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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丽在镜子面前再照一次,不记得什么时候赴约会有这么紧张过。 今早J·D到商场帮忙装饰圣诞节,一上午两人都相处和谐,所以他请她共进晚餐时,她一口答应。弗兰基又和平时一样无情地嘲笑她一番。 最开心的是J·D还从商场的花店给她送了把鲜花,结果到下午晚些时候全商场都在议论纷纷。 一位常常光顾这儿的老先生亨利·格林霍把她拉到一边坐下,悄悄地问对这个"新小伙子"她到底了解多少。对亨利爷爷般的关心她置之一笑,可他的问题倒真该考虑考虑。关于J·D她只知道表面的一切:体格棒,眼睛棒,头发棒,嘴也棒。 好在亨利自己正跟一个新来这儿闲逛的女士打得火热,对劳丽的事就管得不多了。几天前,亨利指给她看过以后,劳丽就注意了那个黑头发的女人。她名叫玛格丽特·沃什本,劳丽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她。 可惜玛格丽特见面就不喜欢她,所有友好表示都遭到非难。 虽说劳丽并不真赞成亨利对玛格丽特的追求,可她高兴亨利总算脱离了她的社交生活。 劳丽抓过一块纸板敲打着才修过的指甲,下午帮弗兰基挂装饰品时又弄断两片指甲。这些饰物得在星期五圣诞老人来到之前都挂好。感恩节没人想干活儿,所以这两天人人都在加班工作。 虽说挺感激J·D上午帮忙搬箱子,可他对商场的事未免太关心。从前的警卫不当班时绝不露面。劳丽不知道他这是被自己迷住了还是真想逮住一窝毒品贩子。 扣鞋带时门铃响了,皮特茜冲下楼去开门。劳丽抓紧时间把玩一下自己艳绿色衣裙的领子,不知见面时说什么最合适。 "噢,J·D,你可真帅气,"她对镜中的绿眼睛摇头一笑。不,这听起来多别扭。 打起精神来,劳丽,俏皮些,热烈些,"J·D,真说不出我有多盼望今晚的约会。"她试着轻言软语,还扑闪几下睫毛。呸,听起来真像最近看过的那场戏。。 再审视一番全身的线条,她打开门。尽量别走得太轻快,青春少女时代都没有过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按说她跟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职业的男人都出去过,和J·D本应当只是逛一圈公园而已,不过,那应该是夜深人静的中央公园,怪异,刺激,根本没意思。 J·D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她进来时他忙站起身。他身穿笔挺的新裤子,上身一件白条子衬衫,配眼睛的颜色正合适。发梢还有点卷,湿的。湿头发令劳丽联想到他冲澡的样子。够了,姑娘,再往下想就麻烦啦! 劳丽递过外套请他帮忙拿好的时候,J·D真想哭,盖住这样的身体真是罪过。但愿自己别做大傻瓜。已经在琢磨她到底戴乳罩没有。她裙子袒露着肩膀,胸前那排小钮扣不会太难对付。衣料软而贴身,正对他胃口。她朝汽车走时,J·D不准自己看她。 饭馆是劳丽喜爱的一家。J·D点龙虾时她大喜过望。他坐在对面,两条长腿偶尔碰到她的。 他温文有礼地搭话,可老是盯着她脖子看,劳丽慌了,是不是有只小甲虫在往下爬?伸手顺着摸一回,没什么不对头呀。再不就是衣裳不对劲,起先他似乎蛮喜欢嘛。是不是他现在觉得太过分?领口太低?线条太紧?他干嘛这般虎视眈眈?真令人发疯! 上帝呵,她真令人发狂!她干嘛扭来扭去不安分?难道不明白那裙子都快掉下来了?J·D在座位上动动,坐得舒服些。笨蛋,瞎操心!人家还不明白自己?她可是职业杀手。 二人陷入尴尬的沉默。J·D明白是自己使她不安。感谢多年的训练,还能充分保排警惕。与其把她当女人,不如看做好细。 克利夫顿说,劳丽为首的组织基本是个雇佣恐怖分子集团。与其它许多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出发点的人一样,他们最终也屈服于金钱的诱惑。该集团精挑细选,成员来自各国,代价昂贵。从世界各地补充最干练的杀手,每次行动都精心策划,滴水不漏,从无意外。汽车炸弹不曾炸死一个无辜,机枪也从不在黑夜中转圈扫射路人。克利夫顿发誓一切情报都指向劳丽,他满以为只须一点深入监视就能使这个可爱的女人自投罗网,J·D忘记了克利夫顿说话打折扣的天才。对J·D来说,世上没有简单事。 "想跳舞还是看电影?"J·D明知她就想回家还故意问,要使她露马脚就得先让她忘乎所以。 "真的很累,J·D,还是回家的好。" 回家路上和晚餐一样沉默,劳丽真想尖叫发泄一下紧张,"不知今晚什么不对头。不过,谢谢你的晚餐。"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J·D把她的手按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让她跑不掉。她眼里的慌乱证明改变战术产生了预期效果。 劳丽发现家里黑灯瞎火就看看表,才9点半妹妹就睡了,奇怪。不过,近来皮特茜样样事情都有点怪。 "可以进去坐会儿么?"他紧握她的手"可以么?" 门廊里的灯发出唯一的光。J·D快步上前找到屋里的开关。"你该让皮特茜留盏灯。" "平时她常留的。"劳丽接过他的大衣,和自己的挂到一块儿。"喝茶还是浓点儿的饮料?柜子里大概还有酒。" 劳丽弯腰在柜子底层摸瓶子。她知不知道穿这种衣服弯下腰对男人会有什么影响?他忍不住呻吟一声又连忙改为一笑。 "你没事儿吧?今天感冒了?"劳丽直起身摸一下他的脸,暖和的手指挨着他冰凉的面额。慢慢转过头,J·D亲一下她的手掌,舌头溜出来又在她手掌上舔几下。这回轮到她呻吟了。她也没想掩饰,张开嘴舔舔自己的下唇,呼吸加快,周身躁热起来。不过慌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会耐心而温柔,应当由他来帮她克服折磨自己的可怕记忆。 J·D把她拉近些,低下头,一股气息掠过她的唇。她撅起嘴凑了上去,手从他脸上滑到他脑后,抱住他。他的舌触一下她的唇又缩了回去,动作慢而温存,给她时间鼓足勇气或者撤退。他亲吻她的脖子,她打一个冷战。她低胸的领口敞开,他就自在地吻她的肩膀和那片极为敏感的耳背。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前胸,指甲情急地抠进他胸脯。 "这么着不行,宝贝儿。"他声音在她耳朵里就像轻轻地打雷。又有什么不对头了?他不喜欢这样?暴风般席卷她的情感难道对他无动于衷?"你不觉得趁我还能走该挪到沙发上去么?" 劳丽抬眼看他,没等她回答,J·D就一把抱起她来穿过房间。在他膝上坐好,她才发现他激动的坚实证据。 J·D又接着吻她。这一次感觉得到他的心脏在敲击。他非常温存却又十分迫切,他的唇占领她慷慨给予的一切。他的手爱抚着,指头在战栗。退后一点,她发现自己的激情正反射在他目光里。只要有把握制止他就有勇气继续下去。她的需要太大,他的眼睛太蓝,充满许诺,可他自己却不明白。 "劳丽?心肝儿,由你走,我不想逼你,可我有点情不自禁。你要我走的话,我这就走。当然不乐意,你知道,可是会走的。" 劳丽声音发抖:"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要是这么简单的话,上午我就会把你弄倒在那堆驯鹿零件①里了。可是,姆……"她长出一口气,J·D听出她的后悔。 "没关系,我知道太快了。"他把她从膝上挪开,但双臂仍紧抱不放松。想舒舒服服地站起来,他还需要几分钟。 "不,不是太快,不都如此。好吧,就算太快了,倒霉蛋,还从没这样为难过。"她试着朝他笑笑,结果却一副苦相。 "不明白你意思。是拒绝我为难,还是跟我做爱为难?"他又搂住她。 做爱为难?劳丽笑了,这一次自然多了。"J·D,从前拒绝任何人都没为难过,可一想到咱俩亲热就有点儿为难了。"看他不悦,劳丽又赶紧安慰:"不,J·D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只是,嗯,比方说妹妹还在家……" J·D合拢双眼,"亲爱的,很抱歉,我把她全忘了。见鬼,让你为难我真该踢自己一脚。咱们本可以去我的地方。" "为非法约会提供场所,真不赖。但这也不是全部问题。要知道,我不能保证对付得了这种局面。" "到底什么局面?"怀疑使他变得生硬,劳丽觉出他手松了。 "我把事情给搅了。还是直话直说吧,对你会如何动作我有些发怵。" J·D突然想起是在跟谁打交道。过去几分钟内,劳丽从敌人变成了比朋友还亲密。好好看看她眼睛深处,这双眸子容得下这般欺骗?伙计,你这回可真捅了漏子。 "怎么回事?我保证不在意。"J·D恢复了"施展魅力让他们上钩"的战术。嘴甜些,韦斯塔,只要她坦白一切,这次小小的任务就完成了,没有谁会知道你用自己的心为代价。 "J·D我曾经……"劳丽话未完,窗户哗地碎了,玻璃横飞过来,J·D猛地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她。 "趴着别动!"他大吼一声,跃起朝屋子那头一大块黑东西跑过去,就是这东西把雕花窗户打得粉碎。 "什么东西?" "站开!"认出炸弹的简单运作,J·D恐慌之间顾不得多说,抱起可恶的黑包冲向后门,一脚踢开门锁,把东西朝后院用力扔了出去,然后往餐桌下一躲。 "J·D!"劳丽的尖叫在静寂中回响,她爬起来跑过厨房冲出后门。她也认出了这包飞来的东西,恐惧在她胃中战栗,他在哪里? 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她一转身,鼻子碰到J·D的胸膛,"我在这儿,没事了。" 她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到底怎么回事?"她声音尖利。"皮特茜!" 挣脱J·D她返身冲进家门。奔上楼,J·D紧跟在后头直安慰,"肯定她没事儿。" 推开妹妹卧室的门,发现皮特茜在床上,劳丽大吐一口气,差点软倒在地,"感谢上帝!" J·D打量一下床上奇怪的一堆,走过去察看。 "别把她吵醒,"劳丽悄声道。 "没那机会,"他一把掀开毯子,露出一堆绒毛玩具。 "真没法儿相信,"劳丽往床边一坐捂住面孔。"今天她还保证做个大人来着。" "哦,得啦,劳丽,溜出去会会男朋友没啥大不了。" "你甭管闲事行么?" "请原谅。我去叫警察,叫他们派防爆班来。"他边走边说,"你的麻烦大多啦,你妹妹不过在外头玩玩罢了。" 用手指梳梳头,劳丽克制自己没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今晚事事不对劲,看样子还会越弄越糟,听天由命罢。她跟在J·D后头沉重地下楼。 刺骨寒风从破碎的窗户欢快地刮过来,J·D的靴子踩得碎玻璃嘎吱响。劳丽本能地伸手去开起居室屋角的灯。 "开灯干嘛?"J·D悄声问。 "悄悄话干嘛?"她反驳。 屋里漆黑,借街灯的亮,J·D看看她眼睛,心往下一沉。那是警觉,慌张,特别是气愤,全齐了,就没有他所期待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一一恐惧。任何普通女人都会吓得歇斯底里。他妈的,任何男人也一样。但是劳丽对炸弹从天而降的事相当镇定,只是开头有一点慌张。他去够开关时,她已把开关关上了。不能让可能藏在外面的人看见屋里,同样的念头也出现在她脑子里么?任何没受过训练的人也会想到这点么?" J·D真不想知道。 "我去叫警察。"劳丽从他旁边溜过进了厨房。几秒钟后就听见她跟警察交谈,情况报告的清楚简洁,她对这套例行公事倒十分熟悉。 前门廊什么声音引起J·D注意,立刻提防起来。有人正尽力不弄出声响。J·D紧贴前门,门锁轻轻动了一下,他直骂自己早没检查一遍门户。举手采取防卫姿势,准备痛击入侵者的脖子。 门搞开一条缝,入侵者溜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关好门。J·D怪叫一声,一把抱住来人。"皮特茜! "放开我!放开我!" "狗娘养……"J·D松手打开门廊的灯。 劳丽冲出厨房:"咋回事?" "瞧谁来啦,亲爱的。" "帕丝蒂·安·莫里森,你去哪儿了?"劳丽此刻肾上腺素全身膨胀,嗓门又高又尖。 "宵禁前我这不回家了嘛。" J·D一手搂住一位女士,把她们带往卧室:"我看你们两姊妹吵架之前先想想今晚在哪儿过夜吧。" 皮特茜和劳丽都对他怒目而视。他撇下她俩朝后院走去,心想那炸弹此刻该安全些了。这东西不是假的就是定时弹,所以不能靠得太近。听得见两姐妹在关着的门里激烈交锋,不知劳丽注意到没有,皮特茜闻起来活像烟灰缸。跟她一起抽烟的肯定没把胡子刮干净,她脖子、脸颊都红遍通的。 劳丽走出来关上身后的门,"说是和蒂芬妮一起出去了,可她在撒谎,一身烟味儿,还给胡子扎伤了。" "我也注意到了。别对她太狠,撒谎也是长大的一部分嘛。" "噢?哼!学会讲真话也是一部分。" J·D手一垂,走开了。真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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