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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秀拉知道将军并没有睡着。
  他虽然静静地躺着没有开口说话,但秀拉却凭直感认为他是醒着的。
  她猜想,他也许在倾听,她杀死刺客的那枪声是否已经引起了敌军的注意。
  可是,接着她又自我分析了一番。她认为那枪声应该不会传得太远,如果只有一位刺客的话,那么,除了他们自己的军队以外就不可能有别人听到才对。
  她不了解将军所紧张担忧的是害怕他的计划会出差错,所以她急于想告诉他,要他再次向她保证,她没做错。
  她杀了一个人。
  可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她当时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而且,秀拉也相信将军的推测是对的,那位斥候一定早已看见他们抵达这里,所以想活捉阿里西斯或取得他的首级,回去向国王领赏。
  假使他刺杀将军成功,那么革命就会失败。
  国王复位后,一定会有更严厉的手段对待人民,以防再度叛乱。
  不过斐迪南国王既然如此残暴,居然还能维持这么久的王位,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原来,他是以进步的武器巩固他的王位和保护他和奥籍亲友,叛乱一发生,即可藉武器迅速扑灭。
  卡瓦尼亚人民尽管有多大的决心,但手无寸铁,一旦面对现代化的战争武器,又能奈他何。
  然而,他们为这次的起义已经筹备了多年,她相信阿里西斯一定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胜强大的奥军,否则他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他虽躺在黑暗的山洞中,但她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光,等他打败敌人之后,这道光就成为领导卡瓦尼亚人民的一盏明灯。
  “愿上帝保佑他……帮助他。”秀拉祈祷着,“而且……愿你宽恕我杀了一个人。”
  她以前常常这么想如果她杀了任何人,她将会被无穷的罪恶和懊悔所吞噬。
  当将军杀死凌辱她的士兵时,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而已,然而当她杀死那名刺客时,她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她反而觉得高兴,因为她救了将军一命。
  这一切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仅仅在数周以前,她还在英国,过着可怜、痛苦而郁郁寡欢的生活,为了怕说错话遭毒打,因此连说话时都是战战兢兢的,所面对的是永远无法挣脱的辛劳的一生。
  如今,她却置身于一座山腰上,躺在一个男人的身旁,而这个男人正准备为他国家的自由,做一场“生死”的大决斗。
  “而且,我还……嫁给了他!”秀拉用小得无法听见的声音说。
  她非常了解,阿里西斯也许可以轻易地解除一个世俗的婚约,但他若想摆脱一位经过教会神圣仪式缔结的妻子,那又谈何容易。
  秀拉对教会的法律虽然了解得不多,但她可以确信,那个神圣的结婚仪式就是个无法解除的束缚,就象大主教所说的,他们必须永结为夫妻直到死为止。
  “因为我的宗教信仰和他不同,也许还有取消婚约的办法。”她想。
  接着,她又自问:“万一真的取消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她简直不忍去想,她到时候唯一的选择——离开卡瓦尼亚。她强迫自己想目前的情况。
  她又翻身俯卧,眺望对面的山峰。
  皎洁的月光照在白雪覆盖的山顶上,在繁星熠熠的天空的衬托下,更显示出山峰瑰丽的轮廓。
  当她看见如此美丽的山峰时,她禁不住地相信,山上的神灵是超自然的,而且高高在存在于渺小的人类之上。
  “帮助我们!帮助我们!”秀拉发现她竟然喃喃地祈求起来。但她却怀疑,事实上,究竟是否真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存在,还有,明天,他们是否真会站在人道和自由的一方帮助他们呢?
  接着,她打了一会儿盹。然后听见将军起来,她想一定是快破晓了。这时,东方已呈鱼肚白,天上的星星也没有先前亮了。
  “你要做什么?”她低声问道。
  自从他感激她救了他一命之后,这是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要去巡视一下,看看是否每一个人都提高了警觉。”他回答。
  “你认为他们会……很早来吗?”
  “我想他们会在黎明时分出发,”将军回答,“要我是他们的话,我也会在黎明时出发。”
  “他们的……人数会……很多吗?”秀拉以略微颤抖的声音问。
  “我并不怕他们的人数,”将军回答:“只怕他们的枪炮,据说他们拥有长程枪炮,如果真有的话,我们就必须在他们能够炮击詹索斯之前阻断他们。”
  秀拉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她知道,首都的建筑物根本经不起炮轰,而且城里聚集了各处的人民,更容易造成重大伤亡。
  她不懂将军为什么要把人民聚集在城里,所以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召集这么多人进城?这样不是更容易造成伤亡吗?”
