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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甚么呢?为甚么出动杰克中校还不够,另外还要出动一个上校呢?我被指为“对方的主要工作人员”,这“对方”又是何所指呢? 我正在想着,只听得“砰”地一声响,车身震了一下,车门已关上了。 接着,便听得杰克的一下怪叫,车子又向前驶去,随即又停了下来。我听到前面司机位置处有开门关门的声音,那显然是司机将车子开到了车房之后又走了。 我感到狂喜,如此顺利地便脱出了杰克的纠缠,这真是我意想不到的事,我连忙顶开坐垫,钻了出来,几乎想要哈哈大笑。 我才一钻出来,便不禁呆了一呆。车厢中一片漆黑,我立即想到,我虽然瞒过了杰克,但是我却自己将自己关在车厢中了。 这车厢是打不开门的,我如何能出去呢? 我要高声呼叫,让杰克中校像提小鸡似地将我从车厢中提出来么? 我当然极之不愿,要不然,我那么辛苦躲起来作甚么?我扳开鞋子的后跟。在我来说,鞋跟是杂物的储藏箱。这时,我取出一支小电筒,按亮了之后,仔细地审视车厢中的情形。 不到三分钟,我就熄了电筒,以免浪费用电,因为我发现是没有法子打开那道门的。 我试用拆下来的弹簧去撬前面司机的位置,希望可以爬出去。但是隔绝我和驾驶位的,是极其坚硬的合金,根本没有希望。 过了半小时,在满身大汗之后,我喘着气,我发现我的呼吸,越来越是困难,那当然是这个密封的车厢中的氧气快要用尽了。 如果我再不出声的话,我一定会窒息而死的! 我的心头不禁狂跳了起来,正在拚命地想着,如何才能不要太难堪地召人来打开车门之际,忽然听得车外传来了杰克中校的声音,道:“你已经试过了许多办法,打不开车门,是不是?” 我呆了一呆,才知道原来杰克中校早已站在车子之外了! 那当然是我开始用弹簧去撬门时,发出了声响,有人去报告他的。 我不出声,在开始,我是觉得无话可说,但接着,我抑觉得,如果我不说话,却是一个好办法。 杰克不迟不早,在我呼吸困难的时候出声,那当然是他也知道车厢内的空气,不可能供我永远呼吸下去的。他是绝不肯让我窒息在车厢中的,因为我是他提到的“对方的主要工作人员”! 我决定不出声,会使杰克以为我已昏了过去。他显然是想我哀哀恳求他打开车门,以免窒息而死,但我却料定了他绝不愿令我死在车中,所以可以不出声。 这在我如今的情形来说,实在是“精神胜利”之极,因为不论是我出声求杰克打开车门,还是杰克怕我死去而打开车门,我都将落在杰克的手中,逃不出去。 杰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卫斯理,你想逃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你可知道车厢中的空气, 能供你呼吸多久?你如今已接近昏死的边缘了。” 杰克估错了,如果是常人,这时可能已昏了过去。而我则不同。这并不是说我是甚么超人而是我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之故。 中国武术中的“内功”,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学习如何控制呼吸,如何在几乎不呼吸的情形之下,使得生命不受威胁。 当然,人总是要呼吸的,但是我常可以比常人更多忍耐些时候。这时,我估计我还可以挺半小时左右,而不昏过去。 杰克在车外,不断地冷嘲热讽,他显然是要我出声,可是又过了三四分钟,杰克却停止了说话,道:“快拿钥匙来,快!” 从他急促的声音之中,我可以看到,他是以为我已经昏过去的了,一个因缺乏氧气而昏过去的人,如果不立即获得氧气,是很快就会死亡的,这就是杰克的声音,变得如此焦急的原因。 我将身子略挪了挪,使自己靠近车门,将头靠在垫背上,闭上了眼睛,十足是昏了过去的样子。 我才摆好了这一个姿势,车门便被打了开来,我听到了杰克的咀咒声,同时,我双眼打开了一道缝,只见杰克一面探头进车厢,一面粗暴地伸进手来,想将我拖出去! 哈哈!杰克上当了!就在杰克的手,碰到我的手腕之际,我突然一翻手,已经将他的手腕抓住,紧接着,我猛地一扭,杰克无法不顺着我转扭的势子转过身来,而他的手臂,也已被我扭到了背后。 我的左手一探,已将他腹际的佩枪取了过来。 杰克中校发出一连串可怕的詈骂声,那是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外国粗言”。我用枪指住了他的背部,将他推出了一步,我也跨出了车厢。 那是一间车房,还停着别的几辆车子。几乎在每一辆车子的后面,都有武装人员持枪在瞄准着我出来的那辆车子。那当然是杰克中校的布置,可是这时候,那些武装人员看到了他们上司被我扭转手臂,以枪顶背的情形,个个都呆若木鸡。 我自觉得意地笑了一笑,道:“对不起得很,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对付你。” 