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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大陆的那座莽莽雪峰脚下,隐藏着一片钢铁建筑群,这便是星战联盟的东部基地。在这座基地的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萧若秋正肃然而立,面前是一位年过半百、肩缀四星的亚裔老人。 “将军,难道您真的要让全体舰队出动,并且动用80%以上的力量来主攻艾玛人的行星飞船么?”萧若秋问。 “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将军斩钉截铁回答,“东、西部基地已经作出决议,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阻止艾玛人登陆布鲁斯塔。一旦他们踏上那片土地,我们两年来的努力便会前功尽弃。” “可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这次的战局布置合理。我指的是,我们担任突袭布鲁斯塔的第二舰队兵力太弱了,如果遭到围攻,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但我无能为力,”将军口气很硬,“这已经是基地为你们第二舰队配备兵力的最大限度。无论如何,第一舰队的攻击力不能削弱,摧毁行星飞船才是关键!” 萧若秋仍然据理力争:“将军,请您三思,这样第二舰队可能难以发挥奇效,甚至会难以保全自己的。” “说实话,本来你们也就不承担主要任务,因此第一舰队的集群动作决不能受到你们的影响,”将军不屑一顾耸耸肩,可接触到萧若秋的眼神,他的语气放和缓了些,“不过,你既然觉得人手少,那我倒可以派一个人给你。要知道,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抵得上十个队员。” 萧若秋眼睛一亮:“是谁?” 将军淡淡一笑,随即摁了一下手边的按钮。少顷,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隔壁走出来,出现在萧若秋面前。来者的目光有如鹰隼般犀利、阴冷,配上他一身几欲撑破衣衫的结实、鼓突的肌肉,足以使人为之震慑。 萧若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认出来者是谁了…… 几个小时后,偌大的战斗分析厅中,巨型全息投影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球体。此刻,在将军面前聚齐了第二舰队的小伙子。将军环视着这些威武而稚气未脱的战士,清了清喉咙,开始讲解战局。 “诸位!”将军高喊了一声,洪钟般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不绝,“我想,每个人都很清楚,布鲁斯塔星战已经持续两年之久,无论是我们还是艾玛人都不会放弃争取最后胜利的机会。布鲁斯塔对艾玛人极为重要,但是对于地球上几十亿急欲开拓生存空间的人来说,同样至为关键!就目前形势来看,鹿死谁手很快会见分晓。众所周知,两年来,地球与艾玛星都未能在布鲁斯塔上建立起自己的基地,主要是因为运输基地装备的行星飞船体积无疑会相当庞大,其防御能力、机动能力却很差,任何一方如果想依靠强大的兵力掩护它安全着陆,必将遭到另一方毁灭性的打击,这实属兵家之大忌。因此可以预言,谁能在现阶段大量地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同时又尽可能多地保存自己的实力,谁就能赢得战争的控制权,最终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然而,偏偏艾玛人忽略了这点。据可靠情报,明天他们的行星飞船将在三百部‘机甲神’的保护下朝布鲁斯塔挺进。届时,我们会毫不客气地告诉他们,那是个多大的错误!他们将在我们‘太空侠客’的攻击下付出惨痛的代价。当然,在我们进攻的同时,西部基地也将乘虚直捣艾玛星本土。相信在两面合击之下,艾玛人必将彻底地失去整个战争!我希望,诸位投入的这场战役能加快布鲁斯塔星战结束时刻的到来。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最后温习一遍整个作战方案……” 将军激昂慷慨的开场白之后,一些闪烁的星星点点开始在投影仪上分散或汇聚,它们演示着整个星际战争的构想。 此刻,萧若秋却突然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了。 这倒并非因为他对明天的激烈战斗有所畏惧,而是他知道背后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那里面或许有几丝敌意,但更多的是轻蔑与挑衅。 “将军,奎斯怎么会到东部基地参战?他本该属于西部的。”几小时前,当那个剽悍的身影离开将军办公室后,萧若秋就迫不及待地要问个明白。 “不错,奎斯是属于西部基地的,可一个月前他在执行奇袭艾玛星的任务时身负重伤:四百伏的高压电流穿过了他的颈部与胸部。西部基地认为他已奄奄一息,根本不可能康复,便撤销了他在这次联合作战中的位置。可谁料奎斯竟奇迹般熬了过来,并要求参加战斗。西部基地不想改动他们的作战序列计划,就只好以协同我们作战的名义把他转来这里。