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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飘雪渐渐停止,气温加急剧的下降,纵然是呆在装有暖气设备的
香格里拉大饭店里面,仍然令人有奇寒澈骨的感觉。
自从晚饭过后,楼亚玲便呆在童威的房间里,陪他一面玩蜜月桥
牌,一面等候里拉的讯息。
这段时间是相当枯闷的,任何人心中有事时,都会觉得时光好象
过得特别慢,也特别难挨。
加德满都虽然是尼泊尔的首府,但究竟是一座小城,它是无法和
世界上的新形都市相提并论的,何况又是这样风雪刚过的寒夜,所以
九点钟刚过,街道上已经显现出十分的冷清。
电话铃突然响了。
这在童威和楼亚玲来讲,不啻象被注射了兴奋剂,童威伸手取过
话筒。
受话器内立刻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经过童威肯定的判断,
认为那绝不是发自里拉的喉咙。
“相信你一定感到非常意外,”对方不慌不忙的接着说:“你绝
对不会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城里,竟会接到我的电话!”
“你说错了,阁下打来电话乃是我意料中事情,并且深信我的所
有行动都在你暗地监视之中。”
“不错,你的确非常聪明。”
“只是我不明白:在你头一次和我电话连给中曾经表明,翌日中
午你会和我再次接触的,结果你却失约了,害我空等了整整一个下
午。”
“很抱歉,那是因为我改变了主意,我认为只在伦敦和你空言相
谈,那是不会谈论出什么结果来的。”
“难道你认为现在时机适当,可以和我谈论出一个解决办法
吗?”
“还是没有把握,只是仍旧不愿放弃以谈判解决纷争的机会,所
以我又打电话来了。”
“但是我的想法却跟你相反。”
“相反?!”对方似乎不明其言所指。
“不错,也就是说现在的时机对阁下来讲更不适当,因为到达此
地之后,已经增加了我所拥有的价码。”
对方笑了,那是一种傲笑,还隐隐包含着一种鄙夷的成份。
“你芙什么?”童威的口气很不礼貌。
“关于阁下所说:‘价码增高’这句话的用意我很明白,那不外
乎是说:现在你已拥有寻找那只雌盒的线索,你说对吗?”
“套用阁下曾经对我夸赞的话,我也认为你很聪明。”
“奉劝阁下千万不要以此作为凭仗,如果不听忠告的话,你会钻
进牛角尖里去的。”
“你凭什么将我如此贬低?”
“因为自从你到此地后,所有的行动都在我掌握之中,要不要我
亲口说出来听听?”
“好,我倒有此兴趣。”
“有个本地小流氓名唤里拉的人,为了十元美金的酬劳,曾经领
你去过柏奇古董店,结果店东早已易主,只有其店不见其人,在你来
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说是吗?”
“……”童威好象挨了一记闷棍。
“不错,里拉为了贪图多一点的赏金,今夜还会带你去找柏奇,
这是你最大的希望,也是你自己认为那是你所拥有的价码。但是在我
看来,那比想搞天上的星星还要渺茫。所以奉劝阁下,最好不要在这
方面浪费时光,还是多留一点精力,让我们好好的谈谈。”
“我们的立场不同,原则各异,这件事情是谈不拢的,“
“不要想的太呆板,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有时还能在谈判桌上解
决,何况我们只是为了一只小小的箱盒。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坚
决的排斥。”
“纵然我不排斥谈判解决的可能性,但是我也需要认清对象;我
不知道阁下是否具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你认为需要具有怎样的资格,才能和你谈判呢?”