杰克咆哮道:“你逃不出去的,全世界的警务人员、秘密工作人员都将通缉你。 我摇了摇头,道:“你太糊涂了,我完全是一个无辜的人,你却要将我逮捕,当我是谋杀者,我除了自卫之外,还有甚么法子?” 杰克试图说服我,道:“那么,你为甚么不等待公正的审判?” 我冷笑了一声,道:“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我似乎被你们当作特工人员了,我还能得到公正的审判么?你快召一个听命令的司机来,我要你陪着我离开这里,别试图反抗。” 杰克的面色发青,他还没有下命令,一个身子十分矮,面目普通之极的中年人,已经匆匆地走进车房来,他直来到我的面前,道:“久仰久仰,是卫先生么?”他一面伸出手来,似乎想和我握手。 从他的声音上,我便认出,他正是来自情报总部的高级人员,那个曾毫不留情地申斥杰克的上校。我望着他伸出来的手,道:“对不起,上校,我一手要执住你的同事,另一手要握枪,没有第三只手来和你相握了!” 他“噢”地一声,收回手去,道:“听说国际警方的纳尔逊先生是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黯然。纳尔逊的确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他却已经死了。那位上校道:“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因为纳尔逊先生也正是我的好友。” 我冷冷地道:“或者可能,但不是现在,我想离去了,你不会阻拦我吧?” 那位上校,不愧是一位老练之极的秘密工作者,他不动声色,身子让开了半步,道:“当然可以,希望我们能再见。” 我道:“我们当然会再见的,因为我必须向你们指出,你们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那位上校声色不动,道:“欢迎,欢迎。” 他挥手道:“朗弗生,你来驾车,使这位先生可以舒服地离开这里。” 一个年轻人应声而出,走到了一辆汽车面前,打开了车门。我仍然抓着杰克,将他推到了那辆汽车前,两人一齐进了车厢。 那叫作朗弗生的年轻人上了前面的汽车,车子驶了出去,我看到那是一幢十分宏伟的花园洋房,驶出了花园,我立即认出那是郊外的甚么地方,我也知道,在驶上了公路之后,约莫廿分钟,便可以到达市区了。 朗弗生转过头来问我:“到哪儿去,先生?” 我道:“到最热闹的市区去,我要在那里下车。” 杰克喃喃地道:“你走不了的,你绝走不了的!” 我懒得再去理睬他,车子迅速地向市区驶去,比我预期的还快,已到了市区最繁盛的地方。 我是在清早被杰克弄醒的,如今回到市区,已是九时左右。 我吩咐朗弗生在一条最热闹的马路上停了下来,然后,我打开车门,窜出车厢,迅即消失在一条横街之中。当然,我知道我们的车子一定是受着跟踪的,但至少,他们不知我将在何处下车,等他们跟着追上来时,我已可以逃脱了。 我穿过了两条横街,在一个食物摊前,坐了下来,喝了一杯咖啡,察看着我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人在注意我,我喝了咖啡之后,又去挤公共汽车,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了公园中。 我该到甚么地方去呢?在我平时所到的地方,一定已挤满了密探。我不能回家,也不能到那个别墅中去,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如何进行我的侦查工作呢?我不进行侦查,又如何使我自己,恢复清白呢? 我在公园的木椅中坐了许久,才决定了如下的步骤:我决定先去访问陈天远教授,他在大学中任教,我可以到大学中去找着他! 一小时后,我已在大学的会客室中了。我在会客室中等了五分钟,陈教授没有来,进来的是他的女助手殷嘉丽! 殷嘉丽一见到我,便怔了一怔,道:“原来是你,你来作甚么?” 我竭力想使自己的态度表示得友善些,我站起身来,道:“殷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陈教授,请你转达我的请求。” 殷嘉丽摇了摇头,道:“我怕你不能见到他了。” 我陡地吃了一惊,道:“你……你这是甚么意思?” 殷嘉丽皱起了她的两道秀眉,道:“陈教授失踪了!” 我本来已准备又坐下去的了,可是一听得殷嘉丽那种说法,我又陡地站了起来,道:“他遇到了甚么意外?他可是 “ 我本来想说“他可是也被神 的凶手所杀了么”,但是我却没有讲出口来,因为我越来越感到其间事情的复杂和神秘。 殷嘉丽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陈教授是一个脾气十分古怪的人,他对于他所从事的实验,十分重视,可是昨天晚上,实验室却遭到了破坏,他可能受了极大的刺激,便不知去做甚么去了。” 