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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小时后,莎菲由艾德搀扶着走过塞佛里大厅时仍然迷惑不已。她太累得无法不倚靠着他的力量。他扶着她进入电梯时,她也没有反对。 但她并没有因为这忙乱的一天迷乱了心智。她清楚地察觉到他看着她的目光是氤氲温暖的——整个下午,他一直这样看她。事实上,他表现得似乎他真的深爱他的未婚妻。他的怒气、他的愤怒到哪里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更糟的是,她要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抗他?她的骨头早在许久前就好像化成了一滩烂泥,她的心狂跳。她可以肯定他是有所图谋,但诱惑是他首要——或是最后的意图? 他带着她走过走廊;放开她打开套房锁。莎菲迅速地走了进去,想要挡住路不让他进来。她的心跳得更急了,嘴唇象棉花般干涩。但他轻易地绕过她身边,对坐在地毯上陪艾洁玩耍的瑞雪道:“你何不带艾洁出去散步个一、两个小时?” 莎菲发出声软弱无力的抗议,因为她狂跳的脉搏,以及过度敏感的身躯正在传递相反的讯息。 瑞雪站起来看着他们,露出个笑容,弯腰抱起艾洁。莎菲已经全身乏力,并必须扶着张桌子来支撑自己。他不能这么做,她告诉自己。他不能就这样闯进她的套房,带她上床,只因为他高兴。 但在这么灿烂的一天后,能够和他做爱是多么美妙呀! 莎菲抬起头看他。她的面颊绯红,无力抗拒。因为他的目光正承诺着她每个最狂野的梦想——还有月亮与星星。她将桌子抓得更紧。她的血液似乎在沸腾,狂野的欲望攫住了她的下体。她被即将发生的事催眠了。 “我们会离开一阵子,亲爱的。”瑞雪道,抱着艾洁。她的表情平板,但眼里却闪着狡侩的光亮。一会儿后,她越过艾德离开了。 莎菲无法移动。她害怕看着艾德。但她必须。 “过来这里,爱。”他道。 她睁大了眼睛。 他的笑容温柔。“你再也无法自我身边逃走了,莎菲。” 莎菲感觉近乎崩溃。 他再次笑了。“此外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记得吗?”他走向她。 她终于找到了声音。“明——天。我——我们还——还没有谈论过我们的婚姻的——性质。” 他轻声笑了,眼里跳跃着光亮,手覆上她的手臂。他将她拉抵向他完全唤起的身躯时,莎菲没有僵住。事实上,她变得驯服、柔若无骨地偎向他。“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他低语,视线搜索着她的。他再次笑了,在她鼻端拂过一个吻。莎菲的身躯颤抖。“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他喃喃地道,他的唇拂过她的眉眼。莎菲抑回声嘤咛。“被深啊着的妻子。”他沙嘎地附加道,往下亲吻她的唇。 莎菲的身躯剧震。“什——什么?”她的手贴着他的胸膛。他在她的面颊、下颚及唇印下蝴蝶般的细吻。 “你听见了,”艾德道,语气几近咆哮。“我爱你,迷人的小妖精。而且我会表现给你看——此刻。” 莎菲惊喘出声,抓着他的外套衣领,无法置信。“我——我不了解。” “不?”他咧开了邪恶的笑容,托起她的臀部,他的下体抵向她。“那么让我解释。” 他将她抱在怀中时,莎菲惊喘出声。“艾德——你在做什么?” 他笑了,抱着她走向主卧室。“你还需要问吗?” 莎菲抬头望着他英俊的面容,看着他那生动的蓝眸及古典的鼻梁。那张她曾梦想无数次的脸庞。“请不要对我撒谎。”她喊道。 他将她丢在床上。“在这件事上,我——”他道,解开领带,丢在地板上。“没有撒谎,亲爱的。”他微笑道,外套跟着落到了地上。 莎菲试着坐起来,看着他缓缓地解开衬衫钮扣,露出伟岸的胸膛。他继续看着她,对她微笑。她夹紧大腿,试着不要屈服于过度旺盛的欲望——成为爱的囚犯。“你在说什么?”她哽咽道,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我爱你,该死!”