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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那颗巨大的气体惑星仿佛正用它那琥珀色的眼睛俯视着吉尔菲艾斯…… 当然,这只是形容两者之间相对位置上的感觉。正确地说应该是,吉尔菲艾斯正站在人工卫星克罗伊奈赫iii上,遥望着气体惑星索司托。帝国历四八六年、宇宙历七九五年十一月,十九岁的帝国军中校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飞抵克罗伊奈赫亚,计画在此度过几天的假期。只不过,这并不是出于他的自愿。 吉尔菲艾斯不是第一次造访这类完全由人工地表和人工空气组合而成的空中阁楼。对那些往返于边境宙域的行商或军人来说,这座配备有各种娱乐机能──酒吧、宾馆、赌场、妓女户、赛狗场。健身房──的卫星,是发泄欲望和消除压力的绝佳去处,但是对吉尔菲艾斯而言,倒没有什么特别吸弓队之处。 大概是天生穷酸的个性使然,所以到了这种五光十色的娱乐世界才会觉得无聊吧──吉尔菲艾斯这么想,不禁苦笑着。现在的他既没有面临强大的敌人,也没必须处理的文件,连让他表示忠诚的对象莱因哈特·冯·缨杰也不在。 过了年之后,也就是帝国历四八七年,莱因哈特就要晋升为将军,而且即将指挥大军抵抗自由行星同盟的大举入侵。吉尔菲艾斯也会升任上校,以副官的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辅佐军务。虽然出征的情报收集、补给制度都已备置妥当,战略演练也进行相当顺利,不过吉尔菲艾斯放心不下的是以梅尔卡兹、法伦海特为首的提督阵容。由于他们是第一次隶属于他的鹰下,到时侯他们是否能摒弃个人偏见提供必要的协助,实在令人担心。 除了这点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令他挂心的享,所以他才答应到这里来享受几天假期。本来莱因哈特也要同行,不过他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必须慢三天才会到。 “我已经决定继承罗严克拉姆伯爵家。以后我就是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了,所以必须先去罗严克拉姆家族的墓园祭拜才行。” 就像其他的贵族一样,罗严克拉姆家族因为扶植开国始祖鲁道夫皇帝登基有功,所以被授与爵位享受各种特权。 “所谓的功绩,还不就是镇压反抗的民众、迫害弱小的女人和小孩、残杀思想犯……可以说是历史的罪人。不过尽管如此,罗严克拉姆这个称谓听起来真不错,至少比缨杰好听多了。” 罗严克拉姆家传承了二十几代后,在十五年前断绝了后同。虽然期间曾经过继亲族的小孩为养子,偏偏那孩子年纪轻轻就病逝,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处于后继无人的窘境。直到莱因哈特决定继承之后,罗严克拉姆这个家名总算才得以延续下去。 不过莱因哈特毕竟只是皇帝宠妃的弟弟,不是出身名门世家,难免会招致保守派贵族的攻汗,说他破坏权力秩序的协调。所以要继承罗严克拉姆这个名衔就必须争取相等的功绩,可是他越是功勋彪炳越是招惹旁人嫉妒的眼光。 “看来,要消除贵族大爷们的敌意,只有取消贵族阶级一途了。” 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眸闪着亮光。他这一番话不是陈述事实,而是表明决心。对他而言,从高登巴姆王朝所获得的任何地位和权势,都只是为了实现远大的理想所准备的阶梯罢了。 “吉尔菲戈斯,你偶而也该自己去渡个假,反正只有两、三天嘛。再说,我什么事都依赖你的话,我老姐可是会骂人哩。” 既然莱因哈特都这么说了,吉尔菲艾斯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先到克罗伊奈赫找间饭店住下。 “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帝国中校。休假中。预定停留5天。” 在柜台确认了预约后,饭店经理看着他的个人资料,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恕我冒昧,请问您是中校吗?真是年轻啊。” 以贵族子弟来说,年纪轻轻就藉着家世爬上高位者比比皆是。不过,吉尔菲艾斯的姓氏里显然没有代表贵族的“冯”字,也难怪饭店经理会感到讶异。当然,这种情形对吉尔菲艾斯来说也不是头一遭。 如果饭店经理知道他即将升任“上校”,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吉尔菲艾斯心里这么想,并没有真的说出口,只是假装若无其事地敷衍了一句。 “大家常这么说。” 他拿了电子钥匙,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因为突然出现的不寻常物体而停了下来。那是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体型微胖,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 吉尔菲艾斯的视线就像受到四铁的吸引一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名男子。 虽然还不至于到恐怖的地步,不过却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氛。饭店的室温顿时好像下降了好几度,四周弥漫着阵阵的寒气,令人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名男子像是一个做坏了的傀儡娃娃,动作非常不自然。他快速地接近一名离吉尔菲艾斯只有五、六步远,正在办理住房手续的老绅士。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男子从衣服里掏出一把超高硬度的钢刀,像头斗牛似地朝老绅士冲过去。红发少年见情况不对,立即扑向老绅士,将他推到一旁。同时以飞快的速度,一脚将男子手上的钢刀用飞。钢刀落地后发出金属钝器的声音,一旁观看的女性们见状莫不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男子狠狠地瞪着吉尔菲艾斯。很明显的,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吉尔菲艾斯,而是他潜意识里所缔造出来的一头色彩鲜艳的巨大怪兽! 他的目光凶暴、熊熊怒火迅速地扩散到了全身。谁都看的出来,眼前的这名男子已经发狂了。虽然吉尔菲艾斯细瘦的身材底下隐藏着惊人的力量,不过光凭力气的话,恐怕制服不了眼前疯狂的野兽。 吉尔菲艾斯弓起身子做出防御态势。男子不由分说地挥起粗厚的臂膀,划破空气朝吉尔菲艾斯直击而来。吉尔菲艾斯迅速跳开,躲过正面的攻击。对方因为用力过猛,又错失目标,巨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踉跄了几步。不过他很快地转过身,以不自然的姿势发动第二波攻击。吉尔菲艾斯敏捷地用手臂挡开,另一只同时重击对方的腹部,劲道之强,整个拳头都凹陷了进去。男子瞬间腾空似地向后倾倒,巨大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地面,嘴里发出低吼般的呻吟。 