我连忙道:“警方不知道么?” 殷嘉丽道:“知道,我早上到陈教授住宅去,才知道发生了变故,而且发现陈教授不在,所以我立即通知了警方,他们已在调查了。” 警方要调查陈天违失踪一事,当然会到这间大学中来的,我觉得我不适宜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了,我起身告辞,殷嘉丽和我一起走出会客室,在走廊中,殷嘉丽和我分手,道:“再见了,杨先生。” 我猛地一呆,道:“我不姓杨。”殷嘉丽忽然一笑,竟不理会我的否认,转身走了开去,我望着她婀娜窈窕的背影,不禁呆了半晌,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是甚么意思呢? 我想了一会,想不出甚么道理,便向大学门口走去,出了大学,我变得更茫无头绪,更加无从着手了。陈天远到甚么地方去了呢?希望他还在人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这一连串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 我漫无目的向前踱去,一路上想着陈天远失踪之谜,然而,我的耳际,却总像是仍响着殷嘉丽对我的称呼一样。 “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究竟是甚么意思呢?她在这样叫我的时候,面上还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来,这又是为甚么呢? 会不会这个称呼,是一个暗号,是一种联络的信号呢?我当时是怎样回答的?我说:我不姓杨。那当然不是殷嘉丽预期中的答案,所以她立即不再和我说甚么了。 如此说来,殷嘉丽在这一连串神秘的事件中,又担任着甚么角色呢? 我在街角处站了下来,呆想了许久,又以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觉得去怀疑殷嘉丽那样美丽、年轻而有学问的少女,简直是一种罪过。 可是,我的心中尽管这样想,我人却又向着大学走去,我先打了一个电话到大学中去找她,等她来听电话时,我只是浓重地咳嗽了一声,并不出声。她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听得她以十分低,而且听来十分诡秘(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的声音问:“杨先生么?” 又是“杨先生”! 我没有作任何回答,便放下了电话。 我在大学门口对街的一株大榕树旁等着,约莫过了半小时,我看到殷嘉丽走出来,有一个年轻的绅士送着她,那位年轻的绅士可能是她大学中的同事。 他们两人并肩向前走着,我则远远地吊在后面。 直到这时候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自己为甚么要跟踪殷嘉丽。然而,我却觉得事有蹊跷这可能是直觉,但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下,些微的蹊跷,便可能是一个大线索的开端。 我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过了几条马路,殷嘉丽和那年轻绅士分手了,独自一人向前而去,又过了十几分钟,她走进了公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取出书来观看。 我离她廿 左右,站在树下,又等了近半小时,殷嘉丽仍在看书。 我正觉得无聊,要起步离去之际,突然我看到了一个人,向前走来。 我连忙转过身去,不让那人看到。那人自然是认识我的,我也认识他,他有上十个化名,但是最适宜他使用的名字,该是无耻之徒。 他是一个印度人,身形矮小,面目可憎,只要有利可图,贩毒、走私、出卖真假情报、做买凶杀人的经纪,一句话,无论甚么事,他都做。 而这时候,他穿着十分整齐的衣服,推着一辆婴儿车,车上有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以致他看来像是退休的老祖父! 这家伙,我们姑且称之为阿星,他正向着殷嘉丽坐的长椅走来。 他一出现,我便知道这一个多小时来,我并不是白等的了。 我将身子藏得更严密些,阿星慢慢地走着,向着车中的婴儿微笑,殷嘉丽俯首看书,绝不抬起头来。 如果殷嘉丽是约定了和他在这里相会的话,那么殷嘉丽已经可算是老手了! 阿星来到了殷嘉丽所坐的长椅之前,停了一停,他像老鼠一样的眼睛四面打量着,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他并不坐下来。 我的心中暗叫糟糕,我想,那一定是我已经给他发现了,他们可能临时中止这次联络。 