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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木舟载着这一群古怪、野蛮的“乘客”向礁石之间的缺口慢慢驶去。因为必须通过这道缺口才能进入大海。泰山、木加贝和阿卡特划桨,因为海岸挡着这股西风,那张小小的帆暂且还派不上用场。 席塔蹲在人猿泰山身边。泰山觉得还是让这只猛兽离别人越远越好。因为除了他,别人随时都可能把它惹得扑过来咬断喉咙——它显然只把泰山看作自己的主人。 木加贝坐在船尾,前面蹲着阿卡特。阿卡特和泰山中间坐着十二个毛呼呼的巨猿,它们眨巴着眼睛东张西望,满腹狐疑,还不时回过头十分依恋地眺望着那座它们生息繁衍的小岛。 独木舟驶出那片礁石之前,一切都很正常。驶出礁石间的缺口之后,西风徐徐,吹动了船帆,简陋的独木舟离开海岸,在越来越高的浪头间颠簸。 猿因为没见过这阵势,都张惶失措。起初它们坐立不安,后来咕咕哝哝发起牢骚,甚至呜呜呜地哭叫起来。阿卡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它们安静下未。可是大家刚坐好,一个大浪向独木舟打了过来,正好又刮来一股风,没等阿卡特和泰山采取什么措施,猿就害怕地跳了起来,差点儿把独木舟弄翻。后来,大伙儿总算定下神来,渐渐地,猿对小舟这种古怪的颠簸也习惯了。这之后,没再发生什么麻烦事儿。 这次旅行很顺利,风一直徐徐地吹着,帆起了很大的作用,经过10个小时的航行,陆地黑乎乎的影子出现在端坐船头的人猿泰山的眼前。因为天还很黑,看不清楚是否到了乌加贝河的河口,泰山只得驾着小舟穿过层层波浪,行驶到最近的海岸线,等待黎明。 独木舟的船头刚触到沙滩,船舷就一下手横过来,翻了个底儿朝天,“船员”们连滚带爬发疯似地向海岸跑去。细碎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他们,不过还是都平平安安上了岸。不一会儿,那条笨拙的独木舟也被海浪冲到了岸边。 天亮之前,猿因为怕冷都缩作一团,挤在一起。木加贝生起一推火,自个儿蹲在旁边取暖。泰山和席塔另有一番心事。因为他们二位谁也不怕夜色笼罩的丛林,现在既然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便一起走进阴森可怕的森林,寻找猎物去了。 他们在能够并排而行的地方,肩并肩地走。有时候路太窄就只能一前一后。泰山最先闻见肉味儿——一头野公牛。这头野牛正在密林深处小河旁边的芦苇丛中熟睡。不一会儿,泰山和席塔便向它的”下榻之地”悄悄走去。 野牛尚在梦中,泰山和席塔离它越来越近。席塔打算从右边进攻,泰山从左边接近它心脏的地方开刀。他们俩现在经常一块儿狩猎,因此配合默契,只需轻轻发出呜呜的信号,相互呼应就行了。 他们在离野牛很近的地方悄悄地爬了一会儿,然后泰山打了一声忽哨,席塔猛地扑到野牛的脊背上,咬住它的脖子。野牛挣扎着站起来,因为疼痛和愤怒大叫着。泰山手握石刀从左边冲过去,对准它肩肿骨后面连刺数刀。 人猿泰山一只手紧紧抓着野牛脖子上又长又密的鬃毛,野牛发疯似地在芦苇丛中奔跑,拖着这个要夺走它生命的巨人。席塔趴在它的脊背上,紧咬着它那粗壮的脖颈不放,深陷于皮肉之中的利齿寻找着,要咬断它的颈椎骨。 怒吼着的野牛一直把这两个野蛮的对手拖了好几百码,直到泰山的石刀终于刺中它的心脏,才最后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泰山和席塔撕扯着鲜美的野牛肉,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之后,两位朋友蟋缩着在灌木丛里躺下。泰山披散着黑发的脑袋枕在豹子黄褐色的肚子上。天刚亮他们就醒来,又饱餐了一顿之后,便向海滩走去。泰山打算把别的伙伴都领到这儿“进餐”。 吃过野牛肉之后,猿都躺在灌木丛里睡了起来,泰山和木加贝去找乌加贝河。他们刚走了一百码远,就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河横在眼前。