我得说,他的身体简直是钢铸的一般,强壮得惊人,他或许真会对你有用的。” 萧若秋思忖了一会儿,问:“必须接纳么?” “必须接纳,因为是奎斯指定要加入你的舰队的。” 回想起与将军的对话,萧若秋不禁忧虑更重了。他隐隐觉得,这个奎斯将像一颗核弹一样深藏在第二舰队的内部,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毁灭掉整个舰队的。 想到这里,萧若秋微微欠了欠身,作了个深呼吸。并不太遥远的那一幕渐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奎斯的形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那是两年前星战刚刚爆发的时候,他与奎斯邂逅在撒哈拉星际战争训练基地。 这座浮起在沙海之中的基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世纪罗盘。在浩茫的宇宙之中,正是这只罗盘为地球人类指示着生存的方向与跨越二十二世纪的道路——征服巴纳德星系的布鲁斯塔星,建立人类继续繁衍的生存环境。基地便是为此而创建的。 来自全球各地的优秀战士云集在这人迹罕至的大沙漠中受训,他们每日顶着六十多度的热浪在沙丘之间迂回奔走,晚间还须忍受刺骨的寒冷进行负重演习,锻炼体魄,以适应严酷的星际战争。 当然,他们还须刻苦进行与“太空侠客”融为一体的训练。这是地球上最先进的“人机合体”,在电子神经网络的帮助下,机械体可准确无误地重复人体的动作,包括启用武器。根据二十二世纪的战争理论,不论是人类本身还是他们创造的机器战士,都已不可能单独打赢一场战争。人类的肉体是如此的脆弱,机械的思维方式又是如此的死板,而“人机合体”则意味着人体能够随意地控制机械体作战,其实际作用显然超过了人与机简单相加之和。 然而,这也正暴露出它的隐患:一旦机械体遭到重创,电子神经网络发生短路,在几个微秒内便会引起反馈,强大的电力将输入人体相应部位,人难以躲避,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承受。 由此,钢铁般的身躯与钢铁般的意志,便成了选择战士的主要标准。只要想想宇宙里的恶劣环境以及电流噬咬肌肤的感觉,就可想而知,将在外太空与艾玛“机甲神”搏击的战士们必须经受怎样严格乃至残酷的磨炼了。 奎斯是个强悍的家伙,萧若秋初见奎斯时,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点。那时有多少战士因无法忍受超强度训练被中途淘汰,又有多少战士虽通过选拔,身上却留下了累累伤痕,疲惫不堪。唯有奎斯与众不同,热带的干燥与风暴,无休无止的行军与磨炼,非但没有让他倒下,反而铸成了他一副钢筋铁骨,使这位自幼生长于美洲大陆的硬汉的野性更加狂放,犹如沙漠世界里的勇猛雄狮,睥睨众生。 萧若秋从未想到过与奎斯比试。那时,他只是带着一种军人的责任感,学习“太空侠客”的武器装备,学习如何操纵“太空侠客”进入或退出超光状态,学习各种攻击与防守的阵形与要诀。然而,当集训结束时,他却不得不面对奎斯的狂傲了。 “世纪罗盘”规定,每个战士除非通过最后的测试,否则将不能参加布鲁斯塔星战;而且,国际军衔的等级也必须依据测试的成绩如何来颁授。这项测试便是“太空侠客”的实战模拟。 应试者必须在“太空侠客”的全息模拟舱内,接受电脑安排的虚拟星战的挑战。三十多个虚拟的目标依次随机地出现在被试者周围,被试者则须借助探测眼尽最大可能予以歼灭。若说这不过是游戏,未免太轻率了。因为既是实战的仿真,所产生的目标就自然同时具备了攻击特性,一旦“太空侠客”不慎被击中,同样会有惩罚性质的反馈,反馈电流的大小与持续时间都将接近人体承受力的极限。在平时演练中不少战士因应接不暇被目标击中,虽说没有直接的生命危险——电脑把握着严格的尺度,但强大的电流不可避免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痛苦。轻者肢体麻痹抽搐,不得不中途退出战斗;重者则身不由己,还须忍受一次次接踵而至的电击,谁的心脏能在接二连三的电击之后依然跳跃如常呢? 但奎斯却在测试中表现出了他顽强甚至亡命的特质。伴随着探测眼白色十字的瞄准,锁定,一个个目标在他的攻击下纷纷迸散,不复可寻。 开初,萧若秋十分疑惑:电脑产生的目标具有一定的防御性能,并不是不堪一击的,而奎斯应对测试的表现是多么的不合逻辑。接着他便明白了真相:原来奎斯根本不用单发键,总是按双发光子矢来攻击目标,并且是连续按两次。四枚光子矢过后,任何被击中的目标不是身首异处,便是不复存在。 以如此巨大的速率消耗能量,萧若秋从未见过,足见其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会是一个猛士,死也不能阻挡他。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没有‘死’的概念;如果有的话,那也只是留给对手的。”他这样想道。 的确,奎斯的攻势异常凌厉,甚至根本不屑于掩护自己。虽然有一次,奎斯到底遭到强大电流的侵袭,但他摇晃着魁梧的身子,重重喘息着坚持到了最后胜利。他的强壮躯体无疑已成为他能承受强大电流最有力的资本。 三分二十秒后,战斗结束。奎斯的能量块消耗得惊人,光子矢、光子炮已达75%,再算上飞行消耗,几乎只有10%的剩余了。但他毕竟还是胜利了,成了通过测试的第一人。主席台为此响起了第一遍掌声。 