他拉掉衬衫,脱下毛料长裤,目光始终不离开她。他穿着件淡蓝色的丝科内裤,包裹着他巨大的坚挺。“我在看到你的第一天就爱上你了——而且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死亡来临;该死!即使死后亦然,”他的目光犀利。“如果真有鬼魂存在。” 莎菲看着他,无法动弹,她的心跳有若雷鸣。 他留下内裤,高大英挺的赤裸呈现在她面前。“而且你爱着我,不是吗?” 她吸了口气。再也没有比此刻赤裸的艾德更美,或是比他的话更感动人了。莎菲发觉自己哭了起来。 艾德到了床上,温柔地将她揽向怀中。“你为什么哭?老天,你又为什么抗拒我如此地久,亲爱的?” 她摇摇头,无法开口,只是紧攀着他的身躯,啜泣不已。最后她低语:“我害怕。因为我爱你如此地深,而且如此地久。”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两人的视线锁住。 莎菲开口要告诉他她爱他,一直、而且永远。但她的话被他深而急切的吻打断了。他的舌头进入她,似乎他正努力探索到她灵魂的最深处。 艾德将她推倒在床上,覆住了她,紧拥着她,吞噬她的唇。一会儿后,他抬起头微微一笑,眼神氤氲灼热。“稍后,”他严厉地道,手缠入她的秀发,取下发夹。“稍后我们再谈。” 莎菲没有动,任他放开她的长发。艾德的嘴角浮现个邪恶的笑纹。他明亮的眼神充满了承诺;他的手滑到她的裙子下,往上到她的小腿。“脱了这些该死的衣服,莎菲。”他命令道。 莎菲照做了。 莎菲赤裸地躺着,没有移动,也尚未餍足。她怀疑她有餍足的一日。 艾德对她微笑,坐在她旁边。他自天鹅绒珠宝盒里取出那组钻石项链。莎菲并没有脸红。她迎上艾德赞赏的目光。艾德在她雪白的喉咙上扣上钻石项链,蓝眸因欲望而变黑。 他伸手揉弄一颗挺立的玫瑰色乳头,在她的耳垂夹上钻石耳环。“天呀,你是如此地美丽!” 莎菲斜瞄了他一眼,烦躁地在枕上移动,在他询问的目光下挺起身子,感觉是十足的诱惑者。艾德的眼神氤氲。他的手来到她的喉咙,覆住其上的钻石项链,再往下到她饱满。疼痛的双峰。 “这每一颗钻石,”他低语。“都是我用双手挖出来的。” 莎菲看着他,挪动了一下臀部,分开双腿。“你——你不是钻石走私者?”她屏息地低语。 他笑了。“不!该死地不!那是神话!” “我很高兴。”莎菲道,执起地的手,滑下她的双峰、小腹。她毫不在乎自己的放浪。“即便是胆敢走私钻石的人有其无法置信的吸引力。”他们的视线锁住。 他的手更低,来到她渴望的地方。莎菲深吸了口气。“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走私钻石,莎菲,”他的眼神闪着光彩。“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在他身下烦躁地扭动,双腿分得更开。“是的。”她低语。“是的。” 他的拇指揉弄着她的女性核心。“这里?” 她点点头,再次拱向他,她的乳房挺立,闪着汗泽。她颈间及耳际的钻石像火焰般闪动。艾德的拇指往内探索那敏感的肌肤。莎菲猛拱起身。 他笑了,笑声低沉醇厚。“你是我认识过最美丽的女人。”他道。 莎菲迎上他的目光,一波波几近痛苦的欢愉涌了上来,威胁要达到高峰。“艾德,拜托!” 他的手定住了,眼神恍若晨星。“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想这么做。我要用钻石装饰你——我的钻石。” 她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是的。” 他伸出握拳的另一手。刚开始莎菲不明白。 而后她嘤咛一声,小小的钻石雨开始了。他微摊开拳头,让钻石雨落在她的双峰上。莎菲惊喘出声,拱起身子——乳头紧绷。一些钻石落在她的胴体上,一些落在床上。莎菲看着钻石的光芒落在她全身,她的乳头、肚脐,往下到她双腿间的毛发处。 “我甚至想像过这么做。”艾德低语,他的视线追随着那钻石雨。他的手也是。另一次的钻石雨落了下来,最后几圈小钻石落在她肿胀、悸动的女性核心。 