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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他‘雷斯林’!” “但是之后又是——‘费斯坦但提勒斯’!” “我们怎么能确定?这不对啊!他不是照着预言穿过树林而来,更没有预言中的力量!其他人呢?他应该是单枪匹马的出现才对!” “但是我可以感应到他的魔力!我不敢忤逆他……” “连这么甜美的果实都没办法让你动心?” “血肉的味道让你疯了不成!如果这真的是他,而他又发现了你竟然以他的传人为饵食,他就会把你打入永世不得轮回的黑暗,让你永远渴望血肉的滋味,却又不得品尝!” “万一他不是,我们就等于怠忽戍守这座高塔的职责,那么她的怒气会让永世不得轮回的厄运也显得微不足道!” 一阵沉默,接着,“有个方法我们可以确定……” “这太危险了。他现在很虚弱,我们可能会害死他。” “我们一定得确定才行!他死总比我们惹怒了黑暗之后陛下要好多了!” “是的……他的死还可以解释。万一不该活下来的活了……我们就罪无可赦了。” 冰冷刺骨的寒气如同银针一样的直刺入他的脑海。雷斯林在剧痛之中挣扎,试着摆脱昏眩和疲倦的影响,努力的恢复清醒。一张开双眼,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眼前是两颗悬浮着的头颅用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眼瞪视着他。它们的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就是这两双手的寒意刺穿了他的灵魂。 法师看着两双眼睛,明白它们要的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恐惧握住了他。“不行,”他气若游丝的说,“我不要再经历那一切!” “你一定得要。我们一定要知道!”是它们唯一的回答。 七名魔法师的弟子早上工作的研究室里面没有任何窗户。没有任何的光线,包括太阳,两个月亮——银色和红色的——都不被允许进入这个房间。至于第三个黑月,在此地和其他的地方一样,每个人都可以轻易的感应到它的存在。 房间的照明是由安放在银色烛台上的巨大蜡烛来执行。烛台上的蜡烛可以十分轻松的带走,让这些弟子随处走动,以便配合他们的研究。 这是伟大的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城堡中唯一用蜡烛照明的房间。 在其他的房间中,被施展了长效性照明法术的玻璃球漂浮在半空中,照亮在城堡中永不缺席的黑暗气息。研究室里面不使用这些玻璃球的原因相当简单——这里被施了强大的反魔法咒语,玻璃球只要一进入这间房间,立刻就会媳灭。也因此这里的弟子们只能够使用腊快,同时还尽量不让太阳以及两个月亮的光芒进人,以尽量隔绝外界的干扰。 六名弟子坐在一张桌子四周,某些悄悄的谈着话,其他的则静静的看书。第七个弟子独自一人坐在离他们很远的一张桌子旁。六名弟子之中偶尔会有一两名抬起头来,不安的瞧着独坐的那个家伙,接着很快的又把头低下来。因为,不管是谁在什么时候看了那人一眼,他似乎永远都在瞪着他们。 第七个弟子觉得这样相当有意思,露出了苦笑。待在这座城堡中的日子里,雷斯林没有遇到多少值得一笑的事情。对他来说这段时间并不轻松。喔,要不让费斯坦但提勒斯猜到他的真实身份,维持伪装并不困难。他让这个法师以为他也是那些愚蠢的崇拜者之一,期待能够讨这个邪恶的法师欢心,以获得担任他弟子的机会。 对于雷斯林来说,狡诈欺瞒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他甚至很享受他在那些弟子面前作戏的感觉——总是把事情做的略好一些,小胜一些,让他们总是紧张兮兮,不敢放松。他也很喜欢和那法师之间的游戏。他可以感应到大法师正在注意着他。他知道伟大的法师心中在想的什么——这个弟子是何方神圣?他是从哪里获得大法师可以清楚感觉到,却又无法定义的那种力量? 有时,雷斯林甚至认为自己发现了费斯坦但提勒斯正在观察他的脸孔,认为这张脸有些熟悉…… 的确,雷斯林相当的享受这场游戏。但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遇上让自己不快的事情。这里的许多情景都强迫他想起了他生命中最不快乐的时光——也就是就学的时候。 阴险的家伙——在他以前老师的魔法学院里面,其他的弟子是这样称呼他的。没有人喜欢他、相信他,甚至连老师也对他感到恐惧。雷斯林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渡过了孤独、悲苦的青年时代。唯一关心他的就只有他的双胞胎哥哥卡拉蒙,但是他的爱是那么的紧迫盯人,让人窒息,甚至让同学们的敌意相较之下都变得容易接受许多。 