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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舌剑唇枪


  达尼尔不同意立即行动。
  “明天再说!”他说,表现得既彬彬有礼,又不可动摇。“这是我的建议,艾利亚朋友,今天已晚了,你需要休息。”
  白利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而且,他也需要作不少准备工作。他确信,他已解开了谋杀案之谜,但是,他还是象达尼尔那样,主要靠逻辑推理,而证据不足。这方面只有靠索拉里亚人帮忙了。
  如果白利要当面与他们交锋,这就意味着一个地球人要对付六、七个宇宙人,他必须处于高度“竞技”状态,这就需要充分的休息和准备。
  达尼尔坐在房间里一个不引人注目的黑暗角落里。
  不知什么时候,一切都消失了,白利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白利一觉醒来后,就开始淋浴、穿衣,他的体力已恢复了。但是,他还是感到不那么自信。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今天早晨在会议上要提出的论证有什么漏洞,而是他必须面对许多索拉里亚人进行舌剑唇枪的交锋。
  第一个出现的是嘉迪娅。当然,这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因为她就在自己的住宅里,只要使用内部线路就行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看上去像一尊表情冷漠的塑像。
  她无可奈何地凝视着白利。白利回报以温和的微笑,这使她似乎感到了一点安慰。
  接着,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代理保安部长艾德尔比什在嘉迪娅之后出现在屏幕上。他身材修长,态度傲慢;他那大下巴装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然后是机器人学家利比格。他心神不定,怒气冲冲,那下垂的眼睑有节奏地眨着。社会学家奎莫特略显疲惫,他深陷的眼睛带着一种明显的优越感向白利微笑着。
  克劳丽莎·坎托洛出现时,看到那么多人,显得有点不安。她瞟了嘉迪娅一眼,很响地哼了一声,露出鄙夷不屑的样子;然后,她就低下头来看地板。最后出现的是医生苏尔大夫,他看上去脸色憔悴。
  除了格鲁尔,其他人都到了;格鲁尔病情逐渐好转,但还无法出席会议。(白利想,他不来我们照样开会。)大家都穿得衣冠楚楚:每个人坐的房间里都拉上了窗帘。
  达尼尔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白利希望他给达尼尔吩咐的其他工作,也正在顺利地进行。
  白利说:“我想和诸位讨论一下里凯恩·德尔马拉博士的谋杀案;我将就动机、机会和手段这3项依次分别加以说明——”
  艾德尔比什打断了白利的话:“你打算发表长篇演说吗?”
  白利立即声色俱厉地反诘说:“可能很长。我是被派来侦查这件谋杀案的;这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专长。我最清楚应如何着手进行调查。”白利想,从现在开始,不能向他们让步,否则一切就都完了。他必须使自己处于主导的地位,处于控制全局的地位。
  白利继续说,他用词尖刻,分析精辟:“先谈动机。在某种程度上,动机是三者之间最难以确证的。机会和手段是客观的,对此我们是以调查到的事实为依据的。动机是主观的。有的动机,人们也许能察觉,譬如说,因公开受辱而进行报复。但有的动机,可能其他人根本无法察觉,譬如说,某种心理变态的杀人狂,这种人表面上又是循规蹈矩的人,从来不把自己杀人狂的变态心理表露出来。”
  “你们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对我说,你们认为,嘉迪娅·德尔马拉是谋杀案的凶手。毫无疑问,没有人再怀疑其他任何人。嘉迪娅的动机是什么呢?利比格博士提出了一个看法。他说,嘉迪娅经常与她丈夫吵架;这一点,后来嘉迪娅对我也直认不讳。由于吵架而勃然大怒,以致引起杀机,这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现在的问题是,是否只有她一个人才有行凶的动机。对此,我表示怀疑。利比格博士本人——”
  机器人学家几乎跳了起来。他伸出手严厉地指着白利。“注意你讲的话,地球人!”
  “我只是在进行推理,”白利冷冷地说。“你,利比格博士,正在与德尔马拉博士研制新型的机器人。你是索拉里亚最杰出的机器人学家。这一点你自己直言不讳,我也完全相信。”利比格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微微笑了。
  白利又继续说:“但是,我也听说过,由于德尔马拉博十不赞成你对个人问题的处理方式,他正要与你中止合作。”
  “谎言!造谣!”