奎斯从模拟舱中艰难地跨出来,尽管电流的后期效应还不时使他的肌肉出现不由自主的抽搐,可他还像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唿哨。当他走过萧若秋身边时,他用眼角瞟了瞟这位并不起眼的东方人,露出轻蔑的微笑,说:“努力吧——想通过,就照我的样子去做!不过我实在不敢想象你单薄的身子会让你如愿以偿。” 然而,萧若秋偏偏拥有自己的风格。 面对密度颇大的近距离作战,萧若秋尽量不使用光子矢与光子炮,而是倚仗着自己无人可及的飞行技巧,用光子剑进行近距离搏击。早在国内的时候,他就已是擅长空间动作的优秀飞行员,而且又精通中华武术里的剑术,能够凭借意识运剑。他清楚此时用光子剑远比光子矢与光子炮更为有效,至少对他是如此,不仅可以挡开袭来的飞弹,实现全身防护,更重要的是他可用光子剑自如地进攻。 萧若秋进入模拟舱,便舞动起光子剑来。他步履矫健,身如飞燕,顷刻间,他周身就被笼罩在一片炫目的光华之中…… 萧若秋根本不屑于像奎斯那样逞匹夫之勇,暴戾恣睢。他的攻击位置仅限于目标的能量输送管道——他知道这既能从根本上消灭目标的战斗能力,又可最少地遭到反击。同时,他只要对手陷于瘫痪,解除对自己的威胁就足够了,而不忍心看到目标凌空瓦解、血肉横飞的惨状。这就是萧若秋的战斗风格。 就这样,在一阵腾挪跌宕,劈抹点刺之后,光屏上清晰地显示出以下数据: 作战时间:3′23″ 受到攻击次数:0 能量状况:飞行消耗155%,光子矢消耗88%,光子炮消耗00%,光子剑消耗312%,光子盾消耗95%,剩余能量35%。 主席台上起先一阵沉默,随即便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虽然萧若秋的作战时间比奎斯要稍长些,但是他的能量剩余比起奎斯来却占绝对优势,这点在太空作战中显得更为重要。尽管“太空侠客”每次出击都会载足一次战斗所需的能量,但作为驾驭者,还应该考虑到种种意外,比如返回星球的途中万一遭受伏击。因此,在歼灭敌人后剩余能量越多就意味着可以更长时间连续作战,更长时间维持自己的生存。 “奎斯,我想不用你的方法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吧?你是否还认为自己的战术是最佳的呢?”萧若秋来到奎斯面前微笑着说,想杀杀他的傲气。 奎斯并不为之所动,依旧用他惯有的傲慢口吻说:“你的表现已经说明了我们不是同道的人,因此在你我之间讨论战术的优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你的出现确实使我兴奋,使我预感至少在几年之内不会太寂寞。我想有朝一日我们可能会面对面较量的,至于谁胜谁负,就很难说了。” 测试全部结束后,萧若秋被授予唯一的少校级国际军衔。在热烈的掌声中,他看到奎斯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茫然和怅惘,也有忌妒和愤懑。 萧若秋至今还记得那时的情景,可当时他并没有把奎斯的话和神色放在心上,除了年少气盛之外,就是想到一出撒哈拉,他与奎斯便会各自东西,不可能在一起作战,更不可能成为对抗的双方。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了,他必须准备迎接奎斯可能带来的麻烦。 终于,在将军结束他的战场分析时,萧若秋作出决定:要调整好自己与奎斯之间的关系。此役非同寻常,他不想把两人已有的不快带到其间,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更关系到他带领的整个第二舰队。 “奎斯,”他快步走到奎斯身边主动招呼道,“我很高兴你能加盟第二舰队,你的加入无疑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奎斯却不置可否,一言不发。这时已走到外面的一些小伙子开始招呼起萧若秋来,他们谈笑风生:“嗨,少校,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蓝色多瑙河’轻松一下吗?” “蓝色多瑙河”是基地的娱乐场所。萧若秋很想随他们前往,但此刻他冲他们挥挥手,让这些小伙子先走,然后友好地邀请这位潜在的宿敌:“怎么样,奎斯,我们也去喝一杯?”奎斯并不直接回答,他望着那些小伙子远去的背影,反问道:“你的队员总是这样轻松么?” “平时是,但战时不是。怎么啦?” “哼,”奎斯转过目光,脸上流露出些许鄙夷的神情,“一个战士永远都要准备挑战他人或接受挑战。说实话,我无法想象他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明天的战斗。看来,你对部下并不严格,他们浪漫得够可以的了。” 萧若秋明显感觉到对方傲慢的话里包含的激情,果然,奎斯一片赤黑的脖子更加触目,还隐隐可见有热气升腾。萧若秋猜到这便是在一个月前的战斗中,强大电流留给他的永恒纪念了。 “这是勋章,真正的军人的勋章!你和你的队员想必还未见过吧?”奎斯瞥见萧若秋在注视自己的伤痕,得意洋洋地说。 萧若秋稳定了情绪,说:“奎斯,坦率地说,我并不想和你争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并肩完成这最后一役,毕竟我们都是为地球人类的利益而战的。” “我还将为洗去自己的耻辱而战——那个伤我的家伙,与你一样,的确是个好手,值得我去赢!如果明天他出现,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战斗到最后,依旧使用我的战术。” “相信你能做到,你的‘太空侠客’绝对有攻击力。