虽然随后发生的情况一如吉尔菲艾斯所料,不过却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受到刚才那记重击,一定是肝肠迸裂、当场喷出鲜血和胃液。可是那名男子过了五、六秒之后,却又若无其事地重新站起来,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似的,看起来就像退化的冷血动物。 他高高举起身边一张强化玻璃材质制造的桌子将它抛向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迅速闪过。桌子掷中饭店大厅的朱沙廊柱,在吉尔菲艾斯原来站立的位置上方碎成了两半。 男子非比寻常的怪力,吓得一旁观看的民众发出恐怖和惊叹的叫声。不过他还来不及夸田胜利,吉尔菲艾斯已经展开反击。他朝地上投身而去,翻转一留后,伸脚扣住男子的腿用力将他钩倒。 巨汉的身躯再度腾空,瞬间又重掉落地,头部毫无阻挡地撞击地面。在发出沉重的鼻息后,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吉尔菲艾斯站起身,拨了拨蓬乱的红发。围观的群众对他报以赞叹的掌声,老绅士也走到他面前。 吉尔菲艾斯这才能仔细端详他刚才所救的人。老绅士一头灰白的头发,双须因年老而松弛,而且略微驼背。 “年轻人,研讨你刚才救了我,请接受我的致意。” 老绅士彬彬有礼地低下头。 “我是凯萨琳格男爵。虽然我们彼此不认识,可是你却不顾危险救了我,实在是太感谢了。” 吉尔菲艾斯当然记得“凯萨琳格”这个固有名词。 米歇尔·冯·凯萨琳格是一名退役少将,也是凯萨琳格男爵家第十九代主人,大约三年前才从军旅生涯退役,虽然他还不到退休之龄,不过却被强制除役。 这位刚这花甲之年的老人外表比实际年龄沧桑了许多,不管是精神或肉体,看起来都比同龄的长者来的老迈。大概是因为不得志的关系,才会如此憔粹的吧──吉尔菲艾斯不禁这么想。 “您这么说,晚辈实在承受不起。晚辈是帝国军中校齐格飞·吉尔菲艾斯。” “幄、好年轻的中校呀。” 老人的语气并没有丝毫的恶意,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吉尔菲艾斯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凡是听过老绅士的过去的人,在言词上都不敢稍有马虎。 翻开高登巴姆王朝银河帝国军数百年来的历史,可以说是毁誉参半。胜利和失败、名誉和丑闻总是不断地以正比率增加。在众多的不名誉的纪录中,最有名的是,帝国三三一年的达贡星域会战大败、三八七年的山塔尔雅星域大败、四O八年提列曼提督挥下的军团叛变、四一九年的吉克麦斯塔提督逃亡事件、同年在弗尔赛提星域战败、四四二年密薛尔森提督的暗杀事件,以及四八三年阿尔雷斯海姆会战的惨败。其实、在阿尔雷斯海姆会战一役中,凯萨琳格麾下的帝国军事前早已探知同盟军的行动,并计画在适当时机发动最有效果的奇袭。不料几名漠视军令的士兵,不等时机成熟便轻率发动攻击,结果反而遭到同盟军袭击。 双方才刚开火,帝国军就像逃难似地乱成一团,同盟军当然不会错失机会,趁机发动猛烈攻击。原本埋伏等待发动奇袭的舰队,因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成了敌人攻击的箭靶,结果当然是不用说了。在这次战役中,凯萨琳格率领的大军虽不到全军覆没的地步,不过死伤超过了六成以上。 所谓兵败如山倒,同盟军方面莫名其妙地赢了一场胜仗,而帝国军却是一败涂地,自尊心也受到严重的打击。凯萨琳格率领败战之师口到帝都奥丁,在那里等他的是一场军事审判。 凯萨琳格被指控驭军无术,不能在危及之时安抚慌乱的士兵才会导致战争的失败。当然、士兵漠视军令擅自开枪,甚至一开战就四处逃窜,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凯萨琳格自然难辞其咎。审判期间他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做任何申辩。幸好这时候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久病初愈,大赦天下,所以他仅受到降级并强制退役的处分。但尽管如此,凯萨琳格的一世英名从此下无法抹灭的污点。 吉尔菲艾斯并不认为眼前的老绅士真的如外传的那么懦弱、无能。不过现实社会中,公私场台判若两人的例子倒也屡见不鲜。比方说,战场上嗜杀成性的指挥官,在家里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父亲。道貌岸然的学者,私底下却喜欢上街召妓等等。纵使吉尔菲艾斯对老绅士的私人印象颇有好感,但也不能把他工作上的无能表现一笔勾销。 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几名警官这才赶来询问案情。就在吉尔菲艾斯准备离去时,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酒意的声音,半开玩笑地说: “红头发的年轻人你真是了得!早知道我就在你身上下注一千马克!” 真是可惜啊!吉尔菲艾斯原本想这么说,不过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大概是感染了休闲胜地的愉快气氛,吉尔菲艾斯觉得心情仿佛轻松了不少。 在警官办公室稍作等待之后,一名年纪较长的警官才进来跟他打招呼,并示意其他警员离开。 “您就是吉尔菲艾斯中校吧?真是辛苦您了。我是本地的保安官霍夫曼于长。” 警长和中校究竟谁的职位高,达吉尔菲艾斯自己也不清楚。虽然在官僚体系里,官阶和俸禄都有严密的序列,但是看到一个年纪差不多有自己的三倍大的老前辈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感觉倒是蛮沉重的。在普长的劝诱下,吉尔菲艾斯坐在房间里那组毫无个性和美感可言的沙发。 “多谢您在警力尚未赶到之前即时出面救人,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我只是刚好人在现场而已。” “就算是巧台,还是要谢谢您。对了,关于那个男人……我们从他的唾液化验出药物反应了。” “药物反应?” “是的,药物反应。” 霍夫曼警长沉重地点点头。 “那是十五年来,一直在军队里还有边境地区流通的禁药‘赛奥基辛’。那个男的就是受了赛贝基辛的控制失去了理性,才会攻击凯萨琳格男爵阁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不是调查上的秘密吗?” “呢、是这样的……” 警长粗短的手指握了援头上所剩无几的银发,满面红光的脸上露出困惑的颜色。 “因为只要和军人有所牵连的犯罪,我们各方实在不好办事,偏偏那名男子是个现役军人。而且他周围就是个大毒窟,所以……” “你的意思是,军队中有贩卖毒品的组织?” 霍夫曼各长煞有介事地区了眨眼。 “是的。因为从毒品的制造、精炼、到贩卖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背后必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由于贩毒关系着许多人的共同利益,所以他们的口风非常紧。” 警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连串的举动在吉尔菲艾斯看来,似乎带有几分演技在内。 “若是照军方那一套的话,整个案子就更难办了。以我们警察的立场来说,若非事态严重,否则是不会主动要求军方的协助。而且他们也曾说过,军方的事交给军方处理就行了。” 红发青年微微地叠起眉头。