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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祖宗”


晶静

  儿童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有两个不安分的男孩。因为他俩老爱吹牛聊天,小病友们就给他们一人起了一个外号:一
  个叫“吹破天”,一个叫“聊破地”。时间长了,大家干脆就叫他们“小吹”、“小聊”了。
  “哎,你们信不信?等我病好了,就发明一架时间旅行机,飞到几百年以后的世界去。那时候,我就上太空城去逛一圈。”
  胖墩墩、圆脸圆下巴的小吹神气活现地说,“我要给那时候的人跳个迪斯科,让他们开开眼。”
  “别吹啦!你说的时间旅行机,是威尔斯科幻小说里的事,哪是你发明的?”瘦精精的小聊倚在枕头上,瞪着迷茫的大眼睛,不紧不慢地说,“要真有时间旅行机,我一定要骑上它飞到几百年以后的文明世界去,到海底城去玩一趟。我还要办个私人画展,让他们欣赏欣赏几百年以前一位初中生的大作!”
  小病友们来了情绪,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天说地。他们都忘了病痛的苦恼,更没注意到医生高叔叔一直在默默地盯着小吹和小聊,沉吟不语。他太喜欢这两个可爱的孩子了,可是作为医生,他非常清楚,他们俩得的是不治之症,现代医学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如果真有时间旅行机,他真想把他们送到几百年后去,那时候,他们的病一定能治好。可现在……“喂,小吹,小聊,早上好!”
  这天天刚亮,高医生便乐呵呵地走进病房:“怎么样?真的把你们俩送到几百年以后去生活,干不干?”
  小吹和小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高医生却很认真地向他们解释开了:“你们知道,蛇和熊冬眠,是用减慢新陈代谢速度的办法度过严冬的,等春天到来时再复苏。最近,人们在南极发现了一位冻‘死’了20多年的考察队员,并把他救活了。这说明,用冷冻的方法可以使人的新陈代谢停止,让生命暂时‘中断’。现在我们医院创办了一座冬眠宫,可以用液氮把人的体温降到零下100多摄氏度冷冻起来,并且可以按照被冻者的愿望,在许多年后使他复活。如果你们愿意,就可以……”“太好啦!”小吹还没听完高医生的话就高兴地嚷起来:“几个世纪以后的医学一定很发达,准能把我和小聊的病治好!”
  高医生微笑着点点头。
  几天后,小吹和小聊跟着高医生,来到了郊区冬眠宫。冬眠宫的负责人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十分安静的大厅。大厅四周有玻璃门,把许多浅蓝色的小房子严严实实地隔开。小吹和小聊看见,在那一间间光线柔和的小房子里,躺着好几位面容安详的冬眠人。每个冬眠人的唇边,都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哦,冬眠宫!多么令人遐想的地方!
  就这样,怀着对未来世界的美好幻想,小吹和小聊接受了人体冷冻术…………小吹抖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片茫然。悠长的500年岁月,对他来说好像仅仅睡了几天几夜。
  他转动着眼睛,四下一看,不由地吓了一跳,几张十分古怪的脸正盯着自己。瞧那一个个高高的额头活像波罗,一
  对对晶亮的大眼就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球,那一张张嘴又小又薄,只有身子还挺匀称。这是些什么人?噢,明白了,准是我冬眠醒来了!这些人一定是500年以后的人。
  “小吹,你醒了吗?咱俩睡了500年,真是睡够啦!”
  小吹一回头,只见躺在旁边床上的小聊,正揉着眼睛,嗡声嗡气地和他说话。
  小吹伸伸腿,嗬,当年患了骨癌的腿一点也不疼了,伸屈自如。再瞧瞧小聊,曾经要失明的双眼,清澈明亮。
  小吹高兴极了:“喂,老朋友,感觉怎么样啊?我可有点饿了,真想吃只烧鸡!”
  “我也饿了,要能吃只红烧猪蹄就好了。”小聊也慢悠悠地说。
  那几个人互相看看,不知所措地耸耸肩。小吹他们明白了:原来,现代人听不懂他们500年前使用的语言!想到这里,两个孩子的心头感到有些惶惑。
  这时,一位看上去比小吹小聊大不了几岁、长得一点也不古怪的小姑娘,走到病床前,叽叽咕咕地当起了翻译。
  哈哈哈哈!四周那些古怪的人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小吹,小聊,”姑娘笑吟吟地说,“我也是500多年前的冬眠人,叫珍珍,比你俩早醒2年,已经学会了现代语。现在,我是冬眠人和现代人之间的翻译。刚才他们要我告诉你们:猪蹄和烧鸡都是古代人的食品,如今早就没有啦!现在人们吃的是各种人造蛋白、海生物、肉食品和各种果制品、奶制品。再说,刚苏醒后的一个月里,你们只能吃流质食物,不然内脏要受伤的!喏,这位高个子叔叔就是你俩的康复医生!”