我尊重你的观点。呃——现在你不介意去喝一杯吧?” 奎斯沉默了一会儿,用石头般僵硬的语气回答:“不,我看没这个必要。战前我们最好都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 这样的结局多少在萧若秋的估计之中,因此,他并不在意,便说:“那好吧,悉听尊便。”他热情地向奎斯伸出了右手。 奎斯嘴角的肌肉拉动了一下,慢慢抬起胳膊,移向萧若秋,但终究没有和他的手相握,只划了一道弧线,迅速收了回去。随即直挺挺地转过身,扬长而去。 “蓝色多瑙河”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紧紧地吸引着萧若秋和他的伙伴们。每次出征前,他们总乐意到这里来欣赏这支动听的世界名曲,享受这里独有的温馨。 年轻的小伙子们见到少校进来,纷纷起身让座,萧若秋也不拘礼,很随和地坐在他们身边。看得出来,他们都极敬爱这位英勇善战的指挥员,而且彼此结成了亲密无间的关系。 湛蓝的厅堂里响起了《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四周的壁画也随之变幻,一会儿如多瑙河河面和两岸的秀丽景色,一会儿如汹涌的大海,气势磅礴。厅里的人无不为之陶醉。 不知过了多久,萧若秋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碰了碰,定睛看时,却见一个小伙子正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旁边还有好几个,全都现出关切的神情。 “怎么,有事么?”他问。 “对不起,少校,我很抱歉打断您。”小伙子吞吞吐吐地说,“嗯……是这样的,我们……我们都认为这场战役是星战爆发以来最大的一场。” “是的,或许这将是布鲁斯塔旷日持久战争的最终结束。怎么啦?” “可是,我们用一百多部‘太空侠客’去对付三百部‘机甲神’,到底有没有打赢的把握呢?” “是呀,”旁边的小伙子也轻声附和,“到底能有多大胜数呢?” 萧若秋发现有更多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心里陡然一沉。他十分清楚,艾玛星受黑洞强力吸引,正不可抗拒地加速向那无穷无尽的深渊奔行,求生的欲望会使艾玛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占领布鲁斯塔,如果地球强行阻止,其结局很可能是谁也成不了胜利的一方。他该怎样回答?若自己是奎斯,肯定会这么说:你们就用自己的一切去迎战敌人的飞弹吧,不要顾惜自己的肉体与生命。要知道,军人只有两种选择,杀人或被杀。你们必须把自己培养成毫不留情的武器。战场上血雨腥风奈何不了你,为了把对手撕碎,你应该疯狂地搏斗,如狼似虎。如果这还不足以把对手歼灭,那便是你们自己差劲!……不,他是决不能对自己年轻的队员们这么说的。他冥思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你们都相信我,是吗?听我说,真正决定战斗胜负的从来不是战机数量的多少,而是哪方的战士能够充分发挥出他们的战斗技能。当然,既然是战斗,就免不了会受伤,流血,甚至牺牲。但是我想,我们‘太空侠客’是能够勇敢地面对这一切的,因为我们在为地球的人类而战,我们的战斗是有价值的,而且‘太空侠客’永远不会输!我带着你们远征布鲁斯塔,也要带着你们凯旋归来!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吧!Merry force with you!” 指挥员这番如兄长般诚挚坦荡的回答,消除了小伙子们的不安。尤其是少校背诵的那句二个世纪前《星球大战》的名言,像春风一样涤荡着他们的心胸,让他们觉得自己将要重复那样的神话:力量与他们同在。 第二舰队的“太空侠客”们早已退出超光状态,静栖在宇宙深处。从探测眼里,萧若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颗蔚为壮观的星球,它闪烁着橙黄色的光芒,在天幕中缓缓移动。这就是巴纳德星系中那颗与地球环境极为相似的星球——布鲁斯塔。它的大气适宜,资源丰富,年龄却比地球小得多。艾玛人为了摆脱被黑洞吞噬的结局需要它,而地球为了解除人口爆炸带来的无尽危机,同样需要它。双方都不愿作出让步,只有诉诸武力来解决了。 此刻,在布鲁斯塔的外层空间,第一舰队已经和艾玛人交上手了。从这里可看见成片的闪光,只是宇宙真空阻隔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的传递。 萧若秋率领的第二舰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数百英里之外待命。按照原定计划,第二舰队将于半小时后实施后续进攻,乘其不备,达到以少胜多的目的。 时间流逝得非常慢,好不容易才过了二十分钟。这时,萧若秋的耳机里突然响起了奎斯那冷冰冰的声音:“少校,我们该进攻了。” 萧若秋不禁怵然心惊,奎斯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他忙回答道:“这不行,奎斯。我们得按原计划行动,还有十分钟。” “哼,再过十分钟战斗就没那么激烈了,我可没有打扫战场的兴趣。我是个军人,我有权要求战斗,就是现在!” 萧若秋显然控制不住对奎斯的不满了:“这可不是当年在撒哈拉,奎斯,你没必要逞强!