他们的视线相遇。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艾德道。 莎菲坐了起来,阵阵的欲望撼动着她的身躯。她伸出手。艾德到了她怀中,他的唇覆住她的,将她推倒在床上,分开她的双腿。他来到她身上,深深地冲刺。莎菲喊叫出声。一波波难以置信、几近疼痛的狂暴喜悦席卷了她。艾德灼热、巨大地侵入,更深、更深。迎合、痉挛。“一切。”他喊道。 莎菲对艾德微笑,艾德也是。他们已经衣着整齐,倚偎在沙龙的沙发上,艾洁坐在艾德的膝盖上。莎菲看着艾德陪艾洁玩耍,对她说话,扮她爱看的鬼脸。她的心里充满了爱。 艾德并不想穿上衣服。他吩咐了一顿盛大的晚餐,并打算在床上吃完。但莎菲拒绝了。她提醒他他们这一家共有四个人,不是两个。她无法想像赤裸地在床上用餐,瑞雪及艾洁另外在别处。艾德同意她说的有道理,但他看着她的眼神承诺了有一天他会依照他的方式。莎菲也无法假装她不被这个念头打动。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莎菲示意艾德不必起来应门。看着他和他们的女儿如此地亲近,她的心暖暖的。“无疑地是我们的晚餐。”她道。 但不是。莎菲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满面笑容的杜乔尔。“乔尔!”她惊讶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笑了。“你卖了四幅油画、两幅素描。一幅水彩。贺家夫妇买了一幅油画。” 莎菲低呼出声。艾德也抱着艾洁来到她身边,他挪出一手拥住莎菲。 “贺家夫妇买的不是‘纯真之后’,不过像那样的作品一向不是说卖就卖。他们买了‘悠闲的绅士’。” “噢,艾德,你能相信吗?”莎菲喊道,兴奋不已。 艾德拥近了她。“我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作品时就知道你会有很大的成就。” 莎菲在他怀中转身。看见艾洁也咧开了笑容,她在她女儿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而后是艾德。“才刚起步而已,”她道,试着抑下欢喜雀跃的冲动。“他们只买了一幅作品。只有一幅。” “他们会买更多的,”乔尔自信地道。“我知道你会等不及听到这个用息。” 艾德对他微笑。“谢谢,乔尔。我们的晚餐随时会送上来。一起吃吧!” 莎菲瞄了艾德一眼,心里涌上强烈的情感。她知道艾德宁可今晚和她及艾洁独处,但他真的太为她的成功高兴了,并诚挚地邀请乔尔。 然而法国人的乔尔是非常识时务的。“不了!我想今晚这是你们一家人一起庆祝!我订了瓶香槟给你们,祝福你们事事如意,永浴爱河!” 莎菲亲吻他的面颊。“谢谢你今晚过来。” “那算不了什么。不过我们明天真的必须好好讨论你的未来。” 莎菲笑着对他承诺明早画廊一开门就到,但艾德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她看向他,改口道:“也许明天中午吧!” 乔尔笑着离开了。 艾德将艾洁放在沙龙的地毯上;她可以在地毯上玩,并不会伤到自己。而后他抱起莎菲带着她转着个又一个的圈子。莎菲开怀畅笑。当他停止对,她已晕眩不已。无疑地艾德也是,但他的亲吻仍然热情无比。 “艾德,”莎菲道。“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婚礼。” 他看着她,突然变得和她一样地严肃。“不是在法定面前的那种简单仪式?” 莎菲咬着唇,想像自己穿着美丽的白纱礼服,走过教堂的走道……“噢,艾德。” 他捧住她的脸庞。“我们已经分隔了一年半。现在我找到了你,而我几乎害怕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想要——非常想要成为你的丈夫,莎菲,但我可以了解。” “你了解?” “是的,”他迟疑了一下,视线飘向远处。“我在加州有家人。我的父亲迈克、哥哥艾文及嫂子琴娜。如果我们把婚礼延一个月,他们就能来参加。