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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都是吃闲饭的人,在当地就是混混儿,出来就横,指着打架吃饭。什么打群架呀,打疯狗呀,骂傻子呀,踹寡妇门呀,刨绝户坟呀,哄哄小媳妇,大姑娘上庙呀。一句话,就是沾点儿小便宜,干点儿嘎咕事。 这天早朝,文武官员分两班站好,等了好久,仁宗才慢步出来,满脸怒容,众官员一看就知道出了事。 果然仁宗道:“有大胆盗贼,昨晚闯入皇宫,盗走了于妃心爱的‘翡翠鸳鸯镯’,真是无法无天。一定要抓住那贼子,追回玉镯。不知哪位爱卿愿受此命呀?” 包大人上前道:“圣上,臣包拯愿查此案,早日拿那盗宝贼人归案,以息圣怒。” 真宗转怒为喜:“还是要有劳包大人了。” 包大人回到开封府,寻思再三,觉得这入皇宫盗宝的贼子肯定不是一般寻常人物,只得明查暗访。 包大人把赵虎唤进内屋,言道:“皇宫内丢失国宝,圣上大怒,命我开封府查这案子,我打算让你出去微服私访,探听一下消息,你意如何?” 赵虎心里道:你这不是让我大海里捞针吗,我知道那贼藏在哪个窝里,这案子不好查。 可也得领命呀,赵虎从包大人屋里出来,可就动开了脑子啦,都说赵虎是个大老粗,不过赵虎这人粗中有细,一想,也许这盗宝贼人还没走远,我先在这城关附近探听一下风声,也许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回屋吃了点东西,这就要出去。 赵虎忽然想起当初扮作化子访得一案的兴头,现如今官司不断,何不再照旧走上一趟呢!因此他改扮行头,从开封府角门内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招的众人乱笑,身后跟的人也渐多了,赵爷心想:“可恨这些人没有开过眼界,连一个讨饭的也没瞧见过,真是可厌的很啊!” 他一时兴发,甩开两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看看左右没人之后,方才将脚步放缓,慢慢向前走。谁知方才众人围绕着,自己以为得意,却也不理会,这会儿只剩一人,他的一团高兴劲儿也跑得无影无踪。就觉着一阵阵的风凉。开始还挺得住,偏偏的月色西斜,金风透体,哪里还禁得住呢。赵虎两只眼睛东瞧西望,见那边有一座破庙,山门倒坏,殿宇坍塌,东西山墙孤立,便奔到山墙之下,蹲下身体,以避北风。自己不免后悔起来,不该穿着这样单薄的行头,理应穿一件破烂的棉衣才是。唉,凡事不可粗心也。 正在思想,只见那边来了一个人,与自己相同,衣衫褴褛,却夹着一捆干草,竟然奔到一棵大柳树底下,将干草顺到里面;却见此人板住树枝,将身一纵,钻到大树窟窿里去了。赵虎此时见了那人,觉得比自己暖和多了,恨不得自己也钻到里面暖和暖和才好,暗暗地思量:往往到了饱暖之时,便忘了饥寒之苦。似我赵虎每日在开封府,饱食暖衣,何等快乐!今日为私访而来,遭此秋风,便觉得寒冷之极了。见他钻入树洞,又有干草相依,这等看来,他这就比我这六品校尉强得多了。心里如此想着,身上更觉得打噤儿。 忽又见那边跑过一个人,也是褴褛不堪,却也抱一捆干草,也奔到那棵大树底下,不容分说,将草往里一抛,只听里面人“哎哟”一声道:“这是怎么了?” 探出头来看了看,道:“你要留神点呀!为何弄了我一头干草?” 外边那人嘻笑着说:“老兄,恕我不知,敢情你早来了,没奈何,方便方便吗,咱二人将就一处,又暖和又不寂寞,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说着,将树枝扳住,身子一纵,也钻到大树洞里去了。只听先前那人问道:“我一人正好安眠,偏偏地你又来了,说不好只得打坐功了,你有啥事?” “大厦千间,不过身眠七尺。咱二人虽然穷苦,却也有干草铺垫,又温又暖,也算罢了吧,管保此时还有不如你我的呢。” 赵虎听了,暗道:“好小子,这是说我呢,我何不也钻进去当个不速之客呢?” 刚刚走到树下,又听那人道:“就以开封府来说吧,堂堂的宰相,他怎么会一整夜一整夜大睁着眼睛,不能安睡呢?难道他老人家还短了暖床热被么?都不是,只因他国事操心,日夜操劳,把个人愁得没有困了。” 赵虎听了,暗自点头。又听这个问道:“相爷为什么睡不觉呢?” 那人又道:“怎么你不知道吗?没听说昨晚有人夜入皇宫,偷走了娘娘的玉镯,圣上把此事交到开封府查问。你说这个无影无形的事,往哪里查去?” 忽听这个道:“此事我虽知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到开封府,我怕惹乱子,不是好玩的。” 那人道:“这有什么?你告诉我吧,我两肋插刀,帮你好不好?” 这人道:“既然如此,就告诉你。今日早上,咱们鼓楼大街路北,那不是吉升店么?来了一个年轻人,好俊样儿,手下带着从人,骑着大马,将那么大的一个店占满了,说是要等他们的伙伴,声势很阔。因此我暗暗打听,只是听说此人姓孙,与宫中有什么拉拢,这不是这件事么?” 赵爷听见,不由得暗自欢喜,把冷付诸于九霄云外,一口气便跑回了开封府,立刻回禀了相爷,如此如此。 包公听了不得不信,只得多派差役跟随赵虎,又派马汉张龙一同前往,直奔吉升店门。将差役们安放妥当,然后叫开店门。店里不知为着何事,连忙开门。只见赵爷当先,忙问道:“官爷,有甚事?” 赵虎问:“你这店里可有姓孙的么?” 小二含笑道:“正是前日来的。” “在哪里?” “现在上房居住,业已歇息。” “我们乃开封府奉相爷钧谕,前来拿人,逃走了,惟你是问。” 店小二听罢,忙了手脚。赵爷便唤差役人等,叫小二来,将上房门口堵住。叫小二叫唤道:“有同事人找呢!” 只听里面应道:“想是伙计赶到了,快请。” 只见跟从之人开了隔扇,赵爷当先来到屋内。从人见不是来头,往旁边一闪。赵爷将软帘向上一掀,只见一人刚刚下地,衣服尚在掩着,赵爷急步上前,一把抓住,说道:“奸贼人,你的事犯了。” 只听那人道:“足下何人?放手,有话好说。” 赵虎道:“我若放手,你不跑了么?实话对你说,我们乃开封府来的。” 那人听了开封府三字,便知此事不妥。赵爷又道:“奉相爷钧谕,特来拿你,若不访查明白敢拿人吗,有什么话,你只好堂上再说。” 说罢,将那人往外一拉,喝声:“捆了!”又吩咐差役各处搜寻,却无别物,只查到包袱内有书信一封。赵爷不识字将书信撂在一边。 此时马汉张龙知道赵爷成功,连忙进来,正见赵爷将信撂在一边。张龙连忙拿起灯来一看,上写“内信两封”,中间写“平安家报”后面有年月日,“凤阳府署密封”。张爷看了,就知此事有些差错,当着人不好明言,暗将书信揣好,押着此人,且回相府衙门,再作道理。店家也不知何故,难免提心吊胆。 单看众人回到开封府,急速禀报了相爷。相爷立刻升堂。赵虎当面交差,当面去缚。张龙却将书信呈上。包公看了,便知此事有误,只得问道:“你叫何名?因何来京?讲!” 左右连声催喝。那人磕头,碰地有声,人早已知道开封府非别的衙门可比,战战兢兢答道:“小人乃,乃凤阳府太守孙,孙珍的家人,名唤松,松福,奉了我们老爷之命,押解寿礼给庞太师上寿。” 包公问道:“什么寿礼?现在哪里?” 松福道:“是八盆松景。小人有个同伴名唤松寿,是他押着寿礼,尚在路上,还未到呢?小人是前站,故此在吉升店住着等待。” 包公听了,已知此事错拿无疑,只是如何发放呢?此时赵爷听了松福之言,好生难受。 忽见包公将书信重复看了看,便问道:“你家寿礼内,老爷可有什么夹带?从实报上来。” 只此一问,把个松福吓得抖衣而颤,形色仓惶。包公是何等人,见他如此光景,把惊堂木一拍,道:“狗奴才!你还不快说。” 松福连连叩头道:“相爷不必动怒,小人实说,实说。” 他心中暗想道:“好厉害,怨不得人说开封府的官司难打,果不虚传,怪道方才拿我时,说我事犯了。‘若不访查明白,如何拿人呢’这些事明显知道,我又如何隐瞒呢?不如实说,省了皮肉之苦。”便道:“实系八盆松景,内暗藏万两黄金,唯恐路上被人识破,故此埋在花盆下。不想相爷神目如电,早已明察秋毫,小人再不敢隐瞒;不信,老爷看书信便知。” 包公便道:“这里面书信二封,是给何人的?” 松福道:“一封是小人的老爷给小人的太老爷的,一封是给庞太师的。我们老爷原是庞太师的外孙。” 包公听了点头,叫人将松福带下去,好生看守。 你道包公如何知道有夹带呢?只因书信皮儿上有“密封”二字,必有怕人知晓之事,故此揣度必有夹带,这便是才略过人,心思活泼之处。 包公回到书房,便叫公孙策急书奏折,连书信一同封入。次日进朝,奏明圣上。天子因是包公参奏之折,不得不交大理寺讯问。包公便将原供并松福俱交大理寺。 过了一堂,口供相符,便派差役人等前去要截凤阳太守的礼物,不准落于别人之手。立刻抬至当堂,将八盆松景从板箱内抬出一看,却是用松针扎成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却也做得新奇。此时也顾不得松景,先将“福”字拔出,一看里面并无黄金,却有字迹,一面写着“无义之财”,一面写着“有意查收”。 大人一看,便知此事诧异,即将松寿带上堂来,问他路上都遇何人?松寿禀道:“路上曾遇四个人带着四五个伴当,我们一起住宿,彼此投机,同桌吃饭饮酒,不知怎么沉醉,人事不知,竟被这些人将金子盗去。” 问明此事,奏明皇上。 天子又问包公,包公回奏说四勇士天天随朝,并未远去,不知是何人托言诡计。圣上又将此事交与包公访查,并传旨内阁发抄,说:“凤阳府知府孙珍年幼无知,不称斯职,着立刻解职来京。松福松寿即行释放,着无庸议。” 庞太师知此事后不能不奏折请罪,圣上全免。惟独包公又添一宗为难事,暗暗访查,一时如何能得。就是听了赵虎旁言,误拿了人,虽不是此案,幸喜得出藏金一事,也就可以减去老庞的威势。 没想到查丢失国宝一案,却捎带查了这么个案子,可那国宝丢失的案子还没着落呢,还得接着查呀!又四处放出暗探,接着查寻。 那么到底是谁偷了国宝呢?原来是两个惯贼,一个叫吴达,一个叫韩宝,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宫内有件从西域进贡来的玉镯,价值连城,总想下手,可是始终没有好时机。他们俩有时白天,有时晚上,在皇宫周围踩道,怎么进,怎么出,胸有成竹啦。 这天晚上,二人打算行动,直到二更天,两个人起来,把包袱背好,拧腰上房,施展开矫捷身法,蹿纵跳跃,滚脊爬坡。夜色蒙蒙,如同两缕轻烟儿,往正北直奔城里。 燕子三抄水,越过护城河,施展狸猫登树的功夫,“哧哧哧”上了城墙。来到里头,往下观看,万家灯火已寂,百姓入了梦乡。长街之上,三三两两巡更走夜之人也不放在心上。二人下城墙隐蔽身形上民房,在多角楼上,换了夜行衣。 宫殿巍峨,在底下往上看不大险,可要站在殿背往下看都眼晕哪。