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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妮亚.茵席格那不可置信地听著她女儿的陈述。 “你说什么,玛蕾奴?你说我要去艾利斯罗是什么意思?” “我要求皮特委员长,而他已经答应要做安排。” 茵席格那表情木然。“但为什么?” 耐著性子,玛蕾奴回答道,“因为你说过你想要做精确的天文观测,并且你说过从罗特上无法做到非常地精确。在艾利斯罗上你就可以办得到。不过我看得出来,我并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皮特委员长说他将会做安排?在这之前我已经要求过好几次,而他总是拒绝。他一直都不愿意任何人到艾利斯罗去--除了少数的专家以外。” “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罢了,妈妈。”玛蕾奴迟疑了一下。“我告诉他说,我知道他急于摆脱你,而这正是他的好机会。” 茵席格那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并突然咯咯地笑著而咳了数声。然后她定下来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因为这是事实,妈妈。如果不是真的话我才不会说。我听过他对你说话,我也听过你对他说话,很明显地我也知道你了解这件事。他觉得你十分烦人,并希望你不要再去烦他--无论是什么事情。你知道的。” 茵席格那紧闭起双唇,“你知道,亲爱的,从现在开始我要小心防范你窃取我的秘密。这些事情从你口中透露出来,实在令人困扰。” “我知道,妈妈。”玛蕾奴的眼睛向下看著。“我很抱歉。” “不过我还是不懂。你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他讨厌我。他早就是这样子了。那么,为什么在以前我向他提出来时,就不愿送我去艾利斯罗?” “因为他不喜欢任何人和艾利斯罗有所关连,而若只是为了摆脱你的这个动机,还无法胜过他对艾利斯罗的厌恶。只是这次并不仅有你去。是你和我,我们两个人。” 茵席格那倾身向前,将双手平摆在他们之间的桌上。“不,莫莉--玛蕾奴。艾利斯罗并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不会一直待在那儿。我会做完必要的量测后就回来,而你要好好待在这儿等我。” “我恐怕辨不到,妈妈。很明显地他只有在同时除掉我的情况下,才可能让你去。这也是为什么我提出我们两人一起去的要求后,他才同意,而你自己一人去却被拒绝的原因。你不知道吗?” 茵席格那皱著眉。“不,我不知道。你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交谈中,当我对他说我知道他想同时摆脱掉我们两个人时,他的表情凝结住了--你知道,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隐藏住所有的表情。他晓得我可以从表情和各种小动作知道很多,所以他并不希望我猜测出他的真正感觉。但这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并告诉我许多。除此之外,你无法压抑所有东西。你的眼睛会眨动,而我想你们自己可能都不自觉。” “所以他也同样地想要摆脱你?” “比这更糟。他害怕我。” “为什么他会怕你?” “我想是因为他讨厌我能够知道他不愿公开的事情。”她阴沉沉地叹口气,“很多人都因此而讨厌我。” 茵席格那点点头。“我可以□解。你让人们感到他们赤裸裸地呈现出来--我是指,心灵方面的,就好像是一股冷风吹拂过他们的内心。” 她注视著她的女儿。“有时后我自己有会有这样的感觉。回想起来,从你年纪很小时我想你就得我很烦。我常常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因为你特别聪明--” “我想我是,”玛蕾奴很快地说道。 “没错,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但事情并不仅是这样。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谈谈这件事呢?” “是的,妈妈,”玛蕾奴谨慎地说道。 “那么,当你小时候发现你有其他小孩所没有的能力--即使是其他的大人也办不到--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呢?” “实际上,我试过一次,但你感到不耐烦。我是说,你并没有说什么,但我可以分辨出你很忙,并且不会在意这种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茵席格那张大眼睛。“我曾经说过那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吗?” “你并没有说过,不过你看著我的神情,以及你握住的双手是这样说的。” “你应该坚持继续告诉我的。” “我只是一个小孩。而你总是不高兴--对于皮特委员长,以及对于爸爸。” “算了。现在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只有一件事,”玛蕾奴说道。“当皮特委员长同意我们可以走的时候,有一些迹象让我认为他隐藏住了某项东西--有件事他没有说出口。” “那是什么,玛蕾奴?” “就只能知道这样了,妈妈。我无法读出别人的内心,所以我不知道。我只能从一些边际的事物中得到某些模糊的印象。然而--” “嗯?” “我感觉无论他没说出的是什么东西,必定不是令人高兴的事--甚至是邪恶的东西。”当然,为了准备往艾利斯罗花了茵席格那不少时间。在罗特上有许多事情不能中断。在天文部内有许多事必须安排好,向其他人做指示,向委员会提荐代理天文总长的人选,以及向皮特提出最后报告。相当奇怪地,对这件事他却是保持低调。 在出发前茵席格那将最后报告呈至他的桌上。 “你知道,我明天就要去艾利斯罗,”她说道。 “噢?”他从递给他的阅读的报告中抬起头来看著他,虽然她认为他并不是真正地在看报告。(她是否在采行玛蕾奴所说的一些技巧,然却不知如何地运用。她不应该自欺于相信自己可以穿透对方的内心。) 她耐著性子说道,“我明天就要去艾利斯罗。” “是明天吗?我想,最后你还是会回来,所以这并不需要饯别。好好照顾自己。就将这当做一次度假吧。” “我想要观察涅米西斯在空间中的运动。” “那件事呀?好吧--”他挥动手掌仿佛那是件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随你的意思。即使你还是持续工作,换换环境也算是一种度假。” “我要感谢你的批准,詹耐斯。” “是你女儿的要求。你知道她来要求我的这件事吗?” “我知道。她在那一天就告诉我。我告诉过她,她没有权力来打扰你。你对她十分容忍。” 皮特低声说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我并不介意为她效劳。这只不过是暂时性的。结束你的计算后就回来。” 她心里想道∶这下他第二次提到我回来。要是玛蕾奴在场的话他会有什么想法?就像她所说的,邪恶的东西?但是那又是为什么? 她平板地说道,“我们会回来的。” 他说道,“我希望,你能带回个消息,说是证明涅米西斯是无害的--从现在起五千年。” “那要依据事实才能决定,”她笑著说道,然后离开*非常奇怪,尤吉妮亚.茵席格那心想。她远离自己的出生地有两光年的距离,然而她却只曾做过两次短线的太空船之旅□□从罗特到地球的来回飞行。 她还是没有那种在太空中旅行的意愿。是因为玛蕾奴才驱使了这趟行程。是因为她独自一人去见皮特,并以一种奇特的勒索形式,才脱服了他。而且是因为她对著艾利斯罗有著强烈的兴趣,想要登上它的陆地。茵席格那无法□解这种怪异的吸引力,只能将其视做她女儿独特的心灵与感情能力。无论如何,茵席格那想到要离开那小型安全舒适的罗特,来到艾利斯罗这广大的空旷的世界,到处散发一种奇异的威胁气息,并且其直线距离也有五万公里之远(差不多是从前罗特到地的的两倍距离),但也是因为玛蕾奴的喜悦之情增强了她的信心。 带他们前往艾利斯罗的船称不上优雅或舒适。那只能算是简单的载运设备。它不过是一队顺便用来载人的小型火箭,顺著艾利斯罗的重力场向下降,甚至于不需多花费能量,就能一路到达那柔软温驯的大气圈内了。 茵席格那并不期望这趟航程会有多快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处于无重力状态,而整整两的的失重无疑将让人受不了。 玛蕾奴的声音打破她的沉思。“快点,妈妈,他们在等我们。行李都已经核对好托运了。” 茵席格那开始向前走去。通过空气闸门时她兴起了最后一丝不安的想法□□为什么詹耐斯这么希望我们走?