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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当维克终于进入柔安房间时,屋里一片平静。她如同往常一样蜷在椅子上,膝上放了本书,但是她转过头来,眸中流露温暖的欢迎。“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有一些快来不及的文件要赶。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忘了。”他在她前面跪下,搜寻她的眼神。“你真的还好吗?你没有对我隐瞒什么事?”“我很好。连瘀青都没有。你要我脱光给你看吗?”他的眼神深邃,视线落在她的胸部。“好。”她觉得体内开始温暖软化,乳峰一如往常当他凝视时坚挺起来。他轻柔笑着,但起身将她拉起来。“来吧!”她以为他们要到床上,但他却带她往门边走。她困惑地看他一眼。“我们去哪里?”“到别的房间。” “为什么?”她茫然地问道。“这间有什么不好?”“因为我要试试别张床。” “你的床?”“不是。”他简短地说。 当他催促她走向门前时,柔安抗拒背上的压力。她转身沉稳地看着他。“出事了。”她陈述道,并不是疑问。她太了解维克,见过他生气和好笑的神情,知道他疲惫和担心的时候,也看过他勃然大怒的表情。她以为她见过他各种情绪,但这次不一样。他的双眼坚硬冰冷,眼神警觉令她想起准备猎食的饥饿大猫。“就说你今晚住在别的房间会让我安心一点好了。”“如果我去别的房间,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剑刃的眼神更加锐利。“喔,你会去的。”他轻道。她挺直身躯面对他,一点也不退缩。“你可以跟我讲道理,谭维克,但是你不能将我呼来唤去。我不是小孩或是笨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爱他令她分心并不表示她不能思考。他看来有片刻沮丧,因为她从不曾抗拒他要她做的任何事。但是那时她是个孩子,现在她是个女人,他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迅速下个决定。“好吧,不过来吧!尽管安静。我不要吵醒任何人。等我们到了别开灯。”“那里不会有床单。”她警告道。“那么带些东西盖在身上,免得你着凉了。”她拾起毯子,安静地跟他走到长廊另一端没人住的卧房。窗帘打开着,洒进足够的月光让他们可以走动。维克走到窗边往外看,柔安则坐在床上。 “告诉我。”她说道。他并未从窗前转身。“我猜今晚会有访客。”她想了几秒钟,明显的答案令她胃中纠结。“你认为小偷会再来?” 他朝她一瞥。“你反应很快,你知道吗?我不认为他是个小偷。不过,是的,我想他会再来。” 她理解到他可以从这里看到侧边草坪,而从两人的卧室都只能看到屋后。“如果他不是小偷,为何要回来?” 维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洁茜的凶手从未被逮到。” 她突然冷了起来,将毛毯围在肩上。“你认为……你认为是杀了洁茜的凶手那夜在屋里攻击我?” “我想有可能。今天的事故不是意外,柔安。你的煞车线被切断了。前几天当我赶回来参加宴会时,有人对我开了两枪。我没有发生车祸,我的挡风玻璃被打碎了。” 柔安震惊地深吸口气,脑筋不停地转。她想要跳起来对他吼,为何不早告诉她,她想要丢东西,她想要掐住那个胆敢袭击他的人。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如果她要他说完来龙去脉,她得坐在那里不弄出杂音。“但是……为什么杀害洁茜的人想要杀你?还有我?” “我不知道,”他沮丧地说。“我一遍又一遍检视洁茜死前的每件事,却看不出有任何关联。我不知道洁茜有情人,直到柏理告诉我她死时已经怀孕,但是那人为什么要杀洁茜?如果他想杀我而不是洁茜还有道理。