  “叔叔?”小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俩可是500年以前的人,凭什么叫5个世纪以后的人叔叔?”
  “就是嘛!”小聊也嘀咕着,“他该叫咱们老祖宗才是!”
  珍珍叽里咕噜地把话翻译给高个子医生,窘得他连波罗脑门都红了。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这群模样古怪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哇,太漂亮啦!这是什么地方?”
  这天,小吹和小聊坐着轮椅来到外边,立刻就惊呼起来。
  四周白雪皑皑,一座座冰峰上矗立着一幢幢冰砌的小楼,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不远的前方,是湛蓝的海湾。
  “这是南极!”珍珍跟在他们身后介绍,“这些冰砌的房子不会融化,因为撒上了凝冰剂。咱们现在住的冬眠人康复院。
  也是冰砌的。有了凝冰剂,这千里冰原上的冰层成了永远也用不完的建筑材料。”
  “珍珍姐,我还以为我们一直在冬眠宫呢!”小聊问,“为什么把我们弄到南极来!”
  “这是专家们的主张!说咱们在-196℃的低温环境中长眠了5个世纪,复温时如果稍不当心,身体就会受伤。南极的低温对我们的康复有利!”
  小吹和小聊这才发现,他们几个穿得都很单保这么薄的衣服,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冷呢?
  “这衣服能随外界温度的变化,自动调节温度。所以,当代人不用像过去那样,随着季节变化增减衣服。”珍珍笑眯眯地回答。
  “咦,海湾里的冰山怎么跑得那么快?噢,有条小船拖着呐!奇怪,这么小的船能拖这么大的冰山。珍珍姐,这冰山是往哪儿拖呀?”小吹看到什么都新鲜,连连提问。
  “这是条液氢遥控无人驾驶船,船小动力大,要把冰山拖到缺淡水的地方去!”
  呀,真不愧是500年后的世界,科学果然发达!
  一个多月后,小吹和小聊已经能在地上又蹦又跳了,还能和医生护士比划着用现代世界语对话。
  “喂,小祖宗,送你们一个上太空城,一个去海底城怎么样?”这天,康复医生手捧他们500年前填写的冬眠卡问。
  “太好啦!太棒啦!”两个孩子一蹦三尺高。
  这天夜晚,小吹和小聊依依不舍地谈了很久。他们相互约定,今后要经常通信,报告各自在太空城和海底城的见闻……
  ***
  亲爱的小聊:你好!真想你。
  我要告诉你的头一件事是:我会飞啦!真的,你别以为我又在吹。
  那天我乘飞船来到1号太空城。唷,这儿的人几乎都会飞!送我来的珍珍姐一到飞船码头,就送给我一身银光灿灿的紧身太空服,还在它的两侧安上了一对精致的人造翼。
  “小吹,记住,这扣子是专门接受你的脑电波的,”珍珍姐告诉我,“只要你想飞,就可以通过脑电波指挥这两只翅膀。
  飞的时候可别走神。来,跟我试试。”说完,她果然“嗖”地飞了起来。我屏住气,脑子里想着“飞”,啊哈,我也跟着腾云驾雾似地飞起来了。
  我又高兴又害怕,生怕摔下去。不过那人造翼还真灵,随着我脑子想的“向左、向右、向前”,顺利地飞呀飞。
  从半空中,我俯瞰这座漂亮的太空城:高高低低的建筑物,造型既漂亮又古怪:三角形、梯形、塔形、圆形的,全都闪闪烁烁地大放异彩,令人目眩。
  “珍珍姐,这些房子为什么会发光啊?”我趁滑翔平稳时问。
  “这些建筑物的外墙都涂有一种涂料,能吸收太阳能,供室内发电、照明、取暖,到晚上又反射出亮光,供市区照明。”
  “可现在是白天啊!”
  “这是为了欢迎你呀--一位500年以前的地球少年!”
  “你冬眠醒来也受到欢迎了吗?”
  “没有!我不是整整500年复苏的。你的运气可真好!今晚太空城俱乐部要专门为你开欢迎会呢。”
  小聊,你想,我能不心花怒放吗?我乐得忘乎所以,险些撞到一个塔尖上去!