  虽然在黑暗中,但她看得出来,将军以锐利的眼光看着她,似乎惊讶她所提出的问题。然后他沉着而严肃地回答她的问题。好说:“一旦让保皇军通过这个山谷,取得一个据点,他们就会派出掠夺队,屠杀住在野外的农民,抢走他们的牛羊群。因为军队往往都会遭遇缺粮的问题,所以我想,在希腊边境,也不可能有大批的存粮等待着国王。”
  “不会的,当然没有。”秀拉同意,“现在,我终于懂了。”
  “一个妇道人家会想了解军队的战略,实在很不寻常。”将军说。
  “我只对你的军队有兴趣,”秀拉回答:“但是,我却憎恨战争所引起的双方人民的灾害。”
  “那就是我决定在这里偷袭敌军的原因,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免去一场莫大的灾害。”
  “我一直都在祈祷你会赢。”秀拉平静地说。“我已经祈祷了一整夜,我想你也是吧!”
  她心想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绝不敢对将军说这种话,可是,此刻,他在她的眼睛中,只是山洞另一边的一团黑影,所以要她说出这句话并不困难。
  “我相信你的祈祷一定会应验的,”他回答,“而且,能不能让我再告诉你一次,我有多感激你?不只是为了你救了我,而且还为了你能勇敢地跟随我们。”
  “我想其实应该是,”秀拉说:“我没有足够的勇气留下。”
  “你的想法和普通一般的妇女太不相同了。”他回答。
  “你想……我跟来这儿……你的士兵高兴吗?”秀拉嗫嗫地问。她希望将军不会误认这是个自诩的问题。
  “我相信士兵们会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气,英勇奋战,而且他们也深信我们一定会胜利!”将军以真诚的语气说。过了一会儿,秀拉说:“谢谢你……告诉我……那句话。”
  “当我昨天看见你和我并肩而骑时,我觉得,”将军说:“你就象是圣女贞德一样,她那鼓舞的‘呼声’替摇摇欲坠的法国注入了新力量和新生命。”
  “我就是想……象她一样,”秀拉:“但是,我怕……我做不到。”
  “到现在为止,你的表现够伟大了,”将军说:“当我要求你嫁给我时,你尽可以拒绝的,而且我作梦也没想到,你还会跟随我到前线来。”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这时,秀拉发现不知不觉太阳已经露出一个指头宽的脸。
  她也起身站在他身边,眺望着山谷两边的高山。
  一点动静也没有。看似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埋伏了数百个士兵,正准备引燃武器,为了他们国家的前途,去杀敌或被杀。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秀拉问。
  “你就留在这儿,”将军以带有命令的口气说:“我派了我的两个亲信在你左右保护你,万一我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尽可以相信他们一定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秀拉很清楚,他所说的“万一有了三长两短”就是指他自己阵亡。
  她害怕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禁不住地紧靠着他。
  “你会很小心吗?”她问。“我要你答应我千万要小心,绝不可轻易地冒任何危险。”
  他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你一定知道,没有了你,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卡瓦尼亚未来的整个命运都寄托在你身上,所以你千万要保重。”
  “难道我们这些生长在微不足道国家的小民对你如此重要吗?”将军问。
  “当然!”秀拉回答:“别忘了,现在我也是你们中的一份子了,所以请……请你千万得小心。”
  当她恳求他要小心时,她抬起头殷切地望着他,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于是他赶紧粗鲁地用双手把她搂进怀里。
  他的双唇重重压在她的唇上。
  她惊愕地头脑一片空白,只感到他的嘴巴太有力,太蛮横了。
  然后,她突然觉得有一种强烈而神奇的东西,象闪电一般,闪过她的身子。
  她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兴奋、这么狂喜过,那种兴奋,简直无法用言词形容。
  将军的双臂将她搂得紧紧的,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此刻,她不但觉得他攫取了她的双唇,而且还攫取了她整个身体。
  在一团灿烂光芒的包围下,他把她拥向辽阔的星空。
  “这大概就是众神的光辉。”秀拉想。
  她觉得他们俩心相系,她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而只是他的一部分。
  不一会儿,他突然放开她,转身离开山洞。秀拉听见他走下山腰。
  她忽然觉得两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子。