但阿星在张望了两分钟之后,终于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我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但我看到他们在交谈,这已经够了,他们交谈了只不过两分钟,殷嘉丽便站起身来,走了。 阿星在长椅上伸懒腰,看情形他是准备在殷嘉丽走远之后才离去的。 我轻轻地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了长椅后,他仍然没有发觉,我绕过了长椅,来到了长椅的前面,俯身去看车中的婴儿,然后道:“多可爱的孩子啊,阿星,你和这纯洁的孩子在一起,不觉得太肮脏么?” 阿星僵在长椅上,鼠眼突出,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卫斯理,我……是有同伴一起来的。”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的同伴可能在我的背后,但是,我不怕,你又有甚么办法呢?” 阿里翻着眼,道:“好了,我不欠你甚么。”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道:“阿星,你欠每一个人的债,你是一个肮脏的畜牲,居然以人的形状活在世上,这就使你对每一个人欠情。” 阿星的面肉抽动着,他几乎如同在呻吟一样,道:“你要甚么?”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进入上衣的襟中,我由得他伸进手去,但是当他想拔出手来之际,我却将他的手腕抓住,拉了出来。 他手中握的并不是枪,而是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由于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以致他的五指不得不伸直,而那打火机也似的物事,也“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 那东西一跌到地上,“的”地一声,便有一根尖刺,突了出来,不消说,那一定是含有剧毒的杀人利器了。 我仍然握着阿星的手腕,一手又将那东西拾了起来,向阿星扬了一扬,道:“被这尖针刺中,死的形状是甚么样的?” 阿里面色发青,道:“不……不……这里面储有足可杀死数百人的南美响尾蛇毒液,我……送给你,送给你,你将它拿开些。” 我哈哈一笑,道:“是毒蛇的毒液么?” 阿星道:“是的,一点也不假。” 我道:“那太好了,像你这种畜牲,正应该死在毒蛇的毒液之下!” 我将那尖刺渐渐地移近他,他的头向后仰,直到仰无可仰,他面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跳舞,他口中“咯咯”作响,也听不出他要讲些甚么。 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我将毒针收了起来,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和他作老友状,道:“你听着,我问甚么,你答甚么。” 阿星颈部的肌肉大概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了。他竟不知道点头来表示应承。 我问道:“殷嘉丽是甚么人,你和她联络,又是为了甚么?” 过了好久,阿星的头部,才回复了正常的姿势,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尖利,像鸭子叫一样,道:“不关我事,我只不过受人委托,每隔三天,和她见面一次,看她是不是有东西交给我,我便转交给委托我的人,如此而已。” 我冷笑了一声,道:“委托你的人是谁?” 阿星瞪着眼,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了钱,便替人服务。” “你倒很忠诚啊,那么你同委托人怎样见面呢?” 阿里眨着眼,我又取出了那毒计,在他的面前,扬了一下,他连眼也不敢眨了,忙道:“每次不同,这一次是在今天下午三时,在一个停车场中,他是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子,是欧洲人,穿极其名贵的西装,戴着钻石戒指。”“好,那么殷嘉丽今天有没有东西交给你?” 阿星哀求道:“卫斯理,我如果甚么都说了出来,我一样活不了的!” 我对这家伙绝不怜悯,因为他早该远离人世的了。我冷笑道:“贵客自理,我以为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你至少可以多活上几小时,是不是?” 