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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太空谈判


  劫难后的绿星残不忍赌。大部分城市建筑物被夷为平地,大片大片的植物群落被焚成灰烬,满山遍野横七竖八地躺着烧焦的动物尸体,残死的绿星人大多被没有人性的红盔机器人肢解,满地都是人的残肢、碎片和血污,没有烧尽的树木残桩在风中冒着烟,偶尔劈啪一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烧焦尸体的气味。
  战争结束后,布什和队员们没有回到地球城,他们和兰特博士一起,全力以赴地参加了战后的恢复工作。
  工作量最大的是重新建造那些被毁坏的建筑物,这些虽然是机器人干的力气活,但是也需要人去设计和指挥。文森特、克里斯、霍克和巴肯这几个与建筑无缘的地球人,竟然头带着建筑师的电子假发,俨然以熟练工程师的姿态指挥着机器人日夜奋战在建筑工地上。
  韦尔纳和弗兰西斯被派去修复那些在战争中遭到破坏的“粒子重组器”。科西佳这个地球上的动物保护协会会员,眼下正四处奔波着,去救护那些在战争中被打伤烧伤的、奄奄一息的绿星动物。贝尔被兰特博士留在绿星科学院,绿星上的中央信息系统在战争中受到严重破坏,再次陷入混乱。贝尔重操本行,为恢复这个绿星的神经中枢不分昼夜地工作。
  布什和珍妮也被留在绿星科学院,他们的工作地点是布什十分熟悉的地方:当时布什亲眼看着巴肯的头从宝石盘子里长出来的地方。他们的任务就是再造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绿星人。
  这次战争使大部分绿星人死于非命,只有200万人幸免于难。对于绿星人来说,不幸中之万幸的是,八千万绿星人的生命信息档案在战争中的最后一刻被保全了下来。人们可以利用这些贮存在磁盘上的生命密码,把死去的七千多万同胞在“粒子重组器”上再造出来。玛丽亚和伊丽莎白也在这些再造者的名单之中。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十名队员亲眼看着自己两个死去的伙伴,从那个五光十色的神秘宝石盘子里长了出来,当时他们的心是那样的激动不已。这场大劫难后,队员们之间越发亲如兄弟,绿星人和地球人也都真正把对方当成自己人。
  绿星五十八座城市中,新建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全球的信息网络和各种设施得到恢复,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凭借“粒子重组器”再次获得生命,全绿星的人们重新迎来了和平安宁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令人惊讶的消息又打破了这刚刚到来的平静:这天上午,贝尔在红色金字塔中修理被炸坏的“宇宙神”时,从这台刚刚得到恢复的神秘机器中,听到一种非常熟悉的无线电信号。
  “宇宙神”实际上是绿星上最灵敏的一架外星信息接收处理装置,它能接收到发自遥远天体的极其微弱的信号。贝尔听到的这些信号是用英文、俄文、德文、日文、中文和无人谷“天书”上的语言规则编制出来的电报码。贝尔心中认定,这就是自己在无人谷执行“太空呼号”任务时,编制和使用过的那几种无线电编码。而且他坚信,这种编码在整个宇宙中,只有现在生活在地球上、他的同窗好友麦克才能编制。
  他的心激动到极点,迫不急待地驾驶KT飞行器连夜赶回绿星科学院,把这份电报译稿递送到兰特博士和布什队长面前。当兰特博士和布什队长看到这份极不寻常的天外来电时,他们二人同时被惊呆了,原来这是一封来自地球的电文:

  “绿星人:
  我们是地球人,我们知道你们来到过地球,我们还知道你们劫持了我们十二名探险队员,如果我们判断不错的话。我们认为,你们一定和我们地球人一样,是高智能的文明人类,但愿你们能够理解我们地球上的人道主义原则,能够善待被你们俘虏的十二名地球人。我们地球人愿意和你们和平共处,以礼相待。我们迫切希望能早日和你们建立联系。

                       地球人”