现在,即使他瞧不起那些努力讨好大法师的家伙——大法师最后挑选出来的中选者就是他生命力量的来源,自然,所谓的中选者也都活不久。即使他很享受嘲笑、愚弄这些笨蛋的时光。但是,在晚上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听见他们群聚嘻笑的时候,那疼痛又会重新浮现…… 他恼怒的提醒自己,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有更远大的目标要达成。他必须要集中注意力,保存自己的力量。因为今天就是命运之日,费斯坦但提勒斯挑选弟子的日子。 你们这六个人将会离开,雷斯林脑中想。你们将会对我又嫉又恨的离开,但是你们却永远不可能知道,我救了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小命! 通往研究室的大门嘎叽一声打开了,坐在桌旁的六名弟子突然之间精神一振。雷斯林看着他们,露出不屑的微笑,眼角又看见同样的微笑映射在站在门口脸色死灰,十分苍老的那人身上。 大法师异光通人的双眸依序看着这六个弟子,让他们苍白着脸低下头,双手紧张的玩弄着身上携带的药材。 终于,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双眼转向了第七个坐在一旁的弟子身上。雷斯林毫不退缩的看着他,让微笑变成嘲讽的意味。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双眉皱了起来。他一气之下,将门给关了起来。六个弟子听着那打破宁静的轰然巨响,不知如何是好。 法师走向研究室的前半部,脚步有些迟缓。他倚着一根拐杖,全身的老骨头嘎吱作响,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法师的目光再度投向坐在他面前的六名第子,当他看着他们的时候——特别是他们年轻的躯体和活力——费斯坦坦提勒斯的手就禁不住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项链。那是个十分奇怪的项链——只有一颗巨大、浑圆的血玉髓装置在很普通的银底座上。 弟子们在私底下常常讨论这个项链的作用到底是什么。那是费斯坦但提勒斯所佩戴的唯一装饰,也因此必定十分有价值。即使是最低阶的弟子也可以感受到血玉髓上面附有极强的保护性法术,让它不受任何咒语的影响。它到底有什么作用?弟子们私底下讨论著,答案从召唤异次元的生物到和黑暗之后直接沟通不一而足。 他们其中一员其实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但是雷斯林却不和其他人分享这个秘密。 费斯坦但提勒斯枯瘦的手颤抖着握住血玉髓,饥渴的看着每一个弟子。雷斯林发誓看见了法师舔了舔嘴唇,这让年轻的法师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万一我失败了怎么办?他颤抖着自问。他的力量那么强!他是史上最强的法师!我的力量够强吗?万一——“开始测验,”费斯坦但提勒斯沙哑的说。目光转向六个弟子中的第一位。 雷斯林坚定的将恐惧从心里面驱逐出来。这是他努力了一辈子所追求的一瞬间。如果他失败了,等待他的将只有死亡。他以前就面对过无数次的死亡。事实上,面对死亡就像面对老朋友…… 一个接一个的,年轻的法师站了起来,打开手中的法术书,念诵着他们的咒语。如果这间研究室没有强力的反魔法防护,现在将会充满了令人眩目的景象。火球会在屋内爆炸,将所有在影响范围内的人烧成焦炭;虚幻的巨龙将会喷吐致命的幻影火焰;让人畏惧的生物将会从异次元被召唤出来。但是,现在,研究室里面烛光依旧静静的照耀着。房间里面只有施法者吟唱咒语和翻动法术书的声音。 一个接一个的,法师们完成了测验,坐回自己的位置。每个人的表现都非常好。这其实都在意料之中。费斯坦但提勒斯只从通过大法师之塔残酷试炼中的法师中,挑了七名最强的候选人在他的门下进修。从这七个人当中,他将会挑选出一个助手来。 或者说这是弟子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大法师的手握住了血玉髓。他的眼光投向雷斯林。“法师,该你了。”他说。衰老的眼中闪起异光。法师前额的皱纹稍稍的加深了些,似乎试图回忆起年轻法师有些熟悉的外表。 雷斯林依旧带着嘲弄的微笑背诵那些复杂的咒语。其他的弟子们在座位上不安的扭动,毫不掩饰对他惊人技巧的仇视和忌妒。费斯坦但提勒斯静静的看着,原先皱眉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饥渴,狰狞的面孔几乎打破了雷斯林的注意力。 年轻的法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咒语上,突然间——整个研究室被一阵七彩眩目的光芒所照亮,原先死寂的气氛被一声爆炸给打破了! 