  “也许是谎言。但假设真有其事,那又怎么样呢?你会不会产生这样的动机呢,那就是在他与你中止合作而使你公开受辱前,你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先把他干掉呢?我有这种感觉,你是难以忍受这种侮辱的!”
  白利滔滔不绝他说下去,不给利比格反驳的余地。
  “至于你,坎托洛夫人,德尔马拉博士一死,你就成了胚胎农庄的负责人了,这是一个重要的职位。”
  “天哪,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前不是谈过了吗?”克劳丽莎痛苦地叫起来。
  “是的,我们曾经讨论过。但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必须加以考虑。再说奎莫特博士,他经常与德尔马拉博士下棋。也许由于经常输棋,使奎莫特博士恼羞成怒。”
  社会学家平静地插话了:“输掉几盘棋不足以形成凶杀的动机,这是显而易见的,侦探先生。”
  “这要看你对输赢是否认真了。一切动机,对凶手来说,是天经地义的;而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微不足道的。然而,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我的论点是,光有动机还不足以构成谋杀。任何人都可能有自己的动机,尤其是象谋杀德尔马拉博士这样的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奎莫特愤怒地厉声责问。
  “唔,因为,德尔马拉博士是一个‘模范的索拉里亚人’。你们大家都认为如此,他严格地行使了索拉里亚风俗习惯要求公民应尽的一切职责和义务。他是一个理想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完人。谁会爱这样的人呢,或者喜欢这样的人呢?一个完人只能使其他人都感到自己的不足。一个名叫坦尼森的早期诗人曾经写过这样一行诗:‘完美无缺的人,一身尽是缺点。’”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完美无缺而去杀他的。”克劳丽莎惶惑不解他说。
  “你在这方面是无知的,”白利继续说,但不愿就上述话题进一步发挥了。“德尔马拉博士获悉了在索拉里亚星球上正在进行的一个阴谋,或者他认为他获悉了这一阴谋。这个阴谋是:有人为了征服整个银河系,正在准备向宇宙世界发动进攻。德尔马拉博士竭力想阻止这场战争。正因为这一理由,阴谋者感到必须把德尔马拉博士干掉。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德尔马拉夫人,都可能参与这场阴谋,甚至,包括代理保安部长科温·艾德尔比什。”
  “我?”艾德尔比什说,毫不为之动容。
  “格鲁尔一中毒,你接替格鲁尔位置后,就竭力想结束这次调查工作。”
  白利慢慢地呷了几口饮料(他直接从瓶中喝,这瓶饮料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碰过,也没有让机器人碰过),振作了一下精神。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场耐力游戏,使白利感到宽慰的是,这些索拉里亚人仍安坐不动,听着他的长篇大论。索拉里亚人不象地球人,他们没有与人短兵相接、直接交锋的经验。他们不会针锋相对,明争暗斗。
  白利接着说:“再谈机会。大家一致认为,只有德尔马拉夫人才有机会直接接近她丈夫。”
  “我们对此能完全肯定吗?假设有其他人决心杀死德尔马拉,那情况又会怎么样呢?他是否会冒直接接触的风险而干呢?假设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旦决心谋杀某人,那你会不会忍受一时的接触之苦而去实现你的决心呢?你可能不可能偷偷溜进德尔马拉的住宅——”
  艾德尔比什冷冷地插话了:“你对实际情况无知之极,地球人。我们会不会那样做,这关系不大。问题是德尔马拉博士他自己将不允许任何人去见他,不管此人与他的友谊怎样深厚,德尔马拉博士会马上命令他离开,而且,如果需要的话,会叫来机器人把他驱逐出去的。”
  “对,”白利说,“如果德尔马拉博士意识到那个人是确确实实在他面前的话。”
  “你这话怎么讲?”苏尔大夫问,连声音都发抖了。
  “当你到犯罪现场去给德尔马拉夫人看病时,”白利直视着提问的人回答说,“她还以为你是通过电视在给她看病呢,直到你碰了她一下之后,她才意识到你就在她身边。这件事她对我讲过,我也完会相信她的话。拿我本人而言,我只习惯于直接见面。当我到达索拉里亚后,就会见了保安部长格鲁尔。开始,我还以为我就在他本人面前呢,直到会见结束时,格鲁尔突然消失了,我才大吃一惊。”
  “现在,我们可以从反面来假设。假设,某个人成年后一直只是通过电视联络会见别人的,除了偶尔见到他妻子外,从来没有直接和其他任何人见过面。再假设,有人——她妻子除外——走进他的房间,他会不会认为,这只不过仍然象平时一样在电视上见面呢?尤其是,如果设法让机器人预先告诉他,电视联络已经接通,这种情况难道不可能发生吗?”