  秀拉欣喜若狂地全身颤动着,她仍然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嘴唇压在她的唇上,而众神的光辉也还留在她眼里。
  她心神恍惚地会在地毯上,几乎不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她用双手按捺住胸口,似乎想使心跳缓和下来。
  她心里早已明白,她已经爱上他,只是她从未想象过,也从不知道,爱情竟然是这样的。她以前总认为爱情应该是温馨的、幸福的、舒畅的,就象她所见的她父母之间和谐和的爱一样。
  但她所遇到的爱情却是粗鲁的、热烈的……就象一把燃烧的火焰掠过她,直闯入她的心坎。
  “我……爱他……我爱……他……”
  她现在终于明白,当她被士兵凌辱之后,他抱她上楼时,她就已经爱上了他。当时,她觉得躺在他的臂弯里多么安全、多么舒适。
  自从她双亲去世以后,她从未经验过那种感觉。
  其实,在她历经那个醉兵所引起的一场惊恐之后,虽然她自己说不上来,但她已经知道,她对阿里西斯有一种特殊的异样感觉——这种感觉是她生平从未有过的。
  “那不就是爱情吗?”秀拉告诉自己,而且怨自己当初怎么那样傻,居然不懂那就是爱情。
  就是因为爱情的作祟,才使她一直渴望他来看她,来和她讲话;而且,虽然当初她并不知道, 但她现在终于了解, 当初他向她求婚而她一品答应时,也是因为“爱情”的驱策。
  他虽然一再强调,他们的婚姻只是为了保护她,并使全卡瓦尼亚人所信仰的传说实现而已。可是往回一想,如果当初换成任何别的男人要法语她做同一件事的话,相信她一定会有很多顾虑,而且绝不可能如此爽朗地应允。
  然而,她却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愿意为他牺牲一切。那是为什么呢?因为她爱他。
  “我救了他一命……”她对自己主:“我救了他……而我救他不只是为了卡瓦尼亚的缘故,最主要的是因为,如果他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她抬头一望,黑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天上的星星也不见踪影了。
  太阳逐渐从东边的山后升起,山谷另一边的山顶,在晨曦的映照下,已经由月光下银色转变为眩眼的七彩虹光。
  秀拉方才听到的声音好象是来自山谷中,所以她向下俯瞰,谷底的蜿蜒小道此时已清晰可见。
  昨晚在黑暗中,她并没发现山谷边还有一条小溪。在这季节,水并不深,溪中露出许多岩石,如果在冬天,汇集山上流下的雪水,水势就会高涨。
  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看见,然而声音却愈来愈大。过了一会儿,秀拉吓了一跳,她听出那是行军的脚步声。
  她想,阿里西斯手下的军队也一定都听到了敌军的迫近,而且已经提高警惕,准备好武器,等待一声令下即开始射击。
  秀拉知道,这声命令一定是发自将军,她希望知道他此刻在哪里,而且希望能见到他。
  她担心他是否听到她的嘱咐,小心应付,不冲动、不鲁莽。
  他必须了解,只有活着,他才能拯救他的人民。一旦他死了,则众龙失首,士气必会跟着丧失。
  “他必须要小心……必须……”她疯狂地自言自语。
  尽管她先前已经嘱咐过他要小心了,可是她实在太害怕了,所以当她一想到他正遭危险,就不禁焦虑万分。
  她担心,也许他会被流弹击中,或横死于刀枪之下,因为保皇军都知道,只要杀死阿里西斯,革命就结束了。
  从山谷南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了,秀拉放眼一看,第一批军队已经出现了。
  天渐渐地亮了,她看见领头一位军官骑在马背上,旁边有两个国王的近身侍卫护驾。他们的头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她还记得,他们的头盔曾使她想起希腊的武士。
  那位军官之后,就是阿里西斯最怕的长程大炮,秀拉知道那些大炮的威力足以摧毁整个詹索斯市。
  每一门大炮由四只驴子拉着,秀拉从行进的队伍中发现一共有八门大炮,而每一门大炮后面则跟着六名士兵。
  大炮之后,又是一排着红色军装的军官,后面领着一批排着整齐队伍,踏着整齐步伐的士兵,他们完全不同于阿里西斯旗下仓促成军的乌合之众。
  虽然距离太远,秀拉无法看清他们手持的来福枪,但她相信它们一定都是最新式的速射枪,所以她一想到他们自己士兵所拿的老式逐发枪,就不禁绝望之至。
  “我们怎能打赢装备如此精良的军队呢?”她集虑地自问。
  她紧张地两手紧握在一起。她觉得,此刻只有靠祈祷和信仰的相助,才可能有一线希望。
  领导大炮的军官已经到达山谷的半途了,后面还有军队尚未出现。
  秀拉猜想,可能有数百人之多,而且加入保皇军的佣军也比将军想象得多,他们不是来自卡瓦尼亚,就是希腊。
  他们踏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要不是大炮拖在岩石道上辘辘作响,以及士兵不时地鞭打着驴子,那么除了行进的脚步声之外,就是一片寂静了。
  没有尖锐的命令声,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只有车轮的辘辘声、马蹄声和行进的脚步声。多么可怕!多么骇人!