费斯坦但提勒斯大吃一惊,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其他的弟子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冷气。 “你是怎么样突破反法术的钳制?”费斯坦但提勒斯暴怒的追问。“这是什么样奇异的力量?” 雷斯林打开了双手作为回答。在他的手中握着两颗蓝绿色的火球,刺眼的光芒让人几乎无法通视。接着,他带着同样轻蔑的笑容,阖上双手。火焰消失了。 研究室又再度陷入了寂静之中,但是伴随着费斯坦但提勒斯的起身,现在这沉默代表了恐惧。他的怒气像是火焰一般包围全身,走向第七名弟子。 雷斯林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怒气而退缩,他依然冷静的站着,看着法师前进的脚步。 “你是怎么——”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声音十分的激动。然后他的目光落向年轻法师瘦削的双手。大法师怒吼着伸出手抓住雷斯林的手腕。 雷斯林疼痛的低呼一声,因为大法师的手冰冷得如同尸体一般。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微笑,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定也和死人没有两样。 “磷光粉!”费斯坦但提勒斯将雷斯林拉向前,将他的手拉到烛光底下,让每个人都能够看清楚。“最简单的骗术,只有街头卖艺人才会用的技巧!” “我就是这样讨生活的,”雷斯林因为强忍疼痛,紧咬牙关说。 “大师,我认为在你所召集的这些菜鸟面前这样做十分的适合。” 费斯坦坦提勒斯握得更紧了。雷斯林疼得几乎无法忍受,但是他并没有挣扎或是试图挣脱。他也并没有将视线离开师父的身上。 虽然对方的手劲丝毫没有放松,但是他脸上露出的表情却是好奇、感兴趣的。 “所以你认为你比这些人要高明?”费斯坦但提勒斯用轻柔,几乎接近温和的口吻询问雷斯林,不受其他弟子们气恼耳语声的影响。 雷斯林得要暂停片刻才能够恢复足够的力气在剧痛之下回答。 “你知道我的确比他们优秀!” 费斯坦坦提勒斯瞪着他、手仍然紧紧握着雷斯林的手腕。雷斯林看见老人的眼中突然涌出恐惧,这恐惧很快就被饥渴的欲望给俺盖过去。费斯坦但提勒斯松开抓住雷斯林的手。年轻的法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坐在椅子上按摩着疼痛的手腕。大法师的手所造成的痕迹清晰可见——那只手让他的手腕冻得发白。 “离开!”费斯坦但提勒斯大吼。六名法师站了起来,他们的黑色袍子发出摩擦的声音。雷斯林也站了起来。“你留下来,”大法师冷冷的说。 雷斯林回去,手依旧不停地按摩着疼痛的手腕。当其他的法师依序走出的时候,费斯坦但提勒斯跟着他们走向门外。最后,他转过身,面对新的徒弟。 “其他人很快的就会离开,城堡里面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深夜的时候在地底的秘密房间里面和我会面。我在进行的实验需要你的…协助……” 雷斯林带着恐惧和期待,看着老法师的手缓缓的伸向胸口的项链,爱怜的抚摸着那颗血玉髓。有那么片刻,雷斯林无法回答。接着,他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只是这次他嘲笑的是自己的恐惧。 “师父,我会到的。”他说。 雷斯林躺在城堡幽深的地底实验室里面的巨大石板上。连他厚重的黑天鹅绒袍子也无法抵挡此处的寒意,让他无法控制的发抖。 但是他也不确定这是由于寒气、恐惧或是兴奋。 他看不见费斯坦坦提勒斯,但是他可以听见他行走的声音——他袍子摩擦的声音,拐杖柱地的声音,法术书翻页的声音。雷斯林浑身紧绷的躺在石板上,假装受到法师的影响而无力抵抗。关键的一刻飞快的逼近。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紧张,费斯坦但提勒斯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用饥渴的眼神低头看着年轻的法师,挂在脖子上的血玉髓项链缓缓的摇动着。 “的确,”法师说,“你的确相当的行。你是在这么多年以来我所遇到的弟子当中最厉害,力量最强大的。” “你要怎么处置我?”雷斯林用粗嗄的声音问,他声音中的绝望并不完全是假装出来的。他一定得知道项链的原理才行。 “那有什么关系?”费斯坦但提勒斯冷冷的问,手轻放在法师的胸口。 “我……我来找你的目的是为了学习,”雷斯林说,咬紧牙根试着不要在这可怖的碰触之下退缩。“即使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学习!” “令人敬佩。”