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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端着早餐盘向旁边,留意地踩着黑暗的阶梯。透过她旧靴子的鞋底,她可以感觉到石阶凹凸的表面。孟家的世世代代和他们的客人及仆人都曾留下了痕迹,莉安也曾踏上这古老的阶梯吗?也感觉到这古堡中弥漫的一种安全和归属感吗? 茱莉十分怀疑。 她停下来斜靠着墙壁。阶梯往下一路通至目前仍黑暗的大厅,往上,则黎明的粉红光线正渗过细缝。如果答案就如黑暗终将让位给光明,她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一只乳牛在远处啤啤叫,一只公鸡胜利地报晓。 在她来到金拜尔堡的一个月期间,茱莉勤奋地寻求答案。波克也四处打听。可是客栈的旅客们和商人,就和堡里居民及仆人一样口风很紧。随着一天天过去,茱莉不禁对自己当初的推测开始起疑。莉安的小孩真的在这里吗? 不安在茱莉的内心渐增,然而知道原因只更加强她的悲哀。她心中的孤儿渴望像金拜尔堡这样的家,她心中的女人则渴求罗斯公爵。 都已好几个星期过去,他的味道仍徘徊于她的唇上,她的胸前仍因想起他的触摸而酥痒。她不只一百次回想沉醉在他怀中的滋味,并责骂自己是傻瓜。但在每次咒骂后,她都怀着希望,希望他不是抛弃姊姊的负心汉,而是有天会赢取她芳心的王子。 这愚蠢的幻想使她脸上浮现一丝悲哀的微笑。任何女人都会想要孟蓝棋,可是茱莉不会像莉安上他的当。事实上,她不会向他屈服。等她查出哪个女孩是她的外甥女后,她就会将女孩带走,离开称她为私生女的这些人。离开孟家的偏见,安全地住在马家庄园,莉安的女儿将会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一丝光线照在锡盘上使它照照发光。茱莉瞥视楼上房间的门。她爬上楼梯,敲门。 古老的铁枢钮嘎吱响,门打开。一阵兴奋窜过茱莉的背脊。“早安,嘉琳。” 她蹙着眉,黑眼掠向托盘,说:“你想要什么?” 习惯地的沉默寡言,茱莉说:“只是送来你的早餐,或如若婷说的,你的晚餐。” 嘉琳举起沾着墨水的手掩住嘴打个呵欠,另只手一挥要茱莉进入房间。她眸中闪着恶作剧的神情,说:“看来葛丝今早在执行她的一其他一责任。” 茱莉把托盘放在铺着蕾丝的小桌上。“什么其他责任,她甚至还没起床。” 嘉琳倒杯蜂蜜奶,大喝一口,嘴巴贴在杯缘上说:“或许她正在照应爵爷的需要。” 茱莉尴尬地感到脸颊发热,目光瞄向较远处一扇锁着的门。门的另一边就是公爵的房间。此刻他真的和葛丝在那儿——她摒除困扰的影像,专心打量嘉琳的房间。如果族谱在这儿,她今天会找到。 “我很高兴她能胜任一件事,”茱莉喃喃地说,浏览过丝绒帏帐篷的床,挂着绣帏的墙和开着的衣橱。“她对厨子几乎帮不上忙。” 嘉琳轻笑道:“对公爵不也一样。” 衣橱里只挂着几件衣服,还放着一排鞋子。除非有秘密的凹壁,茱莉看不到一个隐密的地方。由她的眼角,她看到嘉琳耸耸肩,拿起一个面包。她的黑发松松地绑在颈后,上唇沾着牛奶泡沫,她看起来比厨子说的三十五岁还要年轻。在亚麻布围裙底下,嘉琳穿着一件浅蓝的上衣,袖子卷至肘上。手指和手臂上都沾着黑、红色的墨水。 她吞咽着,揉揉肚子,说:“他很快就会叫葛丝回到他床上。一向如此,她就会像五月的王后一样趾高气昂。不过,怪的是过去这几个星期,他为何都不找葛丝。这不像他。” 茱莉竟感到如释重负。她才不在乎公爵停止幽会。“我想,他心中有太多事。”她心不在焉地说。 房间里没有书桌或写字用品。嘉琳在哪儿工作? “拥抱女人一天可使男人避免麻烦,他应该掀起她的裙子,做那件事。” “他对那种事显然是个专家。” “他掀过你的裙子吗?” 茱莉吓一跳,厉声说:“当然没有。” 嘉琳咧嘴笑道:“老古板,是吗?他是这么说的。” 尊严使茱莉的背僵直。“我当然不同。你的嘴上有牛奶……还有墨水。” “别想管我。” “我不敢。