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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兰花丧失目力的那一段时间内,消息并未曾传出去,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木兰花的视力,在第一流的专家悉心医治之下,已渐渐恢复之际,木兰花在世界各地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是以接连几天,木兰花收到了许多书信、电报、电话,都是邀她前去休养的。 木兰花本来是不想离开本市的,但是各方面朋友的好意,她却又不能推却,有的朋友甚至要远从瑞士飞来,接她去休息。 木兰花心知自己留在本市的话,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但是她必需要静养,是以她一定要拣一个地方避开前来探望她的人们。 那一天晚上,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王人二起坐在餐桌之旁。木兰花的视力,其实是还未曾完全复原的。 所以,木兰花家中的灯光,完全换过,变得十分柔和,平常人或者会觉得暗些,但是,对木兰花来说却是适合的,因为她的眼睛经不起强光的刺激。 在桌上,放看十几封信,穆秀珍只拿起一封,又放下一封,像是决不定应该选择其中的哪一封才最适合。 木兰花则闭看眼在养神,穆秀珍终于拿起其中一个信封来,道:“兰花姐,我看到纽西兰去不错,那里一直被形容为人间天堂!” 安妮立时拍手道:“是啊,我们顺道还可以游玩一下南太平洋上的那些岛屿,那些岛屿,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了!” 可是木兰花卸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请我们去的人,是当地的大商人,到了那里,应酬一定更多,烦死了。”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那封信,道:“兰花姐,我们已足足花了两小时了,拣来拣去,都没有结果,究竟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呢?”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我也决定不下。” 安妮忽然道:“我有办法了,我每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抽签,我们何不让兰花姐闭着眼睛,在这许多信中,拣上一封?她拣中什么人的来信,就算是接受了什么人的邀请,我们就到那地方去,这样可好么?” 木兰花笑道:“这倒是好主意,安妮,你将信封叠起来让我抽上一封。” 安妮将十几封信,叠在一起,整顿齐了,来回掉动了几次,穆秀珍双手合什,低声道:“上帝保佑,别拣到一个人迹不到的去处!” 安妮将叠好的信封,送到了木兰花的面前,木兰花闭上了眼睛,手指在信封的边缘上轻轻地碰着,终于,她指尖挟住了一个信封,将之抽了出来。 “是什么地方?”心急的穆秀珍立时问。 木兰花睁开了眼来,笑道:“是日本!” “日本!”穆秀珍耸了耸肩,“也好,请我们前去的是什么人?在日本,我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啊!” 木兰花将信递给了安妮,安妮取出了信纸来,看了一眼,立时抬起头来,道:“是一个叫作大庭龙男的人。” 木兰花怔了一怔,道:“大庭龙男?” “大庭龙男?”穆秀珍也立时惊讶地反问,“那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兰花姐,他是谁?” 木兰花并不出声,她仍然闭着看眼睛,但是从她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到她正在凝思,穆秀珍已站了起来,一伸手,在安妮的手中,抢过了那封信来,大声念道:“兰花师姐,我们虽然从来未曾见过面——兰花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是你的师弟吗?” 木兰花道:“是的,他是我空手道和柔道的授业恩师儿岛强介的弟子。我听得师父说超过他,但是即未曾见过他,听我师父说,他在负责一项十分秘密的工作,他工作的单位,对外是不公开的,他还嘱咐我就算见到了他,也不可以问他。” 穆秀珍道:“原来如此。” “他信中怎么说,你念下去。” “好,”穆秀珍继续念道:“我们虽然从来未曾见过面,但是你的英勇事迹,一直是我所钦佩的,我想我们应该见见面,你最近受了歹徒的伤害,一定非常需要休养,我在琵琶湖的南岸,有一个小小的庭园,那庭园的四周围,全是参天古木,十分幽静,而琵琶湖的湖水又是世界上最清澈的,在琵琶湖上泛舟,实在是松弛神经的最好去处。兰花师姐,或许你会以为我们未曾见过面,而不肯贸然前来,那我实在太失望了。” 穆秀珍念到了这里,摊了摊手,道:“看来,那倒是一个好地方,琵琶湖不是日本最大的湖,和最著名的风景区么?” “是的,”木兰花缓缓地说,“在京都附近,其实,它是在滋贺县的中央,儿岛师父就是在琵琶湖授业的,这封信唤起我的回忆了。” “还有哩!”穆秀珍继续念,“如果你决定来的话,请打电报通知东京防卫厅,我将在羽田机场接你们,你们一定会有一个十分满意的休息的。” “兰花姐,这个大庭龙男,是在防卫厅做事的吗?” “我不很清楚,只知道是秘密工作,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他┅┅”木兰花犹豫了一下。 穆秀珍忙道:“那我们拣过第二处好了。” “不!”木兰花却立时回答,“既然恰好抽到了这封信,自然应该接受他的邀请。秀珍,你去打电报,安妮,去收拾东西!” “好啊!”安妮叫了起来,将其余十来封信,一起抛上了天空,任由它们落下来,跌在地上,她控制看轮椅,转了开去。 穆秀珍已经向门外冲去,不一会,便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木兰花仍然闭看眼,在她的眼前,已浮起了明媚的琵琶湖景色来。 琵琶湖的确是极其美丽的,到琵琶湖畔去休养,本来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木兰花这时,即另有所思! 她想的是:为什么多年不通音讯的、从来未曾谋面的师弟,会写信来邀自己前去休养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想和自己见见面? 儿岛师父一直只说大庭师弟负责的是秘密工作,却未曾说明是哪一种性贷的秘密工作,是不是他邀自己前去,和他的工作有关呢? 木兰花想了一会儿,得不出什么结论来。她不禁觉得好笑,心想那一定是自己太紧张的生活,令得自己的神经变得太过敏了,或许,大庭龙男师弟,真的只不过是想和自己见见面,那自己又何必想东想西,庸人自扰? 她笑着,走到唱机前,选了一张悠扬悦耳的唱片,又关上了灯,整个客厅都沐浴在暮色之中,木兰花在沙发上舒服地坐了下来,欣赏着音乐。 穆秀珍是一小时半之后回来的;当她回来之后,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订下的机票是明天上午十一时起飞的,木兰花吩咐她们两人,别带太多没有用的东西,便上床休息了,虽然这时她已经可以看东西了,但是她还是依照医生的吩咐,保养视力,不敢在就寝之前看书,虽然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第二天上午,她们三个人在十点钟已到了机场,云四风是先来到木兰花家中,和木兰花一起去机场的,高翔则在机场相候。 木兰花笑道:“怎么啦,我们常常独自驾着喷射机飞到西半球去的,这短短的旅程,算得了什么,还一定要来送我?” 高翔和云四风两人也笑了起来,高翔道:“我不单是来送机,而且,还有一点消息,可以供你们参考的。” “那是什么?”木兰花十分有兴趣。 “昨天晚上,我听得穆秀珍告诉我,你们决定接受一个叫大庭龙男的日本人邀请,到日本去,我就去找这个人的资料。” “我想你不一定找得到。”木兰花说。 “的确是,非常之难找,我通过了很多熟人和重要的机构,几乎花了整整一夜工夫,才算约略得到了一些零星的资料,兰花,你这位师弟,大概可以说是全日本最神秘的人物了,他似乎比日本天皇,还要来得重要!” 木兰花笑道:“你得到了些什么?” 高翔道:“他的工作隶属于东京防卫厅,他领导一个特别工作小组,似乎他的工作只是对他自己负责,可以不受任何约束,而他平时究竟做些什么工作,也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一次,他曾亲手捕获过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想炸毁日本第一条快速火车铁路的。” 木兰花用心听着,点了点头,道:“看来,他的工作和你的差不多。” 高翔耸着肩,道:“他比我重要得多了,因为我无法查问出他的样子来,所有的回答全是三个字:不知道!” 穆秀珍道:“这倒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 “有趣是有趣,”高翔道:“正因为他太有趣了,所以我想,他邀请你们前去,只怕不只是为了想请你前去休养那样简单!” 木兰花在昨天晚上,也想过同样的问题,这时高翔又提了出来,她沉吟了一下,道:“高翔,你放心,他总不致于害我们吧。” 高翔的两道浓眉,蹙得十分的紧,他道:“那我不敢说,但是,兰花,你总不能不承认,我们对这个大庭龙男,知道得实在太少了吧!” “是的,知道得太少了。”木兰花承认。 “对一个知道得如此之少的人,是绝对不能太信任的,兰花,你说是不是?”高翔又进一步地提醒木兰花。 “我完全同意你的话。”木兰花点看头。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兰花,你看,你既然完全同意了我的话,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去,你不能换一个地方去休养么?” 木兰花缓缓地道:“我想不能了,因为琵琶湖畔已然唤起了我的回忆,我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在平静如镜的湖水之上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保重!” “你也是,高翔,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只消通知我,我一定赶回来的。”木兰花握耆高翔的手,柔声地说着。 这时,扩音机已经在催旅客登机了,穆秀珍推看轮椅,向闸口走去,木兰花跟在后面,高翔和云四风目送看她们三人。 等到她们三人进了闸口,云四风才道:“高翔你以为她们这次到日本去,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么?” “很难说,实在很难说。”高翔答。 “为什么?” “因为,我们对于这个大庭龙男,知道得太少了!” 云四风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高翔看了看手表,道:“飞机快起飞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随时联络!” “好的!”云四风答应看。 他们两人,一起出了机场,各自登上自己的车辆,疾驰而去,当高翔和云四风的车子离开机场之际,他们都听到飞机起飞的震耳欲聋声音。 “巨型喷射机,将世界变得小了!”这是航空界人士的一句豪语。世界当然未曾有什么变化,但是时间和距离的概念,即已起了根本的变化。 只不过几小时的航程,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便已经到了东京。仍然由穆秀珍推看安妮下飞机,她们才一下飞机,便看到有一辆大型的黑色房车,停在跑道上。一般来说,跑道上,是不容许有车辆停留看的。 但是,却也有例外的,那便是当有特别重要的人物,根本不需要经过海关,必须直接离开机场时,才会特准车子驶进来。 当她们三人看到那辆大型房车之际,她们还只当和她们同机飞来东京的,有什么要人在内,可是,当她们一下了机,本来站在车旁,两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便向她们走了过来,十分有礼地道:“是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位小姐么?” “是的。”木兰花回答,同时打量看那两人。 她的心中在想,两人中哪一个是大庭龙男呢? 但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即立时道:“三位,大庭龙男先生,要我们代表他,向三位致极深的歉意,希望三位能原谅他。” 木兰花的心中暗忖,原来他们两人之中,并没有大庭龙男在!她见到两人,虽然只不过十来秒钟,但是她已经凭她敏锐的眼光,判断两人是久经训练的特工人员!她十分轻松地道:“是啊!大庭龙男先生说他会亲自来接我们的,为什么失约?” 那两人道:“临时发生了一件事,是非大庭龙男先生亲自处理不可的,是以他不能亲自来了,请三位跟我们来,三位可以立时在东京近郊的住所,和他会面的。” 木兰花略为考虑了一下。 正如高翔所说,她对于大庭龙男这个人,所知的,可以说少到了极点,而他自己又不到机场来,这似乎更增加了事情的神秘。 而他这个人,也更不可捉摸了。 但是木兰花即知道,跟他们去,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如果不是政府机构的人,而且充分享有待权的话,是绝不能将车子驶进机场跑道来的! 所以她只考虑了几秒钟,便道:“好吧!” 她们一起向车子走去,穆秀珍将安妮抱进了车厢,木兰花也坐了进去,那两人坐在车子的前面,车子立即离开了机场。 车子驶出了机场之后,仍然保持看极高的速度,经过了市区的一角,然后便一直在郊区的公路上,飞速前进。 东京对木兰花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知道车子是向郊区的一个十分高级的住宅区驶去的,住在那住宅区中的人,全是非富即贵的要人。 果然,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已驶进了那个住宅区,而且驶进了一幢极大的花园洋房之前,停了下来。从洋房中,又走出了两个穿黑西服的人来,直趋车前,将车门打了开来,道:“三位请到屋子内去休息。” 木兰花跨了出来,听那两人的口气,他们之中,仍然没有大庭龙男在,她的心中,也不免十分不快,因为若是大庭龙男仍然未到的话,那表示他实在太没有诚意了,她有点不高兴地问道:“大庭先生呢?他在不在此处?” 那两个人十分恭敬,可是面上的神色,也十分尴尬,道:“大庭先生在五分钟之前打电话来,说他实在有要事,分不开身。” 木兰花比较沉得住气,心中虽然不满,但是却还未曾说什么。可是穆秀珍却立时嚷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们要来找他,是他自己请我们来的,为什么我们来了,他却推三阻四,不肯见人?这算是什么道理?” 那四个人的神色,都极其惶恐。 他们争看道:“请别误会,三位请别误会,大庭先生说有事,那一定是他真的有事,三位请原谅,请到屋中去休息!” 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即不肯贸然进屋中去了。不管大庭龙男是不是真的有事,他人影不见,事情未免太“巧”了一些! 她摇看头,道:“我想不必了,我们自己会去找地方休息的,只不过向你们借一这辆汽车用一下,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那四个人的脸上,现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来,道:“兰花小姐,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们一定会受到大庭先生的责怪——” 木兰花刚才在讲话之际,已经向穆秀珍使了一个眼色。 穆秀珍本来是想将安妮抱出车厢来的,但是她一看到了木兰花的那个眼色,便不再去抱安妮,而踏前一步,来到了前面的车门之旁。这时,木兰花不等那几个人讲完,便突然一声大喝,道:“秀珍,我们该走了。” 穆秀珍一声答应,她们两人同时拉开了车门,向车子中闪去,而穆秀珍不及坐下,便已经伸脚踏下了油门,车子猛地一跳,向前疾冲了出去! 那四个穿着黑西服的人一起惊叫起来,呼叫看向后跳了开去,车子像一头怪兽一样,冲向大门口。只听得那四个人中,有两三个人一起叫道:“关大门!” 随看他们的呼叫,两扇铁门已经缓缓地合拢。 但是穆秀珍还是使车子在大门完全合拢之前,驶了出去,只不过车头在铁门的边缘上撞了一下,将车头灯撞得粉碎。 而车子也因为那一撞,而突然向一边侧开去,幸而穆秀珍的驾驶技术,十分高超,在车子还未曾撞中围墙之际,便将车头转了过来,接着,车子发出惊人的声响,冲上了公路,以每小时八十公哩的速度,向前直冲了出去。 在车子疾冲而出之际,木兰花回头看了一下。 她看到那四个人也追了出来,在门口挥看手,他们似乎在叫些什么,但是在车子中的木兰花,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叫嚷之声。 而车子是开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就看不见那四个人,穆秀珍十分得意,道:“兰花姐,你看,我的身手可还敏捷么?” 木兰花却皱起了眉,道:“或许他真的有事,不能接待我们,那我们这样做,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一些了!” 穆秀珍撇了撇嘴,道:“是他怠慢我们在先的,可怪不得我们!”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过了片刻,才道:“将车子在可以雇到街车的地方停下来,我们到区去,找一家酒店住下来再说。” 安妮是第一次到东京,她感到十分兴奋,叫道:“我们到帝国饭店去!” 木兰花摇头道:“帝国饭店的房间是一定要预订的,只不过┅┅不要紧,现在并不是旅游的旺季,我想他们肯破例一次的。” 穆秀珍驶看车子,她回过头来,道:“为什么要换车子,如果大庭龙男要找我们的话,让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又怕什么?” 木兰花也并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她道:“那也好,只不过你可得小心驾驶!” 穆秀珍扬了扬手,道:“放心!” 对东京的道路,穆秀珍不是太熟悉,但是也不致于生疏,她驶看车,驶进了千代田区,到了内幸町,绕过了半个日比谷公园,便在帝国饭店门前,停了下来。车子才一停下,立刻有两名穿看制服的侍者,走了过来,将车门打开。 穆秀珍和木兰花两人相继下了车,又将安妮抱出来,自行李箱中将摺叠的轮椅取出,让安妮坐了上去,一个侍者推着安妮,一起走了进去。 木兰花走到了柜台之前,另一个看了制服的中年人,非常有礼地鞠躬,木兰花道:“很对不起,我没有事先预订房间——” 可是她的话还未曾讲完,那中年人已经道:“我是代代木副管事,小姐,大庭龙男先生,已为小姐订下了最华丽的套房,是在敝店新馆的十楼。” 木兰花陡地一呆,这几乎是不能相信的事! 因为她们才来到帝国饭店,她们到了还不到一分钟,那么,大庭龙男是怎么知道她们会来,而替她们先订下了房间的呢? 木兰花礼貌地反问,道:“你是说——” “大庭龙男先生为三位订下了房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代代木副管事笑了起来,日本人就是那样子,看来他像是对你十分恭敬,但是他的笑容中,即又包含相当程度的狡猾。 那时的代代木副管事,就是这个样子。 他笑着,道:“小姐,大庭先生吩咐过我,别提及这一点,他在电话中有几句话留下来,我已经记了下来,小姐请过目!” 他双手将一张留言纸送了上来。纸上写的是日文,但木兰花完全可以看得懂,那纸上写看:“兰花师姐,我手下竟不会招待你们,十分抱歉,兹已代订下帝国饭店新馆最华丽的套户,实因身有要事,不能立时相会,抱歉之极!” 木兰花一面看那字条,一面心中在急速地转着念,在想着大庭龙男,如何会知道她会到帝国饭店来的。木兰花究竟是思想十分缜密的人,她只想了半分钟,便已经恍然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驾来的那辆车子,一定是有无线电示踪仪的,那样,大庭龙男就可以知道她们是向看帝国饭店来的。 而且,大庭龙男的订房,一定是就在一两分钟之前的事情,所以代代木副管事的笑容,才会如此狡猾,而大庭龙男也要掩饰这一点! 一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木兰花自然也不再奇怪,她只是道:“好,请带我们上去。” 代代木副管事拍了拍手掌,几个侍者立刻走向前来,有的已经提了行李,他们一起走到了电梯的面前,升到了十楼。 大庭龙男替她们订下的套房,的确是华贵之极,安妮控制看轮椅,直来到了窗前,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就是树木苍翠,日本天皇的皇宫。 安妮推开了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道:“在中心居然能吸到那么新鲜的空气,真是难得,兰花姐,我们到哪里去玩?” 木兰花已经遣走了侍者,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刚一坐下,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木兰花拿起了电话,便听到了一个十分低沉的男人声音,道:“请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道:“我就是。” “噢,兰花师姐,我是大庭龙男!”那声音立时道。 “大庭师弟,我总算听到你的声音了!”木兰花回答看,她的话中,多少带有一些讥剌的意味,暗示大庭的言而无信。 大庭主时道:“师姐,我实在是逼不得已的,我想今天晚上,我一定可以和你见面的了,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早和你相见时,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到琵琶湖去了。” “如果你真有事的话,可以不必陪我,我倒想住在琵琶湖边、师父授业的故居,那里也十分之幽静。” “可以,可以,我先派人去打扫整理一下。” 木兰花道:“好的,那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大庭也说看。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电话的。木兰花狡猾地笑了一下,她对大庭说“晚上见”,但是却没有说在什么地方见。 木兰花决定晚上到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去,让大庭龙男找不到她们!她站了起来,道:“安妮,你想到什么地方去玩?” 她知道安妮的脑筋,最是稀奇古怪,安妮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古里古怪,人家都想不到的,那就正合乎她的需要了。 安妮听得木兰花那样问她,转过身来,道:“兰花姐,我说也没有用,你一定不肯依我的,还是你说吧!” 木兰花笑看,道:“不,我一定答应你。” 安妮闭上了眼睛,说道:“那么,我要去看马戏!” “看马戏!”那的确是木兰花再也想不到的怪主意。 “怎么样,你不肯答应的,是么?”安妮有点失望。 “你错了,我们去看马戏,可是,安妮,你是怎么会有这样古怪念头的?”木兰花走向前去,抚摸看安妮的头发。 “刚才车子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我看到的,好像是一个从欧洲来的大马戏团,有看世界知名的各种精彩节目,太好看了。” 穆秀珍笑道:“还有,可以一面看,一面不断地吃东西!只不过┅┅马戏棚中,灯光太强烈,不知道兰花姐是不是适合。” “不要紧,我可以戴黑眼镜的。” 穆秀珍笑道:“好,我吩咐柜台去订票。” “不,我们自己去买,稍为休息一下就去!” 