听着,整个第二舰队由我指挥,这可不是你个人的战争!” “得了,少校,任何战争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难道你还怀疑我不会作战不成?我经历过的战役是不计其数的——” “那你就更该懂得服从,这是军人的天职!”萧若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必须对整个第二舰队负责,要以全舰队的最小伤亡来争取最有效的攻击。” “哼,你想贻误战机么?无论你怎样经验丰富,我可不相信你的队员会让你实现自己的意图,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这点我比你更清楚!趁现在第一舰队还没有彻底崩溃,让他们进攻!” “别妄下定论,奎斯!第一舰队没那么差,第二舰队更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 “好极了!我等的正是你这句话!既然你那么肯定,我现在就给你们证明的机会!” “奎斯——”萧若秋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经从舰队中疾射而去,径直奔向那片闪光区。萧若秋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调集兵力:“全体注意!情况突变!立即按A方案编队,准备出击!” 一大群“太空侠客”迅捷移动起来,想组成原定的进攻阵形。然而为时已晚,奎斯已发出的光子炮准确无误地暴露了第二舰队的方位,立刻有五十多部“机甲神”集结起来,呼啸着朝第二舰队猛扑过来。 “可恶!”萧若秋情急大嚷,“全体注意!A方案撤销!A方案撤销!所有队员各自为战,分开!” 本来,第二舰队的设置就是要用出其不意的突然攻击给艾玛人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情势却逆转直下,第二舰队不仅优势全无,完全成为被动的一方,甚至连完成编队的时间都被剥夺殆尽。果然,两部“太空侠客”尚未加速腾起,便被“机甲神”的飞弹当胸击中,萧若秋的耳机里顷刻间响起了两声惨叫。 “光子盾保护!加速突围……”萧若秋万分艰难地指挥着。他一手持光子盾,阻挡体侧的飞弹,另一手挥着光子剑,借凌厉的光弧逼开旁边两部“机甲神”,猛然启动加速,纵身跳到圈外。 然而无数的飞弹还是拖着亮尾如飞蝗般追击在其它“太空侠客”的前前后后,一张激光束交织成的光网牢牢地笼罩在第二舰队的上空,四面八方响起更加密集的枪炮。萧若秋不得不重新跳回包围圈,去协助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 一小时后,战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萧若秋默默伫立在漆黑的虚空之中。 “机甲神”的残骸,“太空侠客”的断肢,互相搀杂,抛洒得到处都是,满目狼籍,还不时有荧荧的电火花在上面跳动。 眼前的结局委实比他预料的悲惨十倍。虽然敌人已全军覆没,行星飞船被轰得灰飞烟灭,但是“太空侠客”们却葬身在这个冷酷的世界里了。他自己右腿和左臂也已负伤,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灼痛。 “我一定要找到他!”萧若秋怒火填膺,刚要转身,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少校,很高兴见到你也能活下来。这可真是个奇迹!”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萧若秋循声望去,只见一部“太空侠客”正踩着还在燃烧的同伴们的残躯,朝他走来。他身上虽也已伤痕累累,却高昂着头颅,挥动双臂,俨然凯旋归来的英雄。 萧若秋的怒气如火山喷发,不可遏制:“奎斯,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 “少校,你这种问话的态度,我可不欣赏。”奎斯满不在乎地冷笑道,“你我都清楚,我不过是提前十分钟把第二舰队带入战斗而已。” “说得轻巧!是你过早暴露第二舰队的位置,打乱进攻部署,才断送掉这么多年轻战士生命的!你究竟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别质问我!该质问的是你自己!是你教育他们把战争看得太简单了,在绝对零度的外太空里,你的队员不知道如何进攻、拼杀,却想赢得胜利,简直是愚蠢!若要追究责任,首先是你!” “住口!你以为只有像你那样我行我素才是战术?告诉你,这些队员也都来自‘世纪罗盘’,他们毫不比你逊色,尤其懂得如何严守军令,服从指挥,这是你永远都做不到的!” “可现在的事实是:我活着,而他们死了!” “哼,你认为这是你可以炫耀的么?恰恰相反,没有他们的掩护,你奎斯早就见上帝去了!你难道以为后背毫发未损只是一种巧合,是幸运之神在你身上的施恩?——真是恬不知耻!” 奎斯不再言语,僵直地站在萧若秋面前,巨大的机械手紧攥起拳头,微微有些颤动。萧若秋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耳机里清晰地听到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那么,你是非为他们报仇不可了?” 萧若秋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停留在探测眼的白色十字上。