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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令人愉快的夏日的鲜花芳香气味中,卡斯特的军团穿过玫瑰花苞湾,朝南移行进。一周前,这些绚丽芬芳的玫瑰花苞湾中的鲜花,也曾迎接了库鲁克。李子、酸苹果和野玫瑰的浓郁的香味,伴和着马的汗味,皮革味,好久未洗澡的这些男人们身上持续发出的臭汗味,以及含喊的尘土气味。
  侦察员们找到印第安人的一条小径,循着它,来到这些印第安人新近驻扎过的营地。那儿残留着数不清的小窝棚与棚屋的圆圈地,表明苏人的集中营地要比任何人所期望的大得多。周围草地上的草都被数千匹矮种马食尽,地面上到处是杂乱的丢失物。
  营地附近一块雕刻着图案的岩石引起了李人的一番争论。“血刀”终于给出一个解释:岩石上刻有两条公牛,一条公牛的轮廓显然是用子弹打制的,另一条像是用长矛尖刺刻的。较小的一条公牛指卡斯特及其部队,较大一只必定是指达科他人的军队。雕刻的话应当是:不要跟随达科他人进入他们曾去过的比格奥地区,他们会返回来毁灭你。“血刀”和他的同事猜测的这段文字符号意义是错误的,事实上它们是史前时代的雕刻。然而,这不是问题的实质所在,尽管这些李人可能是些不够资格的人类文化学者,但他们心中明白,将会发生什么事。
  战斗发生的前一天,卡斯特的部队见到了一张较为新鲜的人头皮,它被绑在一根棍子上。虽无法加以识别,但他们认为它是列兵奥古斯丁·斯托克尔的,他同列兵雷密尔以及卡车司机奎因,于6月29号未经许可去打猎。
  就在发现绑在棍子上的头皮的同一天,卡斯特的人们还看到一个更令人忧虑的迹象。列兵科尔曼写道:

  今晨,我们按往日的时间离开营地,一条小径指向河湾,我们B连走在前头。顺小径走了达四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一个圆形棚架前。棚架周长约为200英尺,里边插有叉杆和结实的杆子。中间有一棵35英尺高的树。周围是大量被割取的野牛头。这是一个举行宗教仪式的场地,叫做夏至拜太阳舞场。通常,这些部落在征战之前,举行这种仪式……

  拜太阳舞被早期的皮毛商称做“魔力分会集会”,好似在18世纪由夏安人逐渐发展起来的,虽说他们是从Sutaio部落那儿学来的。Sutaio部落人或者自己先发展了这一部落习俗,或者自身也参于这种集会。拜太阳舞在每年夏季举行,届时,各部落人员围成一个大圆圈集会。圈子朝东一头敞开,他们朝那儿呼求“伟大的神秘物”:Wakam Tanka。
  这是对东方的崇敬,因为太阳总是一次又一次不断从那儿升起。葛利奈尔说,印第安人可能收集野牛头盖骨,把它们排放在大草原上,以一种古怪的方式供奉太阳升起的地方。他自己见过排放的60只野牛头骨,上面涂染着红、蓝色条与色圈,并按五只一排并排排放,每只头骨面朝东方。维斯泰尔说,当这些苏人看见野牛尸骨时,就会有人下马把头骨取下,把它朝东摆放,用此种方式表达他们对野牛的感恩,因为野牛用自己的肉滋养着他们,而皮又给他们带来温暖。即便在西南部的荒漠之地,在这块不朽的太阳国土上,杀死一只鹿的猎人也会把猎物的头转向东方。
  印第安人的拜太阳舞棚一般是一个周长为150英尺的圆场,中间竖一根20英尺高的杆子,上面悬吊着一排生牛皮或野牛毛套索。一个巫人,在把一名舞蹈人的胸脯肉划开之后,强行在肌肉下面塞入几根棍子,这些棍子又被绑在这些套索中,然后抽紧套索,直至强使被绑着的舞蹈勇士仅脚趾尖着地。这样,他的胸部肌肉被拉出三四英寸。有各种拽拉肌肉的方式,舞蹈者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但也受到赞扬。有时,还会把棍子从舞蹈者眼睛下方的面额皮肉中穿入,或从后背部肌肉穿入,然而舞蹈者是被用钩子钩起,还得给他一个极富观赏性的哨子,他得一边舞蹈一边吹哨子。
  他们要舞蹈数个小时。乔治·本说,一个惯例是,愿意遭受这些残酷折磨的人,得给观众赠送礼物。通常,他们要送掉矮种马,但这些人若要炫耀他们自己的话,就要送掉所有一切,包括他们的姐妹。
  这是一个原始的礼拜仪式,是一种磨炼坚韧不拔的毅力的尝试。要是这名恳求者哭叫或昏厥的话,他的余生就会被当作一个女人那样看待。将军和伊丽莎白曾经和一个受过这种悲惨命运的人交了朋友。他在折磨期间昏了过去,醒来时,同族人要把他砍死。从那天起,他穿上了一件女人袍子,烧炊做饭。斗士们嘲弄他,印第安女人除了要他做一些帮手活外,根本就不承认他的存在。“木腿”把此种仪式称做“伟大的巫人舞”。他自己从未选取这种磨炼意志的方法,但他也不承认把他拒绝选取这种方法说成是他的懦弱行为。连一些最狂烈的斗士,如“狂马”也没有把它看做是衡量男子气魄的手段。
  这种礼仪好似没有涉及在任何城市居民生活中的任何事情,但也不是十分模糊不着边际的狂舞乱动,它的基调还是一种舞蹈。道奇上校注意到,任何地方发生的礼仪形式,都不脱离宗教色彩基调。即便最调和的基督教礼拜仪式,也包含着某些有节奏的姿势变换。如:坐,站,跪。这是一种自然喜好的姿势变换,也许是残留在记忆中的最原始的猎人们的狩猎动作。
  无论怎样,被卡斯特的侦察员发现的这个夏至拜太阳舞棚,位于该州公路西边几百码处,这条公路在那时与玫瑰花苞湾平行。立在中央的那棵大三角叶杨,象征着敌人,它十分粗大。据列兵科尔曼的保守估计,约35英尺高,斗士们为表达他们的胆量而选择了这棵树。在用战棒对它进行突然袭击之后,由一群贞女们帮着把它砍例,劈砍掉树枝,再把圆木扛到安克帕帕营地。然后给它涂染颜色:蓝、绿、黄、红——每种颜色依次象征它所面向的方位:北、东、南、西,然后把它竖起来,杆顶上绑着祭品——扎束的烟草,樱桃树枝,一件红色袍子,还有两张野牛皮——一张剪成野牛的模样,另一张剪成人形。
