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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莱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乱跳。有那么一阵子,时间似乎暂时冻结了。机·丹尼尔依然面无表情。法斯托夫露出极自持的、微微的惊愕之色。 不过,贝莱最在乎的还是朱里尔的反应。影象传讯机总是有点闪动,转化作用并不很理想,朱里尔的脸看起来有点失真。在这种不完美的显象作用下,再加上眼镜的遮掩,让人只看见朱里尔瞪大着双眼,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贝莱心想:别崩溃,朱里尔,我需要你。 其实,他并不认为法斯托夫会有什么仓促的举动,或者情绪会有所波动。他曾在某本书上看过一段内容,这段内容说,外世界人并没有宗教,但却有一套行为哲学,那就是崇尚理智。他相信这种说法,而且决定据此来评断外世界人。他们绝不会冲动,当他们做任何决定或采取任何行动时,一定会慢慢来,而且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 如果他是单独一个人跟他们在一起,然后说出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那么他敢肯定,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城市里了。外世界人的行事作风是冷酷无情的。对他们而言,他们外世界人的计划远比一个城市居民的生命亟要得多了。他们会向朱里尔·安德比捏造某种理由。也许他们会把他的体交给朱里尔,然后摇摇头说,这是地球人再次的阴谋行动。朱里尔会相信他们的话。他天生就是这样。就算他很恨外世界人,这种恨也只是因为恐惧而来。他不敢不相信他们。 正因为如此,所以朱里尔必须充当这事件的目击证人,而且,他还必须安全地处于外世界人那套计算精确的防护措施范围之外。 “伊利亚,你完全搞错了!”影象传讯机里的朱里尔结结巴巴地说:“我亲眼见过沙顿博士的体。”“你看到的是某种东西烧焦的残骸,人家跟你说是沙顿博士的体。”贝莱大胆反驳。他想起朱里尔那副摔破的眼镜。朱里尔摔破眼镜,出乎外世界人意料地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不,不!伊利亚,我认识沙顿博士,跟他很熟。他的头并没有受伤,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他的体。”朱里尔不安地摸摸眼镜,好像他也记起摔破眼镜的事情来。“我仔细看过他,很仔细看过的。”“那又怎么样,局长?”贝莱指着机·丹尼尔说;“他的确很像沙顿博士,不是吗?”“是,很像,像他的雕像。”“局长,没有表情的样子是可以伪装的。假定你看见的那个被轰死的人是机器人你说你很仔细看过体,那么你可曾仔细检查被轰破的部位,它焦黑的伤口是真正皮开肉绽的有机组织,还是在已熔解的金属上蓄意再施加一层碳化?”朱里尔似乎对他的叙述感到恶心。“你越说越离谱了!”贝莱转向外世界人。“法斯托夫博士,你愿不愿意把体挖出来检查?”法斯托夫微微一笑:“一般情况下,我们并不反对这么做,贝莱先生。然而,我们是不把死人埋葬入土的,我们的习俗是火化。”“真方便。”贝莱说。 “可否请你告诉我,贝莱先生,”法斯托夫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结论?”贝莱想:这家伙还没放弃。如果可能,他要硬着头皮干到底。 “这并不困难。”他说:“模仿机器人不只是装出一副固定不变的表情、以不自然的方式说话而已,另外还有其他地方要注意。问题就在你们这些外世界人太习惯机器人了。你们几乎已经把它们完全当人类看待,你们已经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异。但在地球上,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很清楚机器人是什么东西。 “第一,机·丹尼尔太像人类,不像机器人。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他是个外世界人。