必能大加改善。那地方好远,还有个发音怪里怪气的名字,全都无妨,只要那里早餐有炒蛋,有空调设备,有高效率的卫生设备,还有会讲英语的人,就算讲得怪腔怪调,都好。我们就放心大胆,尽量去巴黎的传统市集里挖宝吧,去威尼托大道(Via Veneto)往上层地段渗透吧。可是,疲劳的旅人,在终日混迹外国人士当中实在不胜其苦之后,所求者,无非加了很多冰块的美酒一杯,简单明了、不需劳驾译员的晚餐菜单一份,干净像样的浴室一间,特大号床铺一张。就跟在家里一样。
  而这希尔顿理论,人尽皆知,于全世界是无往而不利。个中原因就只有非常简单的一点:就算你不是时时刻刻都很清楚你人身在何处,你也时时刻刻都很清楚能有何索求。不会有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是会有些地方色彩隔三差五时偷偷出现——橘子汁变成了芒果汁,女侍穿纱龙而非裙子——但是,你是睡在东京还是在墨西哥市,通常没什么差别。住宿和膳食都有固定的标准,即使是在最奇异的国度,也还是能让你觉得舒适、安心和熟悉。
  这想法若到此为止——只把它当作是旅游的众多选择条件之一——那有多好!只可惜,到头来这点子大为风靡,旅馆连锁集团一个接一个采用,只是会以程度不一的地方色彩,当作个性的迷彩装,掩盖掉那一套多国通用的公式罢了。他们先是信誓旦旦,声明他们一定会善加保存他们吞掉的每一座旅馆各自的特色;然后,这些新老板就开始把可以统一的东西全部统一起来,从卫生设备到全馆色系无不统一,弄到你一觉醒来,要确定你所在城市的唯一方法,就是下床后马上去翻电话簿。
  这些在旅客变得比较精明,变得比较敢冒险的时候,原该都会无疾而终的;怪只怪约在20年前,在旅馆世界里冒出了一类有钱、有势的主顾——一类新兴的游牧民族,在城市世界的地表上,如雨后春笋般到处窜出头来。这人是住客的最高典型,一掷千金面不改色;要客房服务或打电话到里约热内卢时,想都不想会花掉多少钱;这人是旅馆梦寐以求的最重要、最能赚钱的唯—一种主顾。这人便是事业忙碌、功成名就、腰缠万贯、绕着全球跑的高级主管;现今的旅馆,大部分即是为他们设计的。
  由于我们生存的这一时代,人类行为、偏好中的每一方面,全都会喂进电脑这大胃王的肚腹之内,详加分解;因此,这新游牧民族会有何鬼主意、怪脾气,也一定会调查、研究到最细的枝节会。我e己是从没见过这份研究报告的结论,可是,谁需要这样一份文件呢?这证据就清清楚楚摆在全球各地的旅馆里嘛!经我自己在美国、澳洲、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士作过一些研究之后,我想我抓得准我们的企业英豪对旅馆有何要求。
  首先,他要一处富丽堂皇的门厅,最好是正厅的格局,有一丛丛蔚然蓬勃的植物,错落林立在家具之间。这可不是为了什么美学上的道理,也不是为了让他在经过一整天的野蛮厮杀之后,到这里可以宛如进入林木葱郁、恬静安详的绿洲。才不是呢,这是因为他要拿这门厅作特大办公室使用。厅里大有地方供他甩公事包。他可以在无花果树下开会、点酒、接电话、作简报,总之就是把这地方当作是华尔街或是麦迪逊大道的临时支部。
  他同时也要有几座酒吧:一座供商务使用,照明要够亮,这样他才能看清楚销售数字和契约;另一座供猎艳使用,照明要够暗,这样才能保证在十眼之外,没有看得清楚你是谁(你从来说不准你会碰上谁的);再一座就是要在他的房间里。
  这房间内一定要配备有多种装置、器具、表格,这样才能将他必须亲自出马和旅馆员工打交道的机会降到最低。这时,他不必循老式的方法作口头吩咐,这位高级主管可以用旅馆供应的表格、本子,写下交待事项:如洗衣订单、早餐订单、吧台订单,诸如此类。(有朝一日,这些都会被一套电子指令系统取代,住客只须按键进入早餐主机或是干洗资料库即可;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摩登,没有人味的效率。)
  这想来就是这世界上的浮游商旅人口,在旅程中想要有的东西吧。但我可不要。我住旅馆的时候,我希望能有作客的感觉,而不是像个会议中心里的临时组件。我要享受一下家里享受不到的种种细腻、豪华的照应,而且是唯有一群阵容200人的勤奋工作人员,才有可能提供的照应。管他什么流线型、无脸孔的现代风:你只要给我一群彬彬有礼、训练有素、笑脸迎人的人,让我享有备受礼遇的荣宠即可。换个说法,就是在康诺旅馆给我间房间吧。