  只有安克帕帕人举行了这场仪式,“坐牛”也参加了。他手脚染成红色,双肩染上一道道象征着天空的蓝色。舞蹈之前,他背朝杆子坐在地上,他收养的弟弟用一把钻子一把刀,把他的双臂各切掉50块小皮肉,从左右腕开始切割,直切到肩部。用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当这些皮被切掉之后,他即兴做了一首赞美诗,或一首歌,替他的人民呼求无所不在的神灵。
  一个亲眼目睹了这场舞蹈的安克帕帕女人说,人们有的被吓得躲开,有的则顺从地忍受了观看这种皮肉疼痛的折磨。可“坐牛”好似根本没有觉察到他双臂上流淌的鲜血,他面不改色,毅然坚持着。他全神贯注仰面吸收着阳光,连续跳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晨,他昏晕倒了,或处于衰弱的昏睡状态。他苏醒之后,讲述了一个梦,梦中,这些苏人杀死了敌对的士兵,他眼瞅着这些士兵的头,朝达科他营地搭拉下来。卡斯特的侦察员们发现,他的这个梦被绘制在一间散发着汗臭味的棚屋中的一堆平滑的沙堆上:穿蓝制服的人们如大量的蚱蜢骤然朝一个印第安人村庄跌落。
  卡斯特的李人和“乌鸦”侦察员对这个沙壁画的意义十分清楚,但不知道他们是否猜测出,或按照这些所指的令人难以理解的有关白人的迹象,猜出它是“坐牛”的梦幻。要是他们确实知道的话,他们也不会把这个坏消息传给他们的亚麻色头发将军的。
  在他们发现的另一个充满汗臭的棚屋里,他们见到了令人沮丧的预言性东西,一幅印第安人将获胜的图解:排成一排的三块红色石头。他们也给他看了一堆圆锥形石堆,上面放着一个公野牛头骨,而另一边放着一头母牛的头骨,一根棍子直指这只母牛的头骨,意味着这苏人会像勇猛的公牛那样,英勇战斗,而白人则像母牛那样胆怯地逃跑。
  一个名叫“士兵”的侦察员走到一个神秘的仪式场地:一张小牛皮被绷在插在地面上的四根棍子上,还有一些感恩祭品,意思十分明了,表明苏人的信念。
  靠近玫瑰花苞湾处,在大约有一英里宽的荡围内留下了印第安人的足迹。地面被数千匹印第安人的狗拉雪撬划过,犹如刚刚犁过的田地。
  “乌鸦”人侦察员发现了一些被丢弃的战利品:头皮与白种人的络腮胡子。他们领卡斯特观看了这些东西。卡斯特用手势语说,他是华盛顿的“大爸爸”派来征服这些苏人的,因为这些苏人正在杀白人。他还用手势说,尽管他自己可能被杀,但这些苏人也应当能感知出他的价值。“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经受这场战斗,但是,要是我活着的话,我要推荐你们这些家伙,你们应当成为‘乌鸦’人的首领。
  如同彩色石头与野牛头骨把印第安侦察员的心扰乱那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些灾难性标记与迹象,也把这些讲迷信的士兵们搅动得心神不宁。卡斯特的燕尾式队旗突然被一阵风吹倒。呆在队旗处的戈弗雷中尉把它扶起,把旗杆扎入地面,但它再次被吹倒。“我接着把这旗杆插入另一块地面,那儿有鼠尾草灌丛,可以使它稳固。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景况,但在战斗结束之后,一名军官问我是否记着这件事,是否注意到这个场景,他把这面旗帜的向后倒伏看作是一种不详的预兆,确实我们会惨遭失败”。
  6月24日,他最后一次扎营。
  龙尼萨姆·查利分发了他背包中的东西:衬衫,烟草,一套针织用品和所有他随身带的东百。侦察员比利·杰克逊说,一些人拒绝接受查利的任何东西,另一些人也不过勉强接受了他的分发物。“我们对咖啡与硬饼干几乎没什么胃口……”
  莫兰的A连的列兵威廉·泰勒,在两天的战斗中算是幸存。数年之后,他同伊丽莎白通信,告诉她,那天,简单的晚餐后,他便躺下打发他认为的休息时刻。他所在连的营地就在兵团总部附近,躺在地上后,可以看见卡斯特将军坐在一个帐篷前。不久,来了一些军官,卡斯特给他们发布命令之后,他们就准备离开,但却又停下来开始唱起《安妮·罗丽》来。接着又唱起了《轻轻慢慢的小脚步》,《送出门》,……列兵泰勒说,之后,他们粗鲁地唱起了“……因为他是个快乐的好伙伴,无人能够否认他”。接着,这些军官互道晚安,离开了。深沉的寂静,笼罩了营地,偶尔传出踏地的马蹄声。卡斯特已在22日发出命令,不再吹军号了,也不得弄出没必要的声音。所以,他允许唱这非常悲哀的小夜曲,显得有些奇怪。
  在列兵泰勒目睹军官们聚合之时,卡斯特曾说,他要尽可能在黎明前赶到分界线处。因此,不是一整夜扎营,得用部分时间继续赶路。
  大约11点钟,他们开始朝逼向山岭的斜坡进发。按照各种回忆,这个兵团弄出了不寻常的忙乱的吵闹声。戈弗雷说,马蹄的嗒嗒声,设备的嘎啦嘎啦声,使你简直听不清任何别的什么声音来。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队伍的前后衔接十分困难,他们不时停下来倾听,“有时吹口哨,有时‘喂’‘嗨’地呼喊着”,直至得到一个回答。本廷紧紧地循着煎锅的碰击声,或锡铁缸子的叮当声,这是走在他前面的一个骑兵马鞍的持续碰击声。但最大的声音来自骡车辎重队。那些骡子们用他们在数里之外都能听见的独特的嘟嘟的叫声,表明着它们自己。
  然而,纵使兵团在前进中绝对安静无声,它也是会被探出来的。一个印第安人用手指头触地,便可探出极远处骑兵有节奏的步拍。甚至白人自己也能听到地面上传递的信息,纵使城市生活使他们的听觉变得迟钝。1876年11月,当兰德尔·麦克尼兹接近、并停在“钝刀”的村庄时,他的侦察员从地面听到夏安人的跳舞声。其中一名侦察员用肘轻轻推伯克上尉,“然后朝峡谷中的野蛮人努努嘴……于是,我们自己爬在地上,接着便听到令人吃惊的明显的击鼓声……”
  大约早晨两点半时,“乌鸦”侦察员(布拉德利中尉在战斗结束两天后在该战场上碰到他)“多毛鹿皮鞋”,爬上一座可以看见小比格奥河谷的小山。多年来,也许是多少世纪以来,这座山常常被当做一个观察哨。印第安人暗指它为“乌鸦窝”,但不是指“乌鸦”部落,是指鸟窝。也许,由于很早以前,那儿可能有过一个大鸟窝。山上一棵棵松树下的地面上散落着玛瑙与燧石片,这是世世代代的产品。守卫边界线的哨兵们用制作箭头打发他们几个小时的时光。