要是洁茜的死是因为她所做的事,那凶手又没有理由找上你我。我们不知道他是谁,经过十年他也应该觉得安全了,为什么要冒险重来一遍呢?”“所以你不认为她的爱人是凶手?”“我不知道。没有道理。另一方面如果我一直才是真正的目标,那表示洁茜因为是我的太太而被害。我想她像你一样令杀手吓了一跳,他杀了她以免让她指认他。我让大家相信你不记得那晚被攻击的任何事,所以他才不会有征何理由回来。但是当你的煞车油被切断,我知道事情不仅仅是这样。破坏你的车是特别指向你的。”“因为我们要结婚了,”她说道,感到一阵恶心。“但是他怎么知道的?我们昨天早上才决定的。” “你昨天就开始准备了,”维克耸耸肩说道。“想想你打的那些电话,还有他们会跟多少人说。消息传得很快。那个人恨我恨得很深,先是对洁茜下手,然后是你。”“但是洁茜的死应该不是事先计划好的,”柔安争论道。“没有人会知道那晚你会和她发生争执,而你只到酒吧去。通常你会在家的。”“我知道,”他说道,在沮丧中用力地吸口气。“我想不出任何道理。不论我怎么想,总是有细节不合。”她起身下床走向他,需要接近他。他拥住她,将毯子里好。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吸进他肌肤温暖的麝香气息。她不能忍受他发生任何事的想法。“你为什么会认为今晚他会再回来?”“因为他在短时间内出手了数次。他一直回来尝试不同的策略。罗亚在马厩守望。如果他会看到任何动静,他会打行动电话给我,然后通知警长。” “你有带武器吗?”他将头偏向衣橱。“在那里。”她转过头去,在黑暗中可以看到衣橱上有个深色的阴影。他一定是像在墨西哥追踪偷牛贼时一样变成了猎人。维克不是个暴力型的男人,但是他会为保护自己而杀人。他并不紧张或是兴奋,她头下的心跳十分平静。他是冷静无情地下定了决心。“要是今晚没有发生什么事呢?”她问道。 “那么明晚我们再守一夜。最后终于会逮到他的。” 她陪他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望着外面的月夜,直到眼睛发疼。没有东西移动,蟋蟀不受干扰地唧唧叫。 “你确定警铃设定好了?” 他指着落地窗旁的密码盒子。一道微弱的绿光持续地亮着。如果红灯亮起表示窗子被打开,如果在十五秒之内没输入密码,警铃就会响起。 维克似乎有无尽的耐心和马拉松选手的精力。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持续监视着,但是柔安没办法长时间站着不动。她在卧室里裹着毯子缓缓走动,直到维克轻柔地说:“你为什么不上床睡个觉?” “我有失眠的毛病,记得吗?”她回嘴道。“想要睡觉只有在……” 她停下来,而他格格地笑。“我能说些残忍的话,但是我不会说。我还满喜欢这种奇怪的失眠,”他挪揄道。“它让我有获得红利的感觉。” “我没注意到你需要任何红利。” “等我们结婚三十年以后,我可能……”他停下来,脸上的每根线条都绷紧了。 柔安并未冲向窗前,尽管那是她第一个冲动,她穿着白睡衣,出现在窗口可能会引起注意。相反地,她低语道:“你看见什么人了吗?” “那个杂种溜上外面的楼梯,”他喃喃地说。“我现在才看到。也许罗亚没看到。”他从口袋中拿起行动电话,拨着罗亚私人的电话号码。几秒钟之后他安静地说:“他来了,正从外面的楼梯上阳台。”说完他关上电话。 “我们该怎么办?”她低语道。 “静观其变。罗亚打电话给警长,然后过来支援。”他稍微移动位置好看得更清楚。月光映在他脸上。“他绕到前面……现在看不到他了。” 一道红光亮起,抓住柔安的视线。她瞪着密码盒。“维克,他进了屋内!灯在闪。” 他低声诅咒,穿过房间从衣橱上抓起手枪。 柔安仍然注视着红光,惊讶地说道:“它不闪了,又变成绿光了。”他猛然转过身看着密码盒。“有人让他进来。”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但是暗示着对某人的威胁。“嘉琳。”他踢掉鞋子走向门边。“你要做什么?”柔安激烈地问,试图将声音放低。