但他说他是机器人,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当然,这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外世界人,不是机器人。”机·丹尼尔插嘴道:“我告诉过你,伊利亚伙伴,我的设计是为了在人类社会中暂居一席之地。我是被刻意做得与人相像。”虽然身为众人争论的主题,但他的表情仍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是吗?”贝莱道:“甚至连隐藏在衣服里面的身体也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某些对机器人而言毫无用处的器官也加以复制?”朱里尔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贝莱脸红了。“我是在个人私用间忍不住注意到的。”朱里尔一脸震惊。 法斯托夫说:“你一定知道,要让他发挥效用,就必须完全相像。对我们的目标而言,半像不像等于完全不像。”“我可以抽烟吗?”贝莱突然问道。 一天抽三次烟简直是荒谬的奢侈行为,但他正陷入危险万分的急流中,需要烟来救命。毕竟,他正在跟外世界人进行唇枪舌战,他要把他们的谎言强塞回他们嘴里去。 “抱歉,我宁可你不抽。”法斯托夫说。 “宁可”二字坚定有力,含有命令的意味,贝莱感觉到了。他把烟斗收回去。平常获准抽烟是当然的事,所以他刚才早把烟斗拿在手中。 当然不可以,他不悦地想着。这是显而易见的。朱里尔自己不抽烟,所以没有事先提醒他。当然,在他们干净卫生的外世界里,他们不吸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人类的恶习。怪不得他们那个该死的机·丹尼尔所说的C/Fe社会可以接受机器人。怪不得机·丹尼尔能假装机器人假装得如此维妙维肖。本来嘛,外世界那些人根本都是机器人。 “跟人类完全相像只是许多疑点之一而已。”贝莱开口:“当我带他回家的时候,我所居住的那一区差点发生暴动。而阻止暴动发生的人正是他,”他无法称他为机·丹尼尔或沙顿博士,只好用手一指,“他用爆破对准人群,遏阻了这场暴动。”“我的天!”朱里尔急道:“报告上说是你!”“我知道,局长,”贝莱说:“报告是根据我所给的资料填写的。我不希望报告上记录有个机器人持爆破威胁人类的性命。”“不,不,当然不能记录!”朱里尔显然吓坏了。他倾身向前,查看影象传讯机显象范围之外的某种东西。 贝莱猜得到他在干什么。朱里尔正在检查仪表,看传讯机有没有被装上窃听设备。 “这也算是你论证中的一点?”法斯托夫问。 “当然。机器人学的第一法则是,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机·丹尼尔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不错。事后他甚至还表明过,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开。但是,就算他真的不会开,我也没听说过有哪个机器人违反第一法则到了威胁要射杀人类的地步。”“哦,你是机器人专家吗,贝莱先生?”“不是。不过我修过一般机器人学及正电子脑分析。我对机器人略知一二。”“很好。”法斯托夫欣然接口道:“你知道,我是机器人学专家,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机器人的思考是完全直接演绎自宇宙实存的一切。它并不了解第一法则所代表的精神,只认识字面上的意义。你们地球的简单型机器人所遵循的第一法则,可能已附加了许多安全措施,所以,它们不可能做出威胁人类的行为。但是,像机、丹尼尔这种先进型机器人,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想,如果我对当时的情况推断得没错的话,丹尼尔以威胁的方式阻止暴动是必要的。他的用意是在防止人类受到伤害。他是在遵守第一法则,不是违反它。”贝莱心里有点恐惧,但外表却强自镇定。情况越来越不好应付了,不过他一定要跟这个外世界人一较高下,他不会输给他的。 他说:“也许你对我的每一点论证都能提出反驳,但我所说的仍然是事实。