  “完全不可能,”奎莫特说。“同样的背景他一眼就会看出来的。”
  “也许会看出来。但是,就说现在吧,你们中有多少人注意了背景?在德尔马拉博士发现有点不对头时,至少一、二分钟己过去了!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他的朋友——不管他是谁,完全来得及走近德尔马拉博士,并挥起大棒向他头部猛击。”
  “这完全不可能!”奎莫特固执他说。
  “我认为完全可能,”白利说。“我认为,不能认为只有德尔马拉夫人才有机会,因而肯定德尔马拉夫人一定是凶手。她有这种机会,但其他人也有机会。”
  白利停顿了一下,等待着他们的反应。他感到额头上直冒汗,但他不能去擦汗,否则会表现出他的怯懦了。他必须继续控制全局,他必须把他的听众置于妄自菲薄的境地。当然,要使宇宙人自感不如地球人,这谈何容易!
  白利一一打量着每个人的表现。他看出,至此为止,事情进展非常令人满意。甚至艾德尔比什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
  “现在我们再谈手段,”白利说,“这已成了一个最难解开的谜。凶手使用的凶器一直没有找到。”
  “这个情况我们清楚,”艾德尔比什说。“要不是没有找到凶器的话,我们早就作出结论:德尔马拉夫人就是凶手!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再进行什么调查了。”
  “可能会这样,”白利说。“我们现在就来分析一下手段问题。有两种可能性:不是德尔马拉夫人是凶手,就是另外一个人是凶手。如果德尔马拉夫人是凶手,凶器就一定会留在现场。但是,我的朋友奥罗拉人奥利沃先生指出,苏尔大夫有机会转移凶器。现在,我当着大家的面问问苏尔大夫,他有没有转移凶器,在他对失去知觉的德尔马拉夫人进行检查时,他有没有转移凶器?”
  苏尔大夫在瑟瑟发抖。“不,不,我发誓。我可以经得起任何审问。我发誓,我什么也没有拿过。”
  白利问:“现在,有没有人认为苏尔大夫是在撒谎?”
  大家一阵沉默。在这期间,利比格看了一眼白利,然后又咕咕哝哝地谈到关于时间的什么事情。
  白利说:“第二个可能性是,其他人谋杀了德尔马拉博士,并把凶器带走了。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大家就会提出疑问,把凶器带走,实际上就证明了德尔马拉夫人不是凶手。如果是外来的谋杀者,他不把凶器留在尸体旁以证实德尔马拉夫人是杀人犯,那么,他一定是个十足的大笨蛋。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那凶器一定应该在现场,然而,在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凶器。”
  艾德尔比什说:“你把我们都看作傻瓜或瞎子吗?”
  “我把你们看作索拉里亚人,”白利心平气和他说,“因此尽管凶器实际就在现场,而你们却都视而不见。”
  “你的话我一点也不懂,”克劳丽莎忧郁地咕哝着说。
  甚至嘉迪娅也愕然地凝视着白利。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她坐在那儿几乎一动也没有动过。
  白利说:“被杀死的丈夫和失去知觉的妻子并不是唯一在现场的人。在现场还有一个被毁坏了的机器人。”
  “那又怎么样?”利比格愤怒他说。
  “那么,排除一切不可能性,留下来的就可能是我们所要找的谜底了。在犯罪现场的机器人,正是进行谋杀用的凶器——这一点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由于你们从小所受的熏陶,你们当然不可能认为机器人也会成为谋杀的凶器。”
  大家一下子都嚷嚷起来,只有嘉迪娅一声不响,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白利。
  白利举起了双手。“别乱嚷嚷啦!静一下!我来解释一下!”