费斯坦但提勒斯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黑暗。雷斯林暗自想,也许是在脑中默念等一下的咒语。“能够侵占一个这么求知若渴的躯体,我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且你的魔法技巧还这么的高超。很好,我会解释的。徒弟,这是我的最后一课,好好的学。” “年轻人,你没有办法想像衰老的恐怖。我记得非常的清楚,在我的第一生中,当我首次发现,我——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竟然注定要被囚禁在一个受到岁月侵蚀,渐渐软弱、衰老的躯体中。 我的怒火几乎吞食了一切!只有我的心智,我的心智还完好无缺! 是的,那时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的意志还要坚强!但是这些力量,这些辛苦收集来的知识,都将化为尘土,成为蛆虫的饵食!“ “那时我还穿着红袍——” “你吃了一惊。你没有想到吗?选择红袍是理智分析之后所作的决定,因为我从这个角度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处在中立的阵营中,一个人可以更无偏颇的学习,同时从光谱的两端吸取知识,却又不会受限于任何一端。我去祈求吉力安,中立之神?希望他能够容许我在这个尘世间继续吸收知识。但是知识之神帮不上我的忙。 人类是他的创造,正因为我缺乏耐性的人类天性,以及对自己短促生命的警觉,才会督促着我不断的学习。我注定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费斯坦但提勒斯耸耸肩。“徒弟,我从你的眼中可以看见理解的光芒。从某个角度来看,我很遗憾必须要毁灭你。我认为我们甚至可以发展出相互了解的关系来。但是,长话短说,我走上了黑暗的道路。我诅咒红月,踏上黑袍的道路。黑暗之后听见了我的祈祷,并且答应了我的请求。穿上了黑袍之后,我被带到她的空间中。我看见了未来,我也经历了过去。她给了我这个项链,让我只要待在这个空间里就可以继续的更换身体。最后,当我选择要跨越时间的界限,进人未来的时候,将会有一个躯体准备好要迎接我的到来。” 雷斯林没有办法压抑不由自主发出的冷颤。他的嘴唇因为恨意而弯曲了起来。“他的身体”,就是法师所提到的身体!准备好迎接…… 但是费斯坦但提勒斯没有注意。法师举起血石髓项链,准备要施展接下来的法术。 雷斯林看着在实验室里面苍白光线照明下的项链反射着光芒,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起来。他的双手紧握。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不断地颤抖,当他开口之后,他暗自希望对方会误以为自己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他低声说,“告诉我这是怎么作用的!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情!” 费斯坦但提勒斯笑了,他的手拿着血玉髓项链在雷斯林的胸口缓缓的游移。“我会把这个放在你的胸口,就在你心脏的位置。接着,你会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开始流出你的身体。至于你所必须经历的痛苦,我相信是相当惊人的。但是,徒弟,如果你不多做无谓的挣扎,这不会持续很久的。只要你一投降,你就会很快失去意识。从我观察的经验显示,挣扎只会增加你的痛苦。” “需要念咒语吗?”雷斯林颤抖着问。 “当然,”费斯坦但提勒斯冷冷的回答,他的身体弯曲,靠近雷斯林的身躯,目光几乎和年轻法师的双眼平视。他小心的将血玉髓项链放在雷斯林的胸口。“你马上就会听到这些咒语……这将会是你所听到最后的声音……” 在那冰冷的手指碰触下,雷斯林感觉到全身不适,有一瞬间,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站起来逃跑的冲动。不行,他冷静的对自己说,双手握拳,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如此的疼痛才能让他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恐惧上。 “我一定得听见咒语才行!” 他强迫自己浑身发抖的躺在那里,但是却无法控制的闭上双眼,遮住那张满是皱纹、邪恶的面孔越来越靠近的景象,如此靠近的距离,让他可以闻到对方呼吸中的腐臭气味。 “就是这样,”一个轻柔的声音说,“放松……”费斯坦但提勒斯开始吟唱咒语。 法师闭上眼,专注的施展这个复杂的法术,同时将血玉髓项链紧紧的贴向雷斯林。