安妮高兴得叫看,拍着手。 她们休息了并没有多久,便离开了房间,穆秀珍推看轮椅,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六时左右,木兰花带她们到一家专卖日本食品的小店中,吃了一个饱,然后,她们又散步到了马戏团演出的空地上,买了票,进了帐幕。 一路上,木兰花都在留意看是不是有人跟踪看她们,但是即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她们在对号入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穆秀珍已买了两大卷棉花糖,和安妮两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惹得不少人都对她们看。 还未曾正式上演,但是马戏帐幕中那种特有的气氛,即已经传染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人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七点半,马戏正式开演了,一群戴耆彩色缤纷彩络的白马绕场疾奔,安妮使劲地拍看手,以致她的掌心也变得通红了。 精彩纷呈的节目一项接一项地表演看,时间也慢慢地在溜过去,已经是十点钟了!木兰花心中想,大庭龙男一定找不到自己了! 她满意地笑了一笑,而这时,一阵急骤的鼓声,表示有一项极精彩的节目,将要开始了,一道布幕,随着鼓声拉了开来。 在布幕之内,是一尊漆成粉红色的大炮。 那尊大炮十分之大,足有两个人高,而且口径也十分之大,足可以容得下一个人! 安妮兴奋地转过头来,道:“兰花姐,这是大炮飞人,最精彩的节目了,他们将一个人,从大炮中射出去!” 木兰花笑道:“你可别眨眼啊!” 鼓声越来越急,两个穿着古代炮兵制服的人,抬着一个小丑走了出来,那小丑的身子,直挺挺地,但是他脸上即挤出各种古怪的神情来,令人发笑。 安妮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看,那小丑便被塞进了炮口之中,他两苹脚在炮口之外,不断地踢看,然后,只见一个人用力扯动了一根绳子,灯光射向上面,帐幕之上,已经卷起了一大块帆布,现出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 突然,鼓声静寂了,人人都屏气静息,忽然,一个炮兵拿看火炬,走近炮身,火炬向炮后碰了一碰,突然之间,“轰”地一声巨响,那小丑直飞了出去。 帐幕之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响起了一阵骤呼声,因为那小丑被射出来之后,整个人已从帐幕顶上的那个洞中,直飞了出去! 帐幕至少有三十尺高,那小丑直穿了出去,真难以想像,他落下地来时,会有什么样可怕的结果!而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全场的灯光,突然一齐熄灭,本来灯光是如此之强烈,忽然黑了下来,在那刹间,实是什么也看不到! 但漆黑的情形,只不过几秒钟而已,接着便立时大放光明,而在大放光明之际,音乐响起,人人都可以看到刚才被射出去的那个小丑,正在场中,大翻筋斗!于是,掌声、欢呼声,久久不绝,这节目实在太精彩了! 木兰花也和别的观众一样,鼓着掌。 但也就在这时,她听得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道:“兰花师姐,这个节目非常精彩,是不是?” 在人声喧腾中,那声音实在显得十分低沉。但是,这声音却令得木兰花陡地一怔,她一听便认出,那是电话中大庭龙男的声音。 她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就在她的座位旁边,坐看一个男人,正在向她笑看,那男人,自然就是大庭龙男了! 她吸了一口气,但是她即也难以掩饰她的惊讶,她一时之间,又不明白何以大庭龙男会知道她在这里,而赶来与之相会的。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一直派有人跟踪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他派出的跟踪者,跟踪的本领,可以说是一等一的了。 木兰花立时道:“大庭师弟?” 那男子立时点了点头。 木兰花在那半分钟之间,已经将对方打量得很清楚了。 大庭龙男虽然说是她的师弟,但是年纪却在她之上,师弟和师姐的称呼,自然是根据先投入儿岛强介的门下而来的。 大庭龙男大约三十二、三岁,他有看长方形的脸,和很挺直的鼻子,而他脸上最特出的,便是他的眼睛,那一对眼睛中,充满了机智,但是都又一点也不浮滑,反倒显得十分深沉,他的左太阳穴上,有一道疤痕,好像是利刀所留下来的。 他穿耆一套非常称体的西服,是以更显得他风度翩翩,木兰花和他握了握手,大庭龙男道:“兰花师姐,你比我想像中更美丽。” 木兰花微笑道:“对师姐是不可说那样的话的。” 大庭龙男笑道:“是,遵命!” 这时,安妮和穆秀珍两人,也转过了头来,木兰花道:“秀珍、安妮,这位就是我们的主人,大庭先生!” 大庭龙男站了起来,和她们两人一起握手,然后道:“我们一起看马戏,看完了马戏之后,我带你们去游夜东京!” “游完夜东京之后呢?”安妮兴致极高。 大庭龙男摊了摊手,道:“只好休息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要到琵琶湖去,啊,那里简直是人间仙境!” 大庭龙男的声音,十分富于吸引的,他的神态,也绝不讨人厌,这是一个十分易与亲近的人,木兰花的心中想,而且,木兰花也知道,自己实在不必对大庭龙男怀疑什么,虽然大庭处处都在表现他的才能,例如他总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看马戏?” 大庭龙男有点抱歉地一笑,道:“我有两个助手,我派他们在保护着你,兰花师姐,你来到东京,很多人会心惊肉跳的。” 木兰花道:“我这次纯是为休养而来的。” “是啊,可是做坏事的人,总是心虚的,他们一知道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来了,便自然而然,会立时想到:她是来对付我的!” “你真会说话,看来我们得快一些离开东京了,哦,你的紧急事务处理得怎样了?可以使你有空闲了么?” 大庭龙男皱了双皱眉,望向场中。 场内正在表演美女飞刀,但是大庭龙男望向场中的眼光,却显而易见,是心不在焉的,木兰花是观察力何等敏锐的人,她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件紧急事务,并不是假托的,是真有其事的,而且,这件事,现在还未曾解决,正困扰看他! 然而,大庭龙男却道:“这件事,现在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 木兰花沉声道:“大庭师弟,我不知道你负责的是什么工作,而且,儿岛师父也吩咐过我,就算我们见了面,我也不要问及你工作的情形。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你有什么疑难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研究一下、商讨一下的。” 大庭龙男忙道:“兰花师姐,我的工作,对你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我领导一个特别工作小组,凡是军方、警方有什么茫无头绪,或是无能为力的事,都拨归我这个小组处理,你┅┅这次来,纯粹是休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木兰花道:“我明白,你虽然心事重重,但是你不愿求助于人,是不是?可是你别忘记,我是你的兰花师姐啊!” “是,是!”大庭龙男有点狼狈,他显然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而木兰花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已经使他有点敏感了。“我自然不会忘记,但是这件事虽然棘手,我想,我还可以应付得来,不致于干扰你的休养的。” 木兰花点头道:“好,那么,你若是没有时间的话——” “我有时间,”大庭龙男立时道,“别为我担心!” 木兰花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在交谈,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却没有参加,她们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看各项节目,直到散了场,大庭陪看她们,一起走出了帐幕,离开了空地。门外早有一辆车子等着,大庭踏前几步,一个男人迎上前来,和他低声讲了两句话。 大庭呆了一呆,像是那男人的话,十分突,全然出于他的意料之外,木兰花本来是紧跟在大庭身后的,这时她也站住了。 她并没有听到那男子对大庭讲了些什么,但是却听得大庭低声道:“三天!” 木兰花也不知那“三天”两字,是什么意思,她看到大庭的神色,十分惊怒,也十分惶惑,然后又听得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好,我们总还有三天的时间!” 木兰花如果和大庭只是客人的关系,那么,大庭已经表示过,这件困扰他的事,他可以独立应付,木兰花就不该再表示什么了。 但是,木兰花却是大庭的师姐! 是以她又道:“大庭师弟,三天的时间,如果是处理一件重大的事,那么,那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问!” 大庭龙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他随即挥了挥手,道:“兰花师姐,我们的计划不变,我带你们去看看东京的夜色。” 木兰花缓缓地摇着头,道:“我们并不是第一次来东京,不必人带领,你既然有急事,那你完全可以不必理会我们的。” 大庭叹了一声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应邀前来,可是我却不能好好地招待你,唉,那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木兰花只是淡淡地笑着,道:“没有什么,明天早上,我们自己会到琵琶湖边去的,你不必因之而感到歉意。” 大庭还想说什么,可是穆秀珍却已抢看道:“大庭先生,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而不向而兰姐道及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木兰花忙道:“秀珍,别胡说!” 大庭握着手,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想先独力来处理这件事,当然┅┅到了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求助的。” 穆秀珍是一个性格十分直率的人,她想到什么便讲什么,也不理会听到的人,会不会不好意思,这时她立即道:“哼,到时只怕迟了!” 大庭龙男既然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烈的人,听得穆秀珍那样讲法,自然也感到格外的狼狈。他笑着道:“秀珍小姐,你或许是对的。” 木兰花忙道:“秀珍,你太低估大庭师弟了,我相信不论是什么为难的事,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事情一定过去了,那时,我们听他讲起事情的经过来,才知道真正的惊险哩,我想,我们该说再见了,大庭师弟!” 大庭有点无可奈何,他和木兰花握了握手,道:“我将车子留给你们,你们可以随意吩咐司机将你们载到任何地方去。” 木兰花向他道了谢,只见大庭和另外两个人,匆匆地走了开去,不一会,便已经消失在人丛之中了,那名司机十分恭敬地站在她们三人的身边。 穆秀珍道:“兰花姐,我们上哪里去?”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如果你和安妮不反对的话,我想回酒店休息了,你们可以请这位先生陪看,再到处玩一下。” 穆秀珍忙道:“不,我们也不玩了。” 安妮也道:“好的,我们一起睡觉,明天还要到琵琶湖去呢,明天我们怎么去法?我想由公路去,沿途可以多看一些风景。” 木兰花道:“好,我们可以请这位先生送我们去!” 她一面说,一面望着那位司机。 那司机忙道:“小姐,我叫三木,别称呼我为先生,那使我不自在,明天我送你们到琵琶湖去,我知道沿途什么地方风景好。” 木兰花等三人上了车,不多久便回到了酒店。 那一晚上,她们三个人都睡得很好,只有木兰庇在午夜醒了一会,她在想:大庭龙男所遇到的困难,不知究竟是什么? 但那是全然不能猜测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未曾再想下去。而她在和大庭龙男会面之后,已知道大庭在日本,实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因为大庭龙男是她的师弟,所以这一点,令她感到十分快慰。 第二天早上,她们就启程了,她们的目的虽是琵琶湖,但是她们来日本的目的,即只是休息,是以也并不急于赶到目的地。 她们自己有一辆车子,在离开了东京之后,看到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便停车观赏游玩,一天也赶不了多少路。 当天晚上,她们是宿在一个小镇上,小镇上的旅店,还保持看古代日本的风味,恬静而又舒适,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们才到达了琵琶湖边、木兰花的师父儿岛强介的故居。那是一个隐在绿荫丛中的院子,清静到了使人以为不是在人间。 木兰花一到,就发现在屋子的附近,有很多人在保护着,那也就是说,她可以完全不为一切事担心,而放心地休养。 对大庭龙男这样的安排,她心中也十分感激。到达之后的第二天,穆秀珍和安妮去划船,木兰花坐在布置得非常精美的园子中,闭耆眼睛,听看泉水的淙淙声,回忆看多年以前在这里学习柔道和空手道的种种情形,真是怡然自得。 人处在那样幽静的环境之中,而又全然没有心事,真是不知时间在什么情形下溜过去的,等到木兰花偶然睁开眼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竟然就那样地坐看,坐了两个多小时! 木兰花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她伸直了双臂,伸了一个十分舒服的懒腰,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阵“轧轧”的机声! 那一阵声音,可以说将大自然的美景,全然破坏了,木兰花实是想不通何以在那样幽静的地方,会有那样的声音传来的。 她连忙抬头循声看去,只见在暮色苍茫之中,一架小型的直升机,正在低空盘旋看,显然是在寻找着降落的地点。木兰花呆了一呆,连忙站了起来,她才一站起,便见到一个仆人向她走了过来,道:“那是大庭先生来了!” 木兰花“噢”地一声,道:“他不应该用直升机前来的,他将这里优美的情调,全都破坏了,你说是不?” “是的,”那仆人回答着,“但是我相信,大庭先生一定有十分看急的事,不然,他是不会用直升机来代步的,看,他奔来了。” 大庭龙男的确是奔来的,他奔到了木兰花的前面,道:“对不起,我必需搭直升机来,我没有打扰你么?她们两位呢?” “她们在湖上划船,”木兰花回答着,“你那件事情,可是已告一段落了么?” 大庭默不作声,在木兰花的对面,坐了下来,叹了一声,道:“没有,而且,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我可以说已遭到了失败。” 木兰花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大庭龙男那样的回答,早在她意料之中的,大庭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受了挫折。 而这时候,他赶到琵琶湖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木兰花也可想而知,她知道,根本不必自己发问,不消多久,他就会请出一切来了。 暮色越来越浓,整座庭院,都笼罩在暮色之中,双方大约沉默了五分钟,才听得大庭叹了一声,道:“这件事,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所遇到的事之中,最难应付的一件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可是敌人方面,却已造成了两次破坏。” “是什么破坏呢?”木兰花平静地问。 “说出来,你或许会不信,兰花师姐,敌人造成了两次火山爆发!”大庭龙男挥看手,虽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出他神情之激动。 木兰花听了,也不禁陡地吃了一惊,道:“这┅┅难道有人已研究成功,可以控制火山的爆炸了么?这┅┅不可能吧!” “兰花师姐,请你跟我进屋子去,我给你看一点和这件事有关的文件,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兰花师姐,关系着两千万人的生命财产!” 木兰花又呆了一呆,她也站了起来,道:“你太夸大了吧,全日本,也只不过一亿一千万人,你卸说两千万人受看威胁。” “的确是那样,我并没有夸大。”大庭龙男回答看,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子,大庭立时将一封信交给了木兰花。 木兰花先看了看信封,那是十分普通的一个信封,信封上是英文打字机打出来的字,打看“东京防卫厅最高长官”收的字样。 木兰花坐了下来,取出了信纸,也是用打字机打的,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只是一句话:“如果我们说,亚斧岛上的死火山,会在八月七日下午两时突然爆发,你们相信么?”而在那句话之下,则是一个星形的记号。 八月七日,木兰花对这个日子,是有印象的,因为那正是三天之前,是她到达日本的那一天,可是木兰花看到了这张字纸之后,她即仍然有莫名其妙之感,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封信,是八月四日寄到的,最高防卫厅长官的秘书处,将信转交警方,认为这封信可能带有威胁的意味,警方又将这封信转给了我,因为信上所说的事,十分奇特,超乎常识之外,这一类的怪事,常常由我来处理的。” 木兰花用心地听着,道:“那又怎样呢?” 大庭龙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拍了拍手,立时有两个人各自提看箱子,走了进来,他们打开箱子,里面是幻灯机,他们迅即找到了电源,大庭龙男道:“兰花师姐,我们先来看一看那个小岛的位置,以助了解。” 木兰花点头表示同意,大庭向那两人,做了一个手势,幻灯机发出“喂”地一声响,对面的墙上,立时出现了一幅地图。 那是日本本洲东海岸的地图,在一连串的小岛之中,有一个箭嘴,指看其中的一个,写明着“亚斧岛”三字。 木兰花道:“看来,那像是一个没有人住的荒岛。” “是的,那是一个没有人的荒岛,整座小岛,就是一座死人山,最后一次爆发的记录,是在明治三年,也就是一八七O年,已将近一百年了,在那一百年中,绝没有这座死火山的任何活动的记录——这就是在我看到了这封信后的调查所得。” “嗯,你对工作很认真。” 大庭龙男苦笑了一下,又道:“但我们既然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当然不能就此调查一下便了事,我们还派了专人到亚斧岛去调查了一下,这便是摄得的图片。” 他又挥了挥手,幻灯机转换看图片,一张又一张,一共有六张之多,那六张图片,全是这个荒芜的小岛的各方面,有一张是从空中俯摄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死火山的火山口,火山口已经长满了小树,那当然是久无活动迹象的死火山了。 大庭龙男又继续道:“我们又去请教了火山专家,在我国,火山的研究是十分发达的,但是专家异口同声地说,那简直是笑话,亚斧岛火山,是根本不可能爆发的了,因为那不是一座休眠火山,而是一座死火山!” 木兰花静静地听着,在大庭龙男的叙述告一段落之际,她道:“那样说来,这件事情,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的,我也这样以为,我命手下将我们的调查所得,和火山专家的意见,写成了一个报告,送了上去,一切资料就归入档案了。” 大庭龙男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又道:“到了八月七日,那天我一早起来了,因为你是在那一天到的,你们的飞机是下午两时半到的,两点钟,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时,却接到了最最紧急的报告:亚斧岛的死火山爆发了!” 在灯光之下,大庭龙男的面色,十分难看。 木兰花急速地吸了一口气,那的确是太不可思议了,有什么人,竟能够预言一座死火山的爆发日期呢? 而且,这预言又是如此之正确。 大庭龙男苦笑了一下,道:“我接到了这个报告,自然不能再到机场去接你们了,我立时和几个火山专家,一起出海,去看亚斧岛火山爆发的实际情形,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岩浆还在不断地涌出来,和我一起前去的那几个火山专家,正是前几天断言亚斧岛死火山,绝对没有再爆发的可能的那几个!”木兰花完全被大庭龙男的话吸引了,她忙问道:“那么当他们看到了实际的情形之后,又说些什么呢?” “他们无话可说,他们说,亚斧岛的死火山,是绝不会爆发的,但现在居然爆发了,人类研究火山的所有成就,将全被推翻!” 木兰花道:“那当然是他们未曾考虑到人为的因素的缘故。” “是的,我立时想到,亚斧岛火山爆发,可能是人为的,人为的火山爆发,这虽然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既然在事先,有人能如此正确地提及这次爆发的时间,那么就不应该抹煞这个可能,兰花师姐,你说对不对?” “对的。”木兰花同意。 “既然假定那是人为的,那么就一定会有下文的,所以我留下火山专家,自己又赶了回来,果然,一回来之后,又有了新的发现,使得我本来,要和你们见面的打算,又被打乱了。”大庭龙男叹了一声,“真对不起。” 木兰花忙道:“我应该对不起你才是,当时,我竟对你起了疑,抢了车子走了,我想不到原来你有那么要紧的急事!” 大庭苦笑着道:“我一回到办公室,便看到了这第二封信,那是最高长官刚派人送到我的办公室中来的!”他将另一封信,交给了木兰花。 那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一模一样,信纸也是一样的,而且,一望便知是同一个打字机所打出来的。 那封信如此道:“第一次的预言,你们或许不信,但是却已经实现了。现在,我们再说,奄美列岛以南八哩的海底,有一个火山口,将在八月十日下午两时爆发,你们可会相信?你们如果要观察的话,最好保持距离,因为这次海底的火山爆发,将造成相当猛烈的海啸,并且请预早通知所有的船只避开,我们暂时,绝不想造成过大的伤害。” 信末仍然没有署名,只是一个星形的标记。 木兰花在看完了之后,放下了信,道:“八月十日,那就是今天,我想,不幸的事,已经发生了,是不是?” 大庭龙男点看头,道:“是,我才从那里回来,一下机到了办公室之后两分钟,直接飞来这里,兰花师姐,最高长官已托我代向你请求,要你助一臂之力,因为我们又收到了一封信,你一定猜不到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木兰花道:“不,我已猜到了。” 大庭愕然,道:“猜到了?” “是,”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富士山!” 大庭龙男叹了一声,又将一封信取了出来,道:“不错,是富士山,兰花师姐,你再看这第三封信。”