不过这俩人的功夫确实不错,走一个地方,用粉漏子做点痕迹,就这样各处窥视。偏殿之内,两个小太监正在熟睡。 两个人商量,吴达巡风,韩宝下手。只见他飘身下来了,为了缩小目标,在院子里施展蛇行术,来到切近,掏出薰香盒子,打火点着关严,顺着门缝,捅进去一拉仙鹤腿,“哧”浓烟就喷进去了。进间不大,听见里边打了两个喷嚏,就知道成功啦。然后收起薰香盒子,自己闯了解药。用手托着门带,推开了门,韩宝走着矮步进了更衣殿。他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但见,正面八扇围屏,紫檀木雕刻五龙围绕。围屏心儿上的山水人物,全是点翠镶嵌。前边的宝座,御座前的紫檀木的御案,一色天然大理石心,殿角墙上挂着福寿字幅,都是御笔。墙上挂的全是前朝的名人字画。北墙是汉玉八仙人儿一堂,栩栩如生。南墙多宝阁内都是仍奇古玩,各色奇珠异宝。正央都是紫檀的顶箱立柜金饰件,上有标签号头。二尺八的澄砖漫地,围屏两旁是两盏大戳灯,罩着纱罩儿,画的是四季花,底下是花梨木底座儿,雕刻五龙抱柱图案。 韩宝一眼可就看见翡翠鸳鸯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韩宝飞身过来,一看就知是至宝,他用原来的锦垫几包好,掏银条压好。把镯子用油绸子包严,往怀里揣好,垫步拧腰出了大殿。 吴达在外边又担心又害怕,心想怎么这样长的时间,一看韩宝飞身上大殿,知道成功啦,打手势,按原来的路线,越过护城河。来到东岸,飞上民房,换下夜行衣,出内城,越过护城河,直奔住处。 等二人到屋里,把门窗关好,两个人也不点灯,摸着黑儿钻到八仙桌底下,才掏出宝贝来细看,没错,就是它,早想它好久了。 二人兴奋得一夜也没有睡好,不大一会儿,天光大亮,两个人梳洗已毕,出了店门,找地方吃早茶。打听着皇宫内丢失宝物的消息。这事早传出来了,国宝丢失,皇上让开封府查这案子。 两个人一听,不妙,开封府要查这件案子,我们可不能再在这呆下去了,两人一商量,往哪去呢?对,去铁善寺吧,铁善寺可不是庙,却是青云岭上的一座大殿,铁善寺的大首领郑昆武功盖世,武林中人少有人敌,而且爱收留江湖人士,不过有一点,就是瞧不起官府的人,因为他从前跟官府有过误会。 吴达、韩宝一商量,去铁善寺吧,那里有郑昆当首领,开封府的人也不敢得罪他。 两个人走了,不过这事可让一个人得到消息了,谁呀,“金龙镖局”的大镖头黄灿,他的手下人有夜里值班的,前天夜里看见吴达、韩宝两个人鬼鬼祟祟。不过,人家又没偷金龙镖局,也就没多管闲事。可是现在一听说皇宫丢了宝贝,黄灿一想,肯定是这两个人干得这件事。 于是连忙到开封府报告了包大人,包大人又让人到客店去查,结果捕头们回来报信,二贼已逃往铁善寺。看来此事麻烦大了。 那么黄灿和包大人为什么关系这么近呢?这要从去年的事说起,黄灿有一身好武艺是在山东学的。 黄灿在山东练艺八年,功夫很不错。这一天,他向师父提出想回家看看,老弟兄答应下来。黄灿回家,街房邻居,亲戚朋友,都来看望,才知道他学了一身武艺。 没有多少日子,亲戚朋友拿出五万两银子来,黄灿自己拿了五万两银子,上天竺街开了个镖局。临街大门脸,里边有二百间房子,油刷一新,写好了匾:“金龙镖局”。一切就绪,黄灿来到山东,面见教师,一来请师父带着师兄弟们去巡游江南,二来请师父把有经验的老人儿给介绍几位。一切顺利,黄灿的买卖可就做了起来,非常兴隆。年终结帐,雪花白银盈余十几万两。谁看着都眼红啊! 在临街有个人物,叫龙长江,是个心胸狭窄之徒,早就瞅着黄灿挣银子眼红,因此,就扬言要找黄灿讨口饭吃。 龙长江有个不错的朋友叫王三虎,是专门靠拉皮条生活的这么一个人,这天王三虎就来找黄灿:“黄镖主,你这银子也挣得不算少啦,说真的能过十几年啦。大厦千间,夜眼八尺,你跟龙镖主是多年邻居,龙镖主是个好人,口快心直。可这人性如烈火,耳根又软,咱们不要因为买卖伤了和气。依我说就让他们几份买卖,咱宁可少做些,你乐意吗?” 黄灿一听很高兴。 “三哥,难怪人家都说您心地忠厚善良,您跟我想到一块儿去啦。不过我想的跟您想的不完全一样,咱们让他镖行买卖,也可以干点别的补上。” “别的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衙门里做事,我看咱们东湖里的鱼可真多,咱们托他给办张鱼帖,再置几十只打鱼船,不就行了吗?” 王三虎一拍大腿。 “黄镖主,还是你年轻,脑子好使。这样咱们不至于跟龙家伤了和气,好,那你就看着办吧。” 没有半个月,鱼帖办下来,打造了五十只船,又花钱请了几位把式,制了几十副网,放船打鱼,好发利市啊。这打鱼挣的银子胜过保镖,几个月下来,又让龙长江红眼了,暗想真他妈背运,这姓黄的小子真有心计,不能眼睁睁看着银子都让他掐了去。 他又把王三虎叫来,两个人商量半天,最后想出一个坏主意。 龙长江不久也到衙门办了张鱼帖,在东湖做开了捕鱼生意,并且和黄灿讲清,把东湖划一为二,只准黄灿在南边打鱼,北边是龙长江的捕鱼区,而实际上,北边的鱼比南边多得多。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真是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黄灿越想越气不过,保镖我让你姓龙的,怎么我打鱼你又找上门来,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呀!我不能干吃这个亏,咱得讲个公道。 正在这个时候,王三虎进来了,黄灿请他坐下,便说:“三哥你知道,那姓龙的这可是得寸进尺,明着欺负人。” 王三虎一摇头:“黄镖主,您不是够花的了呢?让他们也吃口肥的,双方打鱼,也可以么,不必伤和气的好。” 黄灿一想,“对,三哥,你的心意我全明白,惹气伤财,忍了吧。” 您说这事情也真够蹊跷,龙长江不打鱼的时候,东湖北半部分的鱼多,可等他下船捞鱼的时候,鱼却像都听到了信儿,都跑到南半部去了,黄灿那边一网下去少说也有几十斤,可龙长江的人却光撒空网,偶尔打上鱼来,也是些半尺来长的小鱼儿。” 龙长江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人,他便命人架船越境捕鱼,到南边去捕,还别说,南边鱼就是多,一网下去就几十斤,一连撒了十几网,这一来,黄灿的人可不干了,“龙家的,你们过界啦。” 当晚收工,打鱼的回来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龙长江,龙长江一听,冷哼一声道:“这算什么,明天你们抽空子再过去捞他几网,出了事有我呢。” 这样,以后的几天里,龙长江的人便成了鱼贼,总是在分境线上转悠,冷不丁抽空子就驾船过去撒上几网,抢点鱼,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这事传到了黄灿耳朵里,黄灿一想邻里街坊不要伤了和气,就告诉手下的人,他们越界打鱼,就让他们打一些去吧,可是一回是情,两回是例,后来龙长江的人就全都过去打鱼了。不管黄灿的人怎么喊,他们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不听这一套。 黄灿亲自到东湖边看了几次,他可有些生气,龙长江得寸进尺,真让人忍无可忍。于是,他暗暗地派了二十几个镖师,跟着一块去,只要龙长江的船一过境你们就打。 果然一下东湖,龙长江的船比黄灿船还有气势,径直闯了过来。黄灿的人迎头拦住。三说两说就说不到一起,打了起来。龙长江的人可吃了亏,打伤了十来个,船也翻了十几只灰溜溜地逃到北边去了。 龙长江的人回去马上告状,龙长江勃然大怒:“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命人把受伤的人抬到后面医治,跟着又补充了鱼船。 第二天龙长江亲自带领手下人和一些武师直奔东湖,黄灿听说龙长江要拼命。他一想,干吧,反正再让也是不行啦。便带了所有的人到东湖。两边的头领皆在,到这儿就说翻啦,结果一打了起来,幸亏书办孟仁赶到,马上回县里报案,带着一部分官人赶到现场制止双方,就地说合。孟仁提出按照府定的界限打鱼,不得起越。黄灿一想,见好就收,龙长江也无话可说了。 当天晚上,王三虎来到龙长江屋中,向龙长江吹风说:“龙哥,这回咱们可栽啦,你知道外人怎么说咱吗?” 龙长江一皱眉头:“外人怎么说?” “人家外人都说咱是软棉子,好捏,平日都是狐假虎威,一到真格的就软啦,日后谁还服咱啊。” “我也觉得难咽下这口气” “就是,龙哥,不能咽这口气。” “非得教训一下姓黄的那小子不可。” “告诉手下所有人,明早全带兵刃,随我到东湖,我不宰他几个,我不姓龙。” 这个王三虎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他马上又放出风去,消息很快被黄灿知道了,也有了戒备。 第二清晨,黄灿早就带人在东湖等候。时间不大,龙长江人也到啦,双方剑拔弩张,黄灿用手点指:“龙长江,黄某对你一再谦让,你却当做软弱可欺,乡里桑梓之情全然不顾,今天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说着一按刀把,“锵亮亮”一声响,刀已出鞘。 龙长江是个不善辞令的人,嘴上不行。他也回手拉刀。 左手晃面门,右手缠头带脑,斜肩带背就砍。 黄灿躬左步,褪头一躲,右手刀跟步扫档,龙长江脚尖点地,纵身躲起,两个人当场打起来。 本来双方都没有混战之心,可王三虎抽空喊了一声:“哥们爷们,吃过豆面儿,长过豆虫儿的一齐上吧。”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两造双方。 一、二百人,各持刀枪打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早有本地的渔民飞奔县衙报告。 县太爷曹成一听,十分震怒,命令两名守备率领二百名武士打手,他上了大轿,亲自带队来到东湖,逮捕闹事头目,把黄灿、龙长江双双拿住,制止了恶战。 一清点伤亡之人数,黄灿的人死三名,重伤十二名,轻伤二十四名。龙长江的人死七名,重伤十一名,轻伤三十二名。 这一下可把曹成吓坏了,此事干系重大,小小的县令做不了主,立刻派人飞报开封府包大人。 