昨天晚上我们在讨论这件所谓的谋杀案时,这个自称是机器人的人声称,他之所以能够担任刑警,是因为他的正电子脑线路中装置了一种新的动机驱策力。你看多奇怪,一种驱策力,寻求正义!”“我可以证明这是事实。”法斯托夫说:“这是三天以前,我亲自监督装置在他的线路上的。”“正义驱策力?法斯托夫博士,正义是抽象名词,只有人类才可能使用这种名词。”“如果你说,这是公平对待每个人的意思,是坚持公道或诸如此类的事情,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来界定‘正义’的定义,那么,我承认你说得对,贝莱先生,它是一个抽象的名词。人类对抽象意念的了解,在我们目前的知识基础下,还没办法植入正电子脑中。”“那么,你是以以一个机器人学专家的立场承认这一点了?”“对。问题是,机·丹尼尔所使用的‘正义’二字,是什么含意?”“从我们的谈话内容来看,他的意思正是你、我以及任何一个人类所认知的意思,但却不可能是机器人所能了解的意思。”“贝莱先生,你何不直接叫他界定这个名词的意义呢?”贝莱的信心有点动摇了。他转向机·丹尼尔。“怎么样?”“啊!伊利亚?”“你对正义所下的定义是什么?”“伊利亚,正义就是在充分执行所有法律规定的情况下,所存在的东西。”法斯托夫点点头。“贝莱先生,就一个机器人而言,他这定义下得很好。充分执行所有法律规定的意愿已经设定在机·丹尼尔的线路上了。正义对他来说是个具体名词,它是以法律的执行作为基础,而法律执行的前提是有明确而特定的法律存在。这一点也不抽象。人类从抽象的道德观点来看,可以看出有些法律可能是恶法,执行这种法律会违反正义原则。你认为呢,机·丹尼尔?”“违反正义原则的法律,”机、丹尼尔平静地说;“是言词上的一种矛盾。”“对机器人而言是如此的,贝莱先生。你知道,你所谓的正义和机·丹尼尔所谓的正义绝不能混为一谈。”贝莱突然转向机·丹尼尔。“你昨晚曾经离开我的公寓。”“对,我离开过。”机·丹尼尔说:“如果我离开时吵醒了你,我很抱歉。”“你去哪里?”“男性个人私用间。”一时之间,贝莱大为震惊。他早已断定就是这么回事,却没料到机·丹尼尔会自己说出来。他觉得信心又流失一部分了,但他仍然坚持他的立场。朱里尔正聚精会神注视着他们,他镜片后那双眼睛,一下看看这个,一下又看看那个。现在,贝莱已无退路,他一定要坚持他的论点,不管他们用什么诡辩来对付他都没用。 “当我们到达我所居住的那一区时,他坚持要跟我一道进人个人私用间。”贝莱说:“他的理由叫人难以相信。到了晚上,他又离开公寓去个人私用间,这一点他刚才已经承认了。如果他是人,那么他绝对有理由、有权利去个人私用间。 但是,很显然的,一个机器人老是往个人私用间跑实在毫无意义。唯一的结论就是,他是人!”法斯托夫点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推倒的样子。“这很有趣。”他说:“我们不妨问一下丹尼尔,看他昨晚去个人私用间是为了什么。”朱里尔俯身凑近影象传讯机。“对不起,法斯托夫先生,”他嗫嚅地说:“这不太好吧”“没关系,局长。”法斯托夫微抿薄唇,看起来似笑非笑的。“我相信丹尼尔的答覆不会让你或贝莱先生尴尬的。丹尼尔,你何不告诉我们呢?”机·丹尼尔说:“伊利亚的太太洁西昨晚离开公寓时对我还很友善。显然,她并没有怀疑我不是人类。但她回来时却已知道我是个机器人。很明显的,这消息的来源是在公寓之外。由此可见,我跟伊利亚的谈话已经被人听到了,否则外界不可能知道我的密。 “伊利亚告诉我,公寓的隔音设备很好。我们在屋子里低声交谈,一般的窃听力法是听不见我们谈话内容的。不过,大家都知道伊利亚是刑警。如果城市里果真有某个阴谋团体存在,其组织严密到可以设计谋杀沙顿博士,那么他们也很可能知道伊利亚已奉命主办谋杀案的调查工作。由此推论,他的公寓里可能非常可能已经被装设了定向电波侦测器。 “在伊利亚和洁西就寝之后,我曾尽可能把公寓仔细搜查一遍,但却没有发现传送器。这使得情况复杂起来。就算没有传送器,用定向二重光束器也可以窃听,不过这需要相当精密的设备。 “有了这层分析,才导致以下的结论。在城市里,有个地方是人们可以在里头做任何事而不会受到干扰或查问的,那就是个人私用间。你甚至可以在里头架设二重光束器都没关系。在个人私用间里,你有绝对的隐私,这习俗具有很强的约束力,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看你一眼。