  破晓时,“多毛鹿皮鞋”轻轻地学毛头鹰叫着,这是不会被他附近的伙伴听错的信息。李人再次唱起了他们的死亡之歌。
  侦察员弗奈姆中尉,派“红星”给卡斯特送一个短信。兵团接着往东移了约10英里。早餐是咖啡与咸肉。从山头上可以看见营地的炊烟。这意味着附近的任何苏人都可以看见它。卡斯特为什么允许点火未被解释。
  没多久,兵团继续前进,飞扬的尘烟预示着他们的到来。
  大约半早上的某个时刻,卡斯特来到这座小山。他没有爬上山顶。在半山腰,他跟一名“乌鸦”人借了一架老式望远镜。他未能看清村庄,可能由于空气变得不太清晰。在聆听了弗奈姆的侦察员的禀报后,他说军队要继续前进,并朝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确切位置发动攻击,尽管米切·鲍耶告诫他说,从他30多年的阅历来看,这是印第安人最大的一次聚会。
  1908年,或稍早一些,摄影师爱德华·S·柯蒂斯循着原第七骑兵团的路线,爬上一座小山,他自认为它是“乌鸦窝”。可他是下午三点到达那儿的。那时,烟雾的能见度减弱,但他坚持说,他饱尝了这个地区的壮丽景观,并能看清1876年那个村庄场地的小屋。通过望远镜,他能识别出比小屋更小的目击物,他对卡斯特未能看清太多的目击物感到纳闷。事实上李与“乌鸦”侦察员也汇报说塞满矮种马的高地变成了棕色,无数的白色小棚屋使河谷如同铺了一块白单子。
  后来的学者们就柯蒂斯爬的那座小山提了一个问题,他是否真正攀爬了“乌鸦窝”?也许他自认为自己爬的一座小山就是“乌鸦窝”,而他必定爬在离该村更近的一座小山顶山。因此,柯蒂斯的调查不但没有解决一点令人费解的事,反而更增加了疑点,这也是探察小比格奥时常常发生的情况。
  卡斯特好几次策马赶在队列的前头反复察看,他使用了一架极好的奥古斯丁望远镜,是跟德鲁迪奥借的。他可以通过它辩认出少量模糊的影子和那些侦察员们要他确信的矮种马群。德鲁迪奥说,卡斯特永远也不会把这架望远镜还给他了。卡斯特带着它进了峡谷。由于一直未能找到它,他们猜测它必定落入那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手中了。
  “Otoe苏人!Otoe苏人!”当发出攻击的命令时,李人这样喃喃自语道。好多苏人哟!这么多苏人哟!这么多苏人哟!太多了!到处是苏人!
  戈弗雷看见卡斯特和一名翻译与几名李人,包括“血刀”成一个圈子蹲着,李人讲述说。他们被弄得不知所措。卡斯特显得十分严肃,但好似没有听他们讲述。“血刀”终于说了些什么。戈弗雷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他的话“使出神的将军,回到现实中……”
  与此同时,一名军士和两名骑兵已沿着该兵团来时的小径返回去,寻找从骡子队上滑掉的几个硬面包箱子,要是它们落入游荡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手中的话,自然会暴露士兵。为什么不在当时掉下来之后,立刻派人去找?这也令人十分费解。除非由于天黑,当时未发现,或者,可能根本就没找到它,说是就在费神寻找这些面包箱子时,这名军士又返回南头去寻找他从马鞍上滑掉下来的衣物。
  列兵科尔曼在6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

  我们已行军8公里。大家没有卸马鞍,只把马捡起来就去睡觉了。几位伙伴把白糖、咸肉、咖啡丢失了。我们丢了一条咸肋肉。

  科尔曼的日期是靠不住的。他可能是指面包箱子一事。不去考虑这些日期!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该兵团显然应当给玫瑰花苞湾提供不少食品。
  不管箱子是什么时候去的,军士袭击了聚在一个箱子旁的几名印第安人,其中一人正试图用短斧把它打开呢。他同他的骑兵开枪射击,印第安人仓惶跳上马狂奔而去。
  丢失面包的事件,一直被做为反驳卡斯特仓促发动攻击的明证:他不可能等待特理与吉本进入阵地,要是这样的话,印第安人可能会逃掉。直至数年之后才弄清,发现些面包的不是苏人,他们是“小狼”领导的加入到营地的夏安人。他们仅是驻扎在七个棚屋中的一小股人,在前往该营地的途中,发现了这些面包箱子,对此他们只是困惑,而不是惊恐。他们不相信士兵们会攻击这么大一个村庄。他们谨慎地保持一定距离尾随着士兵们,一直躲藏着没有让自己暴露。听到枪声之后,他们从分界线处窥视,见一切正常,便小心地从山中下到村庄里,弄不清出了什么事。愤怒的“太阳弧光”差一点把他们杀了,骂他们给士兵做了向导。这样看来,这只出色的面包箱子没有一点价值,在“小狼”的夏安人赶到这个村庄时,卡斯特已经死了。
  1939年,一个名叫“拖绳”的奥格拉拉人讲了不同的故事。按他说,发现这只面包箱子的是苏人,试图撬开箱子的是“坐牛”的年仅10岁的儿子“功绩”,男孩被骑兵们打死。
  无论这些人是苏人还是夏安人,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从小比格奥营地来的,这意味着兵团很快要出现已不再是能够保住的秘密了。那么,卡斯特只能先下手为强。然而,要是他不愿让苏人发现的话,又为什么允许士兵点燃晨炊,允许在当晚的行军中吹口哨、大声呼叫,任煎锅碰击马鞍呢?
  也许,他认为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逃脱不掉。北部有特理与吉本,“乌鸦”人就在西边,而第七骑兵团又从东南方逼近。在发动攻击之前,他可能派雷奥少校把南边封锁住,而他则由东边去扫荡,印第安人能往哪里逃?