木兰花立时拉出信纸,那第三封信道:“两次,我们的预言都实现了,你们第二次的空中观察,组织得很完善,一定有所发现,但不论你们发现什么,你们都将没有时间来深究,因为八月十五日下午两时,富士山将爆发,富士山爆发的结果如何,你们一定是知道的,简言之,便是整个东京的毁灭。但是事情也可以遏止,如果你们在八月十五日正午十二时(东京时间)之前,将一笔存款,存进瑞士银行之中的话。” “这笔存款的数字应该是一千零八十七万七千二百一十七英磅,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数字十分零碎,但是这是这一年统计的东京人口数字,对遭受毁灭命运而言,等于每人只需出一磅之资,那不是太便宜了么?” “还有,存款的户口号码是六O七四一三,这个号码,我们和银行方面已有了默契,一等到大量存款收到之际,立时取消,而代之以另一个号码,而另一个号码当然只有我们知道,所以你们如果想从这个号码上找些什么,那一定是白费心机的。” “我们想,即使你们肯忍受整个东京的被毁,也一定不肯让富士山被毁灭的,因为富士山是日本的象征!”在那封长信之后,仍然没有署名,而只是一个星形的标。 木兰花看完了那封信,呆了半晌,道:“这封信,已经过你们的讨论了么?” “还未曾全面讨论,但我知道结果将如何。” “屈服?” 大庭龙男难过地点了点头。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来回踱了几步,又道:“信上说,你们的空中观察,一定会发现什么,你们发现了什么?” “空中观察的报告说,在雷达萤光屏上,有高速飞行的物体,落入海中,在几秒钟之后,海底的火山爆发便发生了。” “高速飞行的物体?那可能是什么?” “不知道。”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是飞弹?” 大庭龙男直跳了起来,道:“飞弹!兰花师姐,你想得对,将飞弹射入火山口中,由飞弹的爆炸,而引起火山的爆发。” 木兰花摇头道:“你还是先冷静一些,这个可能十分之小,那样的飞弹,一定要有良好的发射基地,而且还要有高强的性能,如果是远距离发射的话,那么,要将飞弹射进火山口,技术上的成就,也已经极其惊人了!” 大庭龙男大踏步地走着,又怕着手掌,向走进来的人吩咐道:“命令调查海岸一切可疑的船只,向岸上报告,火山爆发,可能是飞弹所引致的。” 那个人答应一声,立时走了出去。 大庭龙男仍然大踏步地走着,又问道:“兰花师姐,你肯帮助我么?” 木兰花立时道:“你这一问实在是多余的!” 大庭龙男道:“那太好了,兰花师姐,那我们应该向何处着手才好呢?” 木兰花对这个问题,即没有立时回答,她只是呆了一呆道:“富士山是一个世界罕见的大型火山,它的火山口直径不会少过七百公尺,是不是?” “是的,”大庭回答,他苦笑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才好,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了,而我们却一无头绪。” 木兰花道:“第一点我们要肯定的是,是不是有人真的有使富士山复活的力量。” 大庭龙男不出声,在他的脸上,现出一个苦笑来。 大庭龙男苦笑了一下,又来回踱了几步。 木兰花又重覆地道:“这是必需研究的,如果根本没有这个可能,那么,也就不必理会这封信上所说的一切!” 大庭叹了一声,道:“兰花师姐,我们不能说不可能,因为对方已成功地进行了两次!并不是空口说白话的!” “那两次只是小型的火山,而富士山是大型火山,我建议你先找火山专家去研究一下可能性,同时,我们再设法对付。” “可是——”大庭龙男苦笑着,“只有五天时间了,等火山专家研究下来,我们可能根本已没有时间再去对付他们了!” 木兰花并不说什么,她站在窗后,向外望去,天色已很黑了,她听得穆秀珍和安妮的笑语声,隐隐地传了过来,她们显然已划完了船回来了。 木兰花到日本,本来是来休息的,她实在未曾想到,会遇上一件如此棘手的事情!这件事情之难以着手,是难在它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是那三封信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信,和信末的那个星形标而已,而这样的三封信,对于寻找歹徒的下落,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木兰花心中急速地转着念,在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的笑语声渐渐接近时,她才转过身来,取了那三封信在手,仔细地审查看。 大庭也一直沉默看,直到这时,才道:“那是一种德国制的轻便型的手提打字机打成的,兰花师姐,你刚才说,飞弹引致火山爆发——” 木兰花脑中十分混乱,她可以说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她听得大庭说,那三封信是“轻便型的手提打字机打成的”,她的心中,却为之突然一动。在那一刹那间,连她自己也难以说得上来她究竟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她却感到了奇怪。 木兰花的确是相信自己的想法不错,那便是,两次的火山爆发,都先由于飞弹射入火山口,飞弹在火山口中爆炸而引起的。 现在,这个组织(木兰花还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组织,然而那是一个组织,这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竟向日本政府勒索如此惊人的钜款,那么它一定也是个极其庞大的组织,那三封信,毫无疑问,是发自这个庞大组织的。三封信能发自一个庞大组织的信,却是用一具轻型的手提打字机打成的,这不是有点奇怪么?因为一般的大机构,都不会使用这种只适宜在旅行时使用的打字机的。 木兰花心中一动之后,不等大庭讲究,便扬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肯定那是一具轻便的手提打字机?” “我肯定。”大庭回答。 “那么这三封信是在那里投寄的?” “东京。三封信在三个不同地区投寄,那是千代田区,新宿区和品川区。这个组织的代理人显然就是在东京,可是东京有一千多万人!” 大庭摊了摊手,要在东京那样大的都市中,在上千万的人中,找出一个犯罪组织来,除非已有了很可靠的线索,不然,似乎是不可能的! 木兰花又叹了口气,这时,穆秀珍已推着安妮,走了进来。两人本来一直是在说笑着的,可是她们才一进来,便已经觉察到气氛不对了。 是以,她们都立时住了口。 穆秀珍还立即问道:“兰花姐,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并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两人坐了下来。她们心知有事,是以也不再问,穆秀珍仍然推着安妮,她走开了出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木兰花也不再望她们,只是道:“我的看法,倒和你略有不同。” 大庭忙道:“你说!” 木兰花却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的意见,却必须是在我的假定得到了证实之后,才起作用,我的假定是,那是一枚飞弹——”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们只是用心听直着,等到她们听到木兰花讲到了“一枚飞弹”这四字之际,她们都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道:“一枚飞弹,兰花姐,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木兰花没有回答她们,只是继续道:“如果对方根本不是使用飞弹的话,那么我的意见,也就没有用了。” 大庭忙道:“这——” 他才讲了一个字,他手上的腕表,竟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听来就像是他所戴的是一只闹表,这时突然闹了起来一样。 而大庭在一听到那滋滋声之后,立时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只镀金的烟盒来,他打开了那烟盒,道:“有什么事情?” 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到一个相当清晰的声音自那“烟盒”中,传了出来,道:“有极重要的发现,我们已派人送去你处了。” “什么发现?” “奄美列岛上空的空中雷达追踪站,摄到了几幅图片,是显示那以极高速度在空中掠过,射进海中的物体的,而且还纪录了它的速度。” “那是什么东西?”大庭问,一面伸手抹了一下汗。 天气其实并不热,晚间,在湖边,甚至还很凉爽,但是大庭的额头上,却在冒汗,那自然是他心中太紧张的缘故。 “从记录得的速度显示,只有固体燃料推进的飞弹才能达到,而且摄到的照片,也显出那是一个飞弹型的飞行物体。” “照片什么时候可以送到?” “十五分钟之后。” “知道了,海面巡逻展开了没有?” “已经开始了,但还未曾接到任何报告。” “嗯,”大庭略一考虑,“通知所有的人员,随时随地,等候我的命令。” 大庭“拍”地一声,将那“烟盒”关上,抬起头来,道:“兰花师姐,你的假定,已经被证实了,你的意见是什么?” 穆秀珍第三次大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木兰花沉声说道:“别多发问,大庭,我的看法是,如果对方是利用飞弹引致火山爆发的话,那么,飞弹不可能是从远处射来的,如果是远程飞弹的话,在飞越之际,一定会被沿途的许多雷达站所发现,你说这个组织的代表人在东京,我说,这个组织,就在东京。” 大厦现出了难以相信的神色来,道:“那么┅┅难道飞弹也是在东京发射的么?” “我想是的,你沿海的搜索,可能白费心机,因为在海上,或是在荒无人烟的海岛上,去建立一个发射飞弹的地方,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那么,会不会在海底?”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因为在海底发射飞弹,需要克服许多困难,甚至不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当然,或许某些特殊人物,利用他们的新发明,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可能性究竟小得多,而在陆上发射飞弹却比较简单!” 大庭沉吟着,未曾出声。 木兰花又道:“还有一点是不可忽视的,要引发火山爆发,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飞弹之上,可能附有原子弹头的。” 大庭龙男的身子,陡地震了一震。 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曾经受了两枚原子弹之苦,是以一提起原子武器,日本人就特别敏感,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庭呆了半晌,才道:“那┅┅不可能吧?” 木兰花却立即道:“要制造简单的核子弹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很多国家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当然,那只是我的另一项假设,可能他们另有新的办法,来导致火山爆炸,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组织一定是掌握了极其先进的飞弹发射技术,所以不能以我们寻常对飞弹的认识来推断他们!” 大庭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穆秀珍又忍不住了,她第四次问道:“究竟是什么回事?世界大战了么?” “不是,”大庭回答了她的问题,“请你看这三封信,你就明白了,我们面对着极大的困难,所以逼不得已,来求助的!” 他将那三封信交给了穆秀珍,穆秀珍接了过来,安妮连忙也回过了头去,两人一起看着,木兰花和大庭两人,则来回地踱着。 就在这时,一阵直升机的“轧轧”声,又传了过来,在他们这样的心情下,机声听来,似乎格外令人心烦。 而在直升机声停止之后,只不过一分钟,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奔了进来,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大庭立时打开了那文件夹,文件夹内有三张放大了的相片,每一张,都有十寸乘十二寸那样大,大庭忙取了起来。木兰花踏前一步,大庭将三张相片,一起放在桌上。 在相片上看来,那天的天气不是十分好,云层密布,是以相片也相当模糊,但是却可以看到,在云层之中,有着一个飞行体。 那飞行体是长形的,在尾路,有一股白气,表示它是以相当的速度在飞行着的,三张照片都同样模糊不清,那飞行体,实在只不过是黑色的一道而已。 穆秀珍和安妮,这时已看完信了,她们也一齐凑了过来,看那三张相片,大庭已拿起另外几张文件在看着,那全是空中侦察站的记录,有着许多专门名词,而其中有一点,是对木兰花的假设有着很大的证明作用的,那便是飞弹飞行的方向。 飞弹正是从东京方面飞来的! 木兰花一直在凝视着那三张照片,她甚至取出了放大镜来,仔细地检视着,又将手臂伸直,便那三张照片,离她的眼睛较远来观察。 穆秀珍望着她,道:“兰花姐,你老是看那三张相片,又有什么作用?” 木兰花并不出声,她又足足看了两分钟,这才转过头来,道:“我已经从这三张相片中,看出十分可疑的一点来了。” “那是什么?”穆秀珍接着问。 木兰花却并不回答,只是笑了笑,道:“秀珍,你刚才说我看那三张照片,起不了作用,现在,你倒来仔细地观察一下,看有什么发现!” 穆秀珍不甘示弱,道:“好!” 她接过了那三张相片,也学木兰花一样。先用放大镜来看;然后,又从远处凝视,可是过了三五分钟,她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木兰花问。 “见鬼了!”穆秀珍愤然道:“有什么可以看出来的?那三张相片的摄影技术,简直差到了极点,是谁拍的?” 穆秀珍自然知道那是雷达摄影,她这样讲,只不过为她发现不了什么,而自己在解嘲而已。安妮抿着嘴,笑嘻嘻地望定了穆秀珍。 穆秀珍给她笑得不好意思,瞪着眼,道:“你鬼头鬼脑,笑些什么?我没有看出什么来,难道你看出来了么?” “我不是笑你。”安妮忙分辨着。 “安妮┅┅”木兰花忙着:“你是在笑秀珍,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看出什么来了,你不妨讲出来听听,看看我们的发现是不是一样。” 穆秀珍不信地瞪着眼睛,安妮道:“这几张相片,当然是电眼拍摄的,而且飞行体的速度十分快,当然是谈不上拍摄技术的,但是这三张照片的软片却特别好,是以照片的层次很明显,这个飞行体深浅不一,可以相信——” 她请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望着木兰花。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说下去!” 而在他们两人一起请出了那三个字之后,他们又互相望了一眼,各自一笑,显然他们也都知道,对方也和安妮一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安妮得到了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的鼓励,更是有了勇气,忙又道:“而那种深浅不一,则看来这个飞行体,如果用彩色拍摄的话,它是彩色缤纷的!不然,就不会在黑白的相片上,出现如此不同的深浅层次,是不是?”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都嘉许地点着头。 穆秀珍却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 “秀珍!”木兰花叫着她,“这不是奇怪的一件事么,你想想,这飞行体为什么要将它弄得五颜六色?” 穆秀珍瞪着眼,她答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她的心中,却仍然很不服气,道:“那么,你倒说说,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秀珍,当然我现在还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那总是十分可疑的一点,是不是?对方在发射飞弹,那是绝对非法的,飞弹在空际飞行时,自然也不希望被人发现,可是,为什么,又要将它漆成五颜六色呢?” 大庭龙男,安妮和穆秀珍三人,都紧蹙着双眉,思索着,木兰花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可是他们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他们沉思之中,屋子之中,只是一片难堪的沉默,这种难堪的沉默,大约维持了五分钟左右。木兰花才道:“大庭,我想,如果我答应帮助你的话,那我就不应该再在这里,我应该到东京去,和你们一起工作才好。” 大庭龙男还未曾回答,穆秀珍已经高兴了起来,道:“对,到东京去,安妮,我们可以再去多看几场马戏,这个马戏班快回欧洲去了。” 木兰花沉声道:“秀珍,你对这件如此严重的事,好像并不关怀!” “我关怀又有什么用?”秀珍一摊手,“第一,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而时间,只有五天了。第二,日本政府又不是拿不出钱来——” 穆秀珍还未曾讲完,木兰花的面色,已陡地一沉! 穆秀珍极少看到木兰花的脸色沉得如此可怕的,是以她立时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下去,等候着木兰花对她的责骂。 但是木兰花却没有责骂她,只是叹了一声,道:“秀珍,你应该为你刚才的话,而觉得心中惭愧的!” 穆秀珍扮了一个鬼脸,并不在乎,大庭龙男反倒觉得十分僵,他忙道:“兰花师姐,或许你应该在湖边静养,不应该——” 木兰花不等他讲完,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刚才看了资料,那飞行体有多少长?应该是有纪录的。” “是的,记录说,它在五尺六寸至五尺十寸之间,那是一种小型的飞弹,据推测,它的发射台,也不会十分庞大的。” 木兰花又来回踱了几步,才苦笑着道:“在东京,一定是在东京发射的,在东京那样的大都中,要隐藏一具不是很大的飞弹射台——” 她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穆秀珍和安妮,都立时向她望来。 她们两人都知道木兰花的习惯,如果木兰花在讲话讲到一半之际,突然停了下来的话,那么,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 大庭龙男也在这时,吸了一口气,道:“东京自然是最理想的隐匿地点,但是对方要发射飞弹,就一定要在没有阻隔的地方,我们是不是要注意所有大厦的天台,和区内的空地呢?” “这正是我刚想到的!”木兰花说,“你可以动员多少人,大庭?” “那得看需要,如果有这个需要的话,我可以动员全东京的警员,再加上其他的力量。”大庭十分有信心地回答着。 木兰花点着头,道:“那么,就立即动员一切人力,去搜查所有屋子的天台,和市区内外的空地,并且注意每一个工厂的烟囱,但是调查必须以别的名目进行,例如假借检查工厂烟囱的高度是否适合等等,立即进行,这必须你亲自去布置!” 大庭龙男用心听着,这将是一个极庞大的搜索计画,为了这样的一个搜索计画,至少要动员上万的人,是以大庭的心中,虽然赞成,但是也不免有点疑虑,他道:“那样的搜查,是不是会有所发现呢?我看┅┅” 他并没有再向下讲去,而只是发出了一下苦笑来。 木兰花立时道:“是的,这样的搜查,只能劳师动众,一无所获,但是你要知道,敌人一定也在极度注意我们的动静,敌人方面见到我们在展开那样大规模的搜索,他们的心中也必然会发慌,就算他们隐蔽得再好,他们也会想到:在这样地毡式的搜查之下,是不是会暴露目标呢?那么,他们就会有一些新的行动,我们也就有可能获得一些新的线索!” 大庭龙男肃然起敬,道:“兰花师姐,你这种为了获得成功,不惜一切代价的工作态度,令我十分佩服!” 木兰花只是问道:“你驾来的小型直升机,可以容纳多少人?” “四个。”大庭回答。 “那很好,你留一架给我们,还有,我要随时和你联络,你刚才用的那‘烟盒’,是无线电通讯仪吧?我也要这个通讯系统和你联络。” “当然可以。”大庭拍击着手掌二个男子走了进来,大庭吩咐着他,道:“我要三副女式的无线电通信仪,快去拿来!” 那男子出去之后不一会,便走了回来,他手中提着一个手提箱,他将手提箱放在桌子上,并且打了开来,取出了三个相当精致的粉盒,和三只女装表,道:“这是我的设计,将通讯仪和接命通讯的信号,分离开来,我们有时,可能面对着敌人,那么当我们接到信号的时候,就可以托词说是闹钟发出的声音,那就不会使人起疑了。” 木兰花笑道:“那是很聪明的设计。” 大庭龙男受了木兰荷的称赞,显得十分高兴,木兰花取过了一副无线电通信仪,放在身上,将那只“手表”,戴在腕间。 她反倒催促着大庭,道:“你可以去了,我们明天一早,便立时展开行动,你有什么消息,要立即通知我。” 大庭大声答应着,匆匆走了出去。 大庭龙男走了之后,木兰花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任何人一看她的情形就知道,她是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也不敢去打扰她,只是在一旁等着,等了十来分钟,穆秀珍便觉得不耐烦了,她打了一个呵欠,低声说道:“安妮,我们去睡了!” 安妮道:“秀珍姐,我还不困,我要等候兰花姐。” 穆秀珍心知安妮如果不想睡,拉她去睡也是没有用的,她又打了一个呵欠,道;“好,由得你,我可得去睡了!” 她站了起来,向里走去。 她们现在所住的,是一幢纯日本式的房子,她移开了门,门外是一条走廊,在走廊外,有两个人站着,都是大庭派来的守卫。 穆秀珍并没有走出走廊,因为她的睡房,就在走廊左侧的第二道门,她来到了门前,向走廊外的两个守卫,挥了挥手。 那两个守卫,身子倚着假山石站着,其中有一个,还是面对着走廊的,穆秀珍在走廊中走动的时候,又不是蹑手蹑足,而是大踏步走向前来的。当穆秀珍走动之际,她看到那两个守卫,只是呆立着不动,心中已有点起疑了。 这时,她向那两人挥着手,可是那两个人,却仍然像是未曾看到一样!因为他们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穆秀珍不禁呆了一呆,心想日本人都是十分懂礼貌的,自己向他们两人挥手,他们明明看到了,为什么睬也不踩自己? 她一面挥着手,一面又道:“嗨!” 那两个人仍然不出声,也不移动! 穆秀珍的心中陡地吃了一惊,她已经知道那两人一定是已经发生意外了,而在那刹那间,穆秀珍只不过呆了一秒钟! 她呆立了那一秒钟的原因,是因为一时之间,她决不定是立即奔过去看视那两人出了什么意外,还是立即去讲给木兰花听! 而就在那一秒钟之间,事情却又生了变化! 在穆秀珍不注意间,她的睡房门,已被悄没声地移了开来,等到穆秀珍决定先去告诉木兰花,再一起来看视究竟,身子才动了一动间,自打开的门缝中,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来,而那只手中,又握着一柄枪,枪口正对着穆秀珍的面门。 穆秀珍陡地吃了一惊,“飕”地深吸了一口凉气。 房门也在那时候,全被移开,穆秀珍看到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欧洲人,面上的皮肤,十分之粗糙,最令得穆秀珍奇怪的是,当她一看到那人的时候,她第一个感觉便是:她是见过这人的,一定是见过的! 可是,那人在她的记忆之中,却只是一个十分淡薄的印象,她虽然肯定自己见过这个人,但是却无法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 而房门才一移开,那人伸手便来抓穆秀珍的手臂。 