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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


    在夫人的手指和舌头逗泰下,冬子不住呻吟出声,纤弱的身体如弓弦
  般紧绷,松弛,她嘴里不停哀求“不要,快停下来”,可是身体却更积极
  的反应。

  虽然只离开三天。但,回来时,东京已开始有了春意。
  她不在的期间,原宿的店似没什么问题。
  “难得出门一趟,应该多休息几天的。”真纪边说边不忘试探的问:“大家都在猜测老板娘和谁一起呢!”
  “我说过那边有大学时代的同学吗?当然是自己一个人。”
  “谁知道!”女职员们笑了。“连中山夫人都说很可疑呢!”
  “中山夫人来了?”
  “她说昨天新买一件礼服,所以又需要帽子搭配。”
  虽是难得的老主顾,但是夫人口无遮拦,冬子的心情有点沉重了,最好不要被她知道是和贵志在一起。
  留下不在时堆积的工作,冬子先回家。正想打扫时,船津来了电话。
  “你回来啦?”
  “嗯,刚到不久。”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船津的声音似有所不满。“今天能见面吗?”
  正好是八时。但,傍晚才刚回来,冬子有点累。
  “关于上次谈过的事,我有话告诉你,如果方便,我现在就过去你那边。”
  船津如果来,很难保证不会发生和上次相同的情形。冬子慌了起来:“你现在人在哪里?”
  “田谷。已经下班了,去哪里都行。”
  “那么,在新宿碰面吧?”
  “车站大楼上面的‘布蒙特’咖啡店如何?八点半。”
  “就这样决定。”冬子挂断电话。
  好不容易回家喘口气,又得再出门,她觉得麻烦,可是船津为自己辛苦调查,总不能拒绝。
  ——是手术果然有问题吧……
  冬子又开始忧郁了,不知船津到底查出什么。
  抵达约好的咖啡店,船津已到了,正在喝咖啡。
  “九州那边如何?”
  “很暖和。”
  “要去那边也该通知我一声,我说过可以当向导的,不是吗?”
  “设办法,临时决定。”
  “去了哪些地方?”
  “官崎和福冈。”
  “很愉快吧?”
  “可是,心里仍惦着工作。”
  “帽子的事?”
  “是的。”冬子浮现无趣的表情。
  “但,真的很遗憾哩!下次什么时候去?”
  “我想没那样快了。”
  船津点头,忽然说:“所长目前人在摄冈,没有见到他吗?”
  “不,我不知道。”
  “前天就到福冈了,应该还会待个两、三天。”
  船津似乎不知道冬子和贵志在一起。冬子松口气,喝着咖啡。
  船津点着香烟,静静抽两支,才将上身前挪。“你刚回来很累,也许不该谈这件事,但……是哪家医院……”
  “又查出什么了吗?”
  “我试着从医学方面进行各种调查。”
  “二十多岁而且未婿者;若摘除子宫极端慎重,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如果真的必要也没办法吧?”
  “问题就在这里。你第一次去那家医院时,是谁替你诊断的?”
  “谁……”
  “院长是身材高壮之人吧?”
  “是的。不过第一次去的时候院长不在。”
  “这么说,是另外的医师?”
  “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医师。”冬子想起来第一次去医院时帮自己诊断的医师。感觉上很认真,不过以妇产科医师而论,是太年轻了些,不太能够信任。
  “那位医师姓前原吧?”
  “前原?”冬子不记得对方姓什么。“只见过一次面,我不太清楚。”
  “是什么时候接受该年轻医师诊断?”
  “九月中旬,不过要看挂号证才能确定,因为是初诊那天。”
  “那,你回去后马上看看。”
  “可是、为什么……”
  “那家医院的院长身兼区议员,因此忙碌期间常从大学附设医院找年轻医师来帮忙。”
  “这么说,当时的医师也是……”
  “我想应该没错。不过,兼差的医师有三位,轮流前往。”
  “是哪一所大学医院的医师?”
  “东京大学附设医院妇产科。”船津掏出记事本。“那位年轻医师怎么说?”
  “怎么说?”
  “也是说需要摘除子宫?”
  “他说是子宫肿瘤,最好接受手术……”
  “没说要摘除子宫?”
  “可是院长动手术后,发现不摘除不行。”
  “那是随便医师自己说的,不足相信。”
  “我先上那家医院后,又觉得担心,还去目白的医院检查过。”
  “目自的医师怎么说?”
  “还是说子宫肿瘤,最好接受手术。”
  “那子宫呢?”
  “没有提到。只说是肿瘤,摘除即可。”
  “和第一次的年轻医师意见相同?”
  详情如何冬子并不知道,但,言下之意应该相同。
  “既然已去了都立医院,为何不在那边接受手术?”
  “都医院太大,也没有空病房。我心想既然相同的诊断,到附近曾去过的医院比较方便……”
  “曾去过?你去过哪家医院?”
  “是去探望生病的朋友。”冬子慌忙说。
  “反正,第一次诊断的年轻医师和都立医院的医师都一致认为没必要摘除子宫,对吧?”
  “大概是……”冬子逐渐不安了。的确,回想起来,代代木那家医院的年轻医师和目白都立医院的妇产科医师皆未说过必须摘除子宫,虽说最好接受手术,却只说要摘除肿瘤。
  这点,和院长稍有不同。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第一次接受诊断的是年轻医师,而负责动手术的则是院长?”
  “是的。”
  手术的麻醉,详细状况如何冬子并不知道,但,手术前院长也曾诊断,手术后也是他说明已经连子宫一起摘除。
  “这么说,只要找到那位年轻医师就能明白一切。”
  “你认识那位年轻医师?”
  “不,并不直接认识。但是我朋友的学长曾去那家医院帮忙的。”
  “是从大学附设医院过去?”
  “是的。院长很忙,所以每星期去两天赚点外快。”
  “刚刚你说姓前原?”
  “前原只是去兼差过的医师之一,另外还有两、三个医师也去过。”
  “那,帮我诊断的是谁?”
  “到底是前原或别人还不知道,不过,从你接受诊断的日期就可查出。”
  “反正,那家医院是以赚钱为本位、相当糟糕的医院。”
  “别胡说!”
  “不,是事实!这也是我的朋友听那位前原医师说的,绝对不会错。”
  “可是,医院生意很好……”
  “并非医院生意好就一定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借某种非法手段赚钱。”
  “非法?”
  “以现在这种低供给的保健制度,执业医师多多少少会有诊断不当或超额收费的手法,否则很难维持下去,即使公立医院也一样,只是那家医院特别严重而已。”
  “我朋友的学长就是看不惯才不再去那家医院兼差。”
  冬子啜了一口咖啡,问:“医师会看不惯医师?”
  “当然。他年轻,又还在大学附设医院工作,对部分执业医师以赚钱至上的观念一定愤慨了。”
  “可是,就算那家医院以赚钱为重,也和我接受手术无关,不是吗?”
  “关系可大了!……上次我也说过,接合手脚的骨折比直接截肢麻烦多了,同样,摘除子宫也比摘除子宫肿瘤轻松,而且永不复发。”
  “可是,若明明没有摘除的必要却这么做……”
  “事实上,这种瞎搞的医师不能说没有。”
  冬子虽觉得不太可能,却没办法反驳船津。
  “而且,很奇怪的是,摘除子宫的手术费远高于摘除肿瘤的手术费。”
  “贵很多?”