我还有另一个哥哥杰仕,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艾德,我不知道你有家人,你从不曾谈起他们。”莎菲非常地惊讶。艾德给人的感觉是没有家、没有根、没有过去的男人。但每个人都有家的。 “我曾经和他们非常亲近。” “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来话长,”他的表情困扰,嘴角紧绷。“我也会邀请我的母亲。” 莎菲征了一下。 艾德微微一笑,亲吻她的鼻端。“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今晚。” 莎菲了解,但突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渴望。是的,她想要一个真正的婚礼,艾德也答应了她,即使那意味着他们还要再等数个星期才能结婚。但她最关爱的人将不会在场。丽莎逃走了,她和珊娜已经绝交,不说话。莎菲想像没有她母亲的婚礼,突然间感觉痛苦得无法忍受。 艾德似乎也读出了她的心思。“你要拿你母亲怎么办?” 莎菲看着他。“我不知道,”她道,但内心里她已经明白。答案是“原谅”。尽管珊娜所做的一切,她的动机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而在这几次的会面里,莎菲可以看出她们的绝裂对她造成的痛苦伤害。现在她和艾德、艾洁已经一家团圆,再也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但我想我会邀请她参加婚礼。”她附加道,对艾德微微一笑。 “仁慈、善良的莎菲,”艾德微笑拥住她。“我是如此地爱你!” 如果杰克还活着,能参加我的婚礼就好了,莎菲在心里喟叹一声,偎近她未来的丈夫。 艾德仿佛也了解她的心思,我一定要把杰克拉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即使是用强迫的,他想着。 突然间在地毯上的艾洁大哭出声,像是抗议她被忽视了。艾德及莎菲一齐冲过去,将她抱在两人之间。小艾洁破涕为笑,高兴地看着这两个大人,似乎也感受到那份浓浓的爱意。 艾德及莎菲望着彼此,望着怀中的小婴儿,眼神交流。爱是如此地美好、神奇! 一九0三年元旦 莎菲走到穿衣间的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外面的风琴声。这是一九0三年的元旦——也是她的婚礼日。她的心在狂跳。 艾德的家人在三天前到达,正好来得及赶上婚礼的庆祝括动。莎菲得知了她的新郎是在加州的一个牧场出生及长大,而且那个牧场已经属于他们两代了。莎菲很高兴认识他的家人,他们也同样热诚地欢迎她。所有的人都来了——他父亲迈克、母亲维琪、哥哥艾文及嫂嫂琴娜——只除了他行踪不明的大哥杰仕。杰仕已经浪迹天涯数年了。 莎菲可以看出来艾德及他的家人有多么高兴这次的团聚。两兄弟明显地很亲近,父子情深。莎菲还知道艾德的父母亲已经分居了,也知道艾德已经三年不和他母亲说话。他似乎把他们的分居怪在她身上。她很高兴看到他们母子因为这次的婚事尽释前嫌,和好如初。她可以看得出维琪深深地爱着艾德及想念他。艾德投入她怀中时她哭了。 今天的婚礼几乎是完美的——几乎。 因为丽莎不在场。丽莎仍躲在新堡海滩。她拍过电报给莎菲报平安,并询问伯爵的情形。莎菲告诉她随着每一天的过去,伯爵更加坚决要找到她。莎菲试着说服她回家面对伯爵,把一切谈清楚,但丽莎拒绝了。她确信伯爵的骄傲终究会使他决定放弃,回英国老家去。莎菲见过他几次,但她不认为伯爵会如丽莎的愿。随着时间过去,他更加气愤没有找到他逃婚的新娘,也更加坚决要找到她。 莎菲说服丽莎寄一封短函给杰明,纾解他的焦虑。丽莎的信在两个星期前到达。杰明的焦虑转成了愤怒。他立刻指示侦探由这个新线索追查他女儿的下落。莎菲有一种预感,丽莎自由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莎菲知道她不应该在现在想到丽莎,今天应该想快乐的事。