  兰特博士、凯茜小姐和布什队长急速来到总统府。尽管博士对队员们抱有同情态度,但能否与地球人建立通讯联系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必须郑重地向总统请示。
  克林特总统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显然不同意让绿星和地球建立通讯联系。在和布什的讨论中,总统总是机智地兜圈子。
  “地球上发来了电报,总统先生,是该向全体地球人说明我们的真相的时侯了。”布什恳切地提出了请求。
  “布什教授,这一点你和你的队员们曾经得到过令人信服的解释,很明显,把你们的真相如实地告诉地球人,会引起地球上全球性的惊恐和混乱,这对地球人是毫无益处的。”总统回答说。
  “可是,从电文上可以看出,地球人已经知道我们受到劫持。”
  “不,电文恰恰证明他们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他们只是在猜测,而且只是地球上少数人的猜测。一旦全地球的人们确知你们被用传真的方式‘劫持’到绿星上来,会引起的惊恐和混乱是可想而知的。”
  “既然他们有这种猜测,就说明他们有精神准备,我确信不会引起什么惊恐和混乱的。总统先生,我是地球人,我比你们更了解地球人,您应该相信这一点。”布什一再坚持。
  “这一点也许是的,但是您想过没有,布什教授,如果我们和地球上建立了通讯联系,承认你们现在在绿星上,很可能会惹出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来,比如说,他们如果坚决要求把你们送回地球去该怎么办?”总统面带忧郁。
  “那就送我们回去嘛!我们还是朋友。”
  “可你知道,教授,八千万绿星人面临着灭种的危险,他们需要你们,他们离不开你们,你们忍心见死不救吗?”总统恳求地说。
  “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我们应该共同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说,你们先把我们送回地球去,然后利用我们留下来的生命密码,在绿星上再制造出十二个地球人来,那时,就是造出二十四个、四十八个,我们也不会在乎的。”布什说。
  “这可是个坏主意,布什教授,你想过没有,用你们作摹本制造出来的新布什、新霍克,会和你们的想法一模一样,他们会和您现在一样,和我谈判,要求我送他们回地球,甚至会提出和你现在提出的一模一样的主意。那样,我们只好不停地复制你们,再不停地把新复制出来的你们送回地球去。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克林特总统边说,边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总统郑重地下了结论:“最佳的选择是保持沉默,先生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地球人会平静下来的。留给他们一个谜,比留给他们一个永久性的担惊受怕的现实要好的多。理智地想想看,朋友。”
  谈话没有结果,但总统最后还是答应,就是否与地球建立通讯联络一事举行一次全民公决,因为兰特博士和凯茜小姐坚持认为,十二个地球人不但是绿星人的朋友,而且也应该享有绿星公民的权利,他们有权利对这一问题提出自己的动议。
  地球来电一事迅速传遍整个绿星。
  三天后,八千万绿星人作了一次全民公决,在总统规定的同一时刻,绿星上不分男女老少,都同时带上了一顶象征着民主权力的电子假发,同时思考“是否应该与地球建立通迅联系”这一问题。全部思维信息瞬间工夫便汇集到克林特总统的“大脑”中,经过“克林特总统系统”十分钟的分析、运算、归纳、综合后,总统代表全体绿星人宣布:决定与地球建立通讯联系。
  这一意想不到的结果使队员们分外高兴,他们又可以和久别的地球上的亲人们对话了。兰特博士和凯茜小姐也由衷地为地球朋友们感到高兴。受克林特总统的委托,兰特博士和布什队长负责起草电文。第二天早晨,一份绿星人给地球人的电文稿呈送到总统面前。电文的内容是:

  “地球人:
  我们是绿星人,很高兴收到你们的来信电。你们的十二位探险队员是我们的尊贵客人,他们在绿星上生活得很愉快,我们相处得很好,请不必为他们担心。我们绿星人非常愿意和地球人交朋友,如果我们能互相信任,也许我们之间还可以建立某种经常性来往。但愿我们两个星球之间能早日架起一条太空友谊之桥。

                            绿星人”

  文稿毫不费力地被通过了。被一起送往红色金字塔去发射的还有十二份队员们的“平安家信”,他们把内心深处的乡思别情都写进了电文稿。只是在由克林顿总统过目时,删去了有关绿星情况的个别字句。
  当天午夜,一股极强的电波从红色金字塔上射向太空,一条沟通宇宙间两个文明人类的桥梁,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向外延伸开去。
  地球上,在无人谷的实验站里,五位科学勇士在这个坚固的鼠洞里已坚持了半年。他们的生活和当时布什队长他们一样寂寞无聊:每天只是发射、监听、向加里森院长作一次一字不改的例行汇报。但他们的心境似乎比当年布什队长他们踏实些:如果绿星人真的再次光顾他们的实验站,后果无非就是两种,要么与他们对话、交朋友,要么被送到绿星上去。到如此发达的外星去一游,也是件十分刺激的事。
  在经历了近半年的寂寞等待之后,终于有一天,麦克在一片混杂的宇宙信号中,突然听到一种十分熟悉的编码。他立刻警觉起来,集中全部精力盯住这个信号。这是一个反复播放的信号,越来越清楚了,“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贝尔这家伙发来的。”他几乎激动得叫出声来,他一刻没停,马上着手翻译电码。
  早上,当加里森院长来到办公室时,秘书把一份来自无人谷的电传稿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他拿起这份电传稿时,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是太空来电!是绿星人来电!还有队员们的家信!他们还活着!布什还活着!聪明的中国人,中国人的判断是对的!
  加里森院长立刻接通了总统的电话。几分钟后,总统与联合国秘书长的热线接通。总统和秘书长很快达成共识:为了维护地球上的正常秩序,必须对这一消息严格封锁。
  一连几天,加里森院长的办公室里,坐着一批由总统和秘书长亲自挑选的专家、几名联合国高级官员和探险队员们的家属。大家对绿星人的意图和探险队员的处境进行各种猜测,连十二封队员们的家信的真伪也进行了反复推敲。最后总算达成了几点共同看法:对绿星人的友好姿态我们应该做出积极反应,但对绿星人的诚意还不能完全相信,唯一可靠的办法是回电绿星人,要求他们把队员们送回地球来。只有见到队员们,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三天后,一封由联合国秘书长和美国总统批准的电报,在无人谷实验站由麦克亲自发出。电文非常简短:
  “绿星人,我们地球人,非常乐意和你们交朋友,并渴望你们能尽快把我们的十二名队员送回地球来。地球人”。
  一同发出的还有十二封队员的家信。玛丽亚的母亲在信中告诉玛丽亚,小乔治病了。