  “不错,既简单又好嫌。换句话说,就好像电视机的显像管坏了。是只更换像管呢,抑或买新电视机?如果是以嫌钱为第一的电器行,会借口很难修复,建议客户购买新电视机。”
  “你是说我的手术也是同样情形?”
  “不,犹未确定,我也希望不是这样,但,如果是,就不能原谅对方。”
  虽认为不可能,但是船津的话逐渐在冬子脑海中形成黑影,扩散。
  “只要请前原医师调查你的病历卡,就知道是否真的有必要冬子眼前浮现院长的脸孔,以及年轻医师的脸孔,但,依她的感觉,院长温柔,也亲和多了;年轻医师则拎漠、不足信任。可是,年轻医师诊断正确,而敦厚的院长却昧着良心赚钱。”
  医学上的专门问题冬子并不懂,但至少表面上看来不是如此。
  “是怎么样我都不在乎了。”
  “你这样自暴自弃可不行,因为接受手术的是你。”
  “可是,事到如今,即使对方错了,又能如何?”
  “你受到的伤害最重呢!”
  “算了。”冬子谈谈的回答。事实上,她的内心激动异常。如果那位院长有错,真的不可原谅!只因为手术简单,手术费又高,就被摘除子宫,绝对无法忍受。
  “现在只差一步就能查明真相了,只要找出你的病历卡,详细调查手术当时的状况就可知道。”
  “真的没有必要了。”
  “但是……”
  “不要再说了。”冬子用双手掩耳。
  坦白说,她的确希望明白手术的真相,也希望调查清楚是否真有必要摘除子宫,可是,她更不愿意那种羞耻的手术过程曝光,而且是被年轻的船津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是贵志,那……
  “对不起。”停顿良久,船律问:“我是不是多管闹事呢?”
  “是太爱出锋头吗?”船津双手放膝上。“可是,希望你能了解,我喜欢你,所以见到你痛苦会很难过,也痛恨使你痛苦的人。”
  “因此我想尽自己的力量……”
  “你的心意我了解,可是,谈这样的话题对女人来说是很痛苦的。”冬子抓起放在桌旁的帐单,站起身来。“我先失陪了。”
  “让你难堪了?”
  “我今天刚回来,很累。”
  “可是……”
  “真的很感激你。”
  “我送你回家。”
  “不,不必了,今天我想自己回家。”
  “可是,我们是住在同一方向的。”
  “抱歉,今天让我自己一个人……”
  冬子走向收银台。船津跟在背后。出了店门,搭电梯下楼时,两人沉默不语。
  到了一楼,定出车站东边出口时,有计程车候客。
  “还是要自己回家吗?”船津再问一次。
  “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稳,等下次再一起吃饭。”
  “我很乐意奉陪。”
  “那么、再见。”冬子轻轻点头后,上了计程车。
  车子穿过车站西边出口,驶向甲州街道,回到家已十时了。
  冬子想打扫、拿出吸尘器,却又放弃了。不知何故,只觉得心情很沉重,全身乏力,她静静躺在沙发上。
  她一方面觉得不想再让船律深入调查,但是另一方面又认为让真相大白也不错,如果真是医院有错,甚至考虑向对方要求赔偿。
  但,紧接的瞬间,又想到就算拿到钱,失去的东西也换不回来,忍不住又觉得毫无意义了。
  “算了,管他吧。”冬子坐起身,点着香烟。
  抽了一支后,她忽然想打电话给贵志了。今日,他应该也住在福冈的同一家饭店。
  拨了电话号码,接通后,说出房间号码,柜台的服务员回答:“十二时左右才会回来。”
  又去东中洲一带喝酒吗?冬子忽然对看不到的对手感到些许嫉妒了。她坐直不安的从矮柜里拿出白兰地,边看电视边喝。
  到了十二时,冬子试着再拨一次电话,但,贵志仍未回来。
  ——难道是和福冈的女性约会……
  冬子服下安眠药后,上床。
         ※        ※         ※
  翌日起,冬子再度投人工作了。
  手术的事怎么想也是白费精神,目前最重要的是时装秀的演出。
  参加展示的帽子已经完成了,真纪和友美都觉得很不错,可是别人会如何评价,冬子还是没有把握。
  水手帽是常见的形式,但,圆帽却稍古典化,依模特儿的展示表现不同,或许能获得好评也不一定,对此,冬子颇有自信。
  三月的第一个周末,冬子和模特儿约好,前往银座的S百货公司。时装秀预定是一星期后在百货公司的会议厅举行,由制帽协会和百货公司联合主办。
  采购主任木田和设计师伏木也来了。
  冬子展出的水手幅由年轻且富于现代气息的上村真子戴着,
  圆帽则由气质端庄的相川丽莎戴着展示。帽子制作得再漂亮,也因展示者的服装、脸型、气质而产生不同效果,这点,相川丽莎和上村真子皆为顶尖模特儿,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久未见面,一起喝杯咖啡吧!”和模特儿搭配好演出后,设计师伏木对冬子说。
  冬子应邀和伏木进入百货公司后面,位于地下楼的咖啡店。
  “你的脸有点变了呢!”面对面坐下后,伏木说。
  “是吗?”
  “好像瘦了些。”
  “体重应该没变呀!”
  “感觉上更成熟了。”伏木笑笑。
  但,冬子觉得对方是意昧着自己苍老多了,回答:“都这种年纪啦!”
  坦白说,最近照镜子时,发眼眼尾出现皱纹。当然,去年夏天起就隐约可见,不过到了最近两、三个月更为明显了。
  昨天照镜子时,发现已延伸至两边鬃角。她心想,会是动过手术的原因吗?但,即使汲接受手术,也该是有些小皱纹的年龄了。
  “何不由你自己当模特儿上台呢?”伏木奉承的说。
  “我不行的!”
  “你身材虽矮,不过,我认为绝对很迷人。”
  “你不必安慰我的。”
  “并非安慰。”说着,伏木嚎了一日咖啡,问:“你知道那位丽莎没有臼齿吗?”
  冬子只知道相川丽莎是很受欢迎的混血模特儿。她问:“为什么?”
  “拔掉了。”
  “因为蛀牙?”
  “不是的,只是为了让脸孔看起来瘦削。”
  “脸颊吗?”
  “没有臼齿,脸颊至下颚一带会呈锐角,所以最近的顶级模特儿几乎都拔掉臼齿。”
  冬于轻轻按着自己的脸颊。隔着皮肤可摸到牙齿。但是为了美容而拔掉牙齿,何苦呢?
  “没有臼齿岂不是没办法咀嚼了?”
  “反正她们也只吃一点点东西,又可以顺便减肥。事实上,还有些模特儿一旦认为自己吃太多时,马上会吃泻药呢!”
  “真可怕!”
  “要当职业模特儿也很辛苦的。”
  冬子点头。确实,在任何一行想出人头地都不容易。“可是,伏木先生,你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是因为在工作上我曾多次和她配合。”
  “在模特儿之中,也有和你亲密交往的吧?”
  “那是因为木之内小姐不理我。不,开玩笑的。”伏木说着,问:“见到木田主任了吗?最近,他转移目标了。”
  “转移目标?”
  “你不知道吗?他和你店里的年轻女孩正打得火热呢!”
  “我店里?”
  “就是那位二十二、三岁,感觉上颇前卫的。”
  “真纪吗?”
  “没错,就是真纪。上次,我见到他和那女孩很亲热的在涩谷逛街。”
  “只是偶然走在一起吧?”