十字正处在绝对合适的位置,对准了奎斯的前胸。现在只要萧若秋想攻击,无论是光子炮还是光子剑,都可以把奎斯击个粉碎。 然而,萧若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的目光驻留在探测眼上的一个数字上。“我的能量剩余已不足15%,可以想见奎斯的情况。”他想。倘若两人再度交手,必是一场恶战,那就没有谁能够有足够能量进入超光速并活着飞回去。何况,这本不符合军事条令,自己就这么赢了他也太不光彩。奎斯的能量肯定也濒临枯竭——他不主动出击,恰恰证实了这点,他想必意识到自己事实上已经输了。 萧若秋努力让复仇的火焰减弱,以免过热的头脑作出错误的判断。他冷冷地回答:“是的,我是要报仇的,但不是现在。没有必要在这里再添一具尸体!我们迟早会在军事法庭上见面的。” “你的回答果然明智,”奎斯似乎在笑,“不过我要提醒你,在军事法庭上你未必能够胜诉——星战联盟追求的不过是成功的结果,决不会顾惜究竟折损多少兵力。他们可不像你这么慈悲为怀。” 奎斯后面这几句话深深地触动了萧若秋的心,是的,自地球进入星战以来,联盟当局就始终坚持这种作战原则。他们或许根本不是想为过剩人口寻找什么栖身之所,而是力图用鲜血换取对布鲁斯塔的永远占有。这一度令萧若秋大为反感,但他却无力改变,相反还努力寻找为联盟当局辩护的理由,说服自己。可此刻他不愿多想这些而冲淡对奎斯的仇恨。他忿忿地一扭头,从奎斯身旁走开了。 萧若秋来到几部仆倒的“太空侠客”旁边,想看是否有活着的队员。但这些“太空侠客”都遭到致命重创,粉身碎骨,探测眼从中根本探测不到任何生命信号。 他放眼望去,解体了的“机甲神”也七零八落,搜寻不到艾玛人的踪迹。看来,双方战士全都在热浪火海中化作了宇宙间的等离子,散落在无人可知的地方;在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他和奎斯了。 “少校,看来你很留恋这儿,好吧,你就慢慢欣赏吧,我要返航了。”奎斯嘲讽地说。但就在他刚要启动“太空侠客”的一刹那,从他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喝:“谁?谁在那儿?” 萧若秋也吃了一惊,反身看时,两团烈焰已托着奎斯射向远处。他心下大疑,不容怠慢,赶紧追了过去。 那是一部残存的“机甲神”,一条小腿已经被轰击掉了,腰部也被光子炮打穿,露出一个可怕的大洞。电火花如夜间野冢的磷火,荧荧闪亮。 萧若秋心里不免一震,这么严重的创伤,驾驭者还会存活么,可探测眼却明明白白显示着有生命信号,莫非里面的艾玛人还真的活着? “呃……他还没死?少校,我想这不会是你的杰作吧?”奎斯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他独自俯身下去,用坚实的机械手翻动“机甲神”的躯体。当他的手指移到“机甲神”的腰际时,却蓦然发现破碎处有一行清晰可辨的字符,他读道:“A、M、A、259……” 奎斯读到这里时激动不已,随即是一阵如狼的狂嗥:“艾玛259,艾玛259!没错,就是他!哈哈!这真是上帝的安排,我已经找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找到你了!不错,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对手,还没有人能让我经受如此的重创,可那也没能征服我!现在你既然已经落在我的手里,我就要让你死在我的剑下!凡是与我抗衡的,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就瞑目吧。哈——” 萧若秋一下明白了,眼前就是那部把奎斯打成重伤的“机甲神”,以奎斯暴戾的性格,是非复仇雪恨不可的! 果然,奎斯扬起巨臂,光子剑划出一道恶毒的弧线,疾如闪电,朝“机甲神”的躯体斩去。萧若秋迅即挥出光子剑,架到他的剑下,封住了那道无坚不摧的光弧。 “少管闲事,少校!”奎斯像雄狮一般冲萧若秋咆哮起来。 “你难道没看见,他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么!”萧若秋严正地说。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非死不可!”奎斯冷笑道,“他是我的敌人,无论他正在战斗还是已举手投降!” “哼,难道你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了么?”萧若秋反唇相讥,“有种的,跟我进去看看。” “机甲神”的入口并不难搜索,它就在机械体的胸部中央,有一个椭圆形的舱门。萧若秋摸到开启装置,两个人便毫不费力地进入了它的内部。一条极短的通道横在面前,充斥着线路烧糊的焦味。几步远的地方是另一个舱门,紧紧地闭着——那里面便是驾驶“机甲神”的控制台。 奎斯抢先靠上去,用粗壮的身躯顶在门上,缓缓拨动舱门的环钮。这时两个人心里都不免有些紧张,无法想象里面的情况。 环钮转到最后一圈,奎斯迫不及待地抽出腰间的激光枪,一把推开舱门,挺身就要冲进去。可就在舱门掀开的那道窄缝里,一柱强烈的激光猛地喷射出来,一下射穿了奎斯的左肩。奎斯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却没忘顺势往缝里回敬一束激光,里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两眼瞪着萧若秋,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丧失了战斗力’么?” 