夹杂着充塞血管的怒气和恐惧实在不容易做到。她因跟他走的需要而颤抖着,但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她没有保护自己的防御武器,她最不愿意做的事便是令他为她担心。 “试着绕到他身后。”他将门打开一道缝查看走廊。他什么也没看到。他决定等待,跳向那个人会暴露出他的位置。他以为听见一阵低语,却不能确定。时间一秒秒地过去,维克冒险再将门拉开些。他现在能看到前屋,而走廊是空的。他溜出房间贴着后屋的走廊,赤足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接近转角他慢下来,举起手枪拉开保险栓。他的背平贴在墙上迅速探头。一道黑影笼罩在走廊的另一端。维克往后缩,却来不及……他被发现了。一阵雷般的枪声在屋里响起,墙壁上的水泥四散。 维克愤怒地诅咒着,拿着枪冲出去。他举枪射击,沉重的手枪在他手中震动,但另一端的黑影冲向露西的门前。走廊弥漫着烟雾,火药味刺激着鼻孔,维克扑向前。 如他所料,枪声令每个人打开房门,伸出头来。“该死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狂怒地喊着。 萝莉不管他,完全暴露在走廊上。“别对我诅咒!”她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凶手站出走廊在她身后,但梦莉挡在中间维克没办法开枪。他粗鲁地推开她,她尖到倒在地上。 他突然无助地僵住了。那人一手勾住露西的脖子,将脆弱的老人抓在胸前当挡箭牌。枪口稳稳地指在露西的太阳穴上,他脸上露出野蛮的笑容。 “慢慢地卸下子弹。”他命令道,朝屋前的走廊移动。维克不敢迟疑。那人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如果他不照做,那人会杀了露西。他刻意缓缓打开枪身拿出子弹。 “丢到你后面,”那人说道,维克顺从地将子弹丢在走廊上。“现在把枪踢向我。” 他小心地弯腰将空武器放在地毯上,然后用脚把枪踢向那人。露西在他的掌握下站得很直,头发凌乱。肤色如同睡衣一般苍白。 那人看看四周,见到所有的人僵在门前令他更野蛮地微笑。只有萝莉仍然倒在地毯上轻声啜泣。 “每一个人!”他突然喊到。“我要看见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们每个人。如果有人想要躲起来,我会送这个老太婆一颗子弹。你们有五秒钟!一、二、三……” 哈伦踏出房门,弯腰扶萝莉起身。她攀着他仍在啜泣。瑞格和兰妮灰白着脸从房间走出来。 “……四……” 维克见到嘉琳和洛克从另一个走廊出现。那人四下张望。“还有一个,”他哼着说道。“少了你的床伴,姓谭的。她在哪里?你以为我说的话是在开玩笑?” 不,维克想到。不。尽管他爱露西,他不能忍受让柔安冒任何危险。跑呀,他无声地恳求她。跑呀,亲爱的。 那人往左看,高兴地笑了起来。“那就是了。来吧!亲爱的,加入快乐的一群。” 柔安往前沿动,站在嘉琳和阳台的落地窗之间。她和露西一样苍白,纤细的身躯似乎承受不住。她瞪着那人猛吸口气,变得更苍白了。 “嗯,”那人残酷一笑。“看来你认出我了。”“是的。”她虚弱地说。 “很好,因为我记得你很清楚。我和你还有些未了之事。那夜你走向我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听说你头上的肿块让你脑震荡,什么也记不得了,对不对?”“是的。”她再答道,苍白的脸上显得双眼更深邃。他笑了起来,显然被这矛盾弄得高兴起来。他的冷眼巡视大家。“真正的家庭团聚。你们大家站向前到走廊上,站在灯光下让我好好地看着你们。”他拖着露西的头往后退,维克则无声地将大家聚集起来。 维克眼露杀机地望一眼嘉琳。她像着迷似地看着那人,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的神情。她放他进来,而且笨得没想到他也会杀了她。