你用什么洗去墨水债?” “肥皂和热水。” 茱莉假装没有注意到嘉琳的讽刺。“我在维吉尼亚报上读过,詹博士在实验使墨水消失。” “我要使墨水消失做什么?” “我只是以为你会感兴趣。” “听起来像浪费时间。为何写东西还要它消失呢?” 茱莉受够了嘉琳的简短回答。“你在这里工作吗?” “工作?什么工作?” “记录孟家的族谱。” 嘉琳的面包啪嗟掉入杯子里。“谁告诉你的?” “公爵呀,他很以你为傲。” 嘉琳想拿出已湿成一团的面包。“他一向守不住秘密。”她说,走向放置夜壶的地方。 茱莉跟在后面。嘉琳拉开挂毡,把杯里的东西倒掉时,茱莉迅速扫视凹壁,她看到一堆折叠整齐的毛巾和一列盥洗用具。可是没有书本,没有墨水,更没有该死的羽毛笔。 嘉琳突然转身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茱莉后退一步,感到一阵恐惧。嘉琳猜到她的目的了吗?可是怎么猜到的呢?她白天根本不常在堡里,都是出去搜集资料。她在堡里时,又都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三餐也未出现。一个月来,茱莉只曾两次与她擦身而过。 “我来做什么,嘉琳?” 嘉琳停顿了一下,手摸着杯子边,黑黝黝的眸子像看穿一切。“还不是和所有来堡里的家庭教师一样——你想要他。害羞是个新伎俩。”她猛然用头点向另一扇锁着的门。“可是我要告诉你——这话我对每个都说过。你不会由我到达他那儿,好了,现在别来烦我了。” 这侮辱刺伤茱莉的自尊。“你错了,嘉琳。我不想要公爵,我平凡得像根柱子。”实话从来没有这么伤人。公爵吻她、挑逗她,但那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习惯如此。 嘉琳的眼神愉快。“若是殖民地的人使你相信你平凡得像根柱子,那你就太傻了。” 茱莉觉得自己有许多缺点,但绝不傻。 “我只是不懂你为何尚未嫁给一个殖民地人,他们当然会欣赏一个讨人喜欢的脸孔和玲珑有致的娇躯。”嘉琳说。 希望将话题自她身上转开,茱莉问:“在没有家庭教师的空档,谁教女孩们功课呢?” 嘉琳微笑地凝视着拉上窗帘的窗户。“我试过,但她们野得就像顽皮的猫。当然,莎拉除外。她们需要一个对温暖公爵的床不感兴趣的教师。” 茱莉得意地一笑。“那么,公爵似乎找对人了。若婷说补锅小贩到了,我来问你是否要一起去。” “今天不上课吗?” “不。天气太好了,我放女孩们一天假。我以为你和我会成为朋友。” 嘉琳注视着她弄脏的手说:“我不和女家庭教师做朋友。” “为什么?” 嘉琳厌恶地撇下嘴。“你们全都是阴险狡猾的女巫。” “你对我看错了,嘉琳。” “哈。我们等着瞧吧!” 决心激使茱莉说:“那么我会证明你错了。” 嘉琳由口袋中拿出个东西交给茱莉。“费根一家又来了,他们住在马厩里。既然你要去补锅小贩那里,把这带给小丽丝。” 茱莉想到丽丝和红发的婴儿。”个月前,他们于半夜到达这里;两夭之后,便出发去他们的新家了。若婷怎没告诉我他们在堡里。” “她气你抓到她偷看汤姆和屠夫的女儿,而罚她站在角落里。” “她违反了礼貌的基本规矩。” 嘉琳傲慢地说:“你罚她是对的,拿去吧-。” 茱莉接过小囊袋。“这是什么?” “一块煤,红发婴儿需要它避邪。” 茱莉抑下唇角的笑。“你很迷信,是吗?” “是的,而且精通你这类人的伎俩。” 茱莉抑下反驳的话,离开房间。她下楼时,开始计划新的策略。和嘉琳做朋友不会成功,茱莉必须自行找出她收藏的族谱。 当天稍后,茱莉抱着一罐蜂蜜,走过拥挤的城堡内院。疾驰的风呼啸过散布着干草的巷子,将她的发丝吹在脸上。 院子四周,堡里的居民和附近村子的人混在”起,渴望地来到户外。冬天的风雪已持续了两个星期,大街小巷和屋顶全是飘落的雪。工人们将云铲在泥泞的路边。一层冰覆盖着光秃秃的树,在冬季耀眼的阳光下闪亮。 维吉尼亚似乎很遥远,更令她惊讶的是,她不再思念家乡温和的冬季,却发现自己很喜欢高地清冷的气候。 挫折感扯着她,但她不愿让它破坏愉快的心情。