穆秀珍在那刹那间,身子陡地向下一矮,同时左足突然飞踢而出,踢向对方的小腹,穆秀珍是估计对方不敢开枪惊动别的人,是以才大胆回击的。 可是她那一脚才一踢出,那人的身子向后一退,却立时扳动了枪机,发出了“卡”地一声响! 在那一刹间,穆秀珍当真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身子连忙向侧倒去,但是,自对方的枪口中射出来的,却并不是子弹,而是一蓬极细的迷雾,穆秀珍的身子晃了一晃,跌倒在塌塌米上。 她身子倒地时,发出颇为沉重的一下声响,而在那片刻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转眼之间,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穆秀珍倒地时,所发出的“蓬”一声响,木兰花并未曾注意,因为她正在沉思之中。但是安妮却立即听到了。 她忙大声问道:“秀珍姐,怎么了?” 她一面问,一面控制着轮椅,来到了门前移开了门,可是,她手一移开了门,一柄枪口便已对准了她,令得她发出了“啊”地一声! 那人的动作,十分之快,立时转到了她的背后,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同时,推着轮椅,向前走了两步! 这时候,木兰花自然也已惊觉,看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安妮既然已完全在对方控制之下,木兰花却也无法可施! 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那人。 在那刹间,她的心中,是十分吃惊的,这幢屋子的附近,守卫得极其严密,木兰花是知道的,而那人居然直闯了进来! 由此可知那人不但身手十分了得,而且也必然有着过人的机智!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敌人,又是在自己处于下风的时候,最要紧的,自然是保持极度的镇定,所以木兰花仍然坐着不动! 而且,木兰花立时想到,来人定然是和大庭龙男的那件事有关的,是以她非但面上没有丝毫惊惶之色,还十分从容地道:“你终于出现了,那很好,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请坐!” 木兰花的话,使那欧洲男子怔了一怔。 他微笑着,在那一刹间,木兰花也觉得这个人,自己以前是见过的,一定是见过的!可是她却想不到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了! 她立时又道:“我们原来是早已见过面的,那更好了,是不是?” 木兰花的确感到自是见过那欧洲人的,是以在她来说,那样说法,实在是十分普通的话,可是她的话,却令得对方吃了一惊! 只见对方的脸色,白了足有一秒钟之久!而他的身子,也震了一震,接着,便听得他道:“我们见过面?小姐,你在说笑了!” 在那刹间,木兰花更是心念电转,她迅即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为什么自己见过这人,却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的?为什么他一听得自己说见过他,便如此之震惊?为什么他以为自己未曾见过他,这是为什么?木兰花心知回答了这三个问题的话,一定可以使整件事都露出曙光来了,但是这三个问题的答案,还是一个谜! 木兰花一面迅速地转着念,一面轻描淡写地道:“哦,那或许是我记错了,我们可能根本末曾见过面,但是阁下的面貌即给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后一句话,木兰花是特地说的。 她那样说的目的,是为了再一次引起对方的恐慌,会露出马脚来! 那男子果然又再一次现出了不安的神色来,他勉强的笑了一下,道:“不会吧,你见过我,那除非你曾┅┅” 他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而他刚才的话,也分明是一时失言讲出来的。 这令得木兰花的心中陡地一动,几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人的话,虽然未曾讲完,但是木兰花已可以知道,自己确实是见过他的了! 而且,木兰花还可以知道,见到对方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场合,所以便对方觉得惊讶,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那究竟是什么场合呢? 木兰花苦苦地思索着,她像是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她却无法将她已经捕捉到的那一点灵感具体化起来,而她的思路也立时被那人打断,那人发出了一下听来十分奸诈的笑声,道:“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比较实际的问题可好?” 木兰花沉着地点着头道:“好的,你是谁?” “小姐,你是在明知故犯了,你是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大庭龙男一定已将一切对你讲了,对不?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不是多管闲事!” “我是最喜欢管闲事的人,先生。” “小姐,我看不出你有管这件事的理由。” “有的,”木兰花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大庭龙男,是我的师弟,他来向我求助,我怎能不管他么?” 那男子呆了片刻,才道:“哦,原来是这样,那的确算不得是多管闲事,只怪我们事前的调查功夫,做得不够透彻。如果我们早知和兰花小姐有这层关系的话,那我们也不拣日本下手,而转移目标,去找墨西哥政府了!” 木兰花听得对方这样讲出,心中又是一动,她立时反问道:“噢,原来你们的飞弹发射基地,已经进步到可以随时移动了么?” 那人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哼”地一声,道:“看来你已知道不少?” “还不够多,但是在奄美列岛附近的海底火山爆发事件中,空中雷达侦察站,却摄得了三张相片,使我们知道你们所用的方法。”木兰花从容不迫地说着,“不过令我不明白的是就算你们的飞弹发射设备,已经是精巧得可以随时移动的了,又有什么方法,可以随意带进一个国家的国境中去呢?” “那是我们的秘密,小姐!”那人再度奸笑着,“如果给你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我们的工作,自然也无法再进行了。” 木兰花道:“我相信这一点,现在,你来看我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劝我不要理会这件事,快离开日本?” “是的。”那人坦率地承认。 木兰花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得很,我难以做到这一点,我已经答应了大庭龙男,要帮助他,找出你们的飞弹基地来。” 那人耸了耸肩,道:“在五天之内?” “五天之内!”木兰花再强调着。 那人吸了一口气,道:“兰花小姐,如果你执意与我们为敌的话,那我感到荣幸,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现在,你的生命便已我的掌握之中,不但是你,你的妹妹秀珍和安妮——”他用劲向前指了指,安妮的后脑被枪口指得生痛。 木兰花摇头道:“先生,我发现你对形势估计错误,你只是潜入来的,而这幢屋子的四周围,全是保护人员,你看看你的背后——” 木兰花讲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通常,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听到了这样的话的人,总免不了要回头望一下的,可是那人却绝不回过头去反而笑了起来。 他道:“兰花小姐,这是八百多年前的把戏了,怎么你也来玩这一套,你这样一说,那未免使我要修正对你的估计了。”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以为我是在玩把戏么?那也难怪你,你本来就看不到背后的情形,好了,事情结束了,你放下武器投降罢——别射他的要害,我要他的口供。” 木兰花说这句话是大声讲的,而且她也站了起来。在那样的情形下,那人的身子不能不震动了,可是他仍然不回过头去,反倒伸手抓住了安妮的肩头,手中的枪,对准了安妮的后头。 木兰花心中也暗自佩服他的镇定,但是她却仍然笑着,道:“先生,我们对这件事,本来可以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你来节外生枝,那是自投罗网了!”那人冷笑着,道:“你这样说,未免言之过早吧!”木兰花的笑容更加自然,道:“也不早了,安妮!” 她突然叫了一声安妮,那人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安妮却早已迫不及待了,安妮的手指,早已按在一个掣上,一听到木兰花的呼叫,她手指用力按了下去。在那人根本还未曾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之际,在安妮的那张轮椅之后强力的弹簧,已经将一块木板,向后疾伸了出去! 云四风在设计那块弹簧木板的时候,所用的弹簧,弹力达到一百磅,是以等于在不到十分之一秒中的时间,有一百磅的力道,向后撞击了出去,而那人正站在安妮的背后,而且,他还自以为是控制了安妮,进一步可以威胁木兰花的! 刹那之间,只听得“砰”地一声响,自轮椅后面伸出的那块木板,正撞在那人的胸口之上,令得那人的身子打了几个旋,向后跌去! 其实,这一切,是早在那人一到了安妮的背后时,就应该发生的了,但当时,当安妮想按下那个掣的时候,她却看到木兰花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木兰花不想安妮立时出手,只想在对方的口中,多套出一些内幕来。但是当她看到那人正要对安妮不利之际,她立即命安妮按掣,那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安妮的轮椅,实在是极之厉害,可以有多种用途的一件武器! 那人一向后倒去,木兰花的身子便向前一扑而出! 可是,那人的身手灵敏,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他的身子,分明是在狼狈之极的情形之下,向后倒了下去的,可是在突然之间,只见他的身子向上一挺,已经疾弹了起来!木兰花绝未曾想到这一点,是以在那人的身子弹了起来之后,木兰花仍在向前冲去! 那人在疾弹而起之后,立时扳动了枪机! 一蓬细雾,直喷木兰花的面门! 木兰花一看到那蓬细雾喷了出来,便可以知道那是极其强烈的麻醉剂,她连忙屏住了气息,一掌向那人的胸前砍了下去。 那人身子一闪,可是这时候,安妮早已控制着轮椅,转了过来,大叫一声,又按下了另一个掣,三粒铁珠,疾射了出来。 那三粒铁珠,一齐射在那人的右腿,令得那人的身子,突然侧了一下,木兰花一下赶了过去,右手已经捞上了那人的肩头。 同时,木兰花左手突然向外一格,正格在那人的右腿之上,令得那人的手指不由一松,手中的迷雾枪,也脱手落在地上。 本来,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是一定可以将那人抓住的了,可是尽管她屏住了气息,强烈的麻醉剂,还是起了作用,她的左手,纵然已搭上了那人的肩头,可是五指僵硬,却已使不出力道来了!那人用力一挣,单脚向外,跳了出去。 他的右腿虽已被三粒铁弹射中,可是他的行动,仍然十分灵敏,只见他连跳了三跳,已经跳出了门口,到了走廊之中。 而木兰花在这时候,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她向前踏出了一步,叫道:“安妮!”安妮忙道:“兰花姐,你怎么了?” 木兰花勉力挣扎着,道:“别理我,千万别让人走了,快┅┅快┅┅去追┅┅他!” 木兰花身子一慢,“砰”地一声,跌在地上。 安妮连忙捏制着轮椅,转了过去。 当她转过去时,那人已到了走廊的尽头了! 安妮按下了扶手上的攻击掣,“砰砰砰”连射了三枪,枪声一响,那人的身子,便伏了下来,连滚带爬,向外滚了出去。 他一滚出了走廊,便立时没入了黑暗之中,看不见了。而前后只隔了几秒锺,只见两个人奔了进来,道:“什么事?什么事?” 安妮认得他们是大庭龙男的手下,忙道:“快吩咐所有的人搜查附近,有人混了进来,是一个欧洲人,一定要捉到他!” 那两个人立时转身奔了出去,刹那之间,屋子外面立时人声嘈杂起来,强烈的灯光,来回照射着。安妮先去看穆秀珍,穆秀珍和木兰花一样,也昏了过去。安妮俯身把了把她们两人的脉,知道她们只不过是昏迷,这才放下了心来。 大庭龙男是在两小时之后赶到的。 那时,医生早已来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也醒来了。 屋子附近的搜寻仍然在进行着,但是即一直未曾找到那欧洲人,而且,他们也知道,找到那人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了。 因为,屋子是在琵琶湖边,十分冷僻的地方,四周围全是林子和小路,一个身手灵敏的人,要逃过搜查,是十分容易的事! 而且,安妮最后那三弹,也显然未曾射中那人,因为在走廊的尽头处,根本没有血迹,最早被派守在走廊口的两个人,也是被麻醉药昏迷过去的,他们也无法知道那人是从何而来,根据他们的说法,那个人,是“突然出现”的! 大庭龙男赶到之后,向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不住地道歉,和申斥着他的部下,但是木兰花却止住了他,道:“你不必责怪他们,这个人露了面,倒使我们的工作,容易进行得多了,这个人,真可以说是自投罗网,来帮助我们的!” 大庭龙男苦笑着道:“你得了些什么线索?” “第一,”木兰花道,“他们的飞弹发射装置,是十分轻巧的,随时可以移动。第二,听他们的话,他们似乎有一种十分巧妙的方法,可以令得他们的飞弹和飞弹发射装置,毫无阻碍地进入他们所要进入的国家之中!” 大庭龙男摇着头,道:“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木兰花道:“可是我们非相信不可,因为事实上,他们已成功地将飞弹和飞弹发射装置,运到日本来了!” 大庭龙男沉声道:“那对事情并没有帮助。” 木兰花道:“还有一点,这个人,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当我提及这一点的时候,他表示十分震惊,并且不相信。” “我也见过他的。”穆秀珍抢着说。 “我也是!”安妮紧蹙着双眉,“我也见过他的,我好像还十分熟悉他的神情,可是我却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 大庭和穆秀珍两人都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木兰花突然一扬手,道:“等一等,你们都别出声,让我想想!” 这时候,木兰花只觉得在听了安妮的话之后,犹如千头万绪的线头之中,找到了一个线头,她必需立时握住这个“线头”,要不然,她就会失去它了! 这个“线头”是什么呢? 这个“线头”便是,她、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都曾看见过那个不速之客,但是她们三人,却都又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 当然,她们三人共同相识的人十分之多,要在那一方面的记忆中去找出那是什么人,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那么,应该从哪一方面着手呢?为什么自己三个人,都会觉得这个人面熟,而又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来呢? 木兰花明知道,只要想出了那人是什么人,那么,也就可以得到整件事的关键了,可是不论她怎样想,却都不得要领! 就在这时,两个男子走了进来,向大庭报告道:“湖边发现有杂沓的脚印,我们要找的人,可能潜水由水中逃走了。” 大庭望向木兰花,道:“兰花师姐,我还不免有些疑问,我从东京来,是搭直升机来的,如果有人要跟我而来的话,那该用什么交通工具?” 木兰花笑道:“大庭,你想想,对方既然有着发射飞弹的设施,一架小型的,可以在水面降落的直升机,还成什么问题呢?” 大庭点着头,道:“那么,照你的看法,这个人,已经回到东京去了?他到这里来,特地是来警告你的?” 木兰花道:“我想是,他们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在他们的想像中,以为我一定会接受他们意见的,而那人也十分聪明,他在一知道了你是我的师弟之后,他就知道说也没有用,是以,也没有再说什么劝我别理的话了。” 大庭道:“可惜我没有见到这个人——” 安妮忙道:“不要紧,你拿纸和笔来,我可以将这个人的大致轮廓勾画出来,看看你可认识这个人。” 大庭用不信的目光望着安妮,但木兰花却立时道:“那是安妮的特殊本领,她非常易于捕捉人脸型上的特征,画出来也是维妙维肖的。” 大庭立时回头向身后的人望了一眼,那人也立时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拿了纸和笔进来,安妮在纸上,慢慢地动着笔。 不到三分钟,她已经以十分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人脸来,她看了一看,又略为改动了一下送到大庭的面前。 大庭还没有说什么,穆秀珍已叫了起来,道:“是他!” 大庭龙男皱着眉,道:“这人我也见过的!” 大庭用手指叩着他自己的前额,不住喃喃地道:“我是见过这个人的,我的确是见过这个人的,好像是最近!” 大庭龙男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木兰花心中又陡地一动,她立时道:“大庭,我们四个人,是最近才在一起的,是不是?” 大庭愕然道:“自然!” “而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的场合也不多,我们都见过这个人,但是又都在当时,对他不是十分注意,你想想,那是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显然是已想到了什么,是以才会那样问大庭的,而她在发问时,那种兴奋的语调,也正证明了她已想到了什么! 大庭、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同时一呆。 但是他们三人,却只不过呆了半秒钟! 接着,便听得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道:“马戏团!这个人是在马戏团中的。” 安妮更尖声叫了起来,道:“我记起了,完全记起了,他就是大炮射人表演中,那个用火把点燃大炮,射出小丑的那个人!” 木兰花陡地站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望着她,只见她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现在,一切全都再明白也没有了,那马戏团!” 可是大庭、穆秀珍和安妮三人,显然还有些不明白。 他们都望定了木兰花,即并不出声。 木兰花用十分快的速度讲着话,她是很少用那样快的速度来讲话的,她道:“事情实在是再明白也没有了,那马戏团就是歹徒组织的大本营,一切疑点都解决了,我们都见过那个人,但是我们却都认不出他来,因为我们见他时,他脸上有着夸张的化装,而那座射人的大炮,毫无疑问,就是飞弹的发射台!” 大庭骇然道:“有这个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那人已提及他们有可以随时移动的发射台,而且,他们还几乎可以毫无困难地进入任何国家,你想想,挂着著名马戏团的招牌,他们自然可以周游全世界,谁会怀疑一座表演‘射入’的大炮?”木兰符挥动着手。 大庭等三人面面相觑,因为木兰花的话,虽然很有说服力,但是,那究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难以想像了! 穆秀珍开口想说什么,但是木兰花却已经立刻接着道:“而且,我敢说,马戏在中午二时,是日场表演射人的时候!” 安妮吃惊地道:“兰花姐,你是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将飞弹射了出去?” “是的,有谁会想得到是引致火山爆发的飞弹,他们将飞弹的外观造成人形,而涂上和小丑衣服一样浓烈的色——彩,这便是照片上飞弹是彩色缤纷的原因,而飞弹速度极高,一出帐幕,便已直射入云层之中了,这可以说是最大胆的犯罪设计!” 大庭立时道:“那我们——” “大庭,”木兰花转过身去,对着大庭龙男说,“你用最秘密的通讯方法,通知你最得力的部下,去包围那马戏团的场地,但是要记得,在我们未赶到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再要找他们就难了!” “是的,”大庭回答,“我们的大规模搜索也应该继续,便对方以为我们仍然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那样,他们会疏于防范。” 穆秀珍已急急地道:“兰花姐,我也要去。” 她是知道木兰花会不让她前去,所以才这样要求的,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却仍然是一个“不”字,木兰花道:“你和安妮在这里等我,我想,明天中午之前,我就可以回来了,你们在琵琶湖边休息的计划,依然不变!” 这一次,是穆秀珍和安妮一齐叫了起来。 但是木兰花却坚决地道:“你们实在不必去了,因为已没有什么别的事,他们被包围,我们一去,将包围圈紧缩,那就全然解决了。” 木兰花的话,对于十分失望的穆秀珍和安妮,并不能起安慰的作用,她们两人,仍是嘟起了嘴,表示不快。 大庭笑着,道:“兰花师姐,我看——” “不,大庭,有我一个人参加行动,已经是不十分适宜的了,如果参加的外人太多,是会影响们特种工作人员的声誉的。” 大庭对于木兰花设想之周到,心中十分感激,他只好向穆秀珍和安妮两人,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木兰花道:“大庭,你快去下命令,我们该走了。” 大庭立时走了出去,木兰花在屋中来回地踱着,大庭在五分钟之后就回来,和木兰花一齐走了出去,穆秀珍和安妮两人,早已赌气去睡觉了。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用直升机返回东京,那种小型的直升机,速度十分之快,当他们在秘密的机场降落时,天才刚亮。 一下了直升机,立时有两名男子向前迎来,其中一个向大庭龙另行敬礼,道:“包围已经完成,参加包围的,一共有二十个小队,配有重机关枪和各种轻型的武器,马戏团的成员,已经起身活动,看来并没有什么异状。” 大庭不住地点着头,木兰花则问道:“一小队有多少人?” “十二名,全是经过挑选的干员。”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只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已被两百四十名大汉包围了,大庭,一到那里,你只要说出事实,令他们投降就可以了。” 大庭龙男的神情,也全然是重负已释一样,他十分轻松地道:“真想不到,那么复杂,茫无头绪的事,一下子就解决了!” 他一面和木兰花一起跨上汽车,一面又道:“兰花师姐,你真是名不虚传。” 木兰花谦虚地笑了笑,道:“大庭师弟,那只不过是凑巧!凑巧我们到了东京的第一天,就会去看马戏,那是对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如果对方早知我们曾去看过马戏,那么,他就算要来找我们的话,也必然要经过化装才来的了。” 大庭笑了起来,道:“想不到他们想警告你不要插手,而你竟然就凭他们的这一个行动,破了这件案子!” 