西佛.葛拿(SieverGenarr)统治著如地球一般大的区域。或者,讲得更精确些,他直接控制著三公里见方的圆顶涵盖的范围,并且逐渐在扩大当中。这世界的其它部分,近五亿平方公里的陆地与海洋,依然未被人类所占领。在微观尺度上这儿也没有散布其它的生命形态。所以若认为一个世界要受到多细胞生命型态来治理的话,住在圆顶区工作的人们就算是统治者了,而西佛.葛拿统治著这一切。 葛拿的体型并不壮阔,但他强健的神情却给人深刻的第一印象。当他年轻的时候,这样的外型必然让人感到老成□□不过他现在也接近五十岁。他的鼻子很长而眼睛略为深陷。他的头发正已开始变白。然而,他的声音悦耳并有著男中音的噪子。(他曾想要以舞台做为终生事业,不过他的外表判定他这方面不可能的发展,而他的领导才干又十分特出。) 部分理由□□是因为他的才能让他待在艾利斯罗圆顶站将近十年的光阴,看著它从一个三房的不定建筑,发展成今天这种广大的矿场与研究中心。 圆顶观测站有它先天的缺点。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短期间的停留。有著轮班交替的制度,因为大部分来这儿的人认为是一种流放,并且人们都或多或少希望能够回到罗特上去。而大部分的人因涅米西斯的粉红光芒而感到阴暗与不安,即使在圆顶站内的每一寸地方都如同罗特一般地明亮。 然而这里也有它的优点。葛拿远离了每下愈况的混乱罗特政治圈。更重要的,他是因为詹耐斯·皮特的关系而离开,由于他们的观点总是相反。 皮特从一开始就强力地反对在艾利斯罗上建立殖民地□□即使罗特绕著艾利斯罗运行。在这一方面,至少皮特是被更强大的舆论所击败了,不过他却眼睁睁地看著圆顶观测站的资金短绌,致使其成长缓慢。要是葛拿没有成功地将圆顶站发展成为罗特最主要的水源地□□因其所提供的水源远远较小行星带运来的便宜□□否则皮特早就摧毁这个地方了。 一般而言,皮特的政策是故意忽略圆顶站的存在事实,因此意谓著他很少去干涉葛拿的决策过程□□他认为葛拿很适合待在艾利斯罗的泥泞土地上。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皮特应该私底下向他知会有两位新来访客的这件事,而不是让这消息出现在一般例行的传签公文里。事实上,皮特曾经细细地讨论过这件事,以他一贯任性强力的风格,不容许有太多的意见交流评述,而且谈话内容也都列入管制中。 更令他惊讶的是,来到艾利斯罗的这两人当中居然有尤吉妮亚.茵席格那。 曾经,在大迁移前许多年,他们是朋友,而在他们快乐的大学生活之后(葛拿总是浪漫地这样回忆著),尤吉妮亚到地球去完成她的研究所学位,并与一个地球人回到罗特来。自此葛拿就很少见到她□□顶多远远地见到她一两次□□因为她已经和克莱尔.费雪结婚了。就在大迁移之前不久她与费雪分居,葛拿和她都忙于各自的工作中□□于是他们就很难再恢复旧有关系。 或许,葛拿偶尔会想起这件事,不过尤吉妮亚明显地处在悲伤中,有个婴儿需要扶养,于是他也不好打扰她的生活。然后他被送到艾利斯罗,结束了与她再聚的任何可能性。每隔一阵子他会回到罗特上度假,旧时光毕竟不会再复返。与一些罗特老友的关系还保持著,但只不过是微温的热度罢了。 现在尤吉妮亚带著她的女儿来了。葛拿一时还想不起那女孩的名字□□要是他知道的话。当然,他从未见过她。现在那个女孩应该已经十五岁了,而他有些害怕地想著,要是她有著任何一丝与年轻尤吉妮亚相似气息的话。 葛拿偷偷地从他办公室窗子向外望去。他早已习惯不特别去在意往返于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的交通。这儿是许多男女工作人员暂时的家□□只有成年人,没有小孩。轮值人员,短期约聘人员。除了他与其他四个人,基于各自的理由,已经投身在这儿,此外,在这儿没有定居的人。 没有人会以中规中矩的建筑外型而自豪。基于需求,一切都保持得干净与秩序,不过还是存有某种人造的气味。有太多直线与圆弧,平面与球体。就是缺乏不规则之处,缺乏长久生活上的混沌,然而像是一个房间,一张桌子,可以依照个人风格而加以填充每个空间。 当然,他自己也是如此。他的桌子和他的房间反应了他锐利与平实的个人特质。或许,这也是为何他觉得艾利斯罗圆顶站比较像一个家的原因。他内在心灵形状与外在环境相附。 不过尤吉妮亚.茵席格那对此有什么样的想法?(他还是比较喜欢使用她的娘家姓氏。)如果她还是他所记得的那个她,那么她将会偏好于不规则,喜欢无法预测的外形,因为她是一个天文学家。 然而她是否已经改变了呢?人们到最后总是会改变的吗?克莱尔.