  人数如此众多!组织如此严密!队伍如此整齐!所有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
  虽然秀拉无法确定,但她猜想,他们之中不会有太多卡瓦尼亚人。
  将军曾告诉过她,大部分的卡瓦尼亚军队都倒戈到他的麾下,所以她知道,藏在山谷两边的军队中也有不少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可是,另外还有许多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普通民兵,他们纯粹只是阿里西斯的追随者,所以除了他所传授给他们有限的军事常识之外,可算是完全外行。
  他们很可能会被声势浩大的保皇军镇慑住。
  “我……好担心。”秀拉对自己说。
  她真担心,藏在岩石下、山洞中和峡谷里的士兵们,会吓得抛弃武器,抱头鼠窜,不愿冒生命的危险作为没有希望的搏斗。
  但她又不太相信,他们真会背叛他们的领袖,尤其是象阿里西斯这么英明的领袖。
  不过,谁又能料到,当他们这群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又缺乏经验的士兵面临生命危险时,会有什么反映?
  “赋予他们勇气吧!噢,上帝,赋予他们勇气吧!”秀拉一面祈祷,一面发现前导大炮的军官已经快到山谷的出口了。
  现在,她看见最后一批保皇军出现了,好象一条长鳄全在她底下的道路上爬行着。他们也穿着整齐的军装,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那的确是个骇人的声势,秀拉害怕得脸色苍白,她担忧阿里西斯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也许他已经认为大势已去,所以为了顾全人民生命,自愿向国王投降。
  正当这个想法令她战栗时,突然传出一声枪响彻云霄,枪声在群山间回响了又回响,只见领头的那位军官跌落马下,马儿却没受伤,吓得继续往前跑。
  那声枪声是将军下令军队开始发动攻击的信号。
  顿时,阿里西斯的部下从岩石后、山洞中、山崖下、裂岩中射出如雨的枪弹,谷底原本整齐的敌军,听到枪声纷纷作鸟兽散,到路边寻找掩护物。
  只剩下驴子仍拖着大炮继续往前奔驰,它们因为受到枪声和惊吓,加快了步伐,还乱踢乱叫。
  现在,开始有稀稀落落的还击声,但究竟很少。
  躲在溪边的士兵虽然往他们头顶上隐约可见的岩石瞄准,但他们却无法找到射击的目标。他们的子弹几乎都射到光秃秃的石头上,然后又反弹开,所以并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枪声和回声在山谷间交织成震耳喧天的巨响。每一声枪声都在山洞间回响了又回响,到最后,声音大的几乎可以震破耳膜。
  此时,保皇军全都趴下或者躲到岩石后面,直到革命军发动集中攻击,造成保皇军的恐怖伤亡时才开始奔逃。
  负责发大炮的炮兵逃得最快,因为他们手上没有武器,接着其他的士兵也跟着加入逃亡的行列,他们纷纷抛弃枪械,有的甚至脱下军装,以便能逃得更快。
  事情发展得实在太迅速了,令人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战争就糊里糊涂结束了,看见炮兵溃败而逃的样子,倒令人觉得有点可怜。
  那些士兵在惊慌中,什么都忘了,只知要保住一条老命,拼命往前逃跑;至于留在后头的,全都横尸路上,再也无法开枪。
  秀拉看见有一两位军官企图力挽狂澜,但也徒劳无功。
  有马的人,则快马加鞭快速奔逃,其余的人,则紧跟着他们拼命跑。
  然后,秀拉看见自己的士兵纷纷从隐藏的地方爬出来,爬下山谷。
  她看见将军在发号施令,而士兵们也都乐于服从。
  他们为压倒性的全胜而砍呼。秀拉在极度紧张之后,突然获得非言词所能形容的快慰,两行热泪也不禁漱然而下,在泪光中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过了好久,派特罗斯少校才来告诉她,他是来护送她去见将军的,将军正等着要见她。
  少校的军装上虽然沾满了灰尘,但看起来却异常兴奋。他的面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一手指还淌着血。
  “你受伤了!”她喊道。
  “完全是我自己的疏忽,”他回答:“因为太兴奋了,想快点爬下路上,被岩石刮伤的。”
  “我们胜利了!”秀拉喘着气说。
  “伟大的胜利!”派特罗斯少校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除了将军之外,谁能做得这么漂亮?”