  他又一次重复了对谋杀格鲁尔未遂案的过程,分析了这次谋杀案所使用的方法。这一次,他还讲了在胚胎农庄他自己险遭毒手的经过。
  利比格不耐烦他说:“我想,这是先让第一个机器人在箭头上沾上毒药,但机器人本人又不知道那是毒药,再让第二个机器人告诉那个孩子,说你是地球人,然后,再把毒箭给孩子,但这个机器人也不知道箭是有毒的。”
  “大致如此。两个器人都得到了明确无误的命令。”
  “这未免太玄了。”利比格说。
  奎莫特脸色苍白,看上去好象随持都会支持不住而倒下去似的。“没有一个索拉里亚人会利用机器人去防害人。”
  “也许是这样,”白利耸耸肩膀说:“但是,这里的关键是,可以使用上述方法利用机器人。不信可以问问利比格博士,他是机器人学专家。”
  利比格说:“你关于机器人作为行凶工具的上述分析,不适用于德尔马拉博士的谋杀案,这一点我昨天就跟你谈过了。你怎么能命令机器人去打击一个人的头颅呢?”
  “我来解释一下怎么样?”
  “请吧,如果你真能解释清楚的话。”
  白利说:“德尔马博士正在检验的机器人是一种新的类型的机器人。直到昨天晚上,我才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那时,我要一个机器人帮我从椅子里站起来,我对机器人说,‘把手给我!’机器人困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好象他以为我要他把自己的手拆下来给我。我只好用其他较为正式的表达方式把我的意思重复一遍。这个小小的插曲使我想起利比格昨天早些时候给我讲的一些事。他们正在进行试验,好让器人的四肢可以随意替换。”
  “假设德尔马拉博士正在检验的机器人,正是这种可以随便替换各种特殊用途的四肢的新型机器人;假设凶手知道这一点,突然对机器人说,把手臂给我,这个机器人就会把自己的手臂拆下来给他。这只拆下来的手臂是一件很好的凶器,德尔马拉一死,手臂马上又可装到机器人身上。”
  白利说话时,人们始而惊愕不已、目瞪口呆,继而吵吵嚷嚷,大不以为然。白利最后的一句话只能高声叫喊起来,但仍然被一片闹哄哄的反对声所淹没。
  艾德尔比什面红耳赤,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即使如你所说,凶手也还是德尔马拉夫人。她在现场,她正在与她丈夫吵架;她可能正在看她丈夫检验机器人,并且也知道机器人的四肢是可以替换的——顺便提一下,我可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不管你怎么说,矛头都指向德尔马拉夫人。”
  嘉迪娅开始轻声地哭了起来。
  白利没有看她。他说:“恰恰相反,不管什么人是凶手,但决不是德尔马拉夫人。要证明这一点是容易的。”
  乔森·利比格突然双臂在胸前一叉,脸上表现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
  白利看到了他的这种神气,说:“你可以帮助我解释一下吧,利比格博士。你知道,想操纵机器人进行这类间接的谋杀活动需要极高明的技巧。昨天,曾有过这样一件事情:我想把一个人软禁起来。为了保护被软禁的人的安全,我对3个机器人发出了详细的指令。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事,但对机器人我知之甚微。在我的指令中有空子好钻,被我软禁的人最后逃掉了。”
  “那是谁?”艾德尔比什问。
  “这与本案无关,”白利不耐烦他说。“我想说明的是:普通人不可能最有效地操纵机器人。譬如说,嘉迪娅懂得多少机器人学的知识?……是吗,利比格博士?”
  “你说什么?”利比格博士瞪起了眼睛问。
  “你曾经想教德尔马拉夫人学点机器人学。她学得怎么样?她究竟学到了多少知识?”
  利比格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说:“她没有…”接着就说不下去了。
  “她完全没有希望学好,是吗?或者,你是不愿意回答吗?”
  利比格不自然他说:“也许她假装学不会。”
  “那么,作为一位机器人学家,你是不是想说,德尔马拉夫人有足够的使用机器人的技巧,以致她可以操纵他们进行间接的谋杀?”
  “叫我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让我换一种说法吧。不管是谁,他想在胚胎农庄上对我行凶、首先得通过机器人之间的通讯网把我找到。我没有告诉过任可人我上哪儿,因此,只有机器人知道我在哪儿,因为一切都由机器人帮助我联系的。那天下午,我的朋友达尼尔·奥利沃想找我,但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我。而另一方面,企图谋杀我的凶手一定很快就找到了我;因为,他除了先要找到我,还必须设法让机器人在箭头上沾上毒药,再设法安排对我射击;这一切都必须赶在我离开农庄之前完成。德尔马拉夫人难道能有这种操纵机器人的高度技巧吗?”