她找到那本重要的族谱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但发现她已渐渐用苏格兰语在思考。 她的心一跳。女人的心大概都会无可避免地为罗斯公爵像小鹿般乱撞。这恶棍对她当然也有一样的影响力,她像个青春期的少女,对男性的魅力就和堡中一半的人及她悲惨的姊姊莉安一样的无力抵挡。 一个雪球咻地飞过,正好打在孟加彭的皮围裙中央。铁匠生气的大吼一声,扔下正在敲打的马蹄铁,挥舞着火腿般的双臂,追赶小罪犯。少年喊叫着绕过一群人,冲入啤酒店旁边的巷子里。加彭高声大笑,重拾马蹄铁开始工作。 茱莉微笑着经过面包店,走向马厩。新鲜的烤面包香味飘在清新的空气中。 她看到汤姆向她急急走来,黑色大外套就像乌鸦的羽翼扑动。她似乎从未在任何地方看过汤姆慢慢走,他似乎总是匆匆忙忙的。 “很棒的天气,嗯?”他喷着霜气说。“爵爷要我来买这个。补锅小贩只有这最后的一个。”他右手拿着一个软木塞封住的褐色瓶子,左手拿着一个细而长的木盒,盖子上面刻着一些外国文字。 “最后的什么?” “香草。” 茱莉困惑地说:“香草在盒子里?” 汤姆红着脸,把盒子塞入手臂底下。“不,在瓶子里。爵爷说你会知道怎么用它。” 他点点头跑开。 她继续走向她的目的地时,思忖着罗斯公爵。这么关心子女的男人,会是同时摧毁她姊姊的人吗?他是个谜。她发现的每一块挂图,都形成一幅新的图画。 最近,称为东罗斯地区的政治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只要一提到这地方就令他发火。有一位安公爵也涉及此事。她问过莎拉,女孩以她精确的演说家方式,提供了地理和历史方面的资料。东罗斯地区位于苏格兰北部的中央,这地区包括莫立海口和克罗马提海口之间的半岛。莎拉根本不知道那儿有政治问题。若婷说,如果她父亲去泰恩,国王会砍掉他的脑袋,不然东罗斯地区的治安官也会这样做。 公爵拒绝和茱莉讨论此事。这样也好,因为她并不想介入高地的政治,她自己的问题就已经太多了。 她加快脚步,或许一个新近列入孟家族谱的母亲能带领她找到它。 马厩的主房间好像一个营区,篷车停在一边,许多木桶围在一棵树下,火上有一个大锅正煮着东西。汤和人都混合著马和干草的味道。 孟凡娜晃着红色短发由篷车后面出来。她容光焕发地转过怀中的孩子,好让他面对茱莉。“瞧,洛夫,漂亮的小姐特地来看你了。” 婴孩咧嘴微笑,双手乱舞。茱莉感到莫名的罪恶,可是不敢多加理会。如果消息无害,她由凡娜那儿打听又有什么不对呢? 她递上蜂蜜。“我也有一个甜的和你交换。” “你不必麻烦的。” “我想这么做。” “谢谢你。他很快就会长牙,蜂蜜水还有帮助。”凡娜走上前,胸脯随着步伐跳动。她穿着剪裁很好但朴素的浅蓝布裙。 茱莉将蜂蜜和嘉琳的小囊袋交给她,接过婴孩。她哈他痒,引来一阵高兴的刺耳尖笑。 “他长得真快。上次我抱他时,他还不比厨子做的饼大。” 凡娜瞧了瞧小囊袋。“是煤吗?” “是的,嘉琳送的。可是你怎么知道?” 凡娜由口袋里拿出一个相同的囊袋。“屠夫的妻子似乎也想到我的红发儿子需要避邪的保护。” 茱莉假装不经意地说:“或许嘉琳会在孟氏族谱他的名字边加上警告。” 凡娜惊喘一声。“你怎么知道那些书里写什么?” 老天!不只一本吗?“我知道公爵有些秘密要保守,”她说。“不过帮亲人保持记录是个美好的传统。想想看,小洛夫会在那些书页上、永存不朽呢!” “嘉琳把那些书给你看了?”凡娜以不相信的口吻问。 “噢,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它们在哪里,可是我相信它们被保护得很好。”茱莉屏息以待。 凡娜微笑道:“是的,的确如此,必须经过公爵才看得到。” 答案就像抓不到的蝴蝶飘浮于指尖的上方。茱莉布下她的网,说:“我宁可和公爵先生保持一些距离,如果你能了解我的意思。” 凡娜拍拍腿。“你真行,柏小姐。据说公爵掀女人的裙子,比她盖下来还快。”她的笑容消失。