包大人受理了这件案子,一审案情,早有东湖的渔民替黄灿鸣不平啦,都说龙长江欺压渔民,‘百姓’,做生意的,都这么多年了早该教训,教训他了,可他有势力,谁敢呀,今天黄灿镖头算是给他们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此事不怨黄灿呀,包大人便命人把龙长江的镖局查封,把龙长江也押入大牢,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为这件事,黄灿对包大人感激不尽,不管怎么说,事情闹这么大,也该有他黄灿的一份罪呀,可包大人并没有加他的罪,仍让他回去经营“金龙镖局”,因为黄灿是深得百姓拥护的。 从那以后,黄灿和包大人就走得近了,三天两头来拜访包大人,包大人从黄灿嘴里也得知些市井上的事,百姓的民情。 如今黄灿来到开封府,把此事一说,包大人道:“那么我们何不速去铁善寺把二贼擒回来呢?” 黄灿道:“此事不可莽撞,那铁善寺大首领郑昆武功了得,如果我们轻易前去,会吃大亏的。” “那该如何行事?” 黄灿道:“据我所知,这郑昆有个相当好的朋友,家住陕西青龙镇,叫王十古,此人医术高明,而且武功在郑昆之上,他和郑昆是莫逆之交,我想如果能把此人请出来,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不宜迟,速让人去。” 让谁去呢,五岳庙的亚然大师和王十古曾有过交往,让他去,还得有咱开封府的人呀,干脆,让亚然大师带着展昭,王朝几个人一块去。一来人多有个帮手,二来也可显示咱开封府的诚意呀。 第二天一清早,银两路费带足。兵刃带着,几位起身了,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不让一日地赶奔陕西青龙镇。 这天,太阳快压山了,暮景苍茫,晚风四起,倦鸟归林,牧牛童横骑牛背,手拿短笛,野调信口吹。 前边是个黑压压,雾沉沉的大镇甸,青龙镇到了,街道很整齐。 天黑下来了,这时去打扰住户人家不好,只能住店了,正巧路南有座大店横匾上写着:王家老店,店门开放,门灯挂起,伙计在门口让座; “爷儿几个住店吗?再往下走可就错过宿头了。咱这王家老店南北通衢,东西交流,不瞒您说,咱们这店年陈日久,四方驰名,现有的房间都是新裱糊的,四白落地,十分干净,一个虱子一个蚊子一个臭虫也没有,吃的完全都是南北大菜。您请吧,跨院也有,上房也有,随您挑。” “好吧,伙计,有宽阔一点比较清静的跨院吗?” “有哪,您随我来。” 伙计说着,就把他们几位带进来一直带到东边的跨院北房。调摆桌椅,大家伙儿擦脸漱口梳头。 伙计问:“你们几位吃什么,吃荤的还是吃素的,要不要汤呀?” “哎,无外乎牛羊二肉。” 时间不大,饭菜摆上来,几位全坐下了。亚然和尚是出家人,伙计给他俩端上来些炒面筋,腌花生豆,炒豆芽等素菜素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展爷看了看伙计。也就在二十岁上下,细高挺干净,穿着打扮也麻利,便问:“伙计,你贵姓?” “我姓王。” “噢,你是这儿本镇的人吗?” “没错,哈哈哈哈,连我们开店的掌柜的,也姓王。这青龙镇十户人家里边九户姓王。” “噢,要这样说,你们都是一家子了,在王辈之内?” “不,我这儿有中街王,有前街王,有后街三,同姓异宗,这青龙镇正街的王,是一个王,南街一个王,后街一个王。” “噢,那我跟你们打听一个人。” “您打听吧,凡是我们青龙镇的,你随便打听。” 展爷点点头。 “请问,王十古在哪儿住啊?” “哎哟喝,你这人怎么这么愣啊,您这是怎么说话呢?” “哎,我问问你,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不爱听了?” “您叫我们老祖宗的名字,我就不爱听了呗。” “说真的,我们是三家王,但是有一样,我们这三家王跟一家一个样。您提的这句,是我们青龙镇的活祖宗。拿我说,怎么说呢,我管他老人家就没法叫了就叫老祖宗。他管我呢,也没法叫,叫孙子?不行。叫重孙子?曾孙子?孙渣子?这都不行啊。比方这么句话吧,我们这老祖宗要百年之后,他出殡的时候,按一辈孝袍子上钉个红布带算,要到了我这辈呢,干脆,钉红布带就不成了,浑身上下钉满了都不成。只能做一件红大衫,外头罩一个细鱼网,往身上一披,也就说一个网算一辈,他的辈儿太高了。” “哎哟喝,是这样啊,这我可真对不起您,我不能叫他的名字。” “对了,对了。哎,真的,您四十来岁,你跟他什么交情?” 展爷道:“我们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那我告诉你吧,明天您要去,一清早起来,一直往正东过十字街到东口路北,那儿有一片房子,都是他老人家一个人的。正当中的大门洞,那是他们的家,门洞里头东屋,就是他老人家的门诊部,西屋上头有块小匾绿字,八卦堂药铺。这屋瞧病,那屋里头抓药。” “哈,哈,哈,伙计,你们这位老祖宗真会赚钱啊。” “您这叫什么话?” “你看,可不是会赚钱吗?自己开的药房,让人家病人上自己的药铺里抓药,那还不足足的坑人啊。” “我说您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呀,我一个做伙计的,不能跟您计较,可您说这话太难听了,您知道我们老祖宗怎么回事吗?您可真是的,我们老祖宗不是不坑人,看坑谁,我们附近三十里,五十里,百八十里的,要管内科,外科、妇科、小儿科、耳、眼、鼻、喉、五官科,到他手里头,没有治不好的。我们老爷子说过这么一句话:‘天下没有治不了的病’,这是人家老中医的一句话呀。按中医来说,凡人身上的病,就有治,你说治不好,那就是不报簧,不得要领,下药不对,所以你这药下去治不了。相反病因对了,下药也对了,没有治不好的病症。当然这个病嘛,治的力量越大,发现的这新鲜病也越多,这就是一个道理啊。我们老爷子瞧病叫贫民不取利。您打听去,凡是穷苦人到那瞧完病,连钱都甭给。” “要叫你这么一说,你们老爷子一年得拿出多少钱来往外赔呀?” “赔呀,没那事。这本地大财主多极了,再有那欺压乡党,鱼肉乡里,为富不仁的老财要得了病,行了,有他一个人就叮以了,我们老爷子给他瞧病,比如说他这病是二成,头一付药下去就六成了。” “哟,怎么回事?” “哈哈,怎么回事,让他病闹得凶点,说你这病我得包治,你得给三万两白银,没有三万两银子好不了。好,这叫穷人吃药富人还钱。” “啊,伙计,这还真有点意思。” “多新鲜呀,我们老爷子手下治一个好一个,没有一个活不了的。哈哈哈,您知道吗?不是庸医杀人,记住两个验方?看了看脉相书,跟着就给人家号脉去,胡给家药吃,治不好,也给药死,那可不成。” 伙计把这事情一说,大家哈哈一笑。吃完饭以后,喝茶休息。 第二天一清早起来,擦脸、漱口,算完了店饭帐,多给伙计一点小费,几个人出来,亚然和尚带着他们大家往东来,越过十字街往前走,来到东口路北。看见老侠五十古的房子前门在中街,后门直通后街,甲第连云,房子很多呀。靠前街这一溜就是八间诚心房,偏开一点是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上下马三层石台阶,一边四棵门槐,东边的大厦是走马门。就在这正门往西靠墙根一拉溜,有托着腮邦子的,有捂着腰的,有哼唉哟的,有两人架着的,有预备门板抬来的,有背来的,有搀来的。 大门开着,果然这门洞里靠东边,当中有个门,门外头有个桌子,门里头有一把椅子,就堵着这个门。 桌子上头有脉枕,还有纸笔墨砚,旁边有个凳,是病人坐的,就这门洞里头一个门,挂着虾米须的斑竹帘。门上头有一块匾,木质很讲究,当中三个字:八卦堂。八卦堂的上边有两个小字:广东。门帘挂着,看不见有人往里去,就在这瞧病的桌子旁边,站着一个人,手里头拿着一叠纸条,这个人五十多岁,大高个,大奔儿头,紫红一张脸儿,红红的眼眶,眼珠儿发黄。穿一身蓝衣扎着绒绳,脚底下薄底儿的靴子,他就是老侠王十古的大弟子,金睛红龙应太和。 看这意思,王老侠还没从院子里头出来呢。应大和拿着这叠纸条,到了门口从头一位病人开始撒条,一个一个,可能这白纸条上头有号码,一位一位的叫,一直发到最后回来了,把剩下的纸条压在桌子就进了院子。一会儿的工夫,陪着老人往外走。 亚然和尚用手一指:“您看,这位就是。” “哎呀”哥几个随着亚然和尚的手这么一瞧,喝,王老侠好精神哪,中等身材略微的高一点,八十多岁了,这么大的年纪,腰板不榻,双肩抱拢,米色绸子长衫干净极了,白绵绸的裤子汗衫,高挽着的袖面,腰里系着绒绳,寸底的粉底大红缎子朱履鞋,上绣五福捧寿,红缎子沿边。往脸上观瞧,面似晚霞,红中透粉,粉中透润,皱纹堆垒,精神矍铄,两道蚕眉斜飞入天苍,寿毫微长,微开眼睑,二眸子金光闪闪赛似两盏金灯。鼻如玉柱,唇似丹霞,大耳有轮,颌下一部银髯洒满前胸,不散不乱,根根整齐。 老人家步履矫健,应太和陪着来到门洞,老人就座位把桌子摆到门口。 第一号打外头进来。 “老爷子您早啊。” “坐下,坐下,还好吗?” “好多了,您哪。” “你呀,再有一付药就齐了,坐下我给你号号脉。” 病人胳膊放在脉枕上,老人家闭着眼睛一号脉。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呀,号完了以后,拿起笔来开药方,让病人去抓药,跟着叫第二号。慢慢的一个一个往下瞧,顺顺当当的,人们出来都是高高兴兴的,这一瞧就到晌午了。老侠王十古,推桌子站起来,正要往里走,亚然和尚合掌打问讯:“阿弥陀佛,王老侠客,王施主,别来无恙啊。” “哎哟喝,哈哈哈,是哪位啊?” 亚然和尚说:“老施主,你不认得我了,贫僧亚然哪。” “哎哟喝,前辈。” 王十古连连的拱手作揖:“这是哪一阵香风把前辈吹到寒舍,恕过王某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老侠你大客气了,不是这一次贫僧我自己来拜访,我还同着一些朋友来的。” “大伙儿请吧。” 三十古就知道这里有事,约请大家往里走。进门迎面是个影壁,往西是四扇油漆洒金星的屏风门,当中两扇开着。等大家伙儿同打这屏风门外头进来一看,院里头豁然明亮,砖铺的院子,十分讲究。各房屋都是抄手的游廊,朱红油漆的抱柱,北大厅足有七间口面,东西房也有五间的口面。这里不仅有住人的房,还有存药的库房。再往后两旁边有箭道,一层院子,一层院子,东西有跨院有花园。墙角下栽种着奇花异草,浓郁芬芳。 应太和把帘子挑起来,大家拱手相让,全都进来。王老侠乐嘻嘻地说:“我先洗洗手。” 太和给预备洗手水去了。 大家坐下后观看四周,迎面是架几案八仙桌,两旁边有椅子,凳子,宽敞啊。墙上挂着的对联不计其数,完全出于名人手笔。正居中的正堂,是个八仙庆寿,工笔画真讲究。上下是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春水船如天上坐,下联配的是:秋山人在画中行。喝,这是四大才子之一唐伯虎的手笔,了不起啊。屋里头的陈设也很不俗气。 