  这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康诺旅馆,这伦敦客栈业的瑰宝,建于1897年;那时,旅馆还比较像宽宅大院的民家,而不像小头小脸的办公大楼。因此缘故,客房的间数有限,其中大部分还终年住着外邦的皇亲国戚。美国社交界一些较不招摇的成员、英国坐拥地产的乡绅,偶尔还有著名的演员。即使还有空房,也不一定是要订就给。不妨先打探一下有谁已经住在旅馆里面了,就跟照会差不多,亦即确认一下你这人和其它客人是否合得来,而他们和你是否也合得来。
  旅馆的正门口,在卡洛斯广场(Carlos PIace)边上,面积不大,但很高雅,衬着鲜花,由一位绅士掌门;这位绅士呢,体积庞大,也很高雅,从头上高顶大礼帽的丝绒料子,到脚上光可鉴人的鞋子,一派考究。他任由我太太自己提她的手提带,至于计程车上的其它物件,从杂志到衣箱,不论大小全都被他们一溜烟给提溜走了,这样,我们进门的时候才不至于七手八脚狼狈不堪。
  这门厅依目前的标准,嫌小了点,不比你曾祖父的书房大,装潢可能也差不多,用黄铜、琉璃、桃花心木作嵌板,地毯、椅子素净的用色,风采随岁月流转而递增,散发出内敛的光华。没有一样东西会扎眼,没有一样东西太明亮。每样东西都泛着温柔蕴藉的幽光——那黄铜,那琉璃,那桃花心术,还有柜台后面那欢迎大队露出来的牙齿,都是这样。
  他们询问我们的姓名,从那一刻起,旅馆的全体职员好像个个都认识我们了、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还这么隐秘,实在是个谜;但是,从清洁妇到酒保,人人一概直呼我们的名字;这种基本的礼节,我还以为在旅馆界早就随着夜半擦鞋和白色亚麻床单,一并消失于无形了呢。
  一位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年轻人,领我们到我们的房间去,同时保证会尽力去处理伦敦天气的问题。行李和下午茶送来了以后,他们便告退,留我们在房内整理行李;不过我倒是觉得,若是搭电梯上来的这一段路把我们累瘫了,也会有个人很乐意代我们整理行李的。
  我们好像回到了以前英格兰乡间别墅的主人还有办法好好打理他们的宅邸时,会布置出来的那种卧房。桌上有鲜花,信笺的质地一如新出厂的纸钞。除了角落里的那架电视机,房里唯一容许机械装置进门的例子,便是床头边的小面板上,有三个按钮:一个是叫清洁妇的,一个是叫女侍的,另一个是叫衣物服务员的。就靠这三个按钮,半夜肚子饿,鞋带断了,外套绉了,突然间想多要个枕头或一颗阿斯匹林,有一双袜子要烫一烫,有顶帽子要烘干、掸一掸,只消按一个钮,就可以于2分钟之内,把我们三人小组中之一位,叫到我们的房门口外。客房服务在以前就是这样吧,我自己猜想,就是在电话发明以前呀。
  有帮手随时在旁待命,是件美事,而自吹自擂的文句寻之不得,差不多是件同等的美事——也就是些冗赘的吹捧文字,大部分的旅馆忍不住就是要把这些在房间里面摆得到处都是,促销他们的酒吧、餐厅、电传机。会议设施等等。不错,是有一句话出现在一张纸上,敬告住客一件事情;但这句话对于有公事包情结兼狂热工作道德的人,倒有挫挫锐气、大快人心的作用。这句话是:“公共空间不宜作商务使用。”工作,一如床第之私,以避人耳目为宜。立这规矩的人真是深得我心;而他对服装也有特别坚持的事:“不准穿牛仔裤。”这下,我对他的好感更深了。
  我猜这说穿了,就是我是个衣装势利鬼。牛仔裤。运动鞋、滑雪夹克、网球衫、帆船衫、游猎向导的全副装束,还有澳洲人的阔边呢帽,只要场合对、时间对,全都是出色的服装;但在高雅的旅馆里,就显得不修边幅、格格不入,也有点不用大脑了。或许有些人觉得,一副刚从伐木营地逃出来的模样,时麾得紧!我可不。我喜欢穿得至少和跑腿打杂的小厮一样整齐;所以,我在下楼到酒吧之前,可是相当乐意打上数月未曾打过的领带。
  正经的酒吧在这年头不好找了。现在,室内设计师、园艺师、音乐家全都可以进场捣乱,妨碍酒吧履行其存在的使命——就是要在亲切融洽的环境里,供应品质纯正、调制优良的酒类饮料。这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却难得一见。不是照明十分暗淡,害你不用手电筒就找不到你那杯酒;就是钢琴师的手指头像铅一样沉重,还罹患杀手强迫症,非要淹没所有的谈话不可;再要不就是一丛丛羊齿植物、一盆盆棕桐树,老是遮住你,让侍者看不见你;或者是酒名取得莫名其妙,搞得道地纯正的酒都会不好意思。不管是这样还是那样,现在是愈来愈难找到有哪一间酒吧,不会千方百计要把自己弄成社交大事或舞台布景的。