黑人立刻认出,他和他的武士们就是沿着这条河顺流而下,开始那场倒霉的探险的。 他们俩沿着这条河向大海走去,发现河是从一个海湾流入大海的。那海湾离他们头天夜里登陆的海滩还不到一英里远。 这个发现使泰山十分高兴。他知道,有江有河的地方就一定有土著居民,而且毫无疑问,他能从这些人的嘴里打听到茹可夫和儿子的消息。因为泰山觉得,按照一般逻辑,俄国佬除掉他之后,一定会尽快处理小杰克。 泰山和木加贝把独木舟又翻转过来,推到水里。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浪花不时拍岸而来,把小舟一次又一次冲到沙滩上。不过,他们总算成功了,两个人很快便划着桨向乌加贝河口驶去。由于河水和潮水的冲击,要想从这儿进入那个水湾十分困难。最后,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利用靠近海岸的一股涡流的力量,终于登陆。那儿和猿群睡觉的地方几乎正好相对。 泰山和木加贝把独木舟挂到一棵大树上面之后,向丛林走去。不一会儿便走进离头天打死野牛的那片芦苇丛不太远的树林,在那儿碰见几个采集野果的猿。席塔没了踪影,而且直到夜晚也没有回来,泰山寻思它一定去找它的同类去了。 第二天一早,人猿泰山领着他的伙伴们向乌加贝河走去。临出发时,他仰天长啸了好几声。不一会儿,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豹子的应和声。半个小时之后,席塔便出现在大伙儿面前。这时,阿卡特的猿兄猿弟正战战兢兢地往独木舟里爬。 这头巨兽像一只硕大无朋的猫,弓着腰,心满意足地呜呜地叫着,在人猿泰山身上蹭着肚子,泰山一声令下,便十分轻捷地跳到船头,在它先前卧过的地方卧了下来。 等大家各就各位之后,泰山才发现阿卡特部落的两只猿丢了。泰山和猿王扯开嗓门儿喊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听见它们回答的声音,只好开船。事实上这两个失踪的猿正是当初明确表态不想离开孤岛跟阿卡特来冒险的那两个家伙。这一路上它们吓得最厉害。因此泰山断定它们是因为不想再坐独木舟,而有意躲藏起来的。 刚过中午,泰山一行便将独木舟靠到岸边,准备上岸去找食物。这时一个身材细长、赤身露体的黑人躲在海岸青葱的草木后面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趁独木舟上的“乘客”还没有发现,沿着河岸向上游一溜烟儿跑了。 他被自己的新发现激动得要命,像一头鹿沿着羊肠小道飞跑,一直冲进离泰山他们停下来打猎的那个地方几英里远一个土著人的村庄。 “又来了一个白人!”他对正蹲在一座圆形茅屋门前的酋长叫喊着,“又来了一个白人,还带着许多武士。他们跟刚离开我们的那个黑胡子坏蛋一样,坐着一艘很大的‘独木战舰’来杀我们、抢我们来了。” 酋长卡维瑞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刚刚尝过那个白人的狠毒与奸诈,一颗野蛮的心里充满了痛苦和仇恨。转眼之间,村庄里响起咚咚咚的战鼓声,召唤正在森林里打猎的猪手和正在地里耕种的农夫赶快回来保卫他们的村庄。 七艘“独木战舰”下了水,船上坐满了脸上涂着颜色、头上插着羽毛的武士。制作粗糙的“战舰”上长矛林立,黑人们用力划船,闪闪发光的黑皮肤下面结实的肌肉像生铁一样高高隆起。 现在已经没有咚咚咚的战鼓声,也没有号角的嘟嘟声了。因为卡维端是一个满腹韬略的武土。他并不想冒险,相反,如果可能,他愿意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他想让自己的七条“战舰”悄悄接近白人的独木舟,然后,在他的枪给自己的人马造成太大的损失之前,便凭人多势众把他打败。 卡维瑞乘坐的那艘“战舰”航行在整个“舰队”最前头。在一个流水湍急的急转弯,“战舰”顺流而下,与卡维端正要寻找的敌“舰’唤然相遇。 这两条独木舟离得这样近,卡维瑞刚看清船头那张白晰的睑,两条船已经撞到一块儿。