  或许,他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把他们赶向特理所在的北边。
  也许他相信能成功。他根本没在乎,他从来不懂什么叫被击败。
  1904年,一位幸存者给历史学家布拉德(Brady)写信说:“从我们离开玫瑰花苞峡谷那刻起……他旧时的那股不安闲活力又复还了。他脑子里只装着一个快键——前进,去攻击印第安人!”
  还有一认预感性的描述:“……我们急速地往前赶着,总觉得前边有必须去看的什么事。”
  行进确实神速。雷安军士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急行军,使得大多数驮包松散开来,但他们没有停下来重新整装,而是干脆把绳子割断(不用怀疑,是卡斯特的命令),任它们滚落在地。
  所以,他们来到分界线,并豪不犹豫地穿过它。
  此后没多久,大约中午时光,卡斯特同半血统的侦察员米切·鲍耶交换了几句话。鲍耶说,他们会发现比他们能够对付的多得多的印第安人的。卡斯特说,他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呆在后边。鲍耶说,卡斯特走到哪里他可以跟到哪里,但要是确实进入峡谷的话,他们不会活着从里边出去的。当时在场的“血刀”明白这场较量;据某种说法(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血刀”对眼前的情景思考了一会,抬头瞥了一眼太阳,打着手势说:“今晚我不会看见你们来到这些山岭后边了。”
  侦察员比利·杰克逊说,是这样,看明白“血刀”的手势之后,“……我几乎颤抖了。我觉察出他知道他的生命行将结束,没有逃脱的希望。我转过身朝别处看去”。
  再有九天,就是一个伟大的时日,——7月4号——1876年的7月4日,美国独立100周年的纪念日。据说,卡斯特和他的几位军官打算前往参加费城的100周年展览会开典仪式。一些骑兵认为,这才是他强行前赶的原因。要是苏人很快被击溃的话,他的朋友们便可按时赶到展览会。这种荒谬地解释他急行军的理由也许正确,但不能排除另一个极小的理由,1876年不但是百年纪念日,也是一个选举年,在圣路易斯举行民主党大会。一个传令兵乘马从小比格奥到波兹曼电报室得跑两天,就是说,必须让胜利的消息,在提名总统侯选人之际,传到代表们手中。
  卡斯特至少应当这样考虑,因为,从印第安领地延伸的数英里电话线会临时失去战斗力。印第安人可以在任何时刻割断这些电话线。但伊丽莎白说,印第安人从来没有去骚扰过这些发出嗡嗡声的电线。一个人不会去干预有权威力的巫术般的事。噢,卑斯麦与林肯堡临近处可能是这样,别处则不可能这样了。1863年,在对鲁莱道尔格劫掠之后,一些欣喜若狂的夏安人就围在用电杆点燃的篝火旁。乔治·本廷说,有时,这些杆子被砍倒去当篝火点,印第安人则围着它跳头皮舞。
  有一些对波兹曼电报线争论的记录。穆吉斯·泰勒带着特理的有关这一不幸事件的急电于7月3日抵达波兹曼发报局,但可以说,它被隔置了两天。为什么?一种推测是电报线接通,而电报员却失误了,换句话说,在穆吉斯骑马慢步小跑跑出荒漠之地时,发报员正以极大的热情,从事庆祝独立节的活动,从而精疲力尽。
  7月5日,负责指挥埃利堡第七步兵团的D·W·伯汉姆上尉给伊利诺芝加哥的密苏里军分部助理副官致信,说特理部队的一名侦察员带着一封发给司令部的要电抵达埃利堡。伯汉姆亲自把这封待发的要电电文交给波兹曼电报局,但被告知,愉快峡谷线路不通:

  7月4日我到城里,去看上述电报是否被发出,但电报局的门关着,
  这天下午,我又去了波兹曼电报局,询问3号留在电报局的急电是否被发出,他们告诉我说,他今天上午寄出去了。
  我认为这位电报员玩忽职守,犯了疏忽罪,并相应做了汇报。
  要是涉及上述的波兹曼到海伦那之间的电报费用有差值的话,应当拒付帐单,还要起诉……

  不管何种情况,令人敬畏的第七骑兵团由“乌鸦”和阿里卡洛人侦察员作侧翼,另一些平民作陪同,他们是赶骡子脚夫,龙尼萨姆·查利,小弟弟波斯顿,侄儿阿姆斯特朗·奥蒂·里德,准备报道胜况的记者马克·凯洛格。6月25日星期日午后,在离“坐牛”村庄南边12英里处,军团停住,一边稍做镇定,一边听取这位将军发布命令。连同印第安人侦察员、向导和赶骡脚夫,卡斯特统领了共675人。
  在这儿,他把部队分散开。他的这一决策成为战略家们争议的焦点,带来各种各样的解释,最根本的解释,说他不知道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确切驻地。在他前去观察的那座山上,即便通过德鲁迪奥的望远镜,也难以看清任何识别物。所以,比较符合逻辑的作法是分散兵力,歼灭该地区的敌人。
  也有一些看法,说他是西点教育的牺牲者,他研究了欧洲元帅们的战略战术,元帅们知道怎样在猛击敌人的头部时,把敌人的胳膊拧在腰间,并在地面上踩痛他的脚趾尖。既然这些战术在法兰西、苏联、波兰和意大利取得了成功,也必定能在蒙大拿奏效,当初在俄克拉荷马击溃“黑水壶”的村庄时,他也采用了这个战术。
  列兵查尔斯·温泽尔菲适逢在场,他听本廷说:“我们是否最好勿把兵力汇集一处,将军?要是这是一个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一个巨大兵营的话,我们得把我们的人以一当十了。”
  卡斯特回答说:“行使你的命令权吧。”
  直接发给本廷的命令是要他带三个连队到崎岖的山谷地去搜索;雷奥带三个连朝前直入峡谷,越过小比奥格河谷发起攻击;卡斯特自己带五个连紧跟雷奥,准备随时根据战场情况用一两种方式给于援助。麦克·道尔上尉带一个连留在后边负责警卫,保卫行动缓慢、且易遭袭击的辎重队。