  若有谁想要好好喝上一杯正经的酒,而不必忍受一些无谓的干扰,这威尼斯原版的哈瑞酒吧(Harry's Bar)便是硕果仅存的几家净土之一;康诺是另外一家。康诺的酒吧,其实就是两间相通的房间,布置了桃花心木的小桌子,皮面的矮背安乐椅和长沙发。除了酒保一人,再也没有别人站在吧台那边。所以,在这里你不必像在别的酒吧一样,看见的常常只是一排人的背景;而可以看一位艺术家实地演出,用酒瓶、酒杯、调酒器,又快、又灵巧地用他20年的功力,将这份崇高的工作做得精准又从容。
  他是康诺这家旅馆中,几个我想要绑架回家的人当中的一位;但是,将他和他的另一半—一也就是那位酒侍——拆开来,可就不对了。这人无疑是我见过的酒侍中,最杰出的一位。他对付起成堆的碟子和满溢的杯子,有杂耍艺人的身手;光是这一点就叫人难忘了,但是,真正使他凌架在二流侍者之上的,是他脑袋后面那第二双眼睛。我另外也怀疑他有心电感应。
  他不断在两个房间内来回巡视,一见哪里有干渴,便立即趋而灭之,即使是几近于无形的讯号,也逃不过他的法眼。略抬一下手指头,甚至抽动一下眉毛,就可以再叫来一巡酒了。你不需要再讲一次原先点的是什么,他记得你喝的是什么,也好像知道你多久会喝完,所以,他那巡视路线安排得刚好能在你唤下最后一口酒的时候,走到你扬眉示意的范围之内。
  这里的酒,就是酒该有的样子——份量适中,杯子实用,没有花哨的装饰、下酒配的是特制的马铃薯条,都是当天在旅馆厨房现做的。在你周围流转的话语,皆轻抑平和。没有音乐。没有商务聚会。一派平静,生活美好,这个晚上唯—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要决定晚饭吃什么。
  有个人打扮活似刚从外交使节团休假来此的样子,从餐厅那边走了过来。他递给我们菜单,还有一份皮面的酒单,厚得像一本短篇小说;然后他悄悄离开,留我们安安静静在诸多法式暨英式正统佳肴当中,挑选我们要点的菜肴。他回来的时候,我的酒单也正读到进入高潮的那一章 :陈年的红酒打破了300英镑一瓶大关。我回到第一章 ,点了我们要的酒。
  康诺这旅馆内有两家餐厅;有关这两家餐厅一直有些争论,而且还不脱精英意识;那就是这两家餐厅,哪一家才是这世界的中心。旅馆本身自然非常明智,绝不沾惹这类争论;但是,有些人会告诉你,在炭烤厅你才可能看见一些产业界的巨头,还有声名比较好的政界人士,特别是在午餐的时候。在大间的那间餐厅中,和你作伴的则是稀松平常的女公爵、百万富翁,都是些没有国家大事之累,也没有一国产业健康之虑的人。我们自然是选择加入这些没那么正经的顾客群中。
  我们离开酒吧时,没有任何人跑来提醒我们,喝的酒是不是该签个帐或是付清;至少不在此时此刻。康诺的住客不必出手管吃喝上面的小帐目。吃喝完毕,你尽管起身就走。没人会在你后面挥着帐单追你。你总会看见它的,就是你住期终了要结清的时候。在那以前,帐单是人家的事,不是你的事。
  不需多久,你就会习惯这种贴心的作法;还有人告诉我们,有位康诺的长期住客,有一天晚上决定到史考特(Scott)那家饭店去吃晚饭;那饭店就在街那头。他用餐完毕之后,向领班道了晚安,便离开饭店,沿芒特街慢慢踱回旅馆,准备上床睡觉。而一路上在他背后都跟着一个影子,小心地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身上还带着一份帐单。帐单交给旅馆,作该做的处理,始终没麻烦到这位客人。
  伦敦可能有比康诺时麾的吃饭地方,但是很难想象有哪里比康诺还要舒适了。康诺那里的桌位间隔很宽,布置得美轮美免,装点有花朵,大大的包厢式座位灯光非常柔和——所有你在贵得不得了的餐厅里应该找得到的东西,它一应俱全。但我们没想到,它还有这么一批迷人的服务人员。从总管,到推烤牛肉餐车到桌边给客人检查的小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恍若我们是他们等了一辈子才等到可以服务的一对贵客。他们可不只是专业水准一流,他们还很亲切;有许多豪华大饭店可是只顾着豪华,而顾不了亲切的。