木兰花摇着头,道:“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不是安妮将那人的样子画了出来,引起了你的记忆,我也不会想到这个人是属于马戏团的!” 他们交谈着,车子正以极高的速度,在向前进发,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已可以看到飘扬在马戏团帐篷之上的氢气球了。 而这时候,大庭也已利用了无线电话,和每一个小队的负责人通了话,使他明白了包围在那旷地的形势,马戏团中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已被包围了,他们的活动和平时一样,有的在练习,有的在照顾着动物,谁也看不出来,这样充满着欢乐气氛的马戏团中,会隐伏着如此惊人的巨大危机! 等到他们到了旷场的边缘之际,便进了一间小屋之中,那间小屋,本来是出售汽水等饮品的,但这时已被用来作临时的指挥部。 大庭和木兰花两人一进去,就看到一张桌子上铺着一张图,图上画的是一幅那旷场地形图,有许多小红旗插在图上,每一面小红旗代表一个人,小红旗插着的地方,也正是那人隐伏的地点,隐伏得都十分之巧妙。 另外,还有三架直升机,随时准备升空,如果敌人想由空中逃走的话,显然也不能成功,包围圈严密之极。 大庭看了几分钟,便取过了望远镜来。 那小屋距离马戏团的大帐幕,约有一百码,在望远镜的观察下,马戏团成员的一切行动,全都看得十分清楚,大庭吩咐道:“准备扩音器!” 立时有人将一具扩音器递了过来,道:“有八只喇叭,可以同时传播你的声音,为了避免惊扰市民,我们也已作了必要的措施,劝所有的车辆绕道而行,我们可以放心进行一切。” 大庭按下了扩音器上的掣,吸了一口气,用沉毅而坚决的声音道:“马戏团全体人员注意,马戏团全体人员注意!” 他的声音,立时通过了八只安装在四面八方的喇叭,传了开去,那八个喇叭,正是安装在旷地的四周围,向着旷地的。 是以,大庭的声音一传了出来,在旷地上活动的每一个马戏团成员,都可以听得到,持着望远镜在观察的木兰花,可以看到每一个人,不论在做什么事,都停了下来,而且,人人都面现惊愕和莫名所以的神色。 大庭的声音继续传出,道:“你们绝不必想到反抗,因为你们已被包围了,你们甚至不必想逃走,包围是十分紧密的。和你们讲话的,是东京防卫厅特别工作组的长官,大庭龙男。你们投降的话,绝不会受到攻击的!” 木兰花在望远镜中,看得十分之清楚,在大庭龙男一开始讲话之际,似乎所有的人,都从帐幕中奔了出来,他们相顾愕然,大惊失色。 木兰花还看到一个大胖子,正在挥着手,在说着什么,而许多人都向他奔去,围在他的周围,那大胖子自然便是领导人了。 大庭龙男的话才一讲完,四辆有云梯设备的救火车,疾驶而至,云梯升起,在云梯的上端,是两个手持轻机枪的射手。 那两个射手,背对背地蹲着,居高临下,就是他们八个人,便可以说已经控制了全场!而各种各样的惊呼声,也开始从旷地中传了过来。 大庭继续道:“每一个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将双手放在头上,从指定的地方走出来,绝对不准反抗!” 随着大庭的话,有十二个人已经奔向前去,六个一排,分两排站开,同时,呼喝着众人,在两排人中走过去。 木兰花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已将手放在头上了,她放下了望远镜,道:“我们可以前去了,那胖子一定是他们的头子。” 大庭首先走出了小屋子的,和木兰花一齐向前走去,他们走近了几十码,便听得那胖子在两个人的押解下大肆咆哮着。 他的嗓门十分之大,只听得他厉声道:“这算什么?日本是一个野蛮国家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的马戏团?我要求日本政府公开道歉!” 大庭来到了他的面前,道:“你是谁?” 那胖子气呼呼地道:“我是萨氏马戏团的团长,萨克廉,你是谁?” “我是东京防卫厅的官员,大庭龙男。” “是你,原来就是你带领着这些人来包围我们的?” “不错,”大庭一面回答着,一面已挥手令两小队人冲了进去,他事先早已命令过他们,一冲进去,便立时守住那尊射人的大炮。 大庭面带微笑,道:“团长先生,刚才你说,你要求日本政府什么?” “公开道歉!” “我想你是记错了,你是向日本政府要求付出一千一百万英镑!”大庭露出他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笑着。 在那一刹间,胖子团长脸上的神情之惊愕,当真是文字难以形容的,他张大了口,好一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胖子团长足足呆了半分钟之久,在那半分钟之中,大庭也不催他讲话,只是微笑着欣赏着他那种惊诡的神态。 半分钟之后,胖子团长才缓过了一口气来,道:“天,你说什么?我向日本政府要求付出一千一百万英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子?” “我不是疯子,只不过你想不到你的面目已经暴露而已,将飞弹发射器装置隐藏在马戏团中,真不错啊,嗯?”大庭仍然微笑着。 胖子团长的眼睛是睁得如此之大,真叫人担心他的眼珠子会从眼眶之中,突然掉了下来!他望定了大庭,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除了他喉间发出格格声之外,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听得他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飞弹?” 大庭冷笑道:“是的,飞弹,团长先生,就是你们用来引致火山爆发的,我想你不必再抵赖下去的了!” 胖子团长突然怪声叫了起来,他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转过身去,向着身后,马戏团的其他成员,嚷道:“你们听听,这个疯子在说些什么?唉,我们是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在一个全是疯子的国家中么?什么飞弹?火山?唉,我的天!” 其他马戏团的成员,也都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大庭大喝一声,道:“住口,如果不是找出确实的证据来,你们是一定不肯承认的了?” 胖子团长厉声道:“你要我承认什么?” “你们利用飞弹,引爆火山,向我国政府,勒索巨款,我可以在你们这里,搜出飞弹发射台和飞弹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大庭的声音也十分严厉。在他那样严厉的声音下,任何犯罪份子,实是都不免会失色的。 可是那胖子团长,却是一副怒极反笑的神气,道:“好,那你去搜查吧,反正你们是野蛮人,我也不向你要搜查令了。” 大庭冷笑着,道:“搜查令在这里!” 他将一份文件交给了胖子团长,可是胖子团长连看也不看,只是将之紧抓在手中。也就在这时,只见两个大庭的部下,快步奔了出来。 他们两人,正是刚才冲进去的那两个小组的负责人,大庭一见了他们,便立时大声问道:“怎么样?找到了那‘大炮’没有?” 那两个人急步奔到了近前,一面喘着气,一面道:“找到了,在帐幕之中。” 大庭十分高兴,道:“好,可是派人守住了,不准任何人接近么?必需千万小心,我们还要进一步地搜寻飞弹!” 那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又互相用手肘碰了一下。 大庭立时吩咐道:“你们两人,鬼头鬼脑作什么?” 那两人苦笑着,道:“组长,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那┅┅尊‘大炮’,只是一尊魔术用的道具,它有一个强烈的弹簧,可以射出一个假人,同时,炮床是空心的,可以供钻进炮口去的小丑躲起来,在灯光黑暗时,再钻出来,那并不是什么火箭发射台。” 大庭龙男呆了半晌,回头向木兰花望了一眼。 木兰花在听得那人作了如此的报告之后,她也呆住了。那是不可能的,一定另有一尊“大炮”是火箭发射台,而有一尊,则是魔术炮。 她沉声道:“继续进行搜查。大庭,命令马戏团所有的人员,都在此处集中,我们找出昨晚的那个不速之客来,他们就不能狡赖了。请海关的人员来,证明他们团中一共有多少人,海关应该有入境纪录的!” 胖子团长气呼呼地道:“不必了,我们所有的人,全在这里了,只有一个人,他不在,从昨天晚上起就不在团中了。” “那是谁?”大庭立时问。 “他是表演大炮射人节目中,担任炮手的威勒,是马戏团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胖子团长也立即回答。 大庭龙男“哈哈”笑了起来,道:“好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你却将他藏了起来,你这老奸巨猾——” 大庭的话还未曾讲完,胖子团长已发出了一声怒吼,道:“我没有将他藏起来,是你们将他‘藏’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庭一呆。 “昨天下午,威勒在酒吧中和人打架,被警察抓了起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释放,是谁将他藏起来了?”胖子团长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庭龙男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昨天晚上,还到琵琶湖的屋子中去袭击穆秀珍和木兰花,也就是凭这个线索,他们才认出那人是属于马戏团,是以才想到歹徒是利用马戏团作掩护的,而如今,团长却说他一直在拘留所之中! 如果胖子团长所说属实的话,那么他们的一切推断,也就成了毫无根据,而他们的行动,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 大庭龙男并不是没有急智的人,可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确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不但大庭龙男受了极大的震动,木兰花也是一样! 一时间,他们两人都说不出话来,胖子团长却在继续咆哮,道:“你们如果要找他,应该到东京警察局去,而不应该到这里来,你们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们,我们要到全世界去广为宣扬,证明你们的国家,是一个疯子和野蛮人的国家!” 木兰花轻轻碰了一下大庭,低声道:“吩咐你的手下,和警局连络,将那个威勒带来,还要请看守威勒的警员一起来。” 大庭点着头,道:“那么这里——” “你尽管去下命令好了。”木兰花又立刻转过身去,道:“团长先生,我们的行动,绝没有野蛮和不文明之处,我们发现了可疑的地方,持着搜查令来搜查,也未曾损害你们的一切,难道在日本的国土上,你们竟享有可以不受日本法律的限制的特权么?” 胖子团长本来不知还想讲些什么的,但是木兰花一申斥,他翻着眼,便没有再在意料中的一切,对她是十分之不利的。 但是,她却还保持着镇定,她沉声道:“好的,寇利先生,我们要搜查你住的帐幕,你和这位先生可以一齐跟着来。” 小丑寇利作了一个发可奈何的表情,木兰花转过头来,道:“大庭,派三个干练的人员,和我一齐去搜查他们的帐幕!” 大庭挥了挥手,立时有三名男子,向前走来。 木兰花向小丑寇利道:“请你带路。” 寇利又耸了耸肩,和那人转身向前走去,木兰花等四人,跟着后面,他们经过了一列铁笼,关在笼中的是各种各样的野兽。 那是一个规模十分大的马戏团,甚至有两只长颈鹿,而小丑寇利和那些野兽,都显然十分熟,他一面向前走去,一面不断地和各种各样的动物,做着手势,当他伸出手来时,那两只长颈鹿中的一只,弯下颈来,舔他的手掌。 他们大约走了两百码,来到了近二十个小帐幕之前,那些小帐幕,全是马戏团团员的住所,而这时,搜索人员也正在进行搜查,小丑寇利指着一个帐幕道:“就是这个,我看,已经有人搜查过了,还要再查么?小姐?” 木兰花冷冷地道:“要再查!” 她一面说,一面掀开了帐幕,走了进去。 帐幕之中十分凌乱,有着三张床,在床前床后,堆着很多木箱,衣服乱七八糟地扔着,鞋子也东一只西一只。 小丑寇利跟在她的后面,道:“抱歉得很,小姐,我们刚要整理,那位长官便命令我们将手放在头上走出去了,请原谅。”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帐幕之中,显然是不可能隐藏着飞弹,或是飞弹发射台的。但是木兰花却希望发现一些别的证据。 她和大庭龙男的三个手下,开始对这个帐幕中的一切,展开了最严密的搜查,甚至每一片纸,每一件衣服,都被翻来覆去地检查着。 但是,足足过了四十分钟,他们仍然一无所获,未曾发现丝毫可疑的东西,而大庭的声音已传了过来,叫道:“兰花师姐,威勒带到了!” 木兰花退出了帐幕,她一出去,就看到在两个日本警察之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欧洲人,正是昨天晚上见过的威勒!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好啊,威勒先生!” 可是威勒却瞪大了眼,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么?昨天我们还见过面,你还警告我,叫我不要理闲事的。”木兰花望着外面缓缓地说。 然而威勒仍然睁大了眼,道:“昨天晚上?小姐,昨天晚上,究竟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何以你比我更糊涂?” 大庭踏前一步,在木兰花的耳际低声道:“我已经问过了,自昨天下午六时起,他一直都在拘留所中,绝不可能外出的。” 木兰花并不出声,只是望着威勒,她可以肯定,这就是昨天晚上和她见面的那人,除非另外有一人,和这个威勒一模一样。 当然,那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如果威勒有一个双生兄弟,又如果有人用精巧的化装术,刻意化装成威勒的话,那么就可能有一个和威勒一样的人出现了。 双生子的可能性比较少,可以不加考虑,但如果是有入化装成威勒的话,为什么要化装成威勒的样子呢?而且,威勒自昨天下午起就进了拘留所,这是“偶然”的,还是“故意安排”的?如果是故意安排的,那就是一项十分巧妙的安排! 因为自己这方面,怀疑马戏团便是歹徒组织的大本营,一切的根据,便来自威勒,但是威勒根本没有可能前去琵琶湖,那么自己的一切怀疑,便都不成立了。 木兰花呆了片刻,才道:“总搜查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大庭的神色十分沮丧,“我们这一次,是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我看,政府恐怕非得要向马戏团表示歉意了。” 木兰花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缓缓地向外踱了开去,走了两三步,才道:“我看,你先去向胖子团长表示歉意,然后收队。” “兰花师姐,我们——” 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我们的第一步行动,已经失败了。既然失败了,就要立即承认失败,那样才能最快地展开第二步行动。” “那我们第二步行动是什么?” “我会随时和你联络的,我先走一步了!” 大庭龙男搓着手,木兰花要先走一步,他自然不能硬留着不让她走,但是这里的一切善后,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他心中叹息着,木兰花已大踏步地走了出来,大庭龙男看着他向和威勒同来的两个警员,讲了几句话,便迳自向外走了开去。 大庭想了一想,来到了胖子团长的面前。 他还未曾开口,胖子团长便以讥笑的口吻道:“长官,你找到了多少飞弹,是长程的还是短程的,有没有核子弹头?” 大庭也已亲自检查过了那尊“大炮”,那的确只是一尊魔术炮而已,至于飞弹,他自然没有什么发现,他只得勉强笑着,道:“对不起,团长先生,这┅┅是可怕的误会,我向你表示歉意,打扰了你们,但我想这件事,我们都不必张扬出去!” “为什么我们要保守秘密?”团长气势汹汹地问。 “你知道,人们心理是十分奇怪的,如果让广大市民都知道警方曾光顾你们的话,那你们可能就会失去所有观众了。” “那就要你们政府赔偿损失!” “你可以这样要求,但是可能过上三五个月才有下文,你们团中那么多人,开销从何而来?所以你还是接受我的歉意好。”大庭的话,软硬兼有。 胖子团长悻然“哼”地一声,转过身去。 他转过身去,双手向马戏团人员挥着,道:“走!走!恢复正常的活动,算我们倒霉,碰到了一批疯子,今天的演出要特别小心,别出意外!” 大庭趁他转过身去,连忙也转身向外走去,一面传达命令,撤退所有的人员,不一会儿旷地附近,便已经恢复常态了! 木兰花在和大庭分手之后,低头疾行,她截住了第一辆见到的计程车,当司机问她到何处去的时候,她说出了一间酒吧的名字。 那间酒吧,就是威勒昨天晚上发生纠纷的那一家,她是才从押威勒前来的那两个警员的口中,问出来的。 她的心中十分乱,她知道自己已掌握了某些线索,但是对方却比她更狡猾,将她发现的线索,完全抹去,令得她非从头来过不可! 她本来肯定歹徒是隐藏在马戏团之中的,但是在经过了那样大规模和彻底的搜查之后,她对自己的肯定,也不免有点动摇了! 但是,她却仍然可以肯定一点,那便是:即使事情和马戏团无关,也一定和那个威勒有关,因为昨天晚上来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的人正是威勒(至少是和威勒完全一样的人)!她要重新掌握线索,也必然要从调查威勒开始。 那间酒吧的所在之处,正是东京酒吧林立的银座。 银座的大名,是举世皆知的了,但是在日间,这地区却是冷清清的,花枝招展的吧女都未曾上班,酒客自然也不会来买醉。 是以,当计程车到达那间酒吧的门口,木兰花在下了车之后,那司机也好奇地向木兰花望了几眼,然后才离去。 木兰花在门口略站了一站,酒吧的门关着,她伸手去推门,门应手而开,酒吧内十分黑暗,木兰花并不立即就进去,而是站在门口。 她先咳嗽了一下,然后才问道:“有人么?” 一直等她问到了第三声,而且声音也提得相当高了,才听得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一幅帘子被掀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那中年女人的化装相当浓,看起来令人极之不舒服。她的脸上,本来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是一见了木兰花之后,微笑就消失了。 她某至不再向前走来,只是不耐烦地挥着手,道:“走!走!我们这里,并不招请女侍,凡是招请女侍的,门口一定贴着招纸!” 木兰花笑了一下,慢慢向前走去,道:“我并不是来当女侍的,我是想来问一件事情的,你是老板娘?” 那妇人立时换上了一副十分警觉的神色,道:“你是什么人?你是警察么?我们这里很平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木兰花并不正面回答老板娘的问题,只是冷冷地道:“这里并不平静,昨天晚上,有一个欧洲人威勒,喝醉了在闹事!” 老板娘急急道:“客人喝醉了酒闹事,那太普通了!” “普通也好,不普通也好,”木兰花冷然道:“你当时一定在场,你将当时的经过,详细地说给我听!” 那老板娘贬着眼睛,道:“为什么?” 木兰花踏前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告诉我,要不然,我能使你至少一个月不能开门营业,明白了么?” 老板娘面上变色,道:“好,我告诉你,你是原杉大哥的人?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了也不必误会了,我们可不敢得罪原杉大哥!” 木兰花根本不知道什么人是“原杉大哥”,但是从老板娘一提及这个名字时,便战战兢兢这一点来看,原杉大哥也者,多半是黑社会头子,是控制这一带势力的人马了。木兰花也不置可否,只是哼地一声,道:“快说!” 老板娘道:“那外国人,是和一个向导一起来的二来就喝威士忌,十分阔绰,后来,他一定要另一个顾客和他拚酒,那人不肯,就打起来了。” 木兰花问道:“那人是谁?” 老板娘的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来,道:“你不是原杉大哥的人,你究竟是谁,来查三问四的,快走!” 木兰花陡地踏前一步,一伸手,五指便已紧紧地握住了老板娘的手腕,厉声道:“快说,和威勒吵起来的是什么人?” “我说了,那人是原杉大郎的手下。” “后来怎样?” “一打了起来,顾客就奔出门口,警察赶到,人都走了,但是那外国人却还坐着喝酒,自然就给警察带走了!”老板娘说着。 “你是说他可以逃走而不逃?” “那我不知道。” “哼!你们开酒吧的,也不会希望顾客会被警察带走的,是不是?难道在警察未来之前,你未曾劝威勒快点逃走么?”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你真厉害,好了,我是曾劝他离开,他如果肯走,警察来了,我们就可以说根本末曾发生过什么了!” “而他怎么说?” “他不肯走,他说他就是要等警察来!” 木兰花呆了半晌,如果老板娘所说属实的话,那么,威勒和人打架,以致他被留在拘留所中,一定是故意的安排了! 而这一个安排,牵涉到了两方面的人,究竟哪一方面的人是主动的呢?是威勒,还是原杉大郎手下的人? 木兰花点着头,道:“不错,你很合作,我再问你,原杉大郎住在什么地方?” 老板娘的脸色变成了死灰,她摇手不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住,他会突然出现,我们店中有三个酒女曾陪过他,三处的地方都是不同的,你别再问我关于他的住所了,我不知道。” 木兰花冷笑一声,道:“那么,我要找他,怎么找法?” 老板娘吸了一口气,道:“他的手下,常年在银座后街,黑珍珠酒吧前的一辆白色汽车上,要找原杉大郎的人,都先去找他的手下。” 木兰花放开了老板娘,说道:“对不起,打扰了!” 她转身便走,出了那家酒吧之后,她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因为到如今为止,事情已发展到了和日本的一个大黑社会头子有关了! 木兰花出了门,立时走过了对面街,她走出了十来码,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中,倚着墙,取出了大庭给她的无线电通讯仪,按下了一个掣。 不到几秒钟,她便听到了大庭的声音,道:“什么事?” “大庭,我是兰花,有一个人叫原杉大郎的,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分?”木兰花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问。 当木兰花的话一讲究之后,她便可以清楚地听到大庭龙男的声音之中,带着极其吃惊的成份,道:“你为什么要问起他来?” “我已经查出,昨晚在酒吧中,和威勒打架的人,就是原杉大郎的手下,而那场打架,可能是故意的安排。” “兰花师姐,”大庭忙道:“关于原杉这个人,不是一言半语能讲得完的,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大庭接着说了一个地址。 “好的,我立刻就来,但你立即去提问威勒,告诉他我们已知道了昨晚的打架,是出于故意的安排,要他讲出是他主动的,还是原杉手下的人主动的,这一点,关系十分之大!” “是,我知道┅”大庭回答着。 木兰花关上“粉盒”,转过身来。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她匆匆地穿过那条巷子,召了一辆计程车,车子穿过了许多拥挤的街道,在半小时之后,停在一幢房子之前。 木兰花一看到了那幢房子,几乎疑心自己记错了地址! 但是当她下车之后,抬头仔细一看,一点不错,这正是大庭给她的那个地址,那是挤在许多屋子之中的一幢三层高的房子。 那房子的底层,开着一家“集贝店”,就是专供贝壳搜集者购买贝壳的地方,生意也不见好,一个女店员无聊地坐着。 当木兰花打量着招牌时,那女店员也在打量着她。 然后,那女店员问道:“小姐,你想找什么贝壳,我们没有的,可以替你代找!”