萧若秋也委实大吃一惊,他没料到里面的人还会有足够的气力负隅顽抗。他没等那惨叫落音,就一脚踹开舱门,闪身蹿进舱内,将激光枪指向控制台。可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突然垂下了手臂。 “我要宰了他!——”奎斯发疯似地跟随着闯了进来,激光枪在他手里已吱吱作响,冷不防被萧若秋一顶肘部,激光束一下射偏了,把舱顶穿了一个窟窿。 “他还是个孩子!”萧若秋喊道。 确实,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沾着血迹的艾玛男孩的脸。这男孩最多只有十二岁,坚挺高耸的鼻梁直通上额,好似一道小山脊。他的额头上有好几道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滚圆的双眼,透出无尽的疑惑与恐惧。 奎斯也骤然泄了气,仿佛一下子跌进了冰冷的外太空,连血液都凝结成了冰。“孩子?怎么会是一个孩子!难道他曾战胜过我?不可能——决不是这样的!”他吃力地喘着气,同时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直到“砰”的一声撞到舱壁上,才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萧若秋见这个孩子手里并没有什么武器,便凑上前去,想查看一下他的伤势。但那男孩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瘦小的身子连忙向一旁挪动。这时,萧若秋蓦然发现就在小孩身旁,躺着个穿了一身作战服的成年艾玛男子。他一动不动,瞪大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脑顶已经破碎,还在往外冒热气,手上捏着一支激光枪。 萧若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用并不太熟练的艾玛星语轻声问道:“他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到这儿来干什么?” 男孩惊恐地紧闭双唇,没有回答,萧若秋又耐心地试问了好几遍。兴许是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和善,那男孩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了:“他……是我的……爸爸。他把我带……上机甲神……的,我叫……卢克亚……” 萧若秋恍然大悟,说:“哦,这么说,刚才是你爸爸朝外面打了激光枪,接着又被外面射来的激光枪杀死了的?”见卢克亚点了点头,又安慰道:“别害怕,卢克亚,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 卢克亚疑惑地望着他,看得出对他还是心存戒备。 萧若秋继续说:“卢克亚,你不应该来这儿的。你有母亲,你应该陪伴在他身边呀。” “哦,我的母亲!”卢克亚突然悲伤地哭喊道,两行热泪化作小溪,顺着脸颊滑落到舱板上。“可是我爸爸说,没有格林塞——就是你们说的布鲁斯塔,所有的艾玛人都无法继续生活,他们都会死的……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 似有一团烈火在胸膛里燃烧,并不断膨胀扩展,萧若秋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感觉到自己内心也在流泪。是的,为了争夺布鲁斯塔,他的弟兄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可艾玛人,包括这个卢克亚的父亲。同样捐躯殒命。这场战争是多么残酷呵! 萧若秋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只问了一句:“卢克亚,你想回家么?” 男孩吃惊地望着他,显然不敢相信。 “卢克亚,如果你还想见你的母亲,我会送你回去的,我保证。”他轻轻抚着卢克亚的头,庄重地说。 “可是我说,绝对不行!”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阴冷的声音,随即一柄激光枪擦过萧若秋耳际,指向了男孩的脑门。 原来又是奎斯!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射出两道凶光。 “奎斯,冷静点,别乱来!”萧若秋喊道,“听我说,刚才不是他打伤你的,与你交战的是他的父亲,他也已经被你杀死了,瞧,就在那儿。” “这更好,本就该如此!”奎斯恶狠狠地逼视着男孩,“那么,现在就让你到地狱去陪伴你的父亲吧!” “奎斯!你不能动他,他是个无辜的孩子。我答应了送他回去的!” “回去?哈——”奎斯疯狂地大笑起来,“少校,你不觉得这太荒谬、太愚蠢么?你竟然要放过仇敌——艾玛星人!你不是对你的队员说过,要和他们永远在一起,还要带着他们凯旋而归么?你没做到,都是因为这群该死的艾玛星人,还有你自己的怯懦!现在你又为什么不替你的队员报仇雪恨呢?” 萧若秋义愤填膺,恨不得扇他两巴掌。“奎斯,你难道是刽子手么?我是指挥官,我以少校的名义,命令你——奎斯上尉——放下你的枪!” 奎斯冷冷地说:“没用,你的国际军衔束缚不了我的。