阿里叹了一口气,道:“有……这便是她交给我的东西。” 他的手哆嗦着,从衣袋中,摸出了一样东西。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那又是一件特种的杀人利器,因为那并不是我预料中的文件、纸张或照片菲林,竟是一粒女装大花钮子! 我瞪着眼,道:“阿里,你想早几小时入地狱么?” 阿星的双手按在那粒大花钮子上,旋了一旋,大花钮子旋开,成了两半,在钮子当中,藏着一卷和手表的游丝差不多的东西。 我一看便知道那不是缩影菲林,而是超小型的录音带。 这种录音带,放在特殊设备的录音机上,便会播出声音来,用来传递消息,当然是十分妥当的。但如今我得到了这卷录音带,可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本来,我希望在殷嘉丽交给阿星的东西上,立即明白殷嘉丽所从事的勾当。 但如今这个愿望是没有法子达到的,因为这种超小型的录音带,只有特种录音放音的设备,才能将上面的声音播出来。 这种设备,除了特务机构、情报机构之外,民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如今,我是一个“黑人”,必须为我自己的安全,四处躲避,如何还能够去找一套这样的设备? 但是我还是将这东西接了过来,放入袋中。我站了起来,道:“阿星,你听着,今天下午是我去和那个胖子见面,不是你!如果我见到你的影子,那便是你进地狱的时候了。” 阿星连连地点着头,像是巴不得我有这种话讲出来一样。 这又使我警惕起来:那个胖子可能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我和胖子相会或有危险,所以阿星才那么高兴的。 我不再理阿星,绕到了阿星的背后,面对着阿星,向后退去,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公园。 我知道我这时在做的,是违背我一贯信条的事,那便是:卷入了肮脏的国际特务纠纷之中。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有甚么法子不继续下去呢? 我出了公园,买了信封、邮票,将钮子中的超小型录音带寄到了我租用的邮箱中,杰克中校可以搜遍我的住所,但这只邮箱是我用我的商行经理人的名义租用的,十分秘密,他一定无法知道的。 我断定这卷录音带十分重要,但由于我目前无法知道录音带中的内容,所以我便将之放在一个妥善的地方。 我又和那位学人种学的朋友通了一个电话,这家伙,他在听我说了我抓住在背后向我偷袭的人之后,手上黏上几根金黄色的硬毛一事之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我一定是喝醉了,宿醉未醒! 我气恼地挂上了电话,在街头游荡着,直到三时左右,我才来到阿星所说的那个停车场中。 我的行动十分小心,因为阿星可能已将一切全都告诉那胖子了,那么,我来到停车场中,无疑是在走进一个圈套。 而且,阿星也充任警方的线人,他当然知道警方也在找我,他也可能通知警方。 阿星这人是甚么都做得出来的,但我也知道他怕死,这时候,他多半已经收拾细软,离开了本地了。 我到停车场的时候,是二时五十八分,恰好在三时正,一辆名贵的房车,由一个口衔雪茄,身穿名贵服装的欧洲胖子驾着,驶了进来。 那胖子专心驾车,目不斜视,在他和停车场职员打交道的时候,彷佛他此来只是为了停车,绝无其他任务一样。 我以前未曾见过这个胖子,但是我的观察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胖子是属于冷酷无清,思想灵敏的那一种人。他停好了车子,绝不停留,便向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 在停车场口,我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那胖子冷冷地回头来看我,我连忙道:“阿星有要紧事不能来,派我来做代表。” 那胖子从鼻子中,发出了“哼”一声,道:“谁是阿星?滚开!” 我取出了那只大衣钮扣,在他面前扬了一扬,道:“这个,是阿星叫我转交给你的。” 那胖子连望也不向钮扣望一下! 那钮扣分明是他所要的东西,但他竟表示了如此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使我不能不佩服他。他怒道:“你如果继续骚扰我,我要报警了!” 我见那胖子坚持不认,倒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呆了一呆,以退为进,忙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先生,我认错人了!”一面我即喃喃自语:“阿星真是该死,也不告诉我那胖子叫什么名字!” 