“至少你要拥有那只雌盒,这样才能和我作对等谈判。”
“你想套我?想知道那只雌盒是不是在我手中?”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至少你要拥有和我相同的条件,否则你
凭什么跟我谈判。”
“阁下将问题搞得太复杂了。我所要跟你展开谈判的问题很单纯;
不论我是否拥有那只雌盒,只要你将那只雄盒价让,或者交还玛森,
不要从中作梗,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不能算是谈判,是威逼,逼我放弃立杨。恕我不能接受。”
“不到黄河心不死。也许是因为你将希望寄托在今夜能否找到柏
奇上面,所以你会坚持已见。”他略为顾了顿:“也好,里拉快要和
你见面了,当他无法达成你的希望时,或许你会改变你的态度,祝你
好运!”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在电话分机中。楼亚玲已将刚才双方对话听了个清楚,现在她面
带隐忧的望着童威:“没想到此人神通广大,竟将我们今天的行动掌
握得如此清楚,看来倒是一位很棘手的人物。”
“能够掌握我们的行动并不稀希,可怕的是我们居然丝毫没有察
觉,我们以后倒是要真的特别小心才行。”
电话铃又响了,这一次是里拉打来的,只告诉童威在饭店外面碰
头,然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由于行踪已被对方掌握,所以童威对今晚的行动更加谨慎;楼亚
玲更是配带好了防身武器及必须应用的物件,以防万一。
夜深人寂,寒风刺骨,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除了站在饭店门口
不远的里拉外,很难再看到另外的车辆和行人。
看到童威和楼亚玲的身影在饭店门口出现后,里拉立刻迎了上来:
”先生,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没有什么值得准备的,”童威的两道眼神逼视在他的脸上: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把握能够让我见到柏奇?”
“先生,”里拉的语气很肯定:“如果我没有这个把握,我还会跑
到这里来自讨无趣吗?”
“好,既然这样讲,我相信你就是。”童威取出一张百元美
钞……
这一次里拉不再推让,那张百元美钞还没有递到跟前哩,他便伸
手抢了过去。
看来这位尼泊尔土者并不善于敲竹杠,如果他真能带童威去见到
柏奇,纵然是再多十倍的酬劳,童威也不会稍皱眉头。
里拉在前引路,童威和楼亚玲紧随身后,穿过了一条条的街道,
渐渐离开了市区,愈来愈荒凉,愈来愈寒冷;郊区景色单调,眼帘所
触,尽是已被大雪封盖了的高山峻岭,白茫茫的一望无际。
“朋友,”楼亚玲有点沉不住气:“你究竟准备将我们带到什么
地方去见柏奇?”
“当然是他住的地方,”里拉应的很轻松:“二位别着急,很快
就要到了。”
这段行程内,童威始终保持沉默,在他来讲。路程远近尚在其
次,重要的是必须提高铸觉,步步为营,以免踏入别人所安排的陷
阱。
这层顾虑是那位不知名的对手带来的,尤其现在已经形成水火难
容的局势,随时随地都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夜空中浓云四布,但是由于雪光反映,所以视界内的景象倒是十
分清晰。里拉带领着转过了一处山脚,一座精致玲拢的小巧寺院立刻
呈现眼前。
“朋怎”楼亚玲唤住了里拉,以狐疑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下,
“你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小姐,”里拉含着微芙,“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我是
带你们来见柏奇的。”
“可是……”
“这就是他自己的寺院,也等于是他的家;他本来就是一位非常
虔诚的佛教徒,自从五年前放弃古董行业后,他就自费建筑了这座寺
院,在这里修身养性,以度晚年。”
“他的家小呢?”
里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一个很孤独的老人。”
童威在旁一直不答腔。却全神贯注的在打量这座精巧的寺院。
这座寺院谈不上宏伟,但却不失庄严;褶红色的砖墙,碧绿色的
磁瓦,金黄色的尖形寺顶……便将这座小巧寺院装点得美仑美奂!
寺里有微弱的灯亮透出,童威突然发现,两扇朱红色的寺门竟然
虚掩着,不曾关死。
“糟糕!”童威似在自言自语:“恐伯我们来迟了!”
这句话象闷雷,震得里拉心头一惊。
“威,”楼亚玲说。”不会是你将事情想得太坏了吧?”
“深夜、荒山、孤寺、老人,这样晚还不关门,剩下来的让你
想。
童威的动作矫若游龙,随着话声冲进了寺门。
刚才在外面的灯光是由大殿传出,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除了
几尊金身佛像,以及香炉内亲香萦绕外,却未见到任何人影。
童威在极短暂时间内,用目光扫遍了大厅内的每一角落,遂即一
个纵身,窜进了大殿后面的禅房。
楼亚玲和里拉紧随而入。
禅房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禅榻,桌上亮着一支尚未燃尽的残
快;禅塌上面有名老者盘膝而坐,面朝墙壁,背对房门,他那坐姿就
象老僧入定,对于童威等的一冲而人,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面对着眼前景象,童威象似遭到雷击般的,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在未进寺院之前就已有了不良预感,见到眼前情况后,更为坚
强了他心里所作的判断。
楼亚玲也已警觉到了事态不妙,急忙冲到禅榻前面,用手轻轻板
动老者的肩头;老者的身子仿佛失去了雷心,竟在一扳之下,噗通声
中仰面倒在禅塌上面。
我的天!老者左胸部位竟被插了一柄锋利的尖刀,连柄而入,可
能是正中心脏要害的缘故,鲜血流满了大片前胸,禅榻上面也是一片
鲜红。
用不着再试探,前胸要害流出这样多鲜血的人,一定不会还有活
命的希望。
童威和楼亚玲的脸色都不好看,其实脸上表情最难看的要算里
拉,他那沮丧的样子,简直象要掉下泪来。
“他就是柏奇?”童威冷冷的问。
里拉点了点头。
“你竟带我来见一个死人!”