以前不能,现在不能,永远也不能!”说着,手指开始压动扳机,男孩绝望地合上了眼睛。 萧若秋眼见奎斯手中的激光枪即将吐出火舌,急中生智,骤然出手狠狠一拧奎斯的手腕,那激光枪绿莹莹的舌头一下子失去准线,擦着男孩的脑袋射向了舱壁。不待奎斯反应过来,萧若秋又一个侧滚,一手抱住卢克亚,一手拖过卢克亚父亲手里的那支激光枪,重重朝奎斯的手击去,把他的激光枪敲落在地。萧若秋顺势将枪对准了奎斯的胸膛,使他不敢动弹。 “你要是再动他一下,我就先杀了你。不过你要记着,这可是你逼我这样做的。”萧若秋警告道,“现在你给我出去。” 奎斯朝那黑洞洞的枪管瞪了几秒钟,终于无可奈何地扭头跨出了舱门,可他没忘抛下一句威胁的话:“你迟早要后悔的,你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待奎斯离去后,萧若秋迅速对“机甲神”作了检查,确信它的自动飞行程序还能维持正常运作。他叮嘱卢克亚:“三分钟后,飞行护盾会升起,‘机甲神’将进入超光速航行,预计三小时后可到达艾玛星球。那时再减速,撤除护盾,他们会发现你的。” 安顿好卢克亚,萧若秋才走出“机甲神”舱外,回到自己的“太空侠客”,坐上控制台。这时,四周出奇地平静。他突然又想到奎斯,怎么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他迅速启动“太空侠客”的探测眼进行全方位搜索,立即找到了奎斯,就在斜上方百米开外。奎斯的“太空侠客”正侧着雄悍的身躯,伸直右臂,那上面已经架起了光子炮。 “少校,我已经恭候多时了。今天,我要让你死个瞑目。我必须承认,你从来都很英明,你的本事也的确胜我一筹。但是,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你太感情用事,活像艺术家,缺乏军人应有的果敢和冷酷!你清楚我的能量状况却不主动攻击我,大概也是你的仁慈心肠吧?但我可不像你这么傻,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绝对致胜的机会,一个用4%的能量就能够击垮近15%能量剩余的对手的机会。现在,我到底找到了。你不是很欣赏公平竞争么,我就按你的这个原则行事。现在,你已经登上了你的‘太空侠客’,我们可以决一死战了。倘若你还有什么顾虑,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很好。”听到奎斯这番滔滔不绝的嘲讽,萧若秋倒很沉着,随即反唇相讥,“我知道,在你简单而愚蠢的脑袋里,只有‘杀戮’两个字,根本没有任何对生命的热爱和怜惜。虽然和你这种嗜血成性的人相拚太不值得,但你难以理喻,看来我只得奉陪到底了!”他偷偷瞟了瞟身后的“机甲神”,心里不免焦急起来,卢克亚那边的飞行护盾尚未升起来,这意味着自己的行动势必会受到牵制。他知道,奎斯利用的正是这点! “只是你为什么非置我于死地不可呢?是两年前的测试我超过了你,还是因为今天我救了卢克亚?”萧若秋故意把话题岔开,以便在周旋中为“机甲神”赢得时间。 “两笔都要算,一次偿清。” “别那么自信,你未必就能如愿以偿的。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自己也有弱点——过分冷血,过分暴虐,还过分骄傲么?” 萧若秋一边说,一边暗自挪动,他试图选择最佳防守角度,同时他期望能够用上光子盾牌。 然而,奎斯并没有给他这么做的时间。他并不傻,他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他必须抓住它。 “我没必要反驳你了——见上帝去吧!” 奎斯的“太空侠客”震动一下,一团巨大的光球如同斗牛场上一头发狂的公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来。 光子盾无法到位,萧若秋唯一能用来躲避光子弹的是启动推进火箭,迅速腾空而起,可想到卢克亚还在自己身后,自己无法纵身——卢克亚是无论如何都抵御不住这一击的。奎斯其实预料得很准,他们两者中,终有一个要承受这枚光子弹。 萧若秋当然知道该怎样抉择,尽管这无疑在奎斯所料之中。于是,当萧若秋咬紧牙关的瞬间,光子弹扑了上来,他伸出右臂阻挡,可惜太晚了,光子弹削去他的巨臂,扎扎实实地撞进了他的右胸。 “啊——”顷刻间反馈的电流变成一片海啸,席卷过他的全身。他的右胸像被万千箭矢穿过,整个人都被牢牢地钉在控制台上。他感到知觉正在迅速远离身体而去,耳边唯一能听到的是奎斯的狂笑。萧若秋的“太空侠客”慢慢倒了下去。在白色十字闪烁的时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卢克亚的脸庞。阻止奎斯!他现在只剩下这个念头。他屏住呼吸,使出全身力气,挥出尚存的左侧伤臂,安装在腕上的两枚光子矢直奔奎斯头颅,狠狠撞了进去…… 这时“机甲神”的飞行护盾已经升起,耀眼的光球像母亲的臂弯把卢克亚拥抱起来。在护盾的包裹下,“机甲神”顿时化作一道流星,奔向遥远的天际。 看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芒,萧若秋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从容而自然,渐渐地,便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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