这时亚然一笑:“老施主,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啊。” “嗯,高僧啊,这我可求之不得,来吧。” 亚然和尚从公孙策先生,展昭一直介绍到赵虎。三十古一听是开封府的官差,并且南侠展昭的侠义之名他也是早就听说过的,十分敬重。 泡上茶来,众人喝茶,王十古这才细问:“不知道展大侠和众位差官随亚然高僧来到寒舍,有何事啊?” 亚然和尚看了看展昭:“唉,展大侠,你说说吧。” 展昭一抱拳:“老前辈,此番前来有大事相求。”展昭就把皇宫国宝被盗,贼人逃到铁善寺,又有郑昆袒护二贼的事说了一遍。 亚然和尚接着道:“我们知道老快客您跟郑昆交情莫逆,本来双方都是武林道的正门正户,不能为此事伤了和气,多树强敌,所以我们想通过老前辈您斡旋此事,让两道言归于好,交出国宝和那两个盗宝人,此事也就作罢,因为有开封府包大人做主,我亚然有心自己来拜见前辈,怕您不肯前去,因此约请众位差官侠客一起来,人多脸重,前辈,您能不能拔冗前往啊?” 老人家王十古听明白了,说:“众位,不错,二十多年前我到铁善寺一带游历,仰慕郑昆侠义之名前去拜访,我们二人一见如故,结成莫逆之交,后来我们就分手了,事隔多年,时过境迁,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今天既然众位来了,我王十古是义不容辞。” 说着话三十古又转向展昭说:“展大侠,刚才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见门前了,我这儿有多少病人哪,都需要我诊脉看病。我要一走,不是把大家的病给耽误了吗?” 大家伙一听,得,看起来还是推辞。 展昭听完了说:“王老前辈,恕我冒昧,我想问问您,您现在八十多岁,您也有个百年之后啊,那么您要死了,人家那些得病的人就不看病了吗?” 大家一听,嗨,这位还真愣。 王十古这么一听,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便说:“车到山前自有路,按展大使这么说,那么我就陪大家去一趟铁善寺,不过我可有条件。” 一听说要条件,公孙策先生过来了,这位还真沉得住气,刚才亚然和尚和展昭跟王十古对话,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到了此关键时刻,他才出来,问道:“王老前辈如果能去,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众位差官,亚然老前辈,如果你们认为我三十古武艺高强,能打得过郑昆,强迫他们交出国宝,交出两个人,那可不成,我跟郑昆是朋友,这边我和亚然高僧也素来交厚,我是一手托两家,双方都是朋友,我到那里,或是把郑昆请到开封府,或是我三十古亲自去趟铁善寺,当众言明,给你们两方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那样,我就去。” 大家伙一听,就这条件,好办,答应了,就这样,事就办成了。 大家伙儿商量已定,王老侠叫八卦堂药铺写了个纸条贴在门口:“今日停诊。” 一切准备就绪,王老侠又到后边,回内宅取兵刃,又把事情跟老妻王大奶奶说明,为了朋友,要去铁善寺一些日子。 对于这件事,老太太倒没阻拦,只说:“你去吧,想着看见郑昆替我问候。” 第二天一清早起来,王十古围好了十三节人骨鞭,小包袱打好。家里都安置停妥,大家伙一商量,就先奔开封府去。这样,大家伙可就出发了。 非止一日,来到了开封城,大家伙儿往开封府走,老远就看见府门口聚了很多的人,他们来的消息早有人报进去了,包大人一听,亲自出来迎接,众人也跟着出来了。 包大人站在府门前台阶上,满脸笑容问道:“众位果真请来了王老侠客吗?” 王十古一见门前这位,众人簇拥着,就知道这是包大人,这就要跪倒磕头。 别看王十古辈份高,年龄大,可甭管你多大,见了丞相爷你也得跪。 包大人知道王十古的意思,赶忙伸双手相扶,道:“王老前辈这么大年纪了,就免礼吧。” 王十古道:“草民有何德能之处,敢劳丞相大驾,出门迎?” “哎呀,老侠客,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缘在三生,理应出来迎接呀。” 众人往里走,一直来到大厅,大家落座。全陪着王十古坐着。 包大人说:“哎呀,你们几位来得很快呀。” 老侠王十古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然后问包大人:“大人,您看这事情,草民来了应当怎么办?” “王老侠,你是武林道的前辈,开封城内皇宫丢了国宝,此事皇上十分震怒,命我开封府追回国宝,捕缉犯人,所以才请老快出面,与那铁善寺的郑昆面谈,能不动武力,拿回国宝更好。” 王十古把自己来时所想的全说了:“草民跟郑昆确实是朋友,他的武功自成一统,艺压武林,若动了武,确实不大好办,我们最好到铁善寺去一趟,看看情势。” 包大人点头:“老侠客,这是第一步,太好了。” 王十古又说:“最好在我们去之前,先派个人去送个口信,以免发生误会。” 包大人觉得有道理,便问:“哪位愿意跑一趟,就说王十古王老侠要去铁善寺拜访老朋友。” 这时义士卢方站出来道:“大人,我卢方愿去跑一趟。” 包大人一见,觉得此事让卢方去办肯定能成。便道:“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到铁善寺后,言谈更要随和谦让,以免发生误会。” 卢方道:“大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卢方是有分寸的人,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卢方先出发,前边送信去了。 众人在开封府休息了一晚上,也不敢再怎么耽搁,第二天就出发去铁善寺,包大人为他们送行。 这次去铁善寺的有老侠王十古,南侠展雄飞,北侠欧阳春,还有王朝、马汉等,共十二位好汉。 大伙一路上说说笑笑,颇不寂寞,几十里路,稍微一加快,可就到了。 远远的望去,就看见卢方还有寺内郑昆的手下有十几人,站在寺门外恭候着呢,看来卢方办事还真麻利,事情办妥了,里边肯定有了准备。 卢方加入了群雄的行列,那出来迎接的人引着大伙儿往里走。 众人进了山门,郑昆带人就迎出来,别说,老哥俩见面还真亲热。手拉着手往殿内走,到大殿后,分宾主落座,底下人进来摆好了桌椅。 郑昆很谦虚:“老哥哥,你这次应邀来铁善寺,小弟我事前不知,前天得知消息,匆匆准备,也没什么丰丰盛盛的酒席,我想恭请兄长跟大家伙儿吃点东西,回头咱们再谈话。” 王老快一笑:“贤弟呀,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了,现在大家伙儿还不饿。” 郑昆点头:“献上茶来!”全都是盖碗茶。 王十古喝了一碗茶以后,一抱拳:“贤弟呀,我此次来你这可能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金砖不厚,玉片不薄,我跟贤弟不厚,我跟亚然大师也不薄,我想出头跟两位把事情一了,不知道贤弟乐意不乐意?我想贤弟你知道我王十古的为人哪,我绝不能蔑着一个向着一个。” 郑昆沉了一下:“哥哥啊,怎么说呀,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国宝现在在我这里,那从皇宫取宝的二人也在我这里,只是哥哥你有所不知,那开封府的人一个个也是凶恶异常,让我郑昆心里有气,况且我手下还有这么多人,如果按我自己的想法,交出国宝,绿林同道知道的是说我郑昆明理,懂国法,不知道的说我惧怕,这样,我后半生可就不好混了。为此我不敢去献,献,不好;不献,也不好。正在进退维谷的时候儿,哥哥您来了,我承您一份情啊!” “贤弟,你也不用客气,你打算怎么办?” 郑昆答言:“哥哥来了,没二话,我当然献国宝,可是又觉着我弟兄有点亏得慌。” “那依贤弟之见呢?” “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了几乎玩艺儿。我们这边为一组,在场众位为一组,我们练上来了,众位也练上来了,你我彼此哈哈一笑,我们把盗宝二人绑好之后,国宝拿出,我们情愿自缚去官府投罪。如果我们练上来了,在场众位练不上来,哈哈哈,我们也献国宝,也献盗宝人,您看好不好?” 王十古心说,练上来了你们献,练不上来嘛,你们也献。练不上来你们要献的话,我们还有什么脸要国宝呀?那你就把我们今天来的众人都撅了。 “那么师弟呀!你们商量的几种小玩艺儿都是什么呀?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哥哥,这几样小玩艺儿,头一样儿八步挑灯,二样儿空行十六步,三样儿就是我们铁善寺的哥儿几个跟你们在场众位,交流交流武艺,不准伤人,点到而已,第四样是平行十三丈五,又叫狸猫上树。哥哥您看怎么样?”老侠王十古听到这儿,又问:“贤弟,你刚说的四种玩艺儿,是你们那边人共练一样儿,还是你们出人分别练一样呀?还是你们每位这四样儿全练,然后我们在场诸位,每位也都得练下来呢?还是一个人出来练,完了就算交待了呢?愚兄我还不大明白。” 郑昆也知道,王十古很厉害,他这话不能拉空啊。 “老哥哥,我刚才说完了,您没听清楚,我们这边一伙算一个人,谁练都成,你们那边众位豪杰,也是谁练上来也行,不是说一个人练完四样。” 三十古听了说道:“噢,这还可以。贤弟呀,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等等,我说一句,我们较艺,重在突出‘公平’二字,诸位都是江湖中人,谁有个眼高手低,都是个凭证,日后到江湖上也好有个交待。” “这不用说,当然要公平,大家伙可以作证。” 郑昆派人把院子收拾好了,大家伙儿全出来了。老少群雄来到当院,郑昆、王十古都用鼻子找了找风儿,一点儿风丝儿也没有。随后在院子正中摆上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上一盏蜡灯,底下是锡蜡杆,上头插着羊油大蜡,这根蜡已经剩一点儿了,桌上还放着一个火种笸箩。八步打灯,就是从桌儿前走出八步去,回头伸手用手掌“啪”一打,蜡灯就灭了。 大家伙儿一瞧都准备好了,郑昆对王十古说:“哥哥,我先来呈祥呈祥。” 王十古说:“贤弟呀,我们看看贤弟的奇才,向贤弟学学呀。” “众位给看着点儿,练不好众位别挑眼。” 