“这是意外,”里拉忙着解释:“我去香格里拉饭店接你之前,
还亲眼看到他在这里念经,想不到……”
“你是说去到饭店接我之前,还在这里亲眼见到过他?”
“是的,如果不是亲眼得到证实,我是不敢冒然前去接你的。不
过,柏奇并不知道我到这里来查挥过他的影踪,我是在外面偷窥
的。”
童威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从他血演颜色的深浅以及尚未凝固
来看,也可断定他是不久前才遭到杀害的。
“我不明白,”里拉略带愤慨:“究竟是什么样的凶恶角色,才
会杀害象他这样一个已经与世无争的老人?!”
“我明白,凶手杀他的原因,是为了灭口。”
“灭口?!”里拉有点想不通。
“我想问你,”童威将话题贫开:“你到这里来窥探他的时候,
有没有发现什么警兆?”
“没有,这里的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就象整个山区都已昏睡过
去了一样。”
“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你,或者是看到可疑的人影?”
“投有,我敢说我是很机伶的,不会已经被人钉踪了,还被蒙在
鼓中。”
“不要太自信,如果跟踪者比你更机伶,那就另当别论了,你说
对吗?”
里拉想争辩,胆却忍住了。
在童威的眼色示意下,楼亚玲立即陪同他一同展开现场侦查工
作,这是必要步骤,凶手所留下来的些微蛛丝蚂迹,都会成为追查线
索的关键。
童威对这方面一向重视,而且细心,两人全神贯注的,足足化了
个把小把的工夫,查遍了寺院内外的每二个角落,结果失望了,杀害
柏奇的人一定是个犯案者手,不仅在犯案现场没有留下半个指纹,甚
至也未发现被他遗留下的任何琐碎物件,如果一定说有的话,除非是
仍旧插在死者胸口的那把凶刀。
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童威只好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包住凶刀的
刀两,慢慢的将它拔了出来,仔细端详。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市面上任何地方都可买到,只是因为
它是一把新刀,锋利无比而已,并不能提示任何宝贵的线索。
童威感到很失望,颓丧的站在桌边,望着闪烁的灯花怔怔出神。
“威,”楼亚玲说。“你看要不要搜查一下柏奇的遗物,也许
……”
“也许从他的遗物当中,可能会找到那只雌盒,是吗?”
“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认为那是白费气力,如果柏育真的拥有那只雌盒的话,凶手
在将雌盒的主人置于死地后,还会单独的将它留在此地么?”
“可是这里的东西整整齐齐,根本还没经过翻查呀!”
“那表示凶手断定雌盒不在柏奇手中,根本没有翻查的必要,或
者是凶手很容易得到了那只雌盒,用不着再行翻查。”
“既然这样,那又何必对这位孤独的老人痛下辣手呢?”
“刚才我已说过,不外乎是为了灭口,尤其这件事情又是刚巧发
生在我们前来查询雌盒下落的同时。所以我可以认定,为了灭口乃是
柏奇被杀的最好理由。”
“威,”楼亚玲露着苦笑,“看来我们这头一个回合,其是败下
阵来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童威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但愿在下
一个回合中,败下阵来的不是我们。”
“现在等于断了线,怎样才能展开下一个回合呢?”
“以静制动,只要雄俞继续掌握在我们手中,那就是我们所拥有
的巨大筹码,不愁凶手不来找我们周旋。”
以逸代劳算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但是童威胸有成竹,或者他
能发挥这科消极办法的妙用,只是碍于里拉在场,不便向楼亚玲作进
一步说明而已。
夜更深,山风夹着凄厉的呼号,听来令人恨魄惊魂!