她要求瑞雪、琴娜及维琪给她和她母亲时间独处。莎菲和珊娜已经和好如初。她想起那天回到雷氏大宅告诉她母亲及继父她和艾德的婚礼。母女相视好一晌,最后相拥而泣。珊娜哭着说她做错了。她做的是她认为对莎菲最好的事,但她错了,莎菲原谅她,原谅这个做母亲的。 莎菲哭了,她和她母亲拥在一起,母女间的隔阂消失了。她们和好如初。 莎菲走向门,轻敲门示意瑞雪、琴娜、维琪可以进来了。而后他发现音乐声已经停了。她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 “音乐停了,我想客人都已经到达并就座了,”珊娜道。“来吧,莎菲,我们必须为你戴上面纱。再几分钟,你就要走过教堂的走道了。” 莎菲的身躯颤抖,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她可以在心里看见艾德穿着黑色燕尾服站在走道的尽头等着她——她看见自己一身雪白的蕾丝礼服飘向他。强烈的幸福感涌了上来,令她晕眩。但现在不是屈服于紧张的时候。再几分钟仪式就会开始——她终于要成为为艾德的妻子。她仿佛已经等了一辈子,等生命赐给她这份神奇的礼物。 “噢,莎菲,”琴娜喊道。“你太美丽了——我等不及让艾德看到你了。” 莎菲对她的嫂子微笑。见到她的第一眼,莎菲就喜欢上她了。琴娜不但美丽高雅,而且有颗善良的心。“谢谢你,”她低语,心跳愈来愈快。“恐怕我会没有办法走过走道。我感觉象要昏倒了。” “过来,坐下!”维琪道。她扶她坐下,一面抚平裙摆。“放轻松。”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一定是杰明,”珊娜紧绷地道,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像是又要哭了。“莎菲,你想要嗅盐吗?” 莎菲摇摇头。琴娜已经过去开门。她们一起看到艾德,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琴娜立刻要关上门。“你不能在婚礼前看到新娘!”她惊慌地喊道。 莎菲站了起来,但最初看到艾德的喜悦已经被恐惧取代了。她看见站在艾德身边的男人——她在她的个展及丽莎的订婚舞会上看到的那名金眸陌生人。 “这很重要。”艾德道,越过琴娜,走进房间。莎菲着见他紧拉着另一个男人,似乎害怕对方跑掉。琴娜白着一张脸,关上房间。莎菲听见珊娜呼喊出声。 莎菲转过头,看见她母亲跌坐在椅子里,泪流满面。“不,不。”她呻吟道。 莎菲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艾德及那名陌生人,无法相信她所怀疑的。她跌坐在她母亲边。“母亲,怎么回事?” 珊娜以手覆脸,只是啜泣道:“天呀!” 莎菲缓缓地转身,艾德站在她面前,紧抓着她的手。“亲爱的莎菲,你一定很震惊。” 莎菲茫然地看着艾德,而后是他身边那名熟悉的陌生人。 “你父亲杰克并没有死,”艾德道。“他并没有死在那场火里——他逃走了,而且从那时候起就在躲避法律的追缉。”艾德的目光是热切的,但语气安抚。 莎菲抽回手,望着那名陌生人。“不!”莎菲喊道,太过震惊得无法思考。“我父亲死了!” 那名男子走向前。他的脸庞苍白、憔悴,眼里闪着泪光。“亲爱的莎菲,原谅我。”他低语。 莎菲僵住了。杰克的声音是她永远不会忘的,粗嘎似沙纸,又平滑如丝缎。他们的目光交缠。莎菲打心里认出了他。她欢喜地低呼出声。 莎菲投入他怀中,杰克的身躯一僵。 “父亲!”她拥紧他,脸埋在他胸前。他的手臂有些犹豫地环住她,接着用力拥紧,泪流满面。 “女儿!”他低语。“噢,上帝!我永远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他衷心感谢他的女婿不顾他的反对,坚持拉他来和莎菲见面。 在他们的身后,珊娜已经停止了哭泣,恐惧地看着他们。艾德则满脸的笑容,但鼻头却红红的。 一番激烈的谈话开始了。莎菲想要知道一切的细节。她想要知道她父亲怎样逃出监狱、英国以及过去十五年他过得怎样。她想知道他来纽约多久了及他的计划为何。