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我的一个朋友给了我这个地址,他姓大庭,叫大庭龙男,说他是在这里的!” 那女店员忙道:“原来是兰花小姐请进来!” 木兰花跨了进去,那女店员带她来到了店堂后面,在肮脏的墙上,按了一个掣,一个残破的木柜,向旁移了开去。 木柜移开,竟是一架小小的升降机,那女店员道:“大庭先生在二楼,他早在恭候你了,请小姐上去。” 木兰花踏进了升降机,按下了掣,那木柜移上,升降机也向上升去,升降机几乎是立时停止的,接着,门便打了开来。 木兰花向外望了一眼,便不禁一呆。 那是一间美丽舒适之极的办公室! 而从这幢屋子的外表来看,是绝想不到在那样普通的房子之中,会有着如此华美的办公室,大庭龙男正坐在一张办公桌之后,一见木兰花,便站了起来。 木兰花向前走去,道:“你这里不错啊。” “这里是秘密的办公室,”大庭回答,“即使是日本政府的高级官员,也不能知道它的存在,你是第一个踏入此处的外国人!” 木兰花立时问:“你问了威勒么?” “问了,威勒供称,他在买醉时,有人以五万日圆的价钱,请他去和人打架,他照做了,也已得到了那笔钱,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也不知叫他去和人打架的是谁?” “他不知道,但是他记得那人的样子,我们拿相片给他认,他认了出来,那人也是原杉大郎的手下!”大庭将一张相片放在木兰花面前。 木兰花看了一眼,相片上的人一望便知是个小流氓。 “好了,”木兰花再问道:“原杉大郎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身分十分特殊的人物,战时他是少壮派的军人,他的军衔是大佐,曾任驻德使馆武官多年,战后,他侥幸逃过了战犯审判,回到了东京,不久使成为银座的极有势力人物,警方找不到他的什么差错,但是他显然控制着很多人。” “他很有钱?” 是的,单在日本银行中便有巨额存款,我们不能怀疑他存款的来源,因为他有两家规模十分巨大的进出口公司,是专进口重型机器的。” 木兰花来回地踱着,大庭则沈重地望着她。 木兰花来回踱了两三分钟,才停了下来,道:“大庭,现在问题已十分明白了,这个原杉大郎,就是——” 木兰花的话还未曾请完,大庭龙男已经摇着手,道:“兰花师姐,关于原杉大郎这个人,千万不能下太草率的结论!” 木兰花望着大庭,大庭的神色十分尴尬,他勉强笑着道:“兰花师姐,我的意思是,原杉在军、政、警界的势力十分雄厚,我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和对付马戏团不同,到时,我们可能连道歉的机会也没有了!” 木兰花冷冷地道:“我们何必向他道歉?” 大庭苦笑着,道:“我是说——” “你是以为我怀疑原杉大郎的理由不充份,是不是?” 大庭顿了一顿,道:“是,我是那样想,就算他是主使人,要威勒和人打一架,那┅┅那实在也证明不了什么的。” “可是,那一架,即使威勒入了狱,而当晚,另一个‘威勒’,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引我们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去包围马戏团!”木兰花有点激动,因为像包围马戏团那样的错误,她是不常犯的,而她上了那样的一个大当,自然令她十分气愤。 大庭呆了半晌,道:“兰花师姐,你是说,那个威勒来找你们,根本只是一个圈套?是引致我们作错误的决定,去闹一个大笑话?” “是的,现在我们不妨回想一下,威勒是一个要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人,如果他要来警告我们,怎可能不进行任何化装?” “那么,派这个威勒来的人,又怎知道我们曾到过马戏团,曾见过威勒?”大庭仍然不明白地问着木兰花。 木兰花一字一顿,道:“那只说明一点:我们一下机,就有人跟踪我们,我们到哪里,就有人知道。大庭,你也跟踪过我,你可以知道我在马戏团中,原杉大郎为什么不能?他知道我们看过马戏,对威勒有印象,才布下了这一局,存心要我们出丑的!” “那么,”大庭迟疑着道,“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可以阻延我们工作进行的时间,你别忘了,他给的限期,只不过是五天!而且,还可以打击你的工作威信,使你的工作,难以展开!” 大庭还在迟疑着,突然,他案上的一个红色的电话,响了起来。大庭的面色,微微一变,道:“那是防卫厅最高长官的电话!” 他一面说,一面拿起了电话来。 只听得他不断地道:“是,是,我们的确是卤莽了一些,但是我们也由此获得了新线索,什么?噢,是,是,我知道了,是!” 木兰花不知道大庭和对方在说些什么,但是那一定是令大庭感到十分意外的事,所以大庭的那一下“什么”,声音才会如此之尖锐。 木兰花看看大庭放下了电话,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十分之难看,木兰花沉声道:“可是有什么不幸的消息了?” 大庭苦笑了一下,道:“不幸之至,马戏团的团长,已经决定招待报界,将我们包围、搜查的情形向报界公布,防卫厅最高长官说,这件事一定引起报界的竭力攻击,成为贻笑国际的笑柄,他责怪我滥用权力,并且说,有关富士山事件,在高级官员会议有所决定之前,不要我再多管,他要我休息一段时间!” 木兰花静静地听看,等大庭讲完,她才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我还有什么办法?” “大庭!”木兰花正色道:“儿岛师父,不单是授我们空手道和柔道的功夫,他也一定曾教你如何做人,他最爱讲的一句话是什么?” 大庭龙男道:“他老人家常说,在最困难的时候,才分得出谁是勇敢的人,和谁是不堪一击的懦夫!” 木兰花一字一顿,道:“好,那你是准备做懦夫了?” 大庭本来已托着头,坐在沙发上的了,一听得木兰花那样讲法,立时一跃而起,道:“师姐,多谢你提醒了我!” 木兰花道:“你是受公职的,当然你不能违反上司的命令,但是事实上,你已掌握到了线索,你可以为你的国家除去一个大害,你怎能去休息?” 大庭不由自主,额上冒着汗,他抹了一下,道:“兰花师姐,刚才防卫厅长官说,我的职务,已由我的副手暂时接管,我将不能调动手下的人了。” “不要紧,有你,有我,还有秀珍,我们有三个人,而我们要对付的,只不过是原杉大郎一个人而已!”木兰花乐观地说。 大庭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进行秘密侦察?” “是的,我们去发现秘密飞弹发射台,加以毁坏,大庭,你现在明白对方为什么布下这个圈套了吧?这个圈套,能令得整个侦察工作瘫痪,能令你‘休息’,而你一不握实权,我自然也起不了作用,那实在是一个巧妙之极的圈套,不幸我们竟上了当!” 大庭道:“我想原杉一定料不到我们会继续进行的!” 木兰花道:“正要他不知道,大庭,你可知道他的住址么?” “在他的住所,只怕找不到他,他的住宅,在东京就有五处之多,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他有三架私人直升机——”大庭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一停,才道:“他的圈套,其实也有漏洞,只不过我们未曾想到而已,你想,马戏团中的人,怎会有直升机?” 木兰花道:“不是没有想到,你也曾提出来过,但是却被我否定了,当时,我只认出了那人是威勒,便认为一切迎刃而解了!” 大庭来回地踱看,木兰花望着窗外,过了不多久,木兰花便道:“给我一具无线电波示踪器,要远距离的!” 大庭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镶着红的胸口针,道:“你佩上了这个,四十公里之内,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你在何处。” 木兰花将那扣针扣上,道:“我有门路去找原杉,你跟踪着我,在我未到目的地之前,你千万不要露面!” 大庭十分惊讶,道:“你?你能找到他?” “我试试。”木兰花回答着,“我先走了。” 大庭在木兰花要跨进升降机时,突然叫了她一声,木兰花停了下来,大庭来到她身前,道:“兰花师姐,你千万小心!” 木兰花听得出大庭在对自己嘱咐时的关切之情,而她的心中,这时也十分快慰,她是知道日本人服从长官的传统性的,但这时,大庭居然听从了她的话,继续去侦察那件事,这令得木兰花感到她对大庭有一种责任,一定要帮助他办好这件事,使他在上级之前,获得更好的信誉。 是以她不但点着头,而且道:“大庭,我会尽可能和你联络的,你不妨向你的长官说,你要到琵琶湖边去休息几天。” 大庭苦笑着,和木兰花紧握了一下手。 当他们两人的手分开后,升降机的门已关上,升降机向下落去,在走出那间售贝壳的店堂之后,木兰花看了看手表,已是中午十二时了。 从昨天晚上起,她根本没有机会休息过,当她想到她到日本的目的,原是休养之际,连她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 她沿街走看,随便进了一家小吃食店,吃了一些食物,然后,她又到了银座区,来到了银座后街,问明了“黑珍珠”酒吧的所在,向前走去。 她在离开“黑珍珠酒吧”还有十多码的时候,便已看到了那老板娘所说的那辆奶白色汽车,同时,也看到汽车中,坐看两名男子。 木兰花略停了一停,装着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而当她来到了那辆奶白色车子旁边之际,突然停住了身子,用极快的手法,拉开了车门。 车中那两个男子陡地一震,靠近木兰花的那一个,身子一矮,立时窜了出来,伸手向木兰花的肩头,便抓了下来! 但是木兰花早已有了准备,那人手一抓到,她身子一闪,那人便抓了一个空,而木兰花已闪到了他的身侧,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她一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便立时身子一转,手臂用力向上一抖。那从汽车中扑出来的汉子,是一个彪形大漠,体重至少在一百八十磅以上。 但是木兰花的身子一转,手臂一抖间,用的劲都是十分巧妙,将那人的身子直抛了起来,越过了车顶,跌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而这时候,恰好另外一人,从车子的另一边,钻了出来,冷不防一个人越过车顶压了下来,正压在他的身上! 两人一齐发出了一声怪叫,滚跌在地,而木兰花的手在车窗上一按,身子飞了起来,也越过了车顶,她在落下去的时候,膝盖在刚才被她抛去的那人的后脑上,重重地顶了一下,那人闷哼一声,立时昏了过去,滚跌在一旁,摊开双手,一动也不动了。另一人想要趁机站起来,可是他的动作,怎比得上木兰花的快捷,木兰花立时伸脚,踏住了他胸口近咽喉的部位。 那人双手抓住了木兰花的脚,想将木兰花的脚抬了起来,可是木兰花的脚非但不曾移开,反倒向下踏的力道,越来越大,令得那人怪声叫了起来。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要叫,你叫个痛快,等你叫够了,我再和你讲正经的。”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木兰花挥着手道:“各位,谁再不走,我就向原杉大郎说,我是你们的同党!” 看热闹的人,一听得木兰花这样讲,无不魂飞魄散,立时散了开去,因为他们全知道那两人是原杉大郎的手下,木兰花打了他们,可以说是闯了大祸,如果他们之中,谁被认为是木兰花同党的话,那原杉大郎,怎肯放过他们?自然没有人再敢留下了!而被木兰花踏住胸口的人,这时也不叫了,他只是喘着气,道:“你,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哎哟,你┅┅快松开脚。” 木兰花冷冷地道:“上车去!” 她一面说,一面缩回了脚来。 那大汉身手也十分不凡,木兰花才一缩回脚来,他身子突然一挺,双手在地上一按,双脚疾飞了起来,踹木兰花的面门! 木兰花的身子陡地向后一仰,那大汉两使脚踹向前来,势子已近,仍未能踹中木兰花,反被木兰花伸双手抓住了他的足踝! 木兰花一抓住了他的足踝,身子跟着旋转,将那人直提了起来,滴溜溜地打转,那人又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道:“饶命!饶命!” 他的身子在急速地转着,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不论将他的头撞向何处,唯一的结果,便是他的脑袋破裂,是以他才不顾一切,叫了起来的。 木兰花冷笑一声,转势略慢,双手一松,那人的身子由于离心力的作用,在木兰花双手一松之后,立时平平向外飞了出去! 但那人仍不失为十分机灵,他在身子飞出去之际,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好在他离地不是十分高,身子缩成了一团之后,一落地,骨碌碌地向外滚了几下,立时便弹了起来,当他站直了身子的时候,是背对着木兰花,离木兰花大约有五六码。 而木兰花早在他滚出之前,便有了准备,身形向前疾扑而出,扑到了他的身后,一掌绕过了他的身子拍向那人的右腕,同时叫道:“将枪给我!” 那人的身手,也算得是敏捷无比的了,他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向外跌出,立刻弹起身子,还能在刹那间,握了枪在手。 本来,他只要一转过身来,便立时可以制住木兰花的了!可是木兰花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而且,处处都料到了他的动作是什么! 这时,木兰花自他身后攻出的那一掌,正砍在那人的手腕之上,那人五指一松,枪已掉了下来,木兰花手腕向下一沉,怡好接住了那柄枪,她手臂一缩,枪已抵住了那人的胁下,又道:“上车去,再听我的命令行事!” 那人吸了一口气,身子慢慢地转了过来。 木兰花打横跨出了两步,手中的枪仍然对准了他。那人望了木兰花一眼,道:“如果你是木兰花小姐,那么,我败在你的手下,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不错,我是木兰花。”木兰花立时回答。 那人刚才这样说,那是证明他已经料到对方可能是木兰花的了。但是,他料到那可能是木兰花,和证实了对方确然是木兰花,那却是感受完全不同的俩回事。是以刹那之间,那人的面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木兰花一字一顿,道:“上车去!” 这一次,那人不再反抗,上了汽车,坐在司机位上,他回头向路上看了一眼,他的同伴,仍然扎手扎脚,躺在路上,昏迷不醒。 木兰花也上了车,坐在后面,冷冷地道:“开车。” 那人问道:“到┅┅哪里去?” 木兰花厉声道:“开车!记得,每一个命令,我只说一次,如果你不用心听,而要再问的话,那是你自讨没趣!”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闷哼一声,踏下油门,车子便向前疾驶了出去,车子驶出了五分钟之久,木兰花才道:“带我去见原杉大郎!” 那人立时踏下了车掣,车子发出了一下难听的尖叫声,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他这时转过头来,分明是想讲些什么的。可是他在一转过头来之后,却立时看到,乌黑的枪口,距离他双眼之间的要害,只不过半寸! 他“飕”地吸了一口凉气,又转回头去。 木兰花沉声道:“快开车!” 那个的声音极之苦涩,道:“小姐,那是我无法做得到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原杉先生在什么地方,我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小卒!” 木兰花冷笑看,道:“阁下不必太谦虚了,你的身手,已经证明你是原杉大郎手下的大将了,而且,还有一点,你猜到我是木兰花,我到日本来,只有少数人知道,也只有像原杉那样准备做坏事的人才会注意,你一定曾参与原杉设计的圈套,所以你知道我是谁,如果在十分钟之内,你不能带我去见原杉的话,那么你就变成一具尸体了,朋友!” 木兰花的话,说来阴森森、冷冰冰地,令人听了,不寒而栗。木兰花本来是极少用这种语调讲话的,但这时,她即必须令对方感到死亡的恐怖,是以才用上了那种语调的。 那人喘着气道:“十分钟,那是不可能的!” 限那人“十分钟”之内,带她去见原杉,也是木兰花的妙计,而那人在不如不觉之间,果然中了计!木兰花立时道:“好,那就限你一小时,你别再推说不知道原杉在什么地方了,你如果不如他在什么地方,怎能立即算出十分钟不可能见到他?” 那人没有法子再推搪下去了,他嗯嗯啊啊地拨着声,看来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木兰花缓缓地扳下了手枪的保险掣,发出了“克列”一声响。 那人的身子,震了一震,但仍然僵坐不动。 木兰花还想再恐吓他时,只听得车子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三井,大佐吩咐你带木兰花来见他,你做得很好!” 那声音才一传入木兰花的耳中之际,她也是一呆。但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经明白那是什么缘故了,那自然是对方在开车时,按下了无线电通讯仪的掣,是以他们的对话,原杉都已听到了的。木兰花只是冷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 她的目的是要见原杉大郎,不论在什么情形下见到原杉大郎,都是无关重要的,何况此际,她还是一直占着上风! 那人又吸了一口气,道:“兰花小姐,现在我们可以去了,我只有接到了命令之后,才敢行事,不敢妄自决定的。”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原杉大郎管理他的属下,定下的规矩,十分之严格啊,他不像是在经商,倒像仍然是在军队之中!” 那人不出声,他的驾驶术十分之好,车子在拥挤的路上,也行进得十分快,约在二十分钟之后,便驶到了一个高尚住宅区之中。 在那一个区域中,又打了几个弯,车子驶进两扇刻着十分精致花纹的木门,一进门,车子便绕着一个小湖向前驶去。 那是一个十分大的花园,在东京的住宅区中,拥有那样的一个花园,那是极为豪阔的事,木兰花估计那小湖有一亩半以上,湖边的路,全是鹅卵石铺成的,车子在驶离了小湖之后,停在一幢十分宏大,纯日本式的房子之前。在那房子之前,有着两株十分苍劲的黑松。 车子才一停下,便看到两个人从屋中走了出来,来到了车边,十分恭敬地道:“请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跨出了车子,故意用十分巧妙的手法,抛玩着手中的手枪。但是,那两个人却视若无睹,只是弯着身,道:“请!” 然后,他们便自顾自转过身,向前走去。 木兰花口角带着冷笑,跟在那两个人的后面,她跨进了大堂,大堂中的光线十分阴暗,那大堂绝不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因为正中供看天照大神十分巨大的塑像,塑像前,香烟缭绕,气氛肃穆,看来到像是一座庙的庙堂。 木兰花跟着那两人,从神像左侧的一扇门走了出去,走出了门,看到一个十分大的天井,天井一角,堆着十分精巧的假山。而假山之下,则是一个池水十分清澈的水池,有十几尾名种金鱼,在水中翻着筋斗。 过了那个天井,又是一个厅堂,厅堂的陈设,在雅洁中透看华贵,到了这里,使人有远离市嚣之感,觉得十分幽静。 而那房子十分深,看起来,一进又一进,不知道有多少房间,那两个人继续在向前走着,木兰花也仍然跟在后面。 出了那厅堂,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边是花园,另一边则是房间,他们在走廊中走了十来码,那两人才站定了身子。 只听得他们躬身道:“大佐,客人来了。” 自纸门中传来一个浓重的声音,道:“请进来!”那两个人中的一个移开了门,另一个则向木兰花作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木兰花踏前两步,来到了门口,向内望去,她看到一个坐在榻榻米上的中年人,也抬起头来,向她望来,那中年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和服。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黑漆的长案,案上放着一大叠线装书。还有一方墨砚,那中年人的手中正握着一管毛笔,看样子他是在一面看书,一面批注。 木兰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不禁呆了一呆。 她要来见的人,是一个军人,是一个黑社会的头子,而且还有可能,是用飞弹引爆火山,勒索罪案纪录的罪犯! 但这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分儒雅,一望而知是极有学问的人,和她想像中的原杉大郎,似乎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我要见原杉大郎!” 那中年人放下了毛笔,也脱下了眼镜,扬了扬浓眉,道:“我就是原杉大郎,你是木兰花小姐?我和令师儿岛强介,倒是素识!” 木兰花立即道:“原来阁下认识儿岛恩师,那我们就更容易说话了。” “请进,请坐!”原杉大郎的说话甚是文雅,“儿岛兄有你这样一位弟子,可以扬名世界,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令我们也代他欢喜,木兰花小姐你要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看在儿岛兄的份上,我一定可以答应的。” 木兰花心中急速地转着念头,对方分明是一个臭名昭彰的黑社会头子,但是偏偏外表上看来,却又像是大儒一样,而且,他又在军政界有着十分深厚的势力,他自然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自己应该如何开口才好呢? 正在这时候,一个仆人捧着茶盘走了进来,木兰花端起了茶,缓缓地喝着,趁这个机会,她迅速地转着念头,然后,放下了茶杯。 “怎么样?”原杉又问。 “原杉先生,我想冒昧请你,放弃你的计划。”木兰花决定开门见山,是以她直截了当地要求着对方。 “我的什么计划,小姐。” “你的让富士山爆发,以威胁贵国政府,勒索一千一百万英镑的计划,原杉先生!”木兰花说着,一方面注意着原杉的动静。 原杉扬起了他左面的眉毛,道:“对不起,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令得富士山爆发?如果我未曾听错,那是什么意思?” 木兰花冷笑着,道:“如果阁下竟然没有诚意到这一地步的话,那么,我想我们的谈话,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木兰花陡地站起身来,原杉摇着头,道:“你太冲动了,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小姐,你至少要使我明白你的话,是不是?”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明白了一点,那便是:她面对着的,是一个老狐狸,是她从来也未曾遇到过的一个老奸巨滑! 木兰花向后退了一步,以便随时可以退出去,她冷冷地道:“你为什么派你的手下,故意和威勒吵架,使他入狱?” 原杉摇着头,道:“这更使我不明白了,威勒又是什么人?你得原谅我,我管理许多事业,隶属我手下的人有一千名以上,我无法负责他们每一个人的行动,威勒可是你的朋友?他入狱了?我有最好的律师,可以使他自狱中出来的!” 原杉的狡猾,令得木兰花火向上冲。 但是,在木兰花忍不住要大声向他申斥的那一刹间,原杉大郎面上浮起的那种狡猾的笑容,却令得木兰花受到了启发! 木兰花在那一刹间想到:自己面对着敌人,既然是如此之狡猾,那么,自己就必须比他更狡猾,才能够战胜他! 如果自己竟然沉不住气,而发起火来,那么更要吃亏了!当她想到了这一点之际,她已经强自遏制了心头的怒火,在她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来。 她知道,她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不少时间,只要再停留一会,一直跟踪着她的大庭,一定也可以到达了,这里或许不是原杉的总巢穴,但是至少可以在这里开始,监视着原杉。