那胖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我也装着不再注意他,只是在停车场的门口,东张西望。对每一辆驶进来的车子,都加以注意。过了十分钟,我看到那个胖子向我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忍不住了,要来上钩了,我仍然装作抱歉地向他笑了一笑。 他的面上,绝无表情,只是低声问我:“杨先生?” 我一听得那胖子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便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这句听来极其普通的话,我已经在殷嘉丽那里,听到过两次了。这当然是他们集团中的暗话,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当我逼问阿星的时候,我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老练,甚至会向我提出这样的暗号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除了装出傻头傻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所以我翻了翻眼睛,道:“杨先生?我不姓杨,你弄错了,先生,你刚才自己已经说过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阿星说,我这粒钮扣,交给了一个胖子,就可以得到十元钱的赏银,你不要使我失了赚十元钱的机会!” 胖子的面上,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我却可以知道,他心中正在迅速地转念头:这小子是不是真傻呢?阿星为甚么自己不来呢?阿星为甚么派这样的一个人来呢?是不是因为他是个傻瓜,所以阿星才派他来呢?我们两人,对望了一分钟之久,他才道:“那不错了,你说十元钱,是不是?” 我忙道:“是,你……愿意出十元钱来换这粒钮扣么?” 那胖子总算笑了一笑,道:“我愿意。” 他取出了皮夹子,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来,我连忙抢过钞票,将那位钮扣交给了他,他转过身就走,等他走过了街角,我才开始跟踪。 那胖子走得并不快,使我有足够的时间,在一间百货公司中,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件外套,将我原来的外套换上去。 我跟着那胖子,一直到了下午四时,才看到那胖子进了一家十分高贵的咖啡室,我也跟了进去,远远地坐着。那胖子坐了半个小时,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然后,又走了出来。 我仍然跟在他的后面,胖子是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的,他要去取回车子。如果他驾车而行,那我是没有法子可以继续跟踪他的了,因为如今我并没有交通工具可供使用。我决定走在他的前面。 我可以断定他是回停车场去的,而他的步伐又是十分慢,所以,我要走在他的前面,并不是难事,我进了停车场,逃过了职员的注意,来到了他那辆房车旁边,用百合钥匙,打开了行李箱。 当我为了避免给停车场职员觉察,而轻轻地揭开行李箱盖的时候,我心中暗忖:这是在这次事情中,我第二次躲进车子中了。 第一次,我躲进车厢中,结果被杰克中校包围,虽然事后仍能脱身,但却已是十分狠狈,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那样呢?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因为就算真是那样的话,我也只好躲进去! 我闪身进了行李箱中,就用一个硬币将行李箱盖顶开一道缝,那样,我就既不至于闷死,又可以不被人发觉行李箱盖有异。 夜光表的表面,在黑暗中使我清晰地知道现在是四时十二分。 在四时十五分,我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那胖子的驾驶技术显然十分好,车子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震荡,便向前滑了开去。 车子驶了十五分钟,我可以觉察到是向山上驶去的,当车子第一次停了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人在发问:“杨先生?” 而那个胖子则在车厢中答道:“杨先生的姐姐 她妈的,你连我也不认识么?” 