  “不,相当深夜了,两人手牵手走在宾馆林立的道路附近,很有问题的。”
  “是老板娘监督不周吧!”
  但,冬子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木田和真纪在外表上并未露出任何痕迹。
  “木田似乎也很喜欢你,但是大概知道没指望,才向你底下的职员出手吧?”
  木田曾有一段时间试图接近冬子。每天打电话来,也一起吃过多次饭,而且,冬子曾和他接过一次吻。但,这几个月来,木田已不常到店里来。
  当然,彼此也会谈论工作方面的问题,只是通常都以电话联络,即使碰了面,也都是谈妥事情马上分手。冬子并不特别放在心上,不过,最近木田的确不太缠着她了。
  “木田先生真的和真纪交往吗?”
  “你不会因为我的话而责备她吧?”
  “我为何要责备她?”
  “也对,你本来就一直躲着那男人了。”
  真纪和木田交往,冬子并无干涉的权利。
  “可是,真的吗?真纪应该还有和别的男人交往才对。”
  “目前年轻女孩有四、五个男朋友的多的是,何况木田也是属于花花公子型,岂非正好一对?”
  真纪曾找冬子商量男朋友的问题。是她大学时代的同学,在出版社任职,一直逼着她同居。那是半年前的事。当时冬子曾劝她,如果没打算结婚,最好不要接受。
  之后,真纪没有再提起那男人。是木田取而代之吗?但是,经常还有别的男性打电话找真纪的,单只是冬子知道的就有两、三个不同声音。而每次,真纪都大方的约好“什么时间?在哪里?”等等。
  夏纪想跟谁交往,与冬子无关,但,她却有点在意真纪和木田的关系。毕竟木田是百货公司采购部门的负责人,到目前为止对冬子相当照顾,也因此冬子的店才能够支持到现在。
  如果他和店里的女职员有了关系,这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        ※         ※
  和伏木分手后,回到店里已经下午五时了。
  正值傍晚入潮最多的时,但是,店里只有友美一人。
  “真纪呢?”
  “刚才朋友来找她……”友美的神情有些困惑。
  冬子曾提醒过女职员,工作时间内尽量不要外出,但,真纪好像常背着冬子偷偷外出。只是年轻女孩正值爱玩的年纪,冬子也并不那么严格要求。
  约莫三十分钟后,真纪回来了。可能知道冬子在店里,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
  下午五时到七时之间是原宿街头最混乱、拥挤的时段,狭窄的“圆帽”店里也经常挤满了人,不过实际上来买帽子的顾客却有限。
  七时半打烊后,冬子带真纪和友美前往新宿。
  以前,约莫每个月一次,冬子会带女职员一起吃饭,但是最近三个月来却中断了。
  “吃什么呢?”
  “只要你请客,什么都好。”
  结果,三个人进入歌舞伎町的中华料理店。
  “上次那位建筑师叔叔请客后.就一起吃饭了。”
  “是的……”
  “他好吗?”
  贵志之后来过两次电话。并无特别的事,只是闲话家常。
  “不知道。应该还好吧!”冬子故作不知。
  料理上桌后,三个人开始喝啤酒。
  “老板娘,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快吃完饭时,真纪上身探前,说:“现在有某位男性对我示好。”
  “那不错啊!”
  “可是我不喜欢。”
  “讨厌对方?”
  “也并不是讨厌。那人对我既亲切又温柔,可是,最近却一直要求我的身体。”
  “那人几岁了?”
  “三十五岁左右。但,男人为何只是想要性爱呢?”
  “彼此交往到某种程度的亲密,会发展成那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我却觉得只要彼此相爱,没做那样的事也是无所谓。”
  “是吗?”
  “因为那样的事一点都不好,对吧!老板娘认为呢?”
  一瞬,冬子征住了,凝视真纪。突然被问及这种问题,她穷于回答了,因为关于性的方面,人人感受不同,根本无从比较。
  “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是被自己喜欢的男性温柔拥抱,对女人来说,应该会很高兴吧?”
  “当然我也喜欢被拥抱,可是却希望只是静静拥抱呢!如果还要求更进一步的话,我就讨厌了。”
  “那么,在那种时候你会怎么做?”一直默默听着的友美打岔,问。
  “马上谈一些毫不相关的话题,或是站起来冲泡咖啡。”
  “这样做对方会生气吧?”
  “是的,会说我完全没有情趣,太煞风景。”
  冬子苦笑。
  “因此我坦白告诉他,我是讨厌做那种事的女人,希望做那种事,有很多可以用钱买到的女人。”
  “可是,那不一样的!男女若真的彼此喜欢,还是希望能够结合在一起的。你不认为吗?”
  “看样子我是有点异常了。”真纪叼着香烟,说。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是的。所以,在那种时候,我都睁着跟睛等待结束。”
  “在男性需求你的时候?”
  “男人为何热切的想做那种事呢?我冷眼看着,都觉得可笑冬子忍不住叹息出声。真纪脸蛋漂亮,身材也好,乳房又坚挺,为何会这样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从一开始就这样?”
  “第一次的时候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喝酒?”
  “在六本木喝酒后,大家一同到御苍前的朋友家,在那里……”
  “这么说,其他的人也一起。”
  “醒来时,大家都不在了……”
  “只留下你一个人?”
  真纪轻轻颔首,低垂着脸。“老实说,我被强暴了。”
  “什么!”
  “我不愿意,却……”
  “可是,那是你朋友吧?”
  “我最讨厌他们了。”
  真纪似强忍难堪的回忆,用力咬住下唇。“所以,我对男人已经……”
  “可是,当时你醉了吧!”冬子找不出更好的安慰之语。“所以,赶快忘掉这件事。”
  真纪用力点头。
  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的真纪,内心里似乎也隐藏着身为女人的悲哀,忽然,冬子有了想搂紧真纪的冲动。
  “你很快会找到好对象的。”
  “我认为可能没希望了。”
  “为什么?”
  “我已经无法相信男人。”
  “没有这回事的。”
  “可是,男人都很粗暴,自以为是……”
  友美打岔:“错了,也有温柔的男人呢!”
  “男人会温柔只是想要你的身体而已。何况,也只是最初很亲切,一旦发生关系,马上就变冷谈了。”
  “或许有这种男人也不一定,但,并非全部男人都是如此。”
  “绝对是这样!只要和男人上了床,一切就结束了。所以,像我表面看起来有很多男朋友,实际上却没有和谁有亲密关系。”
  到目前为止,冬子本来以为真纪是浪荡不羁的女孩,不过,其实她并非单纯无知。
  “坦白说,我厌恶男人。”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男人,却讨厌有男女关系的交往?”
  “是的,如果只是一起散步、喝酒、聊天,却不想更进一步的男人,那我就喜欢。”
  “有那样的男人吗?”友美摇头。“那种男人不是老头子,就是小男孩。”
  “可是,我讨厌年轻男人,只要喜欢,年纪再大也无所谓。”
  “如果不是年轻男人,我绝对不要。”
  “可是、年纪大的男人很温柔、又有钱,也不会猴急的要求做那种事,对吧?”
  “没有这回事!中年男人更饥渴呢!”
  “反正,我讨厌和男人上床,也认为做那种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看来,真纪的性冷感或许来自第一次的异常体验?
  “所以我才想向老板娘请教,目前正在交往的他一直想要我的肉体,有没有办法能够拒绝他的要求,却又可以长久交往下去?”
  “因为如果给了他,他很可能又逃掉了;可是如果不给他,他大概又会去找别的女人。”
  “你喜欢那个人?”