如今就和他正面的冲突,是没有好处的。 木兰花一面笑着,一面道:“原来是那样,那我错怪阁下了,或许,那计画也不是阁下的主意,那我要告辞了。” 她并不转过身去,只是背向着门口,退了出去的。可是,她才退到了门口,却听得“刷”地一声响,背后的门,已自动移上了。木兰花呆了一呆,但是随即冷笑了起来。 日本式的屋子,门窗全是木格糊上纸的,木兰花心想,这能阻碍住我么?她反手破了棉纸,抓住了木格,用力一拗。在她的估计之中,这一拗,至少可以折断好几格木格,她也可以毫无困难地离开这一间房间的了。 可是,在她用力一拗之下,那些木格却一动不动!木兰花立时知道,那不是木制的,而是铁制的! 看来所有屋子的门窗,全是铁的,只不过漆上了和木纹一样的油漆而已,木兰花一用力未能折断木格,连忙踏前一步。 在她踏前一步的同时,她的右手扬起,用枪对准了原杉,只见原杉的面上,依然带着那狡猾的笑容,突然,他所坐的地方,冉冉向下沉去! 木兰花厉声喝道:“停止,我开枪了!” 但是原杉的身子,仍在向下沉去,木兰花立时向着原杉,连扳动了两下枪机,射了两枪。 以木兰花的射击技术而论,在那么近的距离之下,她实是没有可能射不中对方的! 但是,她却没有射中原杉! 子弹在原杉大郎面前两三尺处,便弹了开去。 直到此际,木兰花才知道,在原杉的身前,有着一幅避弹玻璃,她和原杉之间,始终隔着那层玻璃,所以原杉才有恃无恐的! 而在她射了两枪之后,原杉大郎的身子也隐没了,地板弹了上来,等木兰花转过去查看时,几乎一点痕迹也找不出来。 木兰花立时奔到两扇窗前,果然,所有的木格,全是铁的,而且窗子也都无法移开,木兰花撕去了门上的纸,向外看去。 外面并没有人,小方格只有四寸见方,她只好勉强伸出手去,她是无法从那小方格中钻出去的,她大声呼叫着,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过了两三分钟,她听得一阵汽车声,自近而远,离了开去,那可能是原杉大郎和他手下的人,抛下她走了! 他们要将她困在这里,不理她的死活! 木兰花在长案上坐了下来,她的心中并不着急,因为大庭在跟踪着她,而且,自她的鞋底中,可以抽出六根钢锯的锯条来。 只要花些工夫,脱身是没有问题的。 她现在要弄明白的是,原杉是不是真的走了! 她想了一想,便掀起了榻榻米,将耳朵附在地板上,她耳朵紧贴的地方,就是刚才原杉大郎沉下去的所在。 一开始的时候,木兰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就像在那地板的下面,根本没有什么机关一样,但是木兰花仍然用心倾听下去。 当她伏在地上,耳朵紧贴在地板上,大约一分钟之后,她因为集中精神的缘故,开始听到了很多声音,那些声音都是很轻微的,但是也还都可以辨别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声音。 木兰花听到金属的锤击声,那种锤击声,带起一种回响来。木兰花本是对各种常识都异常丰富的人,尤其是工业知识。 是以她一听到那种带有回响的锤击声,她就可以知道,那是一吨以上的汽锤所发出的声响,木兰花的心中,实在惊讶不止。 因为一般说来,只有极大规模的工厂,才会使用到这种大型的汽锤来工作的!木兰花也听到一种迅速的摩擦声,那种摩擦声一下又一下地传来,每一下摩擦声持续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秒钟,木兰花起先还弄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但是在倾听了十来下之后,她心头不禁怦怦乱跳了起来,她认出那是速度极高的单轨车的声音! 单轨车在单轨上迅速地滑过,产生出的那样的摩擦声来。在大工厂之中,这种单轨车是作为运输原料或是成品之用的! 木兰花当然还听到了其他许多声音,有更多的声音,是不可分辨的,但是,从可以分辨的声音来分析,却是每一种声音,都和一座巨大的工厂分不开! 而这些声音,却全是从地板下面传来的! 虽然想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事实:在地板之下,是一个秘密的、庞大之极的地下工厂! 木兰花也立刻联想到,那一定是制造或是装配飞弹的所在,而更可能的是,这里,也正是自己所要寻找的飞弹发射地! 木兰花一想到了这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原杉大郎才一隐去,而她发觉自己被囚禁起来之际,她所想到的,自然是自己如何才可以脱出囚禁离开这里。 但是现在,她却不想离开这里了,她想要切切实实弄明白,在这所看来是如此幽静的古宅之下,究竟有什么事在进行着! 她迅速地掀起了好几块榻榻米,想在地板上寻出隙缝,进一步发现暗道,可以使她通到地板下面去。但是,地板上虽然有些隙缝,却极为严密,而且木兰花也立即发现,地板看来虽然是木的,但实际上也只是油漆上了木纹的钢板。 木兰花紧蹙着双眉,她在想:大庭龙男什么时候可以到呢?但即使大庭龙男到了,他大约也只会发现一所空宅,或者受到原杉大郎礼貌的接待。自己有什么法子,可以和他联络,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如此惊人的发现呢?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她不能等大庭龙男来了才开始行动,她必须先开始行动,虽然只是独自一个人,也要开始行动了! 她略想了一想,便学着刚才原杉大郎的样子,坐在那长案之前,原杉大郎刚才就是那样坐着,而突然间下沉了下去的。 那么,使原杉大郎突然沉下去的机关掣钮,是不是就在他坐着,伸手可及的地方呢?木兰花开始仔细地审视着一切。 但是不久,她便失望了,她发觉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绝没有可供控制的掣钮,而她也明白,这里的机关装置,一定全是无线电控制的,控制仪自然是在原杉大郎的身上,而自己没有控制仪,是进不了那机关的入口处的。 木兰花知道要和原杉大郎一样,自机关中隐没是不可能的了,一条路走不通,她立时想第二个办法,她知道,如果在大宅底下,确实有一个极其庞大的秘密工厂的话,那么这个工厂一定有许多人,出入的通道也不止一个。 而且,人是要呼吸的,这个秘密工厂一定还有着十分庞大的空气流通系统,在地面上是一定有踪迹可寻的,那么,当前要务,便是先离开这间房间,仔细地在这所大宅别的地方去找寻通向地底秘密工厂的通道! 木兰花立刻从鞋跟之中,抽出了一根锯条来。 那一根锯条,看来比铅笔蕊粗不了多少,但是它却有着紧密的锯齿,而且锯齿上是镶嵌着金刚砂的,它可以锯动十分坚硬的合金钢。 木兰花一面锯着门上的钢格,一面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从表面上看来,那座大宅的园子,极其幽静。 它是纯日本式的,有一道人工的小溪,在园中曲曲折折地流看,溪水不深,在溪底的,全是百色的鹅卵石,要使人将那么美丽的一个花园,和花园下面的秘密工厂联想起来,自然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木兰花花了二十分钟,换了三根锯条,她已锯断了六格钢格,有一个尺半见方的洞,足够她钻出去的了。 木兰花一出了那间房间,立即奔出了七八码,在一个石亭下停了一停。那种石亭,是日本园林不可或缺的装饰物,它是用麻石雕成的,大概有半个人高。 木兰花来到了那石亭之旁,蹲下身来,她的目的,是唯恐花园中有人,发现了自己的逃出,是以藉那石亭,掩盖一下的。 可是,她才在石亭之旁,蹲了下来,便突然听得自那石亭中,传出了一阵均匀的“呼呼”声来。木兰花陡地一呆,伸手进去,探了一探。 她的手掌上,立时感到了一阵凉风! 那是一个通气管! 木兰花本来就料到,在整座花园之中,一定密布着通气管和出入口的,但是她却也未曾料到,自己才一出来,就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一个! 那个通气管被隐藏得如此之巧妙,它隐藏在每一个日本花园都有的石亭中,如果不是木兰花揍巧蹲在那石亭之旁的话,她也不会想到的! 木兰花探头仔细看去,同时用手探摸着,她发现那石亭的顶部,是可以旋转的,她小心翼翼,将之旋了下来。 石亭的顶部十分沉重,当木兰花捧起沉重的石顶之际,她看到了径有两尺的一根管子,自那根管子中,劲风“飕飕”地吹了出来。 木兰花一看到那根管子可以容一个人钻下去,她便没有多考虑,便已决定从那根管子中,向下爬下去! 木兰花是一个行事迅速有决定的人,但是她却决计不是行事卤莽的人,是以她在下去之前,先拔了一棵草,自那管外中抛了下去。 她立时侧耳细听,她听得,那棵草在跌下了约十尺之后,传来了一阵“刷刷”声,显然是草的下落,被什么东西所阻挡了。 木兰花甚至可以肯定,那阻止去路的一定是一柄强力的抽气扇,也就是说,她如果要自那管子中下去的话,一定要通过这个障碍。 木兰花已了解到了管子中的情形,她不再耽搁,一纵身,便已进了那管子中,她双腿撑在管壁中,使自己的身子不致于疾滑下去。 她的上半身,仍然在管子之外,她弯身,用力捧起了那石顶来,然后,身子才扭动着,仍然撑着石壁,慢慢地向下落去。 那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困难不但在于她必须缓缓落下去,而且,她还顶着那至少一百磅重的石顶! 如果这一个控制不住,身子向下直落下去的话,那么她的双足落在强力抽气扇之上,一定会受到极严重的伤害了! 木兰花紧紧地咬着牙关,她全身的神经,都紧张得如同绷紧了的弓弦一样,她的每一分力都用了出来,她的背臂上,已经汗出如浆。 木兰花经历过许多许多艰险的事,但是从来也没有一次,像如今那样艰苦的。等到石顶落在石亭上,她的身子已完全进入那管子中时,她才得以腾出双手来,支撑在管壁上。 那令得她的负担减轻了不少,自然使得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管子却是一个出气孔,她这时身在管子之中,等于是处在一个极其强劲的风口之中一样,她必需闭住气,十分缓慢地进行呼吸。 而且,她是脚在下,头在上的,而她要从那通气管进入地下,她必需先对付管口的那个抽气扇,她自然是不能用双足来对付那抽气扇的。 那也就是说,她必需调转头来。 要在两尺直径的管子中,拧转身来,由头上脚下,而变得头下脚上的话,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木兰花先缩起了身子,双肘用力撑在管壁上,然后,她双足在管壁上慢慢地上移,她全身的每一部份,只要是碰到管壁,都使上了力量,支持看她的身子,使得她的身子在运动之中,不致于在管子之中跌了下去! 她终于成功地翻转了身,她这时,头已向下了,她依靠双足撑在管壁上支持着身子,双手也可以勉强工作了。但这时,劲风迎面扑来,却不但令得她的呼吸困难,而且令得她双眼,几乎睁不开来。木兰花的双眼,复原并不太久,她到日本来,本来就是为了休养双眼而来的! 可是此际,她的双眼,却受看如此强烈的劲风的吹袭,她只觉得双眼一阵阵地刺痛,不由自主间,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 泪水使她双眼的刺痛减轻,但是却也使她的视线模糊! 木兰花闭上了眼睛一回,她已取出了一个小电筒来,按亮了咬在口中,然后,她再勉力睁开了眼来。 藉着小电筒所发出的光芒,她看到,在离她面部,只不过三尺处,是一面在极其迅速地旋转看的抽气扇! 那是她早已料到的了,这是她第一个障碍,在通过了这个障碍之后,还会有什么困难,她根本不知道,而目前,她必需先对付抽气扇! 抽气扇的直径,足有两尺,如果要拆掉它,首先自然是要使它停下来,抽气扇一停,劲风自然也会停止,那么木兰花的处境也会好许多了! 木兰花的右脚,在管壁上擦了一下,她脚上的鞋子,立时向下,落了下去,落到了迅速在转动的抽气扇之上,又立时弹了起来。 鞋子弹起了两三尺高时,木兰花一伸手将之接住。 她的身子又慢慢地向下沉了尺许,她的鞋子,鞋底上有一条两寸来润,极其坚硬的钢片,如果用来阻止抽气扇旋转的话,是足可胜任的。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将鞋子向下按去,等到抽气扇的风叶转得慢了些时,她将鞋子用力挥进了两片风叶之中的空隙。 抽气扇仍然转了几下,发出“卡卡卡”的声音来。 然后,它便停止了。 由于它是硬被卡停的,是以在它的轴中,立时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来。木兰花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需快,因为抽气扇硬被制住了不转,电压会迅速升高,不消多久,就会烧坏轴心中的线圈,会发出异味和导致电,那么对方就会发觉了。 她的身子再向下一沉,仍然用口咬着小电筒,用一柄小螺丝钳,将轴心和风叶连结的部份弄松,将三片风叶,次第拆了下来。 她只不过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风叶一拆了下来,她已可以通行无阻了,而她听得她那只鞋子向下落去的声音,“拍”地一声,自下面五六尺处,传了上来。 木兰花的身子,迅速向下滑去,她向下滑下了约有五尺,便已到了一个转弯处,而这时,她也已可以看到光亮了。 她拾起了那只鞋子,鞋子已被抽气扇的风叶绞得变了形,但是还勉强可以穿在脚上,她顺着通气管,向前面爬出去。 她只爬出了十多尺,使到了有亮光传进来的一个“窗”口,“窗”口有铁枝拦着,约有一尺高,两尺宽,铁枝相当疏,木兰花可以透过铁枝,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她只看了一眼,便不禁整个人,都为之呆住了! 她早已从听到的声音,以及巨大的通气管,推测到地下有一个秘密工厂在,但是,她却未曾想到,那工厂竟如此之大!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极大的水泥台,在那水泥台之上,是一具巨大的“炮”,那当然不是“炮”,而是一具小型飞弹的发射台! 在那飞弹发射台之旁,有一座控制台,很多人在控制台之前忙碌地工作着,木兰花也看到了在单轨车上的两枚飞弹。 那两枚飞弹和常人的身子差不多大小,被漆成十分夺目的彩色,木兰花一时之间,也不能肯定它是不是附带着核子分裂装置的弹头。 但是,两次火山爆发,都是由这一类飞弹引起的,那是再无疑问的事了,由此也知这种飞弹,一定具有极大的威力! 木兰花伏在通气管中,绝不怕有人发现她,她看了好一会,约略数了一下,在下面,至少有三五十个人。如果她跳下去的话,那一定是不容易讨好的。 她已经发现了飞弹的发射地点,现在她所需要做的事,就是要和大庭龙男连系,以后的事,没有她的帮助,大庭龙男和他的部下,也足可以应付得了! 她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离开这里而绝不是现身去打草惊蛇!她转过身,又循看通气管,向上爬了上去。 向上爬上去的时候,比爬下来之际,不知方便了多少,不一会,她双手已托住了石顶了,只消将石顶托起,她就可以出来了。 可是,就在她双手一用力,还未曾将石顶顶起来之际,她听得一阵豪爽的笑声,突然在石亭之旁,传了出来。 木兰花立时听出,那是原杉大郎的笑声! 果然,她又立即听到了原杉大郎的语声,只听得原杉大郎道:“大庭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有一位小姐,叫木兰花,来到了我这里?” 接着,便是大庭龙男十分沉实的声音,道:“是的!” “大庭先生,我想你一定弄错了,”原杉可是一阵豪笑,“如果她曾来到我这里的话,那我一定已见到她了,可是我却没有见过这位小姐!” 木兰花的心中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东西”这时,她的心中,也不禁十分踌躇起来,大庭龙男已经来了!大庭龙男自然是凭着跟踪仪追踪到这里来的,木兰花也知道他是久候自己,不见自己出现,才进来查问究竟的。 木兰花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也知道,大庭龙男的查问,一定不可能有结果,因为原杉是如此狡猾的一头老狐狸! 木兰花这时,只消一用力,顶开了石盖,她便立时可以和大庭见面,揭穿原杉大郎的谎言了,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却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现在,是在原杉大郎的势力范围之内,大庭的来到,一定使原杉大郎有了戒备,自己再从石亭中出来,那么原杉大郎更立即可以知道他的秘密,已经暴露了,那么,他必然要用极端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和大庭两人的! 自己和大庭两人的身手虽好,但也难敌他们人多!而如果自己和大庭两人牺牲在此的话,虽然会引起日本政府的极大震动,但是也只有使日本政府更快地向原杉投降! 木兰花立即决定,一定要先使大庭安然离去,她才和大庭见面。 木兰花伏着不出声,她听得两人的脚步声,渐渐地接近,又渐渐地远去,大庭还在追问道:“原杉先生,我希望和你真诚相见!” 原杉一面笑着,一面道:“大庭先生,我得知你在政府方面的地位,是以我也愿意和你合作,请相信我,在你的面前,我没有不能公开的东西。” 大庭沉声笑着,道:“阁下未免说得太好听了吧!” 原杉笑着道:“事实确然如此,如果阁下坚持木兰花小姐在这里,那么我可以容许你在我的房子中,任意进行搜查!” 大庭呆了半晌,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告辞了!” 原杉道:“对不起,如果那位木兰花小姐来了,我一定告诉她,阁下已经来这里找过她,要她尽快地和阁下联络。” 大庭龙男闷哼了声。 木兰花听得他们两人的脚步渐渐加快,显然是已经离开园子了。木兰花并不立时出来,她自然知道这时,对她而言,实是危机密布的! 原杉大郎一定已发现自己从那间房间中逃脱了,但是他可能不知道他的秘密,已被发现,当然,对她的搜索,一定也已展开了。 木兰花等了一分钟,在脚步声已完全听不到之后,她才慢慢地将石顶,顶了起来。她先将石顶起了一寸许,向外张望着。 园子中的一切,仍然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木兰花用力一推,将石顶推开,她身子一纵,也立时从那道气管中,穿了出来。 她身形蹲了一蹲,又等了几秒钟,没有什么动静,才将石顶放回石亭之上,又向前奔出了七八码,在一丛矮树之前,停了下来。 她在打量着,从什么地方离开这宅子,才是最快捷和最安全的。她只不过四面约略打量了一下,便立时决定翻墙而走! 那围墙曲曲折折,最近的一段,离她只不过三十码,她只要冲过一座小桥,便可以直达围墙之前了。而围墙只不过十尺高,她可以很容易便翻墙而出,她就可以和大庭联络,一切也就不再成为问题了! 她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向前奔去,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围墙之下,她抛起了一股有钩子绳子,钩住了墙头,立时拉着绳子爬上墙头,翻了过去。 她在墙头上,向围墙的那边,跳了下去。 围墙的那边,只一片碧绿的草地,那显然是一个高尔夫球场,有几个人正在打高尔夫球。木兰花一站直了身子,立时向前奔去。 她奔到了最近的一个面前,不等那人开口,便立时道:“你不必惊恐,我是奉警方命令工作的人,你们对我的出现,必需保持秘密,如果你们不信我的身分,可以派一人跟我到警局去,证明我的身分的。” 那人持着一根高尔夫球棍,静静地听木兰花讲着。在木兰花讲那几句话的时候,另外有四五个正在打高尔夫球的人,也围了上来。木兰花一讲完,那人便道:“不必到警局去,我们知道你是谁。” 木兰花陡地一呆。 自那人的脸上,浮起了一重好奇来,道:“你是木兰花,是不是?何必还要到警局中,去求什么证明呢?我们等你好久了!” 木兰花在刚才,陡地一呆之际,她已经知道不妙了!她立时一矮身,突然向那人扑了出去!那人身形,也十分灵敏,他立时挥动高尔夫球棒,向木兰花的头部击了过来。木兰花一伸手握住了球棒,用力一拉! 这时,在一旁的另外几个人,也各自挥起球棒,向木兰花扑了过来,木兰花用力一拉,将那人拉了过来,一掌已砍在那人的颈际,用力一推,将那人推得向前直跌了出去,压倒了两个自前面攻了过来的人。然后,她又陡地向身后,挥出了她夺过来的球棒。 只听得“拍拍”两声响,她挥出的球棒,和自她背后攻来的两根球棒,碰在一起,球棒都扭曲了,木兰花连忙一松手,一跃而起,向前奔了出去! 围墙之外在打高尔夫球的那些人,显然也是原杉大郎手下的人!这一点,木兰花事先,是未曾料到! 而如今,事情既已如此,她也不想久战,而只想向前奔去,先摆脱了那些人再说。可是,当木兰花向前奔出之际,她身后却已有人追了上来。 不但她身后有人追来,而且,在前面的两株大树之下,也各有三四个人,一齐迎了上来,转眼之间使已将木兰花围住了! 一个贼眉贼眼的中年人,像是这帮人的领袖,只见他一脸奸笑,道:“木兰花,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木兰花的身子,迅速地转了一转。 在一转间,她看见围在她身边的,一共有九个人。而且,她也看到,在离草地两百码处,是一条公路,来往的车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时有车子经过,只要她能走到公路上,这九个人便不敢公然行凶了! 而她如果要夺围而出的话,她就必须知发动攻势!她身形站立不动,冷冷地道:“跟你回去?” 那中年人道:“是——” 他只讲了一个字,木兰花已经如同一头黑豹一样,向他直扑了过去,用极快的手法,扭住了他的手腕,一个转身,“呼”地一声,将那人疾抛了起来。那中年人的身子,打横向前飞去,“砰”地一声响,就撞在那株大树之上,看来已受了重伤,倒地不起了! 木兰花一抛出了那中年人,立时赶着奔出了几码。但是她一奔出,就有一个人,自她的身后,疾扑了过来,那人的身手十分高,突然之间,伸臂自后,箍住了木兰花的头颈! 木兰花双肘一齐向后撞出,“砰砰”两声响,撞在那人的胸前,撞得那人立时松了手,而木兰花双手向上一移,反到勾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直翻了起来,在她的头上越过,跌在她前面五六码的草地之上。 而她又立时跃起,越过了那人向前奔去。 但是她抛出那人之际,又阻了一阻,有两个人,已经奔到了她的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逼得木兰花不能不停下来。 木兰花一停下来,那两人各自举起手掌,向木兰花砍了下来,木兰花身形陡地一侧,着地滚了开去,她在滚开之际,还伸足在其中一人的足部,勾了一下,令得那人一个站不稳,身子向前,突然仆跌了下去。 他身形一个不稳,另外一人那一掌,本来是向木兰花砍来的,这时,变成是向他砍下的了,一时之间,哪里收得住势子? 只听得“拍”地一声响,一掌正砍在那人的后颈,那人直仆在地上,再也不动了,木兰花又趁机向前,疾奔了出去。 还有五个人,仍在木兰花的身后追着,但是他们奔跑的速度,全都及不上木兰花,木兰花离公路越来越近了,只有八十码、六十码、五十码了。 眼看她一定可以安然冲到公路之上了! 但是也就在此际,只见两辆摩托车,突然自公路上疾驶而来,而且,突然一个转折,驶上了草地,直来到了木兰花之前。 摩托车上的两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车子仍然向前冲出了好远,才倒了下来,车轮依然在呼呼地转动着。 自摩托车上跳下来的两个人,手中全持看装有灭声器的枪,枪口对准了木兰花,道:“好了,小姐,游戏已经告终了!” 木兰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掌已经扬了起来,随时可拍下去的,但是,在枪口之下,她如果再有什么行动,那无疑是天下的傻事了! 是以,她扬起来的手掌,又慢慢地垂了下来。 那两人齐声喝道:“转过身去,走!” 木兰花没有别的选择的余地,在公路上经过的车子,速度都十分高,根本没有可能注意到草地上发生的事情! 木兰花转过身去,本来在她身后追赶的那几个人,已经散了开去,将被木兰花打伤的几个人,全都扶了起来。 木兰花被那两人押着,一直走到了围墙之下。 她看到原杉大郎的上半身,露在围墙之外,一见了她,原杉大郎便笑着:“木兰花小姐,你的身手真矫捷,那几个全是我手下得力的打手,可是却全拦不住你,你向前冲去的时候,勇猛得如同出闸的雌虎一样!”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并不出声。 