除非他采取行动,否则每个人都会死。 他试图移向柔安,希望能用身体挡住她,能让她存活下来。“嗯哼,”那人摇摇头说道。“你站好,混蛋!” “你是谁?”萝莉尖叫道。“放开我姊姊!” “闭嘴,贱人,否则我头一个喂你子弹。” “那是个好问题,”维克说道。他冷静坚定地望着那个人。“你到底是谁?”露西开口说话了。“他的名字,”她清楚地说。“是黎赫柏。” 那人粗鲁凶狠地笑起来。“看来你听过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是谁。我特地要找出来。” “是吗?真有趣。奇怪你从未来拜访过。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他又笑了起来。 维克不想让他把注意力放在露西身上,只要他注意着他自己。“为什么?该死的,”他恨声说道。“你要什么?我不认识你,从未听过你的名字。”如果他拖延得够久,罗亚可能可以想点办法或警长会赶到。他只需要拖延。“因为你杀了她,”赫柏残忍地说。“你杀了我的女孩,该死的杂种!” “洁茜?”维克震惊地说。“我没有杀洁茜。”“该死的你,别撒谎!”赫柏将手枪指向维克。“你发现我们的事,你杀了她!” “不,”维克锐利地说。“我没有。我根本不晓得她背叛了我。直到验尸报告出来警长告诉我她怀孕,我才知道。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你知道!你知道而且杀了她!你杀了我的女孩,也杀了我的宝宝。我要你看着我杀你的宝宝。我要射穿这女孩的肚子,而你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她死,然后我再对……” “他没有杀洁茜!”露西的声音盖过赫柏。她将头高高抬起。“是我做的。”手枪轻微地摇晃着。“别瞎搞,老女人。”他说道。维克将注意力固定在赫柏身上,那人双眼发亮,前额冒出汗珠,好像要发疯似的。他打算要杀九个人,而他已经浪费了一颗子弹。那是把自动手枪,到底有几发子弹?有些款式能装十七发,但是他开了一枪以后,很难期望每个人像绵羊一样乖乖地任他屠杀吧!他必定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更令他不稳。他没有什么好损失的。 “我杀了她。”露西重复道。“你在说慌。是他,每个人都知道是他。”“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露西平静地说。“那是个意外。我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维克真的被捕,我就会承认,但是柏理找不到任何证据。维克没有杀他。”她看着维克的眼神悲伤、慈爱而懊悔。“我很抱歉。”她低语道。“你在说慌!”赫柏吼道,用力捏她的脖子。“如果你不闭嘴,我就捏断你的脖子!”瑞格跳向他。不发一言让兰妮主宰生活、安静沉默的瑞格。兰妮尖叫着,赫柏扭过身来开了一枪。瑞格往后倒,四肢抽动着。他双眼圆睁地躺在地上,胸膛起伏着。接着他可笑地咳了一声,血在他身下缓缓流出。兰妮将手指塞入口中,惊恐地看着她丈夫。她开始本能地走向前去。“别动!”赫柏疯狂地挥着手枪喊道。“谁再动我就射谁!”嘉琳张着嘴震惊地望着她父亲。“你杀了我爸爸。”“闭嘴,小贱人。笨,”他冷哼道。“你真笨。”维克从眼角观察着。他不敢移动,不敢转过头去,但恐惧攫住他。柔安又再次移动少许,朝落地窗靠过去。维克看见窗左边密码盒上的绿灯变成红色。柔安打开了门。十五秒,他只能用震耳欲聋的警铃让那人分心。他开始计时,希望他能掌握时间。嘉琳流着泪俯视躺在地上喘息的瑞格。“爸爸,”她说道。她看着赫柏,脸上因愤怒和其他情绪而扭曲。“你杀了我爸爸!”她喊道,冲向赫柏,双手像爪子般伸出。 他再度开枪。嘉琳滑了一下,躯干往后倒,双腿似乎还想移动。兰妮嘶哑地尖叫,手枪不稳地移向她。震耳欲聋的尖锐警铃有力地响起。维克移动时赫柏的手指仍紧扣着板机,子弹飞过兰妮的头上。