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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IZA。 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单词是什么时候进入我脑海里的。在新宿附近的一条酒味芳香的小巷里,一个将头发染成金黄色、腹部被刀刺穿而血流满地、大声呼救的少年,在生命最后一刻对我倾诉的喃喃细语中,是不应出现这个固有单词的。 我白天在汽车公司的传达室工作,夜晚总是和不同的男人睡觉,不定期地与一名有妻室的自由职业者进行变态性行为,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似乎任何事情都有悲惨性的结局,我也逃脱不了相同的命运。 悲惨性结局发生后的几天里,我冷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我扔掉了在小巷里买的衣服,发一份传真到那位自由职业者的办公室里,感谢他长期以来对我的照顾,然后盯着我最讨厌的处长的眼睛说:“你是一个比姐还要恶心的家伙”,随即辞职而去。 小巷里的衣服比较便宜,慈祥的父亲已经为我那套单居室公寓的房租付到三年以后,而且我对昂贵的服装、化妆品、饮食等都没有兴趣,所以目前还没有必要急着寻找新的工作,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录像,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大概是悲惨性结局发生后的第六天、或者是第七天,当最初的厌恶感觉到来时,我就有些后悔了。我后悔自己没有在公司里向那些希望开除我的同事们吐口水,也没有闯到那位自由职业者的家里,在他的家门口将他的手腕砍断,这样做的话心情或许会好些。偶尔到连锁店里买东西,才注意到我已经连续一百二十个小时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话,脑海中似乎浮现出我上小学时,参加体育课,从双杠上跌落时昏迷的瞬间感觉。 至今为止,我一直是凭欲望而生活,既没有精神的压力,也未体验过幻觉与幻听。因此,当我第一次感到幻觉。幻听时,觉得十分恐怖。 在连锁店摆放的含在丛中,当我看到卷成黑色的漩涡并微妙地变成黄售形状的毛发时,忍不住发出了惊叫声,周围的顾客都将目光转向我,店员也慢慢走了过来。那个店员的脸中央有一束毛发,顿时我觉得舌头被吸到喉咙后边的什么地方去了。 我住进经常与那位有妻室的自由职业者约会的饭店,东京在窗户外面无限延伸。进入房间后,毛发还是追了过来。眺望着与毛发合为一体的整个东京城长达三个小时,然后我打电话给秘密俱乐部叫女人。 四十分钟后,一个额头留有青春痘痕迹、头发齐肩的矮个女人按响了我房间的门铃。这是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女同性恋者,看起来什么下流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家伙,从脚尖到每根头发都渗透着变态的性感。我让她趴在床上,只将一个手指头插进去,她就溢出了分泌物。当我将手指头全部插进去,然后握成拳头,贴着明道壁送往深处,一直淹没到手腕讲来回抽送。在拳头的挤压下,暴露出来的阴蒂受到刺激时,她立刻到达疯狂般的高潮。 我自己也手建了一下,心情稍微好了些。只有在看着自己的手腕完全淹没在女人的身体里时,那个毛发才消失掉。 女人仍然趴在床上,一边愉快地呻吟着,一边回头看。当我看到她额头上的青春痘痕迹渗出汗珠时,再次被恐怖所笼罩,于是拿起玻璃烟灰缸,用尽全力打在女人额头上。 因为我好像看到青春痘痕迹上的汗珠变成了毛发,而且比毛发更令人毛骨悚然,是一种更具现实感的幻觉。烟灰缸的棱角划破了女人的皮肤,她流着血爬到电话旁。 两个男人到来时,我仍然一丝不挂。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另一个穿着奶油色衬衫,肩扛着好像装照相或照明器材的玻璃钢大箱子。那位穿奶油色衬衫的男人为女人治疗伤口,穿西装的男人就开始盘问我。 “认识她吗?” “不认识。” “为什么不穿衣服?” “在玩那个。” “你怎么知道这家俱乐部的?” “电话簿上有。” “以前叫过女人吗?” “叫过。” “也是你一个人?” “不是。” “和男人一起?” “是的” 问我的那个男人偷偷碰了一下我的乳头,然后走到窗口旁,将窗帘打开。刹那间,光线、东京和毛发全跑到房间里来了,那个男人站在他们中间,一边哼着可口可乐的广告曲,一边叫我: “过来。” 我用手掩盖着令人难为情的部位,站起来走近那个男人。他穿着黑褐色的皮鞋,紧紧地搂住我。 “看到了什么?” “你、街道和毛发。” “知道约翰·布克吗?” “是书吗?” “讲是,是人的名字,是电影。”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三年前的电影嘛,是以约翰·布克刑警为主角的电影,一个叫哈里逊·福特的演员扮演主角约翰·布克,你没看过吗?” “没看过。” “最好是去看看。主角约翰怖克和一个女人坠入情网,你明白吗?” “我明白。” “那个女人刚刚失去丈夫,又在宗教的约束下生活,所以连手都不能握,你明白吗?” “明白。” “有时两人一起跳舞,是随着山姆·库克的曲子跳。