警长的难处,他倒是颇能体会。 “说来说去,你是要我帮你们调查贩毒组织暧?” “哈哈、您真是个聪明人……” 警长像个顽童似地笑着。 “警长,我是来渡假的。我这个人难得休假,所以希望把公事通通摆在一边,让自己好好放松几天。” “我知道跟您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不近情理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揪出幕后的犯罪集团,我也只有厚着脸皮请您帮忙了。”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当然有。不过我希望您能暂时保留这个权力,答应我们的不情之请。这是将贩毒组织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呀,因为他们的幕后老大已经来到克罗伊奈赫见了。” 红发青年倒着头,讶异地问: “你的口气这么肯定,难道警方已经知道毒果的身份了?” “这个文…本来我们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我们收到了密报,应该错不了。” 书长向前挪了一下身体,轻声谨慎地说: “其实我们也很伤脑筋,不晓得告密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万一我们听信了他的话,将警力集中到克罗伊奈赫皿,其他地方的警力必定会变得薄弱,那罪犯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吗……” 霍夫曼警长把手伸向键盘。科短的五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跃动着。不一会见,桌上的麦克风传出电脑合成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不过却很明确地道出贩卖赛贝基辛的幕后毒果已经抵达克罗伊奈赫m的讯息。 “这样你就相信啦?” “老实说吧,目前我们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警长的回答沉重而坦率。 “您也知道,赛贝基辛不是天然产物,而是在工厂合成精炼的毒品。这种药物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提供神经中枢极度的快感,可是毒性极强。不但会引起重度幻觉,而且……听我说了这么多,倒不如先让您看看这个吧。” 呈现在吉尔菲艾斯眼前的不是立体的影像,而是一张旧照片。不过他很快就理解各长的顾虑。相片的画面是一个有两个头、六根指头的死五。虽然吉尔菲艾斯投身军旅的这四年从不曾在战场上退却过,但是眼前的照片却令他感到胃部一阵图搅。 “这个婴儿的父母都是赛贝基辛的中毒患者。父亲是在军队染上毒病的,后来又把习惯带回家里。到最后孩子的母亲自杀,父亲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对于人类某些患味的行为,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哪,就像是用道德的面粉和欲望的水所做成的面包。面粉太多,面团会变得又于又硬,水份过多又不容易作出形状。像我们这颗小小的卫星所扮演的功能,就像是给干硬的面粉加水一样,游客们爱怎么赌博、闹事都无所谓,唯独就是不能吸毒。这一点我们是绝对不会通客的。” 吉尔菲艾斯听警长淡淡地道出他观察人生的心得,刚才作暖的感觉才渐渐退去。不过继之而来的却是愤怒与嫌恶。义愤填膺的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修养,终于答应警长的请求。 “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们。” 或许这么做正好掉进了警长的圈套,但是吉尔菲艾斯并不在乎。既然他的人生目标是将腐败的贵族阶级赶出权力中枢,那么扫除残害人民的精神和肉体以获取自身利益的毒果,应该也是责无旁贷的义务。 “幄?您真的答应了吗?真是太感谢了。” 警长兴奋地挂着双手,然后又热心地替他冲了一杯热可可。 “我打算等这件案子结束后便申请退休,然后回到故乡和我的儿子一家人一起生活。白天陪孙子玩耍,晚上念鬼故事给他听。在我上天堂找我那死去的老伴之前,尽量享受人生。” 霍夫曼提起一个吉尔菲艾斯不认识的小说家,并坚持那个人的著作“险恶的边境航路”是世纪杰作。吉尔菲艾斯微笑地聆听,可可冒出的香味令他忆起童年时光。遥远的记忆里,为他和莱因哈特冲泡热可可的那双温暖而洁白的玉手…… 结束了与警长的商谈后,吉尔菲艾斯回到饭店房间换了一套正式的服装,随即便赶往克罗伊奈赫m的五星级饭店“蓝因哥尔德”。吉尔菲艾斯本身并不喜欢讲究排场的饭店,不过这次是凯萨琳格少将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特地进他到此共进晚餐。 吉尔菲艾斯原本只想轻松地享受一顿德式洋芋和烩饭,可是他又担心拒绝邀请的话,可能会伤害到老绅士的一香盛情。再者,说不定可以藉这次机会打听一些关于贩毒方面的情报,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赴约。 大概是光线变化的关系,从餐听看去,顶上那颗巨大的气体惑是看起来出奇地扁平。感觉就像涂满了抽象色彩的调色盘田在半空中似的。 “你终于来啦,中校。” 老绅士笑着上前迎接,脸上还映照着闪烁的烛光。 “承蒙您盛情邀约,真是不敢当。” “我还担心你不会来赴约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风评并不好,所以……” 在烛光的照射下,老绅士的脸上隐约透过着一丝的羞愧和尴尬。吉尔菲艾斯很高兴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毕竟对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又何必再去刺伤他呢。 晚餐的菜单是四一九年休贝浓产的白酒、洒了绿胡椒的脑肉。还有用醇酒和香料泡渍的鹿腿肉……虽然气氛拘谨了点,不过还算是尽兴。用完餐点后,吉尔菲艾斯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老绅士询问关于袭击他的那名男子的事。 “老实说,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警察不是说过了吗,那个人是因为吸毒一时失去理性,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 “我每十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是来跟老朋友见面的,他们应该明天就会到了。” 说到这里,老绅士的声音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是四十年前在这里认识的。我说的‘我们’是指我,还有巴赛尔夫妇。当时,我跟克里斯多夫·冯·巴赛尔才刚从士官学校毕业呢…,, 凯萨琳格少将凝视着远方,仿佛思绪掉进了遥远的过去。不过很快地又拉回现实,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方形的玻璃盒子。他接了一下盒面,立即出现了巴掌大的立体影队 那是一名年约六十左右的妇女。或许应该称她为老妇人比较恰当。