郑昆后脊背紧靠着这八仙桌儿往前走,走到八步这儿,右脚到了,一收左脚一调脸儿站住,左脚往前一伸,后跟挨地,脚尖儿翘起来,两手如抱圆球,一个在先一个在后,气贯丹田,二目凝视,打肾眼儿提一口真气达于左臂,运在掌心,“哼”了一声,由掌心出来一股劲力,“扑”的一下儿,蜡苗儿应声而灭,双方都鼓掌叫好儿。 郑昆等着大家鼓掌过去,面有得意之色道:“哈哈哈,哥哥,郑昆献丑啦!” “贤弟,果然好本领。” 王十古十分钦佩,正欲下场亲力亲为,只听身背后有人道:“老哥哥,小弟不才,愿陪郑前辈试此八步打灯。” 王十古一瞧,北侠欧阳春过来了。王老侠嘱咐欧阳春:“北侠,多加小心。” 欧阳春把左脚蹬在郑昆右脚印上,左脚在先,右脚在后。郑昆是正身儿,欧阳春是偏式,站好以后,等着底下人打火,重新把蜡灯点燃着了。欧阳春上右步撤左手,伸右手,左手顺着胳膊肘儿底下出去,一斜身,一甩脸,也“哼”了一声,“扑”再瞧这蜡灯苗儿,应声而灭,在场众人又都叫好。 欧阳春打完了往后一撤步,还是原式龙盘虎踞,掌不离肘不离肋,一元复始气归丹田。欧阳春一抱拳:“献丑,献丑。” 大家伙儿都赞美一番。老侠王十古过来了:“贤弟呀,你看这一个小玩艺儿,八步打灯就到这儿了吧?” 郑昆点头:“老哥哥,不错,这头一件小玩艺儿就算成了。” “第二件呢?” “空行十六步。” 核桃粗细的竹竿儿,一共是十六根儿,长一丈一,粗头儿在底下,细头儿在上头。拿着锹镐,在当院量好了尺寸,一根儿一根儿整埋了一个圆圈,合算是半步一根杆儿。埋下一尺深去,地皮儿上头露一丈,尺寸不能差。 这招可就不好练了,人要飞身起来,在这十六根竿子上走一个圈儿,练这个东西先要在地下平着放上十六块砖,半步一块要走空砖。这走空砖不容易,想往这儿迈步,到时候一加快您就走不上了,不是走过去就是踩在边上了。练到走砖如履平地了,正走反走全行了,把砖横着立起来,再走。这就更不容易啦,接脚的地方儿也窄了,也不稳了。走来走去,这也走熟了,然后把砖竖着立起来,接触地皮儿的地方就更小更不稳了。把立砖儿再走熟喽,还要在砖底下撒上绿豆,砖搁在上头是滑的。等在这个上走熟了,再把米面铺的头号大笸箩往当院一放,就转这笸箩。在笸箩上头走熟了,还不行。把粗一点儿的竹竿儿十六根埋在地里头,在地皮上头露出一寸多,在这上边儿再走,长到一尺,一尺长到二尺三尺……一直长到一丈。 练好了这种功夫,就能凭物借力,比如说从这房往那房上蹿,离着远蹿不到,当中有根儿芦苇借着芦苇一扶的劲儿,就可以上去,这就是蹬萍渡水的真功夫。 当竹竿栽好以后,郑昆乐嘻嘻地一抱拳说:“老哥哥,还是我郑昆呈祥呈祥吧。” “有劳贤弟先练,让我们大家开阔眼界。” 郑昆来到这竹圈儿附近,脚尖儿一点地,抱元守一,一鹤冲天,身轻似燕,起来就顶一丈一,然后往下一落,如同蜻蜓点水,右脚抬起来,左脚正落在这竹竿儿上。右脚抬起来往前一落,中心一点,脚尖冲上,站到前头那根竹竿儿上。在右衬托,大褂儿一兜风走得十分快,眨眼之间,这一个圈儿走过来,左脚站在一根竹竿儿上,右脚收回来,轻身提气,竹竿儿都不弯。下来之后,鼻孔之中一省力,气归丹田血海,气不涌出,面不更色,大家伙儿都鼓掌喊好。 郑昆很谦虚:“王老哥哥,您看,小弟献丑啦。” “哈哈哈,兄弟,好俊的功夫,不减当年哪!” 没等王十古往下说,旁边有人搭茬儿:“王老侠客,哈哈哈,小辈不才,我陪着郑老前辈练练这空行十六步。” 王十古很钦佩展昭:“展大侠,你练一练,我们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展昭道:“我瞧郑老前辈练得不错,技痒难挠,我斗胆也要试试。” 展昭伸手把腰中的佩剑摘了下来,王朝从旁伸手接过。 展昭抬抬胳膊踢踢腿,周身上下合适,不绷不掉,迈步向前,右手一揪长衣,鞋底儿一点地一拔腰,轻轻地往竹竿儿上一落,随着往前走,纹丝儿不动!展昭两只手左右衬着,眨眼之间就走了一圈儿。然后从上头下来。郑昆笑着说:“展大侠,佩服佩服,太好了。” 展昭一拱手道:“献丑了,献丑了。” 双方又一阵鼓掌。 郑昆派人把竹竿撤去,把所有刨的坑上完全都填平砸实,收拾好了,然后三十古过来了道:“兄弟,这空行十六步咱们就练到这儿吧?” “不错,老哥哥,也就到这儿了。” “好,这第三样儿我听说叫‘试艺’呀?” 郑昆答道:“不错,双方派人吧。” 郑昆回头对自己的人说话:“你们哪一个过去,跟哥哥带来的众位宾朋当场较量较量。武术讲究交流,互相切磋,不是当场动手就要谁的命。‘游戏’二字,点到而已,咱们是以武会友,谁也不准伤谁。你们谁过去?” 火眼金睛贺建章一抱拳:“哥哥,待我贺建章前来!” 贺建章归置归置自己身上,没拿兵器,迈步过来了。” “各位,我是火眼金睛贺建章,哪位过来,与在下较量三合。” 刚说到这儿,打西边儿就过来一位,原来是卢方。 “贺老英雄,在下开封府卢方,我跟您讨教讨教。 “噢,好!既然如此,请赐招吧。” 卢方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往前一推,掌挂一团风,乌龙探爪,对准贺建章的胸前,“刷”的一下儿就到了。 贺建章上左一滑步,抡右臂一断,左手一攥拳单风贯耳,打卢方的太阳穴。 卢方缩颈藏头一躲,右脚扎根抬左脚,坐腰走扫堂,两个人封住门户,彼此道“请”,当场动手,又打上了。 在场众位都是行家呀,全都看着,走行门让过步,几十个回合过去,卢方就不成了,这个火眼金睛贺建章确实威猛,臂大力沉。 卢方此时败相虽还没露,但毕竟得输。果然两个人又过了二十几招后,贺建章右脚的脚后跟往起一挂,上左步,对准卢方的三里穴,拿左脚就蹬。 卢方往后一撤,贺建章就势儿左脚一扣地,右步就跟上来了,勾挂连环腿,“啪,啪,啪”三下儿,正兜在卢方的腿肚子上,“嘭”的一声,卢方就出去一溜滚儿。 贺建章往后一瞅,一撇嘴,那意思,你还差得远哪。 卢方起来了,满脸通红:“哎呀,贺老英雄,那本领,我卢方不敌,惭愧,惭愧,我认输了。” 说完,迈步回来,往人群儿里头一站,掸排上,一声儿不言语了。 王朝立刻从旁边过来:“贺老英雄,王某不才,前来讨教。” 王朝此时也有点挂不住面子了,这节股眼上,只能胜,不能输呀,所以立刻就上来了。 往前一赶步,左手晃面门,右手单扬手,掌挂一团风,丹凤朝阳,对准贺建章,太阳穴就来了。 贺建章左步伸右手,一迎他的胳膊,叫“白虎洗脸”。 王朝往后一撤步,贺建章右手回来,上左脚一插,左手拳恶狼扒心,冲着贺建章的心口窝儿就到了。 贺建章滴溜儿一转身,往西边儿一闪,二位当场动手又打上了。 两个人的长衫兜起风来好像蝴蝶儿,滴溜溜的打旋儿,来回的乱转。开始一招一式你还瞧得出来,时间一长,脚步加快,两个人就成了一个人了。 二十几个回合过去,王朝蹦起来鱼鹰投河式,双拳对准贺建章脑门子就打。 贺建章跨右步用脸闪身,跟左脚往前一立,左手“回身捉蟒”,一领王朝的胳膊,有手来了个“小鬼儿掏腮”,正打在王朝的右肋上,王朝应声而倒。 王朝本来想赢了那贺建章,为开封府的人争个脸,没想到自己也败了下来。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转身回到人群中。 贺建章连赢两阵,就有点儿发狂啦。 “阿弥陀佛,贺老英雄,连赢两阵,好俊的功夫,贫僧不才,当场讨教。” 垫步拧腰过来往这儿一站,原来是亚然和尚,手里头拿着镔铁亮银桨,头里是一个扁片儿,后头是一个圆杆儿,在圆杆儿的后头,有一块短短的横杆儿,这是木头的。 亚然右手一攥后把,左手搭桨杆,就跟划船的劲头儿一样。 “大师父,请进招来。” “不用客气,还是贺老英雄先请吧!” 贺建章取过自己的兵刃,一把狼牙钏,往前一赶步,奔亚然的顶梁就打。 亚然抬头一看这钏打来了,后把撒手,金刚亮臂右手攥住这桨杆往起一撩,力量很足,一下就把贺建章的大钏给磕出去了,单手一亮桨水,横风扫月对准贺建章的脖顶就打。别看这桨叶没有刃儿,要真砸上能把脑袋给削下来。 贺建章矮身形单钏走扫堂,亚然脚尖儿一点地长腰起来,两个人拆招换式打在一处,“刷,刷,刷”就是十几个回合。 贺建章一个金刚亮,潮起狼牙钏一扎亚然。 亚然久经大敌,立刻用银桨的杆一压,顺着一削。 贺建章不撒手这手腕子非折了不可,贺建章赶紧把大钏就扔了。如果这桨叶儿要是立着戳他,贺建章就有性命之忧。 亚然跨左步一斜身,拿这桨叶儿平着一扇,只扇在他肩头以上,就把贺建章给扇出一溜滚儿去。 “阿弥陀佛,哈哈哈,承让,承让,贺老前辈。” 贺建章脸色飞红。 这第三样也算比试完了。 下面可说第四样了,平行十三丈五,又叫狸猫上树,这个得换地了,得到望云亭去比试了。 郑昆前边带路,众人在后跟随。 望云亭修在一个小山头上,这山是直上直下的。西面有石头台阶。可以登着上去。如果到八月份,把盆栽的桂花往这望云亭周围一摆,桂子飘香,清风送爽,在这地方喝酒赏月,那可美极了。 直上直下的这面石壁跟镜子面那么平,打算从这底下,一直上去,那就得施展狸猫登树的功夫。 大家来到望云亭下,远远望上看,上头还有五尺的短墙,亭子在里头,平时郑昆和手下人在此饮酒赏月,喝着喝着一高兴,郑昆就给手下人来这一手,一蹬一蹬,嚓嚓嚓,转眼之间从底下上去,大家伙儿哈哈一笑,多喝几盅酒。 郑昆仗着自己经常在此练习,觉得有把握赢了这一阵,所以才提出这么个要求。 这回老侠王十古说话了:“刚才诸位都试过功夫了,也累了,下面我卖卖老,这第四样由我来吧。” 只见老侠把衣襟掖了掖,收拾利索,走过去,脸紧贴着墙,鼻子尖都快挨上了,双手下垂,气贯丹田,这么一抬腿,刷!右脚起来了,脚尖微微然一蹬,蹭,左脚也就起来了。 嚓,嚓,嚓,嚓,快极了,跟猫一样啊,猫爬树就是这么一手功夫。一步五尺,转眼之间就到了八字这儿。八字儿就是这墙往里缩进一头去,也就是一巴掌这么宽有点斜坡,王十古脚尖一蹬,上头还有五尺,右手一按这墙头一长身,“刷”又上去了。底下的人都抬着头望着王十古。 “好啊!”又一片叫好声。 郑昆傻眼了,自己会的人家开封府的人也会,自己能练下来的人家开封府的人也能练。这一下自己没说得了,也不能食言呀。 一声令下:“把吴达、韩宝押出来。” 早有人来到后面,把二贼押了出来,一搜身上,那玉镯还在,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王十古哈哈一乐:“贤弟呀,你真是大明大智呀,日后到我庄上饮上几杯如何?” 这郑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不过他对开封府的人可更恨了,对自己的这位王十古老哥也气不过。 众人押了二贼,下山回开封府复命。仁宗闻讯,追回了玉镯,擒住了二贼,喜不自胜,可他却不知这其中费了多大周折,伤了多少人性命。真所谓“皇帝不知百姓苦,心有苦衷对谁言”呀。 自亚然大师到了开封府后,包大人对他真是关怀备至,给他在开封府边专门找了个跨院让他和他的徒弟在那里住,而且还派了专人伺候着,送衣送饭,非常周到。 