  “当然喜欢了。”
  “那么答应他有什么关系?”
  “我绝对不要,我不想让他失望。”
  “可是……”
  真纪认为没有感觉是一种错觉吧?只因为第一次的痛苦持续未消失,才会在精神上无法接受,实际上并非如此?想着想着,冬子忽然惊讶于真纪的状态和自己类似。
  现在,冬子和真纪都不能坦然接受男人的爱。冬子是由于失去子宫,而真纪则是第一次性行为时遭遇挫折所影响。尽管原因不同,可是两人皆害怕接近男人。
  即使这样,女人的心理也实在徽妙,居然会被一些琐碎小事就夺走任何东西都难以取代的性欢愉!
  “可是,如果我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一定会有美好感觉的,因为女人的身体本来就是如此。”有制图设计师男友的友美似乎是三人之中最正常的。“正因为性行为中存在着快乐,人类也才能够繁衍至今吧?”
  友美的话确实没错,但,感受不到性欢愉的人也确实存在。若是不久之前,冬子或许会同意友美的意见,不过她现在却非常了解真纪的无奈。
  “明明喜欢对方,却不想让对方占有自己,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可是,正因为喜欢面不答应,也是有道理吧?”
  “那只是女人任性的借口!”
  “错了,我认为即使和肉体无关也能彼此相爱。”
  “不可能的。”
  “算了,别争啦!”冬子慌忙制止二人。“每个人都不同,很难一概而论。”
  “如果是老板娘,只要有喜欢之人,会马上答应吗?”
  “应该不会马上……”冬子想起船津。
  船津需索时,冬子拒绝了。她虽对船津有好感,却觉得无法接受,一方面是有贵志存在,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因没有子宫的身体而让船津失望。
  “那个人从事什么样的行业?”
  “是老板娘很熟的人。”
  “我?”
  “我讲出来你会生气吗?”
  “不……”
  真纪下定决心般点了一下头。“是S百货公司的木田先生。”
  “啊……”冬子假装现在才知道似的颔首。
  “本来他好像是喜欢老板娘,后来死心了,才转移目标到我身上!”
  “这样的事!你比较年轻漂亮,他当然喜欢你才是。”
  “这么说,我可以跟他交往了?”
  “当然。”
  “他虽是花花公子型的男人,不过个性率直,我觉得很不错。”
  真纪平时总是批评木田,但,或许一直很关心他也未可知。
  “觉得很可笑吗?”
  “不,哪有这种事!”
  “还好我说出来了。”
  “可是,既然要交往,就不要存着玩一玩的心理,要真心的去爱他。”
  “但,我没有自信。”真纪不安的喃喃自语。
  冬子忽然有了一股像见到自己家人般的亲切感。
         ※        ※         ※
  三月第二个周末在银座的S百货公司会议厅举办帽子时装秀。
  一天之内分为白天和夜间两场,夜间这一场,中山夫人、“含羞草馆”的老板娘,还有贵志都到了。事实上,这一场邀请许多客人,将可容纳约三百人的会议厅挤得水泄不通。
  各帽子店、制作学校、工作室提供展示的产品达六十件之多。
  最先由代表主办单位的制帽协会理事长和百货公司店长致词,然后马上开始展示表演。由电视节目中常见的女演员担任解说。
  冬子的水手帽和圆帽在后半场的三分之一时展示。展示水手幅时配合快节奏的旋律,上村真子左右摇摆肩膀,强调出年轻和轻快;然后是慢节奏的音乐,戴着圆帽的相川丽莎走出,立刻,全场发出轻微叹息声了。
  解说者说明:“在古典形式之中强调女性的知性和细腻,是不论太太或小姐都适合戴的圆帽。”
  险型稍长的相川丽莎戴上宽边圆帽非常优雅迷人。
  “制作者是原宿‘圆帽’工作室的木之内冬子小姐。”
  瞬间,冬子因自己制作的作品被众人注目而兴奋,全身发烫相川丽莎身穿和帽子非常搭配的深蓝色优雅洋装在伸展台前款摆姿态后,左右各转一圈,慢慢往回走。
  模特儿脸蛋漂亮、身材美是绝对条件,不过,脸上有过多表情也不行。这点和演员不一样,表情丰富会让人们的视线集中在她脸上,忽略了其头上戴着或身上穿着之物,也因此,一流的模特儿往往像假人模特儿般面无表情。
  相川丽莎也是相同,虽然摆出各种姿态,可是美丽的脸部有如戴着面具般动也不动,只有在伸展台最前端转身往回定的瞬间浮现微笑。
  接下来,木立洋子、安川安娜、多摩绿等顶尖级的模特儿陆续出场。共有七位模特儿,所以每人约展示将近十件作品。
  最后,七位模特儿全部出来谢幕。时装秀从六时开始,八时结果。
  “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吗?贵志说他也要参加。”冬子正在和出席的客人打招呼时,中山夫人定过来说。
  “抱歉,我还得收拾善后,必须晚一点。”
  “那么我们先去前面行道树街的‘红瓦屋’等你,在二楼。”说着,夫人转身去寻找贵志。
  约莫晚了三十分钟,冬子到“红瓦屋”时,贵志和中山夫人坐在可以俯瞰马路的内侧座位。两人皆未吃东西,只是喝着白兰地。
  “我也喝一点吧!”
  展示结束,冬子也希望今夜让自己喝醉。
  “好久没有三个人一起碰面了。”说着,夫人重新举杯。“今天的展示秀很成功,尤其是你的作品最漂亮。”
  或许只是客套话,但,被夸奖总是令人高兴的,冬子致谢。
  “我看今后会流行像圆帽这种优雅风韵的帽子了,贵志,你说对不对?”中山夫人说。
  贵志也说:“设想到你有那样好的感受性。”
  “冬子,他这样讲太没礼貌啦!”
  “可是,这是真正的感想呀!”
  三个人都笑了。
  冬子想开店时,贵志认定她纯粹上是玩玩,并未抱着太大的期待,也以为很快就得关门大吉,想不到冬子却撑到现在。
  在这段期间,冬子的技术水准的确提高了,也充分体会生存的困难。
  “我想买下那顶帽子,可是,一定很贵吧?”
  “如果夫人要买,我绝对以最低价出售。”
  “可是,我又不像相川丽莎那样漂亮呢!”夫人有点羞赦。但,以中年女性而言,夫人身材并未发福,算是属于漂亮的。“戴那种帽子,外子一定又会说我像街头卖膏药的女人。”
  “没有这回事!我认为夫人这种年毅的人戴起来最合适了。”
  “买下来倒无所谓,可是戴着也没处可去,贵志,有没有好的男朋友可以介绍给我?”
  喝了白兰地,夫人似乎有点醉了,眼眸里散发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妖艳。
  “如果介绍给你,会被教授骂。”
  “管他呢,他根本没有权利骂我。”说完,夫人抓起手提包。“好像有些醉了,我的脸一定很红吧?”
  “不会啊!”
  “相当烫呢!”