武士们都跳起来,像发疯的魔鬼一样叫喊着,向独木舟里的“乘客”投掷长矛。 可是不一会儿,卡维端就看清白人的独木舟里乘坐的是一帮什么样的乘客。要是早知道这一点,他宁愿平平安安呆在自个儿那遥远的村庄里,也不出来冒这个险。两条独木舟刚碰到一块儿,阿卡特那些可怕的猿就从船底跳起来,咆哮着伸出毛乎乎的长胳膊,从卡维瑞的武士手里抢夺长矛。 黑人吓得要命,可是事情到了这步出地,除了硬着头皮打下去,已经别无选择。此时,另外那几艘“战舰”也向这两条独木舟飞驶而来。“舰”上的武士们急于参战,以为船上的敌人都是白人和他们的黑人走卒。 他们向泰山的独木舟蜂涌而来,可是看到迎战他们的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一帮乌合之众,都掉转船头,向大河上游没命地划丢。只有一条船在意识到他们碰到的是一群魔怪而不是人之前,就已经冲到泰山那条船前,无法夺路而逃,只得孤注一掷。两船相触的时候,泰山对席塔和阿卡特悄悄地说了几句什么。于是,那帮前来攻打的武士还没来得及撤离“战场”,一只很大的豹子就发出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寒的尖叫,向他们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一头巨猿从另一边爬上独木舟。 豹子张牙舞爪在船头开始了一场可怕的“浩劫”,阿卡特则活跃在船尾。它用锋利的黄牙咬住了能够抓到手的所有黑人的脖颈,向独木舟中部冲过去的时候,还把吓坏了的黑人都扔到河里。 卡维瑞忙于对付冲到他那条船上的魔怪,无法向另外那条独木舟上的武士们伸出援助之手。那个身高体壮的白皮肤“魔鬼”已经从他手里抢过长矛。和这个巨人相比,力大如牛的卡维瑞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那群浑身长毛的怪物正和他的武士们撕打,一个和他们长相一样的黑人壮士和那些魔怪并肩战斗,跟他作对。 卡维瑞勇敢地战斗着,因为他意识到死亡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死得越有价值越好。可是和这个肌肉结实、力大无比、十分敏捷的“超人”对打,即使使出十八般武艺也还是无济于事,眨眼之间,泰山已经掐住他的脖颈,并且把他背朝下按到了船底。 卡维瑞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他挣扎着喘气的时候,胸口一阵疼痛,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死,正躺在独木舟的船底,一头巨大的豹子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卡维瑞浑身颤抖连忙闭上一双眼睛,等待这头凶残的猛兽扑过来结束他因为恐惧而生出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觉得有锋利的牙齿咬啮他那颤抖着的身体,便又大着胆子睁开一双眼睛,看见豹子旁边跪着那个把他打败了的白人。 那人正在划桨。卡维瑞还看见就在这个白人身后,他的几个武士也在手忙脚乱地划桨。他们背后蹲着几只粗毛满身的猿。 泰山看见酋长恢复了知见,便对他说: “你的武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口众多的部落的酋长,名叫卡维瑞。” “是的。”黑人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袭击我?我来这里是要跟你们和睦相处的。” “三个月前,有个白人也来和我们的‘和睦相处’,”卡维瑞回答道。“可是他吃完我们送给他的礼物:山羊、木薯和牛奶之后,就向我们开枪射击,杀死我们许多人,然后赶着我们的羊群和许多青年男女扬长而去了。” “我和那个白人不一样,”泰山回答道,“如果你们没有袭击我,我绝不会伤害你们。