亚然大师带了两个徒弟,一个叫夏九龄,一个叫司马良,这两个孩子都很乖巧,是最招亚然大师疼爱的,有什么事,总爱带着这两个年龄最小的徒弟去。 这天,包大人有事要和亚然大师商量,去见包大人当然不能再带徒弟去了,就告诫夏九龄和司马良,我走后,你俩要留在家里,好好练武,谁成想,亚然大师前脚走,两个小家伙一商量,整天在家里憋闷着,真腻歪透了,咱出去逛逛吧,就这样,两个人也就从院里溜出来了。 哥儿俩出来以后,上哪儿呀?离开丞相府到富贵巷,就发愣了。开封府地方太大,走到成贤街口,由南往北过来一个老头,一拍两人的肩膀头:“二位,我可认识你们,你们不是开封府的吗?” “是呀,大爷。” “你们两人怎么出来了?” “老大爷,我们没逛过开封城,您说这里哪最热闹?” “当然是集市上呗。” “在哪有大集呀?” “顺着这路你一直往南走,走到十字路口往东拐,那是成大集的正街,最热闹不过了。” 哥俩按老头说得就来了。 来到正街一看,“喝”人可真多。顶头上这一段是针蓖市,就是专门卖针的,卖线的,卖蓖子的,这地方大多是女人,男人逛这种地方的特少。 哥俩在这里一走,立刻有许多女人的眼光投过来,品头论足,小哥俩特不好意思,低着头也不敢四处看,一直往前走。 过了针蓖市,前面有个大茶馆,盛友如云,高朋满座。 夏九龄说:“二哥,我走得挺渴的。” “你渴了,我也早渴了,咱喝点茶去了。” 这样,哥儿俩来到茶棚,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拿着茶盘子问道:“二位少爷,喝点什么茶?” “您自己带茶叶了吗?” “没有带着,你随便给夹点儿茶,端两盘干鲜瓜子就得。” 时间不大,人家把茶沏好了端上来,瓜子也端上来。小哥俩一边喝着茶,一边嗑着瓜子高高兴兴。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人说话:“哎呀,这两天我高兴的没法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呀?” “我不知道呀。” “告诉你,练完了功以后,你们全走了,师父不让我走,让我收拾场子,搬搬凳擦擦军刃,多干点活儿。我有心不愿干,干吗我练功,还管这个呀?敢情师父暗中教给我绝艺了,这绝艺这两天练得这熟啊,我想施展施展,可惜没有对手,你知道这绝艺是什么?” “我哪儿知道你这绝艺是什么?练练我瞧瞧。” “哎呀,哥哥我不能练呀!我要一练叫你学会,那怎么行啊。这绝艺是秘不传人的。” “兄弟,这话说远了,前些日子你知道师父让我完了事不叫走,叫我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师父把我叫到屋里,已经提前教给我绝艺啦,哈……你知道吗?” “哟,真的,师哥,您学的什么绝艺啊?您练练,我开开眼。” “可是师父也跟我提了,不让我到外边显耀。兄弟你不是外人,这样吧,我先练练,你瞧着,接着你再练。” “好吧。” 司马良、夏九龄在旁边,一听就明白了,一看,这二位都是四、五十岁,穿着打扮也跟别人不一样,这两人都穿着白棉绸的汗衫,腰上没扎绳儿,大褂在边上放着,脚底下是螳螂肚的靴子,靴子上头扎着王毒、蜈蚣、蚰蜒、蝎子……全有。 喝!这二人这模样,一瞧就不是好东西。 原来他们的场子就在西北角的月亮门里头。这有一片房子,就是师父开的把式场,师父教他们。这两个一个王二狗,一个李三麻,分别有个外号,王二狗叫“滚地雷”,李二麻叫“净街神”。 这两位都是吃闲饭的人,在当地就是混混儿,出来就横着,指着打架吃饭。什么打群架呀,打疯狗呀,骂傻子呀,踹寡妇门呀,刨绝户坟呀,哄哄小媳妇,大姑娘上庙呀。一句话,就是沾点儿小便宜,干点儿嘎咕事。这会儿,又逞能呢。 王二狗说:“哥哥,我给你练练师父教给我的绝艺。” 他说完了以后,往这一站,骑马兜裆式,两只胳膊往前一伸,龇牙咧嘴,就这样,然后一调脸,双拳又往前这么一伸,“嘿”两下练完了。 李二麻一瞧:“这叫什么功夫?” “这您不懂,刚才那是老虎大张嘴,绝艺呀!” “噢,现在这下呢?” “现在这叫张嘴的大老虎,专门吃人哪!” “哈……你这能耐给我比起来,可差哩。” “那么哥哥,你练练,我瞧瞧。” 李二麻站起来,两只胳膊顺着左、右两臂往前一伸,跟着一转身,两只胳膊又伸出去了。 “哥哥,您这叫什么?” “我这也是两招呀,刚才那招叫一条扁担。” “那么这招?” “叫扁担一条哇。” 司马良、夏九龄这个乐呀。夏九龄一仰脸儿,嘎嘎的乐出声了。 王二狗,李二麻一听有人乐,可就不高兴了,再看司马良、夏九龄,原来是两个孩子,都长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 这王二狗冲着李二麻一努嘴:“看见啦,沾点便宜。” 王二狗说着话就过来了:“二位学生,下学啦?哥儿俩出来逛街喝茶呀?伙计,茶钱回头我付了。” 这回王二狗就得着苦果子了,夏九龄“啪”一拍桌子:“你是什么东西?想找我们哥儿便宜,用你付钱,这茶还能好喝吗?喝茶,小太爷有钱。” “喝,我们俩练功你们乐啥?” “练得不好,就兴人乐。练得好,我们还要学呢。可惜你们这老虎大张嘴,老虎嘴大张,人家老师父不过蒙你们点钱,你们家也没供过文武圣人。” 夏九龄这孩子够损的:“你们家没人读过书,没人练过功,文武圣人都不从你们门口走!” “哎哟,好小子,竟敢捣我们哥儿俩的短儿。哥哥,过来,拿你的一条扁担揍他,我拿我的张嘴大老虎咬他!” 王二狗说完奔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的拳头对准夏九龄就来了。九龄一叼他的腕子,坐在椅子上抬右脚,“啪”一下,端在王二狗的胸口窝上。只见王二狗噔噔往后一退,咕嚓,把房边那张桌子撞倒了,茶壶茶碗呼啦啦全掉在地上,他捂着脚,捂着腿到旁边哎哟去了。 李二麻就奔着司马良了,李二麻往前一赶步,抬胳膊就打,司马良往旁边一闪,抡圆了胳膊给了李二麻一个大嘴巴,顿时,这腮帮子跟炸龙虾片一样,唿唿就鼓起来。好嘛,槽牙也给打活动了,腮帮子也破了,鞋也掉了。 “哎哟,他打了我了,疼疼。” 王二狗刚起来李二麻又来个咕嚓,两个人站起身来。 “小子你们等着嘿!” 说完两人抱头鼠窜,噔噔噔出了茶馆西门,奔西北角塔院那边的月亮门钻进去了。 夏九龄,司马良站在那儿整理整理衣服,两人还怒气不息,伙计过来了。 “得了,二位少爷,您把人也打了,你们哥儿俩不是也给茶钱了吗,你们走吧。我们这小买卖也是……。” 小哥俩还来了劲:“不,他不是让我们俩在这儿等着吗?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夏九龄一伸手掏出十两银子,啪的就拍在桌子上了。 “摔坏了你们的茶壶,茶碗我们赔,把你的桌子砸坏了,我们也赔。他让我们在这儿等着,我们就等着,带着徒弟来也没事,领他师父来也可以!” 这伙计一摆手道:“二位少爷,怎么能这么说?人家老师哪能办这个事呀?请向二位小爷怎么称呼?” “你要问我,我姓夏叫九龄,人称‘多臂童子’。这是我的哥哥,复姓司马叫司马良,有个外号叫‘玉麒麟’。我们的师父,现在开封府包大人手下做事,他就是亚然大师。” 小二一听这两位有开封府这个后台,心里才有了点底,说道:“小的不识大驾,不过看刚才那两位,估计不会来了。二位还是回去吧。” 小哥俩一商量,也是,咱俩在这一支架式,谁还敢来这喝茶呀,这不是搅人家的买卖吗?想到这里,二人站起身来,向小二道了歉,给了银子,从茶馆里出来了。 其实,塔院月亮门里头,人家师父可在那儿站着哪。这个师父可不得了哇!此人姓焦名雨字秋华,有个外号叫“竖背摘星”。内外两家,使一口刀,武术高强,威震草地十八寨。要在草地做下买卖来,甭管做多少银子,您得乖乖的交给焦二爷百分之三十,草地上出多大的漏子,多大的风险,姓焦的给您顶着。您要不给可不行,焦二爷是您的劲敌。这是人家焦雨凭胳膊腿儿打出来的。不管你关南的什么买卖,富商大贾,镖客,来到草地,你也得给焦二爷上点供。得说点好的,不然的话,你可吃不开。 有一天,吃完早饭以后,焦二爷在客厅里坐着呢,好几个伙计在旁边伺候着。一挑帘打外边进来个人,这人姓曹叫曹成,有个外号叫“巧嘴八哥。” “请二爷安。” 焦二爷一伸手:“起来,怎么回事?你们哪儿来?” “二爷我得跟你点儿事,你说在咱这块地,二爷您的名声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可是那关南的买卖,就有对咱们瞧不起的。” 焦二爷的品性,脾气很暴,一听这话,忙问:“啊,谁呀?” “就是西河沿东光裕镖局里的金亏小二郎李国良。” 焦二爷不解地问:“李国良,怎么啦。三节两寿,他不是给咱送礼了吗?” “不错,三节两寿是给咱们送礼,可是咱们的人,到他东光裕镖局就另眼看待。您就拿我说吧,这李国良把我给轰出来了。爱屋及乌,看佛敬僧,二爷,他也不应当把我轰出来。” 原来曹成过去在李国良那儿当过伙计,由于他吃喝嫖赌,胡作非为,叫李国良把他给赶出来了。后来,他投奔了焦二爷。他知道李国良就仗着西北的买卖,没有那的买卖,李国良吃不上饭。 曹成几次跟李国良的镖车闹事,李国良都忍了。这会儿他又跑到焦二爷跟前给李国良上眼药来了。焦二爷是个脾气暴躁之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曹成,李国良敢瞧不起咱爷们儿,传我的话,是他东光裕的镖给我扣下。” 这可坏了,没有几天连扣五拨,李国良可倒大霉了,李国良不走别处镖,只走西北这一条道儿。从北京来说,他必须走德胜门,过官沟,然后奔草地十八寨。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敢得罪焦二爷。这一回五拨镖都给截下了,人都扣到了焦家寨,连镖师,伙计一个也没有放过。 最后一拨儿扣完了,禀报焦二爷,镖师伙计五拨儿,一共十八万两银子,全部扣下了。焦二爷听完,说:“好啦,把这五拨儿镖师、伙计全都叫上来,我有话商量。” 五拨儿镖师伙计都很恐慌地给焦二爷跪倒磕头。 “焦二爷,我们镖主没得罪过您哪,您这是怎么啦?” “哈……噢,非得李国良得罪我,我才动你们的镖哪,你们五拨儿人回去,今儿个我用点钱,这十八万两银于我全扣下了。告诉李国良,想要这十八万两镖银,叫他自己来,听见没有?” “是,焦二爷。” 镖师伙计们哪里敢惹,姓焦的一口痰,把我们镖师伙计能给啐死。没法儿,五拨儿人回来了。 来到东光裕镖局,李国良算计着这些日子该有西北的镖回来啦,怎么没有一点信儿? “李镖主,咱们的镖叫人家都给扣了。” “谁?” “焦家寨的焦秋华。” “不可能啊!三天两头咱们的礼总送去,凡是焦家寨的人,不管干什么的,上至头目,下至伙计,咱都好好对待。这条道儿他姓焦的给咱贵了面儿。” “您看,人家焦二爷说,五拨儿共十八万两银子,他打算花了。