  告诉你吧,在联欢会上,我还真露了一手,帷幕一拉开,人们看见我穿着涤卡甲克,戴着鸭舌帽,台下就发生一阵嘘声。大概他们觉得我的小脑门、小眼睛、厚嘴唇的模样古怪,一阵阵议论声不断传来。不过当我在缓缓转动的立体舞台上为他们表演我的拿手好戏--新疆舞和迪斯科时,全场沸腾了。接着我又唱了那首过去在少年宫学会的歌“谁不夸俺家乡好”,还朗诵了几首诗。这时台下鸦雀无声,我看见不少人在悄悄地抹眼泪。
  表演一结束,我就被掌声和鲜花淹没了。太空城的领导还上台叽哩呱啦地把我夸了一通。大体意思是:“这位叫小吹的少年,把500年前的优秀文化,活生生地带给了我们。人类一定要继往开来,在先辈的基础上向前发展……”就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感到我古怪可笑,我也不感到他们陌生稀奇了!
  晚上,我被安排在一间蜗牛形的华丽的房间里休息,一
  应用具都由太阳能电脑控制。想吃什么只要往一个仪器里放进一张卡片,香喷喷的饭菜就会摆上桌,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桌那么神奇;想睡觉只要按动一下电键,墙壁上便会弹出一张舒舒服服的床来,方便极了。
  噢,夜已深了。明天我还要去太空城中学报到,就写到这儿吧。
  小聊,快给我来信吧,谈谈你在海底城的趣闻。
  紧紧地握手
  你的百年好友小吹
  亲爱的小吹:
  见到你的信后,真为你高兴。现在我把在海底城的事给你聊聊。你别以为我又在瞎聊,我告诉你的事百分之百是真的。
  当我乘潜水艇来到海底城的入口处时,一片辉煌的灯火使我目不暇接。船一到站,只见四处全是茫茫的海水,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的游泳技术可不高明埃“小聊,你随我去城里报到吧!”那位高个子康复医生说。
  我正发怵,他递给我一套“海人”服和一副人工腮。哈,想不到还真灵,我穿了这套衣服,在海里游得十分轻快!蓝晶晶的海水中,各色美丽的小鱼从我身边游过去,色彩艳丽的海葵轻轻摇动着触手,不少海豚正驮着小孩在玩耍。
  游到市区时,一阵阵悦耳的音乐声从一幢幢别致的小屋中流泻出来。这些小屋都建在海底小山丘上,十分美丽,屋顶都呈拱形,大概是为了分散海水的压力吧?
  在“街上”穿梭不息的各式小船,简直和咱们500年前马路上的汽车一样多。人们穿着色彩缤纷的海人服在水中游来游去。说真的,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座海底小城!它比我500年前想象的还要棒!
  我在一座叫“龙宫”的海底俱乐部里受到了现代人的热烈欢迎。医生把我介绍给大家时,人们惊喜地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知道我会画画,从博物馆拿来了毛笔和宣纸。嘿,这下我可大显身手啦,刷刷刷,一下画了好几幅:有咱们那时的房子、轮船、火车、飞机和登月飞船,还有小男孩、小女孩……画完一幅,悬在半空中的大屏幕上就映出一幅,四
  周就立刻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和赞叹声。
  小吹,这时我想起了500年前,老师带我们去参观西汉马王堆古墓时的情景。当时看到那些古画和蝉衣,我对咱们古代的文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而现在,该轮到现代人来佩服咱们了。不过说实话,还是现代人更有能耐;咱们以前胡吹瞎聊的太空城、海底城,在他们手里都成了现实!咱们不服气不行。
  对了,还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那天我画完画,不知从哪儿蹦出个小姑娘,在我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大额头撞得我脑门生疼。“讨厌!”我咕哝了一句,瞪了她一眼。
  “呀,小祖宗发火啦!”她故意大惊小怪地一嚷,惹得周围那些大额头的人哈哈大笑。这时咱们那位康复医生告诉我:她叫飘飘。前不久,她代表地球少年去火星参加了一个智力竞赛,得了一等奖,刚刚回来不久。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大能耐!我正暗暗叹服,飘飘走过来笑嘻嘻地和我握了握手。打这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
  过元旦时,她说一定要跟我去太空城看望你和珍珍姐。到时候,让她讲讲火星之行,那才有意思呢!
  最后,请代问珍珍姐好!有机会欢迎你们来我们这海底世界玩玩。
  拥抱你!
  你的百年老友小聊
  “喂,小吹,看看我给你带来的贵客!”元旦这一天,小聊果然从海底城风尘仆仆地赶到太空城来看望他的老朋友了。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鱼鳞服的小姑娘。
  “是飘飘吧?!”小吹和珍珍高兴地嚷了起来。大伙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又是跳跃……“呀,你们的现代语都讲得这么好,”飘飘一副惊讶的模样,“我听大伙说,你们很争气,生活在我们这个现代社会里,比起其他人来,毫不逊色。大哥哥大姐姐们,请接受我--一个现代人对你们的崇高敬礼!”说完,她调皮地一鞠躬。
  “哈哈哈!”小吹、小聊和珍珍,这几位500年前的小古人,都开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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