  科温·艾德尔比什身子向前挪动了一下问:“那你认为谁能有这种高度的技巧呢,地球人?”
  白利说:“乔森·利比格博士自诩为本星球上最出类拔萃的机器人学家。”
  “你想控告我吗?”利比格叫起来。
  “对!”白利高声说道。
  利比格博士眼中的怒火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不是镇静沉着的目光,而是流露出一种勉强抑制的紧张情绪。他说:“谋杀案发生后,我研究过德尔马拉的机器人。他的四肢并不是随意可以替换的;至少,如果要拆下来的话,需要特殊的工具和专门的技术。因此,那个机器人不可能是用来谋杀德尔马拉的凶器。你的论点是站不住脚的。”
  白利说:“这儿谁能证明利比格博士的话?”
  “我的话不容置疑!”
  “正是在这个问题上,我对你提出控告。你关于那个机器人的辩解没有人能为你证明,因此是毫无意义的,当然,如果有人出来为你作证的话,那又当别论。顺便提一句,你马上把那个机器人处理掉了。为什么?”
  “没有必要保留那个机器人。他完全被毁坏了,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物。”
  “为什么?”
  利比格把手指着白利,气势汹汹他说:“这个问题你上次问过我了,我也已把道理讲给你听过了。那个机器人目睹人被谋杀而无力制止。”
  “你对我说,这种情况会使机器人破坏殆尽,并且说,这是普遍规律。然而,当格鲁尔中毒后,给他送有毒饮料的机器人受毁坏的程度只不过是有点跛足和口齿不清。实际上,这个机器人不仅目睹了谋杀,而且凶手是通过他实现其谋杀的。尽管如此,他思路清晰,能够回答所有的问题。”
  “因此,那个机器人,就是在德尔马拉案件中的那个机器人,必定比在格鲁尔案件中的机器人更为直接地参与了谋杀行动。这个机器人一定是自己用手臂猛击德尔马拉的头颅。”
  “一派胡言,”利比格气喘吁吁他说:“你对机器人学无知之极!”
  白利说:“也许如此。不过,我提议保安部长艾德尔比什没收你机器人工厂和维修车间的全部档案,也许我们会发现你有没有造出可以随意替换四肢的机器人;如果你已制造出来了,那么就再查一下你有没有把这种类型的机器人送给德尔马拉博士;如果送过,又是什么时候送的。”
  “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碰我工厂的档案。”利比格大喊大叫起来。
  “为什么?如果你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看你工厂的档案?”
  “但是,我的天哪,我究竟为什么要杀死德尔马拉呢?你给我说清楚,我的动机是什么?”
  “我可以想到两个动机,”白利说。“你与德尔马拉夫人是知交了,而且有点交往过密,非同寻常。索拉里亚人也是有人性的,当然有其特殊的表现形式。尽管你不愿意结婚,但这并不表明你没有——也许我们可以这样说——动物本能的冲动。你常与德尔马拉夫人见面——请原谅,你常通过电视与德尔马拉夫人会面——而一般,她是穿得很单薄的——”
  “不。”利比格痛苦不堪地高叫。
  嘉迪娅低声而坚决他说:“不。”
  “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感情的性质,”白利说:“或者,你自己已略有所感,但由于你们本身固有的弱点,你们鄙视这种感情。并且,由于德尔马拉夫人激起了你的这种感情,你就对她恨之入骨。由于这个原因,你也许对德尔马拉博士也极端憎恨,因为她是德尔马拉的妻子。你确实曾经想要德尔马拉夫人做你的助手。你已使自己的性欲发展到如此地步。但是,德尔马拉夫人拒绝了,这就更使你愤恨交加。杀死德尔马拉博士,就会使德尔马拉夫人成为嫌疑犯。你一举对两个人实现了报复,真可谓一箭双雕!”
  “谁会相信这种廉价的、夸夸其谈的猥亵话呢?”利比格用嘶哑的声音无力地嘟哝着。“只有地球人,只有畜牲才会相信你的话,没有一个索拉里亚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也并不以上述动机为依据,”白利说。“不过,这个动机是存在的,只不过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罢了。但是,你还有一个更为单纯的动机。里凯恩·德尔马拉博士妨碍了你的计划,因此你必须把他清除掉。”
  “什么计划?”利比格问。
  “你企图征服银河系的计划,利比格博士。”白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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