打算要这些镖呢,您得自己去。” 李国良喝着茶,坐在客厅里,心说:我跟焦秋华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哪!但是我亲自去焦家寨,凶多吉少,五拨儿镖师,伙计都干不过竖背摘星焦雨,就是我李国良去了,六个算一个我也敌不过他呀!那这镖银还要不要了?这拨儿西北的镖银,我还保不保了?我得吃这碗饭哪,十八万两银子我哪赔得起呀。李国良琢磨着,前思后想,左右为难。 后来他一下子想起一个人,那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人称“丑面佛”的马善。第二天吃完早饭,李国良就换好衣衫,溜溜达达就奔马善住处去了。 这个“丑面佛”势力可不少,他如今是京城有名的大喇嘛,威振四方。李国良一径来到喇嘛的禅堂,挑帘进来。马爷正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光头没戴帽子,穿着紫袍,挽着袖面,显得精神很好。李国良一见便道:“哥哥,您好哇。小弟给您请安了。” “哟,国良来了,快坐下,坐下。” 小喇嘛沏上茶端了进来。 “哥哥,兄弟今儿个来有事相求。” “什么事?” “这次西北做买卖,出了点漏子,到草地五拨儿镖银,全叫人家给扣下了。” “谁呀?” “焦家寨的竖背摘星焦雨,现在五拨儿人都放回来了,人说要银子,得我自己去,因为他打算用俩钱儿。我不敢去,我的能耐哥哥您知道。我到了那就崴了。所以我今儿来找您,哥哥,您有人吗?” “哈……”喇嘛爷乐了:“国良,你可真会搬门子,你知道焦秋华是谁吗?” “我不知道。” “好,告诉你,这是我的新师弟。我跟他说一不二,已经好几年不见面了,他在草地,那可是不得了哇。我琢磨着要是动镖,你的买卖也就是他敢动,别人不敢哪!好吧,我给你写封信!” “真的!哥哥我给您磕响头了。” 喇嘛爷取出文房四宝,提笔写了封信,交给李国良,嘱咐道:“你回去吧,带着这封信,就说是我让他赶紧将镖银收拾好,给你送去,别耽误太久了,赶快回吧。别的就甭提了。” 李国良怀疑地问:“您先等等吧,哥哥。您有那么大份儿?让他给收拾好了,别的不提,就说要镖来了。” “对,就这么说,让他赶紧给,给晚了你不行。” 李国良拿着信回到镖局,把五拨儿人全都叫进来:“你们过来,拿着这封信去焦家寨,就说马爷说了,让焦二爷赶紧把镖银送来,别的什么也甭提。焦二爷不给,咱们再想办法。” 镖师们心里说,这可是得慌。 五拨儿镖师伙计不敢耽搁,直奔草地焦家寨来了。来到焦家寨焦二爷家门口,不等传话镖师伙计们全进来了,焦秋华可气急了。 “诸位怎么又都回来了?” “是,是……焦二爷,我们是来要镖银的,您看……?” “我说了让李国良自己来,他人呢?” “他没工夫,这儿有封信您先瞧瞧。他让我们赶紧将镖银拿走,别的什么也不用提。” 焦二爷一听,不乐意了。 “什么?命令我,吩咐我?哪有这种事,岂有此理!” 但当他打开信一瞧,又不禁乐了起来,说道:“李国良这小子还真能剜。他把我哥哥给剜出来了。这下子,看来不乖乖地给镖银是不成了。” 于是,焦二爷吩咐伙计们,赶紧把五拨儿镖银整理好,由五拨儿镖师伙计全部带走。这封信怎么这么硬呢?能够让他乖乖地交出镖银来。原来焦二爷想这个,哎呀,一来不知道李国良跟师兄的交情,二来离乡多年,也惦着到京城看看。这样焦二爷把生意安置给可靠的人后,自己带好银两路费,又带了点土礼,由口外进了京城,看望喇嘛大师。 焦二爷来到禅堂,心情激动,忙问:“哥哥在屋里吗?” 这时,喇嘛爷去外间屋坐着呢。 “谁呀?” “哥哥,我瞧您来了。” 焦二爷进来,跪下给哥哥请安。老喇嘛一看,一把抱住兄弟,眼泪都流下来了。说道:“兄弟,我以为见不着你了。没想到今儿个咱哥俩又见面了,你好呀,你好呀?” “哥哥,托您的福,我也挺想您的。” “快起来,快起来。” 马爷赶紧吩咐手下人打来洗脸水,让焦地爷擦脸,漱口。沏好了茶,哥儿俩就喝上了,马爷又吩咐底下人去准备饭菜。 哥儿俩来到里间屋可就聊上了。 “哥哥,您一向可好,您的信我见着了。” “镖银怎么着?” 焦雨一笑。 “您吩咐?我敢怎么着?赶紧把镖银还给人家了。” 马爷点头。 “不过李国良也不是外人。” “噢,这又怎么说的?” “那是我的拜弟。” “我还真不知道。哥哥,他走西口的镖,又是咱们的兄弟,您看这叫什么事?您应该给我送个信去,就不致于发生这一次误会了嘛!这一来,我这……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人了。” “不,不打不相交,也应当让他受点儿磕碰,做买卖怎么能是一帆风顺呢。” 哥儿俩越聊越上劲儿,聊着聊着,焦二爷可就饿了。心说,都掌灯时分了,怎么还不叫我吃饭呀?正在这时,听到外边有人说话:“大哥,我听说二哥来啦。” 焦二爷一听,李国良来了,忙对马爷说:“哥哥,您这……这怎么算,我怎么能见他呀?” 说话间,李国良一挑帘进来了。 “这就是二哥吧,我给您请安了,咱哥儿俩没见过面,大哥经常提起您来。咱哥儿俩没的说,跟亲兄弟一样。二哥哥,我走西北的镖就因为有您我才放心,您这回把我的镖扣了,我真抓瞎了。您吐口唾味都能把我李国良淹死呢,我可真是没辙了,只好来向大哥求援。大哥一听,说我门子找对了。二哥不是外人,是大哥的好兄弟。我想,那您写封信,搬您的门子吧。二哥,您来了,大哥派人给我送信儿,我实在太忙,让二哥久等了。看来,这酒菜都准备好了吗?” 马爷道:“都已准备好了。” “二哥咱们喝酒吧!” 焦秋华真没有想到,他坐在那儿直发愣,都说李国良这人不怎么样,目中无人,谁也瞧不起。可我看他不像那样的人哪,他虚怀若谷,光明磊落,是个朋友呀。要是那样我焦秋华可就不对了,焦二爷一想,我不能冷坐着呀。便说:“兄弟,兄弟,我来看咱哥哥,顺便也瞧瞧您,上回那个茬儿,我都有些害臊了。哥哥跟我说你是我们的小兄弟,我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可一想打得怪疼的,算了吧。兄弟,咱们一天云雾散,前头的事就别再提了。” “您这是哪的话呀?我看这我有好处,就说西北这条道,我原来不敢大意,当然我这次见到您以后就十分踏实放心了。” 焦二爷大笑:“兄弟,西北这条道,你拿着大顶走都不会有差错。” 马爷拦住:“得得!别摆了,咱们吃饭,这饭是国良准备的。” 李国良说:“二哥能吃我这顿饭,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只是相见恨晚。” 焦二爷脸色好了:“别再提了,我这么大岁数怪不好意思。兄弟,以前的事你原谅哥哥,我不知道你和马大哥的交情。” 说话之间三人来到酒席桌上,哥儿仨可就开怀痛饮起来。直到二更天,这顿饮才算吃完了。李国良问:“哎呀,二哥,你刚从口外来,住在哪儿呀?” “我不就和大哥住在一起吗,我们也好叙叙旧情。” “二哥,我看还是去我那儿住吧,大哥,您让二哥住我那儿吧,我也好和二哥多亲近亲近。” 马爷笑着说:“老二,我一个出家人,喜欢清静,你干脆住在国良那儿吧,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聊天儿呢,去吧。” 焦二爷说:“好吧,那咱们雇车走吧!” “别雇了,在我带来了,两辆大马车。” 焦二爷也不再推辞,收拾了一下东西,才和李国良上了马车。 “兄弟,我去你那儿不太方便吧?” “二哥,我那儿才方便呢。让我那些人多认识认识您,也好多孝敬孝敬您,那不好吗?” “我对不起你们镖师,伙计。” “二哥,您说这话可就远了。您成全了我们,怎么还说对不起呀?” 眨眼间工夫,马车来到西河沿,还没到东光裕镖局门口,远远地就见门口处站满了人。镖师,伙计上百位,灯光之下,照如白昼。 “二爷来啦,二爷来啦!” 焦二爷心想:李国良还真讲排场呀!底下人把车门打开:“二爷,我们大伙儿给您请安了!” 一片请安声,都跪下叩头。焦二爷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忙道:“我不敢当,兄弟哥哥们。” 说着就要跪下,李国良伸手把焦二爷拉住了说:“您这干什么哪,这都算我的学生,给老师磕头头,还算多呀。” “我们给您磕头,拜您为师。”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 “二哥哥,请里往走吧。” 东西也搬了进来,李国良陪着焦二爷到了东院他的经理室,北房五间,有人侍候着。东西两张床,被褥都是新的,屋里也十分讲究。擦脸、漱口之后,请焦二爷喝茶,两人又聊上了。 将近三更天,李国良说道:“二哥,天不早了,您休息呀,有话咱明儿接着说。” “好喽。” 国良亲自把被褥铺好了,让焦二爷躺下,国良把灯吹了,出来到别处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爷刚一醒,国良带着人进来了,亲自侍候二爷起来。焦二爷觉得心里不落忍,李国良堂堂的镖主,给我铺床叠被,这我怎么敢当呢。忙说:“你不是有徒弟,学生吗?让他们侍候就行啦,你何必亲自侍候我呢?” “二哥,他们伺候您我不太放心,我伺候您也是应当的吗。” 焦二爷一想,得了,李国良这份心思我也得领。俩人说着话,喝着茶时间就不早了。 “二哥,今儿有个请呀,咱们同和轩去吃饭,下午广庆茶园听戏,然后再回同和轩。” “谁请呀?” “就是咱们西河沿的同行同业,公举出一部分老人来。听说二哥您来了,大家伙请您听戏,吃顿便饭。” “这个……哎呀,国良,咱们跟人家没有交情呀。” “我跟他们有交情,您就放心去吧。” 焦二爷不便再争论,心想好!你说能去就去吧,三十多位老人长袍短褂,最大的一位有八十来岁,最小的也有六十来岁,拜见了二爷之后,大家都在同和轩纷纷落座。一连几桌,开怀畅饮。吃完饭,大家喝茶聊天儿。下午去茶园听戏,包了几个厢,大家陪着焦二爷。戏散了场子,马车去外面供候,又回同和轩接着吃酒,吃完这顿饭,几位老人笼身行礼。 “焦二爷,咱们明天见。” “谢谢诸位。” 说真的,大家伙谈起话来,就是焦二爷长焦二爷短,紧着恭维“竖背摘星”。哥俩回镖局,李国良又自铺床展被,服侍二爷睡觉。 次日,李国良照例侍候焦二爷洗漱完毕,沏上茶,哥儿俩落座喝茶。过了一会儿,李国良道:“二哥,今儿又有人请啊。” “啊,昨天刚请完,今天又谁呀?” “咱们五牌楼的银钱业,同业二会,也是公举出一部分老人为,打算请请您,部而言之跟咱们都有关系。” 焦二爷心里很是不安。忙问:“国良,这咱们吃得吗?” “嗨,吃得,我跟他们有交情。” 焦二爷便点了头。同昨天一样,吃饭看戏直至又酒足饭饱才回家。镖师伙计挤满了门口问长问短,一片尊敬的声音。哥儿俩进屋喝茶又聊起来。