而伊利亚那一区的个人私用间离他的公寓很近,所以距离因素并不重要。只要一只手提箱型的二重光束器就行了。我是去个人私用间检查的。”“你发现了什么?”贝莱迅即问道。 “什么都没有,伊利亚,没发现二重光束器。”“那么,贝莱先生,”法斯托夫说:“你认为这合不合理?”贝莱先前那种不肯定的感觉反而消失了。他说:“到目前为止,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却绝非天衣无缝。他并不知道,我太太是从哪里,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知道他是个机器人是离开公寓后不久的事情。而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几个小时,谣言早就已经满天飞了。所以说,他是机器人这件事,不可能是因为别人窃听我们昨晚的谈话而露出去的。”“虽然如此,”法斯托夫博士说:“我想,他昨晚去个人私用间还是合情合理的。”“好,那下面这件事又做何解释?”贝莱急切反驳道:“这消息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如何露出去的?城市里有外世界机器人这件事,怎么会四处流传?据我了解,此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安德比局长,一个就是我,而我们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局长,局里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没有,”朱里尔焦急地说:“甚至连市长都不知道。只有我们知道,法斯托大博士。”“还有他!”贝莱用手一指。 “我?”机·丹尼尔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伊利亚。”“你没有!”贝莱厉声叫道:“在我们回到我的公寓之前,我在个人私用间待了半小时以上。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完全没有接触。而你,就是那个时候跟你们城市里的组织联络上的。”“什么组织?”法斯托夫与朱里尔几乎同时问道。 贝莱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向影家传讯机。“局长,我要你注意听我以下所讲的话。 如果有什么不对之处,请告诉我。据说,有件谋杀案发生了,在一种很奇怪的巧合下,谋杀案正好发生在你进太空城去赴被害人约会之时。他们让你看了一具假定是人体的体,然后就把体处理掉,以致无法做进一步的检验。 “外世界人坚称凶手是地球人,然而,他们这项指控之所以成立的唯一根据,却是假定有个地球人独自离开城市、越过乡间,在夜里潜入太空城。你应该很清楚,局长,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接着,他们派了一个假定是机器人的机器人进入城市。事实上,这是他们片面的决定,他们坚持要派他来。这个机器人进入城市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爆破威胁一群人类。然后,他们就开始散布谣言说,有个机器人跑进城里来了。而且这谣言还说得特别明白,洁西告诉我,大家都知道他是跟一个警察合作办案的。如此一来,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拿爆破威胁人类的就是这个机器人。现在,谣言说不定已经传到乡间的酵母培育区,甚至长岛的水栽工厂,人人都晓得有个会杀人的机器人在城市里到处乱跑。”“噢,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朱里尔喃喃叫道。 “可能,局长!事情就是这样。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没错,城市里的确有一个阴谋团体,不过这个阴谋团体却是来自太空城。外世界人要谋杀案,他们要暴动发生,他们要太空城受到攻击。