  而食物呢?在纸上告诉你那里的东西有多好吃,未免不够仁慈。现在有一批大厨——像是莫西曼(Anton Mossiman)、拉德尼斯(Nico Ladenis)、罗赫兄弟(Rouxbrother)——在英国的名气之大,已可媲美波库塞(Bocuse)和三胖子(Troisgros)在法国的名气。康诺的大厨算不上是这一流的知名人物,但是,他的烹任超凡入圣,我们吃的头两道菜就没得挑剔。
  接下来就是暂停一下,进行换第二张桌布的仪式。我太太和我自认为不是世上最通通的吃客;我们朝后靠的时候,桌上不过有几粒面包屑罢了。但他们将这些全都捡起来,然后重新铺上一张干净的纯白桌布,杯子、瓶罐和盘碟,也都以轻巧到极点的动作换新;这样这一餐的最后一部分,才能在纤尘不染、平整光滑的桌面上用完。这是件小事,非属必要,但是非常窝心,正是康诺之所以有别于一般旅馆的不凡之处。
  我们用过乳酪、甜点和咖啡。这时,有个人在某个地方准备好了我们的帐单,以防万一我们要埋单;但是,我们运用顾客的特权,看也不看,留待结算日再说。
  上楼到了我们的房间,床铺两边已经铺好了两块亚麻踏垫。上面绣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你在上床时才看得出来的:“晚安”。第二句话则要从反方向看,是“早安”、我把鞋留在门外,然后两人睡了个富豪觉。
  第二天早晨,我的鞋简直像一夜之间整个翻新一般,亮得比泡在水里的伦敦太阳还要灿烂得多。我若有机会还要再绑架一个人。擦鞋在伦敦已是一门垂死的艺术,看看大部分伦敦人的脚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在我住的法国那一带,则根本荡然无存。我若有办法诱拐康诺的擦鞋师傅跟我走,我会奉他如王公贵族的。
  由于研究心切,倒不是饥肠辆览,我们仔细读了一下早餐的菜单。这是维多利亚式的丰盛大餐,属于英国人过去在一早用来养精蓄锐的补品,这样,才有办法进行一上午猎狐狸或建立帝国的艰苦工作。菜单里有麦片粥,有薰鱼干,有腰子,有好几种的香肠,有粗粒、带苦味的果酱,还有直追面包坊规模的各式面包。我们点了咖啡和羊角面包两样东西,然后觉得自己颇有些美德。
  我们早餐吃得拖拖拉拉的,拖到不能再拖为止,好把回到外界的时间尽量压后。我太太在想,永久住在这里是啥滋味,最后认定该绝不会是苦日子。我则在想,终生常住于此要花掉多少钱。有个线索就在前面柜台等我去找,躲在一个皮面夹子里,是我们住在这里会看见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帐单。
  在这里得说一句,住在康诺不是任谁有份过得去的预算,就可以的;或该说是不管是什么样的预算吧。一如有个大智慧的老一辈富豪就说过:你若得问价格,你就付不起。在我们作客期间,我们限定自己,每天只能在这里吃早餐以及另外两餐之一。我们不叫两夸脱一瓶的大瓶香摈,也不叫500美元一瓶的波尔多红葡萄酒;我们不会像饕餮一样,半夜要用鱼子酱作点心,要吃格兰马妮(Grand Marnier)蛋奶酥,当令的松鸡,或是睡前小酌几杯1948年份的佳酿波特酒。我们一直很能自制,很有分寸。
  即使是这样,住上3天之后的结算结果,在1500英镑上下,不包括小费。这需要用点大脑,才能把一天352英镑的花费,换算成值得你花这些钱的美好享受。不过,至少就我而言,这完全值得。
  姑且撇开这旅馆烹任及物质享受之佳不谈,康诺最大的魁力,及其有别于其他昂贵旅馆的一大资产,就在于康诺工作人员营造出来的气氛。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彬彬有礼、优雅迷人,事情做得好到无以复加。要找到这样的人,训练他们,留住他们,其花费远远超过浮面的豪华排场。全世界所有的大理石门厅,都敌不过亲切友善的人热切要侍候你。你花钱就是为了这个,而且,这每一分钱都值得。这在以前叫作“服务”。现在呢,由于已经变得十分稀罕了,所以叫作“老式服务”。老天保佑保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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