赫柏将露西丢在一边,一手捂着耳朵试图将手枪拉回来。维克袭向他,一边肩膀撞上他的胃部,将他摔向墙上。他的左手抓住赫柏的右手腕,将它往上抬免得再射到任何人。 洛克从赫柏身上滚开。 维克的表情冰冷,赫柏一定是读出他的死期。他试图往前扑夺枪,但是维克扣下扳机。 在这么近的距离,一枪就够了。 枪声消逝,他可以听见远处传来微弱的警笛声。 露西虚弱地想要坐起来。柔安帮助她,用自己的身体支撑她。露西脸色灰白猛喘着气,一手压着胸口。“他……他是她父亲,”她绝望地吸着气,伸手向维克试图让他了解。“我……我不能让她生了那个孩子。”她的呼吸哽住扭曲着脸,往后倒在柔安身上,无力地瘫在地板上。 维克看着他的家人,身边的血泊与哀伤。他在一片啜泣与呻吟中坚定地说道:“这件事只有家人才知道,大家明白吗?我会代表发言。赫柏是洁茜的父亲。他以为我杀了她,所以前来报复。就是这样,明白了吗?大家都听清楚了吗?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洁茜。” 他们这些劫后余生的人回瞪着他,他们明白了。露西可怕的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 三天以后,柔安坐在露西加护病房的床边,握住老妇人的手轻轻柔搓,一边跟她说话。她的祖母心脏病剧烈发作,她的身体孱弱得令医生预测她不会活过今晚。 柔安一整夜陪在她身边,向她低诉她的曾孙女就要出来了。违反一切逻辑和医学常识,露西撑过来了。柔安待到露西强迫她回家睡觉,但是一等她允许她又赶过来。 大家都遵照维克的指示行事。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大家都麻木了。前天他们埋葬了嘉琳。瑞格住进伯明罕的加护病房。子弹卡在他的脊椎里,医生预测他会轻微地瘫痪,但他们认为他终能拄着拐杖走路。只有到时才知道。 兰妮像个木乃伊无声地在她女儿的葬礼和她丈夫的病床之间移动。萝莉和哈伦几乎是同样情况,震惊又困惑。洛克处理了葬礼并照顾其他人,他的俊脸写满悲伤和疲惫,但他的未婚妻一直陪在他身边,安慰着他。 当维克走进小隔间时柔安抬头看他。露西见到他时双眼一亮,然后充满着泪水。这是他来访时她第一次清醒着。她伸手向他,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指。 “很抱歉,”她喘着气低语着。“我早该……说些什么。我从来就无意……让你承受罪过。” “我知道。”他喃喃地说。“我怕极了,”她继续说道,决定打破多年的沉默。“我到你房间……在你离开后……想要说服她。她是很……狂野、不听话,说她要……教训你。”告白十分困难。她必须在数个字之间喘气,令她脸上冒着汗,但是她凝视维克拒绝休息。“她说她会……生下黎赫柏的孩子……当作是……你的。我不能……让她这么做。知道他是……她父亲的……孽种。”她深吸口气颤抖着。柔安坐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 “我告诉她……不。告诉她得……弄掉它,堕胎。她笑了……我打她。她发狂……打倒我……踢我。我想……她要杀我。我逃开了……拿起拨火棒……她再追过来。我打了她,”她说道,泪水滑落脸颊。“我……爱她,”她闭上眼睛虚弱地说。“但是我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玻璃幕上传来轻敲声。维克转过头去看见柏理表情疲倦地站在那里。他用力瞪着柏理,回头转向露西。 “我知道,”他倾向她喃喃说道。“我了解。你好好地养病。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否则我会十分失望,而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望向柔安。她也瞪着柏理,冷静的眼神挑战他是否敢说任何话令露西不安。 柏理对维克点点头,示意要和他在外面谈话。