  这时,“乌鸦”人侦察员“半黄脸”(也被称做“大肚皮”)可能也附和了“血刀”的不吉祥的预言,对卡斯特说:“你我今天得朝我们不知道的路回老家了。”“半黄脸”没讲英语,也没讲“乌鸦”人语,所以,这成为谨慎的历史学家们有质疑的掌故;但这样的信息未必非得用言词表达,卡斯特的手语表达是足够到家的。“半黄脸”可能发出这样的预言,卡斯特也理解了。既便真是这样,他也不予理会。这个涂抹身躯不开化的人在从卑斯麦出发的整个旅途中的沮丧行为不可能动摇卡斯特从卑斯麦出发去实现他的目的决心。
  看来,野蛮的苏人与夏安人完全理解华盛顿“大爸爸”要瓦解他们传统生活方式的计划。所以他们决计进行抵抗,要不惜蒙受极大的苦难进行抵制。“卡斯特的印第安侦察员们完全能够在大平原的微风中嗅到这股气息”,历史学家约翰·格雷说:“不但没有把那些感觉不敏感的人们的感知激发出来,反倒激起他们对白人士兵的轻蔑”。
  此刻,在下山的山坡上,第七骑兵团按卡斯特的决定,兵分四路。走在行进部队前头的李与“乌鸦”侦察员发现了一个棚屋,里边有象形文字符号,他们停下来察看。
  棚屋里一个尸架上停放着“太阳弧光”(“老母熊”)的尸体。在同库鲁克的战斗中,他屁股被子弹击中,被从战场上扛回。他当时还活着,但已经气息奄奄。在妻子和亲友们的照料下他静静地躺着,睡了几天。在卡斯特的侦察员发现这个棚屋的前两天,“老母熊”的两个男亲戚杀死一只獾,把它的内脏挖出,让獾血在它的胸腔中凝结,形成一面血红的镜子,显现这位受伤者的魂影。汉斯里卡援引阿鲁尔德人首领“铁壳”的这一占卜方式,说“要是从血镜中看见的是他自己的影子,他便会夭折,要是看见一位白胡子老头的话,他要为感谢神灵而哭喊‘Hyd!Hya!’也便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手持手仗的老寿星。”
  “老母熊”的妻子和亲戚们看到,“老母熊”从血镜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后大惊。
  这天晚上,他死了。他们给他穿上鹿皮鞋,把他的脸染成红色,放在尸架上。寡妻把自己的两条大腿划开,把辫子剁掉。在给尸体旁边放了汤和肉之后,她又在棚屋外画了些神圣的符号,打点了狗拉雪撬,去了河下游。
  名叫“红熊”的李人侦察员说,他赶到棚屋时,看见其余侦察员正用短皮鞭猛抽棚屋,他也照做。一个叫“红羽毛”的侦察员走进去,喝了汤,吃了肉。
  李人继续呆在棚屋里,此时,卡斯特赶到。他非常生气,大部分是用手势跟他们说话。“我告诉你们不停地往前冲,不得停留。你们没有服从我的命令。到一边去吧,让士兵们越过你们冲锋好啦。要是你们谁不是印第安斗士的话,我要下他的武器,把他当女人看。”一名侦察员答了话,告诉卡斯特,要是他对他所有的士兵都这样的话,他得花费好长时间了。其余侦察员都放声笑起来。接着,他们告诉卡斯特,他们渴望战斗。
  遵照命令,本廷带着D、H、K连朝左边跑去。他最后一次看见的卡斯特的人马,是阿尔杰农·史密斯中尉狂命奔跑的灰马队。
  1879年,在调查雷奥的行为时,本廷证明,他认为卡斯特没有任何作战计划。他说,自己的任务是去“峡谷瞎打猎”,他被派去寻找印第安人,要他发现印第安人就猛烈攻击并告知卡斯特。要是第一条峡谷中不会冒出印第安人的话,就应当到另一条谷中去找,然后再去一条,如是而已。他说,他得跑完去班顿堡的所有通路。要是他的一个连没有同大股印第安相遇的话,就说明这些印第安人已全被歼灭。“我知道这是一个十分无意义的命令……”他朝西南方向骑了10或15英里,上山、下山、上山——“人马很快跑不动了”。最后,他告诉自己,印第安人在这些崎岖山路上简直如履平地,无法和他们较量,应当转回去。因此,他下命令“向右侧45度方向,前进!”他的人马便斜擦峡谷行进。
  雷奥说的与这大致相同:“没有同我们联络的方案,要是有的话,下级指挥人员也不知道这个计划……我认为,我们没有任何方案。”
  卡斯特的逻辑如同谜。一位军事分析家说,看来,他是在骑马大跨步之时,才产生决定的。他很少同下属讨论问题;他更喜欢下命令。
  为什么他会认为单独一个兵团就能解决战斗?对整个军队来说,这都将是怎样一场艰难的战斗!他为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赢得这场胜利?这一问题吸引了许多研究这场战斗的学者。他听到了有经验的侦察员的意见!看出了他们的脸神!“血刀”完全明白这次尝试的结局。米切·鲍耶曾做出过十分清楚的决定。或许,卡斯特认为没有必要做出方案,“他是幸运儿”,是他的军官与所有人公认的幸运儿。他自己暗示的这种幸运,并非全是说笑!南北战争中,数匹马死在他双膝间,可他却从未受过伤。子弹总是有礼貌地在他身旁蜷缩,他好像总是在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时刻。他引起了上级的关注。当然,上帝也不收留他!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毫不费事地荣获这么高的官衔?
  西奥多·戴维没有太多地关注过卡斯特,但在汉考克远征期间,足以看出他致命的弱点:“狂妄自信的本性一点也不夸大,他自信,幸运使他获得了过去的成功,也必将使他获得未来的成功。他太盲目信托于他的防护法宝了……”
  “狂马”也算是这样一个人吧,他头顶绑一只红背鹰,戴一副魔镜般水晶眼镜,胸部涂染冰雹,给他的矮种马撒尘土,完全一样——幸运儿。巫人。同一个窝里孵化出的两个!