老妇人五官端整而秀丽,虽然年过半百担风韵犹存,不难想像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位标致美女。吉尔菲艾斯曾看过不少上了年纪的宫廷贵妇,不过她们尽是一些傲慢、痴肥臃肿、气量狭小、神经质又善妒的女人,像这么美丽的老妇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这位夫人真是雍容华贵。” 吉尔菲艾斯发出真诚的赞美。老绅士满足地关闭了立体形像,将那只小型投射器放口口袋,然后伸手拿取桌上的咖啡。 “是啊。她不但年轻的时候漂亮,过了六十以后依然美丽如昔。”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轻和年老实在差别很大。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获得,老了则是担心会失去。或许不能一概而论,可是却不是没有道理。你刚才看到的那位夫人叫约汉娜,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一如往昔那么明艳动人,可是我就差多了。” “听阁下这么说,难道您害怕失去什么吗?” 吉尔菲艾斯好奇地问。 “不、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咖啡的香味在两人之间飘散着。 “我想你八成猜到了吧?我曾经向她求过婚呢,就在我们相识的一年后。当时,我鼓起最大的勇气,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人生,可是……” “您被甩了吗?” 虽然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稍嫌失礼,不过吉尔菲艾斯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句子。 “不、不是。” 老人的语气依然和缓,并没有情绪化的反应。 “不能算是被甩吧,因为约汉娜压根就没有把我当成异性朋友。” 红发青年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沉默不语。 “当她回答说‘你是个好人’时,我就知道没希望了。因为好人并不是女人选择伴侣时的条件。‘好人’是用来安慰那些没有神秘感又缺乏勉力的男人的字眼。” “是吗?” 对于这个论点,吉尔菲艾斯并不完全认同。 “我只能这么想了。不过我一点也不恨她,毕竟她也不希望刺伤我的感情。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老绅士的心情吉尔菲艾斯颇能体会。因为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同样住着一位高不可攀的女神。 不过他们两人的感受也不尽相同。至少吉尔菲艾斯可不希望自己将来步上老绅士的后尘,守着记忆孤独地度过余生。 “那么,您之后一直没有结婚吗?” “呸……我也不晓得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但是一个人的热情是有限度的,我已经把全部的感情送给了约汉娜。这就是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就算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也只是履行义务罢了,这样对那个女人也不公平。” ……听完老人这一席话之后,吉尔菲艾斯不禁感到纳闷,这么一位深请人生哲理的绅士,怎么会在阿尔雷斯海姆战役中惨败呢? 晨曦中,杉本林里弥漫的朝雾仿佛罩上一层薄薄的深红色纱衣,渐渐地又变为蔷薇色、金黄色,湿冷的空气从半开的窗户无声无息地吹进来…… 吉尔菲艾斯依稀记得梦境是从帝都奥了街道遥远的彼方一一佛洛伊登山地展开的。皇帝的行官就矗立在山坡上,一他和莱因哈特曾经多次造访那里。 “齐格……起来,齐格!” 女人细柔的声音像渗人耳膜一般,在梦境里回响着。吉尔菲艾斯知道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而且会叫他“齐格”的全世界只有一个──莱因哈特的姊姊安妮罗杰一一存在他心灵深处的美丽女神。不管他睡得再沉,只要听到她的呼唤,一定会醒来…… 一睁开眼,佛洛伊登山地的宜人景色便随着梦境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饭店房间。吉尔菲艾斯很快地发现自己连人带被掉到了地上,而且胸口发闷,头部也隐隐作痛。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意识久久无法清醒,四周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般的难受。瞬间,瓦斯中毒的疑虑闪过他的脑海,不过呼吸或皮肤并没有任何刺激的感觉。房间内弥漫的气息仿佛要将他推向死亡之门似地。他摒住呼吸、用最强意志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同时伸手探索放在床下的紧急用氧气面罩。 吉尔菲艾斯死命地移动着越来越不听使唤的手指搜索着,等他戴上氧气面罩时,肺部已经濒临迸裂边缘。再晚一秒的话,这位未满二十岁、年轻有为的帝国中校恐怕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 是安妮罗杰救了我!吉尔菲艾斯一面给肺部补充新鲜氧气,一面这么想。以科学角度来解释的话,其实是吉尔菲艾斯内心的潜在意识、求生本能、以及对危机的警觉心化成了安妮罗杰的形象,把他从昏睡的状态中唤醒。但吉尔菲艾斯始终坚信,他的命是安妮罗杰救回来的。他要这么解释也并无不可,反正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困扰。 霍夫曼警长对部下做出指示之后,便向吉尔菲艾斯走来。 “我们在空调管线中发现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他摸了摸双下巴,继续说: “据我推测,嫌犯应该是利用空调系统将气化的干冰送进你的房间,企图造成窒息死亡。而且天亮之后,什么证据也不会留下,作案的手法非常高明。” “的确。” 吉尔菲艾斯表情凝重地低语。 “中校,听说你昨天曾和凯萨琳格少将见过面,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你认为他有嫌疑?” “是有这种可能性。” “可是,他自己差点被毒扈的患者杀死呀。” “说不定是他故布疑阵。” 虽然于长的推断不无道理,但是吉尔菲艾斯还是觉得难以置情。看到他的反应后,警长又摸摸肥厚的下田说:“当然啦,或许那是我个人的伯见和臆测,但是办案就是这样,不能错过任何可能的线索。对方知道我们的行动后,已经展开反击,而且将矛头指向你,他们分明是在向我们挑战呀。” 听到警长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吉尔菲艾斯不禁苦笑。 “我觉得我好像是引诱敌人上钩的饵呢。” “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霍夫曼戒慎地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是我之所以怀疑凯萨琳格并不是没有理由。现在军队里毒品泛滥,是因为大家都想藉着药物忘却对死亡的恐惧,这对指挥官来说是再方便不过了。