  要求送回十二名探险队员的电文在绿星上引发了一场争论。十二名地球人坚决要求送他们回到地球去,他们认为,绿星人类的退化问题并非燃眉之急,可以慢慢寻找其它解决途径。这一意见得到包括兰特博士和凯茜小姐在内的许多绿星人的同情,但遭到克林特总统的坚决反对,后来经又一次全民公决被最后否决了。
  这次给地球人的回电是:
  “地球人,十二名探险队员在绿星上生活的很幸福,他们都已经获得了绿星的公民资格。全体绿星人民十分需要他们的帮助,我们不能同意把他们送回地球。绿星人。”
  除了官方电文,照例还有十二封平安家信。玛丽亚的信中有这样一句话:“亲爱的小乔治,你要等着妈妈,你一定要等着妈妈!”
  绿星人的电报在地球上引起了各种猜测。有人认为,队员们被虏去是作某种人体实验用的。他们现在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些平安家信是绿星人杜撰出来的。有些人甚至认为,绿星人也许正在耍一个圈套,他们想再次打地球的主意。这部分人建议立刻关闭无人谷实验站,全球备战,以应不测。
  加里森院长对事态的判断持谨慎态度。他认为各种可能、包括好的和坏的一切可能都存在。在没有弄清绿星上的真实情况以前,决不可盲目行动。他送交联合国秘书长请求批准的电文稿是这样写的:
  “绿星人,为了证明被你们劫去的十二个地球人还活着,为了表示你们对地球人的诚意,请尽快将我们的队员送回地球。
                             地球人。”

  地球人的电文使克林特总统非常尴尬,对话似乎陷入了不可解脱的僵局。
  布什队长再次努力说服总统,他的理由是中肯的:留住队员们的目的,是企图在绿星上保留一个靠自然两性繁殖的、具有多样性倾向的高智能人类的基因库。再随时利用这一有活力的基因去改造绿星人类,阻止绿星人类的退化。但是,仅仅靠十二个人这样一个微小的群体,很难维持基因发展的多样性倾向,甚至这一群体本身都会出现严重的退化。布什的这些知识是科西佳提供的。
  布什说,如果是这样,队员们留在绿星实际上没有多大意义。如果绿星人能够得到地球人的信任和帮助的话,数十亿地球人才是一个真正有活力的基因库,这才是绿星人的真正救星。还可以动员拥挤的地球人类向绿星移民,也许这又是一种可取的作法。设想绿星上如果生存着一个数万人规模的地球人群体,那才是一个既可靠又方便的基因库。要实现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都必须使地球人充分了解绿星和绿星人类。建立起对绿星人类的完全信任。也只有队员们安全返回地球,才能建立起两个星球之间的信任。
  布什不辞辛苦地驾驶着KT飞行器游说了五十七个绿星城市。他所到之处,都力图从绿星人自身利益的角度去说服绿星人。
  终于,在再次举行的全民公决中,送队员们回地球的议案被通过了。
  给地球的最后一次回电是布什亲自起草的。他详细讲述了绿星人挽留地球人的真正意图和说服他们的全部经过,并告诉他们,绿星已答应送队员们返回地球。
  太空谈判结束了,队员们在兰特博士和凯茜小姐的陪同下,接受了克林特总统的正式召见。总统对队员们不能留在绿星再次表示惋惜,队员们则向总统保证,回到地球后将尽力把美好的绿星社会介绍给地球人民。霍克还向总统表示,如果总统同意,他将动员五万人的地球移民到绿星来。届时,他自己将作绿星地球城的第一任总督。总统当即应允了。
  在克林特总统的亲自安排下,为地球朋友们送行的准备工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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