“不过,放心好了,他不会强迫不愿意的人。” 茱莉察觉到问题扯远了。她摇着怀中的婴儿,正色地说:“我希望嘉琳别用完了墨水,叫我去拿。至少别在公爵在他房间的时候。”地暗示地一笑,又说:“我喜欢我的裙子垂下来。” 凡娜摇摇肩膀。“是呀,你还没到达塔楼的阶梯,那花花公子就占有你的贞操了,更别说去拿那些书了。噢,”她一手放在茱莉的手臂上。“我不是说你会做这种事,你太正直了。” 茱莉大大地松了口气,族谱藏在塔楼上的房间。 “我不应该多嘴的。” “别担心,凡娜,你没有多嘴。我得自己证明我来此不是要引诱公爵,而是要做一份诚实的工作。”这也是实话。 “别担心这个,此地的人都说你对公爵的调情置之一笑。他们说你是真心的喜欢几位小姐。” “我的确是。”茱莉感觉到婴儿的毯子湿了。“奥,他尿尿了。” 凡娜接过孩子,替他换尿布。茱莉再把他抱起来,他一直咿咿呀呀叫。“多可爱的宝宝呀!” “他只是个脏兮兮的小孩。”雅妮的声音不知由何处飘来。 茱莉一时无法动弹。婴孩啧啧地吮吸着小拳头,眨着昏昏欲睡的眼睛。雅妮听到她们的谈话了吗?她会回去乱讲吗?不,雅妮不是多嘴的人。 茱莉四下寻找,但不见小女孩的综影。凡挪一手指着空中。 茱莉台头,瞧见雅妮坐在阁楼的边上,穿着皮裤的腿晃呀晃。自那晚茱莉说过宝佳丝的故事后,雅妮就假装自己是个印地安酋长。她绑着皮额圈,只是今天还加上雉鸡的羽毛,还由葛丝的胭脂盒里弄来胭脂,在脸上涂了一道道勇士的彩纹。 茱莉举起手,严肃地说:“你好,雅妮酋长。” “你好,白脸。”她爬下楼梯。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和你的姊妹们离开了。”凡娜问。 雅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注视着茱莉。“你应该穿围裙,他才不会尿湿你的裙子。”她皱下鼻子。“他只会尿尿。” “而你从不会弄脏任何东西。”茱莉挑一道。 “我至少不会对着空中尿尿,也不会在人们给我换尿布时,撒尿在他们脸上。” “好了,雅妮,”凡娜安慰道。他不是故意在你替他换尿布时这么做的,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雅妮画战彩的原因。 “我看到孟哈特对着屠夫的一棵树根上尿这么大一泡尿。”她举起一根手指。 “雅妮!”茱莉张口结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除夕时。” “你偷看哈特时,你父亲在哪里?”茱莉问。 雅妮吹下指尖,往袖子上擦擦。“他在和我们的上一任教师跳舞。可是她一定踩到他的脚了,因为他带她离开并责罚她。” “你不许再提这种事。” “是小便还是责罚的事?” “两个都不许。一件与你无关,另一件很粗俗。”其实两件都很粗俗,但茱莉不想这么说。 “男孩子都是又粗俗又笨。哈特给我一便士,叫我别告诉他爸和我爸。”她台起下巴。 “如果你告诉爸爸,我会否认。” 茱莉并不打算限公爵提及此事。“很好。我答应不告诉你父亲,如果你保证不再偷看男孩子……” 雅妮咧嘴笑道:“在屠夫的树根上尿尿吗?” “或是任何别的地方。我说得够清楚了吗?”茱莉把婴孩抱在肩上,但随即后悔,因为他使劲地抓她的头发。 “他最爱抓女人的头发。”凡娜拉开小手指说。 “男孩什么都不会,只会尿尿和吐口水。” 茱莉瞪着她。“孟雅妮,跟凡娜道歉,否则直接回教室去练习写字母一天。” 雅妮紧闭着嘴。茱莉抑下怒火,质问:“我说得够清楚吗?” “是的,就和哈特的小便一样清楚。我请求你的原谅,凡娜夫人。”她向门口冲。 “你要去哪儿?”茱莉叫道。 “去补锅小贩的篷车买一便土的战彩,他明天就要走了。”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 茱莉抑下要惩罚女孩的冲动。在被大风雪关了这么多天后,孩子们变得十分无聊,比平时更顽皮。茱莉很高兴能休息一天,她不会让雅妮破坏它。 “她有点任性。”