  “我们这边的死伤人数多不多?”秀拉问。
  “几乎可以说没有!”少校回答:“只有少数人受了轻伤,还有一些人不小心把自己炸死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只有将军才能这么聪明,他不但策划如何打败敌人,而且还教我们的士兵如何控制枪弹在适当的时候发出。”
  他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些未经正规训练的士兵,一看见敌人就想立即开枪,好在他们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所以才能控制住。”
  秀拉在山洞中等待时,已经先戴上了帽子,现在她拍拍裙上的灰尘,把戴着手套的手伸给派特罗斯少校,让他牵着走下山。
  “你实在太令人惊讶了!”他说:“夫人,你看起来好象刚从仙盒子里走出来的样子,我相信士兵们一定会认为那就是你神奇的来源。”
  “我真庆幸我在这儿。”秀拉说:“如果我留在詹索斯等待,不知道任何消息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发疯。”
  如果她庆幸能跟随军队到前线的话,那么,士兵们更应为她的跟随而骄傲了。
  大部分士兵都围着大炮,畏惧地看着,他们了解,只要掳获保皇军所丢弃的枪支,他们就不可能再反攻了。
  其他的士兵则在收拾撤退的保皇军所丢弃的枪支,另外还有一些人则照料受伤的敌军,尽量让他们保持舒适。
  “告诉他们,”秀拉听见将军说:“我们会派车把他们送回詹索斯,那儿有医生照料他们。”他的声音压过士兵兴高采烈的喧哗声。
  当秀拉走下最后一个斜坡,还没到达道路上时,士兵们纷纷回过头来看她,并报以自然而真诚的欢呼,秀拉感动得再度热泪盈眶。
  将军看见士兵在欢呼,也转过头来,发现是秀拉和派特罗斯上校,但他却无法接近他们。士兵们都疯狂地围着他们,而且还跪下来亲吻秀拉的玉手。
  秀拉觉得非常羞怯,却无法拒绝,只能结他们报以微笑,并用他们的语言感谢他们的敬意。
  当他们纷纷脱下帽子时,她觉得有点惊奇,接着,她只感觉他们的嘴唇都凑到她的双手上,争先恐后想对她献上敬意的士兵真是无法计数。
  当她正担心他们可能会因为她而耽误了将军的命令时,她抬头望他一眼,看见他正以一种奇异的眼光凝望着她。
  她无法确定,他是高兴呢?还是恼怒?过了一会儿,派特罗斯上校领她到马边,把她扶上马鞍。
  “他们已经把你奉为神仙了,”派特罗斯少校低声说:“夫人,我希望你很高兴被奉为圣者!”