维克拍拍露西的手,小心地放在床上,走出去和前警长谈话。 他们沉默地走出加护病房到走廊上,经过家属等候室。柏理看了一眼拥挤的房间,继续往前走。 “我想这一切就合理了。”他终于说道。 维克仍然保持沉默。 “没必要再追究下去了,”柏理沉思道。“姓黎的死了,对露西提出任何指控也没意义。反正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老妇人的胡言乱语。没必要再掀起波涛。” “我很感谢,柏理。”维克说道。 老人拍拍他的背,理解地看他一眼。“都过去了,孩子,”他说道。“好好过活吧!”然后他转身缓缓走向电梯,维克则回到加护病房。他知道柏理在说什么。贝警长对姓黎的死没有太多疑问,事实上还回避了些明显事实。 贝警长经验丰富,他知道执行死刑是什么模样。 维克迅速回到小隔间,柔安又在轻声跟露西说话,后者似乎正在打瞌睡。她抬起头,他望着她令他的气息哽在胸口。他想要拥她入怀,不再让她离开,因为他险些失去她。当她先前解释因他对马匹的态度而发生冲突,维克的血液几乎结成冰。其后不久姓黎的便头一次闯进屋内撞上了柔安,他以为她会认出他来。要是他袭击柔安时她没有尖叫,维克确信他会杀了她。维克宣称柔安得了脑震荡忘了那晚的事无疑救了她一命。否则姓黎的会在维克装好警铃之前提早下手。然而黎赫柏还是差点就把手枪指向她,那签下了他的死亡证书。 维克走向她,轻轻抚摸她棕色秀发,一只手指滑下她的脸颊。她将头靠在他身上,用脸颊揉搓他的衬衫。她知道。她一直注视着。她跪在露西身边,当他扣下扳机后回头看她,她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睡觉了,”柔安压低声音说道。“她会回家的。我知道。”她停顿一下。“我告诉她孩子的事。”维克跪在地上搂住她,而她低下头向他,他知道整个世界都在他怀中。 他们的婚礼很小很安静,比他们预期的还晚了一个月。婚礼在日落时于花园内举行。温和的黄昏暮色笼罩着大地。维克站在牧师旁边,凉亭上挂满了桃色灯泡。 走道上放置了几排白色椅子,每张脸都转向柔安看着她走在覆盖草地的地毯上。每张脸都发亮着。瑞格和兰妮坐在第一排。瑞格仍坐着轮椅,但是预后情况良好。医生说只要经过复健,他能恢复腿部大部分的功能,不过会一生跛行。尽管失去嘉琳的哀伤几乎击倒他,兰妮无惧的奉献精神拒绝让他放弃生命。萝莉和哈伦也坐在第一排,两人看起来都老多了,但是仍然手拉着手微笑着。 而洛克推着露西的轮椅,配合著柔安平稳的步伐。露西穿上她最喜爱的桃色礼服,还配戴珍珠化了妆。她对经过的每一个人微笑。脆弱多瘤的手指牵住她孙女纤细的手,如同柔安所希望的一起走过地毯。她们抵达凉亭,维克伸手接过柔安,将她带至身侧。洛克将露西推至传统上主婚人的位置,然后回到维克身边伴郎的位置。维克的视线短暂地迎向露西。她身上有种宁静几乎透明的特质。医生说她活不久了,但是她又再次打败他们,看来她毕竟能够熬过冬天。她说现在要等到确定宝宝是男还是女。柔安立刻说她不打算在出生之前让医生告诉她宝宝的性别,露西笑了起来。原谅我,她曾说道,而他原谅她了。当他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他没办法去愤怒或伤害他人。柔安抬起灿烂的脸孔迎向他。他几乎要当场亲吻她,仪式甚至还没开始。“哇!”他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他察觉她掩住一阵低笑,因为那个字变成了两人之间“我要你”的密码。两人的手指交缠,他迷失在她醇酒般的双眸中,仪式开始进行,牧师的话在浅紫的暮色中拂过他们:“各位来宾,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 Helen录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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