因此,费斯坦坦提勒斯没有注意到,他的咒语正被法术的目标低声喃喃复颂着。当法师察觉到出了差错的时候,他已经念完了咒语,等待着新的生命力流进那古老的躯壳中。 什么也没发生。 费斯坦坦提勒斯警觉的张开眼。他惊讶的看着那年轻的黑饱法师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然后大法师惊呼一声,脚步踉跄的往后退,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所包围。 “我想你最后终于认得我了,”雷斯林坐起身来说。他的一只手扶着石板,另外一只手却伸入袍子的内袋。“未来现在不会有什么身体在等着你了。” 费斯坦但提勒斯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投向雷斯林的口袋,仿佛要看穿它们一般。 他很快的恢复了镇定。“是那个伟大的帕萨里安派你回到这个年代的吗,小法师?”他不屑的问,但他的视线从未离开法师的口袋。 雷斯林摇摇头,离开了大石板。一只手仍然放在口袋里面,雷斯林用另外一只手掀开兜帽,让费斯坦坦提勒斯可以看见他真正的面孔,而不是在过去几个月中努力维持伪幻象。“我是自己来的。 我现在是大法师之塔的主人了。“ “这是不可能的,”法师大吼。 雷斯林露出笑容,但是他冰冷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笑意,费斯坦但很勒斯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逃脱那双如镜的眸子。“那是你的想法。但是你犯了个错。你太小看我了。当我在进行试炼的时候,你就从我身上吸取了部份的生命力,作为从黯精灵手下救我一命的代价。你强迫我在残破的身躯中忍受无边无际的痛苦,让我注定只能倚靠我的兄长。你教导我如何使用龙珠,而当我应该死在帕兰萨斯的大图书馆中的时候,你又让我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在长枪战争的时候,你协助我将黑暗之后赶回深渊,让她对这个世界或是对你都不再是个威胁。然后,当你在这个时空获得了足够的力量之后,你准备回到未来,夺取我的身躯!你将会变成我。” 雷斯林注意到费斯坦但提勒斯的眼睛眯了起来,年轻的法师紧张起来,手握紧了放在口袋中的事物。但是对方只是轻声的说,“你说得都对。那你准备怎么做呢?杀了我?” “错,”雷斯林柔声说,“我要变成你!” “愚蠢!”费斯坦坦提勒斯尖声大笑。他用衰老的手臂高举起血玉髓项链。“你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达成你所说的目标,就是把这个用在我身上!但是它可以抵抗各种各样的魔法,你甚至不能理解我所施展的防护性法术有多么的强,小法师——” 他的声音只剩下恐惧的喘息声,雷斯林的手从袍子中抽了出来。他的手中是血玉髓项链。 “可以抵抗各种各样的魔法,”年轻的法师说,笑容和骷髅没什么两样,“但是却躲不过每个街头卖艺人都耳熟能详的戏法……” 雷斯林看见老法师的脸色变得死白。费斯坦坦提勒斯的眼睛狂热的转向脖子上的项链。现在幻象已经破除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什么也没有。 爆裂、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雷斯林脚下的地板开始晃动,让年轻的法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实验室的地基断成两半,碎石四处飞溅。在一片混乱之中,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声音穿透这一切,吟唱着强力的召唤咒语。 雷斯林一认出这个法术,便立刻做出了回应。他在身体四周施展了一个防护性力场,争取时间施展自己的法术。他趴在地上,回头看见一个身影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它丑恶的形象似乎只有在狂乱的恶梦中才会出现。 “抓住他!抓住他!”费斯坦但提勒斯尖声命令,手指着雷斯林。那怪物飞奔过破碎的地板,朝向年轻的法师直冲,并且对着他伸出了触手。 来自异次元的怪物用自己的魔法影响了雷斯林,让雷斯林感觉到无比的恐惧。他的护罩在这巨大的力量之下崩溃了。那怪物将会夺走他的灵魂,吞食他的血肉。 自制!长时间的学习,漫长的练习和严格的自我要求在此时发挥了效用,让雷斯林记起了适当的咒语。当年轻的法师开始颂唱驱赶异物的咒语时,他可以感觉到魔法的力量顺畅的流过他的身体,为他带来一阵狂喜,将恐惧的情绪消弭到无影无踪。 怪物迟疑了。 费斯坦坦提勒斯狂怒的命令它继续往前。 雷斯林命令它停下来。 怪物看着两名法师,触须抽动着,形体在创造它的强风中忽隐忽视。