  她尽量试着减轻紧张的情绪,勉强对他挤出一丝笑容,但因为太受感动了,以致于哽咽不能语。
  将军正令士兵收拾好枪炮准备回詹索斯,并示意秀拉骑到他前面来,于是他们俩并肩而骑,在前面领导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和枪炮,凯旋而归。
  秀拉知道,那是为了要给人民信心,而故意向市民显示强大的军力,并且让他们有机会向把他们从国王的铁蹄下拯救出来的英勇战士致敬。
  他们俩并肩而骑时,秀拉一直望着将军,希望他会和她讲话。
  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机会交谈,似乎每一刻都有人向他请示问题,或者为了要向押解枪炮的军官下达命令,迫不得已还要往回骑到后头去下令。
  他们未抵达詹索斯之前,秀拉就得知捷讯老早已经传抵首都了。所以当他们返抵首都时,民众都纷纷拥到街上来迎接,而且家家户户都悬挂着国旗。
  民众疯狂的欢呼、献花和喝彩的盛况,远超过秀拉的想象。
  当他们骑进广场时,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在他们的马前抛花,民众的欢呼声喧天地响,而较老的妇女们却喜极而泣,面颊都挂着两行热泪。
  群众疯狂地蜂拥而上,堵住了他们通路,马儿几乎无法开步前进。
  妇女们都争相接近秀拉,想拉她的衣缘亲吻,并向她献花。
  但是她一只手还要拉着缰绳,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接受所有的献花,于是一束束的花都掸落地上。
  秀拉觉得好象费了好几小时才挤出人群到达皇宫,群众还是继续跟在他们的马后穷追不舍,一直追到皇宫的前庭。
  将军跳下马,紧骑在他们身后的派特罗斯少校也过来扶秀拉下马,将军伸手牵住她,领她走上台阶的最高层,然后转身向民众。
  秀拉放眼望去,皇宫前庭以及通往广场的街道上全挤满了民众,有的甚至还爬到墙上、树上,疯狂地向他们摇旗呐喊,那种声音好象是感谢阿波罗胜利的颂赞。
  秀拉高兴得直向民众挥手答谢,直到她的手臂酸痛为止。最后,将军才带她转身进入宫内。
  “你一定累坏了,”他说:“回房去休息一下,我会叫人立刻帮你送餐点过去。”
  自从他在黎明时离开她到现在,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秀拉正想回答时,他已经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他又被一堆军官团团转住,争先向他请示命令。
  玛嘉瑞在楼梯口等着她,当秀拉把双手伸给她时,玛嘉瑞忙向她鞠了个躬,在她手上吻了又吻。
  “我们终于胜利了,夫人!”她热泪盈眶地说,而且声音还有点哽咽,“谢谢将军和你!我们终于获得了自由!”
  “是的,我们胜利了!”秀拉同意,“但是,玛嘉瑞,我和服睡了一整夜,现在觉得全身好脏,我想洗个澡,然后想睡一会儿。”
  “你真应该好好休息休息,夫人,待会儿一定会有很多事等着你做。”
  接着,一个浴缸被人抬进卧室,水从几个大银罐里倒出,这些大银罐上都雕饰着国王的纹章。
  “它们一定费了不少的手工!”秀拉直觉地这么想。
  她懒洋洋地泡在又温暖又芳香的水中,累得两眼几乎都快闭上了。
  她实在是累极了,所以玛嘉瑞立即过来帮她擦干身子,送她上床,她的头才刚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秀拉醒来,觉得倦意全消,精神又重新抖擞起来,情绪也跟着高昂起来。她按了一下床边的铃,玛嘉瑞立即出现。
  “我正犹豫是否该叫醒你呢,夫人,”她说:“你知不知道现在该是打扮准备吃晚餐的时候了?”
  “有这么晚了吗?”秀拉惊慌地喊道。“天啊!我怎么能睡那么久,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听呢。”
  “群众仍然聚集在皇宫外面不肯散去,”玛嘉瑞说:“他们直喊着你的名字,希望见你,将军坚持不肯吵醒你,所以迫不得已,他只好屡次出去向群众挥手辞谢。”
  “他一定也很累。”秀拉说。
  玛嘉瑞笑了起来。
  “我倒不以为然,夫人!将军一向是以永不疲倦著名的,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没有!”秀拉回答。
  “从前,有一次他到山区探访人民时,发现一个牧羊人的儿子掉进峡谷,脚受了重伤。若非将军发现了他,他可能就会受伤流血至死。而且附近又没有医生,必须走好几里以外才有,将军抱着孩子走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医生替他治疗!”