凡娜惋惜地说。 无奈撕扯着茱莉的心。“是的。她父亲太宠她了,仆人也气她太顽皮。” “她长大后应会收敛一些,公爵的几个女孩没有母亲……难免比较野一点。” “她们的母亲是谁?” 凡娜摇摇头。“这就是族谱上写的秘密。如果东罗斯地区的治安官知道,他会告诉国王谁是孩子们的母亲。这会造成宫廷的丑闻,毁了小姐们将来的好婚姻。” 茱莉想到莉安,因生下公爵的孩子而死。可是哪一个是她的女儿呢? “那个施威尔恨所有姓孟的人,尤其是罗斯公爵,”凡娜愤愤不平地说。“据说他们七年前原是朋友,那时公爵去宫廷要回他的头衔。他们把所有的土地都还给了他,只除了东罗斯地区,国王将它给了施威尔,他的妻子是泰恩伯爵的女儿。现在那儿没有人替苏格兰人说话。” “所以你们来到这里。” “是的,而且我们喜欢这里。我在想补锅小贩是否会有婴孩玩的拨浪鼓。”凡娜沉思地说道。 渴望一个人独处几分钟,茱莉说:“你何不去看一下,我帮你带着孩子。” “噢,我不能这么麻烦你。” “一点都不麻烦,我自愿的。”她以鼻子碰触小婴儿,他格格地笑,又伸手抓她头发,但她迅即躲开,笑道:“离开城堡,陪伴一个不会令我生气也不会在我床上放荆棘的小孩,感觉真好。” 凡娜由皮包里数钱。“我确实需要一卷红线,也要为大儿子买一把剃力和磨刀用的皮带。” “如果你不介意,帮我注意一下雅妮酋长。”茱莉哈着婴儿的下巴,他抓着她的手指。 “我会照顾这个小东西。” 并且思索要如何进入塔楼上的房间。 凡娜穿上外衣。“我会在他再尿湿之前回来。” 门在凡娜身后关上。幸福的安静包围着马厩,茱莉想要跳起来大叫。感觉到她的兴奋,婴儿不住地乱动。屋子后面的一声碎然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手中拿着刷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若婷由她那匹小马的马厩中走出来。 茱莉紧张地看着女孩走近,因为若婷从不错过叽叽喳喳的机会,怎么处罚她也没有用。 “你在搞什么鬼,若婷?” 她的眸子睁大,一手放在胸口。“我吗?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刷洗我的马。” 茱莉一点都不相信这番无辜的说词,可是继续询问只会使若婷继续胡扯下去。 “厨子做了蜂蜜蛋糕。”茱莉说。 “如果我不快点,玛丽会把它吃光。”可是若婷却悠哉游哉地走出门二点都不急。 茱莉走到门边,看到女孩并未走向城堡,却朝啤酒店而去。 麦班迪唠叨着冬季的漫长,泥炭的短缺和麦酒的昂贵,蓝棋以前就全部听过。他喝完第三杯啤酒,环视拥挤的客栈。文波克站在柜台边,对众人讲述殖民地人开英格兰士兵们的笑话。波克仍抱怨寒冷,但这并未使他留在屋内。当蓝棋要求他帮忙修理费根的新木屋时,他并没有争辩。 “会有许多人生病,”班迪宣称。“记住我的话,人们不能没有燃料。” 蓝棋说:“那就打开仓库,班迪,将车装满呀!” “迪往泥地上眸一口,用大衣袖子拭嘴。“小溪旁的孟家怎么办?他们的车不在这里,没法装泥炭。” 蓝棋紧紧地咬着牙。施威尔仍在将姓孟的家庭逐出东罗斯地区。蓝棋应该在那儿打倒那个自称治安官的混蛋,但他却只能在这里和班迪谈泥炭的事。 “好吧,班迪,把那一份交给资根顺路带给他们。” 班迪掀起帽子,搔着秃头。,可能可以上他说。,可是一这帮不了甚儿野上的孟家,他也得不到烧火的煤。” “班迪,我发誓你可以使五月节变成一场悲剧,谁需要燃料我们就送去给他。” “那我只好到处问问,谁在这儿,谁又去了哪儿。或者叫补锅小贩把话传开,今天每个人都会去他的篷车买东西。” “好,班迪,就这么办。查出谁往哪个方向,分配泥炭。若不行,装满更多的篷车去分送。带着艾波克去,他需要有些事做。” 班迪咧嘴一笑。“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想要自己独占女教师,嗯?” 蓝棋没想到事情这么明显,尴尬地说:“我只想要把泥炭送出去。” 