她也想要她父亲参加她的婚礼。珊娜说不出话来,但维琪、琴娜、瑞雪及艾德齐声反对。 “亲爱的,”艾德对莎菲道。“即使已经过了十五年,我们不能冒着他被认出来的危险。” 莎菲紧紧握着杰克的手,看得出他同意艾德的话,不管他有多么想牵着她的手走过教堂走道。她缓缓点头后转向艾德,一面搓着双手。“嗯——仪式后——艾德——拜托。我们可以把蜜月延上几天吗?”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当然可以。” 莎菲的眼眸突然充满了泪水。“这是我收到最美好的结婚礼物,艾德。你将我的父亲带回来给我,谢谢。” 艾德拥抱她,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门上传来一阵急敲,艾文冲了进来。“艾德,你最好赶快过去走道那里——在何神父冲过来找你、并撞见这一团混乱之前。我尽可能地安抚了雷杰明,但他已经不耐烦了;如果我没请错,他随时可能过来!” “再给我一分钟,”艾德对他哥哥道。艾文点点头,溜出了房间。艾德看着莎菲,微微一笑,再看向了珊娜。“你还好吧?” 珊娜点点头,但她的身躯颤抖。 莎菲这才想到珊娜也是第一次看到杰克。“母亲。”她低语。而后她看见珊娜看着杰克的方式,并纳闷这是不是他们第一次团圆。但它必须是。她无法想像珊娜知道杰克的下落却不告诉她。 珊娜迎上她的目光,但只有短暂的一刻。“我很好,”她抬起下颚,拒绝看向杰克,拒绝对他说话。“他最好走了。” 莎菲没有动,她的心在抽痛。她突然想到杰克的复活对她的家庭所造成的冲击,但任何困境他们都可以面对。莎菲决心站在杰克及珊娜旁边,不论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样的歧异,或是可能引起的丑闻。 杰克再次拥抱了莎菲。“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一天,”他平静地告诉她。“不只是参加你的婚礼,而是能够这样拥着你,象父亲对女儿一样地说话。我爱你,莎菲。你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着我、让我活下去的力量。” 莎菲也拥抱了他。“我也爱你,父亲,这么多年来,我是如此地想念你。明天我们可以从从容容地说话。我是如此地高兴——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杰克对她绽开了笑容。“在这么多年后,我几乎无法为我们的重聚等上半天了,”他再次唤了她后,满怀感激地握住艾德的手。“我必须谢谢你,艾德。” “不谢,”艾德道,微微一笑。“欢迎回家。” 杰克的金眸里闪现了笑意。“欢迎成为欧家人的一份子,艾德。”他道,而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我该走了——在何神父或你的继父闯进来找你之前。”艾德道,他的眼神一亮,充满了赞美。“你是如此地美丽,莎菲。” 莎菲绽开笑容,眼里仍含着泪水。“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注意到。” 莎菲听着凤琴奏出华格纳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杰明对她微笑,伸出了手臂。莎菲挽着她继父的手臂,泪水模糊了视线。 杰明带着她走过洒满百合花的红地毯教堂走道。莎菲含泪微笑。艾德站在神父旁边,转身面对她,正如她想像中的英俊挺拔。他的哥哥、父亲站在他身边,另一边站着珊娜、瑞雪、维琪、琴娜。她的视线寻着了杰克。他坐在教堂中排的座椅上对她微笑。莎菲再次看向艾德,她的心充满了喜悦。她穿着一身白色蕾公礼服,缓缓地越过教堂走道,来到了他面前。他们的视线持住。无疑地,这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命运给了她一份大礼——爱的礼物。 一九九三年 纽约 她的步伐轻快地走过公园大道,穿梭在正午的人群中。