费雪对她的遗弃是否折磨著她,扭曲了她□□ 葛拿搔搔他额头前的灰发,想到这些忆测都是没有意义的。他很快就将见到尤吉妮亚,因为他已交待过,一当他们到达后就立即将他们带过来。 或者他应该私底下欢迎她? 不!他自己在心中已争论了数十次。他不能太急躁;这与他职位上的严谨态度不符。 然而葛拿事后又觉得这并非全部的理由。他不希望让她感到不自在;他不愿让她认为,在那群高大英俊的地球人面前,他还是那个鲁钝蹒跚的退缩仰慕者。在她见过克莱尔之后,她就从未再看著他□□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著他。 葛拿的目光扫过詹耐斯·皮特传来的讯息□□如往常一般的乾涸与简短风格,在其后隐藏著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仿佛任何不赞同的意见都没有机会传达上去一般。 接著他注意到皮特提及这女孩的程度,更甚于她的母亲。皮特特别说到她的女儿对艾利斯罗表现出深刻的兴趣,要是她有意愿想要探勘地表的话,她应给予这方面的许可。 然而这是为什么?现在她就在这里。从大迁移算起,已经有十五年。从她遇见克莱尔算起,已经有廿年了,回想起当年他们曾一起到C区农场,并爬上通向低重力区的阶梯,在那儿他尝试翻个□斗,不过当时他用力过猛,以致于最后以腹部著地,滑稽模样使得她笑得□不拢口。(事实上,他很有可能受伤,虽然重量减轻了,质量与惯性却没有变化,因此十分可能撞伤。很幸运地,他还不致于糗到那种程度。) 尤吉妮亚看起来老了些,但还不算太苍老,她的头发变短,不过仍呈现深褐色的活力。 当她露出微笑走向他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背叛他而加速跳动。她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掌。 “西佛,”她说道,“我曾经辜负了你,我感到十分可耻。” “辜负我,尤吉妮亚?你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当然不是指她和克莱尔结婚的这件事。 她说道,“我应该时常想到你的。我应该捎个讯息,送个消息,并应早该来拜访你的。” “然而,你从未想到我!” “噢,我还没那么糟。我偶尔会想到你。我真的从未忘记你。不要这样认为。只不过是因为我都脑子没有办法同时处理太多想法。” 葛拿点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忙。所以我已经□□离开你的视线,并且,离开你的心中了。” “没有这回事。你几乎都没有改变,西佛。” “如果一个人廿岁的外表看来就十分老成的话,这就是一项优点。而你也从未改变,尤吉妮亚。时光飞逝,你只是年纪增加而脸上几乎看不出皱纹。” “少来了,你总是擅于对自己严苛,因此心肠软的女子都会抛弃防卫投向你。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你的女儿呢,尤吉妮亚?我听说她跟你一起过来了。” “她已经来了。艾利斯罗在她的心中就像个天堂一般,我实在难以想像。她正在整理我们的房间,并解开行李安顿。她就是这样的女孩。认真。负责。实际。她拥有以前我那些不讨人喜欢的特质。” 葛拿笑著说道。“我对这点非常熟悉。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曾经如何地尝试著去改变,去培养一些迎合众人的特质。我一直都是个失败者。” “毕竟,随著年龄增长,我想一个人总是需要更多惹人嫌的个性,少些迎合众人的行为。但是,为什么你就永远地撤退到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里,西佛?我知道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需要人来领导,不过在罗特上你并不是唯一可以胜任这件工作的人。” 葛拿说道,“事实上,我较倾向于认为我是唯一人选。毕竟,在某些方面说来,我喜欢这里,而且我也偶尔会到罗特去度个假。” “却从不来看我?” “只是因为我的假期并不代表著你也同时放假。自从你发现了涅米西斯之后,我想你远远地比我来得繁忙。不过我很失望。我想要见你的女儿。” “你会见到她的。她的名字是玛蕾奴。事实上,在我的心里都是叫她为莫莉,但她却不许我这样叫她。在十五岁的年龄,她对称呼变得无法容忍并坚持自己的名字是玛蕾奴。