  “太令人惊讶了!”秀拉说。
  玛嘉瑞笑笑。“将军本来就是个奇人,他与常人不同,夫人,就象你不同于一般妇女一样!”
  “你不能那样说,”秀拉说:“我很遗憾,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而已。”
  “当卡瓦尼亚人民看到你酷似传说中的仙女之后,他们都深信你会替他们带来胜利,所以他们怎么肯相信你是个普通的凡人?”
  “并不是我替他们带来了胜利,”秀拉说:“而是将军!”
  “将军当然也伟大,”玛嘉瑞同意,“但是,据说若非你救了他一命,我们就不可以获胜,而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可庆祝的了。”
  秀拉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将军告诉我们的,”玛嘉瑞回答:“今天下午他站在皇宫的台阶上接受民众的欢呼时,他告诉我们你如何救了他。”
  玛嘉瑞紧握着她的手。“噢,夫人,你能料想到我们都相信你是来自神仙国度,替我们带来幸福快乐的仙女吗?”
  秀拉没回答。她只觉得奇怪,将军为什么要向人民公布那件事?她心想,向人民宣布那个意外事件,可能会使人民产生不良印象,认为他不够警觉,居然还让敌人接近他,而且差点被刺死。
  可是,她又想,他告诉人民那个故事,是否是把她捧成巾帼英雄,并且加深人民对她的敬意呢?
  她简直不敢奢望将军会如此关心她。
  甚至,她也不敢想他会爱她。
  他虽然吻过她,但那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任何男人临上战场时,不都会和谆谆叮嘱他保重的妻子吻别吗?他会不会也跟她一样,觉得他给她的那一吻有多神奇,就象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呢?他是否感觉到当时他们被一团神奇的光围住呢?她简直无法得知,因为她以前从来没被吻过,也不知道普通男女之间的亲吻应该是怎么样的。她只知道,对她来说,那是一个再神妙不过的经验,自从有了那个经验之后,她和以前就不太一样了。
  在她的记忆中,那种神奇的经验就象是藏在她胸中的一颗珍贵的宝石,或者用另外一个比喻也许更恰当,它就象她父亲以前常告诉她的——奇特的光芒,她以前不太懂,直到将军的双唇吻上她时,她才恍然大悟。
  “我爱他!”秀拉想:“但是,假使他并不爱我的话,他一定不会了解那种奇特的光芒。”
  她禁不住地想,如果他真爱我的话,他一定会向我表明的,或者至少在他们要返回詹索斯之前,他会吻吻她的手。
  当他们领着军队回城,以及他们面对欢呼的群众时,她都一直渴望他对她说些什么话。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当他牵着她面对群众时,他心里并没想到她,他一心只想着即将奉他为君主的人民。而且他上楼去看她一下,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为什么不肯在她睡前上楼和她说一两句话呢?
  玛嘉瑞刚才曾问她是否要先吃些东西或喝点什么饮料,但是她决定等到晚餐再吃,她希望能单独和将军一起进餐。
  她急于想见到他,所以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换好衣裳,等待将军派人来或亲自来接她。
  “我要穿什么?玛嘉瑞?”她问。
  “所有的衣裳我都改成合你身的了,夫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改好了?”秀拉问。
  “我一刻都没休息改了一整夜,夫人!”
  “噢,玛嘉瑞,你真傻!你一定累坏了。”
  “我一夜都在担心着你,怎么能睡呢?”玛嘉瑞反问她。
  秀拉深受感动。
  “你应该晓得我和将军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有他陪伴着你是很安全,夫人,可是没有你,他就不安全了!”
  秀拉心想,她说得也很对。假使她没有醒着,假使她没有俯卧着眺望山洞外的山谷,那么,刺客就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洞里。
  “我想是上帝在保佑着我们俩。”她大声说。
  “后天,大教堂要举行一个感恩特别弥撒”,玛嘉瑞说:“人民都纷纷寻问何时要举行加冕典礼。”
  “加冕典礼?”秀拉讶异地叫起来。
  “阿里西斯才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玛嘉瑞说:“他父亲统治了卡瓦尼亚十五年,他祖父也统治了二十年。”
  她停下来,看见秀拉听得津津有味,她又继续说:“这个国家有好久没象现在这么统一了,以前都是诸侯争相割据,自成公国。”
  “他们后来都到哪儿去了!”