  于是,由幸运女神陪伴,卡斯特朝前推进。最坏也不过是在对这些用羽毛装饰的野蛮人进行袭击时自己丧命,跟随他的每个人丧命。较不合意的考核结果是被击败,那就屈辱地等待吉本与特理的到达。但是,还有第三种可能,这是使阴郁的思想家们难解的一个问题二他的兵团将能击败集结在美国大陆上最危阵的印第安部落。要是如愿的话,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将会以胜利者的狂喜,耀武扬威地骑在马上,如同当年亚历山大穿过珀塞利斯那样,穿过华盛顿各条大道。
  那么在这次进军二三十年后,特迪·罗斯福将会表达自己对至美的骑兵的信念——罗斯福遵从的信念,卡斯特与其余人也同样——面对凶悍强大的敌人,“应当所向披靡勇往直前,绝不与可怜虫等同日月,他们既不敢直面人生的享乐,也不敢忍受人间的屈辱,他们昏昏蒙蒙,不知道胜利的喜悦,也不知道失败的痛苦。”按“老铁屁股”的性格,他必定这样想了。
  他的军团离开黄石河时,同平日相比,他似乎也少了些信念。然而,如所有幸运者所说,没多久,他那炽烈的斗志又复还了,他只是要往前赶,去打击印第安人。那些印第安人准会像惊恐的鹌鹑被突然惊起,他们将会把自己的野牛袍子扔到一边,会扔掉牛角汤匙,打翻水锅,极其狂乱地拼命四处逃散。
  除两三个有疑的人外,所有幸存者最后一次看见这位将军是在他进入东北山丛中没多久,那时峡谷中雷奥的人看见他挥舞着自己的帽子,可能给他们打气,然后策马急驰而去,从视野中消失。
  这是公众的信念,一张倍受喜爱的小比格奥的快照。当时可能是这样,问题是他已和雷奥的部队相距很远。如今,当你站在据说当初他曾挥帽子的地方,会看清楚牲畜、人和一些更小的动物。然而,这条峡谷很宽,一个世纪前,它朝如今西部更远的地方伸展下去,那时雷奥的骑兵们在这条河的更远处。从这样远的距离,具有一般视力的人可以看出陡岸上的一个骑者,所以也许能认出他来。这段距离虽不能分清人的容貌,但可以根据其它特征,看出他是在走动呢还是站着不动。所以,雷奥的士兵也许确实看见他了,然而这个引人注意的人可能是米切·鲍耶。“乌鸦”人“卷毛”多次被采访。1908年,他告诉沃尔特,他同鲍耶向下观望了雷奥的士兵们的搏斗,这位“双身人”鲍耶曾挥舞着帽子狂喊。
  最后听见卡斯特声音的白人士兵是一名号手,他是意大利移民吉奥万尼·马蒂尼,1922年死于布鲁克来恩。被称做约翰·马丁的马蒂尼,那时来美国时间不长,不会说太多的英语,他应征入伍可能是为糊口。1873年金融大恐慌之后,是很难找到工作的。由于饥饿,他可能曾站在领汤喝的队伍里,或拜访了一个召募新兵的兵站。他曾经为格里贝尔第当过小鼓手,所以,他并不害怕美国军事生活中出现的任何事。不管他出自何种原因参军,1876年夏天,他身着蓝色制服,来到蒙大拿中部。他五个廷的H连服役,但在这致命的一天,他被分派给卡斯特当号兵。
  马蒂尼说,卡斯特的队伍在山上呆了大约10分钟,军官们用望远镜观察了村子。
  这些部落扎了六个大圆圈式的营地,每个圆圈的开口处都朝向东边。后来,一些印第安人坚持说有七八个圆圈营地,包括几个个艾斯尼布英人、布鲁人和塞蒂人棚屋。但普遍认为是六个自行管理的部落。在极远的北部,也就是卡斯特行进的方位,是夏安人的营地,接下来,沿弯曲的河岸依次扎营的是塞斯·阿里斯、美尼考尼焦、奥格拉拉、“黑脚”与安龙帕帕部落。
  卡斯特的印第安人侦察员可以从这些棚屋的式样分辩出各部落人的营地来,也许全部可以分辨出。苏人的棚屋高且窄。顶上有一个折板式开口。夏安部落的棚屋较宽大,但却低矮,有一个通风折板;其实,各个苏人的棚屋也是各不相同的。塞蒂部落的棚屋(已失传)是棚屋杆的粗头朝上,倒着安装。卡斯特的侦察员们也知道,塞蒂部落的棚屋总是扎在安克帕帕部落的旁边。
  白人军官们可能看出了这个庞大村庄的不正常迹象。在望远镜中,只看到了妇女与儿童,却看不斗土,十分奇怪!他们认为斗士们必定是出去打野牛了,而无别的解释,这是最好的袭击机会。
  卡斯特说:“我们下山,横穿村子,把它拿到手。”
  据认为,打猎的斗士们返回来时,也会被迫投降。因为,要是他们动手打的话,会误伤自己的家人的。卡斯特与士兵们确实不知道的事实是数千个棚屋里钻满了斗士。他们已在里边蹲了半个晚上。他们在庆祝击退库鲁克的胜利,跳了好长时间的舞(一些记载说,是头皮舞),尽管一名夏安人说它“全然是年轻人的聚会”。
  第七骑兵团的五个连队开始下山,他们打算先发制人,减少伤亡。
  几分钟之后,马蒂尼被派给本廷送个短信,由科克副官草写在纸上,可能由于他们不信任马蒂尼的英语。

  继续向大村庄!
  快速带上驮载队!

  卡斯特以模糊的命令,把本廷派向左方。他不可能知道其时他们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是否和辎重队一起在10英里地以内。所以,给本廷写这样的口令是十分奇怪的。原派出护送辎重队的人是麦克多尔,卡斯特如果想要弹药,为什么不给麦克多尔发命令呢?
  不管怎么说,马蒂尼确实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并完成了任务。他是在本廷的队伍从一个崎岖的山路探索折回时,遇到他们的,并把口令交给本廷。在回答本廷的询问时,他的讲述大概是卡斯特已按他的部署行动,情况正常,他却忘记讲述雷奥正在为他生命而战斗。他不但交给本廷一纸口令,还说了一些极惊人的话:当卡斯特终于看见那个村子——延展了约四英里——用德鲁迪的望远镜观察了营地,然后对骑兵挥着帽子呼喊道:“好哇!伙计们,我们捉到他们啦!”这是意大利号兵转述给本廷的卡斯特呼喊的话。马蒂尼可能弄错了,把同音词听混了。在看见北美历史上最大的好战的印第安人的聚集营地后,真发出这样一句感慨的话,倒好像歌剧中的一句笑话了。
  埃德格尔莱中尉证明,他听见了马蒂尼向本廷讲的话,马蒂尼边笑着边说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最大村庄,还说他们逮住了不警惕的印第安警卫,雷奥少校正冲击砍杀呢。本廷上校不是个礼貌的人,他把马蒂尼看作一个“笨脑瓜与迟钝的意大利人,好似在为一个国王裁定一个骑兵呢!”