不过你见到她的时候,不要被她吓著了。说真的,在第一次见面时,我不希望她在场。要是她在身边的话,我们如何能好好地叙旧呢?” “你想要叙叙旧吗,尤吉妮亚?” “在某些方面。” 葛拿感到有些迟疑。“我很遗憾克莱尔没有一起加入这次大迁移。” 茵席格那的笑容凝结。“关于一些事情,西佛。”她转过身去走向窗口,朝外看著。“以某个角度看来,你这个地方经营得很不错。从许多小地方就可以令人感到印象深刻。明亮的灯光。真实的街道。巨大的建筑物。然而圆顶观测站还是难以比得上罗特。有多少人在这儿居住与工作?” “一直都在变动。在这儿曾有过悠闲与繁忙的时光。我们这儿最多曾同时有过将近九百个人。而现在,人口总数是五百一十六人。我们认识每一个在这里的人。这并不容易。每天都有新人来,以及都有人离开。” “除了你以外。” “还有几个人。” “不过为什么要留在圆顶站,西佛?毕竟,艾利斯罗的大气环境可以呼吸。” 葛拿抿起下唇,而且这是第一次他规避她的目光。“可以呼吸,但不代表令人舒适。光线波段不对。当你从圆顶站外出后,你将会沐浴在粉红色的光线里,当涅米西斯高悬在天空时四周则呈现一片橙黄。光度是足够了。你可以在这环境下清楚地阅读。然而,这并不代表那是很自然的。另外,涅米西斯本身看来不够自然。它看来太大,大部分的人认为它看来太过恐怖,而那种红色光芒会令它看来好像十分震怒□□这让人感到沮丧。在事实上,涅米西斯在某方面说来也具危险性。因为它不单单只有光亮,有时候要人盯著它并观察它的太阳黑子活动。红外线可以很轻易地伤害视网膜。为了这些理由,那些需要要外出的人,都必须穿戴特别的面罩。” “这么说来,圆顶站比起防止东西任何东西外□至外头,更像是要将正常光线给保持在内的设施。” “我们甚至都不让空气外□。在圆顶观测站里循环的空气和水都是从艾利斯罗地表所取来的。自然地,我们对于所排出的东西十分小心。”葛拿说道。“我们排离蓝绿藻(prokaryotes)。你知道,就是那种小型的蓝绿色细胞。” 茵席格那深深地点头。提醒她这是为何在大气中含有充足氧气的原因。在艾利斯罗上一直都有生命存在,甚至是广布在整个星球上,但那却是微小的生命,在太阳系中只能算是最简单的细胞生命型态。 她说道,“那些真是是蓝绿藻吗?我知道有这种称呼,但我们的细菌也是同样的类型。它们是细菌吗?” “如果它们可以从太阳系生命历史来做类比的话,这应该是蓝菌类生物(cyanobacteria)。它们拥有核蛋白,不过在基本结构上却无法胜过我们的生命型态。它们也拥有一种缺少镁元素的叶绿素,而且主要以红外线做为它们的运作波段,因此这种细胞外表看来的绿色较不鲜艳。不同的酵素,以不同的无机物质构成。然而,它们的细胞外观还是相当类似,因此我们称它为蓝绿藻。我知道生物学家想要创造一个‘艾利斯罗藻’的新字,不过对我们这种非生物学家而言,称它们为蓝绿藻就十分适当了。” “而且它们也可以完全解释艾利斯罗大气氧分的存在原因?” “完全正确。否则没有其它理由可以解释了。话说回来,尤吉妮亚,你是个天文学家,就最近的研究,你认为涅米西斯的存在有多久了?” 茵席格那耸耸肩。“红矮星几乎就是永恒了。涅米西斯可能和宇宙的年龄一样老,并且将会以不变的亮度,继续存在数千亿年。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从它的结构细微物质的成分来判断。假设它是第一代恒星而且从一开始就只有氢与氦,那么它大概有一百亿的年纪了□□差不多是太阳的两倍时间。” “那么艾利斯罗也有一百亿年罗。” “当然。行星系统都是在同一时刻形成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对我来说觉得奇怪的是,一百亿年的时间并未让生命进化超过蓝绿藻的阶段。” “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令人惊讶的,西佛。在地球上,在大约生命出现后二三十亿年之间,我们完全就只有蓝绿藻存在,而在艾利斯罗上的阳光照射能量密度远较地球低。需要能量才能形成更复杂的生命型态。这类的事情在罗特上已经充分地讨论过了。” “我想也是,”葛拿说道,“不过我想这种消息不会传到圆顶观测站来。我们都十分专注在这儿的职责和问题上□□虽然你可能会想到这方面的相关事情。” “关于这一点,”茵席格那说道,“我们在罗特上很少听到圆顶站的消息。” “没错,事情总是倾向于区分开来。不过,圆顶观测站的确没有什么魅力,尤吉妮亚。这里只是个工作站,所以我对罗特上没有听说圆顶观测站的报导,并不觉得奇怪。