  “当斐迪南登上王位时,他们都纷纷举兵反叛,有的被杀于战场,有的则被放逐了。”
  “难道一个人都没留下吗?”秀拉问。
  “重要的人物一个都没有,所以阿里西斯才会成为卡瓦尼亚的国王。”
  秀拉吸了一口气,当她想到她可能有就要成为王后时,不禁感到荒谬之至。
  她想,凯瑟琳可能会喜欢头戴皇冠的威风和华丽,而且也会喜欢受到满朝文武官员的拱绕;但是,秀拉自己却知道,那不是她所喜欢的生活方式,而且,事实上,她也觉得她不配过那种生活。
  不过,她记得阿里西斯除了知道她是一位公爵的甥女之外,就别无所知了。
  她舅舅曾经告诉她,她永远不能结婚,因为她母亲的丑行使他们家高贵的血统混进了平民的血液。
  阿里西斯会认为那是一种耻辱吗?
  他是一位王子——他是贵族。
  秀拉以前从来不曾这样想过他。
  她始终忘不了他穿着农装出来抱受伤小孩时的样子。
  除了他们结婚那天他戴了肩饰以外,平常他的军装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但是,他的确是个君主!他的王朝的历史如果不比斐迪南国王的攸久,至少也跟他的一样悠久。
  “我必须告诉他。”她心里这么想,但她又害怕看见他的反应,而不敢告诉他。
  这时,玛嘉瑞坐在旁等着她挑选出一件衣裳。
  衣橱里挂满了许多漂亮的衣裳,那些衣裳和她以前所穿的迥在不同。
  突然间,她觉得又羞愧又自卑。
  她舅舅曾经说她与仆人的身份相差无几,那么,她怎么能置身于高贵的皇宫,身着她表姐的嫁妆,而且还瞒骗卡瓦尼亚王储,使他误认她是一个显要人物呢?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她并非什么显要人物的话,”她沮丧地想:“也许他就不会向我求婚了,即使那只是名义上的婚姻。”
  他虽然一再对她声明,俗约的婚礼在战争结束后马上即刻取消,但他却没预料到,他们会在大教堂依照他所信仰的宗教仪式举行婚礼。
  “我该怎么办呢?”秀拉自问。
  她了解,保持缄默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阿里西斯早晚一定会发现她的真象的。她相信,即使没有人向他透露她的实情,万一她舅舅听说了他们结婚的消息,他一定也会尽可能地把事情弄得非常不愉快。
  “他一定会宣布和我脱离亲戚关系!”她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颤。
  然后,她告诉自己说,如果找不到别的理由的话,阿里西斯一定会以这个理由作为解除他们婚约的借口。
  “你必须快点穿衣了,夫人!”玛嘉瑞说,她的声音打断了秀拉的思绪。
  她发现,她已经站在衣柜前呆望着凯瑟琳的美衣云裳好久了,可是她却视而不见,一心想着她那个难题。
  “你觉得哪一件最适合,玛嘉瑞?”秀拉问。
  “夫人,昨天你穿白色的那件看起来象位圣者,”玛嘉瑞说:“今晚,我认为你应该象个柔情的妻子。”
  秀拉没说什么,于是玛嘉瑞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淡粉红色的薄纱长礼服。
  当她穿上时,秀拉发现它与她的秀发和白皙的肤色实在太相配了。使她象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事实上,在她的拖地长裙上以及胸前也缀饰了一束束的玫瑰,而且在她裸露的臂膀上还围着一层层浪花似的薄纱。
  秀拉因为心事重重,所以当玛嘉瑞帮她梳理头发时,她几乎没心情看镜子。玛嘉瑞在她后面的头发波浪上系了一个小束半开的玫瑰。
  她刚刚打点好,就听见敲门声。
  玛嘉瑞急忙去应门,回来时却以失望的口气说:“将军来向你请安,夫人,但是因为太忙了,今晚无法邀你与他共餐。他已经派人替你送来了晚餐。”
  “果然不出我所料,”秀拉告诉自己:“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玛嘉瑞继续说:“不过,将军说,夫人,他晚一点会来看你!”
  “我知道了。”秀拉说。
  她的声音非常平淡,而且她眼里洋溢着的兴奋也消失了。
  战争结束了,她的身份也将跟着被废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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