原杉大郎又道:“我显然对你估计过低了,小姐!” 木兰花的心中吃了一惊,暗忖:他这样讲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知道,他的大秘密已被我发现了么?木兰花斜睨原杉,她虽然处在下风但她脸上仍带着明显的鄙视对方的神色,那令得原杉十分不舒服,他颤着声道:“我需要对你重新估计了!” 木兰花故意道:“你别得意,有人知道我到你这里来的,他会来找我的!” 原杉笑了起来,道:“我猜你一定是指大庭龙男了,他已经来过,而且,我想他多半不会再来了,小姐!” 木兰花还未曾出声,原杉又笑了起来,道:“而且,我也知道他是根据什么知道你在这里的了,你身上有无线电示踪仪,是不是?” 木兰花被他一言道中,不禁震动了一下。 原杉又道:“我会派一个人,带看你的示踪仪离开这里,将示踪仪抛下海中去,对大庭龙男来说,那代表了什么?” 木兰花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她只是镇静地道:“别以为大庭龙男如此容易被戏弄。” 原杉大郎大笑了起来,道:“那要看事实的进展如何了,现在,我们谁也不必来作预言的,是不是?” 木兰花没有再说什么,突然之间,见砖墙的一幅,移了开来,原来那围墙之上,竟有着一道极巧妙的暗门,原杉从一张梯子上跳了下来,道:“请进来,小姐,这一次,我们一定将你安置在一个更坚固的地方,你身上的一切都将被取下——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的部下,替你代劳。” 木兰花一面从暗门中走了进去,一面暗暗吃惊,她摊了摊手,道:“原杉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这是犯罪的。” 原杉大郎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木兰花又道:“你只不过控制了银座区,向酒吧收取保护费,那是小罪,而如果你将我囚禁,那却是大罪了!” 原杉冷笑看,道:“小姐,你为什么到我这里来的?不见得是为了替酒吧的老板打抱不平吧,嗯?” 木兰花仍然保持着镇静,说道:“不错,我是的。” 原杉“哈哈”轰笑了起来。 但是,他笑到了一半,便突如其来地止住了笑声,大声道:“带她到地下室去,在那里,如果她不将身上的一切交出来,你们就进行搜身!” 那两名汉子立时大声答着,而且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他们叱喝着,令木兰花不得不向前走,而在走进了屋子之后,木兰花被押着,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门立时打开,木兰花又被推了进去。 那是一间十分小的房间,看来像是杂物室,但是当木兰花和那两名汉子一走进去之后,只听得一阵十分轻微的轧轧声响,地板的一半便移了开来。 移开的地板中,是水泥的梯阶,通向下面,当木兰花走下去的时候,她发现下面是一条水泥的走廊,而她也被押进了走廊旁的一间密室之中。 那两个汉子在门口,持枪对准了木兰花,道:“好了,你身上的无线电示踪仪呢?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们来搜身?”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将藏在胸针后面的示踪仪取了下来,向他们两人,抛了过去,那两人中的一个,伸手接住,看了一看,立即后退了一步,“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木兰花连忙冲到了门前,可是她也立即发觉,那扇门,十分沉实,绝不可能弄得开的! 木兰花已经知道了原杉大郎的秘密,可是她却无法和大庭龙男取得联络,大庭龙男不知究竟,自然也难以采取行动! 木兰花心中极其焦急,她在水泥地上,坐了下来,苦苦地思索着办法┅┅ 被原杉大郎用十分客气的态度送了出来之后,大庭龙男回到了他自己的车子中,他将车子驶开了半哩,在一个十字路口上,停了下来。 他扭开了示踪仪的接收萤光屏,那一点亮绿色,竟然停留在原来的地方,那也就是说,木兰花一定是在原杉的屋子中! 但是,原杉却一口否认,而且还强调说他可以派人去查。如果换了别人,大庭一定派人去进行彻底的搜查了! 但是既然对方是原杉大郎,大庭龙男便不能不有所顾忌,因为原杉大郎的势力太大,万一查不出什么来,大庭自己失去了职位不要紧,只怕还要连累防卫厅的其他长官,而且,对事情还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大庭点着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在思索着,以决定自己应该怎么办。当他那一支烟抽去了一大半时,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偷进原杉的屋子去,偷偷查究! 他抛去了烟蒂,驾着车子,在路上绕了一个大弯,然后,转进了一条小路,他知道从那条小路上,是可以直达原杉的屋子的。 当他在小路上,行驶了大约一箭之际,迎面突然也有一辆汽车,以极高的速度,飞驶而来,大庭连忙扭转驾驶盘,车子上了路边的草地,才避了开去,而那辆车子,却已经“呼”地一声,在他车旁掠过,向前疾驶而去了! 大庭“哼”地一声,他弯下身,转头向那辆车子望了一眼,那辆车子在一百码开外了,大庭又转过头来,准备继续向前驾驶。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之后,他不经意地向接收萤光屏看了一眼,他不禁呆住了,萤光屏上的小绿点,正在迅速的移动着。 而移动的方向,正是刚才的那辆车子驶出的方向!大庭龙男究竟是有着多年秘密工作的人,他心中陡地一震,他立时想到:木兰花是在那辆疾驶而去的车子之上┅┅ 他连忙掉转车头来,可是当他想去追逐那辆车子之际,那辆车子早已走得踪影不见了。大庭龙男一面加快速度,向前疾驶,一面取出无线电报,按下了一个掣,道“大庭向密组人员通话,大庭向密组人员通话,注意一辆墨绿色的小房车,速度极快,注意那辆车子,不论在何时何地发现,立时向我报告,而且,立即设法将之截停,注意,尽量避免开火,我们有自己人在车上。” 大庭龙男连讲了两遍,只见无线电话机下,两排一共十六盏红灯,一齐亮了起来,这表示他预先布置在公路各交通要点上的十六辆车子,都收到了他的命令。 果然,就在他刚驾出小路之际,他便接到了报告。无线电话机中响着一个急迫的声音:“第三号报告,我已发现了那辆车子我正在追踪,驾车的是一个男子,车中似乎没有他人。” 接着,又有另一个声音道:“第八号报告,现在我和三号一齐在通向东京区的公路上,追截那辆车子,请队长快来!” 大庭龙男踏下油门,他的车子,在公路上,像一支箭一样地射了出去,不到五分钟,他看到在前面公路上,第三号和第八号车,紧急地在追着一辆绿色的小车子,那辆车子,正是他刚才见到,险些和他相撞的那一辆! 大庭再将车速提高,他的车子,像是要离地飞了起来一样,发出“轰轰”的声响,在第三号和第八号的两辆车子中,直穿了过去! 紧接着,他的车子在那辆车子旁边掠过,而又冲出了七八十码,才陡地刹车,车身因为突如其来的刹车而横了过来,拦在路心,令得那辆车子,不得不发出一下难听的刹车声,也停了下来,紧接着,第三号和第八号的车子也赶到了。 三辆车子,将那辆墨绿色的小房车围住,第三号和第八号自车中跳出来,他们的手中都执着枪,大声吆喝道:“走出来!” 墨绿色小房车的车门“砰”地打了开来。一个衣着十分整齐的中年男子,满面怒容,自车中跨了出来。 他一跨出车外,便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第三号和第八号并没有回答他,大庭龙男已迅速地来到了他的身前。大庭先向车中看了一看,车厢中并没有别的人,他怨声喝道:“打开行李箱!”那中年人怒道:“你们是——” 可是他一句话没有讲完,大庭反手一掌,已掴在他的脸上,厉声喝道:“打开行李箱来!” 那中年人打开了行李箱,大庭看到行李箱并没有人,他倏地转过身来,道:“好了,木兰花在什么地方,是聪明的,快说!” 那中年人道:“什么木兰花┅┅”大庭一听得他不认帐,不等他讲完,一拳,兜下颔挥出,打得那人一个跟跄,跌倒在地上,大庭一步赶了过去,道:“你说不说,你不说,只有自己吃苦头。” 那中年人脸色却吓黄了,摇着手,道:“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木兰花?” 大庭怒道:“那么,你到那里去?” 那中年人道:“原杉先生命我将这件东西,抛到海中去,我只是奉命行事,你看,这好像是女人的东西?” 他的手发着抖,将那无线电示踪仪,送到了大庭的面前,大庭陡地一窒,那是木兰花的东西,可能木兰花真的是在原杉的屋中! 而原杉却想让自己以为她在海中丧了生! 木兰花是仅仅被囚禁着,还是已遭了不幸呢? 大庭的一生之中,作过许多重大的决定,可是此际,他的心中却乱成了一片,不知该如何才好。他足足呆了一分钟,才叫道:“第三号!” 第三号是一个短小精悍的人,他跳向前来,道:“在!” 大庭吸了一口,道:“将这人带回总部去!” 第三号答应一声,扭转了那中年人的手,进了车子。大庭奔到了他自己的车子旁,拿起了无线电话,在按下掣之后,他用极沉重的声音道:“全体注意,所有人,一走在公路西北,草地之旁的那所巨屋旁集中,等候我的讯号,一见我的讯号,便立时不惜一切代价,攻进屋子中去!” 他的话一讲完,所有的红灯又全部亮起。 同时,他又听得三号的声音,三号道:“那么我呢?队长,我难道在行动之外么?” “三号,你回到总部之后,传达我的命令,我要十小队人员,全用精良的配备,向那所屋子,进行包围!” 第三号答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当然是通过无线电话传来的,因为他的车子,早已驶得踪影不见了。大庭龙男立时上了车,他和第八号一起,驾车直向原杉大郎的屋子驶去,从木兰花失陷在原杉大郎的屋子之中一事想开去,大庭龙男可以想到,事情一定不如此简单,原杉大郎一定和那桩骇闻的勒索事件有关连的! 要不然,他就决计不会冒大不韪,而对木兰花不利的! 车子在公路之上飞驰着,大庭的心情,紧张得像初上前线的士兵一样,十五分钟之后,两辆车子,已一齐停在大屋的大门之外。 大庭跳下了车子,大方地按着门铃。 一个看来体态龙锺的老者,向门前走来,刚才大庭来的时候,开门的也是这个老者,大庭大声道:“快开门,我要见原杉大郎!” 那老者慢慢地打开了门,大庭龙男和第八号向前冲了进去,直来到了大堂之上,有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但是大庭用力一摔,将两个人直摔了出去,乒乓哗啦,弄烂了不少家俱,大庭是故意那样的,他要原杉大郎立时出来见他。 果然,那两个人还未曾站起身,便看到原杉大郎气呼呼地,自边门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四名彪形大汉,原杉的面色十分难看,一出来便喝道:“大庭,你们以为你自己的身分特殊,便可以在这儿胡闹了!” 大庭龙男一个箭步,跳到了原杉的面前,第八号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已经拔枪在手作戒备了。 大庭龙男厉声道:“原杉,木兰花在那里!” 原杉也大声道:“什么木兰花,我没有见过她!”大庭一声冷笑,摊开手来,将握在手中的那示踪器展示在原杉的眼前,道:“你没有见过她,那么,这是什么东西?” 原杉一看到那无线电示踪仪,他面色陡地一变。但是他还是立即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庭龙男冷笑一声,道:“你不必解释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四周,已被包围了,你绝没有任何机会的,原杉!” 原杉的身子,陡地向后退出了一步,但是大庭的动作比他更快,一翻手,已经拔出枪来,“砰砰”放射了两枪! 那两颗子弹,在原杉大郎两边面颊,只不过两寸许的地方擦过,原杉陡地一呆,大庭已经道:“你别动,木兰花在那里?” 原杉喘着气,他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摇着手,道:“我说,我说,木兰花她是为什么而来的?我不明白她来的目的,自然只得将她囚禁了起来。” 一听到木兰花只是被囚禁着,大庭首先松了一口气,他冷冷地道:“那么,吩咐你的手下,将她带出来,快!快下命令!” 原杉侧了侧头,在他右边的那两个汉子,连忙退了开去。 原杉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镇定,道:“大庭先生,以我的地位而论,这一点小小的误会,绝不致于造成你和我要起冲突的理由,是不是?木兰花立时可以恢复自由的,我保证。” 大庭龙男冷笑道:“那要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不法勾当,才能够决定。” 原杉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有什么不法勾当?哈哈,我的一切,大庭兄弟,我想你早已知道了,是不是?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啊!” 大庭龙男沉声道:“可是,我最近在侦察的一件十分严重的案子,可能是和你有关的,原杉先生!”大庭原想看一看对方的反应如何的。如果这时候,原杉知道他的秘密,早已被木兰花窥伺到了的话,那他一定不会采取如今的做法了! 但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木兰花已知道了他一切的秘密!所以,他一听到了他的宅子已被包围,而大庭又气势汹汹,志在必得之际,他便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竭力将整件事,当作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就算了,他以为木兰花一获得了自由,他就可以安全了,而如果大庭的人突然冲进屋子来,那才糟糕了。所以这时,他以为自己已解决了一个危机,是以反而镇定了起来。 他摊看手,道:“巨大的案件,不会和我有关,但如果银座区的流氓生事,那或许是我在暗中指使的结果,哈哈!” 随着他那一个“哈哈”,已听得木兰花的声音,传了过来,叫道:“大庭师弟!” 大庭龙男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木兰花已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木兰花的精神十分好,看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的伤害。 大庭龙男连忙迎了上去,叫道:“师姐,奶好么?” 木兰花道:“我很好,你一个人?” “不,我和第八号一齐来的。” 木兰花迅速地来到了大庭的身边,原杉已堆下笑脸,道:“木兰花小姐,那只不过是一项小小的误会,请奶别介意,为了表示歉意,在奶离开日本之前,我一定会送上一件礼物,请奶笑纳,奶能原谅我的冒失吗?” 木兰花这时,心中着实紧张得可以,因为她终于能和大庭见面了,而且,是在原杉不知道他秘密已经露的情形下见面的! 看来,她还可以和大庭立时离去,那真是原杉的末日到了。 木兰花心中暗忖,如果你知道我已经爬进过那通气管中,你就不会那样说了! 木兰花微笑着,道:“我相信我将收到的礼物,一定是使我终生难忘的,我先在这里多谢你了,原杉先生!” 原杉放下了心,他呵呵地笑着,木兰花道:“大庭师弟,我们和原杉先生之间的交涉,已告一段落了,我们该告辞了!” 大庭龙男已收起了枪,向八号使了一个眼色,八号仍握着枪断后,他和木兰花两人,立时向外走了出去。 而原杉大郎一面笑着,也送到了石阶之下,再走上几十码,已经可以来到大门口了,大庭龙男的车子,就停在大门口。 可是,就在那时,突然看到两个人,奔到了原杉大郎的身前,低声而又急促地讲了几句话,原杉大郎的面色大变,大叫道:“大庭,木兰花,你们两人停一停,我有一件事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 可是,当那两个人面色异常地奔来之际,木兰花已然觉得十分的不寻常了!那一定是那气窗被破坏的事已然被发觉了! 他们三人一向前奔出,便听得原杉发出一下撕心裂肺的大喝道:“站住!谁都不准动!站住!” 随着他的呼喝声,枪声响了! 木兰花,大庭龙男和第八号三人,随着枪响,一齐滚跌在地上,木兰花和大庭龙男,是自己滚下去,避开枪弹的。 但是第八号却是背部中了一枪,滚在地上的!木兰花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迅速地来到了一块假山石之后,自他的手中接过枪来,连射了三枪。 大庭也滚到了那假山石之后,喘着气,道:“什么事?” 木兰花忙问道:“原杉呢?” “他,他奔进大厅去了。”大庭伸手在第八号的鼻孔上探了一探,悲愤莫名,道:“第八号已经牺牲了!” 木兰花向后看了一看,道:“大庭,我们得快想办法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在这所屋子之下,不但有飞弹的发射台,而且,还有飞弹的制造厂,那是我亲眼看到的,原杉刚才还不知他的秘密已露,现在则一定已经知道了!” 大庭又惊又喜,道:“我有十五名部下,已包围在宅子附近了,而且,还有大批生力军,就要来到了。” 木兰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那快召他们进来!” 他们两人是不过交谈了几句,只见前面宅子中,已有二三十人,一起涌了出来,密密的枪声,也已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木兰花和大庭缩回了大石之后,自宅子中冲出的那二三十人,迅速地逼了近来,木兰花连发了三枪,射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 大庭已经准备好信号弹,举枪向上,扳下了枪机。 “嘘”地一下响,一枚信号弹,直向半空之中,飞了上去,几乎是在几秒钟之间,围墙之外,也响起了枪声,可且,紧接着,轻机枪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立时又有“轰”地一声响,围墙已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 自那被炸开的缺口之中,有三个生龙活虎,持着手提机枪的人,直冲了进来。向木兰花和大庭围过来的人,立时大乱,纷纷散了开来。 而在大门口,也传来了枪声,两个人翻了进来,高叫道:“队长!” 大庭叫道:“冲进去,要将原杉大郎捉住!” 从四面围墙翻进来的十五个人,全是经过挑选的一等一的好手,身手灵活,而且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武功也极度精良。 是以那自宅中窜出来的三二十人,早已溃不成军,死伤过半了,其余的人,狼狈向屋中,退了进去。 而当他们退进了屋中之后,情势又起了转变,自屋中射出来的枪火,十分密集,他们一时之间,也冲不进去。 但是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坚持了多久,汽车的轰轰声,已经自远而近,传了过来,而且,已有直升飞机到了宅子的上空。 不到两分钟,一下隆然巨响,一辆装甲车,已经将大门撞塌,直冲了进来,大庭连忙来到了车旁,车中跳下了两个人来,道:“队长,情形是怎么样?” 大庭道:“将扩音器给我!” 一个答应着,将一具扩音器交给了大庭,大庭清了清喉咙,道:“原杉大郎,你快投降,你已被全部包围了,你已绝无生路了!” 大庭的声音,响彻整个园子,立刻已有十多个人,高举着手,走了出来,而大庭的部下,已源源赶到,走出来的人,立时被扣上手铐。 大庭龙男继续在劝降,可是始终没听得原杉大郎出声。木兰花本来就站在大庭的身边,大局已定了,已不需要再作什么了。 可是,突然之间,木兰花陡地想了起来,原杉大郎可能挺而走险,明知非失败不可了,来个同归于尽,去发射飞弹的! 木兰花一想到这一点,连忙道:“大庭,有没有强力催泪气发射枪?另外快通知专门人员,去截断这所宅子的电源。” 木兰花的声音十分急促,大庭忙放下了扩音器,不到一分钟,已有三个人奔出去,去破坏电源,而另外三个人,各持看催泪气发射枪,向前奔了过来。木兰花向那三个人一招手,道:“跟我来,快!”他们四个人向前疾奔而出,来到了那石亭之前,木兰花用力一推,将石顶推了下来,指着那通气管,道:“快向内发射!” 那三人拉上了防毒面具,将催泪气发射枪对准了通气管,连续地掀动枪机,只听得“嗤嗤”声不绝于耳,催泪气向内,直射了进去。 大庭也奔到了木兰花的近前,道:“一处电源已被切断,但是,可能另外还有电源,正在寻找之中!”他才讲了一句话,突然,整个地面,都像是震动了起来,就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一个喷水池,突然向旁,移了开来。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两人,各自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因为那圆形的喷水池,向旁移了开来,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形,强力催泪气,显然已经发生了作用,下面四五十人,正在狼奔鼠窜。 但是却还有一个人,伏在控制台上,他一手掩住了脸,另一只手,正在控制台上,寻找着按钮。而且,他们也立即看到,在发射台上,已有一枚飞弹装置好了,分明是只要一按钮,那一枚飞弹,便立时可以发射了!大庭龙男在一声惊呼之后,忙叫看道:“快制止他!” 木兰花向前疾冲了出去,可是她才向前冲出了两步,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刹那之间,几乎什么也听不到了。紧接着,便是一股灼热之极的热风,呼呼卷着,四面八方,散了开来,使得人像是身在火炉之中的一样。木兰花立刻伏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伏了下来! 那一枚在发射台上的飞弹,已经冲霄而起!飞弹上升的速度,十分地快,几乎只有两秒钟,但已经直射进云霄之中了!木兰花虽然想到原杉大郎会挺而走险,但是还是迟了一步!她未能及时阻止那枚飞弹的发射! 而当那枚飞弹飞进了云端之后,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原杉大郎伏在控制台上,鲜血自他的腹际流出,他分明已切腹自杀了! 但是,所有的人全都呆了,包括木兰花和大庭龙男在内,没有一个有力量去移动身子的!那枚飞弹射了出去,富士山要被引爆了,整个日本,将卷入一个不可拔的浩劫之中,这实在是无法想像的可怕的事! 木兰花和大庭龙男等人伏在地上,只觉得冷汗遍体,天旋地转,谁也没有勇气先发声。 琵琶湖畔,风光依然是那样的明媚。 穆秀珍坐在湖旁的一块大石上,她面上一副紧张的神色,双手紧紧地握着拳,木兰花坐在她的对面,正在向她讲述进原杉宅子去的事。安妮在穆秀珍的身旁,她却神色自若。 穆秀珍道:“兰花姐,我求你,快讲下去啊,那枚飞弹射了出去之后,你们用什么法子将它截住呢?”木兰花道:“飞弹以超音速的速度飞行,什么东西能将它截回来,它自然是飞出去了!” 穆秀珍“飕”地吸了口气道:“那怎么办?” 安妮笑道:“秀珍姐,你信么,如果有什么事,早已发生了,兰花姐还会那么安静,在这里和你慢慢地说经过么?”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安妮说得对。” 穆秀珍顿足道:“那究竟怎么样啊?” 木兰花笑道:“我及时想到了原杉可能冒险,还是有用,从通气管喷进去的催泪气,令得下面秩序大乱,根本来不及校定方向位置,原杉只是按了钮,飞弹射了出去,根本不是射向富士山,而射进了太平洋之中!”穆秀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这样,兰花姐,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什么?回去?秀珍,你忘了我们来日本是来休养的了么?”木兰花一面说,一面伸了个懒腰,在湖坡的青草地上,躺了下来。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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