那个新建的殖民地才是大众注目的焦点。你会搬到那儿去吗?” “绝对不会。我是个罗特人,而且我想要一直待下去。我根本不会来到这儿□□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么说□□要不是因为天文观测上需要的话。由于罗特观测站的不稳定基础,让我犯了不少计算上的错误。” “我也是听皮特这样说。我收到指示要给你完全的协助。” “很好。我确信你会。我突然想到,你刚刚提起圆顶站要将蓝绿藻排出。你们成功了吗?这儿的水可以安全地饮用吗?” 葛拿说道,“显而易见,因为我们都在喝了。在圆顶观测站里没有蓝绿藻。任何进来的水□□以及任何进入的东西□□完全都会先曝晒在紫外光之中,几秒钟内就可以杀死蓝绿藻。短波长的光子对微小生命而言太过强烈,很容易就可以打断细胞的主要部分。即使有一些混入的情况,就我们所知道的,它们也对我们在各方面都无法造成伤害。我们已经在一些动物上做过测试。” “听来令人松了一口气。” “这在另一方面也是对等的。在艾利斯罗的条件下,我们自己的微生物也不敌艾利斯罗的蓝绿藻。至少,若我们要在艾利斯罗的土壤上种植我们的细菌,它们也很难在这儿繁衍。” “那么多细胞植物呢?” “我们试过,不过结果很差。这该归因于涅米西斯光线的品质不同,因为我们在圆顶观测站内使用艾利斯罗的土壤和水分,植物生长情况却十分良好。当然,我们已经向罗特回报过,但是我很怀疑这项消息会引起大众注意。就像我说过的,罗特对圆顶观测站没有兴趣。当然那胆小的皮特对我们更没有兴趣,他所在乎的就只有罗特而已,不是吗?” 葛拿面带微笑地说道,不过他的笑容看来有些造假。(茵席格那在想,玛蕾奴看了会怎么说?) 她回答道,“皮特并不胆小。有时候他很令人讨厌,但那是不同的。你知道,西佛,在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我总是认为有一天你会成为委员长。你以前总是那么样地开朗,你知道吗?” “以前?” “现在也是,我能确定,但在当初你太过于政治导向了。我常常入迷地听著你发表的意见。在某些方面,你应该会是一个比詹耐斯更好的委员长。你会听别人所讲的话。你不会坚持照自己的意思做下去。” “这也正是我会成为一个差劲委员长的原因。你知道,我在生命中没有精确的目标。我只是在一个时刻会有种欲望想去实行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并仅仅希望最后的结局是可以接受的。现在,皮特了解他所想要的,并以各种手段达到他精确的目标。” “你对他的判断不公平,西佛。他有十分强硬的观点,但他是个非常理性的人。” “当然,茵席格那。这是他最大的天赋,他的理性。无论他追求什么,他总是会有一个非常好的,非常合乎逻辑的,非常人性化的理由。他能在限定的时间内与某人讨论,并且以认真的态度让人信服。我相信如果你曾经和他接触过,你会听从他所说的去做,即使那是你原先并不打算去做的事,而且他不是用任何命令或是威胁的方式,而是非常地具有耐心,非常理性的讨论。” 茵席格那无力的说道,“呃□□” 在这时候,葛拿刻薄地补充,“我看得出来你的确受够了他的理性。你可以自己看出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委员长。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委员长。” “我不愿意将话拉到这么远,去评论他的人格,西佛,”茵席格那轻轻摇著头说道。 “那么,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我想要见你的女儿。”他站起身来。“晚餐之后我可以去你的房间拜访吗?” “非常乐意,”茵席格那说道。 葛拿脸上的微笑在她离开后渐渐消退。尤吉妮亚原来想要叙旧,而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提起她的丈夫□□然后她就凝住了。 他心里叹息著。他总是有著不凡的才能去摧毁自己的机会。尤吉妮亚.茵席格那对她的女儿说道,“他的名字是西佛.葛拿,而你可以叫他主任,因为他是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的领导者。” “当然,妈妈。如果这是他的职衔,我会这样地称呼。” “我不希望你让他感到困窘□□” “我不会这么做。” “你太习惯这样子对待别人,玛蕾奴。你自己也知道。只要完全接受他的话,而不要从他的肢体语言去纠正人家。