说的更明白一点,指挥官可以分着这种会使人上用的药物控制部下。一旦部下上了店,对长官的命令一定会服从到底。” 说着,警长微微地耸起肩膀。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指挥官便能下达任何说灭人性的命令。毕竟上用的人是抗拒不了毒品诱惑的。” 虽然警长的推断令人感到厌恶,不过吉尔菲艾斯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感觉唾液泛着苦涩的滋味。 “我曾经在军队里当了五年的兵。老实说,比起那些不曾谋面的敌人,我倒觉得有虐待倾向的长官才叫人害怕哩。我这个人天性豁达、脸皮又厚,所以才能顺利退伍。但是队上还是经常传出一些个性较柔弱的士兵,因为受不了长官虐待而自杀的事件。当然,在军方的纪录上他们都是因公殉职。” 这番言词犀利的批判令吉尔菲艾斯感到十分讶异。各长如此直言不讳地道出军中弊端,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或是不把他当一回事? “仔细想想,所谓的士兵的忠诚心,其实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毒品。药性发作时,仿佛置身温暖的海洋一般舒畅快活,可是一旦药性消退,剩下的就是狼狈不堪的自己。” 说到这里,警长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发表意见。他看着吉尔菲艾斯睑上的表情,干咳了几声,随即又说: “中校大概不同意我的看法吧。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说的太严重了,恕我厚颜,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是很健忘的。” 吉尔菲艾斯苦笑地回答。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警长。 “对了,听说巴赛尔中将伉俪今天要来这里是吗?” “巴赛尔夫妇?我记得他们前天就到了呀。” “……你确定吗?警长。” “当然确定,巴赛尔可是退役的高级将官,我身为此地的保安官,当然会特别留意。可是,你问这个要作什么?” 吉尔菲艾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随便敷衍几句,便先行离去。 一到了餐厅,凯萨琳格早已坐在席上。他看到吉尔菲艾斯便对他招了招手。吉尔菲艾斯没有什么食欲,只向服务生点了一杯加了生蛋和蜂蜜的黑啤酒。虽然量不多,但是空着肚子实在无力办事,而这样简单的组合已经足够提供吉尔菲艾斯充分的能量。 霍夫曼警长说巴赛尔伉们早已在两天前抵达克罗伊奈赫m,可是眼前的凯萨琳格却告诉他,巴赛尔夫妇今天才会到。的确,如果他们一直待在房间里,而且只吩咐客房服务的话,就不会和凯萨琳格碰面。可是,既然人都来了,为何要躲着每十年见一次的老朋友呢? 克里斯多夫·冯·巴赛尔的外表看起来比失意的凯萨琳格年轻十来岁左右,眼神、举止都散发着无以伦比的英气和活力。他退役后转而投资星际间的运输事业。看的出来,他不但是个出色的军人,也是位杰出的企业家。 “你就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上校?不、是中校吧。听说你是菜因哈特·冯·梁杰提督的心腹,是吗?” 巴赛尔热切地和吉尔菲艾斯打招呼寒暄,仿佛没注意到介绍他们认识的凯萨琳格。由于他的态度非常热络,以致于连吉尔菲艾斯都没发觉他在提及莱因哈特时,语气中所隐藏的敌意。至于凯萨琳格,他在知道巴赛尔夫人因为晕船,已经先行回房休息之后,显得有点落落寡欢。 “我已经听说你昨天英勇救人的事迹了,我代替我的老朋友向您表达无限的感激。” 巴赛尔的语气中,除了优越感还是优越感。 “昨天我自己也差一点就遭人暗算呢。” 吉尔菲艾斯掩藏内心厌恶,淡淡地说。巴赛尔闻言,煞有介事地蹩着眉: “瞑?照您这么说,昨天那件事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有预谋的计画吸?” “从种种迹象推断,应该是如此……” “这可不得了同!我巴赛尔绝对不会坐视老朋友身陷险境的。请你多告诉我一些吧。” “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警长再三交代要我保密,再说,案情尚未明朗之前,实在不宜妄下定论。” “真的不能再多透露一点吗?” “是的,我能奉告的就只有这些了。” 吉尔菲艾斯一面观察巴赛尔的神色,一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对了,请问阁下今天什么时候到的?” “大约十点左右,你问这个要作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他料想巴赛尔一定会起疑心,所以故意这么问。吉尔菲艾斯对今天的会面并没有留下良好的印象。 吉尔菲艾斯坐在吧台,正陷入苦思的时候,隔壁男子手上的咖啡杯突然掉落在地,他口吐白沫、双手不停地抖动,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眼神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接着他一把将椅子踢开,弄出极大的声响。店内的顾客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方向投以责难的目光。男子没有付帐,转身就要离去。吉尔菲艾斯留了一枚铜板在柜台上,赶紧追了上去。由于那个人走路跌跌撞撞,一到旁若无人的样子,其他的客人只得皱着眉纷纷走避。 吉尔菲艾斯确认了那名男子走进一扇门之后,随即用了进去。 才推门进去,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身体立即飘了起来,内耳的三半规管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而产生耳鸣。 那是一处名为“漂浮世界”的轻重力游戏空间。空间内部的格局方正,边长约六十公尺,高约三十公尺。一次至少可以容纳十人以上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移动。 吉尔菲艾斯费了极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可是这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五名壮汉。他们个个体格壮硕、手持利刃,脸上挂着狰狞邪恶的表情。 吉尔菲艾斯苦笑,他早就料到这是个陷协。但是“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让敌人南干警戒,还刻意把配枪留置在柜台上。本来他还因为调查工作毫无进展伤透脑筋,没想到对方倒先采取行动了。以吉尔菲戈斯的实力,对付用前的五名壮汉应该不成问题,说不定还可以逼他们供出幕后的主使者。 对手们不停地上下左右跳跃变换位置,企图分散吉尔菲艾斯的注意力,再一步步逼近。吉尔菲艾斯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室内的墙壁本来是为了方便民众观赏而装设的强化玻璃,不过现在却放下这罩,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吉尔菲艾斯在瞬间、不、应该是半瞬的时间,读出敌人的意图,随即迅速向上跃起。