他说完匆匆走出酒店,差点被跑过来的若婷撞倒。 “爸爸!爸爸-。等一下……” 十分钟以后,蓝棋打发若婷回育儿室。打算把他的意见告诉女教师,便进入马厩。 他尚未看到她便已听到她的声音。在远处的墙边,她站在两排马栏之间的走道,一手摸着马,另只手抱着费根的婴儿。 “这是莎拉的小马,它叫一亚士德一。”她银铃般的笑声,令蓝棋镇定下来。“你觉得如何?” 小婴孩笨拙地伸手要抓马鬃。“噢,你不能抓。”她退后一步。“你的小手真快,就像公爵那样。不是吗?”她将他高举在空中上下摇动,直至他哇哇尖叫大笑。“你也像他一样好看。” 许多女人都对蓝棋说过这句话,有的更以很大胆的方式告诉他。可是听到茱莉承认令,他一时很感陶醉。他悄悄地脱掉羊皮大衣,躲至火盆附近的一个大桶后面注视她。 她浓密的金发编成松松的一条辫子,他想像她裸体跨坐他身上,长发像帘幕遮住他们。 他抓住她的纤腰,举起她,那对丰乳在他上方晃荡。他用舌头撩拨她的乳尖,直到她哀求他好好地吮吸。 他的腰部变成热石。 她再次摇着婴儿,走近最温和的“辛蒂亚”的马栏。母马将鼻子伸入茱莉的手心里。“瞧见这美丽的小姐没有?”她对婴孩说。“依据厨子的说法,在苏格兰高地这是孟蓝棋唯一没有引诱的女性。” 他真想与她争辩?但挑逗对茱莉不会有效果。他必须向她解释的是,他名声背后的原因,告诉她他七年前才赢回公爵的头衔,想要娶个爱他而非他头衔的女人。但他不打算向一个不愿赤裸其身体的女人袒露他的灵魂。何况,她可能在春季就返回维吉尼亚。 噢,可是她已在高地的严冬绽放。在一个月中,她的肌肤已白里透红,一双褐色大眼睛中不安的神情已变为欣赏与自信的目光。 她说她很会应付孩子,这话并没有说谎。可是他的孩子是不同的,十分特殊。她对玛丽不断的询问提出反问,使她必须自己思考出答案。她以鼓励的话使莎拉自害羞的壳中出来。 他看到雅妮和若婷想尽办法激怒她,她的反应却是耐心和幽默。她也以同样的方式应付他。 他很喜欢看她逗婴儿,她对费根的孩子是真心的喜爱。 他吐口气,注视着火上煮的汤。老天!他为她火热,自从在图书室的那晚即渴望她。她为什么逃走?如果他终于带她上床时,那会发生什么事?她会像别的女教师一样,变得懒惰和索求无度吗?他觉得应该不会。但他依然无法想像柏茱莉夜晚温暖他的床,而在白天教导他的女儿。 “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 他台起头。她僵立在他前面,婴孩像青蛙抓着她的胸,那是他渴望把玩及亲吻的地方。 “你在这儿偷听多久了?”她质问。 他说谎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来找费根的。” “噢。”她漂亮的牙齿咬着下唇,来回抚摸着蓝棋渴望埋首其间的长辫,眼睛眯了起来。“你没有听到我的话?” “听到你的话?”他嘎哑地说。 她歪着头,问:“你病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奇怪。” 他清清喉咙。老天!幸好他的上衣长至膝上,否则她会亲眼看到他有什么不对。 她走近一步。“你发烧了吗?” 发烧?他体内有一股火自腰而下。 她的唇不赞同地抿了一下。“你闻起来有酒味。” “男人有权利偶尔作乐。”他抱怨道。 “你对作乐当然是专家。” 他愤怒地说:“而你应该是管理小孩的专家。” 为调整她僵直的姿势,她将婴儿抱趴在肩上。“你有抱怨吗?” “是的。当雅妮偷看哈特时,你在哪儿?” 她自信的微笑不是好预兆。“你真是好父亲,还特地来问。”她甜甜地说。“我想是若婷告诉你的吧?” “是的,是若婷说的。” “我就知道。我们的小告密者一定没告诉你,这是在除夕发生的。当时,容我加一句,你正在和女教师调情!” 他感到就像个未成年的少年被抓到和自动送上门的女仆在一起。去他的,他不必对他的行为申辩。“她已在我的床上好几十次,才不是调情呢!”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真厉害!” 