  也不知是否要拿出化妆盒补妆,夫人打开手提包,伸手人内,但,从手提包却掉出另一件东西。
  瞬间,夫人满脸通红,慌忙把掉在桌上的蓝色小纸包放回手提包内。
  “对不起。”夫人低声说。
  贵志讶异的望着她。
  “我失陪一下……”夫人坐立不安似的拿着手提包,站起身走向里间的化妆室。
  “怎么回事呢?”望着夫人的背影,贵志喃喃自语。“这么慌乱明明是与自己无关之事,但冬子脸红了。由于只是瞬间,她不太确定,但,从夫人的手提包掉出来的东西好像是生理期的必要用品。
  可能是想拿出化妆盒时,失手拿出蓝色小纸包吧!因此夫人才会面红耳赤,慌忙走向化妆室。但,即使这样,夫人为何在手提包里放那种东西呢?她应该已经不再受到生理期的固扰才对。
  “待会儿摆脱夫人,我们单独在一起吧!”贵志好像未发现夫人掉出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们也没有必要陪她。”
  “可是,夫人想和你在一起呢!”
  “算了,我受不了。”
  贵志正说时,夫人回来了,方才的狼狈神情已消失,口红也浓了些。
  “贵志先生,今夜应该有时间多陪我们吧?”
  “不,我有事。”
  “偶尔陪我们一起喝酒有什么关系呢?或者是我妨碍了你们?”
  “不,没有这回事,不过,我待会儿还得去别处。”
  “已经九时了呢!你还要去哪里?”
  “没什么要紧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有问题,待会儿我们两人跟踪他。”
  “走吧!”
  “那么,你要带我们去了?”
  “今夜我真的有事,下次再好好喝吧。”
  “话虽如此,你总是很忙,很难找得到你的人。”
  贵志拿起帐单,站起。
  夫人先行,冬子跟在她背后下楼。这时,贵志在她后面轻声说:“我在六本木的‘铃铛口袋’等你。”
  南夜的银座,大马路上很热闹,但是酒吧街却没有几条人影。
  在经济不景气和休假的双重因素下,周末休息的店很多。
  “那么,我先失陪。”走出店外,贵志对夫人说。
  “既然有事也投办法,但,下回务必陪我们哦!”
  “会的。”贵志点头后,大步走向旧电通街。
  “又被溜走了。这人一向太忙啦!”夫人说。“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去喝吧!我在六本木有一家熟识的店。”
  “可是,我今天很累了。”
  “怎么,你也不行?”夫人不满的说,但,马上又想起似的问:“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那蓝色的小纸包呀!”夫人举步走向有乐町。“我想拿出化妆盒时,却不小心掉出。但,贵志没注意到吧?”
  “没有……”
  “那就好。但,你会轻视我吗?”
  “为什么?”
  “已经不需要那种东西,却带在身上。”在霓虹灯下,夫人的侧脸被映红了。“可是,女人实在很可笑呢!有生理期的时候会觉得麻烦,可是一旦没有了,却又想带那种东西。”
  “真是讨厌!”
  来到五丁目路口,两人停下来,让两辆车过去后,才穿越马路。
  “你没有那样的心情?”
  “没有……”
  “是吗?这么说,我果然是异常了?”
  “不会的。”
  “可是,放那个在手提包内,感觉上心里充实许多哩!”
  冬子觉得似乎能了解夫人的心情,点点头。
  两人很快来到睛海街。或许因为是周末,有乐时车站附近成双人对的年轻人特别多。才九时刚过,夜生活正要开始。
  “你还是要回去吗?”
  在霓灯下,夫人显得有些寂寞。
  “对不起。”
  “那么,我们搭计程车,我先送你回家。”
  “不必啦!”冬子婉拒。
  但,夫人不理,朝前面驶近的计程车招手。她住的代官山和参宫桥大致在同一方向,既然表示要顺便送自己,冬子也没办法坚拒,不得已上车了。
  “总觉得就这样回家太可惜。”夫人留恋的望着霓虹灯光闪烁的街上。
  “教授今夜不回家吗?”
  “谁知道?”
  车子由霞关驶向六本木。
  夫人把身体靠向冬子。“那次之后你都没来我家,我一直等着呢!”
  “对不起。”想起上次和夫人缠绵的情景,冬子脸红了。
  “时装秀已经结束,以后应该有空了吧?”
  “是会多一些……”
  “我真希望再好好爱你呢!”
  听夫人低声这么说,冬子全身僵硬了。
  “和女人在一起总比和任性的男人好多了,对不?”
  的确,男人是很麻烦应付,可是,女同性恋却也存在着另一种空虚!
  “今天就来我家吧?”
  “可是……”
  “如果累了,就住我家好了,不必在乎外子的事,反正,最近我们分床也分房了。”
  “睡不同房间?”
  “我主动不要和那种在外面胡来的男人睡在一起。”
  看样子,夫人和教授之间的关系相当险恶了。
  “要到我家吗?”
  “可是,今夜我真的很累”
  “你不会是要去和贵志见面吧?”
  “怎么可能?”被夫人这样一说,冬子倒吸一口气。
  夫人盯视前方。“那种事都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反正,你们尚未完全分手的,对不?”
  “事实上,男人是比女人好多了。”
  冬子沉默无语。
  车子沿着青山街驶向涩谷。
  “现在回家也无所事事。”夫人再度喃喃自语,说:“我先在青山下车好吗?我想再去喝点酒。”
  “这么晚了,不要紧吧?”
  “没有男人会强暴像我这种老太的。”夫人说着,叫司机停车,下车了。
  和夫人分开后,冬子赶往“铃铛口袋”时,贵志正和妈妈桑喝酒。
  “抱歉,我迟到了。”
  “中山夫人乖乖回家了?”
  “她好像还不想回,在青山下车。”
  “真有兴致。”贵志苦笑。
  冬子请妈妈桑调制较淡的掺水威士忌。
  “辛苦你啦!”冬子的威士忌送上桌时,贵志举杯。“也难怪中山教授对她没有好脸色了。”
  “可是,是教授在外头逢场作戏,她才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很难说。”
  冬子很想确定贵志是否知道夫人也没有子宫之事,问:“中山夫人动过手术吧?”
  “你知道了。”
  “她告诉我的,还说从那以后,教授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不,错了,是夫人在外面勾搭男人。”
  “是吗?”
  “好像是已不怕怀孕,所以便放心的找男人。”
  “话是这样役错,但她说是因为教授先对她冷谈,所以……”
  “我是听教授讲的,或许只是单方面的说词,但,应该不对。”
  “可是.是那之后才在外面有男人的吧?”
  “大概是认为可以完全放心吧!”
  “一般来说,像你这样陷入忧郁倾向的人比较多,却也有中山夫人那种反而到外面找乐子的女人。”
  “但,如果先生对她温柔一点……”
  “或许吧!但,反正手术后,中山夫人完全变了。”
  就算不是中山夫人,只要接受那种手术,女人会改变也是正常。冬子边喝着威士忌,脑海中边掠过在夜晚街头徘徊的夫人身影。
  贵志说夫人是手术后才到外面寻欢作乐,但,真的是这样吗?再说,就算真的,也是手术让她改变的吧!
  此刻的贵志觉得不能单纯的责怪中山夫人。
  “藤井的妻子好像还是接受手术了。”
  “什么时候?”
  “约莫一星期前,好像非常顺利。”
  “是全部摘除吗?”
  “是的。”
  冬子想起福冈见到的藤井那张娃娃脸。
  “妻子表示很害怕,希望他陪在身旁,所以手术时他也在场。医师也在完成摘除后让他看病巢。”
  “他看到了?”
  “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手术过程,因此相当谅讶!”
  想到看着妻子接受手术时,丈夫会是何种心情,一瞬,冬子感到全身冰冷了。
  “反正,这样他应该也安心了。”贵志换喝白兰地。
  冬子也喝第二杯掺水威士忌。
  “对啦,船津今天没有来展示会场吧?”