她的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皮裤、白色衬衫,肩膀上披着件黑色羊毛衣,腰间系着二条一组的金链子。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剪得短短的。她所经之处,男男女女一齐转头多看了她一眼。她非常美丽。每个人都说她的容貌继承自她的祖父。 狄梅丽经过,停在克莉丝带门口,静待门房为她拉开门。她走进去,心跳加快。她估计一五0二号拍卖品应该才十二点四十五分露面,但如果前面的拍卖进行迅速,它可能在中午左右就出现。而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 梅丽不睬那些安全警卫望向她的赞赏目光,迅速进了拍卖室。大部分的座位上都已经有人了。她的心跳加快,“纯真之后”是下一件拍卖品。 梅栎挑了走道边的椅子坐下。现在拍卖的是梵拉明尼。叫价已经高达十万美元。梅丽的嘴唇干涩无比。她打开简介的小册子,很快地找到她祖母的作品——她一再谈论,并深深后悔卖出的作品。 一五0二号拍卖品。纯真之后,油画。作者:欧莎菲。创作于一九0二年~一九0三年间。原拥有者:匿名。估计购买价格:五十万美元。 梅丽合上简介,诚挚地希望她的祖父母仍然活着。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纯真之后”在销声匿迹了九十一年后,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但他们已经在一九七二年相继去世。当时他们已经九十多岁,但仍然矍铄健壮,而且深爱着彼此。梅丽经长到她祖母感慨“纯真之后”在她一九0二年的纽约画展后立刻被卖出。买家是一位俄国贵族。“纯真之后”被带出国,和他其他的收藏品深锁在他的官殿内。那座宫殿在俄国革命期间被摧毁,每个人都认为那幅作品也被摧毁了。 但它并没有。它由俄国的宫殿千里跋涉到了阿根廷。没有人知道它在南美洲多久,或它怎样由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了克莉丝蒂手中。自从克莉丝蒂公开它新获得的这一批收藏以来,传闻就没有断过。有人说这位匿名的原拥有者事实上是一名纳粹军官,这批名画是他在纳粹帝国崩溃时,他逃离德国时趁火打动来的。由于“纯真之后”自一九0二年后就没有再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次几乎全纽约的艺术家都赶来观赏这幅名作。 梅丽也来了,并被她祖父的画像感动不已。她从不曾如此地以她祖母为傲。她不只是才华洋溢,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勇气与爱。 批评家都说它是她祖母“早期”最重要的作品,也是她绘画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它的重要性不仅在于画的本身所呈现出来的力与美,也在于它的主题。梅丽崇拜她祖母的勇气。九十年前,当一名女画家是如此地不容易——而且还勇于打破禁忌,冒着丑闻及责难的危险,以如此亲昵的方式画她爱人的裸体画。 “一五0二号拍卖品,”拍卖员宏亮的声音道。转台转动。“梵拉明尼”消失,“纯真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梅丽低呼一声,眼眶充满了泪水。拍卖员道:“我们由十万元起价。有叫价二十万的吗?” 梅丽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看着她祖母画像里的年轻祖父,并再次感动不已。他是如此地英俊潇洒,并仿佛会从画里走出来。整幅画是如此地美丽,而且有力。当年她祖父就是这样看着她祖母,这样地深爱着她。 拍卖的价格迅速地往上攀升。梅丽找出了三名认真的竞价者。其中一位是一名年轻的啥乌地阿拉伯王子。四年前他以两百万美元买下一幅莫内的作品而声名大噪。另一位是一名财大气粗的日本收藏家的经纪人。