他恨得直咬牙。柏茱莉是一流的女教师。他应该夸奖她、帮助她,而不是责备她,但他得先信任她。他仍无法接受她来苏格兰的理由,即使艾波克已证实她的说词。 “对不起,”蓝棋说。“我不该轻信若婷的故事,她应该打屁股。”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请别打她,这只会使她丢脸,她不该受这样的责罚。” 他感到不知该怎么做,问:“你建议我怎么做?” “把这事交给我。正如我以前说的,我对孩子很有办法。” 这自信十足的声明使他笑起来。“你对我也很有办法,可是你还能做得更好。” “就像我的前一任?” 婴孩在动。虽然她眼中含着怒火,她仍旧哄着婴孩。蓝棋渴望看见她眸中的火燃烧。 婴孩扯着她的头发。 “该死!第二次了。” 蓝棋把外套扔向一边,站起来。“别动,我来弄开。”他轻轻拿开孩子的手。婴孩格格笑着流口水,灰色的眼睛在两个大人间溜来溜去。 “这黏黏的是什么东西?”蓝棋问,拿着辫子不让婴孩碰到。 “蜂蜜。” 他们四目相交。“你需要洗个热水澡,”他说。“用很多香皂和绒毛布,而且有个人帮你在火边擦干。” 她尖刻地说:“你自愿扮演小姐的女仆?” “我喜欢扮演你的女仆。” “只因为你生葛丝的气。” 他对轻佻和投怀送抱的女仆已无兴趣。他对甜蜜脸蛋的殖民地女家教却饥渴若狂,且决计要打破她的顽固意志。“你听太多闲话了。” “如果你想引诱我,爵爷,你的作法必须高明一些。” 最近,她对他暗示的话都大胆地针锋相对,到目前为止也都很成功。“你可以放下小孩,让我表现。” “这怎么可以。啊,你在微笑。你对他的父母以你的名字当小孩的教名感到像公鸡一样得意。” “我敢打赌,如果你再不收敛一下你漂亮的舌头,你很快会发现谁是公鸡,谁是母鸡,以及它们如何制造出小鸡。” 她轻盈地退后一步。“乖乖,我们今天都成了马厩哲学家了吗?” “很好,我宁可吻你也不愿和你谈话。”甚至他说此话时,也知道自己在说谎,他喜欢与柏茱莉为伴。 “多高兴,你竟替我留了一个吻。”她以愉快的声音说。 她是在侮辱他吗?不,茱莉不会,她只是在和他斗嘴。 “我原想给你一个吻的,小姐,可是你提起另一个女人,破坏了我的心情。” “我以后当然会更加小心。” 如果让他得逞,她就完蛋了。他扯着她的辫子。 “放开我的头发。” 她命令的口气使他吓了一跳。可是和她站在这里,中间夹着嘤嘤而言的婴孩,似乎是很自然的事。 “那就停止你那些无聊的伎俩,我不喜欢它们。” 她可以抗议,但她也已受到气氛的影响,她的鼻子轻轻翕动,双手静静地放在孩子的背上无法动弹。婴孩把头靠在她肩上,又闭上了眼睛。 蓝棋倾身靠近,决心吻掉她唇上的倔强。他放开她的头发,手掌轻握她的颈项,缓缓拉她靠近。地紧张地瞥视婴儿,想要缩开身。 “别,”蓝棋说。“你会弄醒孩子。” 他老早期待能再吻她,而且把各种引诱的技巧都用上了。可是当他的舌刚滑入她唇间,她空着的手抓住他的腰,蓝棋才知道他低估了自己渴望的程度。欲望紧揪着他的小腹、他的每一个心跳,都因冲向腰部的闪电欲望而刺痛。 可是他脑中不断闪现对柏茱莉的各种问题。他想要听她在维吉尼亚的故事,他想要知道她曾是怎样的小孩。他想要问里奇蒙的那个家伙是否曾再企图吻她,他想要知道马家庄园的孩子是否和他自己的孩子类似。 蓝棋轻咬她的下唇,吮吸着香气。身体的需求战胜了他的好奇。他捧着她的脸,拇指轻哄她的嘴为他开启。 她开启时,他即饥渴地疯狂吻着她。他的手摸索至地的酥胸。但他碰到的不是女性柔软的玉乳,而是熟睡婴孩的头。意外地,他的心变得更温柔。他需要宠爱这个女人,拥有她对他柔情蜜意地微笑,在漫长的黑夜里,在他枕边细语,给他一个儿子。 这敏感的想法使他恢复理智。他想要和她上床,但想要更多意味着麻烦和心碎。他退了开去说:“告诉我你的感觉,姑娘,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茱莉不敢回答。她无法形容他的唇激起的幸福和甜蜜的感觉。 “告诉我。”