拜托!他是我大学时期的好朋友。虽然他一直待在圆顶站已经十年了,而且我也一直没有与他见面,但他还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我想他一定曾经是一个男朋友。” “现在就正是我所说的,”茵席格那说道。“我不要你观察他,并说出他真正的意思,或是想法,还是任何感觉。而就你刚刚所提的,正确来讲,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而我们也不曾是对恋人。我们只是朋友,并且互相喜欢□□以朋友之间的方式。但是在见到你父亲后□□”她摇著头,并做个手势摆开继续说下去。“还有,注意你提到皮特委员长的用词□□要是话题转移到这个部分的话。我感觉葛拿主任并不信任皮特。 玛蕾奴对她的母亲投以一个微笑。“你是否研究过西佛主任的下意识行为?因为你所得到的并不是感觉。” 茵席格那摇头说道。“你知道吗?你一刻都停不下来。很好,那不只是感觉而已。他的确说过他并不信任委员长。你也知道,”她有些自言自语地补充道,“他可能有自己的理由□□” 她面向玛蕾奴突然说道,“我再重覆一次,玛蕾奴。你可以自由地观察主任并尽可能地发掘他的内心,但是不准你说出任何一个字。告诉我!你了解了吗?” “你认为这样会有危险吗,妈妈?” “我不知道。” “我知道,”玛蕾奴像是在宣示般地说道。“当委员长说我们可以来到艾利斯罗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有危险。我只是不晓得那危险是什么。”第一次见到玛蕾奴对西佛.葛拿而言是项冲击,更糟糕的是,这女孩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对方的感觉,并且她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让人看来一点都不会令人想到她是尤吉妮亚的女儿,没有她的美丽,没有她的优雅,没有她的魅力。只有那对现正厌恶看著他的明亮双眼,而这项特色也并不是尤吉妮亚所拥有的。这是她唯一超越她母亲的外观。 然而,他还是逐渐地接受他的第一印象。他与她们共用茶点,而玛蕾奴的举止亦相当合宜。十分淑女,并明显地非常听明。尤吉妮亚曾说过什么?那些不讨喜的特质?没那么糟。就他的感觉,她渴望获得爱,就和普通人一样。就和他一样。突然间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涌入他的内心。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说道,“尤吉妮亚,我想我是否可以和玛蕾奴单独谈一谈。” 茵席格那探试性地问道,“有什么特别的事吗,西佛?” 葛拿说道,“呃,是玛蕾奴去跟皮特委员长谈论并说服他,才让你们来到圆顶观测站来的。身为圆顶观测站的主任,我必须根据皮特委员长的说法和行为来办事,并且我认为玛蕾奴可以告诉我那次会面的事情。我想要是只有两个人在场的话,她能够比较自在地说明。” 葛拿目送著茵席格那离开,然后转向玛蕾奴,她正悠然地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大桌子上。她的双手轻轻地放在大腿上,美丽黑亮的大眼看著主任。 葛拿试著以幽默的方式说道,“你的母亲好像把你和我留在这儿,感到有些紧张。你会紧张吗?” “一点也不,”玛蕾奴说道。“而且,要是我妈妈会紧张的话,那是替你紧张,而不是我。” “替我紧张。为什么?” “她认为我可能会说一些冒犯你的话。” “你会吗,玛蕾奴?” “我不敢肯定,主任。我会注意的。” “我相信你做得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吗?” “你告诉妈妈说想要知道我和皮特委员长的会面。那是真的,不过你也想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葛拿的眉头微微地皱起。“很自然地,我想要好好地认识你。” “并不是这样,”玛蕾奴很快地回答。 “那么,你认为是怎么样呢?” 玛蕾奴目光移开。“我很抱歉,主任。” “对什么道歉?” 玛蕾奴因为不开心而脸孔绷紧,她沉默不语。 葛拿温和地说道,“现在,玛蕾奴,到底是怎么了?你必须要告诉我。对我来说,坦白地谈话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母亲告诉你要注意你所说的,请你不要理会。