两个法师都让它无法靠近,全心全意的注意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眨眼、嘴唇抽动、手指弯曲——一瞬间的疏忽就足以致命。 没有人移动,没有人看起来能够移动。雷斯林的耐力较强,但费斯坦但提勒斯的力量来自古老的泉源;他能够召唤不可见的力量来协助他战胜。 最后,那个怪物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它被夹在势均力敌的巨大力量中,被左右撕扯着。它由魔法所构成的形体再也无法继续存在。在一阵令人眩目的闪光之后,它爆炸了。 爆炸的力量让两个法师都踉跄的后退,猛力的撞上墙。恐怖的恶臭充满了整个房间,玻璃碎片如雨般飞溅。实验室的墙壁焦黑龟裂。房间的地面上四处都是七彩的火焰,让残破不堪的房间被笼罩在诡异莫名的影子中。 雷斯林步履不稳的站起来,擦去额头伤口所流出的鲜血。他的敌手立即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都知道任何疏忽就代表了死亡。在摇曳的火光中,两个法师彼此对峙。 “啊,原来结果是这样!”费斯坦但提勒斯用他沙哑、苍老的声音说。“你可以继续苟活,过着轻松的生活。我将会让你不再衰弱,不再需要面对年岁的衰老。你为什么要自取灭亡呢?” “你知道的,”雷斯林柔声说,呼吸十分的浊重,全身的力量几乎已经耗尽。 费斯坦但提勒斯缓缓的点头,看着雷斯林。“我之前讲过,”他低声说,“真可惜结果会是这样。我们两人合作,你和我将会有无比的功业。但是——” “胜者生,败者亡,”雷斯林说。他伸出手,小心的将血玉髓放到冰冷的石板上。然后他听见了咒语吟唱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声音回应对方的咒语。 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高塔的两名守护者困惑的看着眼前的黑袍法师脑中所投射出来的影像。直到这一刻,他们都是从雷斯林的角度来看这一切。但是现在两个法师的距离近到两个守护者所看见的是两个对手眼中的景象。 雷电从手指尖迸射而出,穿着黑袍的身躯疼痛的扭动,愤怒和痛苦的叫喊声伴随着石块、木块掉落的声音,构成了激烈的进行曲。 魔法构成的火焰墙逼退了寒冰彻骨的冰墙。热风随着飓风进犯。烈炎暴风横扫走道,邪异的怪物应主人的召唤从地狱深渊一涌而出,地、水、风、火的斗争撼动了整座城堡。费斯坦但提勒斯巨大的黑色城堡开始有了裂缝,石块从墙壁上不停的掉落。 紧接着,在一声混合了恐惧及痛苦的惨叫声中,其中一名黑袍的法师倒了下来,嘴角涌出血沫。 谁是谁?倒下来的是哪一位?守卫努力的想要弄清楚,却发现只是徒劳无功。 另一个力气几乎耗尽的法师休息了片刻,拖着脚步越过房间来到另一头。他颤抖的手伸到石板上摸索着,片刻之后终于找到了血玉髓项链。黑袍法师用最后的力气抓住项链,爬回手下败将的身边。 躺在地上的法师一言不发,但是圆睁着的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仇视和极度的根意,让这两个高塔的守卫觉得自己也为之逊色。 握着项链的黑袍法师迟疑了一阵子。他和失败者的心灵是如此的接近,以致于他可以从那双眼睛中读出那无声的诅咒,他的灵魂也不禁退缩。但,接着,他的嘴唇一抿,缓缓的摇摇头,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刻意慢慢的将血玉髓项链放在失败者的胸口。 躺在地上的身体痛苦的扭曲起来,沾满鲜血的嘴唇迸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接着,突然间,尖叫声中断了。法师的皮肤皱缩起来,如同干枯的落叶一般,他的双眼无神的看着黑暗的远方,如同植物一样缓缓的枯萎了。 另一个法师轻叹一口气,无力的倒在受害者的身上,他自己也虚弱不堪、全身是伤。但是他手上所抓着的血玉储项链让他的体内流进了新的血液——假以时日,这血液会让他恢复力量。他的脑中被知识所填满,数百年以来所累积的知识、力量、咒语,言语无法形容的奇观,延伸数世纪的恐怖景象。但是,他脑中也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的记忆,一个破碎的身躯,一段孤单、痛苦的生活。 当这两个生命在他体内混合,数百种互相冲突的记忆彼此争斗的时候,法师被这种无以名状的经验震撼得站立不稳。握着血玉髓项链,终于获得胜利的法师跪在地上,看着手中的项链。他又惊又怕的低语…… “我是谁?” ------------------ 坐拥书城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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