我意识到车子一定是停在一扇门前,而看门的在向那胖子查问暗号。原来那暗号的回答,是“杨先生的姐姐”,我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可是,我高兴未已,便听得那先发问的声音道:“那不能怪我,谁知道谁是否仍被信任?如果你不被信任,那你自然也答不出今天的暗号了!” 今天的暗号!我好不容易得知了暗号的回答,但那暗号却只是在今天有用,到明天暗号又换了! 只不过这两人的对答,即可以使我肯定,这个集团一定是一个国际特务机构。因为除了特务机构之外,还有甚么机构是每一天都对属下人员决定应否继续信任的呢? 我又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车子继续驶了极短的路程,又停了下来。 我仍然蛰伏在行李箱中不动,直到七时半,我估计天色已经黑了,而且,那胖子也定然发觉我所交给他的扣子当中,是没有东西的,他们可能正在集中力量,寻找阿星和我的下落之际,我才慢慢地顶开了行李箱的盖来。 深秋,七时的确已很黑了。我看到车子是停在一座花园洋房的花园之中。在花园的铁门口,有一个人正在来回踱步,我要动作十分迅速,才能出行李箱,而又不被他看到我。 我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一点,当我从行李箱出来之后,我隐身在车子的一面,打量着花园洋房的正门。正门处灯火辉煌,不是混进去的好地方。 在二楼,大多数的窗口都有灯光,但也有几个窗口是黑暗的。 我打量了不多久,便决定在其中的一个窗口中爬进去,因为这个窗口外有着水管,而且它的所在,又恰好可以不为大铁门处的人所看到。 我俯伏着身子,快步地向前,奔出七八步,到了墙下,那守在铁门前的人,显然未曾发现我。我抓住了水管,迅速地攀援而上,叫我手上的戒指,在玻璃上划出了一个小圆圈,伸手进去,将窗子打开,然后一耸身,跳了进去。 房间中十分黑暗,我在一时之间,辨不清这是一间什么房间,我只听得在对面的房间中,有人讲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道:“来了,来了,他已经爬进了房间,身手十分敏捷,他正在东张西望,想弄清楚房间中的情形 “ 我听到这里,不禁猛地一忙,这是在说我么? 难道我的行动,已早被人发现,而我还在自作聪明么?我觉出不妙,连忙一个转身,想从爬进来的窗口中穿出去。 但是也就在此际,房间中陡地亮起了灯光,我看到了一枝电视摄影管正对准着我,而那摄像管上,是有着红外线装置的。 可以说,我一爬进这间房间,甚至我未曾爬进这间房间之际,我的行动已被人觉察了,但这仍不表示我已然绝望。 我继续向窗前冲去,我已准备节省时间,穿窗跃出,而不是爬下墙头。 但是,当我一冲到窗前的时候,“刷”地一声,自窗上落下了一块铜板来,将窗子盖住。我狠狠地在铜扳上击了一拳,铜板动都不动。我连忙转过身来,但另外的几扇窗上,也一样被铜板遮住了。 我向门口冲去,门锁着,我向门踢了几脚,那门十分之坚固,我已经被困在这间房间中了。 我在门前,呆立了极短的时间,立即转过身来,先将那枝电视摄像管用力拉了下来,那样,他们虽然将我困住,却不知道我在做甚么。 当然,这无补于事,但我至少可以作逃走的活动。我化了两小时来从事这种活动,但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我放弃了逃走的打算,我取出了得自阿星处的那储满毒蛇毒液的杀人利器,准备一有人进来,便硬杀硬拚地闯出去。 我等了许久,才听得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外站住。接着,便听到叩门声,一个十分动听的女性声音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那是殷嘉丽! 她的话,不禁使我啼笑皆非,我没好气地应道:“你当然可以进来!” 门柄轻轻一旋,发出“格”地一声,便被推了开来,像是根本没有锁上一样。 门一打开,殷嘉丽便走了进来。 她向我笑了一笑,走到了窗前,将封住窗子的铜板,向上一托,铜版便“刷”地缩了上去。 这件事,将我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我刚才,的确是用尽了心机,铜板也不动分毫的! 我仍然坐在椅上不动,本来,我准备一有人进来,我便立即以毒针杀人的。可是,我却未曾料到进来的会是殷嘉丽! 殷嘉丽并不是什么女学者,她是一个两面人,那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事,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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