最后是一位著名女子。但似乎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年约三十。穿着一套深色的亚曼尼套装,戴着一副太阳眼镜,遮住了大半古典美的面容。深金色的头发绾成个高雅的髻。 那名女子抬起手,比了五根指头。 梅丽坐直身躯,望了那名女子一眼,立刻了解她是志在必得。 “五十万美元!”拍卖员喊道。“五十万——有叫价六十万的吗?” 王子举起手。拍卖员喊道:“六十万!” 日本经纪人点点头。拍卖员喊道:“七十万!”看向那名女子。 她微微一笑。拍卖局喊道:“八十万!有叫价九十万的吗?” 王子点点头。招卖员看向日本人。他点头。拥名女子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拍卖员全身是汗。他转向王子。“一百万元。有叫价一百五千万的吗?” 王子点点头,但脸上已有紧张忧虑之色。日本人正在听无线电话,无疑地是在等东京的指示。最后他举起手。 “两百万!”拍卖员喊道,转向金发女子。 她冷静、不为所动。“三百万元。”她以精确、丝缎般的英国腔道。 拍卖员的脸庞一亮。他转向阿拉伯王子。梅丽将视线扯离那个女子,看见阿拉伯王子否定地摇头。她再看向那名日本人。他的脸色苍白,慌乱地对着电话说话。 最后他点了点头。 “四百万元!”拍卖员道。 “五百万!”那名女子道。 日本人又在讲电话了。拍卖员看着他。“五百万?五百万?”他喊道。日本人现在在听电话,汗流满面。“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他的目光询问。梅丽屏住了气息。日本人拿开电话,摇了摇头。不。日本大亨不再加价了。 “售出!”拍卖员吼道。“‘纯真之后’以五百万美元售出!”他手上的本槌重重地捶下。梅丽坐回椅子里,无法置信得全身颤抖。老天——“纯真之后”卖了五百万元——远超过画廊发估价,远超过任何人的预期——而且还是在景气衰退的一年。梅丽的心里涌上强烈的狂喜。如果莎菲及艾德知道会有多么高兴呀! 而后她自眼角瞥见那名女子正走出房间,步履从容自信。梅丽轻拍她前面座位男人的肩膀。她和他算是点头之交。他在麦迪逊大道上开一家画廊。“谁买了欧莎菲的画?”她问。“那个女人是谁?”那名画廊主人转头看她。“我不知道。这个星期前,我从没有看过她——她每天来这里看那幅画,梅丽。明显地她是个经纪人。” 梅丽冻住了。她必须知道是谁买走了“纯真之后”——她不能让这幅画只是惊鸿一瞥地出现在大众面前。那不公平。 梅丽跳起来,追出旋转门外。她下了大理石台阶,看见那名女子正要走出大厅的门。“等等!”梅丽喊道。 那名女子回过头。她们的目光相遇。而后她加快了脚步,越过街道,伸手叫了计程车。 梅丽追出前门。“等等!” 但已经太迟了。那名女子上了黄色计程车,转眼间离去了。梅丽怔怔地站在公园大道上,沮丧不已。 “没有关系的,梅丽。” 听见她祖父的声音,梅丽的身躯一僵,确信她是在幻想。但她还是转过身,预期看见她祖父站在她身后对她和蔼地微笑。但是没有人。 梅丽突兀地转回身,低着头,开始缓缓地走下公园大道。她告诉自己那不重要。他们已经去世了,但他们的灵魂长存。梅丽几乎可以感觉他们在她身边,而且她知道他们非常快乐。但……那幅画属于大众。如果她无法得知是谁买下了“纯真之后”,她永远不能心安。 “谁买下那幅画,艾德?” “你认为我知道吗?来吧,莎菲。我们把这个秘密留给梅丽——我可以看得出她非常想知道!” 柔美女性的笑声响起,继之以醇厚的男性笑声,笑声中有亲昵的意味,低得听不清楚。 但即使有路过的人听见了这番谈话,那也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是一九九三年的纽约。再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 helen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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