二更时分,小伙计进来了,问二爷还吃不吃夜宵。焦二爷说:“你要我撑死吗?” 国良笑了,说:“好了,咱们不吃了,这就休息吧。” 国良又铺床展被,服侍焦二爷躺上。 第三天早上,国良又照例服侍焦二爷,接着又一起吃请,一连六七天,天天有人请,李国良侍候得十分周到,镖师伙计对焦二爷也尊敬得很。这一天早上,李国良侍候焦二爷梳洗完毕,二人一起喝茶,国良又说:“二哥,今儿又有人请。” 焦二爷急啦:你先等等吧,国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请,那个请,其实全是你的钱。别当我瞧不出来,想蒙你二哥呀!这干什么,多糟踏钱吗!有什么用呢?在家里吃不一样吗?要嫌不好,在饭馆里请个大师傅来不一样吗。再说,哪儿不一样,别弄这个。你呀,有什么打算,就说得了。” 国良沉思半晌,才说:“二哥,话说到这儿,我打算让这东光裕镖局属于咱俩,这几天我把帐目完全笼了笼,连动产不动产的资金全合计起来共二十万两银子,您一半,我一半,咱二一添作五,你甭回草地了,就在这儿当二掌柜的吧。您要是不愿当地掌柜,佻就当大掌柜,我听您的。” “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二哥,干脆就让您享福了。” 焦二爷想了半天道:“好吧,口外的镖我给你负责,你就甭管了。” “二哥,有您这句话,我就承情了,我的饭碗也就来了。噢,对了,咱俩就在家里吃怎么样?”焦二爷满口答应。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焦二爷在李国良的镖局里住了大半年。李国良应了六十多份镖,光现银子一面几十万。说真的,这趟买卖要是在西口被人扣了,李国良把老婆卖了也赔不起。焦二爷看出李国良的担心来了,就说:“兄弟,买卖是咱俩的,我也得给你走一趟买卖呀。” “那您还回口外?” “行啊,你说什么时候走咱就什么时候走,等你打好了保金,就告诉我,哥哥就走。” “那么着,后天就行。” 李国良把镖银全兑好了,镖师伙计也都选用最精明强干的。到了日子,清晨起来,李国良的镖车边上插好了镖旗,一百多万两镖银准备就绪。再一看,焦二爷还在西河沿儿喝酒呢,李国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啦。便催促着:“二哥,您该活动着啦。” “好!这回,我连祖坟都搁上了。你放心吧,丢一两银子,二哥我赔你。” 吃罢饭,李国良恭送焦二爷上马,直奔城门。过了昌平县,可有人劫买卖了。武林人从树林里窜出来,镖师,伙计唿啦啦将镖车都圈住,焦二爷催马过来。 “哟,原来是焦二爷。” 焦二爷看了他们一眼,气哼哼的说:“看见这镖旗没有,东光裕。告诉你们,这买卖是我的。” “那我们今后只有护送了,焦二爷。用路费您言语,用人不用?” “路费、人我都不用,见着东光裕镖局,给我高抬贵手,我焦秋华就承情了。” “焦二爷,您这是哪儿的话,你赏口饭吃就行。” 这样过了关沟,顺西北大路一直走。一路上,一拨一拨儿的劫镖的多极了,可一看东光裕的镖旗,谁也不敢动。“竖背摘星”焦二爷的镖就是李国良的镖,谁敢惹呀。这样,别的镖局倒霉,而李国良的买卖越做越大。 转眼间五个年头过去了,焦秋华给李国良奔波了五年,雪花银子跟流水一样进了李国良的腰包。八月十五,焦二爷风尘仆仆回到镖局,哥儿俩坐在屋不聊天,共庆团圆节。李国良难过地说:“二哥,您也奔波了五年了,我好银子也剩了十几万呀。二哥,您也老了,咱不干了。” “别别,十几万银子够花的吗?我再给你奔波几十万,你就甭管了。” “好哥哥,我等着您哪。月亮一上来我俩后头赏月,哈哈……” 对着明月,哥儿俩越喝越上劲儿,知心的话也越说越多。后来,李国良醉了,这下子,可就没了谱,醉眼乜斜地说道:“二哥,还是那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是兄弟喝多了,这几年算盘子一响,十几万纹银,落在谁兜里了?全落在兄弟我兜里了,哈……同行同业,气死他们吧,谁能有这么多钱啊。” 焦二爷一想,他喝多了,没有我姓焦的他去哪儿掐这笔钱?想到这儿便说:“兄弟你喝多了,过去的咱不谈了。” “不能不谈,你知道我怎么挣的钱吗?哼,这局子里的钱,都是我镖里的镖旗挣出来的,一杆镖旗,金弓为记,没有祖宗留下的镖旗,甭说吃爆子啦,连喝凉水也没有呀。” 二爷一听,哟喝!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一杆镖旗,金弓为记,功劳就全是你们贯士李的啦?没有我姓焦的五年苦干,能挣这么多银子?嘿,酒后吐真言啊,李国良,好你个年轻人,过河就拆桥呀。告诉你,我姓焦的现在跺脚到口外去,我瞧瞧你这金弓为记是什么滋味儿。” 焦二爷说完,一跺脚站起来,收拾了东西自己扛起来,镖师伙计跪下磕头拦,也不行,焦二爷扬长而去,直奔马爷禅堂。 面见大哥之后,焦二爷把前后经过告诉了马爷,气呼呼地说:“大哥,我跟您告假,今后李国良的事,您甭管,我回口外。他说挣的是贯士李镖旗的钱,他把我焦秋华放在二上,嗨,我瞧他金弓为记是什么滋味。” 马爷沉思半晌,转身拿起一件东西递给二爷,道:“你走可以,带上这把刀,也把我的脑袋带走,否则,你甭回口外。” “哥哥,你挤兑我,向着李国良。” “二弟,我谁也不向,你跟他呕气走了,他就指着西北口这道儿呢,今后怎么办?不敢惹你就会找我,您想让我受你们的夹板气吗?你不能让哥哥为难呀!” “可是,我出不了这口气。” “有什么气出不了的,他还是个毛孩子,再说,酒后话能听吗?你先呆在这儿,看他来不来,说些什么,然后你再离开这儿。” “好吧,我听您的。” 第二天天刚亮,李国良从外头哭丧着脸进来了,如丧考妣。 “大哥哥,我二哥在您这儿吗?昨晚我喝酒说了糊涂话,二哥您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李国良吓晕了,踉踉跄跄往里走,一眼瞧见焦二爷坐着呢,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气得直哆嗦。李国良忙跪下:“二哥,我给您磕头了。” 昨晚焦二爷走后,镖师伙计们可就担心极了。等李国良酒醒了,把前后事情经过一说,李国良顿足捶胸,在屋里折腾起来,然后急急忙忙来马爷这儿找焦二爷。 “哥哥呀,千错万错都是小弟不对,我不是人,我酒喝多了,您原谅我吧!” “李镖主,你干什么给我磕头,你不是一杆镖旗,全亏为记吗?” “大哥……” “你就挤兑我老实,你二哥这几年容易吗?为了你他往返奔波,没想到你竟说出这种话来,你让我怎么说,这件事我不管。” 李国良一再磕头,肯求焦二爷原谅,堂堂一个镖主,能够如此也确实不易,焦二爷思前想后,觉得李国良待自己也不薄。我就给他台阶下吧。马爷也想适可而止,从中磋合。国良见二哥不再极力回口外,主张将这几年挣的钱分一半给二哥,但焦二爷不要,他只希望在这里开个把式场,收几个徒弟。李国良心里高兴,又不要钱,又不回口外,我买卖还能好好做下去。事情化解了,这样焦二爷便收了不少徒弟,开了个场子。可惜这些弟子当中好人太少,都是些吃仓库的东西,所以焦二爷净教些张嘴大老虎,老虎张大嘴,扁担一条,一条扁担的把式。你给钱就要,不给就算了。但这些人都很尊敬焦二爷。 王二狗和李二麻挨了打之后可怜兮兮地跑来告诉师父,却被师父竖背摘星焦秋华训了一顿:“你们两个练的好坏不提,为什么到大庭广众下练,这就叫招摇撞骗,显你们能耐,真是这样吗?你们被小孩打了,从此以后把你们除名,不要你们了。” 把两个笨弟子轰出门,焦二爷偷偷往茶馆这边看来,一问才知是包公开封府的亚然大师的两个弟子。见两位小侠客给了茶钱走后,焦二爷也不忙。过了几天,闲暇起来才打听开封府。焦二爷明白,官私两方面我都惹不起人家的,但我得规劝亚然大师,让他约束着徒弟点儿,就冲那小孩说话也太狂了。这样,焦二爷便找到了开封府,寻到亚然大师府前。底下看门人问道:“您找谁?” “我姓焦名雨,自小闯荡江湖,有个称号‘竖背摘星’,想拜望一下亚然大师。” “噢,您候着。” 家人转身往里走,夏九龄他们正在功房里练功呢。敢情夏九龄、司马良干的这件事在众多兄弟里早就知道了。这些天没事,大家也以为平安了。 听了底下人的回报,夏九龄一惊:“哎呀,打了孩子娘出来了,看看去。” 二人相跟着来到门外,一看焦秋华,黑灿灿的脸庞,两颧骨显得特别黑,老头儿个不高但看得出来浑身都有劲儿。他没戴帽子,剪子股小辫,一身青。夏九龄走上前,问:“您是焦师父,您找我师父吗?师父不在家,但弟子在,您可以到里边坐坐。” 焦二爷是讲理之人,见大人不在应当回去的,可一想这小子真狂呀!打了我徒弟,到现在又拦我,看样子你就可以把我对付了,以后我还闯荡不闯荡了。想到此焦二爷便问:“小侠客,贵姓?” “我姓夏,叫夏九龄,多臂童子。老师父,你里边请坐吧。” 进来后,夏九龄又给焦二爷献上一杯茶,焦秋华心想,看这小子挺知道人情事理的,不会是那种狂妄的人呀。 正坐着,碰巧亚然大师回来了,亚然大师对焦秋华可是早就知道的,两人见面寒暄过后,亚然大师便问:“不知焦师父到此有何贵干。” 焦秋华便一五一十把夏九龄和司马良与自己徒弟的斗殴一事给亚然大师说了,亚然大师一听很生气,责问司马良:“可有此事?” 小哥俩也有些怕了,不过又觉得有些底气,因为他俩打的是坏人,师父不是还总告诫我们要除恶扬善吗?便把事情的原委一说。 焦秋华一听,敢情是这么回事,只能怪自己的徒弟不争气,到处惹是非,“哎,我怎么收了这么两个混帐东西,真给我丢人。” 事已至此,焦秋华也坐不往了,便起身告辞,来时本是兴冲冲,现在没有了一点火气,没想到亚然大师真会和稀泥,道:“焦师父慢走,我有句话说,我这两个徒儿虽顽皮些,但是资质都不错,看老僧的面上,你传授这两个孩子一招半式如何?” 焦秋华一听:“嘿,这老和尚真会做人,让我教他的徒弟。“不过,刚才和夏九龄、司马良这两个孩子谈话,焦秋华也确实喜欢上了这两个孩子,况且亚然大师话已说出口了……“哎,好吧!”这样焦秋华就点头默认了。 夏九龄、司马良也是非常聪明,见焦秋华一点头,倒头便拜:“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亚然大师哈哈大笑,焦秋华心里的滋味是又苦又甜。 从此,夏九龄、司马良便又多了一位名师,学艺更精、更纯,后终成为同辈武林中的佼佼者,在包大人亲自带兵剿灭浏阳山匪寇的时候,这两个人给包大人可帮了大忙,包大人身边又多了条左膀右臂。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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