他抓住壁上的横杆,双脚朝墙壁用力一踢,在空中翻转一目,躲过了攻击。对手在扑空之后,由于身手不如吉尔菲艾斯灵活,以致于还来不及门进就朝墙壁撞了过去,墙壁受到撞击之后,这罩突然开启。就这样,强化玻璃里面所发生的怪异景象,完全呈现在隔壁植物区里数十名男女的面前。 “咦?他们在玩新的游戏吗?” 大伙儿露出疑惑的目光。因为玻璃的另一侧正在进行一场五对一的不公平的决斗。大家凑热闹似地贴着玻璃看着血腥暴力的场面,人群中也开始出现鼓噪的声音。 “好!我赌那个红头发五百马克!”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呀!” “那小子功夫好像不错,一对五应该不成问题。我赌他会赢,你就押另外那五个人吧。” 凭什么由你决定!另一个人正要开口抗议时,突然又惊叫了起来。原来一名壮汉绕到“红头发”的背后、拄着刀子就要刺过去。 吉尔菲艾斯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把身体一侧,用手臂钳住对方的手腕。这时,另一名男子又冲了上来。吉尔菲艾斯又是一个闪身,原本在他后面的那名壮汉顿时变成了人肉盾牌。锋利的刀口直直地刺进他左肩甲骨的内侧,刀身直接穿透血肉。男子当场发出痛苦的哀嚎,全身痛苦的痉挛。 不一会儿,男子便像一只四肢措缩的蜘蛛般,动也不动地用浮在半空中。尸体在担到强化玻璃后,又弹了回去。加上重力较轻的缘故,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凝结成颗粒状漂浮,碰到阻碍时便四溅飞散。 “杀人啦!” 女人开始惊叫,人群也跟着起了骚动,叫嚣声此起彼落,现场气氛顿时沸腾了起来。 “太好啦,他们是玩真的!果然有看头!我押一千马克!加油田!红头发的!我的人生就看你啦!” 由于隔着强化玻璃,吉尔菲艾斯完全听不到场外鼓噪的声音。杀手们当然也没空理会在那些喧闹的观众。尽管他们少了一名伙伴,不过攻击的狠劲却增加了二成。吉尔菲艾斯也抽出死者身上的刀子,一面向后退避一面拿着刀子威吓对方。这时,一名杀手突然从上方纵身跃下,刀光直指吉尔菲艾斯而来。吉尔菲艾斯惊险地打掉对方的利刃,同时朝他的咽喉刺了一刀。 解决掉两个了!吉尔菲艾斯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身体突然又失去了平衡。 室内恢复了原来的重力。 幸好当时吉尔菲艾斯只有离五十公分,所以恢复重力时候,双脚稍微弹了一下便安全降落,并没有受伤。 不过在天花板高度的那几名杀手可就没这么幸运。重力恢复的那一瞬间,他们才发出惨叫声,身体已经比声音先一步落下,整个人重重地掉落在坚硬无比的陶瓷地板。就在场外观众一片惊声尖叫中,数名武装警察推开围观的人群,涌入房间里。其实不是吉尔菲艾斯运气好,而是有人在顾及到不伤害吉尔菲艾斯的情况下,才按下了重力开关,那个人正是霍夫曼各长。他担心地看着吉尔菲艾斯: “你有没有受伤?中校。” “还好。” 吉尔菲艾斯尽量表现出镇静的样子,事实上他的呼吸早就乱了节奏。 “幸好你们即时赶来救我,太谢谢你们了。” “其实我们收到了通报,说游戏空间的荧幕突然故障。我这个人就算再迟顿,也猜得到其中必有蹊跷。” 霍夫曼自豪地说。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对付他们五个也真是了不起用,中校。” “还说呢,要是你们再遇个几分钟,我就听不到你这番赞美了。” 他们边谈边看着陆续被抬出的那几名杀手。 “有一个人只有脚发生骨折,并没有生命危险。我想应该可以从他口中问出答案。” “说不定是有人雇他们来杀我的。” “你是说…巴赛尔中将?” 在吉尔菲艾斯的注视下,霍夫曼警长的表情显得有点尴尬。 “关于你跟我提起的那件事,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结果,果然发现了一、两件令人玩味的消息。” “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就是你已经知道的,巴赛尔夫妇比预定的时间提早抵达。” 警长露出自责的眼神,不过倒也不是很严重。 “真是谢谢你点醒了我,我想案情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会有兴趣,我会一五一十地跟你报告的。” 吉尔菲艾斯听了警长的说明后,原先放松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 吉尔菲艾斯再一次造访凯萨琳格的房间。老绅士开门迎接他进人,脸上露出怀疑和警戒的神色。不过这也难怪,因为吉尔菲艾斯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如此。吉尔菲艾斯谢绝了老人要替他冲咖啡的好意,只是低声的质问: “阿尔雷斯海姆会战中,您担任舰队总司令,巴赛尔中将则是以后勤参谋者的身份担任补给部门的负责人,是吗?” 凯萨琳格沉默了几秒后才点头承认。 在那一次战役中,凯萨琳格还是中将,巴赛尔只是跟在他身边的少将。期间,巴赛尔因为涉嫌持有毒品遭到宪兵队传唤侦讯,后来在凯萨琳格的作证下才得以无罪释放。而就在发生这个事件后的一个月,帝国军不幸惨败。 “听说当时是因为气化的赛纪基辛外泄,不少官兵因而陷人急性中毒的状态,所以才会导致全军溃败。” 老人紧闭双唇,睑上不带任何表情,从他的反应看不出任何的悔意。 “如果您在军事审判的法庭上供出那件事的话,巴赛尔中将势必难逃制裁。可是您为了保护情敌,故意隐瞒实情,对吧?” 尽管吉尔菲艾斯也不愿如此咄咄相逼,可是声音还是难掩激动的情绪。因为凯萨琳格的牺牲实在太大,他被迫负起战败的责任、强制从军队除役。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还晋升为中将,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 “我真不懂、您为什么要这么袒护巴赛尔中将呢?” 凯萨琳格双手交握,口吻平淡的说: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不能让约汉娜选择的男人变成罪犯。巴赛尔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女的高贵典雅、男的气宇轩昂……” 吉尔菲艾斯一时无言以对。这究竟是信仰?还是幻想?他有立场责怪他吗? “那、您的名誉怎么办?” “我这个人还有什么名誉可言。事实证明,我的确是一个无能的将领,法庭对我的判决并没有错。” “那我们换个说法吧。就算您不在乎被判刑,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巴赛尔至今仍逍遥法外,继续危害无辜的士兵,难道您不想弥补这个错误吗?” “不行、我办不到。如果我帮助你们举发巴赛尔,到时约汉娜一定以为我是出于嫉妒而出卖朋友,四十年的交情也会付之一炬。” 吉尔菲艾斯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质问: “照您这么说,您宁愿背负无能的污名,也不愿意举发巴赛尔?为了自己爱恋的人,您不,您不借忍受世人鄙夷的眼光,可是您这么做对得起那些被毒品所害的官兵吗?” 凯萨琳格眉头深锁,久久不发一语。 “上次我忘了告诉你…年轻人为了追求正义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可是三年前我已经失去了那份年轻的心了,因为我实在不愿伤害她……” 老人苦涩的声音依然掩不住对约汉娜的款款深情。 “可是有时候,诚意和爱情反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人生不是简单的数学习题,无法用方程式来解决。如果世间上的爱情都是付出就能获得同等的回报,那么人生将是何等单纯快乐,但是……” 看到凯萨琳格脸上痛苦的表情,吉尔菲艾斯停住说话。 “中校、你是对的。如果三年前我供出实情的话,就可以避免更多人受到赛奥基辛的毒害,我为了一己的私情,害了那么多士兵受苦。他们同样有爱人、同样有想要保护的对象……” 他虚脱似地垂着头,响前自语着。 “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只会带给别人不幸……” 一个小时后,吉尔菲艾斯终于亲眼见到了上次在投影器看到的那位妇人约汉娜·冯·巴赛尔。因为巴赛尔夫妇比预定的时间提早抵达,所以她和夫婿分别住在不同的军人房里。他们如此匆促的行程,只是更加凸显此行不寻常的意图。 巴赛尔夫人虽然住的是军人房,不过空间倒还算宽敞,墙壁上还镶有复古式壁炉,气氛柔和而温馨。 正如吉尔菲艾斯所想像的,眼前的巴赛尔夫人果然气质出众、美丽典雅。 “你就是凯萨琳格的代理人吗?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真是个奇妙的回答,吉尔菲艾斯这么想。凯萨琳格因为没有勇气面对巴赛尔夫人,所以临时决定放弃这次见面的机会,独自关在房间里,改由吉尔菲艾斯出面。当吉尔菲艾斯正要开口说话时,老妇人优雅地制止了他。 “你们是不是想揭发我先生的罪行,所以特地前来取得我的谅解,对吧?” 巴赛尔夫人一语道破吉尔菲艾斯的来意,令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您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向警方通报要来克罗伊奈赫的贩毒组织的幕后老大就是我。” 吉尔菲艾斯一时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因为老妇人的惊人之语,而是他似乎早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我曾向我丈夫提出匿名警告,要他立即洗心革面,否则要把他的恶行公诸于世,没想到却收到了反效果。” “他以为是凯萨琳格少将在暗中搞鬼,所以派杀手去行刺他。为了确认暗杀行动有没有成功,你们提早抵达克罗伊奈赫m……” “没错、年轻人,你猜对了。” 对年纪尚轻的吉尔菲艾斯来说,巴赛尔夫人的态度冷静的叫人讶异。 “您大概事先也没料到会波及到凯萨琳格先生吧。恕我多嘴,凯萨琳格少将似乎对您一往情深,难道您没有为他的立场着想过吗?” 约汉娜以乎静的口吻回答: “年轻人,谁爱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的是谁,不是吗?” 自从到这里的这两三天,吉尔菲艾斯已经通过几次无言以对的窘境。没想到现在又是一次。 “我非常清楚凯萨琳格先生是位心地善良的正人君子。可是一个人的品格和评价,和我爱不爱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瞬间,吉尔菲艾斯觉得胸口好像被利刃刺中了一般。老妇人所言的确是事实,而且是冷酷无情的事实。 “……大约在一年前,我得知我丈夫正在从事任何时代、任何体制都不会允许的毒品买卖。我也知道凯萨琳格先生曾经帮他脱罪。这一次是我提议三个人一起见面的,我这么做无非是希望我丈夫能当面向凯萨琳格先生赔罪。可是当他决定将行程提早两天时,我就知道自己的苦心是白费了……” 巴赛尔中将依然保持沉稳的态度,客套地接待年轻的中校。不管他是装院作势的伪君子或是恶贯满盈的毒果,吉尔菲艾斯还是不得不承认,巴赛尔的确具有一股非凡的气度和威严。 “以我派去的那五个人居然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真是饭桶。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认栽了。你要多少尽管开口吧,中校。” 对方无耻的态度令吉尔菲艾斯不由得火冒三丈。 “你在阿尔雷斯海姆会战中铸下大错,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这位红头发的小兄弟,战争不也是一场利益的争夺吗?” 巴赛尔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试图说眼吉尔菲艾斯。 “你想想看,就是因为有那些贪图利益的小人,战争才会不断地发生。如果没利益可图,那么社会的组织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既然存在,就必须想办法有效地利用,这是很自然的呀。” “我不是来跟你谈论战争哲学的。” 吉尔菲艾斯强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勉强压抑住内心图腾的情绪。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可能早就拔枪射击了。 “每个人对于现状的认识和所抱持的态度的确不同。只是我不懂,你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借毒害士兵们的身心,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猪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被人吃、不是吃人的。如果你硬要我解释的话,那我只能说是自然界中弱肉强食的法协……” “你说士兵们是猪吗……” “中校、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别忘了,你也是牺牲了许多士兵的生命才能爬到今天的地位。我们之间的差异只是一个比较保守、一个比较积极而已呀。” “你想举发我的话尽管去吧,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是聪明人的话,就接受我的条件吧。” “我是没有物证,可是凯萨琳格少将愿意出庭作证。” “别傻了,一个情场败将说的话谁会相信。” “约汉娜夫人也愿意作证,这点你总不能视若无睹吧。” 巴赛尔听到约汉娜的名字,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吉尔菲艾斯把约汉娜夫人说过的话简单地陈述了一追,巴赛尔听完后睑色大变,懊恼地随了咂舌。 “原来如此,约汉娜四十年前拒绝了凯萨琳格,为了弥补内心愧疚才会这么做。她真是让我颜面尽失。” “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吗!” “我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岂能轻易放弃!” 丝毫没有悔意的巴赛尔冷冷地看着指摘他的红发青年,笑着说: “吉尔菲艾斯中校,你的确是个胆识过人的有为青年,可是你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活不久的巨。” “少装模作样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使得吉尔菲艾斯压抑不住沸腾的债气,不愿同流合污的态度充分表露在粗暴的语气中。向来自制力颇强的吉尔菲艾斯觉得自己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凯萨琳格那家伙也太多管闲事了,我指的是三年前的那件事。