如果她暗示你说我很敏感并且容易受到冒犯,也请你不要理会。事实上,我要命令你自由自在地说出你想说的话,不要考虑是否会有冒犯的这回事,你必须要遵守这个命令,因为我是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的主任。” 玛蕾奴突然笑了出来。“你真的很想□解我,不是吗?” “当然。” “因为我是我妈妈的女儿,你一直在想像我长得是怎么样子。” 葛拿睁大眼睛。“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你没有必要。你是我妈妈的一位老朋友。她只是这样告诉我。但是你爱著她,不过你并没有获得多少进展,并且你预期我会长得像她年轻的时候,所以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退缩了。” “我有吗?是不是太明显了?” “那是非常细微的动作,因为你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所以你压制下来,不过还是存在。我很容易就看出来了。然后你的目光转向我妈妈后再转向我。然后你对我说的第一个字的音调不同。那非常明白。你心里想著我一点都不像我妈妈,并且你感到失望。” 葛拿倾入他的座椅。“但是这太神奇了。” 一股相当愉悦的表情闪过玛蕾奴的脸上。“你说的是真的,主任。你说的是真的。你并没有觉得受到冒犯。你并没有感到不自在。这让你感到高兴。你是第一个人,第一个人。即使是妈妈也不喜欢我这么做。” “喜欢与否并不重要。当问题变得太奇特的时候,那就一点都没有关系了。你可以这样地读出别人的肢体语言已经有多久的时间了,玛蕾奴?” “一直以来都是,不过直到最近才能做得比较好。我认为每一个人都办得到,只要他们用心看□□用心思考的话。” “并非如此,玛蕾奴。我就办不到。你也不要这么想。而你刚刚说我爱你的母亲。” “这点无庸置疑,主任。当你靠近她时,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字句,每一个动作总是不一样。” “你想她注意到了吗?” “她有这样的怀疑,不过她并不希望你这么想。” 葛拿转向另一边。“她对我从未有这种想法。” “是因为我的父亲。” “我知道。” 玛蕾奴有些迟疑。“不过我认为她错了。如果她能够像我这样地看著你□□” “很不幸地,她没有办法。然而,这让我感到非常高兴。你真漂亮。” 玛蕾奴红了脸。然后她说道,“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 “但是□□” “我没有办法对你说谎,不是吗?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对你说假话。你的脸庞并不漂亮。你的身体并不漂亮。但是你真的很漂亮,而这才是重要的。并且你可以看出我真的是这样认为。” “是的,”玛蕾奴说道,脸上露出真实开心的笑容,并在深沉中展现一股美丽的气质。 葛拿也笑了,“我们可以开始谈论皮特委员长了吗?现在我知道你是如此精明的一位女士,这更让我感觉事情的重要性。你愿意吗?” 玛蕾奴双手轻轻地抓著大腿,有些羞赧地笑著说道,“是的,西佛叔叔。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一点也不介意。事实上,我还感到非常荣幸。现在□□告诉我有关于皮特委员长。他下达指示要我提供所有可能的协助给你的母亲,而且我要让她自由地使用这儿的天文观测仪器。你想这是为什么?” “我妈妈想要精确地观测涅米西斯的相对运动,而罗特的观测基础太过于不稳定。艾利斯罗的情况就好多了。” “这是她最近的一项计划吗?” “不,西佛叔叔。她为了想取得必要的数据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她是这样地告诉我。” “那么你的母亲很久以前为什么不提出要求?” “她要求过,但是被皮特委员长拒绝了。” “现在又为什么同意?” “因为他想要摆脱她。” “我确定如此□□如果她用天文问题不断地烦扰他的话。不过他也早应该这么做了。为什么直到现在?” 玛蕾奴的音调放低。“他想要除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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