  “船津?怎么说?”
  “你送我两张入场券,我给了他一张。”
  冬子曾送贵志两张入场券,是认为他可能带妻子或朋友的女性前来。
  “也许船津对帽子没兴趣。”
  “但是,他对你很着迷……”
  “别开玩笑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吧?女人受到男人喜欢并不是坏事。”
  “可是……”冬子喝一口威士忌,咽下想说的话。
  贵志继续喝白兰地,不久,转脸面向冬子。“还不能忘掉那件事?”
  “哪件事?”
  “手术,还有其他无聊的事。”
  “坦白说,你最好不要再在乎这些。”
  冬子心想,要把船津告知自己的事让贵志知道吗?如果一直堆积在心里,压力未免太沉重了。
  “对了……”冬子暖了一口威士忌,接着说:“关于代代木的医院,风评果然不太好。”
  “怎么说?”
  “譬如说那是抱持赚钱为第一的医院,即使没有必要,也会乱施行手术,所以也许我不必摘除子宫等等。”
  “谁说的?”
  “一位朋友帮忙调查的。”
  “你的意思是,你接受的子宫摘除手术有问题?”
  “还不能肯定。但是,那人认识曾在那家医院兼差的医师,表示要帮我调查。”
  “这……”
  “最好不要这样做。”
  “如果你一定要,那也是没办法,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你有自信不会受到打击吗?”
  被贵志这么一问,冬子也没自信了。
  “如果没必要却摘除,的确是很大的问题,但,那反而会成为心理上长期的负担,何况,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贵志的话确实有道理。这种事和单纯的医疗疏忽不同,因为连内心都将投入沉重的缀影,甚至因此对男女的关系也造成影响。
  “可能的话,你最好尽快忘掉这件事。”
  的确,对目前的冬子而言,最重要的或许并非了解手术的真相,而是忘掉手术之事。
  “手术前后,你丝毫没改变。”拿着酒杯,贵志静静的说。
  冬子点着香烟。抽完时,已经十时。
  “今夜……”
  “我想直接回家。”
  “是吗?”
  冬子本来就抱着今夜即使贵志邀她,也要拒绝的念头,除非身心都平静下来,她不想再接近贵志。但,当贵志只是点头时,她又有着被排斥的感觉了,亦即,尽管打算拒绝,如果贵志没有再强烈要求,却又感到落寞。
  “那么,我们走吧!”贵志站起身来。
  跟在贵志身后走出店外,外面飘着细雨。
  进入三月份,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轮流变换为晴天或雨天。
  “天气转冷了!”说着,贵志竖起大衣衣领。
  往霞町方向走没多远,空计程车来了。
  “我送你。”
  这次,冬子柔顺的点头后,先上车。
  “刚才你所说的调查医院的事,除了那人之外,没告诉别人吧?”
  “是的……”
  “如果是事实,我必须向你道歉。”
  “你?”
  “最初是我介绍那家医院的。”
  “可是、现在经营者已经换人……”
  “原先介绍的那位医师去年突然病逝,当时不应该再去那家医院。”
  “院长也换人了。”
  “如果是以前那位医师还可以问他,但是……我想不会因为换了医师就变成那样吧!”
  “是的……”
  “无论如何,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
  “下次再去旅行吧!你觉得北海如何?”
  “我很想去看看呢!”
  “等气候暖和些再去吧!”
  冬子明白贵志的温柔体贴。她也知道自己会冷感和贵志无关,是冬子自己或医师的责任。
  但,贵志却想帮自己治愈。或许是因为他让冬子从一无所知变成真正的女人,所以在她遭遇挫折时,才想予以补偿吧!
         ※        ※         ※
  三月底,花讯开始来了。
  今年第一波樱花期来得比往年早,但,四月初的一道冷峰似又让即将绽放的花苞畏缩了,不过从五日的星期六起,都内的樱花开始一齐开了。
  由参宫桥往原宿,道路两旁的樱花也在六日星期天盛开。
  每次看到橙花,冬子既感受到其美丽,又有着某种凄凉。为何花会如此绽放呢?为何不稍销喘一口气再慢慢开放呢?
  但是,樱花似乎不懂人类这种拖泥带水的心理,开花时就全心全力绽放,然后眨眼之间落尽。
  男人们可能欣赏其纯洁高雅而选为日本的国花,这是男人严肃的一面,可是以这样的眼光去赏樱花”总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冬子喜欢带悠闲风情的花,譬如含羞草或绣球花。它们会慢慢绽放,花期也长。
  一般来说,女性或许不像男性那样爱樱花。虽然也觉得漂亮、纯洁,却很难像男性那样产生心灵上的共鸣。说不定这种对于花的态度,也和男人与女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有关吧!
  女性从思春期起就如同鲜花盛开般吸引周遭人,但是其时间很短暂;相对的,男性没有如此鲜明港燥的开花期,却要凋不凋的,花期极长久。
  女人见到樱花也许会体悟到自己美丽容颜的短暂,也因为和自己太过于酷似,反而想要逃避。
  反之,男人撞慑花是由于自己和那种纯洁无缘。含羞草或绣球花之类国花期长,男人们不会予以关注,只是急于裳樱。
  冬子对樱花感到生理上的无法忍受也是同样道理。看到在枝头拼命绽放的樱花,总有一种无奈,会觉得马上就要凋零的空虚。今年的樱花特别令冬子感到无奈,随着樱花绽放、凋落,她更强烈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内外,属于女人的巅峰时期已经过去。
  先是被樱花的美丽迷住了,但,紧接的瞬间,冬子快步走过樱树下。
  更现丑陋的世界比较好!那种污秽、彼此互相怀恨呻吟的世界反而能让她心情平静。也不知何故,冬子最近觉得自己有点自弃的倾向了。
  当神宫森林的樱花盛开之日的下午,中山夫人来了电话。
  “上次的帽子如何呢?”夫人指的是参加展示的帽子。
  “水手帽已经卖出,至于圆帽则还没有……”
  “在店里吗?”
  “是的。”
  水手帽较适合一般穿戴,但是平常出门时,很难戴上圆帽,除非是参加野宴或园游会之类,不过很少人会参加这样的聚会。
  参加演出的模特儿和某位女明星曾来看过,却尚未决定要购买。
  “我看还是买那顶圆帽吧!一直放在你的店里摆着,未免太可惜了些。”
  的确,如果没有卖出,真的相当浪费了劳力和心血。但,冬子并不太拘泥于这个,总觉得毕竟是那样辛苦才制作完成之物,希望可以保留下来。
  “方便的话,请帮我送过来。”
  “送到你家吗?”
  “或许很麻烦你,不过搭车的话,应该很快就到。”
  夫人的诱惑手法很巧妙,借着买帽子,目的是要叫冬子到她家。
  “今天晚上或明天都可以,怎么样?”
  对方这么说,冬子也无法拒绝了。
  “那么,明天吧!”
  “七时左右,如何?”
  “好。”
  去中山夫人家总令冬子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害怕在谈话之间又再次陷入上次那样的异常关系。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着希望接受夫人爱抚的期待。
  翌日下午,冬子带着装有圆帽的盒子走出店门。在表参道搭计程车,抵达夫人家已是七时过后。
  “欢迎,欢迎。”夫人身穿千鸟格子花纺的长裙,棉布衬衫,面带微笑,说:“我正等着呢!”
  夫人立刻让冬子进人客厅。
  “教授呢?”