他们的脸贴得很近,想接吻却又不敢,只好忍住。你明白吗?” “明白。” “我想你会明白的。那真是美丽的画面,是我这五年来看的第一场电影,那么美丽的双人舞也是第一次看到。让我们也跳那样的舞吧!” 穿黑西装的男人一边故意用黑褐色的皮鞋不断踩我的脚指头,一边哼着曲子跳舞。 粗糙的西装质地刺激着我赤裸的胸部,毛发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当我围着西装的男人转圈时,看到穿奶油色衬衫的男人为包扎好的裸体女人穿上衣服。“她下一个客人是折原先生,所以我希望像往常一样,将她放在这个箱子中送到红套房那里去”,穿奶油衬衫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女人塞进玻璃钢箱子里,拖到房间门口,放在饭店服务生用的行李搬运车上。 “你跳得很好嘛!” 西装男人带着我跳。 “常去跳迪斯科什么的吧?” “没有,现在很少去了。” “知道叫日信的迪斯科舞厅吗?” “不知道。” “为什么打那个女的?” “她的汗珠让我不舒服。” “那个女的汗珠?” “是的。 “那个女的是坏女人。” “是吗?” “我们会把那箱子沉到水里去,但请你不要把事情告诉警察之类的人?” “我不说。” “真是没办法,因为她是一个坏女人。” “是我吗?” “你知道巴恰吗?” “什么?” “是迪斯科舞厅的名字。” “没有听说过。” “我认为你是一个好女人,曾被男人伤害过吧?” “是的。” “恨那个男人吗?” “不恨。” “如果你到巴恰迪斯科舞厅,请替我带个话。他们凌晨一点开始营业,两点专业舞蹈表演家开始跳舞,有一个上了一点年纪的黑人舞者,叫什么克莱奥的,我曾向那家伙借过钱,得到他很多关照却什么也没有报答他,如果你见到他,请你替我谢谢他。” “知道了。” “你不记得伤害过的男人,乳房又挺拔,舞跳得也非常好。我想,如果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向克莱奥道谢的话,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如果我见到那个人,我会告诉他的。” “你答应我了。” 我看到在公寓旁的公园里,有一个胖男人露出他的阴茎,大概附近的人报了警,警察将他带走了。 “对不起,是我。” 公共电话亭里充满了阳光。 “你这是违反规矩吧!” “因为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电话立刻被挂断了。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家名叫巴恰的迪斯科舞厅。自由职业者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毛发又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疯狂的狗叫声与人们的怒吼声混杂在一起,远处传来一部没有看过的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曲,但我几乎没有看过这部电视连续剧。东京没有名叫巴恰的迪斯科舞厅。 一年前,我住进奇维果园旁边的医院。那个地方很少下雨,既是冬天也比东京暖和。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眼睛大大的人,他对我说,治疗幻觉和幻听是急不得的、那是一个毫无办法的自然现象。即使视野里出现毛发也不会死。幻听经常发生变化,有时隔~个星期,有时隔一个月。大概是我入院半年后的事情吧,幻听变成了广播体操的钢琴声,我问医生能不能随着幻听做体操,医生没有允许。他说听到也没关系,但身体不能随着幻听活动。 在奇维果园的远处有一座小建筑物。 浓绿的树叶,每天在一定的时间里挂着无数的水珠,这些水珠具有同时发光的时间带。不知不觉中,我喜欢观赏对面那座白色的建筑物,此时我会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假如自己变成一位艺术家将会怎样?我想表现幸福谎言的欲望大大超过了我要表现的不幸现实。建筑物是白色的,上面有一个类似圆顶的东西。有一天,医生告诉我那是一个废弃的天文台。因为有圆顶,而且墙壁带有奇妙的弧度,所以,远远望去,与其说是一个建筑物,倒不如说是更像中世纪的集市。当绿色叶片上的成千上万个水珠蒸发时,天文台静静地进入朦胧之中。天文台里还有人吗?还是被那些看起来像是灰点的铁丝网封闭了?那圆顶式的天花板是否会像在电影或电视中常看到的那样自动开阔吗?只有思考这些事情时,毛发才会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我变得害怕起来,担心会失去这样的景色。有一天医生说,如同IBIZA的旧街道一样,那个固有的单词幽灵般地附在我身上。 出院后的第四天,我和一个在银行自动取款机前认识的、身穿意大利西装的三十多岁男人一块吃午饭,那天夜里我们就成了恋人。 ------------------ 图书在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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