告诉我,那个坏蛋白人长得什么模样?我正在寻找一个跟我有仇的白人,也许就是这个家伙。” “他是个满脸杀气的家伙,留着黑胡子。他非常非常坏,是的,确实非常坏!” “他是不是还带着一个白人小孩儿?”泰山问,在等待黑人回答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没有,”卡维瑞回答道,“那个白人小孩儿不在这个坏蛋手里。他和另外一伙人一块儿。” “另外一伙人?”泰山惊讶地问,“什么另外一伙人?” “就是被这个坏透了的白人追赶的那伙人。一个白种男人,一个白种女人,那个小孩儿,还有六个摩苏拉脚夫。他们比那个坏蛋白人早过河三天。我想,他们是从那家伙手里逃出来的。” 一个白种男人,一个白种女人,还有一个孩子!泰山迷惑不解了。那个孩子肯定是他的小杰克。可是那个女人是谁呢?还有那个男人。会不会是茹可夫的同谋勾结了某个女人,从他手里偷走了孩子? 如果确实这样,毫无疑问他们偷小孩儿的目的既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报答,也不是想拿他做人质要一笔赎金,而是要把他带回到文明世界。 可是既然茹可夫已经把他们起到这片蛮荒之地,并且一直追到这条大河的上游,毫无疑问,他就一定能追上他们。除非他们被乌加贝河上游食人肉的野人抓住杀了——这种可能性似乎更大。泰山现在确信,茹可夫的本意就是要把小杰克送给这块土地上的野人。 他和卡维瑞谈话的当儿,独木舟向上游这位酋长的村庄平稳地驶去。卡维瑞的武士们分坐在三条独木舟上划桨,不时害怕地斜睨着船上那几位可怕的“乘客”。刚才的搏斗中,阿卡特的猿死了三只,现在连阿卡特在内,还有八只,此外还有豹子席塔,泰山和木加贝。 卡维瑞的武士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一帮“乌合之众”。他们战战兢兢生怕被这几头怪物撕成碎片。事实上,全靠了泰山、木加贝和阿卡特的严厉训斥,那几个脾气暴躁、狺狺吠叫的家伙才没有扑上去咬他们那裸露着的、汗津津亮闪闪的肢体。因为划船,他们与猿的身体时有相触,一个个心寒胆战。而他们越害怕,越刺激了那几头野兽的坏脾气。 泰山在卡维瑞的村庄里只停留了一顿饭的功夫。吃了黑人们送来的食物之后,他请酋长派十二个人替他划那条独木舟。 卡维瑞自然乐于从命,只要能赶快打发这帮让人心惊胆战的乌合之众离开村庄,他是有求必应。但是他发现“纸上谈兵”要比“调兵遣将”容易得多。他的“臣民’们一听他要派人给泰山划船,还没逃进丛林里的人拔腿就跑。因此,当卡维瑞转过身要指定武士协助泰山划船时,发现村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泰山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来,谁也不想帮找的忙,”他说,“不过,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就行了,卡维瑞。再过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你的人马又聚集在你的周围。” 人猿泰山站起身,把伙伴们都叫到身边,他命令木加贝和卡维瑞呆在一起,他和席塔以及那八头猿很快便消失在丛林里了。 整整半小时,阴森可怖的树林被寂静笼罩着,偶尔传来的猿啼,使这寂静更为幽深。卡维瑞和木加贝坐在围着栅栏的村庄里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可怕的叫声。木加贝听出这是人猿泰山表示挑战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吼叫。立刻,四面八方响起同样可怕的尖叫,还夹杂着饥饿的豹子那种能把人的血冻成冰的可怕的怒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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