  “放心,他今天会晚归。对了,你还未吃晚饭吧?”
  “我傍晚吃过了”
  “那么,喝点葡萄酒?”说着,夫人迅速把葡萄酒杯摆在桌上。
  冬子从盒内拿出帽子,问:“要戴戴看吗?”
  夫人接过帽子,走到镜前,戴上,问:“怎么样?”
  “很好看呀!”
  “等一下!”夫人照着全身,同时侧向一边。“稍微偏向右边更好看吧?”
  “那是因为帽檐朝上,或许稍稍调低些会更好看。”说着,冬子从旁边调整帽子的位置。
  “不错,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如果搭配深蓝色晚礼服会更相得益彰。”
  “是吗?”夫人又从左右两边照着镜子,说:“我很喜欢,但是,很贵吧?”
  “如果夫人要买,我可以打折。”
  “外子知道的话,我又要挨骂了。”夫人浮现困惑的表情,不过只是装模作样。
  中山教授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拥有继承自父亲的很多土地房屋,对他而言,当教授领到的薪水只像是零用钱,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顶帽子多少钱?”
  “我也不大清楚。”
  如果是普通的帽子,可以根据材料费用马上计算出价钱,但是这顶帽子是使用厚毯毛为材料,而且全部以手工缝制,再加上为了参加展示,设计方面又特别投入心血,很难估算出正确价钱。
  “五万元,如何?”
  以一般帽子来说,算是相当昂贵了,不过制作这顶帽子花了将近一个星期时间,五万元应该算是便宜了。
  “那么,我就买下啦!”
  “没问题吗?”
  “不稍微奢侈的话,就和外于在外头玩乐所花的钱无法平衡看来,夫人好像是为了对教授的不满才买下这顶帽子。
  “我会再送新盒子过来。”
  “不必了,这个就行啦!”
  “可是,这只是暂时放置的盒子。”
  “谢谢。”
  “对了。你今天不赶时间吧?”
  “可是,会给你带来困扰……”
  “我无所谓,反正外子很晚才会回来。今天,我不会让你走的。”在夫人凝视下,一瞬,冬子体内仿佛有电流穿过一般,全身颤抖了。
  “今天我会彻底让你随醉的。”
  “不要这样……”
  “你总是戴着假面具,一副好女孩模样。”
  “没有……”
  “不必隐瞒了,我对你的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能来自曾经一度肌肤相亲的自信吧?夫人含有深意的笑了。“不希望见到我吗?”
  “一定也在想吧?”
  说没有,那是骗人的。喝醉回家时,或是独自睡觉在半夜醒来时,冬子也曾错觉中山夫人自嫩的手正轻轻爱抚自己的乳房。
  “从那次以后你是怎么了?”夫人走向冬子身旁。“和男人上过床吗?”
  “不……”
  “多少也有吧?”夫人充满笑意的眼眸就在面前。“哪一种比较好?”
  夫人的手理所当然似的抚摸冬子头发,说:“我比男人更好吧?”
  冬子心里边想着“不能这样”但是全身却像被牢牢绑住一般无法动弹。
  “女人比较温柔、亲切、柔和……”说到这儿,夫人的嘴唇轻碰冬子耳朵。“你慢慢闭上眼睛。”
  冬子依言闭眼。
  “我会非常温柔的。”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夫人声音有如咒语般流入冬子耳内:“不要抗拒.放松一切……”’
  “来吧!”夫人站起来,拉着冬子的手。
  就这样,冬子恰似走向祭坛的畜牲般,被带进里面的卧室了。
  接下来是一段冬子不知如何度过的时间。在夫人的手指和舌头逗弄下,冬子不住呻吟出声,纤弱的身体如弓弦般紧绷,松弛,她嘴里不停哀求“不要,快停下来”,可是身体却更积极的反应。
  女同性恋者之间彼此的爱抚永无止尽,除非一方已经筋疲力竭的深埋床上,才是结束的时刻。
  汗水淋漓,剧喘不绝,不停的反复颤动.不久,两具白哲的嗣体堕入深海般的静寂中。
  结束后,久久,冬子仍趴在床上。
  这次,也是夫人先起来,下床。
  “你再休息一会。”说着,夫人裹着毛巾走向浴室。
  几分钟后,冬子下床了。
  夫人会这样做,不仅因为她是女主人。在性行为之间,主导权也常在夫人手中,引导动作的是她,被动的是冬子,有时候,在夫人要求下,冬子会服务,但是时间不会太长。
  换句话说,夫人是扮演男性角色,她只是被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因此,激情结束后,两人行动也不同。
  还有另外一点,冬子有些害怕清醒过来。她抢起脸,下床,立即被拉回正常的世界,而,回到这个世界的瞬间,刚刚自己所做之事马上暴露在阳光下,同时,自己做了羞耻之事的悔恨也跟着袭上心头,所以,她极力想逃避这种难堪的心境。
  但,总不可能永远都趴在床上。
  门开了,夫人走近。“要起来吗?”
  洗过澡,夫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清爽洗发精香味。
  “去冲个澡吧!”夫人温柔的低声说。那是和帽子店顾客与老板娘关系截然不同,彼此间有爱抚的秘密共享的女同性恋者的亲密。
  冬子依言下床,用毛巾裹住身体。
  “高兴吗?”
  “你今天比上次更迷人了。”夫人轻轻拂开冬子柔软的头发。
  “舒服吗?”
  “嗯……”
  “你真的是既可恨又可爱的人哩!”
  “瘦小、单纯,却又非常敏感。”
  “岂有……”
  “我是在赞美你呢!小野猫。”说着,夫人在冬子的额头轻吻。
  冬子由浴室出来时,夫人已在桌上摆好啤酒和葡萄酒等待着。
  “来,喝啤酒吧!”
  “我要……”
  “还早呢!”夫人替冬子倒啤酒。
  或许爱抚之后又刚洗过澡,第一杯啤酒既冰凉又舒服。
  “好喝吧?”夫人微笑。“你是第一次和女人做这种事?”
  “是的……”
  “可能与和男性做爱不同,但,很奇妙的感觉,对不?或者,这样并不能令你满足?”
  “不……”冬子轻轻摇头。
  的确,和接受男性爱抚有所不同,且不说喜悦,却总觉得完全得到满足的感觉较淡薄,但,虽有所不足,却又有另一番余韵。“不是女人和女人却能完全放松,对吗?”
  冬子轻轻点头。
  如果和男性,有时候会顾虑很多事,情绪无法松弛,但是和夫人却没有这样的顾虑。由于彼此了解对方的心情,没必要互相摸索、录求、只要能克服女同性恋的异常心理障碍,反而觉得轻松。
  “你非常敏感呢!和贵志做爱时也一样吗?”
  “不……”
  “我真嫉妒!贵志是因此才放不开你吧?”
  “不是的。”
  以前很难说,但,现在冬子的身体已经燃烧不起来。
  “接受过那种手术、你的感受一定更强烈吧!”
  “没有这回事!”
  “别瞒我了。在那之前,我只是勉强有感觉,但,手术后,却更可以享受快感。”
  “真的吗?”
  “大概是没有心理压力的缘故吧!而,正因为快感太过于强烈,外子才认为我是装出来的吧!”
  “放着我们这么好的女人不顾,男人实在太蠢了。”
  即使是相同疾病,接受同样手术,每个人的结果还是不同,夫人说他反而更能强烈感受性的喜悦.可是冬子却变冷感了,为什么这样呢?