童威决定暂时离开这里,至于柏奇的善后问题。当地警方自会处
理,他要养精蓄锐,以迎接未来的演变。
在一条岔道上,里拉和童、楼二人分手,他们回去的道路不同,
童、楼必须穿过一条歧岖不平的山路,才是对准市区的方向。深夜中
在冰天雪地的山区内安步当车,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不可否认的,童威和楼亚玲眼前的心情都很沉闷,他们好象是盲
人骑瞎马,不知究竟将会闯入什么样的险境?!
同时,童威脑海中还浮现着一连串的疑问:
玛森所交管的雄盒,除了它本身的古董价值而外,究竟还隐藏着
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然的话,怎会值得觊觎者不择手段的前来攫取?!
那只雌盒呢?……
是否已经落在觊觎者的手中?抑或对方现在仅是只从柏奇口中套
出了它的下落而已?
眼前的对手究竟是何许入焉开为何不愿现出庐山真面目明对明的
展开周旋,而只隐在暗中施展他的鬼蛾伎俩ZI
这一连串的疑问,象迷雾般的盘旋在童威的脑海,而得不到一项
答案。
楼亚玲突然发出惊呼:“威!快看,我们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
不仅是惊吓,而且能从楼亚玲声音的颤抖上面,体会出她正受到
了巨大的震骇!
现在他们所仁立的位置正是一座半山,山的左侧是一座圆形的谷
地,只要略为侧脸,便能看清谷底的情况。
童威在楼亚玲发出惊呼的同时,当然也就立刻发觉了她所指的目
标。
谷底内闪耀着上百支的火把,火光映耀下,但见成群的土著围绕
在谷地的四周,因而围成了一片圆形的空场;场内放有一张长桌,上
面满布鲜花水果,醇酒佳肴,但是座位只有一张,那张特大号的座椅
上面塞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人,身穿锦衣,头缠丝巾,现在他正目中无
人的据案大嚼;在他四周还围绕着八名美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争妍斗艳,就象穿花蝴蝶般的在肥汉周围穿来穿去。
在此之前,童威只有在电影画面上看到过这种景象,仿佛只有古
代的暴君,或者是落后地区的酋长,在举行祭会时才有这种场面。
俄顷,两名手执弯刀的土著,竟押解了一名身材健美的女郎,连
拖带拉的押到了肥汉面前。
那名女郎的穿着打扮,却是现代大都市的俏女郎中典型,和押解
她的那批人相较,恍如有置身在两个不同世界的感觉。
可是童威看不清楚女郎的面貌,那是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关系,不
仅是那位女郎,就是各地内所有人的面貌全都看不清楚,只能说看出
来大概的轮廓和模糊的影子。
里拉带领重、楼前来找寻柏奇时,也是经过这片区域,山坡和谷
地依然如旧,但却绝对没有出现过这般奇异的景象。
正当两人惊异不置时,只觉眼睛一花,谷底景象竟象山中雾气
般,瞬息之间捎失得无影无踪。
童、楼两人像从恶梦中惊醒,情不由己,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威,”楼亚玲的喉音带着颤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伦敦欣赏‘蓝色酒店’后,经过莱琴公园
时所见到的景象?”
“当然记得。”
“我只能这样答复你——这又是一次奇妙的幻影!”
“啊……”楼亚玲感到惊讶万分。
“上一次的幻影已经应验了,这一次示警代表什么?恐怕要等以
后应验了才能知道。”
“难道我们不能就那批人的穿着打扮上,推测出米一些端倪
吗?”
“那批手执弯刀的土著,在我看来好象是廓尔喀族的勇士,”董
威略为一顿:“你知道廓尔喀族的特性吗?”
“廓尔喀人身材魁梧,骁勇善战,有古代斯巴达人之风。在孩子
时代降临之前,由他们所组织的军队,作起战来可以算得上是全世界
最勇猛的。直到现在,英国军队中就有一支廓尔喀族的佣兵。”
“不错,你对这方面知道的相当清楚。”
“幻影中的肥汉,看来象是廓尔喀族的一个首长,但被暴力押解
的那名女郎呢?她算这出戏里面的什么角色?”
“眼前不妨认为她是一只待宰羔羊。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幻影
中所显示的画面,对于我们来讲,究竟算是一种什么样的启示?”
“关于这方面,我想眼前很难得到答案,因为幻影中所显示的只
是一张单独画面,既无完整的结构,又无延续性的发展,所以无法让
人揣摩。”
童威同意的点点头,两次幻影的出现,实在算是一种很玄奥的奇
遇,如非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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