他耳语地轻哄道,深蓝的眸子危险而迷人。 她不敢为耳中呼啸的欲望、腹中的悸动和脉搏里的欢唱下定义。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她脑子被盗空,被拥在他怀中那兴奋悸动的情景。 她的头脑因各种闪亮的想法和大胆的幻想而晕眩,可是它们对他绝不新奇。他曾诱惑过一堆女人,包括可怜的莉安。 厌恶自己的软弱,茱莉离开他。她来苏格兰是有任务的,而且她也有自尊-多得不允许她向这个苏格兰无赖屈服。 “后悔来苏格兰了吗,茱莉?” 如果她说实话,他会叫她滚蛋。他怎么可能说得这么认真?搜索着安全的话语,她说:“不,我只是在想凡娜很快就要回来了。” “如果她发现你吻我,你会不好意思。” “我没有吻你,是你吻我。” “你把你的舌头放入我的口中。” “我没有!”她想要转身背对他,但自尊不让她退却。“你只是习惯有女人倒入你床上的自负公爵!” “最近不是。”他喃喃地说,跨坐在一个木桶上。 “那么或许你该宣布一个新的假日,纪念一个最放荡的人。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她很不好意思,咒骂自己口无遮拦。 他以空着的手摸摸脸。“我向你保证,无论有没有假日,我都可以放荡。” 她假装冷漠地说:“你脑中就没有任何正经的事吗?” 他的肩疲惫地垮下。“有,我们在春天常有重要客人来到。我希望你要仆人和小姐们准备。” “你在期待另一位公爵吗?雅妮称为狡猾、谄媚的那个人。” 他笑得几乎使桶子翻倒。“他是安亚力公爵。我不确定他会来,不过我们有其他的贵族客人。” “对我而言所有的公爵都是一样。抱一下与你同名的人吧,爵爷,我的手臂酸了”睡着的孩子舒服地躺在他怀里。他对小男孩微笑,说:“安亚力可能更像英格兰人而非苏格兰人,可是如果他来,他会期待你顺从他。” “怎么顺从呢?” 他的手覆着婴孩的头,摸着红色的发发。“你需要练习,你对我的服从就很差。” “我们在维吉尼亚没有贵族。” “你愿意学习吗,茱莉?这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感谢维吉尼亚!罗斯公爵终于学会询问而非命令。“你由这表现得像个异教徒的苏格兰公爵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吗?” 他努力抑止大笑,扬起嘴来。“是的,你甚至可以教厨子准备一些维吉尼亚式的食物。例如煎饼。”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你会对我的客人表现出适当的尊敬吗,茱莉?” 如果这意味他将欠她一份人情,她甚至可以为他重要的访客高歌。“这应该不会太难。美酒、佳肴、礼貌和干净的床,安亚力公爵大概不会需要。雅妮说他睡在岩石下。” 罗斯公爵咧嘴一笑,把孩子放回她怀里。他的双手在她胸前多停留了令人心跳的一刻。 然后他亲一下指尖,放在她鼻尖上。“别听雅妮的,听我的。” 这温柔的表示令她无法动弹。茱莉望着他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他转过身。在门口明亮的阳光下,他似乎比平时更为雄伟。庞大的外套强调他的宽肩,并使他的臀和侧面看起来像只山猫结实精壮。阳光在他鬃毛般的头发上发亮,将红褐色的发丝变为红色。 她的心咚咚地响。“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还有一件小事。” 他可以要求她拖走天上的太阳,她会冲出去做。难道她已爱上摧毁她姊姊的人吗?想到此,茱莉不禁颤抖。 就在他关上门之前,他说:“雅妮应该开始穿裙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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