我又没有拜托他那么做,他却硬是把人情加在我身上,那家伙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被房门打开的声音阻断,几名宪兵冲了进来,在吉尔菲艾斯身后排成一道人墙。 “中校,你们的谈话结束了吗?” 不等吉尔菲艾斯回答,霍夫曼警长便转头瞪着巴赛尔。 “巴赛尔阁下,你应该知道你派去的那几名杀手,已经因为杀人未达而被逮捕了吧。刚才你又自动供出了自己的罪行,现在我们要以教唆杀人的罪嫌将你逮捕。” 虽然当场被逮,可是巴赛尔依然摆出一副高姿态,傲视着警长和包围的警察。 “这里没有你们警察插手的余地!我可是帝国军的退役将领,你当我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吗?” 警长也不甘示弱地挑战他的权威。 “容我说明,阁下。内务省的条文上明确的规定,凡是犯下重大的刑案的嫌犯,例如杀人、贩卖毒品、绑架等重罪,不论身份地位,一律逮捕。” “一个小小的警长,居然想用法律逮捕国家高级将领?” “有什么话请留到军事审判的时候向法官申诉吧,到时凯萨琳格少将也会出庭作证。我想你行李里也有可以当作呈堂证据的线索吧。” 巴赛尔不屑地扭曲着脸颊。 “……原来如此,看样子我是输定了。好吧、我认了。不过请你们容许我和我的太太说最后一句话吧。” 巴赛尔按下和隔壁房间联络的电视通话器的按钮。他表情怪异,过了一会见才开口说话。 “约汉娜,你房间桌子抽屉里有我的文件,请你马上把里面的东西烧了。” 吉尔菲艾斯吃惊地瞪大了眼,霍夫曼警长也急得跳了起来。而巴赛尔则是扬起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你们听见了吧?我只是说‘里面的东西’而已,你们如何能证明那就是证据?” 吉尔菲艾斯转过身飞奔出去,霍夫曼于长则是和其他员各朗巴赛尔一拥而上。双方很有默契地分开行动。 冲进隔壁房间的吉尔菲艾斯,正好看到老妇人手里拿着~份文件朝壁炉走去。 “放下那些资料、夫人!有了它我们才能举发巴赛尔在军队从事贩毒的事实、理清阿尔雷斯海姆会战失败的责任,还给凯萨琳格少将一个清白呀!” 老妇人淡淡地笑着说: “年轻人,我是巴赛尔夫人,怎么能帮你们举发他呢。我必须完成我丈夫交代的任务。” “巴赛尔夫人……” “我必须烧掉这些文件,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话,尽管开枪吧!” “夫人……” “是非善恶用我都没有关系。除非我丈夫认罪,否则我是不会帮你们检举他的,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其实我跟他一样,都是无药可救的罪人……” 吉尔菲艾斯心里非常清楚,他必须马上射杀眼前的老妇人。为了凯萨琳格、为了霍夫曼警长、为了无辜受害的士兵、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开枪。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动手射杀一名手无寸铁的女人。 如果是莱因哈特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扣扳机吧。尽管内心有所迟疑,他也会压抑在心中,甚至无视于它们的存在。吉尔菲艾斯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及莱因哈特的原因。 吉尔菲艾斯无力感地站在原地,迟迟无法扣下扳机。 巴赛尔夫人拿着文件,一步步走近壁炉。她的动作不徐不缓,仿佛正等着吉尔菲艾斯开枪射击似的…… 这时,一道闪光从吉尔菲艾斯身旁划过。 战场上,吉尔菲艾斯绝对称的上是骁勇善战的豪杰,可是这一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他只觉得眼前的色彩顿时消失。老妇人的胸口流出拍泪的鲜血,接着便倒卧在地,直到她手上的文件以落到地面,吉尔菲艾斯才恢复到现实。 吉尔菲艾斯环视了一下室内,发现凯萨琳格就站在房间里,其他警员这时也纷纷赶来。凯萨琳格手上的枪掉落地面,像个罪人似地走到老妇人身边跪了下来。 “约汉娜、约汉娜……” 他呼唤着到死都没有接受他的巴赛尔夫人名字。吉尔菲艾斯怅然地摇着头,红色的头发像海浪般地波动。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站着,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霍夫曼上前抬起掉落地上的文件,像抱着婴儿般地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 “有了这个就能将巴赛尔定罪了!中校,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我什么都没做。” 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吉尔菲艾斯投了拔一头红发,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凯萨琳格将军为自己洗刷了污名。” 这次的事件在帝国军方的记录上,一定会把真正应该为战争失败负责的罪魁祸首写成是具有骑士精神的勇者吧。但不管官方记录怎么记载,都无法抹煞这一页用血泪所写成的事实,民众的心中对这次的事件也会不同的评价吧。 对吉尔菲艾斯而言,能不能得到安妮罗杰的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心爱着对方。就像凯萨琳格对爱的坚持、约汉娜无怨无悔的忠贞一样,他对安妮罗杰的爱慕之增也永远不会改变…… 这份感情是吉尔菲艾斯自己的纪录,也是他真正爱过的证明。各式各样的人陆续从刚刚抵达宇宙港的太空出里走了出来。要从旅客中发现金发的莱因哈特并不困难。同样的,莱因哈特也很快地从迎接的人群中发现了红头发的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 这句充满活力和韵律的叫唤声,在吉尔菲艾斯听来是那么地熟悉而怀念。 金发的青年初他走了过来,两人像久违多年的老友重逢一般,热切地拥抱着对方的肩膀。 “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玩得还愉快吗?少了一个人在耳边呷啸,一定很轻松吧?” “才不呢……” 红发少年认真地摇摇头。 “只有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大展身手啊。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的。” 莱因哈特用他苍冰色的眼眸注视着好友,脸上流露出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笑容,伸出手拨弄着他那一头红发。 “我也是,少了你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哩。我们先去喝一杯庆祝一下吧。待会儿你可要告诉我你这两天发生的趣事幄。” 巨大的气体惑星高挂天空,仿佛正低头俯视着这两个年轻人,它那瞬息万变的气流就像彩带般不停地旋绕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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