  接受相同的手术,却有如此差异的反应,心境对于性的感觉真的会有这么显著的影响吗?
  女人的身体确实远较男人微妙,譬如,即使是同样做爱,在自己喜欢之人的怀里和在厌恶者的怀里,快感绝对尝有天壤之别。
  若看性行为本身,应该并没有多大不同,但是,一种是领路完美的幸福滋味,另一种却只能感到恨得想死的憎恶心情。
  但,男人就稍有不同了。当然他们也会有喜好和厌恶之分,却不像女性那么明显。
  冬子是认识贵志之后才知道,即使是面对有点讨厌的对象,男人也可以和对方做爱。这点,可说男人没有像女性那样强烈的洁癖。
  不单只是喜好或厌恶,有时候光是害怕怀孕,或担心某件事,甚至不想令对方失望等等不安存在,都可能毫无快感。如果再挑剔些,四周好像有人的感觉,以及灯光太亮太暗,都会导致女性无法燃烧。
  当然,男性若有心事,或者惦着工作,也可能提不起劲,这点,两性或许相同。
  看来,性的喜悦不只是肉体,精神的稳定也是重要因素。而,这或许就是冬子和夫人之间形成差异的原因。
  不过,冬子目前最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和夫人做爱能达到高潮,为何和贵志却不能?和女人都能达到某种程度的燃烧,和男性却不行,这很明显不是喜好和讨厌的问题了。因为若问冬子喜欢夫人或贵志,答案当然是贵志,而且如果现在也能由贵志身上获得满足,她早就离夫人而去了,毕竟被男人所爱,身心都踏实许多。但是,事实上,冬子却在和夫人做爱时能够达到性高潮!
  ——为何有这样的差别……
  贵志和夫人若有什么不同,只在于爱抚的方式。过程不说,但,和贵志做爱最后一定会被对方占有,可是和夫人就纯粹只是爱抚的行为。因为只有爱抚,冬子能够完全委身于夫人,不需要有所担心。
  但,和贵志就不行了,在接受对方深入之间,脑海中不停掠过对方不知道是否会失望的不安,当然,情绪没办法缓和下来。
  “你真的可爱了。”夫人再度凝视冬子,说。“贵志若知道这种事,一定会生气吧!”
  的确,这种事不能告诉贵志。
  “和男人相比,也许很没意思也不一定,可是,你不能忘记我。”
  “偶尔也要只有我俩单独享乐的。”
  现在夫人是这样要求,她一向很现实,只要找到别的好男人,或许就马上移情到对方身上,因为,夫人绝对能让男人充分满足!
  “女人真的很奇怪呢!因为生育,或者接受过某种手术,感觉的方式也会完全改变。”
  “改变?”
  “当然是变得更好、更敏感了。还有人因为做过妊娠中绝术之后,快感更强烈呢!”
  “没错,我就有几伎这样的朋友。可是,这也很讨厌哩!”夫人轻笑。“女人具有不断流动的特性。”
  “流动……”
  “是的,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心情和身体每天都不一样,仿佛随时在动。”
  冬子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夫人所说的话。她的身体和心情也是每天在动,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连自己也无法预测明天会是什么情况,今天是很愉快,也许明天突然皮肤粗糙、非常不愉快也未可知。
  “男人是什么样子呢?”
  “就好像水泥地面一样,永远都不会改变,又脏又乱……”
  “当然,这正是男人可爱的地方。”夫人说。“变化太多令人团扰,但是毫无变化也没意思,不是吗?”
  “是吗?”
  “男人从年轻到老年,做爱时的喜悦几乎完全相同,对吧?不像女人那样有深度、内涵。
  突然,玄关门铃晌了。
  “回来了吗?”夫人瞥了玄关方向一眼,喃喃说道。
  “是教授吧!那我该失陪了。”
  “没关系,别理他。”夫人制止,站起身,走向玄关。
  冬子看看表,已经十一时了。和夫人做爱后,再喝啤酒聊天,很快就过了四个小时。
  冬子梳整头发时,夫人和中山教授一同进入。教授身穿亮灰色西装,和他那一头白发非常搭配。
  “嗨,欢迎。”
  不知在哪里喝过酒,教授的脸孔微红,心情好像很愉快。
  “早知道冬子小姐会来,我就更早回家了。”
  “我已经要告辞了。”
  “不,别客气。我先进去换件衣服。”说着,教授进入里面的房间。
  冬子和教授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陪贵志和教授夫妻一起吃饭,第二次则是教授和夫人一同到店里来。
  虽是大学教授,可能因为专研建筑,全身散发出稳重的绅士气息。
  教授很快换上和服回来了。
  “好久不见。”冬子重新打招呼。
  教授颔首,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那样漂亮。”
  “您不要开玩笑了。”
  “不,是真的,也难怪贵志不想离开你了。”说着,教授点着雪茄。
  “冬子小姐帮我送帽子来呢!上次时装秀展示的作品。”夫人从盒里拿出帽子让教授看。“怎么样,很漂亮吧?”
  “是很华丽,但,绝不会是你要戴吧?”
  “当然是我要戴了。”夫人戴上帽子。“怎样,还不错吧?”
  “我看最好是不要。”
  “当然,和你走在一起时不会戴的。”
  “这样最好。”
  “只要和年轻的男人走在一起时戴上就好了。”
  “请不要讲一些太丑陋的话!”
  也不知是开玩笑或真心?两人的关系很快恶化了。
  教授的视线回到冬子脸上。“院这种任性的女人.你一定也很累吧?”
  “不,夫人一直很照顾我。”冬子只能如此回答。
  十分钟后,冬子走出中山家。
  “晚安!”夫人的声音被黑夜吸收,门关上了。
  来到马路上,冬子再度回头望着树丛中的宅阳。
  这附近是涩谷的高级住宅区,每一户都拥有广阔的建地,一般老百胜根本想都不敢想要住在这里。
  从外观上看。这儿的住户似乎都是幸福的人,但,内情却非如此。至少,中山夫妇之间就存在着冷摸的隔阂。
  教授五十岁,夫人也年满四十,两人都已经到达人生的圆熟期,为何到了现在还相互敌视呢”
  不管是否有各种理由,但是,直接的契机或许在于夫人的手术也不一定,夫人说过,自从摘除子宫后,她的需求强烈,可是教授反而逃避。若是这样,对他们而言,手术代表什么呢?
  想着想着,冬子又迷糊了。所谓的医疗或手术是为了治愈疾病,排除病巢,使病患恢复健康,如果另一方面也导致夫妻的感情冷却,甚至成为分手的原因,这样的医疗或手术行为能算是正确吗?能因身体恢复健康就觉得高兴吗?
  医疗目的当然是要治愈疾病,但著无法同时治愈心灵,问题就麻烦了。可是,现在的医师对此或许太过于漠不关心了,对疾病有对兴趣,对病患却毫不关心。
  医师已经忘了每位病患都有一颗不同的心,也都很容易受到伤害。不,或许知道,只不过故意漠视,认为这并不属于医师的职责。
  如果真的这样,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当然,要求医师对动过手术的病患日后的性生活负责,未免太苛求,可是,至少事前也该深思熟虑才对,并非只把病巢摘除就算完事。
  但。话虽如此,冬子也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只不过,她希望医师能稍微更重视一下病患的人心灵问题,尤其是面对与性生活有关的疾病时。
  中山夫妇的失和,负责开刀的医师也有部分责任吧!
  尽管想着中山夫人的事,事实上,冬子也是在想着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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