  马蒂尼所说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说,他的本意是告诉本廷,雷奥已经开始行动,但这名上尉不容他把话讲清楚。
  把科克副官的纸条给威尔上尉看了之后,本廷就把它塞进口袋里。他必定是立刻或不久就意识到它可能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小证据。7月14日,他给妻子的信中讲述了这张条子,引述了原话,并说:“我保存着这张条子,它已被揉得一塌糊涂,但应当保存它。”1879年,在雷奥的法庭调查中,他出示了这张纸条。后来某个时候,他把它交给费城某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又把它卖给了新泽西的一位收藏家。它并不是太知名的要闻,近50年的时间,它可能早已丢失,或在本廷家中发生的一场火灾中烧成了灰。直到这位新泽西的收藏家把他的宝物拿出拍卖时,这张非凡的条子才又露了脸。一名部队上校获悉之后,把这张言词急迫的便条送往西点图书馆。
  最后一个离开卡斯特的人是马蒂尼。但C连的两个人可能在马蒂尼带着信策马跑开之后,从远处看见过卡斯特。他们是列兵彼得·汤普森和詹姆斯·沃森。他们被看见队一条深沟中爬出。在加入雷奥山顶的人群之后,汤普森解释说,他的马乏了跟不上队伍,于是他跳下马,朝正在展开战斗的战场走去,途中碰见了沃森,他的马也乏了,两人继续步行。他们经历了许多危险,设法突破红种人的包围,终于和他们在阵亡阵地的同志们汇合,设法到了雷奥的要塞。
  数年之后,汤普森描述了他最后看见卡斯特时的情景:

  ……由于这天天气十分酷热,他把衬衣卷到半胳膊,鹿皮马裤塞在靴子里,鹿皮衬衣的双襟朝后塞在马鞍上。他头上戴一顶奶油色宽边帽,右边的宽边帽檐朝上卷着,并用一个小钩扣在帽顶上,使他在骑马奔跑时,能够瞄准来复枪。

  两名军士是汤姆·卡斯特连的,这个连队被歼灭了。他们确实加入了雷奥的山顶部队,疑点是他们究竟跟随这位将军有多远,不管他们的马确实乏困躺倒了,还是他们不愿跟随卡斯特走绝路。
  河岸东头一个山脊上的四名阿里卡洛侦察员说,他们可以看见卡斯特的部队在高高的草丛间穿行。他们来到一名士兵近处,士兵的马倒下,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用拳头猛击马头,并用脚踢它的肚子。在山顶更高处,他们看见另一名士兵的马也倒下,这名士兵用手势告诉他们,他是卡斯特部队的。
  并不是只有沃森与汤普森两人没有坚持到达这绝命的集合地。分派到卡斯特部队中的许多士兵,不知怎么却跑到雷奥的山顶了。由于这么多军官与未受衔的军官都死去,就很难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又是何时背叛的了。例如,耶茨上尉F连的24个人加入了雷奥的部队,而其余的人则随卡斯特死了,这是十分奇怪的事情。要是耶茨的F连走在该部队的尾部,那么他们可以一个个落在后边慢慢摆脱视线,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然而,耶茨的连队走在部队的前边。这24个人怎么竟能从老练的“铁屁股”的影子下逃跑?要是他们连同其他逃跑的人一同留下参加战斗的话,这几个连是否能幸免全歼?可能不会。
  由于没有服从军令,本廷受到了一些军事分析家们的谴责。他收到口令条子,并宣读了它,且考虑过把它装入一只口袋里,但却没有想方设法找到辎重弹药的驮子,也没有设法前往援救。相反,当他侦察了接近战场的线路,看见陷入混乱的雷奥少校的”士兵们正设法在悬崖上安排防御工事,他也就参加了他们抢修防卫阵地的活动。这一决定,无疑会使卡斯特惨遭死亡。所以,本廷像是应当受到谴责。可是,要是他努力执行该命令的话,途中,他的三个连队也会被砍成碎片。而雷奥战斗力薄弱的部队也保证会被瓦解。接着,待特理将军赶到时,他就得一一点数第七军团的死亡人数了。
  1879年的法庭调查中,本廷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决定。从相继的迹象来看,公平地说,他的推测条理清楚。他认为,不应该服从那条命令;如果照那样做,就得自己送死。他说:“我们是在他们的家里,在他们的家宅里,而那些苏人的符咒与魔力都在极好的生效,他们是为上帝赐于人的所有一切而战斗。”
  尽管无一人知道卡斯特在哪里,兵团还是做了一切能接近他的努力。威尔上尉对雷奥的懦怯行为感到十分恼怒,他未经许可,由一名勤务兵跟着,离开山头掩体,沿着峭壁朝北走去,察看能从那里看到什么。两个人必定暴露在数百名苏人的视野中,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受到阻拦,也未被屠杀。
  威尔的中尉埃德格尔莱认为,上尉得到了雷奥的许可,所以,他命令全连上马,于是大家都上了马,离开山顶防守阵地。
  后来,本廷三个居前首的连队也跟着威尔的连队前行了10分钟。其它连队也相继散乱地跟随着,显然,雷奥失去了指挥力,无人知道该怎样做。雷奥被看作是负责指挥的人,但威尔已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而本廷,尽管按理说是下级,实际上却成了指挥官。
  雷奥的偏袒者们认为,如果他采取行动前往增援卡斯特的话,就意味着得把受伤的人员扔掉。对此,斯图尔特教授评述说,那时,对受伤的士兵提不出一个足够能得到保护的措施。在文明战争中,受伤的士兵们可以被留在不会被敌人夺去的战地医院里,但在同印第安人作战时,把伤员丢下,即意味着给他们判了死刑。一个印第安人会认为,直到把他的对手打得躺在地上死掉,才算结束了战斗。他认为白人的仁慈不但奇特也是胆怯的。所以,少数伤员反倒有可能成为妨碍或瓦解整个部队的一个因素。
  也许他们也曾经争论过,雷奥可能与负责警卫驮载队的麦克多尔上尉的连队一同保卫伤员,而此种调遣必定会使一个本来就支离不全的部队更加分散。
  难道雷奥的大部分时间全是在关注自己的头皮?25日夜晚,好似印第安人已经撤离,至少暂时撤离,他建议从山顶上逃跑。据戈费雷说,当问及伤员的问题时,雷奥回答说,只得把他们留在后边了,“本廷便斥责说,他不会那样做……”