事情越糟,就表示他们办得越漂亮接下来太空船就可以降落地球、占领城市了。”法斯托夫温和地说道:“早在二十五年前封锁线上那场暴动,我们就有这种藉口了。”“当时你们还没准备好,现在你们准备好了。”贝莱的心脏在狂跳。 “你归咎在我们身上的阴谋十分复杂,贝莱先生。如果我们要占领地球,我们大可用比较简单的方法。”“恐怕办不到吧,法斯托大博士?你们这个所谓的机器人曾经跟我说过,在你们外世界,大家对地球的看法并末产生共识,我想他说的是事实。也许,你们自己的人民不能接受你们公然强行占领地球的行为。也许,制造某个事件是绝对必要的。而这个事件还必须够好、够耸动。”“比方说谋杀案,嗯?是不是?而且还必须是个假谋杀案。你该不会说,我们为了制造这个事件,真的杀了我们自己的人吧?”“你们制造了一个外表像沙顿博士的机器人,把他轰‘死’,然后把机器人的残骸交给安德比局长过目。”“接下来,”法斯托夫接着说:“因为我们已经利用机·丹尼尔冒充课杀案中的沙顿博士,所以我们就必须让沙顿博士冒充机·丹尼尔,参与假谋杀案的调查工作。”“没错,正是如此。”贝莱说:“我在证人面前揭穿你们的阴谋,而这个证人本身并不在此地,你们无法杀他灭口。另外,这个证人位居要职,纽约政府和华府都会相信他的证词。我们会准备好对付你们的,我们知道你们的意图是什么。 如果必要的话,我们的政府会直接向你们的人民揭发这场阴谋。我不相信他们可以忍受这种星际间的强暴行为。”法斯托夫摇头。“请不要这样,贝莱先生,你越说越离谱了。你这些想法实在叫人吃惊。现在,假定只是假定而已,假定机·丹尼尔真的是机·丹尼尔。假定他真的是机器人。假定如此,那么局长所看到的体当然就是真正的沙顿博士了,对不对?如果那真体是另一个机器人就很不合理了。局长曾亲眼见过正在制造中的机·丹尼尔,他可以证明机·丹尼尔确实只有一个。”“关于这一点,”贝莱顽强地说:“局长并非机器人专家。你们可能有十个像这样的机器人,谁知道呢?”“请不要离题,贝莱先生。假如机·丹尼尔的确是机·丹尼尔,那又怎么办?你整个推理结构岂不是要崩溃了?你所构思的这出闹剧和匪夷所思的星际阴谋,可还有任何进一步的基础可以成立?”“假如他是机器人?他根本就是个人…”“然而你并末实际查证此事,贝莱先生,”法斯托夫说:“要区别一个机器人即使是非常像人的机器人和人类有何不同,你毋需苦心费神地从他的言谈举止等小地方去做不可靠的推理。你可以用一些很简单的方法,譬如说,你有没有试过用针去扎机·丹尼尔?”“什么?”贝莱的下巴垮了下来。 “这是一种简单的实验,另外还有一些比较困难的实验。他的头发和皮肤看起来像是真的,但经过适度放大以后就不一样了。还有,他似乎是在呼吸,尤其是当他使用空气说话时更像是在呼吸,但你可以发现他的呼吸是不规律的,他会停止呼吸数分钟之久。你甚至还可以测量他呼出来的气体当中二氧化碳的含量。你可以抽取血样。你可以检查他手腕上有没有脉搏,或者衬衫底下有没有心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贝莱先生?”“你不过说说罢了,”贝莱开始不安起来,“我不会上当的。就算我试着做这些实验,你想,这个所谓的机器人会让我拿着皮下注射器、听诊器或显微镜,把他当实验品吗?”“我明白你的意思,完全明白。”法斯托夫说着,朝机·丹尼尔微微做了个手势。 机·丹尼尔摸摸自己的右手衣袖,袖子的反磁性接合处随即分开了出来。这条光滑、结实的手臂,分明就是人类的肢体。连皮肤上短短的铜色汗毛,不管是疏密的程度或分布的位置,都和人类一模一样。 “然后呢?”贝莱说。 机、丹尼尔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右手中指指尖。贝莱一时之间搞不清楚他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然而,就在顷刻间,当衣袖的接合处因为反磁性区作用受阻而分,整条手臂也分为两半。 在一层薄得像肉般的材质下面,是一些暗灰蓝色的不钢条、电线还有关节。 “你愿意进一步检查丹尼尔的构造吗,贝莱先生?”法斯托夫很有澧貌地问。 贝莱几乎听不见法斯托夫的话。他耳中轰然作响,朱里尔突然爆出的尖声怪笑迥汤在他四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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