  那些认为雷奥受到不公平看待的学者们立刻对戈弗雷的陈述产生了怀疑,说是戈弗雷捏造了这两名高级军官之间的对抗。弗雷德·德斯廷记述道:“我难以理解为什么像戈弗雷这样有身份的军官要散布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来,除非他得了老年痴呆症。”
  戈弗雷确实没有捏造。1829年1月6日,本廷给前列兵西奥多·戈尔登写信道。“我希望戈弗雷在他的文章中说,雷奥在25日夜晚建议丢弃那些伤员,同可以骑马的人‘悄悄逃走’。好了,他确实给我这样说了,但我未能使他得逞。”
  雷奥为什么在山顶上停步不前,无人知道。
  仿佛成了一部自觉存在主义者的电影。
  雷奥所以遭受这些恶意的谴责与反谴责,应当归咎于他自身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小军官罢了。他恭顺且足够勇敢,如果一个上级告诉他做什么的话,还算能胜任,但让他一人解决一些不测事件的话,他大概就一事无成了。
  不管怎么说,在本廷带头出发朝北迁移之后,每个人都按同一个方向撒撒拉拉地移动了。一些人步行,用毯子做成拖网,抬着受伤的战友。未骑马的骑兵们搀扶着一名还流血的受伤同伴,沿着山岭蹒跚地往前走着。
  难以确切地知道,第七连队的幸存者们往北走了多远,部分地也由于他们自己成了被瓦解、受惊的人。这些恼怒,犹豫不决且被搞糊涂的人们,以他们可以料想得到的心绪,间断地组合在一起。他们十分明白,要是分散开的话,准会如同被挖出的肝脏被剁成碎块。他们向前移动着——惊人的前进——一英里多路的行进。他们眼皮下方是令人惊恐的场景,苏人与夏安人如同汹涌的人潮,寒满了峡谷。他们可以看见,在山岭北侧,约三英里长的上空,烟尘滚动,此刻,在那儿,卡斯特和每一个跟随他的人,肯定差不多已经战死。他们能听见枪声,这大概是那些激动的斗士们,男孩子们,老头们,在袭击白人士兵的尸体。
  许多年之后,弗仑奇上尉M连队的爱德华·佩格福特说,他和另两名士兵往前爬到一座山上,从那儿,他们实质上看到了最后的抵抗。佩格福特说,随同卡斯特的士兵被杀,他自己受了伤。然而,佩格福特的故事不能令人信服。
  当七零八落的雷奥一本廷的一伙人,成为一个貌似整体时,也就成为被吸引的目标。他们又撤回原在悬崖上占领的阵地。印第安人追上了他们。埃德吉尔莱中尉原曾下了马,此刻又试图上马,但马却跳到一边,大概由于那啪哒啪哒地钻入地面中的子弹的缘故吧。访问过埃德吉尔莱的坎普说,印第安人到了离埃德吉尔莱仅有15码远的地方。15码!一个有活力的人可以跳出15码远。夸大总是可以允许的!可以说20码,30码,50码!听起来是惊人的!埃德吉尔莱努力往马上爬,勤务兵牵着惊恐紧张的马笑了。埃德吉尔莱看见勤务兵笑了!后来问及此事,勤务兵说,由于印第安人是些饭桶,蹩脚的枪手,所以我憋不住了。
  十分荒谬!印第安人狂喊,乱跳,怎么费力也不能杀死他的长官,而这位警卫员倒认为滑稽可笑。
  行了,埃德吉尔莱和他发呆茫然的助手未被击中而侥幸脱身。当他们从暴露的位置后撤时,从D连的马夫文森特·查尔莱面前通过。他双股被子弹击穿,“回过头来恳求地看着我。我叫他先藏在一个洞里,我先去列队,回头再来救他”。
  埃德吉尔莱给威尔上尉讲了受伤的马夫和他答应救助一事。威尔回答说,他很难过,但已接到后撤的命令。埃德吉尔莱为此争执起来,威尔则分辩说,别无它择。
  战斗结束后;他们找到了那个马夫的尸体,喉头上扎着一根棍子。
  威尔在试图同卡斯特联系失败之后,精神好似崩溃。他可能感到了个人职责问题,尽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也不是他的过失。他尽了一切努力,做了超越他的权职的不顺从的事。
  当第七兵团的幸存者返回林肯堡时,“远西”号停在布福德堡,这儿是黄石河注入密苏里河的入口处。体力强壮的人们从这儿步行到林肯堡,由于雷奥少校留在“远西”号上,由陆地行进的指挥官任务便落在威尔上尉肩上。他们在下游的斯蒂文森堡停宿了一天。威尔上尉到堡里没有返回,也没有发布任何命令。一直到半晌午时,一位勤务兵带来话说,部队要堡东部两英里的宿营。
  E·A·加林顿中尉说,那天晚上,军官被邀请到堡里吃晚饭,所以他们也去了,并在堡里呆了好长时间。直到第二天凌晨,威尔才终止了这场宴会。他同一名外科医生和标有“I”连符号的一名中尉钻进一辆货车回兵营去。但威尔不喜欢这位中尉。在离开斯蒂文森没多久,他命令司机停车一说他不能同这位“I”连中尉同车。外科医生抗议他的行为,窘迫的中尉提出步行,可这又不太合适。威尔便从车中爬出来,说他自己走、那天晚上漆黑一片,他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他们希望他很快会回来,但没有。所以,中尉便去找他,发现威尔跌落在附近一条河中,帽子不见了,人在水中来回游着。中尉伸手拉他,威尔不予理睬,并说他要在接收任何裘助之前先淹死。直到那位外科医生赶到,他才允许帮助,从水中爬上岸。
  第二天早晨,当这支军团继续朝林肯堡行进时。他骑马走在前边,“一副受难的样子”,衣服湿淋淋地粘折在一起,头上一顶奇怪的窄边帽,如同小男孩便帽(那顶镶边帽丢了)宝塔式扣在头上。他骑着一匹非常漂亮名叫杰克的马。加林顿说,在此种场合,连杰克也好似为它的这泣指挥官骑者感到羞辱。
  直至9月31日或10月1号,这支纵队才抵达林肯堡。威尔上尉立刻接到命令前往纽约,进行恢复兵源的工作。
  他从圣·路易斯给卡斯特的遗孀写信道:“你知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将在某个时候告诉你……我要给你说的太多了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一个月后,他从纽约绍她去信:“我知道,在夜晚,要是我们单独呆在客厅,把所有窗帘都拉下来,每个人都在睡觉,就会有人告知你我所知道的每一件事……”等等——如同从闹鬼者的大脑皮层里发出来的梦吃!
  战后不到六个月他死了,38岁。他的医生告诉伊丽莎白,在威尔抵达纽约时,他精神沮丧,神经紧张,大部分时间呆在房中避免同任何人见面。临死时,他变得十分神经质,以至无法吞咽。格林顿说,他死于肺炎,其余人说,他是由于患忧郁症脑充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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